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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吴老狼     隋末我为王txt下载     隋末我为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6章 垫脚石

    和陈应良、樊子盖担心的一样,偷袭洛阳惨遭失败后,叛军队伍的军师李密果然又生出了劝说杨玄感移师关中的念头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第一是这个战略选择无比正确,第二则是李密认为,以现在的情况,叛军已经很难攻下守军队伍越打越有信心的东都洛阳,即便最终能够拿下,也必然是要付出惨重代价,耗费无数宝贵时间。

    为了说服战略抉择时喜欢脑袋进水的杨玄感,目前还没有达到颠峰期的瓦岗之狐李密,竟然颇为天真的打起了杨素旧部李子雄的主意,想要借助前右武侯大将军李子雄的身份与名望,与李子雄联手劝说杨玄感放弃围攻洛阳,西进去打正处于空虚状态的关中大兴。同时因为时间宝贵的缘故,在从洛阳回师金墉城的路上,李密就找机会对李子雄单独说了这件事。

    战场上天真就得付出代价,政治上天真付出的代价只会更大,李密私下里对李子雄说明情况后,在大隋政坛上都已经三落三起的李子雄马上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一口答应了李密的请求,然后又提出分别劝谏,先让李密劝说杨玄感放弃攻打洛阳,然后自己再劝说杨玄感提兵去打关中,循序渐进,先打下铺垫,最后再联手劝说杨玄感采取正确策略。李密闻言大喜,当即一口答应分别劝谏。

    果不其然,杨玄感率领叛军灰溜溜的回到金墉城大营后,第一件事就是命令李密去督促民夫全力打造攻城武器,还要求越多越好,能造出来的攻城武器全部尽量多造!李密抓住这个机会,小心翼翼的向杨玄感说道:“楚公,洛阳城高壕深,官兵的守备也颇为严密,我军正面强攻的话,损失必然巨大,且不知将要耗费多少时日,眼下暴君杨广又已经亲自率领主力从辽东回军,继续强攻东都不仅不智,还十分危险,还请楚公早些另做打算为上。”

    “另做打算?另做什么打算?!”到现在还没有找到二弟杨玄纵的杨玄感咆哮道:“洛阳的暴君走狗,杀了我们那么多义军,又害得我的二弟在战场上失踪,不把樊子盖这条老狗和那个姓陈的小贼千刀万剐,我誓不罢休!”

    “可是楚公,如果我们不能在官军主力前回援前攻下洛阳,那麻烦就大了。”李密提醒道:“到了那时候,我们不要说为二将军报仇了,就是想要脱身都难,与其冒险强攻洛阳城,不如乘早移师关中,关中的官军主力已经被我们打残,拿下关中远比攻破洛阳容易。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待到我军占领关中,扼潼关而守三辅,届时再图谋报仇,也为时不迟。”

    杨玄感并不是完全听不进劝的人,李密又说得确实很有道理,杨玄感再是在气头上也不得不仔细考虑一下李密的提议,强压怒火盘算了片刻后,杨玄感吩咐道:“你先去督促辅兵打造攻城武器,是否全力强攻洛阳城,容我仔细考虑。”

    见杨玄感好歹不算是油盐不进,李密悄悄松了口气,赶紧行礼告退,按照杨玄感的要求先去督促辅兵民夫打造攻城武器,临出帐时,李密自然少不得向坐在旁边一声不吭的李子雄使个眼色,神情中尽是恳求之意,李子雄不动声色的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李密的意思,李密大喜而去。

    李密心中暗喜的出帐去了,杨玄感却还在为生死不明的二弟杨玄纵忧心忡忡,既期盼二弟能够突然回来,又害怕确认二弟死讯,更害怕杨玄纵不慎落入隋军手中,紧张不安间,杨玄感忽然瞟见李子雄还坐在帐中,忙拍了拍额头,慌忙向年近六旬的李子雄拱手请罪道:“老将军勿怪,光顾着替二弟担心,忘了你远来疲惫,到现在都还没有休息,失礼失礼。来人,快在我的寝帐旁边安排一个寝帐,让老将军好生休息,再安排十个手脚勤快的亲兵伺候老将军。”

    杨玄感的亲兵队长唱诺,飞快出帐安排,李子雄则微笑着拱手说道:“楚公不必客气,老夫长年领军征战,早就习惯几天几夜不睡了。哦,对了,刚才李军师劝说楚公放弃攻打洛阳,移师攻打关中,关于这件事,老夫正有一点浅见,不知楚公可愿听否?”

    “老将军的才干,就连家父都赞不绝口,小子不才,正想向老将军请教。”家教极好的杨玄感恭敬说道:“还请老将军不吝赐教,小子洗耳恭听。”

    “那老夫就不客气了。”李子雄确实不客气,开门见山就说道:“老夫认为,楚公万万不可采纳李军师的建议,否则我军危矣!”

    “为什么?”杨玄感一惊。

    “道理很简单,我军刚刚攻城大败。”李子雄振振有辞的说道:“楚公因为采纳了李密的取巧之计偷袭洛阳,却被敌人轻易识破,提前布置埋伏导致我军遭遇大败,正是军心沮丧、士气低迷之时,如果在此时放弃攻打洛阳移师关中,必然会让我军将士认为楚公是临阵逃脱,是在害怕洛阳官军,不仅会对楚公的声名不利,还会更进一步的动摇我们的军心士气,大不利于战!”

    “老将军言之有理,是这个道理。”本来就不太想放弃攻打洛阳的杨玄感大力点头,自然觉得李子雄揣摩上意的话比李密的逆耳忠言中听得多,然后杨玄感又问道:“老将军,那依你之见,我们是应该继续攻打洛阳城了?”

    “不仅应该继续攻打,还应该正面攻打,堂堂正正的攻破东都洛阳!”李子雄回答得斩钉截铁,又说道:“孙子云: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今楚公大军已达十万之众,洛阳城中的守军却不过两万余人,正合兵圣五则攻之正理,根本用不着什么偷袭埋伏诱敌之类的投机取巧手段,正面强攻洛阳即可!”

    “且樊子盖残暴寡恩,对士卒将领是出了名的刻薄严厉!”李子雄又重重一挥手,恶狠狠说道:“官军士卒惧怕他的淫威,或许会暂时忠于职守,洛阳形势一旦危急,却必然会弃樊子盖而去,所以我军只要是正面强攻洛阳,以泰山压顶之势猛攻洛阳守军,那么不出数阵,因惧而守的洛阳守军也必然会因惧而溃,反过来帮助我军斩杀残暴无情的樊子盖老顽固!”

    “妙!”杨玄感一拍大腿,喜道:“听老将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军这次惨败,错就错在我不该听李法主的馊主意,用什么投机取巧的手段偷袭洛阳,如果是正面强攻,我们这会说不定都已经坐在东都皇城里庆祝胜利了。”

    “正是这个道理。”李子雄大力点头,又乘机拱手说道:“楚公,老朽早年跟随韦孝宽与你的父亲处道公南征北战期间,曾经多次挥师攻城,于攻城攻坚也算是小有心得,若是楚公信得过老朽,老朽愿为楚公指挥攻城,与那樊子盖老匹夫正面较量一番。”

    “既如此,那一切就拜托老将军了,下次攻城,就请老将军代为指挥军队。”杨玄感大喜,赶紧向李子雄拱手道谢,又主动说道:“老将军猥自枉屈,千里来投,辅助小子征讨暴君,小子无以为报,想请老将军暂时先出任军师一职,待到小子成就大事,必定厚报!”

    “军师?”李子雄一惊,忙说道:“楚公,那李军师怎么办?老朽不敢当,实在不敢当。”

    “李密?”杨玄感哼了一声,道:“就让他当副军师吧,让他辅佐你为我出谋划策,指挥攻城,他是晚辈,辅助你也是应该的。”

    李子雄继续假惺惺的谦虚推辞,杨玄感却坚决不许,李子雄无奈,也只好在加入叛军不到一天时间的情况下,‘勉为其难’的接受了叛军队伍二号首脑的军师职位,然后李子雄又毫不客气的说道:“楚公,既然要正面强攻洛阳城,那么首先就得解决洛阳那条护城河,老朽建议,我军应该至少打造一百架虾蟆车,先填平一段护城河,然后我们的大型攻城武器就可以直抵城下了。”

    “来人!”杨玄感连眼皮都不眨一下,马上就大喝命令道:“去给李密传令,让他立即全力打造虾蟆车,三天……,不,两天之内,至少给我打造出一百架虾蟆车出来!一架都不许少,越多越好!”

    虾蟆车是后赵武帝石虎发明的一种攻城武器,主要功能就是运载土石填塞壕沟护城河,同时也有一定的防箭功能,可以用来在城下迅速搭建临时防箭工事,此前叛军队伍已经打造了相当不少的这种攻城武器侯用,以叛军队伍现在的人力物力,两天之内造出一百架虾蟆车也难不倒李密,但是收到了这条命令后,李密却马上明白杨玄感是铁了心要攻打洛阳坚城了。大惊之下,李密赶紧重新回到了中军大帐,当面向杨玄感打听情况,尽最后努力纠正杨玄感的战略错误。

    也是李密点背,他从后军工地回到洛阳城时,正好赶上樊子盖派了一名叛军战俘送信到杨玄感面前老樊也确实是心狠手辣,派这名战俘送信,还学着陈应良把他的鼻子给割了向叛军示威,结果也多少起了些火上浇油的效果,看到血流满面的自家士兵哭哭啼啼回来,又看到樊子盖大骂自己祖宗十八代并且扬言要把自己二弟杨玄纵日日鞭尸的亲笔信,脾气本来就十分不好的杨玄感顿时就血涌上脑了,捶胸顿足的带着哭腔大骂道:“樊子盖老匹夫,不把你千刀万剐,我誓不为人!”

    “楚公,出什么事了?为何如此失态?”李密只是看到杨玄感发飙,并没有杨玄感手里的书信,当然不知道杨玄感为什么又突然抽风。同时李密隐隐又有一种把极其不详的预感在这种敏感时刻杨玄感突然如此痛骂对手老大樊子盖,那可不是什么好的信号。

    “来人,去把杨玄挺、杨万硕和杨积善他们都叫来!”

    杨玄感根本就没搭理越来越看不顺眼的李密,只是大声呼喝着下令,直到李密再次追问,杨玄感才把书信摔到了李密的面前,大吼道:“你怎么来了?不在后营督造虾蟆车,跑这里来干什么?”

    李密是受过杨素大恩的人,自然不会计较杨玄感在气头上的无礼言语,只是拣起了樊子盖的亲笔信细看,先看到樊子盖告诉杨玄感,说洛阳守军打扫战场时发现了杨玄纵的尸体,李密顿时心里一沉,但也没有太过意外杨玄纵在乱军中失踪后,李密早就明白肯定是凶多吉少了。不过再看到樊子盖扬言要把杨玄纵悬于上春门日日鞭尸时,李密顿时也是怒不可遏了,脱口骂道:“陈应良小贼,你好狠毒的心肠!”

    脱口骂了,李密赶紧抬起头来,向杨玄感飞快说道:“楚公,千万不要上当,樊子盖这是在故意激怒你,想要诱使我军全力围攻洛阳坚城,腾不出手去攻打空虚关中。而且我还可以肯定,这条无耻毒计肯定是出自那个叫陈应良的小贼之手,把二将军的遗体悬于楚公曾经受辱的上春门,樊子盖老匹夫没有这么细腻的心思!”

    杨玄感根本就没理会李密的言语内容,只是继续歇斯底里的大骂樊子盖,李密也不识趣,又说道:“楚公,樊子盖越是故意激怒于你,证明他越是害怕我军改变目标去攻打关中,我认为,我们只要提兵向西,就一定能轻易拿下关中,说不定樊子盖老匹夫也会被迫出兵野战,尝试牵制我们的进兵速度……。”

    “住口!”杨玄感忍无可忍的打断李密,咆哮道:“你说够了没有?说够了就回后营去督造攻城器械,我给你的军令,两天内打造一百架虾蟆车,要是少一架,提头来见!”

    李密呆住了,呆呆的看着杨玄感,说什么都没想过自己竭精殚力辅佐的杨玄感,竟然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

    “还有。”脸色铁青的杨玄感索性又说道:“顺便告诉你一件事,我已经拜李子雄老将军为军师,你给老将军做个副手,专职负责为我军造办粮草与攻城器械,制订军略战术这些事就不麻烦你了,以后没有命令,你不必来中军大帐议事。”

    李密的黑脸有些发白了,继而又浮现出了一点血红,语气微微有些颤抖的说道:“楚公,李老将军久经沙场,经验丰富,我给他当副手绝对没问题,可是为什么不许我再参与军略战术的制订?难道就是因为今天早上,陈应良小贼安排白袍兵整齐高呼的那句口号?”

    “是,怎么样?”杨玄感反问,又冷笑说道:“如果法主觉得副军师太过委屈,可以另谋高就,做为报答你这段时间的辛苦,我资助你百金路费。”

    杨玄感再没有其他话更能够如此伤害李密了,刚接到了杨玄感的书信通知,李密马上就抛弃在大兴的家业赶到黎阳辅佐杨玄感起兵反隋,呕心沥血的为杨玄感出谋划策,忠心耿耿从无二心,到头来却换得杨玄感这么一番话,李密此刻心中的痛楚简直都无法用文字语言描述了。

    心情异常复杂的呆立了片刻后,李密有气无力的向杨玄感拱了拱手,道:“多谢楚公好意,李密遵命,这就去督促后军赶造攻城器械,楚公多保重。”

    说罢,李密立即回头,脚步蹒跚的走出中军大帐,整个人也象一下子就苍老十几岁一般。看到李密那萧索的背影,良心还没有象陈大队长一样被狗吃光的杨玄感多少也有些愧疚,几乎又想把李密叫住,但一想到李密坚持反对自己攻打洛阳报仇雪恨,杨玄感却又打消了这个念头,暗道:“先拿下洛阳再说。”

    慢慢走出了杨玄感的中军大帐,李密眺目看了看远处的洛阳方向,心中暗叹,“陈应良小子,你运气好啊,杨玄感这个有勇无谋的匹夫,看来是注定要给你当垫脚石了。”

    当天下午,说话算话的樊子盖不顾众多东都文武官员劝说,坚持下令将杨玄纵的尸体悬到上春门上,当众亲手鞭打杨玄纵尸身,叛军斥候将消息带回叛军大营,杨家几兄弟一起放声大哭,咬牙切齿的发誓一定要攻破洛阳城,斩杀樊子盖的全家为手足兄弟报仇。

    两天后,在叛军新任军师的李子雄亲自指挥下,也在杨玄挺率领的叛军精锐掩护下,叛军队伍一口气出动了上百架虾蟆车,满载土石开始了填河行动,目标仍然是杨玄感恨之入骨的东都上春门。裴弘策与谢子冲指挥守军以弓箭全力还击,拼命放箭压制叛军填河队伍,兵力充足的叛军队伍则前赴后继,始终运土填河不止,上春门内外杀声震天,弓弩箭矢密集如蝗,人声沸腾得天翻地覆。

    凭借着充足的人力优势,叛军队伍的填河工作进行得相当之快,不到一个白天的时间,就已经填平了二十几丈宽的护城河河段,打开了直抵上春门下的前进道路。但是看到了这一点后,东都洛阳的文武两老大樊子盖和皇甫无逸却不忧反喜,因为樊子盖和皇甫无逸已经收到了消息,说是杨广已经亲自率领隋军主力从辽东迅速回援,同时又确认了来护儿未及请旨就向洛阳回援的消息,所以洛阳守军只要利用城防优势拖住叛军主力一段时间,杨广和来护儿率领的隋军精锐主力,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把叛军队伍一举扑灭。

    陈应良也在偷笑,因为陈应良非常清楚,叛军现在采取的攻城战术虽然正确有效,确实可以对东都洛阳形成巨大威胁,却有着一个同样巨大的弱点,那就是无法发挥兵力数量和野战的优势,这也就是说,陈应良今后只要领着报国军躲在城墙高处砸一段时间的石头檑木,就可以轻松等到隋军主力回援,用不着率领只剩下七百多人的报国军出城,去和数量多达十万以上的叛军主力冒险硬拼了。

第47章 将来兵挡

    天色微明,金黄色的阳光刚刚爬上了西山之巅,大隋东都洛阳城的上春门外,就已经出现数量惊人的叛军队伍,排着整齐的队列,高举着迎风招展的军旗,携带着数以百计的重型攻城武器,如同一片五颜六色的森林,缓缓的向着上春门蠕动过来,漫山遍野的流淌过来,前队已然抵达了上春门城下,后队还在源源不绝的涌来,声势十分惊人,队伍庞大得更加惊人。

    上春门城上的报警铜锣也在不断敲响,守城的隋军队伍快步奔走上城,大步冲向自己的岗位,有条不紊的准备迎战,相比上次的攻守大战,经过实战洗礼的守军队伍在秩序方面已经明显有了质的提高,队列算得上整齐,备战工作也算得上有序,再没有出现什么手足无措和队伍自行混乱的丢脸情况。但是,几乎每一名隋军将士脸上却都还清楚写着恐惧与胆怯,因为他们这一次面对的敌人,已经不是上次攻城的敌人数量可比,敌人已经多到了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地步。

    几道白色的身影也登上了城墙,走到了箭垛旁边观察敌情,一道白色的身影还干脆直接登上了箭垛,踩着箭垛面向冉冉升起的朝阳,站得笔直,金黄色的阳光照在他穿戴着银色明光铠的瘦弱身躯上,反射出道道耀眼光芒,璀璨夺目。

    看到这几道醒目的白色身影,又看到了那道瘦弱却笔直的身影,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许多的隋军将士就想找到了主心骨一样,紧张到了极点的情绪一下子就缓解下来,因为这些隋军将士都知道,一旦他们面临强敌威胁,到了生死关头,这道瘦弱的身影一定会率领着大批身披白袍的无畏勇士,为他们分担压力,与他们联手杀敌,替他们消灭所有冲上城墙的凶猛敌人。

    “将士们,告诉你们一好消息,都听清了,都听清了。”瘦弱身影大叫了起来,“好消息,杨逆叛贼把那些连盔甲都没有的辅兵民夫带来了好几万,这是好事啊,砍下这些辅兵民夫的首级,照样是按斩杀叛贼精锐主力颁发赏赐,你们把装钱的袋子准备好没有?要发财了,袋子准备大些啊!”

    很多听到叫喊的隋军士兵笑了起来,紧张情绪彻底的一扫而空,与此同时,一支有力的胳膊伸出,一把将那具瘦弱身躯揪下箭垛,揪回了城头,胳膊的主人呵斥道:“不要命了,摔下城去怎么办?观察敌情,用得着站在箭垛上?”

    “小侄陈应良,见过叔父。”陈应良赶紧向把自己揪回城头的裴弘策行礼,微笑说道:“没事,小侄没有恐高症,摔不下去。”

    “小心点,今天如果碰上逆贼冲上城墙的情况,我可全都看你的了。”裴弘策又呵斥了一句,这才把目光转向了远方的叛军队伍,神情忧郁的说道:“来了这么多,看来杨逆叛贼这次是倾巢出动了,今天这一战,有得打了。”

    “叔父请放心,一群乌合之众而已,用不着担心。”陈应良自信的安慰了一句,然后转向站在裴弘策旁边的谢子冲飞快说道:“谢将军,请安排一队士兵,马上回营地把所有斗笠都取来,分发我们的守城将士,如果数量不够,就优先发给我们的弓箭手。”

    “为什么?”谢子冲疑惑问道。

    “阳光对我们不利。”陈应良指着冉冉升起的太阳说道:“上春门是东门,上午的阳光正好射在我们的脸上,这点对于我们放箭避箭都十分不利,让将士全部戴上斗笠,可以在很大程度上避免受到阳光照耀的影响。”

    “啊,对啊!”谢子冲这才醒悟了过来,懊悔道:“我刚才怎么没有考虑到这点?叫将士们在营房里就戴上斗笠就好了,还好有点时间,我这就安排队伍去取斗笠。”

    “快去。”裴弘策催促,又吩咐道:“如果数量不够,就马上派人去北市找刘长恭,借他队伍里的斗笠来用。”

    谢子冲领命,赶紧匆匆下去安排,裴弘策这才转向了陈应良笑道:“不错,连这样的细节都能注意到,难怪东都百官都夸你是天纵奇才,陈庆之再世。”

    “叔父过奖。”陈应良赶紧谦虚,又道:“不过,这个细节恐怕我们这次的对手也考虑到了,小侄记得杨逆叛贼前几次攻城,都是在上午辰时之后才抵达战场,这次天才刚亮就已经赶到洛阳城下,很可能就是李子雄那个老贼想要最大限度利用背光优势。”

    裴弘策点头,认可陈应良的这个分析,也知道自军这次面临的对手非同小可,不再只是有勇无谋的杨玄感和不喜欢正面强攻的李密,还加上了沙场经验丰富的大隋前右武侯大将军李子雄。

    顺便说一句,裴弘策和东都守军能够知道这些情况,也是托了李子雄本人的福,为了炫耀军威恐吓守军,李子雄接任了叛军军师一职后,立即就放弃了李密之前采取的全力打击守军斥候侦察的策略,故意放纵守军侦察自家军情,结果是否收到恐吓效果暂时还不知道,在压力大减的情况下,同样已经在实战中逐渐历练出来的守军斥候,却乘机收集到了不少有用情报,也让东都守军知道了李子雄已经投奔叛军并且就任叛军军师的消息。

    言归正传,片刻之后,首批斗笠被守军队伍送上了城墙,并且优先分发给了最需要保护视线的弓手队伍。与此同时,在上春门城外远处的高地上,靠着背光优势清楚看到了这一点,杨玄感和李子雄难免都是一惊,建议利用阳光优势的李子雄还直接惊咦出声,“咦!想不到裴弘策这个大老贪,还能发现这种只有沙场老将才会留心的细节。”

    “这条走狗,我也饶不了他!”杨玄感咬牙切齿道:“听说那个陈应良小贼是他的远房侄子,樊子盖老匹夫破格起用陈小贼,就是因为这层关系!”

    “楚公,事不宜迟,我们应该尽快发起攻城。”李子雄建议道:“越早攻城,我们能够利用背光优势的时间就越长,拖到了下午,阳光就会转为对我们不利了。”

    “好,那一切就拜托老将军了,请老将军下令,从我以下,全部接受老将军的指挥。”杨玄感拱手,直接把所有指挥权交给了李子雄。

    李子雄也没客气,直接就向叛军众将安排起了攻城战术。片刻后,叛军队伍中战鼓有节奏的敲响,一千辅兵与八百弓兵率先出阵,辅兵推着可以防箭的虾蟆车和携带着长盾走在前面,弓箭手尾随其后,一起大步走向已经被叛军把护城河填平了一里多长的上春门,接着是六千叛军主力携带二十架云梯车与大量轻便飞梯出阵,在阵前排成了两个横队缓缓推进,慢慢走向上春门城墙。

    见此情景,从没碰到这个情况的裴弘策有些心慌,赶紧向旁边的陈应良问道:“贤侄,他们是打算干什么?那些一丈高(虾蟆车标高一丈四尺)的木车,不是叛贼用来运土填河的么,怎么又空着推着来了?”

    “防箭用的。”陈应良解释道:“把这些木车推到城下,几辆排成一排,叛贼的弓手就可以躲在车后放箭,压制和骚扰我们的城上队伍。”

    “那怎么破解?”裴弘策赶紧问道。

    “用不着破解。”陈应良微笑答道:“躲在木车后面放箭,与其说是射击,不如是靠瞎蒙,起不了多少作用,适当的弓箭压制一下就行了,用不着怕。”

    “对我们威胁最大的,是那些云梯车。”陈应良指着远处的叛军云梯车说道:“如果让这些云梯车靠上城墙,叛军队伍就可以迅速大量的冲上城墙,好在这种云梯车是木头制成,最怕火攻,又太过笨重难以迅速移动,我们只要集中火箭设计,就可以把它们烧毁在路上。”

    裴弘策赶紧点头,又一咬牙说道:“贤侄,干脆你来代替叔父指挥吧,你下令,叔父我替你传令。”

    “这……,不太好吧?”陈应良有些为难,道:“小侄也是第一次打这种正统的城池攻防大战,还有小侄连官职都没有。”

    “应良兄弟,你就别谦虚了。”旁边谢子冲插嘴说道:“你是没经验,但你读的兵书多,知道仗该怎么打,比我们这些连兵书都没读过几本的强多了,就拜托你指挥了,我也听你命令。”

    “那,我试试。”陈应良有些犹豫的答应这次还真不是陈应良假谦虚,是陈应良真没这个把握。

    这时,推着虾蟆车的叛军队伍已然逼近了城墙近处,进入了弓箭射程范围内,陈应良果段下令齐射三轮,然后精确射击,谢子冲转达陈应良的命令,城墙上的守军弓手依令而行,向着叛军队伍接连射出三波羽箭,尽可能的覆盖叛军队伍头顶,然后各自寻找机会精确射击,既为了避免浪费造价十分昂贵的羽箭,更为了节约体力拉强弓放箭可不是什么轻松的差事。

    从城下向城上抛射,叛军弓手当然需要更近的射程距离才能办到,所以守军覆盖三轮羽箭期间,叛军弓手队伍完全只能挨打无法还手,密集覆盖的守军羽箭也蒙中了不少敌人,射死射伤好几十个叛军辅兵弓手,叛军队伍大惊间队列出现混乱,有些虾蟆车在将领要求下继续快步向前,有些虾蟆车则迫不及待的停下防箭,慌乱的叛军弓手也赶紧躲在车后对着城上胡乱放起箭来。而与此同时,隋军弓手也开始了各寻目标的精确射击,不少射术好的隋军弓手也找到了发挥机会,射中了一些暴露在车外的叛军士兵。

    在远处看到这一情景,原本打算用正规攻城战术给守军一个惊喜的李子雄当然是大发雷霆,大骂弓箭队无能,也哀叹如果自己当年那些老部下在这里,肯定是早就杀上洛阳城墙活捉裴弘策了。但李老将军再怎么感叹吹牛皮也没用,叛军队伍的整体素质放在了这里,李子雄也只能是一边派人传令弓箭队,重新整队有效压制城上守军,一边派人传令攻城蚁附队伍,命令他们加快速度前进,但务必要保持与最重要的云梯车统一行动。

    和陈应良分析的一样,叛军队伍用的虽然是最正统的攻城战术,可惜躲在车后对城上放箭始终难以瞄准,加上叛军队伍的素质参差不齐,弓箭压制城上守军的效果自然更差,放箭速度频率慢就算了,射出的箭也不是软弱无力,就是准头差得十分离谱,对城墙上的东都守军威胁小得可怜,受到影响极小的守军弓手则不断自由放箭,精确射击,战果远比叛军为大。

    确认了这一点,裴弘策和谢子冲等上春门守将都是松了口气,陈应良也悄悄叫了一声侥幸,然后赶紧去看远处的叛军队伍,发现扛着飞梯和推着云梯车的叛军蚁附战队伍速度似乎快了一些,但脚步轻快的步兵却仍然保持与云梯车共同行动,并不急于发起冲锋。见此情景,陈应良迅速醒悟了过来,知道经验丰富的李子雄是打算让飞梯云梯共同攻城,让自军手忙脚乱不知道应该优先对付谁,制造守军混乱,最大限度确保云梯车能够顺利靠上城墙。

    察觉到了对手的战术企图,陈应良冷笑了一声,迅速向谢子冲吩咐道:“谢将军,请传令所有我军弓手,备好火箭,得到命令后,立即集中火箭射击敌人的云梯车,不必理会敌人士兵。至于那些飞梯,专门用滚石落木对付。”对陈应良早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的谢子冲毫不犹豫,立即派出人手过去传令。

    绑有浸泡过火油麻布的火箭是早就备好备足了的,紧张的等待间,叛军的蚁附攻城队伍终于靠近了上春门城墙,在弓箭射程外重新整理了队伍后,指挥这支叛军的王仲伯将令旗一挥,大吼下令,扛着飞梯的叛军队伍立即呐喊着列队冲上,同时前排的十架云梯车也发起了全速冲锋,在数十名叛军士兵的推动下,笨重而又缓慢的驶向城墙,原本还算是比较安静的上春门下顿时也是杀声震天。

    叛军本阵里的冲锋战鼓也同时敲响了,顺利达成同时攻城战术的李子雄也露出了一丝自信的微笑,然而微笑却很快凝固在了李子雄脸上,因为李老将军突然发现,城墙上的守军弓手不仅没有胡乱放箭压制叛军步兵队和飞梯队冲锋,还干脆直接停止了放箭至于为什么突然停止放箭,已经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了四十来年的李老将军,就是用脚指头分析也能猜到原因了。

    “城上指挥的,真是从没上过战场的裴弘策大老贪?”李老将军一时有些茫然。

    果不其然,当沉重的云梯车缓慢进入城墙射程之内时,令旗挥动箭,城墙上立即出现无数熊熊燃烧的带火箭矢,令旗再次挥动,这些火箭立即整齐射出,还全都没去理会那些叛军士兵,呼啸着全部都飞向了那十架高大云梯车,云梯车本就体型沉重缓慢,对守军弓手而言与固定靶几乎没有任何区别,命中率自然相当之高,所以几乎是在眨眼之间,十架高大笨重的云梯车就已经插满了火箭,火箭燃烧,继而又逐渐引燃云梯车。

    与此同时,并非弓手的隋军队伍也开始打击叛军蚁附队伍,居高临下的将一块块一根根沉重的羊头石和擂木重重砸向叛军队伍,砸得那些准备搭建飞梯的叛军士兵鬼哭狼嚎,脑浆迸裂,队列大乱,搭建飞梯的速度也更为缓慢。

    就这样,弓箭手负责用火箭射击云梯车,刀枪手负责用石头、擂木和灰瓶砸击蚁附叛军,各负其责,有条不紊,李老将军所期盼的制造守军混乱的目的自然也就没有达到,同时因为战术对路的缘故,冲到了城下的叛军队伍当然是死伤不下,被叛军队伍寄以了厚望的云梯车则迅速燃起火苗,且速度越来越快,火苗也越烧越旺,逐渐升起浓烟。

    看到这一景象,上春门城上的守军队伍当然是士气大振,越打越有信心,裴弘策和谢子冲也越笑越开心。叛军旗阵这边,叛军主帅杨玄感则是脸色越来越铁青,李子雄李老将军的脸色也越来越不好看,咬了咬牙后,急于挽回面子的李子雄干脆大吼下令道:“传令,提前进行第三步!投石机和撞城车,一起出击!”

    命令传达,五架制造困难的投石机出阵,在整整两个团的叛军队伍簇拥下,快速冲向对面的洛阳城墙,叛军士兵已经开始了蚁附攻城的城墙。而在另一边,三架带着包铁撞头的攻城撞车,也在一千叛军士兵的推动下,开始向着上春门的城门发起了冲锋。

    因为叛军队伍此前已经不只一次打过城门的主意,上春门守军是早就在城门一带布置了重兵保护的,叛军的撞城车也有火把和燕尾炬可以克制,陈应良自然用不着过于担心城门安全。让陈应良大惑不解的,则是叛军队伍现在才出动的那五架投石机按常理来说,投石机应该是在蚁附战之前投入使用,如此就可以起到压制守军弓箭和给守军制造伤亡的效果,可是沙场老将李子雄却一反常理,都到了叛军开始了蚁附攻城,这才把投石机投入战场,陈应良就有些猜不到李子雄的战术目的了。

    “难道……。”陈应良猛的想起了一个历史名人,大惊之下,陈应良赶紧转向了始终站在自己身后的报国军四校尉,大吼道:“陈志宏,赵昱,马上去集结你们的本部团队,带着他们上城,准备增援蚁附战场!郭峰和陈祠的队伍,继续休息侯命!”

    “诺!”已经习惯了服从命令的陈志宏和赵昱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整齐抱拳唱诺,然后一起飞奔下城去组织队伍。

    “贤侄,没必要这么快就出动报****吧?”裴弘策惊讶说道:“大战才开始,我们的其他队伍也打得很好,用不着现在就出动我们最精锐的战兵队伍吧?”

    “不出动不行了。”陈应良摇头,指着正在飞快前进的叛军投石机说道:“杨逆叛贼队伍的那五架投石机队伍,是打算投石轰击蚁附战场,把我们的守城士兵和他们的攻城队伍一起打!”

    “什么?杨逆队伍疯了?连他们的士兵一起打?”裴弘策和在场的隋军众将都是大吃一惊。

    “对!一起打!这么做虽然会有误伤,却可以重创我们的守军士气,给他们制造出大量的登城机会!”陈应良点头,说道:“所以我必须马上让报国军队伍上城,只有他们,才敢在这种敌我不辨的混乱时刻奋勇杀敌,封堵缺口!”

    裴弘策和谢子冲等人目瞪口呆的同时,陈应良又咬牙切齿的哼哼了起来,“好你个李子雄,真不愧是号称诸葛再世的前右武侯大将军,果然够狠够毒,连朱可夫的得意绝招都能无师自通!”

第48章 游刃有余

    用远程武器覆盖敌我双方纠缠交织的战场,这种战术在战争史上其实并不鲜见,这也是一个双刃剑战术,用得好的话最少可以做到以卒换车,甚至扭转乾坤,挽回败局,但如果用得不好,稍有不慎就是偷鸡不着蚀把米,甚至自吞恶果,自取灭亡。自古以来,也就是朱可夫元帅靠着政委有统率士气加成效果,把这个战术玩得炉火纯青,用大批大批的炮灰阴死了几乎同等量的纳粹精锐,其他的指挥官即便知道这个战术,也是不到最后的生死关头不敢乱用。

    李子雄老将军有十足把握玩好这个危险战术,李老将军很清楚东都守军右武卫队伍的底细,精锐主力去年基本上被隋炀帝败光在了辽东战场,能征善战的大将军李景也在去年阴沟翻船,不慎死在了一群宵小盗贼手里,两名右武卫将军,能打仗的独孤盛已经带着右武卫最后的一点精锐再次去了辽东,剩下一帮子基本没打过仗的二线队伍,还有从没上过一次战场还经常病恹恹的皇甫无逸,这样的队伍加这样的大将,躲在城墙上砸砸石头放放箭或许还勉强称职,到了短刀相接的近身战斗时刻,铁定是一个比一个溜得快的货色。

    也正是因为清楚这些情况,李老将军才敢用这种双刃剑战术冒险一把,李老将军坚信,一旦当五架投石机抛掷的石弹飞临到城墙战场时,面对着飞石与蚁附叛军的双重威胁,城墙上的隋军士兵必然是迅速土崩瓦解,溃不成军,准备得相当充足的叛军蚁附队伍,也就可以乘机源源不绝的冲上洛阳城墙,一举拿下东都城池!

    李老将军的自信并不是毫无由来,此刻的攻守战场上,虽说守军弓手发射的火箭已经全部引燃了叛军云梯车,正在熊熊燃烧的笨重云梯车已经很难成功靠上城墙,但叛军队伍的飞梯却一架接一架的先后靠上了城墙,从叛军主力大军挑选出来的叛军先锋士气高昂,顶着不断砸下的石头擂木攀梯而上,前赴后继的向着高耸城墙反复冲锋,叛军前锋大将王仲伯也在不断大吼大叫,“冲!冲!第一个杀上洛阳城墙者,赏千金!良田三百亩!冲!弟兄们,冲啊!”

    叛军攻势猛,守军守得也严,在主次分明的战术指挥下,守军弓手并没有急着放箭压制叛军士兵,集中了火箭射击对城墙威胁最大的叛军云梯车,宁可少杀一些敌人也不给叛军云梯车靠上城墙的机会;其他的守军则凭借着居高临下的地利优势,用准备充足的石头擂木狠狠砸击城下敌人,同时又扛着大木头不断撞击叛军飞梯,把已经搭上城墙的飞梯连梯带人不断撞翻,尽最大可能不给敌人大量迅速上城的机会。

    战局陷入了拉锯胶着,这点并没有出乎李老将军的意料,尽管上春门守军在战术指挥方面给了李老将军一点惊喜,但李老将军却丝毫不去担心,注意着城墙战场的同时,也不断去留心那五架迅速推进的投石机,而被整整两个团四百多人簇拥的五架投石机也没让李老将军失望,无比顺利的抵达了战场近处,迅速在距离城墙一百五十步的位置布置完毕,开始准备抛石攻城。而这个位置,东都守军将士装备的复合弓虽然也能射到,可也是力度大减,准头大失,很难起到压制效果。

    让李老将军面露微笑的是,叛军队伍布置投石机的同时,城墙上的洛阳守军并没有象他稍微担心的一样,集中弓箭覆盖投石机,而是继续把弓箭集中到了已经先后燃起了冲天大火的云梯车上,让李老将军不由微笑道:“裴弘策,到底还是嫩了点。”

    与此同时的上春门城墙上,被李老将军讥笑为稚嫩的裴弘策,正在向比他更加稚嫩的远房侄子陈应良问道:“贤侄,叛贼投石机的位置,我们的弓箭勉强能够射到,是不是放几轮火箭,看看能不能烧掉敌人的投石机?”

    “叔父,这么做没用。”陈应良冷静的答道:“投石机不比云梯车,体积小,最关键的抛投臂也是又细又坚固,我们的火箭很难射中,而且就算射中,敌人也可以迅速扑灭火苗,根本无法对投石机形成致命打击。还有,敌人的兵力十分充足,我们就算射死一些投石士兵,射死一个,敌人也能马上补充两个三个。”

    “原来如此。”裴弘策恍然大悟,又无比郁闷的骂了句脏话,“他娘的,我们的投石机上不了城墙,这次是只能挨打,难以还手了。”

    “叔父不必担心,敌人的投石机只有五架,又是拽索式投石机,投出的石弹又轻又小,对我们的威胁很小。”陈应良安慰了一句,同时陈应良又在心底郁闷,暗道:“操他母亲的,可惜老子现在不敢暴露,不然的话,造几架配重式杠杆投石机出来,躲在城里都可以把杨玄感轰得鬼哭狼嚎。”

    这时,叛军的攻城车也已经冲到了城门附近,尽管裴弘策和谢子冲早就在这里布置了重兵和大量守城武器防御,叛军队伍能够撞开城门的可能极小,但守军队伍也失去出城突袭了叛军队伍投石机阵地的可能,叛军队伍也乘机将五架宝贵投石机固定完毕,将总重百斤左右的大小石弹放入网兜,待到五架都装弹完毕后,每架投石机的背后,早已背对投石机列队站好了五十名叛军士兵,人人手执拖拽已经绷紧的拖拽绳索,单等命令下达其实用不了这么多人拖拽,只是叛军训练不足,难以做到动作整齐,加上害怕守军弓箭干扰,杨玄感和李老将军就一致决定多派士兵拖拽了反正叛军队伍最不缺的就是人力。

    “放!”令旗挥动间,二百五十名叛军士兵拽着绳索一起向前飞奔,带动投臂下端向下猛沉,投臂上端则猛然上抛,网兜里的大小石弹被离心力抛出,如同一群飞蝗,呼啸着飞向了一百五十步外的洛阳城墙,飞向交战双方正无比密集的城墙战场。

    石弹落地间,交战双方不可避免的受到影响了,叛军攻城队伍受到的影响很小,因为守军士兵本就在拿着石头落木对他们狠砸,心里早准备的他们即便被石弹砸中也丝毫不觉意外。居高临下的守军队伍却受到了重大影响,万里无云的晴空中忽然落下一大堆大大小小的石块,砸死砸伤守军士兵,被砸死的守军士兵当然是莫名其妙,到死都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死的,被砸伤或者没被砸中的守军士兵却是大为恐慌,纷纷大叫惨叫,“怎么会有石头砸下来?怎么会有石头砸下来?那来的石头?”

    慌则怯,怯则乱,受到叛军投石机的无差别打击,原本队形完整、守卫严密的守军队伍顿时就开始了混乱,城墙下的叛军士兵乘机踏着飞梯飞快攀登,转瞬间就已经就冲到了城墙上段。而与此同时,王仲伯率领的叛军蚁附后队,也乘机开始了第二波进攻,又推着五架完好无损的云梯车大步向前,向着已经出现混乱的洛阳城墙发起冲锋。还有叛军的投石机队伍,也是赶紧重新装弹抛掷,拼命向城墙发射石弹,尽全力扩大城墙上的守军队伍。

    “冲上去了!哈哈哈哈!终于冲上去了!”

    当看到第一名叛军士兵冲上了洛阳城头时,杨玄感情不自禁的振臂高呼了起来,铁青的脸色也顿时一扫而空,开始放声大笑起来,旁边的其他叛军文武也是纷纷欢呼雀跃,全都觉得破城在望,指挥部署这场攻城大战的李老将军更是手捻花白胡须,无比自信的微笑说道:“东都洛阳,老夫破矣。”

    李子雄的微笑和杨玄感的大笑马上就凝固在了脸上,城上隋军混乱中,一队身着白袍的隋军士兵不知道从那里冒里出来,隔得太远也看不清他们用了什么手段和武器,只在眨眼之间就把首先冲上城墙的叛军士兵弄下了城墙,而更让杨玄感和李子雄目瞪口呆的是,那名叛军士兵在落下城时,竟然已经变成了大小不一的碎片!

    与此同时,更多身披白袍的隋军士兵出现在了城墙上,以伙为单位,嚣张跋扈专往已经成功登城的叛军士兵位置冲,好不容易冲上了城墙的叛军士兵则一个接一个坠下城墙,或者消失得无影无踪,叛军队伍的五架投石机虽然还在不断的冲着城上抛掷石弹,对他们却丝毫造不成任何影响。而之前无比慌乱的隋军士兵也不知道是否吃错了药,竟然还响起了欢呼声音,继而重新开始了用石头檑木奋力砸击城下士兵,同时尽量让出道路空间,让那些披着白袍的隋军士兵守卫叛军队伍的上城飞梯。

    “白袍兵!白袍兵又来了!”杨玄感等人的叛军队伍中响起了惊慌失措的叫喊声,尽管叛军基层将领及时制止抽打了这些发出叫喊的叛军士兵,但队列整齐的叛军队伍中还是传出了骚动声音,无数的士兵交头接耳,纷纷议论和传扬报****的恐怖之处,士气值随之哗哗下降。

    李子雄上次见到报国军是在夜里,看得太不清楚,同时报****那次遭遇的是叛军队伍里的最精锐者,打得虽然漂亮却难以显出威风,这次是在光天化日下进行的战斗,背对太阳光线极好,老眼还没有昏花的李子雄也终于是看清了报国军如狼似虎的真面目,也看到了叛军士兵在报国军面前的不堪一击,李子雄不由惊讶的向杨玄感问道:“楚公,听说上次在邙山战场,这些白袍兵几百人,就突袭烧毁了你的粮草,然后又毫发无伤的杀出几万大军的包围,难道是真的?”

    杨玄感最不愿提起就是这件丢脸事了,咬牙切齿的说道:“是有这件事,不过是这帮小子运气好,碰上三弟一时不查,还有李密那个蠢货掉以轻心,没有及时组织军队发起反击,这才让这帮穿孝袍子的暴君走狗拣了大便宜。”

    “楚公不必气恼,老夫今天就给你报仇。”李子雄微笑,自信的说道:“等我们的云梯车靠上城墙,就可以报仇了。”

    有些喜欢吹嘘的李老将军很快就发现自己搞不好又要被打脸了,独立特行还无比显眼的报国军队伍,及时被陈应良投入战场后,顿时就在战场上起到了主心骨的关键作用,叛军队伍再是怎么的抛掷石弹无差别攻击双方交战队伍,这些石弹对于曾经在数万敌人中仍然还能耀武扬威的报****将士而言,根本起不到半点的心理打击作用,渴望着杀敌立功升官发财的报****将士仍然如同一只只的下山猛虎,呐喊欢呼着把任何一名侥幸登城成功的叛军士兵砍翻剁倒,还因为僧多粥少人人争功的缘故,凡是惨死在报****将士手里的叛军士兵,尸体都被砍得支离破碎,几乎形同肉酱饺子馅。得到弓箭和投石机掩护的叛军队伍攻势再猛,仍然还是无法能够成功占据城墙阵地。

    有了报****将士应对正面之敌,扛下最危险近战任务,其他的隋军将士也迅速从混乱中恢复过来,重新开始了利用守城物资有力打击城下来犯之地,还把滚石落木砸得更重更狠更准,砸得城下叛军鬼哭狼嚎,血肉狠飞,也砸得那些飞梯上的叛军士兵如同冰雹雨点一般不断滚落,更加难以形成有效威胁。

    还有最关键的弓箭队,渡过了遭遇石弹的慌乱后,在陈应良的再三命令与将领的皮鞭抽打下,守军的弓箭手们迅速重新拉开了强弓,把无数支带着火焰的羽箭抛射向了再次攻来的叛军云梯车,笨重缓慢的叛军云梯车上也很快就插满了带火羽箭,和它们之前的十个前辈一样,在没有靠上城墙的情况下就已经逐渐冒起火头。

    战事重新陷入了胶着,叛军队伍的攻城战术虽然立体有序,有掩护有手段,还利用攻城车队伍分散守军精力,同时变相堵住了守军的出城突袭道路,一举两得。但是守军队伍的守御手段却更加有条不紊,弓箭兵负责利用火箭焚烧敌人威胁最大的云梯车,其他队伍负责用滚石落木有效杀伤城下敌人,精锐队伍负责堵漏补缺,同时还有不断落下的夜叉擂和穿有铁锁的大石头砸击叛军攻城车,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一有效的克制叛军攻城手段,叛军队伍攻势再是如何猛烈,也只能是局限在城下战场,根本找不到半点机会打开缺口,打破僵局。

    太阳逐渐升到天空,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叛军队伍的伤亡越来越大,还有在守军都还没有抛掷火油罐燕尾炬的情况下,十五架攻城云梯车都已经燃起了冲天大火,之前信心十足又满怀期待的叛军旗阵逐渐沉默了,杨家兄弟和叛军众将看向李老将军的目光,也不再那么充满崇拜与敬佩了,接连被打脸的李老将军面子也有些挂不住了,悄悄大骂自己点背碰上敌人应对有方之余,李老将军咬了咬牙,命令道:“弓箭队轮换,攻城车队轮换,撤回蚁附队伍,腾出空间,杨玄挺将军,你带四千生力军和一百架飞梯上去,继续猛攻洛阳城。最后那五架云梯车,继续按兵不动,原地侯命!”

    右武侯大将军的余威尚存,李老将军的命令得到迅速有效的执行,杨玄挺率领四千生力军,带着新的一百架飞梯上前,弓箭队和攻城车队同时开始轮换,还有始终被堵在城下的叛军队伍,也如蒙大赦的依令后撤,在城下留下一大片密密麻麻的尸体,还有十五架几乎已经被烧成灰烬的破烂云梯车。

    在城墙上看到叛军队伍的这些变化,陈应良冷笑出声,道:“想仗着兵力充足车轮战?可惜,你们的兵力是充足,但你们的大型攻城武器怕是就没有那么充足了。”

    冷笑过后,陈应良立即大喝命令道:“弓箭队轮换,补充箭矢火箭,补充羊头石和檑木,让将士们抓紧时间喝水,报****轮换,陈志宏和赵昱的团队下去休息侯命,郭峰和陈祠的团队上城!把我的话传达全军,这一场战的胜负关键,已经就是叛贼最后那五架云梯车,烧了它们,我们就赢定了!”

    已经在右武卫大军建立起了战神形象的陈应良的命令同样得到了有效迅速执行,当守军队伍也迅速轮换完毕后,战鼓大作声中,杨玄挺率领的叛军生力军已经重新杀到了洛阳城下,城墙上锣声一响,滚石、擂木和羽箭立即冰雹雨点一般落下,铺天盖地的覆盖到了叛军生力军队伍头上,受伤和垂死的惨叫声音,也一下子叛军队伍中回荡了起来。

    “狗日的叛贼,快上来!”郭峰领着自己的麾下团队在城墙上叫嚣,挥舞着新武器在箭矢飞石如雨的城头叫嚣,“老子的九环砍刀早就饥渴难忍了,皇甫将军亲手送给我的九环砍刀,正缺一些开张的,快上来给老子开张!”

    什么样将领带什么兵,郭峰嚣张叫嚷,他麾下的报****将士也跟着大吼大叫,更加跋扈嚣张的挑衅城下敌人,极尽侮辱之能事。而陈祠这边,陈祠团队的报****将士则大部分都是双手合十,跟着陈祠对着城下叛军大声念诵,提前超度这些即将惨死在自己刀枪斧棍之下的可怜敌人…………

    “南无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广大灵感观世音菩萨摩诃萨。南无佛,南无法,南无僧,南无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怛垤哆,唵。伽啰伐哆,伽啰伐哆……。”

    与此同时的洛阳城内北市,集结在此的隋军预备队东倒西歪,或坐或躺,聊天嬉笑,轻松得就好象根本没有军务在身一般,还有不少士兵干脆呼呼大睡,对此情况,统率预备队的刘长恭刘大将军不仅懒得理睬,还带头找了一个阴凉的地方坐下,品着亲兵煮来的香茶,由衷感叹道:“杨玄感,你每次都打上春门就好了,守上春门的是应良兄弟的叔父,应良兄弟不用吩咐也得上去帮忙,本将军就可以每次都这么轻松了。”

    还是与此同时,叛军旗阵中,远远看到自家士兵向下雨一样的不断从飞梯上滚落,李老将军脸上的汗水也象那些倒霉的叛军士兵一样的不断滚落了,表情尴尬向杨玄感说道:“楚公,能不能让李法主多赶造一些投石机?如果投石机多些,再有几架钩车和绞车弩,老夫早就攻下洛阳城了。还有,我们的云梯车也太少了,不够用啊。”

第49章 新版苦肉计

    李子雄老将军的战术思想其实十分对路,以最正统的攻城战术为主,取泰山压顶之势正面打击守军队伍,辅以投石机这支奇兵,突然打击守军的士气心理,创造迅速攻破城池的机会。

    如果换成了其他城池,李老将军用上这些手段攻城,十座里面少说也有六、七座已经拿下来了,可惜李老将军这次碰上的是大隋的东都洛阳城,建成不过十余年的城池无比坚固自不用说,城高壕深城防工事完善和守城物资十分充足也不用说,更让李老将军郁闷的是,他这次的对手上春门守军指挥官‘裴弘策’还给了他一个巨大惊喜,各种守城手段运用得当,仿佛还能够未卜先知一般,每每都料中李老将军的下一步行动,提前做好应对准备,使得自信满满的李老将军空有满腔抱负,却始终奈何高耸的洛阳城墙不得。

    人人身披白袍的报国军也结结实实的恶心了李老将军一把,严密封堵住了上春门守军不慎暴露出来的每一个漏洞,还下手特狠特毒,差不多把所有侥幸冲上城头的叛军士兵砍成了碎片,李老将军精心布置的投石机覆盖城墙战场战术,也对他们丝毫不起作用,叛军投石机就是把再多的石弹投上城墙,也无法让他们动摇一分,后退一步,更无法阻止他们把一个个叛军士兵剁成不到尺长的肉块扔下城墙恐吓叛军。

    这还没完,在上春门城下横尸累累后,眼看太阳已经逐渐偏西,面子上挂不住的李老将军孤注一掷,把最后的五架云梯车全部投入了战场发次最后进攻,结果有一架云梯车竟然带着不多的火焰奇迹般靠上了城墙,然后不等李老将军和叛军队伍发出欢呼,穿着显眼白袍的报国军已经欢呼着抢占了云梯车顶端,继续处于居高临下的有利位置,把蜂拥上车的叛军士兵杀得鬼哭狼嚎,血肉横飞,甚至还一度发起反冲锋,把云梯上的叛军士兵全部杀回了地面,再到隋军将士密集抛掷火把燕尾炬轻松焚毁最后这架云梯车时,叛军队伍为了这架云梯车已经多付出了不下三百条人命的代价。

    当然,如果无比郁闷的李老将军知道,最后那架云梯车是因为某个披着白袍的坏种故意放纵,下令停止放箭任由那架云梯车靠上城墙,那么李老将军肯定还要更加郁闷。

    二十架云梯车全完了,太阳也慢慢到了对叛军队伍十分不利的天空西面,刺阳光直接照射到了叛军队伍脸上,让叛军士兵连城墙上的守军都难以看清,再被背光作战的守军士兵一通猛砸猛砍,不等李老将军下令鸣金,早就已经是又饥又渴疲惫的叛军蚁附队伍就已经自动崩溃,扔下为数还有不少的轻便飞梯撒腿就往后跑,潮水一般的向来路退却,杨玄挺亲自率领的督战队上去阻拦,眨眼之间就被自家败军人潮彻底淹没,为了不被踩死也只好加入逃命队伍,带动了比较安全的弓箭队和虾蟆车队也跟着逃命,不少叛军士兵为了尽快逃命,还干脆把不少打造颇为不易的虾蟆车扔在了城下。

    还有叛军的投石机队,因为技术不够纯熟和材料不过关的缘故,叛军的五架投石机已经有三架因为投臂断裂而先后退出了战斗,剩下的两架虽然还在投弹,威力却已经大减,看到自家大队向后败退,又被腾出手来的守军弓手用弓箭密集覆盖,最后的两架叛军投石机也乖乖的马上放弃了投弹,同样加入了后退逃命的队伍。

    见敌人士气已沮,陈应良赶紧扭头去看城门位置,发现在那个位置的叛军攻城车队同样也在退却,陈应良也没多想,马上就大吼道:“传令报****各团,全部下城到城门处集结,准备出城追击!”

    吼叫着,陈应良一抓腰间横刀,抬步就要往城下冲,旁边却伸来一只胳膊拉住了陈应良,十分熟悉的声音响起,“别去了,这次打得很漂亮,老夫很满意,不用追杀了。陈应良的这条命令,不必传达下去。”

    “机会难得,放弃太可惜。”陈应良顺口反驳了才发现事情不对,扭头看见揪住自己的人果然是东都老大樊子盖,陈应良赶紧行礼,恭敬说道:“小人不知樊留守驾临,有失远迎,请留守大人恕罪。”

    “战场之上,用不着这么多礼,起来吧。”樊子盖大度的一挥手,眺望着城外败退的叛军队伍说道:“听说这场大战是你指挥的,有点本事,竟然能扛得住李子雄老贼亲自指挥的攻城。不过追击就不必了,报****太辛苦,这场大战的硬仗都是他们打的,不让他们好生休息怎么行?再说了,城外还有那么多的杨逆叛军,冒险出城被包围怎么办?”

    “小人不是贪功,是想稍微追一下就撤,继续激怒杨玄感逆贼,诱他继续猛攻洛阳城。”陈应良解释道。

    “想法不错,但还是别冒险为好。”樊子盖继续摇头,道:“别小看了李子雄这个叛贼,早在大隋开国之前,他就已经是前周名将,在战场上摸爬滚打的时间,比你的年龄大一倍还不止,和他交手,你最好不要冒险轻进。”

    见樊子盖坚持不许出战,陈应良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是老老实实的放弃追击计划。结果也让樊子盖未卜先知了一次,叛军攻城队伍败退的期间,一支叛军骑兵突然从叛军本阵中冲出,迂回来到了上春门的正门处列队布阵,随时准备迎接洛阳守军的追杀队伍,指挥守城胜利后有些飘飘然的陈应良这才冷静了下来,明白樊子盖的谨慎不是没有道理,叛军的新智囊李子雄在奇谋妙计方面或许不如未来的瓦岗之狐李密,在战场上的应变经验方面却比李密不只强出数倍。

    暗生警惕的同时,陈应良心里也开始飞快琢磨了起来,“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引诱杨玄感继续围攻洛阳城?以现在的局势,杨玄感继续攻打洛阳城,对我而言最轻松也最安全,杨玄感如果放弃洛阳去打关中,我的麻烦就大了,樊子盖九成九会命令我出城野战,牵制迟滞杨玄感的进兵速度,稍有不慎,就是脑袋落地的大问题啊。”

    陈应良在城墙上还只是心生警惕,李子雄却已经在叛军旗阵中脸色铁青了,虽说还没来得及统计伤亡,但李子雄却明白自己这一战伤亡绝不会小到那里,因为此刻的上春门城下,叛军队伍发起蚁附攻城的一带,已经都是一片血红,叛军士兵的尸体和残旗断枪堆起了一人多高,横七竖八的尸体和攻城武器残骸铺满了一里多长,半里多宽,隐约还可以看见一些重伤的叛军士兵在尸骸堆中挣扎爬行,接着又很快被城墙上的守军用弓箭狙杀,生生被钉死在尸骸堆中。

    李子雄又铁青着脸去看上春门城墙,发现城墙上的守军队伍已经开始了欢呼庆祝,高举着刀枪旗帜又蹦又跳,震天的欢呼声音隔着两里多远,仍然可以听得清清楚楚,接着李子雄又清楚,一名披着白袍的隋军将领被守军士兵抛上了天空,落下又被抛上了半空,反复不断,很明显,这名隋军将领在这次大战中一定是发挥出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李子雄不敢去看旁边叛军众将的失望神色,但杨玄感的反应李子雄却不得不去留心,小心翼翼的把目光转到了杨玄感脸上后,李子雄发现杨玄感也在看着自己,神色木然,显然已经是失望透定,李子雄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该说些什么,只是与杨玄感互相对视无言。直到过了片刻,很有教养的杨玄感才主动开口,说道:“老将军,不用在意,胜负乃兵家常事,我们还有下次。”

    杨玄感不过是给李子雄找台阶,说一句象征性的安慰话,爱面子的李老将军却乘机借题发挥,向杨玄感拱手说道:“楚公,此战失利,老朽责无旁贷,老朽绝不会掩非饰过,会承担一切应得之罪。但老夫必须声明一点,此战失利,最重要的原因还是缺乏攻城武器,尤其是最重要的投石机太少,如果投石机能够有三十架以上,用以弥补我们弓箭不足的弱点,云梯车也多来十架,老夫今天早就已经攻下洛阳城了!”

    变着法子把责任推卸了一部分给负责后勤的副军师李密,李老将军又大言不惭的说道:“如果楚公信得过老夫,就请多准备一些攻城武器,老夫可以担保,下次攻城,必然能够一举拿下洛阳,生擒樊子盖,活捉皇甫无逸,为楚公一雪今日之仇!”

    杨玄感眉头有些微皱,因为象投石机和云梯车这些重型攻城武器,可不是说能准备就能准备了,就算不去考虑必须的材料来源问题,打造这些武器也是极其耗费时间,在隋军主力已经向着洛阳战场迅速回援的情况下,叛军还敢不敢浪费这么多时间去做攻城准备,杨玄感再是怎么的志大才疏,也必须得犹豫考虑一下。

    “楚公,快看,城上有动静!”

    也许是凑巧吧,恰在此时,上春门那边突然出现了新的动静,得到提醒的杨玄感赶紧抬头看去,却见上春门城上不知何时立起了三四十根撞击飞梯用的大木桩,一些守军士兵正在把另一些守军士兵捆在木桩上,远远看去,还有一名穿着盔甲的隋军将领也被剥去铠甲捆在了木桩上。杨玄感大为好奇,忙安排了几个斥候上前,到近处去查看情况。

    斥候派上去了,城墙上的情况又出现变化了,一些隋军士兵提起了马鞭,奋力抽打起了那些被捆在了木桩上的同伴,同时城墙上还出现了樊子盖的身影,又高又大须发雪白十分容易辨认,张牙舞爪的不知在叫嚷一些什么,隔得太远杨玄感等人无法听到,也只能是耐心等待斥候回报。

    也不知道抽了多少鞭子,被绑在木桩上挨抽的隋军普通士兵又被放了下来,可那名倒霉的隋军将领却还在继续挨着鞭子,与此同时,杨玄感派过去的几名斥候也回到了旗阵中,向杨玄感报道:“禀楚公,是一些临阵怯战逃下城墙的官兵,樊子盖让人把他们绑在城墙上当众行刑,听樊子盖叫嚷,士兵抽二十鞭,那个悄悄逃下城墙的鹰击将抽八十鞭。”

    “老匹夫!打个小胜仗就这么得意张狂!”杨玄感骂了一句脏话,很是不满樊子盖当着自己的面收拾逃兵的嚣张态度,又懒得去理会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便喝道:“传令下去,全军退回大营休息。”

    命令传达后,数量庞大的叛军队伍开始了徐徐撤退,在带兵治军方面很有一套的杨玄感亲自率领精兵殿后,率领大军有条不紊的往来路返回,在城墙上眺望到了这一情况,樊子盖和陈应良等人也彻底死了乘机追击的心思,回到了城楼开始布置起了大战善后事宜。又过了片刻,那名倒霉的隋军鹰击将也终于挨完了鞭子,被行刑士兵架进了城楼,到樊子盖的面前验刑。

    “辛苦了,疼不疼?”樊子盖向那满胸满脸血肉模糊的鹰击将问道。

    “留守大人,能不疼吗?”那已经都快疼晕过去的鹰击将带着哭腔反问,痛苦呻吟道:“八十鞭啊,还不让末将在衣服里垫些东西,末将能活着回来,已经是命大了。为了大隋,末将牺牲大了啊。”

    “既然是为了大隋,那就不会让你白白受罪。”樊子盖微笑说道:“钱五十贯,彩绢十匹,给你做汤药费,下去依计行事吧,若能成功,老夫不仅还有重赏,还会请越王殿下钧旨,升你为鹰扬将。”

    “谢留守大人,末将有伤在身,不能行礼,请大人恕罪。”那鹰击将呻吟着说道:“末将这就回去写信,晚上就派人给杨逆叛贼送去。”

    “很好。”樊子盖满意点头,叮嘱道:“记住,一定要在信上强调老夫是如何的不得军心,如何的虐待你们,你的弟弟校尉马义豪是负责守卫洛阳粮仓这一点,也一定要写上,告诉杨逆叛贼,他们下次攻城时,只要一有机会,你们兄弟俩就一个烧粮仓,一个乘乱打开城门,迎接杨逆叛军入城!明白没有?”

    “明白,明白。”那鹰击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答应,哀求道:“留守大人,请让末将下去治伤吧,末将的血,都流到裤裆里了。”

    樊子盖没心没肺的笑笑,这才挥手让那鹰击将下去治伤,旁边的陈应良却一个箭步窜到了那鹰击将的面前,叮嘱道:“这位将军,请切记,你安排了出城送信的人,一定不能让他知道事情经过,必须要让他也认为,你是因为在战场上临阵怯战悄悄逃下城墙才挨的马鞭,这样不管杨逆叛贼如何盘问,都不可能知道事情真相了。”

    “陈记室,末将叫我的小舅子出城送信!”那倒霉透顶的鹰击将带着哭腔说道:“那个王八蛋,敢对我媳妇带来的通房丫鬟下手,我早就想收拾他了,正好他不是兵没上城墙,不知道事情经过,这次我让他出城去送死,这没问题吧?求求你快让我下去治伤吧,我裤裆都被血浸透了!”

    哭喊着,那倒霉到了极点的鹰击将又在心里大骂,“干他娘的!到底是那个王八蛋给樊子盖出的馊主意?楞是栽赃给老子一个临阵怯战的罪名,无缘无故狠抽老子八十鞭子,老子负责监督运送守城物资,怎么怯战?老子要是怯战逃命,城上的石头擂木不到一个时辰就砸光了!老子冤!老子委屈啊!”

    当天傍晚,叛军主力灰头土脸的撤回了金墉城大营后,叛军决策层对是否继续攻打东都洛阳产生了巨大的分歧,以李密为首的理智派极力劝说杨玄感放弃攻打洛阳,掉头去打关中,理由是洛阳守卫严密,城池工事完善,不经过长时间的反复攻打几乎没有任何可能迅速拿下,与其在洛阳城下白白浪费宝贵时间,倒不如掉头去攻打主力已经遭到重创的关中更有把握。

    以杨玄挺和杨万硕兄弟为首的热血派反对改变目标,理由是东都守军欠下了叛军太多血债,如果不攻破洛阳报仇雪恨,老杨家几兄弟无颜去见关中父老,华阴乡亲。而李子雄老将军虽然明白李密的建议很有道理,却不甘心就此被洛阳军队重创自己的一世英名,也站在了杨玄挺几兄弟一边,坚持还要再发起一次大规模攻城,力争拿下居住有大量隋军重臣家眷的洛阳城,一举摧毁隋军主力的军心士气。

    各说各有道理,有勇无谋的杨玄感当然是难以决断,迟疑了许久都无法决定到底采纳谁的建议,只能是暂时把这件大事搁置一边,决定先让主力大军好生休息一个晚上,第二天再仔细商议这件大事。而因为杨玄感没有要求连夜赶造攻城武器的缘故,李密也多少松了口气,回到了帐中彻夜未眠,盘算了一整夜如何说服杨玄感采纳正确战略。

    铁了心反隋的李密很快就彻底绝望了,第二天清晨,当李密早早就守侯到了中军大帐门前等待杨玄感的召见时,一个獐头鼠目的男子突然被叛军斥候押到了中军大帐门前,李密追问缘故,那獐头鼠目的男子自称是洛阳守军鹰击将马寇的小舅子黄有为,还自称带来了姐夫马寇马将军的请降信…………

第50章 破城希望

    “什么?你是右武卫鹰击郎将马寇派来的信使,还带来了马寇的亲笔乞降信?信在那里?拿来我看。”

    从押解士兵口中得知了马寇小舅子黄有为的大概来意,李密顿时大吃一惊,下意识的脱口就向黄有为索要书信,生得獐头鼠目猥琐不堪的黄有为万分为难,说道:“这位大人,姐夫他有个交代,让小人一定要亲手把这道书信呈到上柱国楚公面前,小人这还没有见到楚公……。”

    “少废话,我是军师,先给我看也一样。”李密有些焦急的催促道。

    “法主先生,你现在不是军师了,是副军师。”旁边突然响起了杨玄挺的声音,李密赶紧扭头看去,却见杨玄挺、杨万硕和杨积善几兄弟簇拥着李子雄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旁边,近来对李密十分不满的杨玄挺还又补充道:“还有,就算你还是军师,指名要直接呈到兄长面前的书信,你也不能先看。”

    听到杨玄挺这不满的语气,李密本来就黑的脸庞自然是更黑了,被杨家兄弟簇拥着的李老将军面露微笑,极有风度的说道:“三将军莫要介意,法主也是关心军务才一时冲动,可以原谅。法主,你也别急,楚公马上就到了,等楚公过目了书信,我们应该也能知道书信内容了。”

    已然在杨玄感面前失宠的李密闷闷不乐答应,那边杨玄挺兄弟则迫不及待的向黄有为问起了具体情况,经过黄有为仔细介绍李密才知道,原来黄有为的姐夫马寇就是头一天被樊子盖绑在木桩上当众鞭打的那个倒霉蛋,被抽得半死不活遍体鳞伤的回家后,气不过樊子盖残暴手段的马寇悄悄找来了小舅子黄有为,许给了黄有为重赏,让黄有为在自己的心腹亲兵帮助下连夜潜出洛阳城,前来金墉城拜见杨玄感,递交马寇的亲笔书信。

    虽说黄有为并不知道姐夫在书信里说了什么,但这也足以让李子雄和杨家兄弟喜出望外了,果不其然,片刻后,当杨玄感来到中军大帐中得知了这件事后,顿时也是喜形于色,还没来得及进帐就已经从黄有为手里讨过了书信,一边领着众人进帐一边打开书信观看,结果进得帐内众人还没有各自坐定,杨玄感突然就大吼一声,把在场众人都吓了一大跳,“好!太好了!”

    “楚公,信上到底写了什么?能让你如此兴奋?”隐约觉得情况不妙的李密赶紧问道。

    “哈哈哈哈哈!”杨玄感根本就没理会李密的问题,只是放声狂笑说道:“樊子盖,老匹夫,你也有今天!不把麾下将士当成人看,一味的滥施刑罚,草菅人命,这次终于遭报应了不是?天助我也!天助我啊!”

    “楚公,到底信上写了什么?请让臣下替你看看。”

    第六感极强的李密益发觉得不妙,再次请求看信,可惜杨玄感却对他视若无睹,直接就把书信递给了李子雄等人,笑道:“李老将军,三弟五弟,你们快看看,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啊!”

    李子雄赶紧接过书信,李密无奈,只得又跑到了李子雄的旁边共同看信,然后又被杨万硕毫不客气的一把推开,逼着李密只能忍气吞声的站到了李子雄的背后,探着脑袋艰难同看书信,结果不看书信内容还好,大概瞟见了书信内容后,李密的小黑脸也一下子就苍白成小白脸了。

    书信的内容想必朋友们都知道了,驻守上春门的隋军鹰击将马寇告诉杨玄感,说自己头一天不过是到城门甬道上暂时休息,结果就被裴弘策误认为是怯战逃跑,在樊子盖面前告了一个刁状,视隋军将士为猪狗的樊子盖也不分青红皂白的当众抽了马将军八十鞭子,受罪又受辱的马将军气不过暴君走狗樊子盖的残暴专横,决心弃暗投明加入造反谋逆的光辉行列,自愿充当叛军内应,准备纠集一帮被樊子盖荼毒残害的隋军将士,在叛军下次攻城时寻找机会打开城门,迎接楚公杨玄感入城。

    除此之外,马寇将军还主动介绍了一个让杨玄感欣喜若狂和让李密暗暗叫苦的情况,说是自己的亲兄弟马义豪也是隋军将领,目前担任校尉一职,现在马义豪的队伍还是驻扎在洛阳粮仓之中,又说马义豪也愿意跟随自己弃暗投明加入叛军,随时可以动手焚烧粮仓,在洛阳城内制造最大混乱,接应杨玄感的大军入城。

    飞快看完了这道书信,阅读速度与运思速度极快的李密顿时就大吼了起来,“苦肉计!班门弄斧的苦肉计!楚公,你千万不要中计,这是樊子盖老匹夫的苦肉计!想让我们上当,落入他的卑鄙圈套!”

    吼叫着,李密又象一只暴怒的狮子,怒不可遏上前的一把揪起了黄有为,重重一记耳光抽在了黄有为脸上,怒吼道:“大胆贼子!竟敢伙同你的姐夫前来诈降,欺骗戏耍楚公,罪不容赦!来人,把这个鼠贼推出帐外,斩首示众!”

    已经失势的李密颁布的命令,中军大帐里的杨玄感亲兵当然不会理会,相反倒是黄有为被吓得魂飞魄散,赶紧双膝跪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哀嚎了起来,“楚公饶命,小人不是诈降,小人不是诈降啊,小人只是听姐夫的命令来送信啊,姐夫他说我来送信就一定有重赏,还说要他家里的丫鬟送给我做妾,我这才送的信啊,我不敢骗你,不敢骗啊!”

    “李密!你够了没有?”杨玄感也发起飚来,大吼道:“放开他,给我退到一边!”

    “楚公……。”李密欲哭无泪,只能大喊道:“你不能上当,这是苦肉计,是诈降计,是樊子盖那个老匹夫给你设下的圈套!这个天杀的老匹夫,以前我还以为他只是残暴好杀,刻薄寡恩,没想到这个老匹夫居然这么奸诈!连这么阴狠的毒计都能想得出来……。”

    “闭嘴!”杨玄感忍无可忍,咆哮道:“再多说一句,马上就乱棍打出帅帐!”

    李密又张开嘴巴想说什么,但是看到了杨玄感的铁青脸色,李密还是无可奈何的闭上了嘴巴对李密而言是否被乱棍打出帐外并不要紧,能否留在帐中阻止杨玄感中计才是要紧大事。

    这时,李老将军和杨家兄弟也先后看完了书信,对于书信上的内容,急于报仇的杨家兄弟当然是喜笑颜开,击掌相庆,李子雄老将军却是不动声色,闭上了眼睛稍一盘算后,李老将军转向了李密,慢条斯理的说道:“法主,刚才你一口咬定这道书信是诈降计,是苦肉计,那么老夫请问你,樊子盖这么做有什么目的?是想诱使我们偷袭洛阳城,乘机设下圈套伏击我们?还是想把我们骗进瓮城,全歼我们的入城军队?洛阳除了皇城之外,有那一道城门建有瓮城?”

    “老将军,这你何必明知故问?”李密满头大汗的说道:“樊子盖老匹夫的这个苦肉计,目的不是诱使我们犯下战术错误,是想诱使我们犯下战略错误,让我们觉得攻下洛阳大有希望,继续猛攻洛阳坚城,不作他往,尤其是不去攻打已经无比空虚的关中三辅之地,变着法子替关中官军分担压力。”

    “法主,你没发现你这个解释很可笑吗?”李老将军笑了起来,微笑说道:“我军兵力已超十万,樊子盖手里不过两万多点的军队,还必须要坚守城门多达十二道的洛阳大城,同时还得兼顾皇城安全,能够投入机动作战的军队少得可怜,樊子盖是疯了还是傻了,会诱使我们把所有矛头对准他?他就不怕我军攻破东都城池,把他全家杀光宰绝?这一点,岂非是十分的荒唐可笑?”

    杨玄挺几兄弟都笑了起来,毫不客气的大声嘲笑李密的胡说八道,李密却涨红了脸,大声说道:“李老将军,这一点荒唐在那里?关中空虚,正利于我军进兵关中,我军一旦攻入关中,马上就是可以扼守潼关天险,暴君杨广的回援主力再多,想要攻下潼关也是千难万难!樊子盖坐拥坚城,兵虽少却有坚城可守,牺牲自己引诱我军继续攻打洛阳,正是丢卒保车,化解关中危机!”

    “呵呵,法主果然能言善辩,确实巧舌如簧。”李子雄大笑,又说道:“那么再请问法主,那么樊子盖就没考虑过,我们攻破了东都洛阳后,他樊子盖会有什么下场?”

    “李老将军,恕晚辈说一句不恭敬的话,你也能拿得下东都洛阳?”李密也是忍无可忍了,大声说道:“李老将军,昨天你的攻城战术,晚辈也有所了解,不错,你的战术确实正确,正确得不能再正确,如果你是指挥右武侯大军攻城,昨天你基本上就已经是攻下洛阳了!”

    “可是!你不要忘了,你指挥的不是右武侯的精锐主力,是一群组建还不到两个月的乌合之众,是一群刚刚武装起来的平民百姓,你的战术再正确,士兵无法达到你的战术要求,也是空余!”

    “李密,你这话什么意思?”杨玄感勃然大怒,咆哮道:“我们的十万义军是乌合之众,那本柱国是什么?你不要忘了,我们这群乌合之众,从黎阳打到洛阳一路势如破竹,先后攻克无数雄关名城,杀得裴弘策、达奚善意和元晁群全军覆没!重创卫文升的四万大军!如果不是你拖了本柱国的后腿,本柱国早就把卫玄生擒活捉,把四万关中官军全歼了!如果你还觉得我们只是一群乌合之众,配不上你,你可以走!”

    “对,如果你觉得我们配不上你,可以另谋高就!我们不留你!”杨玄挺也嚷嚷,接着杨万硕和杨积善也跟着嚷嚷了起来。

    说了实话的李密欲哭无泪,李老将军则乘机痛打落水狗,又指着至今还跪在地上的黄有为说道:“法主,如果你坚持认定这道书信是诈降计,是苦肉计,那么老夫再请问你,这位马寇将军的信使你怎么解释?如果他是诈降,他孤身前来我军之中送信,难道就不怕被我们怀疑,不怕被我们重刑拷打,不怕被我们杀头斩首?”

    “老将军,老将军,小人不是诈降,小人真的不是诈降啊!”黄有为再一次涕泪交加,拼命磕头说道:“小人只是给姐夫送信,只是给姐夫送信啊!别杀我,别杀我,千万别杀我啊!”

    痛哭流涕间,中军大帐中忽然骚臭冲鼻,众人仔细一看,顿时哄堂大笑了起来,原来黄有为的裤裆已然精湿,很明显已经被吓得尿了裤裆。杨玄挺也抓住了机会讽刺李密,马上指着黄有为向李密问道:“李副军师,你看他这模样,象是有胆量来我们这里冒险诈降的人吗?”

    “三将军,老将军,你们应该读过孙子兵法吧?总不能连死间这个词都没听过吧?”李密苦笑哀叹。

    “法主,你舍得让你的小舅子当死间?”李子雄微笑说道:“如果你舍得让你的骨肉至亲充当死间,那么老夫就相信他是死间。”

    李密彻底的哑口无言了,也忍不住生出了一点动摇,心说那个马寇舍得把小舅子派出来送信,难道是真投降?当然,如果李密能够知道,整个事件真相,其实是姐夫和小舅子共享一个秘密情人而生出杀心的家庭伦理大剧,那么李密一定会郁闷得吐血三升。

    把李密驳得无话可说了,李老将军也得意得象是已经打下洛阳城了,意气风发的转向了杨玄感,拱手说道:“楚公,法主的小心也不是全错,谨慎为上,楚公最好还是仔细询问一下这位黄信使具体情况。还有,我军之中投降过来的右武卫将领颇多,其中必然有一些与马寇将军熟悉的人,楚公不妨把他们叫来,当面了解马寇将军的为人,这样才更有把握。”

    “老将军所言甚是,是应该谨慎为上。”杨玄感连连点头,赶紧向杨玄挺吩咐道:“三弟,快去问问袁金伟,看看他是否认识这个马寇?如果他不认识,就让他带着你在右武卫的降将中找一找,看谁认识马寇,带来见我。”

    杨玄挺领命而去,杨玄感和李子雄则先是将黄有为好言安慰一番,仔细问起事情的详细经过,黄有为也详细回答,说自己是昨天晚上二更左右被叫到了姐姐家里,看到姐夫满脸鞭痕的躺在床上,姐姐在旁边抹眼泪不停哭,说姐夫身上的伤是被樊子盖亲自下令打的,然后姐夫就把姐姐赶出了房间,拿出书信要自己把书信送来这里,本来黄有为也有些害怕不敢出城,可是姐夫许诺给自己一半的家产,把自己暗恋已久的姐姐家丫鬟翠花送给自己做妾,还说来这里送信一定会得到重赏,又穷老婆又丑的黄有为贪恋美色和金银,就下定决心冒了一个险,在姐夫亲兵的帮助下连夜潜出了洛阳城,连夜来到这里拜见杨玄感。

    听了黄有为的仔细介绍,杨玄感倒是信之无疑了,李老将军却还有一个问题,向黄有为问道:“黄小哥,既然是你姐夫的亲兵用绳子把你放下的城墙,那么你姐夫为什么不派他的亲兵送信,偏要派你送信?”

    “我也问过姐夫。”黄有为如实答道:“姐夫说,事情太重要,派别人来这里,怕楚公你不相信,会误了大事,所以才一定要派我这个妻弟来送信。”

    “黄信使,你家里有几个兄弟姐妹?”李老将军又问道。

    “小人有一个姐姐,一个妹妹,没有兄弟。”黄有为如实答道。

    “楚公,没问题了。”李老将军转向了杨玄感,斩钉截铁的说道:“马将军把他唯一的妻弟派来送信,目的就是让他的妻弟来这里充当人质,让我们放心。如果他是派心腹亲兵来,我们绝不敢轻易放心!”

    杨玄感微笑点头,认同李老将军的判断,恰在这时,杨玄挺也领着袁金伟大步走进了帅帐,未及行礼,袁金伟和黄有为就已经各自惊叫了起来,异口同声说道:“黄兄弟(袁将军),你怎么在这里?!”

    “你们认识?”杨玄感大喜问道。

    “认识。”袁金伟点头,答道:“末将和他的姐夫马寇是好朋友,常去他姐夫家喝酒,他也经常往他姐夫家里跑,所以我和他见过几面。”

    “袁将军,原来你的名字叫袁金伟啊。”黄有为答非所问,哭丧着脸说道:“如果早知道你也在这里,我就用不着被吓成这样了。”

    “被吓成这样?”袁金伟一楞,仔细一看黄有为裤裆精湿的模样,顿时就笑了起来,“黄兄弟,你还真不愧是马兄弟的小舅子啊,上次去独孤将军挑人去辽东战场,有谣言说点中他的名字,他当场就尿了裤裆,你学什么不好,怎么也学你姐夫尿裤裆?”

    杨玄感和李子雄等人一起大笑了起来,李密的心中也更加狐疑了起来,暗道:“听口气,那个马寇应该不是一个有胆量敢做敢当的人,肯定没勇气挨八十鞭用苦肉计,难道说,这个马寇和他的兄弟,真是我们攻破洛阳的希望?”

    “马寇听说被点名出征就吓得当场尿裤裆?难道真的不是诈降计?”李子雄老将军心里也有些疑惑,但很快又把这个疑问抛到了一边,暗道:“管他是不是苦肉计诈降计,不是樊子盖的诡计当然最好,就算是对老夫来说也没关系,只要攻破了洛阳,不仅老夫的面子回来了,老夫还可以乘机掌握兵权,逐渐控制军队,等将来时机成熟,就可以把杨玄感取而代之了。”

第51章 苍天无眼

    樊子盖和陈应良最害怕的情况终于还是没有发生,托李老将军忽视斥候战的福,一度被叛军斥候战打得抬不起头来的洛阳守军斥候开始能探察到一些有价值的敌军动向,基本探明了叛军主力仍然还在金墉城大营的情况,又探到叛军队伍正在四处砍伐高大木材运往大营,从侧面证实了叛军主力正在疯狂赶造攻城武器,仍然将洛阳坚城定为第一目标。

    对此,已经多次吃过斥候谎报大亏的樊子盖和皇甫无逸再不敢轻信,除了反复侦察确认这一情况外,还把侦察范围扩大到了叛军西进关中的必经之路崤函道内,同时樊子盖又采纳陈应良的建议,利用杨玄感喜欢招降纳叛的习惯和队伍繁杂的弱点,安排了一些相对比较可靠的士兵,化装成普通百姓前去投奔杨玄感叛军,乘机刺探叛军主力的各种动向。

    还好,已经逐渐在实战中得到了锻炼提高的东都斥候终于没再让樊子盖等人失望,通过各种手段和各条渠道的侦察刺探,樊子盖等人基本上可以确认叛军主力没有移师西进,仍然还驻扎在金墉城大营,同时派去崤函道侦察的斥候也不断传来消息,确认没有发现叛军主力深入崤函道,樊子盖和陈应良这才稍微放下心来,相信自己们用的强迫版苦肉计已然奏效。

    与此同时,大兴援军那边也传来了一个好消息,差一点就全军覆没的卫玄大军在渑池稳住脚步后,逐渐的收拢残兵败卒,已然重新拉起了六千余人的队伍,隋炀帝的堂弟、弘农郡太守、蔡王杨智积在未及请旨的情况下,也敢做敢当的立即就给卫玄送来了大批的粮草武器,帮助卫玄重整旗鼓,迅速恢复了一部分元气,所以卫玄又派人联络樊子盖,说是自己打算再度东进来找叛军报仇,与老朋友樊子盖联手平叛。

    老朋友卫文升确实讲义气,几战几败还不忘来帮自己一把,可惜樊子盖这一次是说什么都不敢再接受老朋友的好意了,赶紧派出了陈应良从叛军手中救回来的庞玉,让他携带自己的亲笔信赶往渑池,要求这次是直接要求了要求卫玄绝对不能走出崤函道,老老实实的呆在易守难攻的崤函道中,阻拦和迟滞叛军主力可能发起的西进行动,与叛军主力正面抗衡的任务由东都军队独力承担,如何彻底剿灭杨玄感叛军则等隋军主力从辽东战场回来再说。

    至此,洛阳战场的情况大致如下,东都守军两万余人紧守洛阳坚城,大兴援军残部六千余人扼守崤函道中的渑池小城,兵力方面都处于绝对劣势,但地利方面却都处于绝对优势。叛军主力队伍近十万人,盘踞在洛阳西北十八里外的金墉城一带,另有几支叛军偏师,分别占据慈硐道、伊阙道和虎牢关,还有一支偏师在韩世萼的率领下正向荥阳城发起进攻,兵力方面处于绝对优势,地理方面却十分不利,前有坚城天险挡路,后有迅速回援的隋军主力威胁,表面上看起来风头正劲,实际上却是危机四伏,暗流涌动。

    战局如果继续这么僵持下去,那么只要等到隋军主力回援抵达洛阳战场,樊子盖和陈应良就可以捧杯香茶坐下来欣赏杨玄感的乌合之众如何彻底覆灭了,但很可惜的是,这样的好事一般就只有在梦里能够碰到。李子雄李老将军的第一次攻城战失败后的第十天下午,经过九天时间的紧张准备后,在杨玄感与李老将军的亲自率领下,六万叛军队伍再一次兵临洛阳城下,又一次向屡次恶心叛军主力的洛阳守军发起进攻。

    汲取了上次攻城惨败的教训,急于找回面子的李老将军这次是下了大力气布置攻城,除了把主力布置在主战场上春门外,李老将军又在安喜门和徽安门外各自部署了五千攻城军队,分散守军注意力与兵力,逼迫守军不敢将所有机动兵力部署于上春门一地,同时也争取奇迹出现,靠偏师攻破洛阳的其他城门。

    除此之外,为了弥补弓箭数量不足的缺陷,叛军队伍仅仅是投石机就准备了六十多架,其中部署在主战场上春门的投石机多达五十架,变相证明了杨玄感和李老将军对这道上春门有多痛恨,另外叛军还准备了大量的云梯车、攻城车、壕桥车和各种各样的攻城武器,在两军阵前一字排开,密密麻麻,壮观无比,对洛阳城池势在必得的架势彰显无遗。

    收到了城门报警,樊子盖和皇甫无逸也明白准备了多日的叛军队伍这次攻城必然非同小可,迅速的调兵遣将和安排了预备队后,有病在身的皇甫无逸留在了皇城里照顾越王杨侗,樊子盖领着一些洛阳文武亲自来到上春门,为主战场上春门的守军鼓舞士气,顺便观察敌情,主持和安排后勤事务。

    “弟兄们,看到没有?杨逆叛贼来垂死挣扎了,他知道我们的大隋主力即将回援来到洛阳城下,知道他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了,所以来垂死挣扎了,还带来这么多木头架子给咱们点火搞烧烤,咱们只要打退了杨逆叛贼的这次进攻,以后就可以坐在城墙上看着杨逆叛贼如何全军覆灭了!这是我们洛阳军队的最后一战,打赢了这仗,我们就再没有任何问题了!大隋必胜!洛阳必胜!我们必胜!”

    刚上城墙,樊子盖第一眼就看到身披白袍的陈应良正在城墙上张牙舞爪的叫嚣,为守军将士打气加油,上春门的文武两头领裴弘策和谢子冲则象两个跟班一样,一左一右的跟在陈应良身后,不断给陈应良帮腔搭台,鼓舞守军的士气与斗志,陈应良则越叫嚷越是激动,“弟兄们!将士们!这是我们的最后一战,打退了叛贼的进攻,我们就可以回去和家人团聚了!”

    “为了我们白发苍苍的父母,为了我们的妻子儿女,这一仗,我们一定要粉碎杨逆叛贼的无耻野心!胜利就在眼前!越王殿下在看着我们,洛阳城里的几十万百姓在看着我们,皇上在看着我们,整个大隋天下都在看着我们!大隋不败!东都不败!我们不败!”

    陈应良热血沸腾的演讲多少还是起到了作用,至少上春门的守军队伍就表现得越来越好,一边有条不紊的迅速部署到位,检查武器和守城物资,一边也学着报国军将士一样,不断喊起了杀贼平叛、精忠报国的口号,士气斗志与一个多月前叛军队伍首次攻城时相比,简直都已经可以说是判若两军了,不少的守军将士,还成编制的整齐唱起了从报国军队伍那里偷学来的,军容队伍焕然一新。

    看到这样的景象,樊子盖再不满意那简直就是老年痴呆了,阻止了陈应良和裴弘策等人的行礼后,樊子盖飞快说道:“废话不多说了,叛贼重军就在眼前,乘着现在还有点时间,你们还有什么要求,快说,老夫尽力满足。”

    裴弘策和谢子冲都把目光转向了陈应良,陈应良则是连眼皮都不眨一下,马上就拱手说道:“三个要求,一,请留守大人为我们准备足够的火油和火把,二,请留守大人即刻下令升火造饭,为我们准备饭团和馒头等干粮,还有数量足够的水袋水葫芦,让我们的将士一有机会就可以吃饭喝水。今天是阴天,叛贼又是正午才抵达洛阳城下,很明显是打主意连夜攻城,我们必须做好彻夜大战的准备。”

    “好,老夫马上去安排。”樊子盖点头,又飞快问道:“第三个要求是什么?”

    “留守大人恕罪,第三个要求是什么,只能让你一个人知道。”陈应良沉声答道。

    早就习惯了陈应良装神弄鬼的樊子盖也不犹豫,拉起陈应良就偏僻处走,东都文武和裴弘策等人没有一个敢跟上来。觉得旁人应该听不到了,陈应良这才凑到了樊子盖耳边,低声说道:“樊留守,叛贼这次攻城准备充足,这场大战的残酷艰苦必然非同小可,如果留守大人你发现我们快撑不住了,可以马上派人冲上城墙传令,宣称我们的援军已经抵达,鼓舞我们的士气,可以起到扭转乾坤的作用。”

    “臭小子,连我们的自家军队都骗,果然聪明!”樊子盖赞许笑骂了一句,低声说道:“好,你放心,到了你们快支撑不住的时候,我会派人上城欺诈我们的军队。”

    陈应良大喜,赶紧拱手道谢,正要与樊子盖重新回到裴弘策等人面前时,樊子盖却一把拉住了陈应良,也凑到了陈应良的耳边,压低了声音说道:“听着,老夫还要给你一道命令,上春门一旦被叛贼攻破,或者你觉得没希望了,可以马上率领报****撤往皇城,老夫和皇甫无逸已经秘密在皇城中囤积了大批的粮食和守城武器,我们可以凭借城防更加坚固完善的皇城,继续与叛贼队伍周旋抗衡。”

    陈应良一呆,低声说道:“那外城的将士和百姓?”

    “为了大隋,老夫必须做出取舍。”樊子盖冷冷的低声说道:“顺便再告诉你一句,老夫和皇甫无逸的家人,都不知道这件事。你的叔父裴弘策贵为黎国公,也没资格知道这件事。”

    陈应良又呆了一呆,也终于明白了隋炀帝为什么会任命樊子盖这个脾气暴躁的老顽固为东都留守,和为什么会让一身是病的皇甫无逸统率洛阳军队了。感动之下,陈应良也不多说什么,双膝跪下向樊子盖行了个礼,然后起身大步回到了上春门的守军队伍之中,继续去卖力鼓舞守军将士的士气和斗志去了。

    陈应良和樊子盖如此担心甚至提前布置后手预防万一,当然不是无的放矢,杨玄感叛军本来就是东都守军用计拖住的,叛军猛攻洛阳城池也是樊子盖和陈应良联手自找的,与洛阳守军仇深似海的杨玄感这次攻城是要竭尽全力,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又看到叛军队伍的庞大阵容和堆积如山的攻城武器,樊子盖和陈应良当然要小心提防一下万一了毕竟,洛阳守军只是二线军队,对手却是沙场经验无比丰富的李子雄老将军,谁也不敢保证洛阳守军能否顶住叛军队伍这次不惜代价的疯狂攻城。

    果不其然,樊子盖等东都文武慰问了上春门守军刚刚撤下城墙,残酷血腥的洛阳攻防大战便已经在叛军战鼓的轰隆声中展开,先是长盾与虾蟆车上前,组成临时工事,掩护叛军弓手对着城墙放箭,干扰压制城上守军,接着五十架投石机在叛军重兵的保护下逼到近处,顶着守军弓手疯狂射来的羽箭一字排开,装弹投石,将大小不一的石弹砸上城墙,对着城墙上的守军狂轰滥炸,守军队伍无法将拽索式投石机布置在相对狭窄的城墙顶端,没办法有效压制叛军投石机,只能是拼命用弓箭覆盖叛军投石机队伍,与敌人对拼勇气和人命消耗。

    天空中羽箭石弹来往如雨,不时有叛军士兵被羽箭射中,也不时有守军士兵被叛军抛掷的石弹砸中,双方都是受伤的士兵咬着牙齿硬挺,等待有机会再包扎伤口,阵亡的士兵则被同伴拖走,他们留下来的空缺则迅速由其他同伴补上,不到一刻时间,双方的阵亡就是都已经达到了数十人之多。

    没有人敢退后,因为双方将帅都知道这一战关系重大,都在作战队伍的背后布置了大批的督战队,督战队的刀斧磨得雪亮,谁敢后退,谁就是自己找死。

    再次从远方叔父裴弘策手中接过指挥权的陈应良无比庆幸床子弩制作困难,没有半年时间休想成功,叛军队伍这才没有配备床子弩,不然的话,陈应良真不知道自己该拿射程远达九百步的床子弩怎么办了。同时陈应良也很想把被叛军投石机狂轰滥炸的城段守军暂时撤下,只留弓手以减少伤亡,但陈应良不敢这么做,因为经验丰富的李子雄根本就没给陈应良这个机会,投石机刚开始攻击,叛军的攻城蚁附队伍就已经出阵了。

    叛军的攻城队伍庞大而又层次分明,各种轻重攻城武器配备合理,条理清楚,进攻的队列犹如海波一般汹涌不息,陈应良因势而谋,从容指挥守军队伍以各种手段抵御强敌,城上城下战鼓如擂,杀声震天,乱石穿空,飞舞的箭矢划着可怕的弧线来往不息,不断带走攻守双方的将士生命。

    无数的轻便飞梯搭上城墙,叛军士兵踏梯而上,数量之多,以至于远远看去,东都城墙简直就象一块爬满了蚂蚁的方糖,不时有叛军士兵从高处坠落,带着绮丽的惨叫,重重摔进密集的自家队伍中,前仆后继,一名叛军士兵摔下,马上又有两名甚至三名叛军士兵踩上飞梯,叛军队伍在兵力人力方面的巨大优势,在这一刻展露无遗。

    一架接一架的云梯车燃起了冲天大火,但更多的、庞大的云梯车仍然还在向着城墙隆隆推来,笨重缓慢但不可动摇的逼近东都城墙。也是到了此时,陈应良才隐约发现自己可能上了李子雄的大当,冲在前面的叛军云梯车,好象都是一些用粗劣杂木制成的炮灰,相对比较轻便,行进速度比较快,却成功的误导了陈应良把大量的宝贵火箭浪费在了这些炮灰云梯车上。

    两架造价昂贵的钩车也加入了战场,沉重庞大的铁钩从天空砸落,重重砸在城墙正面,砸得墙壁凹陷,城砖粉碎,也逼着陈应良不得不提前动用更加宝贵的燕尾炬和火油灌,密集投掷了去焚烧钩车,与保护钩车的叛军队伍展开救火与纵火战东都城墙是陈应良的远房叔父裴弘策亲手修的,陈应良当然不敢保证大贪官叔父修筑的城墙能有多坚固万一象朱文正那么倒霉,守洪都时城墙豆腐渣到了能被刀斧砍塌的地步,陈应良可就是哭都哭不出来了。

    靠着巨大的兵力与物力优势,蚁附攻城的叛军士兵开始陆陆续续的冲上城墙,同时真正坚固可用、还做过一定防火处理的叛军攻城车,也已经开始先后逼近城墙近处,在如此危急的情况下,如果不是守军队伍此前已经刷到了不少经验值有了一些经验,或许早就已经开始崩溃了。

    陈应良不敢弄险,毫不犹豫的调动了看家本钱报****上城助战,两个团的报国军在陈志宏和赵昱的率领下冲向城墙,顶着如雨矢石帮助逐渐松动的友军队伍重新稳住阵地,凶狠的挥舞着刀枪铁斧,把一个接一个的敌人砍下捅下城墙。

    西北面的安喜门那边早已经是杀声如雷,徽安门离得太远听不到声音,但陈应良明白,那边的战事也绝对轻松不到那里,同时陈应良也无法去给安喜门和徽安门的友军去提供那怕一兵一卒的增援,只能暗暗祈祷那边的守军能够争气一些,千万别露出破绽被叛军偏师创造奇迹,那可就是大事去矣。

    陈应良有路可退,城防更加坚固的东都皇城就是樊子盖给陈应良留下的退路,但是做为一个被现代教育彻底洗脑的现代人,陈应良无法忍心让这些并肩作战的隋军将士白白送死,替自己承担杨玄感叛军的冲天怒火。

    天色渐黑,上春门的守军已经打退了叛军的三轮进攻,但经验丰富的李子雄老将军指挥得力,每一次都是巧妙掐准了时间,前一波队伍刚撤下去,后一波攻城叛军立即扑上来,轮换之间几乎不留空隙,守军队伍不要说是休息吃饭了,就是想喝口水润润沙哑的脖子,也是一件无比困难的事。

    叛军大队中点起了火把,漫山遍野,密密麻麻,比天上的繁星更加密集,把车轮战与夜战的打算直接告诉了上春门守军。

    “传令给报****……。”

    陈应良本来想下令把已经疲惫不堪的赵昱和陈志宏队伍换下去休息,但话到嘴边,陈应良却猛然打住,同时陈应良的瞳孔也猛然收缩,因为陈应良忽然看到,又有一支庞大的叛军队伍出阵,开始向着护城河并没有被填平的上春门南段冲锋,同时借着黑夜前的最后光线,陈应良还清楚看到,那队叛军队伍携带有大量壕桥车,可以让他们直接过河的壕桥车!

    “干他娘!老狐狸!”骂了一句对手李子雄老将军的奸诈,此前真没想到敌人还有这么一招的陈应良无奈,只得改口命令道:“命令赵昱和陈志宏的团队到南段助守,郭峰和陈祠的团队上城,增援北段主战场。”

    凭借着自己亲手调教出来的强大组织纪律性,陈应良的命令得到了迅速执行,疲惫的陈志宏和赵昱团队转移到了相对轻松的南段战场,一边休息一边帮助友军抵挡敌人进攻,郭峰和陈祠的生力军则加入了主战场。但这么一来,陈应良手中就已经没有了一支预备队可用了,无奈之下,陈应良只得向谢子冲吩咐道:“谢将军,派人去和刘长恭将军联系,让他派一千预备队过来,在城下侯命。”

    “好。”已经在全身颤抖的谢子冲赶紧点头,迅速安排了亲兵队长去和刘长恭联系,然后又颤抖着陈应良问道:“应良兄弟,叛贼攻得这么猛,我们守得住么?”

    “守得住,当然守得住。”陈应良自信的微笑答道:“我还有一招杀手锏没用,可以扭转乾坤的杀手锏。”

    “杀手锏?什么杀手锏?”谢子冲一楞,赶紧问道:“应良兄弟,那你现在为什么不用?用你的杀手锏打退叛贼,起码可以让我们的弟兄休息一下吃饭喝水啊。”

    “现在还不是时候。”陈应良摇头,自然不敢把自己的杀手锏其实只是欺骗自军将士的雕虫小计告诉给谢子冲。

    “援军来了!我们的援军来了!”

    陈应良的话还没有说完,上城甬道那边突然响起了乱七八糟的叫喊声,紧接着,一大群穿着朝服的东都文武官员在樊子盖的亲自率领下,乱七八糟的冲上了城墙,在守军将士的身后大吼大叫,“援军来了!我们的援军来了!将士们,顶住!我们的援军已经到了!我们的援军已经到了!”

    呐喊着,许多的东都文武还哭出了声音。

    “将士们,杀敌啊!”人高马大的樊子盖吼得最大声,还吼出了哭声,“将士们,奋勇杀敌!我们的援军,已经到了啊!”

    “樊留守,你怎么现在就来了?”陈应良大吃一惊,赶紧上前拉住了樊子盖,紧张提醒道:“樊留守,还没到时候,我们还撑得住,这招用过一次就没用了,只能留到关键时刻使用!”

    “这不是招!不是招!”

    樊子盖一把抱住了陈应良,直接就把瘦弱的陈应良给举了起来,又笑又哭的大力拼命摇晃着,老泪纵横的哭喊,“傻小子!这不是招!是我们的援军真的到了!右武侯将军屈突通!已经带着右武侯的精锐主力,回援到了洛阳战场了!”

    “是真的?我们的援军真到了?”陈应良呆若木鸡,惊讶得连耳边呼啸飞过的叛军流矢都没有听到,许久后,一直承担着巨大压力的陈应良,眼角也渗出了两滴眼泪。

    顺便说一句,那支叛军的流矢应该是要命中陈应良的面门的,可是樊子盖举着陈应良胡乱摇晃,带动陈应良的小脑袋乱动,那支本可以改变历史进程的流矢,也就擦着陈应良的耳朵飞过去了。

    苍天无眼啊!

第52章 战局逆转

    回过头来看看叛军这边的情况吧,和洛阳守军判断的一样,对于这次攻城,杨玄感叛军队伍确实是势在必得,汲取了前几次攻城时的教训,也为了弥补弓箭数量的弱点,在长达九天时间的准备时间里,叛军队伍动用了数以万计的辅兵民夫四下砍伐合用木材,日夜不停的赶造各种攻城武器,抱着磨刀不误砍柴工的心思疯狂准备一切能够准备的攻城器械,对木材强度工艺水平要求极高的投石机,楞是被叛军打造出了六十四架,好不容易收集到的两根大楠木,也被杨玄感下令制成了钩车,直接用来对付和捣毁东都城墙!至于其他的攻城器械,数量更是以千百计!

    除此之外,为了鼓舞士气与斗志,杨玄感还颁布重赏,许诺一旦攻破东都洛阳,那么洛阳皇城里的所有金银珠宝,全部奖励给参与蚁附攻城的叛军队伍!从洛阳文武官员家中查抄出来的银钱布帛,则全部赏赐给其他的叛军辅助队伍,杨玄感自己本人分文不要!

    和前面介绍的一样,急于找回面子的李子雄老将军这次也下了大力气布置攻城战术,再没有轻视上春门守军主将裴弘策的战术指挥能力,利用自己四十年戎马生涯的丰富经验,针对‘裴弘策’上一次的守城战术,给守军队伍布置了一个接一个的阴险陷阱,借以消耗守军的体力和守城物资,为最后的致命一击奠定坚实的成功基础。

    经验不足的守军指挥官确实上了李老将军的大当,把制造不易的宝贵火箭大量浪费在了无意义的目标上,杨柳杂木制成的云梯车即便靠上了城墙,其实也发挥不了多少作用木材太脆一踩就断,故意被李老将军下令推在最前面后,却成功诱使了守军弓手将大量火箭集中在了这些炮灰云梯车上,既消耗了守军的物资,又减轻了攻城方承受的压力。

    突然使出的壕桥车也杀了守军指挥官一个措手不及,之前叛军已经利用虾蟆车填平了上春门北段一里多长的护城河,攻城战的重点也在这个位置,李老将军料定手中兵力不多的守军指挥官必然会把重兵囤积在此,也故意在前三轮攻城战中猛攻上春门北段,引诱和逼迫守军指挥官不断往这个位置增添兵力,把疲惫队伍轮换到其他墙段休息,再到了天色将黑守军队伍体力大量消耗后,李老将军才突然使出壕桥车战术,猛攻此前一直比较安全的上春门南段,不给守军队伍继续轮换休息的机会,继续扩大兵力充足的叛军轮换优势。

    以正合,以奇胜,熟读兵书的李老将军将正合奇胜这个兵家精髓发挥得可以说是淋漓尽致,但是让李老将军不满的仍然还是叛军队伍的战斗力不足,在最正确的战术指挥下,也在大量的攻城武器掩护和帮助下,从中午一直猛攻到傍晚天色将黑,李老将军先后派出了数量超过一万两千的叛军队伍轮流攻城,却还是没能成功攻占那怕一块城头阵地,仍然还是被守军队伍牢牢挡在城下,始终没能取得突破性进展。

    不过没关系,李老将军仍然还对最后的胜利充满了信心,因为李老将军看得出来,城墙上的守军队伍已经明显的累了饿了,施放出来的弓箭也明显的少了和近了,还有突然遭到打击的上春门南段,城墙上那些刚轮换下来休息的守军队伍也开始慌了乱了,如果不是那些讨嫌的白袍兵及时过来增援,叛军队伍很可能就已经在南段打开缺口了。鉴于这些情况,李老将军坚信,自己一定能攻破这座该死的洛阳城,也一定能挽回这的颜面。

    李老将军倒是稳坐钓鱼台,叛军队伍的大小将领却早就开始沉不住气了,天色还没黑前,许多的叛军将领就已经纷纷跑到了杨玄感和李老将军面前,或是小心翼翼的建议请求,或是哭丧着脸哀求恳求,“楚公,将士们伤亡太大了,再这样打下去不行啊,是不是重新考虑一下攻城战术,这么攻城,简直就是拿人命在堆啊。”

    李老将军确实是在拿人命堆,叛军队伍的伤亡也确实巨大,从城外两百步到城墙下的土地上,已经横七竖八的躺满了叛军士兵的身体,城墙下的景象更是凄惨,残缺不全的叛军士兵尸体一层叠一层,已经叠起了半人多高,血水已经浸透了城下土地,开始汇成小溪缓缓流淌。

    对李老将军而言还好,他唯一的上司叛军主帅杨玄感是个意志坚决轻不言弃的角色,尽管都已经有叛军将领在杨玄感面前流下了眼泪恳求,脸色铁青的杨玄感都只回答一句话,“打!继续打!不管伤亡有多大都得继续攻城!后退一步者,立即处斩!坚持下去,东都洛阳我们一定能拿下!”

    三个原因决定了杨玄感不能放弃,第一当然是与东都守军的血海深仇,还有对樊子盖和陈应良的切齿痛恨;第二是杨玄感已经没时间了,计算路程,从辽东战场回援的隋军主力很快就将抵达洛阳战场,杨玄感已经再没时间准备第二次如此规模的攻城大战;第三个原因更简单,杨玄感必须以强有力的进攻吸引守军的注意,为自愿担当内应还把小舅子派来充当人质的马寇兄弟创造机会,让他们有机会焚毁洛阳粮仓和从内部打开城门。

    还有一点,杨玄感也不必去计较伤亡,托雄才大略却不知体恤民力的隋炀帝之福,叛军队伍伤亡再大,在杨玄感面前也只是一个毫无意义的数字,杨玄感坚信,只要自己能够攻破洛阳,入主东都之后,那么洛阳城里的守军队伍一定会成队成团的向自己跪地投降,居住城内无法出城的百姓壮丁也一定会成千上万的加入自己队伍,自己今天在攻城战中阵亡一名士兵,进城后可以补充五名!甚至更多!

    天色终于全黑了,叛军队伍的全面攻击也彻底展开了,以上春门的城门为中心,叛军队伍的攻击面已经从洛水河岸一直延伸到城墙拐角,到处都是杀声震天,到处都是火把晃动,熊熊燃烧的攻城武器将半边天际映得通红,蚁附攻城的叛军队伍也变成了一群群真正的蚂蚁,不断的向着城头冲锋爬行,又不断的跌落城下,反复不休。

    尽管无比得意自军的攻势浩大猛烈,杨玄感和李老将军还是难免逐渐的焦躁起来,因为随着时间的不断推移,叛军队伍的伤亡不仅在继续扩大,叛军队伍的士气斗志也不可避免的逐渐低落了下来,蚁附攻城的叛军队伍都已经靠着督战队斩杀逃兵才不致后退,而期待中的守军崩溃却始终没有出现,已经苦战了大半个白天的守军队伍仍然还在拼死抵抗叛军队伍的进攻,那些让人讨嫌到了极点的白袍兵也还在一次一次的补漏堵缺,一次又一次协助友军队伍稳住防线。

    与此同时,沙场经验最为丰富的李老将军也开始发现事情有些不对了,原本应该已经疲惫到了极点的守军队伍,也不知道什么原因,竟然出现了士气越打越高昂的苗头,眼不浊耳不聋的李老将军,甚至还隐约听到了守军队伍中响起了欢呼声音,同时李老将军又没发现守军有援军奔上城墙增援的迹象,熟悉军事的李老将军顿时就觉得事情有些不太对了,知道今天这一仗恐怕将要更加难打了。

    果不其然,随着时间的推移,原本应该已经疲惫不堪的守军队伍果然是越战越勇,不仅彻底稳住了出现混乱迹象的城头阵地,还一口气把大量的叛军飞梯撞飞出去,同时又毫不吝啬的抛洒出了大量的宝贵火油,就好象只打算守住这一次一样,肆意纵火杀敌,根本不再考虑下一次如何应对叛军的攻城,城墙下方也很快燃起了冲天大火,烧成了一片火海,叛军士兵在火海中哭喊求救,被火油泼中的叛军士兵也变成了一个个火人,全身带火的在火海中翻滚求救,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天际。

    “怎么回事?”杨玄感也察觉情况不太妙了,满脸惊骇的说道:“官兵怎么重新稳住了?来预备队了?没看到官军的预备队上城啊?”

    没有人能够回答杨玄感的问题,李老将军面沉如水,突然大吼道:“那个马寇和兄弟,为什么还不动手?老夫都已经给他们制造出这么好的机会了,他们为什么还不动手?”

    还是没有人能够回答李老将军的问题,惟有杨玄感被李老将军提醒,立即大吼道:“来人,派快马回金墉城,叫李密派人把那个黄有为押来,本柱国要亲自问他,他那个姐夫马寇,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动手?”

    “楚公,不必派人传令了,我已经来了。”

    熟悉的声音忽然传来,摇晃的火把照耀中,本应该留守在金墉城大营中的李密步履踉跄的缓缓走来,慢慢的走到了杨玄感和李老将军等人面前,杨玄感大吃一惊,脱口道:“李密?你怎么来了?你为什么不留守在金墉城大营,来这里干什么?”

    天很黑,李密的小黑脸比漆黑的夜空更黑,神情痛苦的拱了拱手,说道:“楚公恕罪,有十万火急的军情大事,我必须向你当面禀奏,所以我来了。”

    “什么十万火急的军情?快说!”杨玄感赶紧说道。

    李密神情为难,看了看左右,然后拱手说道:“楚公,请借一步说话,我单独对你禀报。”

    侥幸从陈大队长屠刀下逃出生天的李密用光了自己的运气,偏在此时,前方又传来了惊叫呐喊,原来抵挡不住守军反击的叛军蚁附队伍突然全线崩溃,上上下下都是扔下攻城武器向后逃命,叛军督战队拼命阻止,却收效甚微,转眼就有被败兵冲溃的可能。见此情景,杨玄感当然是怒火冲天,除了命令三弟杨万硕率军上前斩杀逃兵逼迫他们重新上前外,又冲李密咆哮道:“少废话!有什么军情,当面禀报!”

    “楚公,你不后悔?”李密带上了哭腔,又说道:“我再劝你一句,这事最好暂时保密,楚公你还是单独听我禀报为好!”

    “用不着!”杨玄感怒吼,“天塌下来也不怕,当面禀报!就是杨广那个暴君带着辽东主力打回来,也给本柱国当面……。”

    咆哮到了这里,杨玄感猛然打住,脸色顿时苍白如纸,旁边的叛军众将也个个脸色发白,李老将军也猛的跳了起来,惊叫道:“这么快?怎么可能?真的还是假的?”

    “我也希望是假的。”李密痛苦的摇头,道:“可惜,我们的斥候已经反复确认了,三个时辰前,暴君杨广的走狗屈突通,率领着他麾下的右武侯主力队伍,已经抵达了洛阳正北的河阳城,距离洛阳城已经不到五十里了。”

    砰一声,杨玄感一屁股坐回了帅椅中,旁边的叛军众将个个面无人色,李子雄老将军也是脸色苍白,呆立了许久后,李老将军突然向杨玄感拱手,大吼道:“楚公,我们还有时间,我们还有一点时间,屈突通只是抵达了河阳,想要增援洛阳,首先就得渡过黄河!我们还可以先攻破洛阳,然后再回过头去沿河设防,阻止屈突通渡河!”

    就象落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本已经彻底绝望了的杨玄感重新跳了起来,大吼大叫道:“擂鼓!擂鼓!全军总攻!天亮之前,一定要给我拿下洛阳城!”

    “楚公,来不及了!”李密带着哭腔阻止道:“屈突通抵达河阳的消息,可能都已经传进洛阳城了,最少也是马上就要传进洛阳城了!这时候攻城,我们只会遭到东都守军的顽强抵抗,白白增加伤亡!”

    “你给我滚一边去!”

    杨玄感一把推开了李密,冲到了前面又是大声吼叫,下令发起全面总攻!李密大急,赶紧向杨玄感双膝跪下,抱着杨玄感的大腿哭喊道:“楚公,你别垂死挣扎了,别让将士们牺牲了,没用的!没用的啊!先不说我们已经没希望攻破洛阳城了,就是破了外城,樊子盖那个老匹夫也还有皇城可守!皇城比外城更坚固,更难攻啊!楚公,我求你了,退兵吧……!”

    “你给我滚!”

    杨玄感一脚把李密踢开,坚持下达了总攻命令,还连踢带打的逼迫在场众将去率军攻城,李老将军也满头大汗的极力给叛军众将加油打气,劝说众人拼死一搏,利用最后的时间拿下洛阳,然后再回师去对付尚未来得及渡过黄河的屈突通队伍李老将军再是自信,也没那么大的自信能够率领杨玄感这群乌合之众,战胜屈突通麾下的左骁卫虎狼精锐,也就只敢梦想一下凭借黄河天险抵挡了。

    战事如果持续下去,在攻城大战中拼光了主力,打光了士气与军心,杨玄感叛军基本上也就注定要彻底覆灭在洛阳战场了,但是在这个决定叛军队伍命运前途的关键时刻,杰出的农民起义军领袖李密决定再试一试,挣扎着站了起来,走到已经是满头大汗的李子雄面前拱手行礼,沉声说道:“老将军,请借一步说话,晚辈有几句肺腑之言,想单独对你说说。”

    “法主,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什么肺腑之言?”李老将军擦着汗水说道:“有什么话,等我们先拿下了洛阳城再说,现在我要帮着楚公调兵遣将,没时间啊。”

    “不会占用你太多的时间。”李密坚持道:“老将军,只要片刻时间,晚辈可以担保,你一定不会后悔听晚辈这番肺腑之言。”

    看了看李密的庄重神情,又看到叛军众将都已经依令下去统兵攻城了,李老将军抿了抿嘴,还是点了点头。当下李子雄与李密一起大步走到了旁边,寻了一个无人处站定,然后李子雄说道:“法主,有话就快说吧,我们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老将军,晚辈首先要声明一点,晚辈真的从没有记恨过你。”李密诚恳说道:“你虽然夺走了晚辈的军师职位,但晚辈真的不在乎,晚辈愿意辅助于你。”

    李子雄老将军的神情有些尴尬,一时之间找不出什么话来回答李密,李密则指着远处的上春门说道:“老将军,晚辈还想告诉你一件事,上春门城上那个陈应良小贼,他和晚辈是一路人,都是只在乎目的而不在乎职位待遇的人,据俘虏交代,那个陈应良小贼到现在都是一个没有品级的河南赞治府记室,可是这个小贼却从没在乎过官职地位,只是死心塌地的给暴君杨广卖命,冲锋在前,撤退在后,只用了十三天时间就奇迹般的把一群新兵训练成了精锐死士。”

    “晚辈和陈应良小贼是一路人。”李密有些自言自语的说道:“陈应良小贼死心塌地给暴君杨广卖命,我是死心塌地的为楚公效力,辅佐楚公推翻暴君,建立太平盛世。所以,不管老将军你信不信,晚辈真没恨过你,那怕晚辈猜到自己被降职,被排挤出楚公的中军大帐,很可能与老将军你有关,晚辈都从没恨过你,因为你的目的和晚辈一样,都是想辅佐楚公推翻暴君,我是后生晚辈,不介意给你当副手。”

    人品有些抱歉的李老将军有些脸红了,尴尬说道:“法主,你怎么能这么想?你到底想说什么?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

    “我们的时间是不多了。”李密点头,忽然问道:“老将军,你的名声,应该比晚辈大上百倍都不只吧?前右武侯将军,被暴君杨广亲口誉为诸葛再世,这个天下,恐怕不知道你的人不多吧?”

    “法主,你到底想说什么?”李老将军更糊涂了,根本不明白李密的葫芦里卖什么药。

    “晚辈想说的是,楚公一旦败亡,你第一个跑不掉!”李密图穷匕见,低声说道:“楚公一旦败亡,晚辈可以跑,因为我是后生晚辈,没有什么名声,天下知道我的人不多,我大不了隐姓埋名暂时换个名字,还有的是机会东山再起,暴君杨广和朝廷也不会太给留心我这个无名晚辈!”

    “可是,老将军,你是无论如何都跑不掉!”李密恶狠狠的低声说道:“因为你的名声太大了,这个天下认识你的人太多了!你就是逃到了天涯海角,暴君杨广和他的帮凶走狗们,也会追到天涯海角,把你抓回来千刀万剐,凌迟处死!你再怎么的隐姓埋名,再怎么的易容改扮,也迟早会被认识你的人揪出来!现在的你,已经和楚公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楚公死,你必死!楚公活,你才可以活!”

    李子雄老将军的老脸重新开始发白了,也彻底被李密的这番话打动了,李密察言观色,又低声说道:“老将军,你应该非常清楚,楚公现在怎么才最有希望活下去,和你说的一样,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如果你再不阻止楚公白白浪费时间,再不劝说楚公马上西进,去攻打目前正处于空虚状态的三辅之地,那你和楚公一样,都死定了!”

    “老将军,晚辈的话说完了,愿生愿死,请老将军自决。”拱手扔下了这句话,李密大步走开,留下李子雄老将军在原地继续脸色苍白,悄悄的瑟瑟发抖。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李子雄老将军忽然大步跑到了杨玄感的面前,在杨玄感的面前又是拱手又是作揖的说起话来,又不知道过了多久,更不知道大名鼎鼎的李子雄老将军浪费了多少口水,杨玄感终于还是拔出了腰间宝剑,大吼着一剑劈碎身旁帅椅,歇斯底里的大吼起来,“鸣金!收兵回营!攻城武器,全给我扔了!不要了!”

    听到这话,李密长松了一口气,仰天轻叹,“我们,还有希望。”

    言未罢,两滴晶莹的泪水,已经悄悄的渗出了李密的双眼角…………

    大隋大业九年七月二十日,傍晚,大隋名将右武侯将军屈突通,首先率领麾下主力率先回援到洛阳战场边缘,驻军黄河北岸的河阳城,着手布置渡河援救洛阳城。得知这一消息,正在连夜攻打洛阳城的杨玄感被迫下令退兵,扔下所有攻城器械仓皇退回金墉城大营,被叛军队伍围攻了将近两月的洛阳守军,获得最后一场守城大战的胜利,洛阳战场的战局形势,也随之为此彻底逆转。

第53章 不能休息

    看到疯狂攻城的叛军队伍潮水一般退去,临走时还扔下了一切能够扔下的攻城武器,同时始终威胁着守军队伍城墙阵地的叛军投石机也终于停止了抛掷石弹,苦战多时的守军将士那还能不明白叛军彻底放弃攻城了?刹那间,上春门城墙上顿时就是欢声雷动,包括许多报国军将士在内的无数守军将士,直接就是一屁股坐在了同样尸横遍地的城头上,一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一边歇斯底里的欢呼庆祝,许多守军将士还直接痛哭出声,庆幸自己活着熬到了守城胜利。

    这是一场艰苦至极的守城苦战,叛军队伍对上春门城墙的猛攻从正午未时之前开始,一直持续到半夜亥时将尽,期间上春门守军几乎没有得到任何休息的机会,很多的士兵在十来个小时的苦战里,连水都没能喝上几口,同时还没有获得总预备队那怕一兵一卒的增援,完全就是一门之力苦扛叛军主力猛攻超过十小时,辛苦之极,也疲惫之极,所以叛军队伍刚刚退走,很多的守军士兵直接就在城墙上东倒西歪的鼾声大睡,累得连水都顾不及喝上一口。

    白白便宜了刘长恭麾下的预备队,因为担心叛军队伍彻夜猛攻的缘故,代替裴弘策指挥上春门战事的陈应良多次拒绝了谢子冲等将向刘长恭求援的要求,咬着牙齿只是用上春门的守军苦撑,为的就是防着兵力用尽,留下刘长恭的预备队预防万一,结果在无路可退的情况下,上春门守军楞是独力扛到叛军退兵,提心吊胆苦等了五个多时辰的刘长恭队伍也终于逃过了一次大劫,还因为体力充足的缘故,欢庆胜利的声音也比真正的功臣上春门守军还大还热烈。

    这还没完,刘大将军得了便宜还要卖乖,被樊子盖亲自下令调上城墙换防时,刘大将军竟然还拍着陈应良的肩膀埋怨道:“应良兄弟,你这喜欢独吞功劳得改一改了,你看人家安喜门和徽安门,都是只有五千叛贼攻城,都是天还没黑就向大哥我的队伍求援了,你这里的叛贼是他们的十倍,竟然打到叛贼退兵都没有张口一次,害得老哥我带着弟兄们在北市白等了大半天,你这贪功的脾气不好,得改啊。”

    同样已经筋疲力尽的陈应良苦笑,说道:“刘将军,如果你想立功也行,叛贼匆忙退走士气已竭,你现在带着预备队出城追杀,保管可以大获全胜。”

    “成,没问题!”刘大将军一口答应,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老规矩,应良兄弟你带着白袍兵打前锋,老哥我带着主力给你押阵。”

    陈应良彻底的拿刘大将军的厚颜无耻没办法了,还好,东都老大樊子盖正好就在现场,立即就须发怒张的大喝道:“刘长恭,亏你还是右武卫的首席虎贲郎将,也有脸说这话?少给老夫罗嗦,马上接管上春门城防,再派人仔细城墙战场,把那些睡着的将士全部背回营房,让他们好生休息!受伤的将士,全部抬下去抢救,不管伤有多重,都要全力抢救,能救回来一个算一个!”

    畏樊子盖如虎的刘大将军赶紧唯唯诺诺的答应,飞快过去指挥预备队接管城防,樊子盖冲他的背影重重冷哼了一声,道:“白白便宜这个废物了,老夫真是没想到叛贼队伍会这么快就退走,不然的话,之前老夫上城时,就应该让这个废物带着预备队上城,让他看看上春门的将士打得究竟有多辛苦!”

    “小人也是没想到叛贼会退得这么快,不然的话,也是早应该请刘将军率领预备队上城助战的,这样起码可以减少一些上春门这边的伤亡。”陈应良有些闷闷不乐,知道自己的指挥经验还是太过欠缺,无法做到合理轮换作战队伍,太过辛苦了上春门守军,也太过便宜了喜欢躲在后面拣便宜的刘大将军。

    “贤侄,算了,你也别自责了。”裴弘策拍着陈应良的肩膀安慰道:“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是熬到了叛贼退兵,赢了这场大战,上春门的队伍虽然辛苦了些,伤亡也大了些,但好歹也算是值得了。”

    安慰了远房侄子,已经多少积累了一些战场经验的裴弘策又表情疑惑的说道:“不过,有一件事很奇怪,叛贼队伍为什么会退得那么快?杨逆叛军刚发起全军总攻,攻城武器还十分充足,为什么就突然鸣金收兵了?还把那些完好无损的攻城武器都扔了,这点有些不合情理啊?”

    “九成九是叛贼也知道我们的援军抵达了。”陈应良分析道:“叛贼队伍收到屈突通大将军率领援军抵达河阳的消息,知道洛阳战场的局势已然逆转,也知道屈将军的背后,肯定还有更多的大隋主力在日夜兼程的南下,为了不至于腹背受敌,更不敢在攻城战中打光打残作战队伍,所以杨逆叛贼才赶紧下令退兵,保留元气,免得屈将军渡河后,他连可以抵挡屈大将军的队伍都没有。”

    “应该是这个道理。”裴弘策点头,又问道:“贤侄,那叛贼队伍扔下了所有攻城武器,甚至连可以带走的投石机都扔了,这莫非是代表着,杨逆叛贼已经不想再打洛阳城的主意,不想再发起攻城了?”

    “正是如此。”陈应良点头,解释道:“杨逆叛贼也不算太蠢,知道继续攻打洛阳城只会是死路一条,不仅会在洛阳的坚固城防面前伤亡惨重,还会给我们大隋主力更多的回援时间,只有果断放弃攻城计划,尽可能的多留下一些作战队伍,这样他才有一些苟延残喘的机会。”

    解释完了,陈应良又向樊子盖拱手说道:“樊留守,杨逆叛贼退兵时放弃了所有的攻城器械,不仅只是证明杨逆叛贼已经决心放弃攻打洛阳城,还证明杨逆叛贼很可能即将移兵西进,去攻打目前正处于空虚状态的关中三辅之地,扼山河之险与我大隋主力对峙,事关重大,还请留守大人未雨绸缪,早做准备,预防万一。”

    “这事还用老夫操心么?”樊子盖笑吟吟的说道:“屈突通的援军已经到了河阳,距离洛阳不到五十里,随时都可以渡河南下,与我们前后夹击叛贼队伍,还用得着老夫再去为关中操心?”

    “留守大人恕罪,小心为上。”陈应良恭敬说道:“屈突通将军的大军千里回师,日夜兼程的回援洛阳,虽然及时抵达了战场给了我军最大帮助,但是他的队伍肯定已经是人困马乏,疲惫不堪,不经休整难以立即投入战场,况且杨逆叛贼还有黄河渡口可守,如果杨逆叛贼留下一军阻拦我们的援军渡河,自领主力西进关中,关中三辅之地仍然还是危如累卵。届时杨逆叛贼如果再在崤函道的险要处布置一军据险而守,我们的援军即便发起追击,也很难迅速追上杨逆叛贼的主力队伍。”

    “有道理。”樊子盖点头,问道:“那依你之见,老夫应该如何未雨绸缪?”

    “小人认为,留守大人最好是致书一封与大兴留守卫尚书。”陈应良答道:“对他说明战场局势与具体情况,劝说卫尚书放弃渑池,立即率军退守地势险峻的陕县函谷关,深沟高垒只守不战,那么杨逆叛贼即便移军西进,也只会被我们大隋军队在崤函道里包饺子。”

    “哦,对了。”陈应良又补充道:“自前魏分裂后,西魏扼守潼关而弃函谷关,函谷关的地位急剧下降,关城堡垒年久失修,我大隋开国后也是重潼关而轻函谷关,关城始终没有得到过修缮,难以坚守,且陕县一带地形复杂,小路众多,不能排除杨逆叛贼绕过函谷关直接进兵潼关或者抄袭背后夹击函谷关的可能。如果留守大人想要更保险,可以劝说卫尚书直接退回潼关,扼潼关天险而守,那么关中三辅之地才可以真正做到高枕无忧。”

    “好主意。”樊子盖满意点头,然后又突然叹道:“可惜,未必能奏效。”

    “为什么?”陈应良一楞。

    “傻小子,你忘了卫尚书是什么人了?”旁边的裴弘策笑骂,道:“卫尚书是大兴留守,樊大人是东都留守,与卫尚书平级,互不统属,樊大人提出的战术计划,卫尚书怎么可能甘心言听计从?”

    “可是,只有这么做,才能确保关中安全啊。”陈应良为难说道。

    “老夫也知道你这个战术安排最安全,可惜,卫文升那个老东西很可能不会听。”樊子盖叹道:“那个老东西的脾气,老夫是太清楚了,最是爱面子和心急不过,这次他率领四万大军增援洛阳,寸功未建还连战连败,最后还是靠我们洛阳军队突出奇兵,这才救了他一命,给了他喘息的机会。受了这么大的羞辱,以他的性格,怎么可能接受率军退守潼关和函谷关的建议?如果他这么做了,他那张老脸往那里搁?”

    陈应良苦笑了,这才发现让贵为大兴留守的卫玄心甘情愿的主动退缩示弱,确实是一件让卫玄很丢面子的事。

    “试一试吧。”樊子盖又叹道:“老夫写道书信试一试,但愿卫文升那个老顽固能听得进劝,不然的话,这次的平叛大战如何发展,还真是难以预料。”

    …………

    援军已然抵达战场近处,叛军队伍也扔下了攻城武器开溜彻底放弃攻取洛阳的计划,自打到洛阳投军以来就没休息过的陈应良,终于放下心来好生休息一下了,得到樊子盖允许回营休息后,陈应良又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去探望报****的受伤将士,然后回到自己房间时,陈应良刚往床上一躺,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好不容易打着呵欠醒来时,陈应良惊讶发现外面的天色已然全黑,出房问了营地中的报****将士,陈应良这才知道自己竟然足足昏睡了一整个白天,现在已经是七月二十三的晚上初更过半,陈应良不由苦笑说道:“想不到一口气睡了七八个时辰,看来我有些变懒了。”

    “陈记室,你不是懒,你是累。”旁边的陈志宏把阿谀谄媚的话说得十分郑重,“自我们报国军组建以来,你就没有睡过一个整觉,除了我们报****的事,你还要操心城防的事,实在是太累了。就连裴国公刚才来探望你时,都说这次平叛大战,整个东都洛阳,恐怕最累的人就是你,所以才不许我们叫醒你,让你好生休息。”

    “叔父来探望过我?”陈应良忙问道:“那他有没有什么交代?”

    “有,裴国公交代,你醒来后,如果还有时间,可以到上春门城楼里去见他。”陈志宏恭敬答道:“裴国公又说,如果时间太晚,也可以明天再去见他。”

    裴弘策对陈应良这个远房侄子还是相当够意思的,陈应良自然也不会摆什么架子,赶紧匆匆吃了点东西,又擦了一把脸,然后就到邻近的上春门城楼去拜见裴弘策了。时间虽然已经有点晚,但还好,陈应良进到了上春门城楼时,裴弘策正好还没有入睡,陈应良不敢怠慢,赶紧上前行礼,恭敬向远房叔父裴弘策问安。

    “快起来,快起来。”裴弘策拦住陈应良下拜,微笑说道:“都是自家人,客气什么?坐下说话。”

    陈应良恭敬谢了,老老实实的按要求坐到了裴弘策对面,裴弘策也坐下后,先是问了陈应良的身体情况,然后才说道:“贤侄,把你叫到这里,是有一些情况要告诉你,还有一件大事,想顺便和你商量一下。”

    “请叔父吩咐。”陈应良恭敬答道。

    “你先有个心理准备,都不是什么太好消息。”裴弘策微笑说道:“第一,和你预料的一样,屈突通的右武侯大军虽然回援到了河阳,但千里奔波下来,他的队伍确实十分疲惫,尤其是作战主力步兵大队,更是累得不行,所以屈突通与我们联系,说是准备休整两三天再渡河。”

    这点是陈应良早就预料到的,自然不会太过惊讶,裴弘策又说道:“第二,我们的斥候探到,杨玄感逆贼已经撤回了扼守慈硐道和伊阙道的叛贼队伍,集兵于金墉城大营,同时开始大量调集洛口仓的粮草到金墉城听用,叔父和樊留守都认为,这应该就是杨玄感逆贼准备西进关中的信号。”

    这点同样在陈应良的预料之中,陈应良同样没有惊讶,只是赶紧问道:“叔父大人,那卫尚书那边可有消息?”

    “这是我准备告诉你的第三个坏消息。”裴弘策的微笑有些苦涩了,道:“今天早上,樊留守给卫尚书的书信才刚送走,卫尚书那边就已经先送来了一道书信,拒绝了樊留守要求他扼守崤函道的要求,说是大兴军队的战术计划不用樊留守操心,他卫玄会自己决断,总之不会拖我们东都军队的后腿就是了。”

    “樊留守看到这道书信时,一定是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吧?”陈应良同样苦笑了。

    “樊留守与卫尚书是多年好友,当然不会因为这些气话吹胡子。”裴弘策微笑,“不过另外一件事,倒是让樊留守气得吹了胡子。”

    “什么事?”陈应良一楞。

    “和你有关的事。”裴弘策笑着说道:“卫尚书的信使口头带话给樊留守,指责樊留守贪功伪报,捏造了你这小子偷袭叛军屯粮地、又从数万叛军队伍中毫发无伤杀出的荒谬谎言,欺君罔上,你从叛军大营救出来的监门直阁庞玉庞大人,不管怎么解释卫尚书都不肯相信,还被卫尚书怀疑他已经投降变节,骂得狗血淋头。”

    “怎么又来了?”陈应良哭丧着脸说道:“怎么卫尚书也不相信我?”

    “谁叫你这小子的战报太过离谱,卫尚书不相信你当然是理所当然。”裴弘策开心的大笑说道:“别说从没见过你的卫尚书了,就是无比欣赏你的樊留守和皇甫将军,还不是反复问了每一名报****将士,才敢相信你没有伪报的?叔父可以打赌,你的这个战绩就是禀奏到了皇上面前,恐怕皇上也得首先下旨把你拿下,重刑拷问你这小子有没有欺君。”

    陈应良更是苦笑了,心说那时候好象你也不肯相信我,也是反复问了许多报国军将士,这才勉强相信我没说谎的。

    说了句玩笑话后,裴弘策重新收起了笑容,语气郑重的对陈应良说道:“贤侄,该说正事了,叔父今天晚上把你叫来,是想和你商量一下,你将来的前途问题。”

    “请叔父赐教。”陈应良也有些紧张了。

    “这次平叛大战,你是保住东都洛阳的首席功臣,这点毫无疑问。”裴弘策沉声说道:“你可以放心,樊子盖和皇甫无逸他们在人品方面还靠得住,你的功劳,一定会被如实禀奏到皇上面前,官职封赏是肯定没问题,弄个爵位也不是没有希望,但叔父认为,你的功劳还不够。”

    “还不够?”陈应良一楞,心说我立了这么多功劳,居然还不够?

    “对,不够!”裴弘策点头,低声说道:“因为这次洛阳保卫战,我们是惨胜,各方面的损失都十分惨重,皇上即便论功行赏,也肯定考虑一下我们的损失,连累到你的官职封赏。而且现在的关中危机还没有解除,杨逆叛贼还有打进关中的可能,如果真被杨逆叛贼得手,皇上一怒之下,说不定你的官职封赏就彻底吹了,所以叔父认为,你现在还不能休息和放松,必须还要继续立功,一直坚持到杨逆叛贼彻底覆灭,你可能得到的官职封赏才保险,你将来的前途,也才会一片光明。”

    “可是小侄怎么继续立功?”陈应良为难说道:“杨逆叛贼都已经放弃攻城了,小侄麾下那七百来人的报国军,到了野外战场上,那是给叛贼主力塞牙缝都不够啊?”

    “别着急,我已经替你想好了。”裴弘策低声说道:“叔父打算向樊留守提议,让他派遣一支军队去协助卫尚书阻拦杨逆叛贼进兵关中,樊留守会派谁你心里有数,叔父就不罗嗦了。总之到了卫尚书麾下,你不仅可以让卫尚书亲眼目睹你的统兵本领,化解他对你的一些误会,还可以乘机继续建功立业,彻底奠定你的仕途基础。你觉得如何?”

    陈应良沉默了,盘算了许久后,陈应良拱手说道:“叔父,你对小侄的一片爱护之心,小侄就是粉身碎骨,也难以回报万一,但是小侄实话实说,小侄没胆量去卫尚书帐下听用。”

    “为什么?”这次换裴弘策为之一楞了。

    “卫尚书的用兵风格,会坑死小侄啊。”陈应良哭丧着脸说道:“卫尚书动不动就想正面决战,又急着报仇找回面子,怎么都听不进劝,小侄到了他的麾下,就算不被他推到最前面和叛贼死耗,也会被他的队伍连累到死,小侄倒不是怕死,只是觉得这么死太不值得。”

    “这倒也是。”差点被猪队友达奚善意坑死的裴弘策搔头,为难的说道:“以卫尚书的脾气,确实很可能会这么做,你这小子给他的印象又不太好,到了他的麾下,是不太可能有什么好果子吃,怎么办呢?难道就这么算了?”

    “叔父,你能不能向樊留守这么提议,让我率领报****去增援弘农太守、蔡王杨智积殿下?”陈应良灵机一动,脱口问道。

    “去增援杨智积?杨智积位于卫尚书的后方,比较安全,你去增援他干什么?”裴弘策疑惑问道。

    “当然是为了预防万一,也是为了继续立功。”陈应良飞快说道:“弘农位于崤函道中段,是杨逆叛贼进兵关中的必经之地,小侄去增援蔡王殿下,卫尚书的队伍在阻击战中一旦不利,也必须要先撤回弘农,届时卫尚书连战不利,应该也没什么底气和杨逆叛贼野外作战了,小侄再和他合兵一处,既可以确保弘农安全,又可以随时退往潼关,联手扼守潼关天险,岂不是一举多得?”

第54章 贪心不足的下场

    各种各样的军情探报雪片一般的飞来,飞进东都城中与杨玄感叛军大营中,右武侯将军屈图通的援军背后,还有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的左翊卫主力,虽说暂时不能确定宇文述大军的抵达时间,但又一点确实是东都决策层和叛军决策层一致肯定的,根本用不着宇文述出手,光凭屈突通的右武侯主力就足以击败杨玄感麾下这群乌合之众毕竟,屈突通和宇文述率领的都是主力战兵,战斗力绝非右武卫二线队伍的东都守军可比。

    除此之外,还有隋军名将虎贲郎将陈棱,也带着一万精兵打到了杨玄感的起兵地黎阳城下,留守黎阳的叛军元务本率军迎战,刚一接战,马上就被陈棱一巴掌抽得满地找牙,狼狈退回黎阳城中闭城死守,陈棱挥师急进,兵围黎阳城。

    与此同时,来不及请旨就从东莱回军的右骁卫大将军来护儿,也领着右骁卫主力回援到了汲郡境内,也没理会困守黎阳的元务本也根本用不着理会已经被陈棱抽得满脸开花的元务本,直接就在白马渡渡过了黄河,从黄河南岸进兵急进,直接出现在了杨玄感叛军的背后,正在攻打荥阳的叛军大将韩世谔收到消息,二话不说马上撒腿逃命,率领的三千叛军一路溃逃,逃回虎牢关时已然不足百人,叛军虎牢关守将顾觉也没胆子招惹出了名凶悍的来护儿,老老实实的闭关坚守,并向叛军主力求援。

    还有南线方面,洛阳南面的几个郡虽因实力不足的缘故,无法出兵增援洛阳战场,却也纷纷深沟高垒坚守险要,牢牢堵住了杨玄感叛军的南下道路,没有任何一个郡县起兵响应杨玄感叛军,让起兵前认定自己必将是一呼百应的杨玄感大失所望。而千里之外的余杭郡中倒是有一个叫刘元进的变民首领聚众起兵,响应杨玄感叛乱,并且在短时间内聚集起了数万乌合之众,可惜却是山高水远,无法为杨玄感提供那怕一兵一卒的增援,还给了一个叫王世充的大隋忠臣刷经验攒装备的大好机会。

    局势演变至此,东都决策层那怕是用脚指头分析,也能断定杨玄感如果想要垂死挣扎,已经就只剩下进兵关中这一条路了,而让东都决策层大惊失色的是,偏在此时,东都守军派去叛军队伍中卧底的内线带来重要消息,说是杨玄感当众宣布,说大隋弘化留守元弘嗣已经起兵反隋,与杨玄感叛军结成了同盟,准备与杨玄感叛军联手夹击关中大兴,所以杨玄感决定在近日移军西进,打进关中去与元弘嗣会师。

    弘化郡位于大兴以西,陇西一带的军队又都归元弘嗣掌握,如果这个消息属实,那么目前正处空虚状态的关中大兴绝对就是死定了,还是死得不能再死那种死!尽管关中和大兴是否失守已经基本不关东都鸟事,但做为暴君隋炀帝的铁杆走狗,死心塌地给杨广助纣为虐的樊子盖和皇甫无逸等人却不能不为之忧心忡忡,也更加祈祷大兴留守卫玄能够听得进劝,扼险而守堵住杨玄感叛军的西进道路了。

    原因嘛,弘化距离大兴颇远,隋军主力在崤函道消灭了杨玄感叛军后,还有足够时间继续西进去收拾元弘嗣。但如果让杨玄感杀进了关中,扼住了潼关天险,又与元弘嗣会师联手,那可就是一切都完了。

    越怕越有鬼,当天中午,千盼万盼的卫玄回信终于送到了东都城中,结果回信的内容也顿时让樊子盖把鼻子给气歪了,多年好友卫玄这次已经不是在书信里说赌气话了,而是直接在发飙了,语气严厉的责问樊子盖要求自军退守潼关是什么意思?大兴军队退守到了潼关,潼关以东的弘农、渑池和陕县等城怎么办?隋炀帝的弘农行宫怎么办?屯积了上千万石军粮的常平仓怎么办?是否全部拱手送给杨玄感?

    最后,卫玄还半点不留情面的直接告诉樊子盖,说樊子盖是洛阳留守,自己也是大兴留守,不受樊子盖节制,要求樊子盖少管自己的闲事,大兴军队怎么打有自己决定,用不着樊子盖指挥!胜败存亡,生死荣辱,也由卫玄自己承担,与樊子盖毫无关系!

    如果多年好友卫玄此刻就在面前,那么脾气暴躁的樊子盖铁定是当场就和卫玄割袍断义了,可惜卫玄此刻远在渑池,樊子盖也只能是怒不可遏的把书信砸在地上了,不顾越王杨侗和众多东都文武就在面前,放声大吼道:“老匹夫!听不进好话的老匹夫!如果不是为了朝廷,你以为老夫会管你的死活!随便你折腾吧,反正老夫只是东都留守,杨逆叛贼杀进关中,拿下大兴,都与老夫毫无关系!你是被杨逆叛贼千刀万剐,还是被皇上满门抄斩,都和老夫没有半点干系了!”

    “卫尚书是输红眼了。”皇甫无逸叹道:“他带着四万步骑大军来救洛阳,一场仗都没赢过,每战必败,最后差点被杨逆叛贼生擒活捉,被他救援的我们洛阳军队却越打越强,斩获越来越多,逐渐反败为胜,对比如此巨大,卫尚书面子上挂不住,急于想打几个胜仗挽回颜面,也是人之常情。”

    “他想找回颜面,也别拿关中三辅之地来陪葬啊!”樊子盖更加怒不可遏,咆哮道:“关中的兵力都已经见底了,现在唯一能拦住杨逆叛贼的,就只有他卫玄老东西最后一支军队了!如果他再战败,让杨逆叛贼乘机打进潼关,关中怎么办?大兴国都怎么办?”

    同样担心关中和大兴安全的皇甫无逸摇头叹气,亲哥哥在大兴的越王杨侗也是小声埋怨卫玄的冲动行事,在场的其他东都文武却大部分神色如常毕竟,东都洛阳到目前为止已经打得很漂亮了,平叛大战的前期固然是伤亡惨重,损失巨大,但是到了中后期,洛阳军队却连战连捷,歼敌数万,已经足以弥补前期的损失和过错,隋炀帝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追究东都官员的责任,关中大兴是否失守,也和东都官员是毫无关系了,这些东都官员没有因此幸灾乐祸,都已经算得上是对得起隋炀帝和大兴军队了。

    “樊留守,下官认为此事不能坐视不理。”陈应良的远房叔父裴弘策乘机站了出来,拱手说道:“卫尚书虽然不听良言,固执己见,但关中毕竟是大隋的关中,大兴也是我们大隋的西都,我等身为大隋臣子,绝不能坐视关中和大兴沦陷而不闻不问,我们必须做些什么,帮助关中化解这场危机。”

    “说得对。”樊子盖强压下怒火,点头说道:“卫文升的死活老夫可以不管,但是老夫身为大隋臣子,关中和大兴的存亡老夫不能坐视不理。如何化解这场危机,裴国公可有什么高见?”

    “下官提议,派遣河南赞治府记室陈应良,率领我们东都军队的功勋之师报****,驰援弘农城,协助蔡王杨智积殿下守卫弘农,阻拦杨逆叛贼主力西进。”裴弘策建议道。

    “派你侄子率军去救弘农?”樊子盖一楞,疑惑道:“给崤函道派援军是个办法,但为什么不是直接增援卫文升,要去增援蔡王殿下?弘农位于卫文升渑池以西,暂时没什么危险啊?”

    “弘农是暂时没什么危险,但很快就会有危险了。”裴弘策沉声说道:“如果卫尚书坚持不肯扼守险要,坚持要与杨逆叛贼正面决战,以留守大人与诸位大人之见,卫尚书是否有把握拦住杨逆贼军,弘农是否会即将面临危险?”

    已经大兴援军失望透顶的东都众文武纷纷点头,都觉得如果卫玄不采取只守不战的战术,必然又将面临一场惨败,位于渑池以西的弘农城也必然会面临威胁。右武卫将军皇甫无逸也点了点头,然后问道:“裴国公,那为什么不让报****直接增援卫尚书?让报国军帮助卫尚书直接拦住了杨逆叛贼,效果不是更好?”

    “皇甫将军,你觉得卫尚书能够用好报****吗?”裴弘策苦笑,很漂亮的说道:“报国军之所以屡建奇功,固然是因为将士用命和指挥得力,但更重要的,还是越王殿下、樊留守和皇甫将军你们能够用好报****,相信报国军的忠诚勇敢,把好钢用到了刀口上,调度有方,这才让报国军队伍得展所长。可是,报国军到了卫尚书的手里,还能打出这样的辉煌战绩,立下一个接一个的沙场奇功吗?”

    老官僚裴弘策拍马屁的功夫自然不俗,尽管樊子盖和皇甫无逸都不太喜欢油滑吹捧之词,可是听了裴弘策这番拐弯抹角的吹捧之后,还是一起点头,认同裴弘策的判断,老顽固樊子盖还干脆说道:“言之有理,把报国军交给卫文升那个老东西指挥,铁定是不到一场大战就得被他败光!打仗要用脑袋,那个老东西,顽固得脑袋就象一块石头!还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顽固得象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你樊子盖老不死好象没资格说别人吧?”裴弘策和在场的东都文武官员一起,都在肚子里嘀咕了这么一句。

    嘀咕完了,裴弘策赶紧点头,又说道:“樊留守所言极是,所以下官才建议将报国军派去增援弘农,如此一来,既可以让报国军协助蔡王殿下固守弘农崤函道,又可以接应卫尚书的队伍,必要时,报****还可以退守潼关,帮助潼关守军抵挡杨逆叛贼。潼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下官那不孝侄子的守城本领,樊留守和在场诸位大人都是亲眼见过的,他到了潼关能够发挥什么作用,想必就不用下官多话了。”

    “还骂他是不孝侄子,这样的不孝侄子,老夫多希望有一个啊。”樊子盖笑了,笑道:“不过,你这叔父也还算称职,很会给晚辈争功劳,你那不孝侄子如果再协助蔡王殿下挡住了杨逆叛军,配合大隋主力把杨逆叛贼灭在了崤函道里,封官赐爵也就是铁板钉钉了。”

    早就看穿裴弘策把戏的东都文武哄堂大笑,裴弘策则脸不红心不跳,厚颜无耻的拱手说道:“留守大人误会了,下官只是举贤不避亲而已,并非争功。”结果惹得东都文武再次大笑,无不钦佩裴弘策的脸皮厚度。

    大笑过后,樊子盖并没有立即拍板派遣报****去增援弘农,而是捻着雪白长须仔细盘算,许久后,樊子盖终于下定了决心,沉声说道:“让陈应良率领报****去增援弘农!让刘长恭率领四千精兵去增援卫文升!”

    樊子盖突然点了刘长恭的名,裴弘策等东都文武还只是稍稍一楞,正好就在殿上的刘长恭刘大将军小脸却刷的就白了,惊叫道:“樊留守,让报国军去增援弘农,让末将去增援卫尚书?难道末将听错了,为什么不是让末将随着报国军共同去增援弘农?”

    “你当然没听错。”樊子盖冷冷说道:“你和报国军分别行事,你去渑池增援卫文升,应良带着报国军去弘农增援蔡王殿下。”

    “留守大人,末将斗胆请问一句,为什么?”刘大将军哭丧着脸问道。

    “很简单,洛阳城里总共还有两万多些的军队,老夫如果只派仅有七百余人的报国军去增援崤函道,别人会说我们东都军队见死不救。”樊子盖冷冷说道:“所以你必须去,必须带四千精兵去增援卫尚书。”

    “可是,为什么不让末将和报国军一起去增援蔡王殿下?”刘长恭带着哭腔说道:“刚才留守大人你们还说,我们东都的军队到了卫尚书手里,只会是白白糟蹋啊。”

    “亏你还是堂堂虎贲郎将,有点志气好不好?怕成这样,象什么话?”樊子盖怒斥,又道:“卫文升屯驻渑池,老夫却把所有援军都派往弘农,如何向朝廷交代?卫文升手里只有六千多点残兵败将,你不去给他补充兵力,跑去弘农干什么?记住,到了卫文升那里,一定要努力作战,杀贼报国,也一定要全力劝说卫文升坚守险要,不要弄险决战!”

    “可是,可是……。”刘长恭将军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可是,如果卫尚书坚持不肯坚守险要,坚持要出兵决战,又不幸兵败,那末将怎么办?”

    “关于这个问题,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樊子盖难得卖了关子,慢条斯理的说道:“假话是,老夫相信你能协助卫文升,在决战中打败杨逆叛贼,配合大隋主力把杨逆叛贼消灭在渑池以西。”

    “敢问留守大人,那真话呢?”对自己毫无信心的刘大将军苦笑追问道。

    “真话嘛。”樊子盖笑了笑,道:“老夫相信在卫文升吃了败仗后,你能尽量多的带着我们东都军队逃到弘农,与报国军、蔡王殿下会师一处,重整防线,阻拦杨逆叛贼继续西进。到了那时候,老夫还会相信你一定会对裴国公的贤侄言听计从,与他齐心协力的联手作战。”

    “原来樊留守是这个打算啊。”刘大将军恍然大悟,笑道:“那末将就放心了,也请留守大人放心,末将一定会极力规劝卫尚书扼守险要,谨慎决战。如果不行,那末将就尽可能多的带着弟兄们撤往弘农,与蔡王殿下、应良兄弟联手设防,全力阻拦杨逆叛贼西进关中。”

    “对于你临阵撤退的本领,老夫确实很放心,上次被一千叛贼追着砍,居然没什么伤亡,也算难得了。”樊子盖毫不客气的讥讽了一句,又喝道:“记住三件事,一是要倾尽全力协助卫文升阻拦杨逆叛贼,不到最后关头不许轻言放弃!二,撤到了弘农后,你要和陈应良紧密团结,携手作战,别和他计较什么官职身份,你想升官发财活命立功,就只能指望他!第三,除了带着我们东都军队撤往弘农外,还有我们大兴的友军,你也要尽可能的帮助他们逃往弘农!”

    “留守大人放心,你是知道的,末将和陈兄弟一向合作愉快,还一直都是亲如手足。”刘大将军赶紧点头,“还有大兴的友军,末将也会竭尽全力帮助他们撤退。”

    “这样就好,关于这两点,老夫对你还算有些信任期待。”樊子盖难得夸奖了刘长恭一句,又道:“对了,还有一点,你务必要保证卫文升的安全,如果他真的不幸再次兵败,你一定要保护着他撤往弘农,绝不能让他落到杨逆叛贼手里!那个老东西虽然对老夫无情,老夫却不能对他不义!”

    刘长恭赶紧再次拱手答应,裴弘策也拱手问道:“樊留守,是否将陈应良宣上殿来,当面向他安排差使?”

    “不必了,这个差使怎么安排,怎么完成,他比老夫更清楚。”樊子盖摇头,哼道:“既想继续立功,又不敢去卫文升老顽固麾下白白送死,别以为老夫猜不出来,让报国军绕过卫文升直去增援蔡王殿下,其实就是那个小滑头的馊主意!”

    裴弘策尴尬笑了,樊子盖却又喝道:“你去给陈应良传令,叫他做好准备,明天清晨和刘长恭一起出兵,老夫届时亲自去给他送行!再顺便告诉他,老夫一再容忍他的胡闹犯上,这次也该收取回报了!这次出征,老夫对他有三个要求,第一是确保卫文升的安全,第二是确保弘农宫和蔡王殿下的安全,第三是绝不能让杨逆叛贼踏进潼关一步!”

    一口气说完,樊子盖又恶狠狠的补充道:“老这三个要求,他必须全部完成,少一个,他之前的功劳,全部一笔勾销!”

    “这……。”裴弘策有些傻眼,事前说什么都没想到樊子盖的要求有这么苛刻严厉。

    “无需多言,就这么定了,老夫可以给他继续立功的机会,但他也绝对不能让老夫失望!”

    裴弘策哭丧着脸把樊子盖的三个要求转诉给陈应良后,陈应良瞠目结舌之余,忍不住抽了自己一个耳光,也是哭丧着脸哀叹道:“这就是贪心不足的下场啊,早知道樊老顽固这么苛刻,我就不应该去管卫玄和关中的死活!”

第55章 西进增援

    朝阳,轻风,白袍,精忠报国的大旗在朝阳下迎风飘展,跟随着这面军旗,已经只剩下七百余人的报****将士重新装备上了代步战马,整齐高唱着的军歌,再次踏上了征程,西进增援崤函道的征程。

    越王杨侗亲自率领东都文武百官到徽安门为出征军队送行,在樊子盖和皇甫无逸等人的暗中指点下,年仅九岁的杨侗用老成口气很是夸奖了一通报****的累累功勋,要求报****再接再厉,继续精忠报国,杀贼建功,协助蔡王杨智积守住弘农,不使叛军侵犯隋炀帝的弘农行宫。同时杨侗自然少不得也鼓励了刘长恭率领的隋军主力队伍几句,要求刘长恭的队伍务必协助大兴军队守住崤函道,不给杨逆叛军西进威胁关中的机会。

    杨侗只是负责说场面话,东都洛阳真正的掌权者樊子盖私下里自然对陈应良另有交代,临别时,樊子盖握着陈应良的手叮嘱道:“记住两件事,第一,如果卫文升挡不住杨逆叛贼,你一定要想尽办法,倾尽全力把杨逆叛贼挡在潼关以西,为我们的援军争取时间。第二,你自己要保重,等剿灭了杨逆叛贼,老夫要亲自带着你到皇上面前,为你请功,所以你一定要给老夫活着回来!”

    “这是我给蔡王殿下的亲笔信。”皇甫无逸也把一道书信递给了陈应良,低声说道:“我在书信把你的战绩与才具对蔡王殿下做了详细介绍,蔡王殿下是一位识大体、有担当的殿下,他看了我的书信,必然会尽可能倾听和采纳你的军略战术,可以帮你迅速取得蔡王殿下的信任和重用。但你必须还要记住一点,别和蔡王殿下走得太近!你是聪明人,和皇亲国戚过于亲近是什么下场,我就不多说什么了。多保重,活着回来。”

    听了樊子盖和皇甫无逸这番发自肺腑的关切言语和好意提醒,陈应良再是怎么的心肠歹毒也难免有些感动,双膝跪下,向白发苍苍的樊子盖与病恹恹的皇甫无逸郑重行了一个大礼,低声说道:“樊留守,皇甫将军,你们也保重,虽然杨逆叛贼已经不太可能再攻打洛阳了,但也不排除他会突然发起偷袭,在确认杨逆叛贼的主力移师之前,还请你们谨慎为上,千万不要给杨逆叛贼可乘之机。”

    “那是当然。”樊子盖和皇甫无逸一起亲手将陈应良搀起,又各自叮嘱了一句务必保重,陈应良拱手谢过,又辞别了对自己确实不错的远房叔父裴弘策,然后就毫不犹豫的率领报国军向西开拔了,并且不用刘长恭刘大将军开口,陈应良主动就扛起了殿后的重任,亲自走到了西援崤函道的隋军队伍最后,时刻准备迎战叛军的追击队伍。

    与此同时,为了预防万一,陈应良又私下里与刘长恭商量,决定在军队进入崤函道前,一旦发现大股的叛军骑兵追击,那么就由全部装备了代步战马的报国军担任诱敌任务,快马奔驰将叛军队伍诱入不利骑兵作战的崤函道,以步兵为主的刘长恭队伍则暂时脱离战场,不与叛军骑兵交战,然后见机行事,有机会就把轻骑急进的叛军骑兵大队堵死在崤函道里,重创叛军骑兵!

    虽说叛军队伍已经错误的放缓了斥候战力度,但四千东都隋军和人人身披白袍的报国军联手西进这么大的动静,还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瞒过叛军斥候的眼睛,而叛军斥候将消息飞报到了杨玄感面前后,杨玄感顿时就勃然大怒了,跳了起来大吼,“马上集结队伍,本柱国要亲自率军追杀陈应良小贼!”

    杨玄感的几个兄弟飞快答应,在李子雄举荐下已经重新回到中军大帐参与战术决策的李密则飞快站了出来,劝阻道:“楚公,稍安勿躁,我军斥候已然探实,陈应良小贼麾下的白袍兵全都有战马代步,又已经出发了一段时间,我们很难再追得上了。”

    “怎么追不上?他有战马,难道本柱国的大军里就没有战马了?”杨玄感大吼道:“本柱国率领骑兵去追,不信就追不上!”

    “楚公,请冷静。”李密苦笑说道:“你亲自率领骑兵去追,是有希望追上陈应良小贼,可是陈应良小贼乘机把你诱进崤函道怎么办?崤函道地势狭窄,对骑兵十分不利,又不能发挥穿插迂回的战马速度优势,届时楚公你不但毫无机会歼灭陈应良小贼的白袍兵,相反还有可能被陈应良小贼诱到卫玄老匹夫的阵前,届时官军的步兵再把崤函道一堵,楚公你和我们的骑兵队伍,可真的就是危险了。”

    “楚公,法主言之有理,崤函道不利骑兵,只适合步兵作战,率领骑兵追入崤函道,只会是以短击长,于战不利。”李子雄也劝道:“暂时忍耐吧,我军西征的准备即将完成,明天就要出兵关中,这时候你如果再出兵追击陈应良小贼,明日清晨很难及时返回大营率军出征,若是如此,对于我们的军心士气必有影响。”

    杨玄感咬牙切齿,板着脸不说话,但也没有继续坚持亲自率领骑兵追击,李子雄猜出杨玄感的心思,便又说道:“楚公勿忧,樊子盖遣军西进,必然是担心卫玄兵微将寡,无力抵挡我们的西进大军,这才派遣兵马去增援卫玄,既然如此,那么老夫认为,那么到了我军抵达卫玄驻扎的渑池战场时,楚公为杨玄纵将军与我军万千将士报仇的大好机会,必将出现!”

    “老将军此言何意?”急着为兄弟报仇的杨玄感赶紧问道。

    “很简单,卫玄老匹夫必然要出城与我军决战。”李子雄微笑说道:“卫玄这次西进救援洛阳,连战连败,几乎全军覆没,以至于到了现在必须反过来要靠洛阳军队救援,绝对算得上是颜面扫地,以卫玄那个老东西的脾气,现在肯定是急于决战报仇,挽回颜面。况且卫玄还是大兴留守,更加不可能龟缩在渑池城内,坐视我军直进关中,只有出城决战这个唯一选择。”

    “到了那时候。”李子雄笑得更加开心,补充道:“靠着偷袭拣漏和屠杀我们的辅兵民夫,已经侥幸算是扬名的陈应良小贼,自然不可能躲在渑池城里置身事外,肯定要被卫玄带出城来参与决战,楚公再想报仇雪恨,岂非不是易如反掌?”

    “言之有理!”杨玄感奋力挥手,转怒为喜道:“那就用不着冒险追击了,先让陈应良小贼得意一两天,等我们的主力大军抵达了渑池战场,再找这个奸猾小贼报仇不迟!”

    杨玄感都已经改了主意,对大哥言听计从的杨玄挺等人即便心有不甘,也只能是乖乖收回骑兵集结的命令,惟独李密有些异议,但考虑到杨玄感的急脾气,李密犹豫再三后还是没有把话说出口,一直等到散帐之后,李密才在帐外追上李子雄,低声说道:“老将军,刚才的事情,晚辈还有一点担心,陈应良那个小贼奸诈过人,如果他说动了卫玄率军退守潼关,那可如何是好?”

    “法主放心,这一点老夫当然也有考虑。”与李密关系已经大为亲密的李子雄微笑说道:“卫玄老匹夫退守潼关,确实是阻拦我军进兵关中的最好选择,但是那个老匹夫绝不会这么做!不要忘了,暴君杨广的弘农行宫,还有关中最重要的常平大仓,都在潼关以西,卫玄老匹夫如果退守潼关,把弘农宫和常平仓拱手让与我军,如何向杨广交代?”

    “我怎么把这个忘了?”李密抚额,大喜说道:“老将军果然是妙算过人,晚辈佩服,我军再无忧矣。”

    ………………

    陈应良和刘长恭当然不可能知道杨玄感是否决定出兵追击,为了保险起见,报****和刘长恭的队伍都是一路急行,以最快速度赶往七十里外的崤函道,结果在叛军主力的直接威胁下,刘大将军麾下的队伍爆发出只有逃命时才会出现的速度,用时不到四个时辰就进入了相对比较安全的崤函道中,有着战马代步的报国军自然也随即进入了崤函道,彻底避免被叛军队伍包围的危险。

    本来陈应良和刘长恭还都有些担心地势狭窄的崤函道中会有叛军拦截,不过陈应良很快就发现自己的担心多余了,因为进入崤函道后向西走了不到十里,东都队伍迎面就碰上了卫玄军队派出来的斥候,仔细核对了身份无误,又从卫玄军斥候得知前方情况安全,东都军队更是放心西进,而卫玄军的斥候得知道东都军队是来自军,也是万分高兴,赶紧一边给东都军队领路,一边分出人手飞马赶到渑池向卫玄报喜。

    洛阳到渑池的距离是大约一百四十里,骑兵急行军可以轻松在一天之内抵达,轻装上阵的步兵队伍如果不考虑保留体力作战的问题,一百四十里的路程同样可以在一天之内走完,所以在麾下队伍多是步兵的情况下,刘长恭仍然提议要在一天之内抵达渑池城,麾下将士有着战马代步的陈应良反倒提出了不同意见,觉得一日之内行军一百四十里太伤步兵体力,同时东都军队事前并没有告知卫玄军出兵增援的情况,仓促赶到渑池,卫玄军肯定得是手忙脚乱,连营地帐篷都难以及时提供,与其辛辛苦苦的赶到渑池麻烦友军,倒不如按照正常急行军的惯例,让步兵队伍一天只走九十里了事,就地露营让将士好生休息一夜,第二天再抵达渑池不迟,这样大家都轻松。

    陈应良的这个建议当然得到了隋军步兵队伍的一致拥护,加上陈应良主动表态扛起值夜任务,刘大将军当然也就言听计从了,当下大军就地露营,刘大将军领着步兵队伍轮流休息,陈应良则把报国军分为两队,轮流休息值夜,同时陈应良又十分细心的在营地周围布置了大量系有铃铛的绊马索,明哨的旁边另外布置暗哨,防的就是敌人夜间偷袭,悄悄摸进东都隋军的露营地。

    陈应良这些布置完全是白费力气,一夜都没发生任何意外情况,第二天清晨,东都隋军吃过干粮后继续向西开拔,顺利在正午时分抵达了目的地渑池,来到了位于渑池正南的卫玄军大营门外。而让刘长恭等东都将领悄悄火大的是,东都隋军主动西进救援景况不佳的卫玄军,卫玄没有亲自出营迎接就算了,还连一个够级别的官员都没有派到了大营门前迎接东都援军,仅仅只是安排了一名传令兵来到了大营门前,传召刘长恭和陈应良二人到中军大帐拜见卫玄。

    对此,好歹也是名门之后又贵为右武卫虎贲郎将的刘长恭当然是满肚子火气,悄悄大骂卫玄以怨报德摆臭架子,陈应良也稍微有些意外,因为陈应良知道卫玄肯定对自己印象不佳,可是卫玄这么对待刘长恭就没有道理了。

    随着传令兵一路来到卫玄的中军大帐门前,又经过帐外亲兵传话,陈应良才和满腹怨气的刘长恭一起进到帐中,也终于见到了自己前段时间头上的土皇帝,大兴留守、京兆内史兼刑部尚书卫玄字文升。同时陈应良还看到大帐中已经站满了卫玄军的文武官员,个个脸色严肃,目光不善,只有站在文职班列的监门直阁庞玉向陈应良点了点头,表示感激,同时又向陈应良挤了挤眼睛,好象是在提醒陈应良小心说话。

    须发雪白的卫玄年纪比樊子盖还要大些,今年已经是七十有三,身材虽不及樊子盖那么高大魁伟,神情却和樊子盖一般的严肃凌厉,见到陈应良和刘长恭向自己行礼,不仅没有客气免礼,还更加不客气的喝道:“为什么现在才到?樊子盖派你们率军来增援老夫,难道没有规定时限么?你们知不知道,为了给你们腾出营地和军帐,我军将士昨天晚上辛苦到了什么时辰?”

    “尚书大人恕罪,樊留守确实没有给末将等规定抵达时限。”刘长恭恭敬答道:“樊留守只要求末将等尽快抵达渑池,与大兴友军会师一处。”

    答罢,刘长恭又很不讲义气的补充道:“本来末将昨天晚上是可以抵达渑池,但陈记室担心士卒疲惫,也担心卫尚书的队伍为我军准备营地军帐太过仓促慌乱,力劝末将露营一夜再西进渑池,末将才没有连夜西进。”

    “仓促慌乱是老夫的事,与你们无关!”卫玄强词夺理的拍案大吼,“就算樊子盖没有给你们规定抵达时限,军情如火这个道理你们都不懂么?大敌当前,你们都敢就地露营,杨逆叛贼如果突然偷袭你们的露营地怎么办?”

    刘长恭彻底没言语了,也知道正处于焦躁状态的卫玄是揪着自己当出气筒了,还好,卫玄马上又改变了出气对象,转向了旁边身披白袍的陈应良,一双锐利隼目先是上下打量了陈应良一通,然后才冷哼问道:“你就是陈应良?听说你是一个记室小吏,可有此事?”

    “小人河南赞治府记室陈应良,拜见大兴留守卫尚书!”陈应良尽可能标准的行礼,郎声答道。

    “还真是个记室!”卫玄冷哼,道:“回去告诉樊子盖老头,他胡作非为,无视朝纲,任用你这么一个记室小吏统兵作战,老夫弹劾他的奏章,已经快马送往皇上的鸾驾去了,叫他准备好答辩奏章吧。”

    陈应良苦笑了,也开始担心樊子盖和卫玄下次见面的情况了两个老顽固十有八九得上演大隋重臣版真人快打!苦笑过后,陈应良还必须得恭敬答道:“谨慎尚书大人号令,待小人回到洛阳城后,一定会向樊留守如实禀报。”

    看到陈应良那副宠辱不惊的镇定模样,对陈应良印象本来就不好的卫玄难免更是心中有气,继续哼道:“听说你在樊子盖老东西麾下,不仅连战连捷未逢一败,还曾经带着四个团的骑兵,于上万叛贼军中突袭叛贼粮仓得手,焚毁乱贼屯粮,又毫发无伤的杀出叛贼包围,还只差一点就宰了叛贼军师李密,真有这样的鬼怪荒唐之事?”

    “回禀尚书大人,确有此事,但小人不过是运气好而已。”陈应良赶紧谦虚,又解释道:“还有,不是上万叛贼乱兵,当时在场的叛贼乱兵大约有三万多人,只是他们大胜过后松懈散漫,毫无队列,还连一支集结备战的紧急应变队伍都没有,这才让小人侥幸得手。”

    “三万多叛贼后军?”卫玄大笑起来,道:“这牛要是没有蛋扯着,还不得被你给吹上了天啊?”

    中军大帐里的大兴文武也都是哄堂大笑,全都对陈应良不知廉耻的胡说八道嗤之以鼻,惟有当时在场的庞玉站了出来,战战兢兢的向卫玄双膝跪下,磕头说道:“尚书大人,下官可以做证,陈记室当时确实是在三万多叛贼队伍中突袭粮仓得手,又毫发无损的杀出叛贼包围,陈记室麾下的报国军队伍现在也来了,尚书大人如果还不信,可以去问他们,每一位报****将士,都是当时的当事人。”

    “问什么问?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口供早就串通好了。”卫玄冷笑说道:“不要忘了,老夫还是朝廷的刑部尚书,串供的事见得多了。”

    庞玉也苦笑了,心里也开始悄悄埋怨陈应良的战绩太过彪悍离谱了。也还好,卫玄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又一挥手说道:“好吧,既然你陈记室如此骁勇善战,樊子盖又把你派来增援老夫,那正好让老夫亲眼目睹你是怎么的英勇无敌,到底是不是陈庆之转世,下去带你的白袍兵进营休息,等叛贼大军来了,老夫会给你立功机会!”

    “果然来了,要把老子顶到最前面送死。”陈应良心中嘀咕,然后赶紧拱手说道:“尚书大人误会了,樊留守是派小人率领麾下队伍西进增援蔡王殿下,协助蔡王殿下守卫弘农宫,并非是来增援尚书大人的大兴队伍。”

    “什么?”卫玄一楞,怒道:“你是西进去增援蔡王殿下的?”

    “尚书大人,陈记室确实是奉命去增援弘农,末将麾下的四千精兵,才是来增援渑池战场的。”刘长恭赶紧开口解释,又把樊子盖的亲笔书信呈给了卫玄。

    满肚子火气的看了樊子盖的亲笔书信,见樊子盖确实是让陈应良率领报****去增援杨智积,原本打算乘机收拾陈应良的卫玄难免更是火大,把樊子盖的书信往面前案几重重一摔,喝道:“为什么不早说?既然樊子盖是派你去增援蔡王,那你还呆在这里干什么?马上滚!”

    早有心理准备的陈应良也不介意,马上就拱手告辞,临走时还细心的向庞玉也道了别,刘长恭也不想留在大帐里当卫玄的出气筒,借口率领援军入营驻扎,赶紧也溜出了出去,留下卫玄在中军大帐中继续发火发飚,“樊华宗,你这个老不死的老东西,往弘农派援军是什么意思?担心老夫挡不住杨逆叛贼,看不起老夫?好,老夫这次就偏要挡给你看,别以为你挡住了叛贼攻城就了不起!老夫不需要坚城深壕,野战中照样可以挡住他杨逆叛贼!”

    “奇怪,陈应良这个名字,老夫怎么好象在这里听过?”发飚的同时,卫玄心里也在琢磨一个问题,“到底是在那里听到过呢?老夫怎么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第56章 臭味相投

    说实话,陈应良从来没想到过自己这么快就走回头路,一个多月前走崤函道这条路东进洛阳时,陈应良偶尔也幻想过自己何时再走崤函道返回大兴,幻想过自己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重新回到这条崤函道,甚至都已经做好了马革裹尸还、再没机会走这条崤函道返回大兴的心理准备,但陈应良真的是做梦都没想过,时间过去不到两个月,自己就重新回到了这条崤函道,由东向西,向着老家大兴的方向挺进。

    事过境未迁,身份地位与职责目标已经截然不同,陈应良难免有些唏嘘感叹,也情不自禁的想起了大兴城里的亲友陈老三和房玄龄,仇敌柴绍一家,还有那位神秘、高贵又清秀的少女杨雨儿。同时陈应良理所当然的想到,自己如果现在就回大兴的话,陈老三、房玄龄和柴绍等人将会是怎么样的一个反应?

    “房玄龄会有什么反应不知道,三伯肯定是要惊讶得说不出话,至于柴绍,那小子想找我算帐,起码也得掂量一下后果了。”

    想到这里,陈应良自然忍不住傻呵呵的微笑了起来,旁边的陈志宏和郭峰等报国军校尉瞟见陈应良的傻象,也不由都是大为好奇,陈志宏还忍不住开口问道:“陈记室,什么事笑得这么开心?怎么过了渑池后,你一直都在这么笑,在渑池拣到钱了?”

    “呵呵,想起了几个大兴城里的故人。”陈应良微笑说道:“我在想,等我们配合大隋主力干掉了杨逆叛贼后,如果我有机会回到大兴城里,他们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男的还是女的?”陈志宏颇有些八卦精神的追问,又以己度人的说道:“肯定是女的,还一定是陈记室你的相好,我这些天只要想起凤姐,也是和你一样偷着笑。”

    “拜托你别提凤姐好不好?我耳朵快被你磨出茧子了。”陈应良有些翻白眼,实在不愿在帮凶走狗的提示下想起那位网络红人。然后陈应良又随口说道:“不是女人,是我的仇人,他家里有点势力,以前我惹不过他,我在想,现在我如果回到了大兴,他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反应。”

    “什么?陈记室你的仇人?!”陈志宏突然嚷嚷了起来,大吼道:“他是谁?他在那里?陈记室,告诉我你的仇人是谁,我带弟兄们去给你出气报仇!”

    “什么?陈记室的仇人?砍死他!剁了他!杀他全家!”一石激起千层浪,周围的报****将士全都象打了鸡血一样的沸腾了起来,纷纷凑了过来大吼大叫,争先恐后的追问陈应良仇人对头的身份名字,你争我夺的表态要把陈应良仇人碎尸万段,脾气最暴躁的郭峰还直接拔出了皇甫无逸送给他的九环砍刀挥舞,咆哮着要把陈应良的仇人砍成十七八截。

    “行了,行了,我那个仇人又不在这里,急着拔刀干什么?”陈应良又好气又好笑,喝道:“都把家伙收起来,重整队列,我那仇人还在大兴,等咱们灭了杨逆叛贼,到大兴城请功领赏的时候,我再带你们去找那个仇人算帐!到了那时候,就怕你们没义气也没胆量!”

    “陈记室,你太小看我了!”陈志宏有些愤怒的说道:“我陈志宏虽然身手一般,但胆量绝对有,凤姐家那条旺财那么凶,我照样敢翻墙进去!不管你的仇人是谁,我照样把他打得满脸开花!”

    看到其他的报****将士在陈志宏这个活宝的带动下又要叫嚷喧嚣,不愿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的陈应良赶紧转移话题,指着前方说道:“都安静些,前面就是函谷关了,这可是三国时曹军名将许褚亲自督建的千古雄关,都给我整理好队列,函谷关距离弘农已经没有多远了,我们又已经通过渑池驿站向蔡王殿下知会了行踪,说不定蔡王殿下会亲自来函谷关迎接我们,让他看到我们这副乱糟糟的样子,象什么话?”

    质朴单纯的古代士兵就是好骗,听到陈应良这番吩咐,报****将士果然马上结束了叫嚣,老老实实的重回队列,还在陈应良的要求下高唱着精忠报国的军歌向着大步前进,全然没有想过以陈应良的微末身份,身为隋炀帝嫡亲堂弟的蔡王杨智积怎么可能亲自来到函谷关迎接?况且东都军队这次给杨智积派来只有区区七百余人的援军,贵为王爵的杨智积能够派出一个幕僚下属迎接陈应良和报国军,就已经是给足面子了还是给樊子盖的面子,不是给陈应良和报国军的面子。

    结果也不出所料,当报国军队伍高唱着精忠报国来到了函谷关时,年久失修连关楼都已经不见了踪影的函谷关门前,除了少得可怜的守关士兵列队迎接外,也就只有十来人站在了门前迎接报****一行,为首一名中年男子身穿青白儒袍,容貌甚是俊雅,想来应该是杨智积的一名幕僚,远远就向陈应良拱手,笑着大声说道:“陈记室,远来辛苦。”

    在那中年男子的带动下,旁边的十来个高矮胖瘦还年龄不一的男子也全都是拱手行礼,对陈应良态度颇是恭敬,陈应良也不敢怠慢,赶紧制止住报国军的歌声,然后翻身下马,领着郭峰和陈志宏大步走到了那名中年男子的面前,抱拳鞠躬说道:“河南赞治府记室陈应良,奉东都留守樊留守之令,率领四团右武卫士兵前来弘农增援蔡王殿下,协助蔡王抵御杨逆叛贼,敢问这位大人名讳尊称,官居何职。”

    “陈记室太客气了。”那中年男子微笑答道:“名讳尊称,我就是弘农太守杨智积。”

    “什么?你就是蔡王殿下?”狗眼看人低的陈应良难得真正大吃一惊一次,陈应良身后的郭峰和陈志宏也是大眼瞪小眼,压根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态度和蔼的中年男子就是贵为皇亲的蔡王杨智积。

    “不错,我就杨智积。”那中年男子微笑点头,又一拍额头说道:“糊涂了,按规矩,应该先请陈记室验看我的官防印信才对。来人,快把我的官防印信呈上来,请陈记室验看。”

    话音刚落,那中年男子的身后早有随从捧出了弘农太守的印信,那中年男子又从自己腰间取下黄金装饰的鱼袋,从中取出只有王爵或者三品以上官员才有资格佩带的黄金鱼符,微笑着亲手递到了陈应良面前,交给陈应良验看。事情到了这步,陈应良再不敢相信也不行了,赶紧拉着陈志宏和郭峰一起跪下,一边呈上东都公文一边恭敬说道:“小人等拜见蔡王殿下,小人等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殿下亲临,失礼之处,万望殿下恕罪。”

    “不知者不为罪,陈记室快快请起。”杨智积笑着亲手把陈应良等人一一搀起,又打量了一番陈应良身后队列整齐的报国军队伍,赞道:“报****,果然名不虚传,之前听闻陈记室率领不足千人的报国军突袭叛军营地,烧毁叛贼粮草,然后又从容杀出数万叛贼的重重包围,我还一度怀疑传闻有诈,今日得见报****的严整军容,骁勇将士,终于知道传闻不假了。”

    陈应良赶紧假惺惺的谦虚,杨智积则笑着又夸奖了陈应良几句,然后把陈应良拉到了身后诸人面前,给陈应良一一介绍身后随从的身份,同时也是到了这个时候,陈应良才惊讶得知,除了杨智积亲自来到函谷关迎接自己外,身材矮小的弘农县令祖君彦、桃林县令王府君和十分年轻的陕县县令姚懿,也全都来到了函谷关迎接自己。

    这次还没完,介绍到陕县县令姚懿时,杨智积还有意无意的补充了一句,“陈记室,这位姚县令与你经历相似,六年前陕县贼乱,连县令都弃职而逃,当时只有十八岁的姚县令和你一样,也是毅然组织地方乡兵杀贼平叛,最终剿灭了陕县贼乱,被就地封为陕县县令,你们两位少年英雄今日见面,可是要多多亲热。”

    姚懿(姚崇之父)的名字陈应良听说过,杨智积的弦外之音陈应良也听得出来鼓励自己继续死心塌地的给老杨家卖命而已,所以陈应良也赶紧假惺惺的和姚懿拉关系套近乎,虚情假意。还好,姚懿也没在很可能即将高升的陈应良面前摆什么县太爷架子,还拉着陈应良的手亲热说道:“应良兄弟,你的赫赫战功,愚兄即便远在陕县也是如雷贯耳,只恨无缘想见,这次樊留守派遣你来增援弘农,实在是太好不过了,陕县和弘农近在咫尺,杨逆叛贼不来便罢,要是敢来,咱们哥俩杀他一个人仰马翻。”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陈应良连连点头,又转向了祖君彦和王府君问道:“祖县尊,王县尊,敢问你们一句,你们那一位近日最有可能高升?”

    祖君彦和王府君面面相觑,然后王府君小心问道:“陈记室此言何意,我怎么听不懂?”

    “很简单,在下打听清楚二位县尊那一位近日可能高升,就可以放心在那位县尊的治下杀贼平叛了。”陈应良微笑说道:“到时候小人沾姚县尊的光拣些功劳,说不定皇上一高兴,就让小人象姚县尊一样,就地接任你们高升后腾出来的职位了。”

    杨智积和祖君彦等人一起大笑,然后杨智积一把拉起了陈应良,笑道:“陈记室,别站在这里了,快请率军进关,报****将士远来增援,小王准备了些薄酒淡饭犒劳众位将士,快关中请。”

    领着报国军将士进了年久失修的函谷关,杨智积还真在关城中准备了酒肉犒劳远来增援的报国军队伍,另外自然少不得单独准备一桌酒菜为陈应良接风洗尘,陈应良恭敬道谢,然后因为天气正好的缘故,杨智积又下令将酒菜搬上关墙,一边欣赏函谷景色,一边在苔痕映草色的关墙上饮酒作乐,姚懿和祖君彦等人自然也是上墙作陪。

    蓝天白云使人心情开朗,微风轻拂令人气爽,在这样的环境中饮酒叙谈自然是人生一大快事,陈应良自然也与和蔼可亲的杨智积等人言谈甚欢,但杨智积的粗茶淡饭也不是白吃的,酒过三巡后,始终保持着亲切微笑的杨智积主动把话转入正题,向陈应良说道:“陈记室,有一件事小王十分奇怪,就小王所知,报****是东都驻军一等一的精兵队伍,能堪大用,樊留守为何不让你带着报国军增援驻扎渑池的卫尚书,反倒要把你派来增援位居后方的弘农城?”

    这件事的真正原因陈应良当然不能说,只能是含糊答道:“回禀殿下,小人只是奉命行事,具体原因小人不清楚,料想樊留守也是为了谨慎起见,提前让小人率领报国军来到弘农预防万一。”

    杨智积是什么人,扳指头数得着的大隋智囊,既善谋国又善谋身,见陈应良回答含糊,马上也就猜出了大概原因,同时心中也顿时一沉,“樊子盖对卫玄这么没信心?难道说,弘农真的无法避免战火么?”

    杨智积城府深猜出原因也不开口,他的直系部下弘农县令祖君彦却是一个心直口快的角色,脱口说道:“九成九是樊留守担心卫尚书挡不住杨逆叛贼西进,这才把陈记室麾下这支东都最精锐的队伍派来弘农预防万一。如此一来,如果卫尚书不幸再败,报国军既可以立即接应于他,又可以就势在弘农一带就地设防,重新挡住杨逆叛贼的西进道路。”

    “看不出来这个祖矮子,还真有本事。”陈应良瞟了一眼身高不到一米四的祖君彦,心中暗赞当然,如果陈应良的历史能够再好些,知道历史上的祖君彦还给李密当过智囊,陈应良肯定就不会有半点惊奇了。

    “如果是这样,那我们的麻烦就大了。”姚懿皱眉说道:“弘农周边几个县都没什么驻军,仅有一千多正规军还必须保护常平仓,弘农、桃林和陕西三个县加起,还凑不出四千乡兵,这点兵力,想挡住数以十万计的杨逆叛军,难如登天啊。”

    “可惜我们大隋开国后就没重视过这座函谷关。”祖君彦跺着脚下的关墙叹道:“如果前些年能够好生修缮一下这座千古名关,光凭函谷关,我们就有很大把握挡住杨逆叛贼一段时间。”

    “祖大人,修缮也没用了。”靠战功起家的姚懿接过话头,道:“现在不比曹魏时期了,汉末时这一带就只有一座陕县县城,只修了一条官道连通东西,是可以仅凭一座函谷关就挡住东西来敌。可是现在这一带有多少县城?又开凿了多少大路小路?这座函谷关就算完好无损,我们坚守也没用,杨逆叛贼大可以绕过函谷关直接西进,甚至还可以包抄到我们背后,把我们瓮中捉鳖!”

    听了姚懿这番分析,祖君彦和王府君都是唉声叹气,都对即将面临的危机忧心忡忡如果真被杨玄感叛军穿过他们的县境杀进关中,以隋炀帝的狗熊脾气,祖君彦和王府君铁定都是吃不了兜着走的下场。

    几个县令讨论军情和唉声叹气的时候,陈应良和杨智积都没有说话,都在默默观察着对方,杨智积沉默观察陈应良的原因不知道,陈应良注视杨智积的原因,则是因为陈应良知道,历史上就是杨智积这只笑面虎用计牵制住了杨玄感三天,给隋军主力西进剿灭杨玄感争取到了至为关键的三天时间,所以陈应良自然要看看杨智积现在到底是什么打算。

    这时,三个县令也已经注意到了杨智积和陈应良的动作,也都不由闭上嘴巴,无比好奇的打量互相注视的陈应良和杨智积。发现几个县令安静下来打量自己后,陈应良和杨积善都有些尴尬,异口同声的开口说道:“殿下(陈记室),关于此事,不知殿下(陈记室)有何高见?”

    话音未落,陈应良和杨智积都已经笑出了声来,然后陈应良向杨智积拱手说道:“殿下,小人并非本地土人,对地理道路不够熟悉,不知殿下可有函谷关一带的地图,可供小人参考?”

    杨智积并不说话,只是向背后的随从一努嘴,随从马上就捧来一卷地图呈到了陈应良面前,陈应良惊讶的打开一看,然后更加惊讶的发现,地图竟然就是函谷关和弘农一带的山川地理图,上面不仅详细描绘这一带的大小道路,甚至还十分详细的标注了道路宽近与溪流大小,山峰高度,字迹墨色崭新,很明显就是刚刚标注不久!

    暗暗心惊杨智积的未雨绸缪之余,陈应良赶紧又细看地图,发现这一带确实道路异常复杂,可以绕过函谷关的大小道路不小十条,而过了函谷关后,弘农和桃林一带的地势已然颇为宽阔,很难再找到适合深沟高垒的有利地形,即便有一些狭窄地形,也有多条小路可以绕行包抄。

    在杨智积微笑的注视下,陈应良也知道不献丑不行了,尤其是关系到杨智积是否对自己言听计从的情况下,陈应良更必须得让杨智积信任自己,所以稍一盘算后,陈应良沉声说道:“蔡王殿下,小人认为,如果卫尚书真的挡不住杨逆叛贼西进,我们应该分两步走。”

    “那两步?”杨智积微笑问道。

    “第一步,尽可能的把卫尚书的队伍接应回来,补充我们不足的兵力。”陈应良沉声答道:“第二步,设法激怒或者引诱杨玄感逆贼,让他放弃西进,全力攻打我们,暂时放弃向关中进兵。”

    杨智积的微笑凝固在了脸上,稍一沉默后,杨智积又重新问道:“那具体怎么做?”

    “第二步,必须随机应变,小人暂时还不能拿定主意。”陈应良答道:“但关于第一步,小人倒是一个小建议,不妨请蔡王殿下下令,让姚县尊即刻组织百姓乡兵,尽可能捣毁函谷关一带除了官道之外的所有大小道路。”

    “可是这些道路无法彻底捣毁啊?”杨智积又问,还指着地图说道:“比方说这几条道路,这条,这条,这条,都是处于山谷之中,既无法彻底挖断,也无法引水淹没,最多只能做到暂时堵塞,可是叛贼人力充足,要不了多少时间,很快就能重新疏通,这又当如何是好?”

    “不需要彻底捣毁!”陈应良斩钉截铁的答道:“只需要暂时堵塞,如此一来,乱贼想要迅速包抄迂回到我们背后就再无可能,我们也就有了充足的时间接应卫尚书的队伍撤过函谷关,再辅以一些伏击手段,就可以暂时挡住杨逆叛贼的西进脚步,为我们争取到重新组织防御的宝贵时间,也可以让卫尚书的队伍赢得喘息时间,回身再战。”

    杨智积重新微笑了,再不说话,陈应良被杨智积笑得有些心里发毛,小心翼翼的问道:“殿下,莫非小人的建议,只是纸上谈兵?”

    “陈记室,你是否纸上谈兵,我不知道。”姚懿微笑说道:“但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蔡王殿下昨天就已经下令我这么做了,我的副手赵县丞,现在还在带着乡兵和百姓堵塞道路,最多到今天日落前,函谷关一带就只剩下我们脚下这条官道可以通行了。”

    陈应良再次大吃一惊,赶紧向杨智积拱手说道:“殿下高见,想不到小人愚者千虑,偶然一得,竟然能与殿下的布置暗合。”

    “陈记室不必谦虚。”杨智积微笑说道:“小王再三苦思才得此计,陈记室却在片刻之间就能想到这个主意,果然少年英雄。小王能得陈记室襄助,关中可保无忧矣。”

第57章 胜败关键

    陈应良与蔡王杨智积见面同一天下午,杨玄感亲自率领的叛军主力也深入到了崤函道中,抵达了卫玄军驻扎的渑池战场边缘,十分小心的在二十里外安扎下了行营。而与此同时,从几千里外回援到了洛阳战场的屈突通队伍,因为兵马过于疲惫的缘故,才刚刚开始着手渡河,来护儿也被易守难攻的虎牢关暂时挡住了脚步,洛阳隋军有心无力,全都没有来得及把叛军主力堵死在崤函道外,眼睁睁看着杨玄感争取到了这个最后的垂死挣扎机会。

    大兴军队的斥候将叛军队伍的动向飞报到了卫玄面前,卫玄知道自己报仇雪恨的机会和最后的考验同时来了,二话不说马上就召集了军队中够资格的文武官员,宣布自己决定将发起夜袭,乘着叛军主力立足未稳的机会,于深夜十分偷袭叛军营地,先给杨玄感一个下马威,也打击一下叛军队伍的嚣张气焰。

    和樊子盖一样顽固霸道的卫玄做出的决定,西都大兴的文武官员自然不敢有什么异议,加上卫玄这个以逸待劳突然偷袭的战术也符合兵家正道,大兴众文武自然更加不会有什么反对意见。但也有例外,隶属于东都的右武卫虎贲郎将刘长恭就站了出来,小心翼翼的说道:“卫尚书,此举是否过于冒险?崤函道位于谷中,易守难攻,也最容易遭到伏击,杨逆叛贼又素来诡计多端,冒险夜袭,倘若遇伏,后果难料啊。”

    “打仗本来就是冒险,如果你怕,可以不用去。”老顽固卫玄冷冷说道。

    “卫尚书,能否再考虑一下?”刘长恭坚持道:“樊留守和陈记室他们都怀疑你的身边可能藏有杨逆奸细,夜间偷袭这么危险的战术,一旦被内奸泄露给了杨逆叛贼,后果不堪设想啊。”

    听到刘长恭这番话,中军大帐中的大兴众文武难免都是脸上微微变色,卫玄却是勃然大怒,拍案咆哮道:“胡说八道!老夫的身边只有忠贞之臣,没有什么杨逆内奸!别以为你是东都将领,我这西都留守就不敢治你,再敢红口白牙污蔑老夫的麾下文武,休怪老夫军法无情!”

    好心没好报,脾气本来就大也意志本来就不坚定的刘长恭当然是满肚子窝火,拱拱手就就退回了班列,任由卫玄自己折腾。而卫玄也没有犹豫,马上就安排了左武卫虎贲郎将张峻率军两千担任偷袭任务,又比较小心的安排了得力助手斛斯万善率军一支于后接应,同时卫玄也多少听进了一点劝,仔细吩咐了麾下众将对士兵保密,不到最后关头绝不允许对基层将领和士兵泄露行动计划,以免自军之中真的藏有叛军内奸。

    刘大将军的乌鸦嘴不幸言中了一大半,叛军内奸虽然已经在上次邙山大战后就已经离开了卫玄队伍,但是卫玄这个连夜偷袭的战术,却是早已在老谋深算的李子雄和诡计多端的李密预料之中,为了预防万一,兵力充足的叛军队伍早已在官道两侧埋伏下了伏兵,另外还有一支叛军队伍直接埋伏在门前,时刻准备迎击卫玄军的偷袭队伍,同时崤函道的特殊地形也注定了卫玄军的偷袭难以成功,张峻率领的作战队伍差不多是刚刚进入到了地形狭窄处,就马上被一向都比较争气的叛军斥候发现,并且以最快速度的飞报到了杨玄感面前。

    碰上了有备而战的敌人,张峻队伍当然不可能讨到半点好了,刚潜伏到了叛军营地正门前,张峻甚至还来不及下令发起突袭,叛军营地中就已经是战鼓如雷,早有准备的叛军队伍立即迎面杀来,埋伏在道路两侧的叛军也左右杀出,张峻队伍三面受敌,顿时为之大败,仓促退兵间在狭窄地形上你推我搡,自相践踏,死者降者不计其数,如果不是叛军准备不够完全充足,没能安排一军切断张峻退路,如果不是斛斯万善率领的后军及时入谷接应,张峻队伍几乎注定就是全军覆没的命。即便如此,当斛斯万善接应着张峻撤回渑池大营时,张俊带去偷袭的两千队伍还是已经十仅存三,同时算得上骁勇善战的张峻本人也被谷上落下的滚石砸伤,几乎当场送命,暂时无法继续为卫玄冲锋陷阵。

    偷鸡不着蚀把米,还险些赔进去重将张峻的小命,本来就是由残兵败将重新编组成军的卫玄军队伍难免士气更是低迷,军心也难免更是沮丧,早就已经是颜面扫地的卫玄本人也是更加怒不可遏,咬牙欲碎。但是事情还没完,天亮时分,大约两百余名偷袭被俘的张峻麾下士兵,竟然被杨玄感大大方方的当场释放,重新回到了卫玄大军的营中。

    杨玄感自然不可能白白大方,联手劝说杨玄感这么做的老滑头李子雄和瓦岗之狐李密也不可能无的放失,两百多隋军俘虏回到了营中,禀报了卫玄具体情况,说杨玄感是要求自己们回到卫玄军中带话,带话给卫玄说弘化留守元弘嗣已经起兵反隋,与杨玄感叛军结成了同盟,杨玄感这次进兵关中也是为了与元弘嗣会盟。还准备带话给隋军将士,说是叛军主力打到弘农后,第一件事就是打开常平仓放粮,不管是百姓军民,都可以任意到储藏有上千石粮食的常平仓中取粮,能拿多少就拿多少,叛军队伍绝不阻拦。

    李子雄和李密联手使出这招攻心战术收到了最为满意的效果,得知元弘嗣谋反又不明真假,性格急躁的卫玄当然是又惊疑又愤怒又担心,方寸为之大乱。同时两百多被释放回来的隋军士兵也给了卫玄出了一个大难题,重新归队肯定会影响军心,全部宰了的话更加伤士气和动摇军心,所以犹豫了许久后,卫玄还是只能怒吼咆哮着让这些士兵归队,同时要求他们务必不得传播叛军的反动宣传,以免动摇军心。

    至于这么要求,是否真的能够杜绝这些士兵散播叛军的反动宣传,卫玄自己也不知道了。

    刚打发走了这些俘虏,不等卫玄平息胸中怒气,帐外突然又有传令兵飞报,说是叛军主力已然重新向西开拔,杨玄感还亲自率领前军向西而来,看模样是打算直接向着卫玄军营地发起进攻了。得闻消息,卫玄更是怒不可遏,跳起来就大吼道:“传令全军,出营列阵,和杨逆叛贼决一死战!”

    “卫留守,慎战啊!”斛斯万善大吃一惊,赶紧拱手劝道:“我军昨夜新遭大败,军心沮丧,不利决战,不如依靠工事据营而守,抵挡叛贼进攻。我军在渑池驻扎多日,营地坚固,正利坚守啊。”

    “这道理老夫能不懂?”好歹还是前检校右御卫大将军的卫玄大吼,“可是杨逆叛贼绕过我们的营地直接西进怎么办?我们除非不要关中了,否则还不是得出兵追击,到时候仗更难打!”

    斛斯万善仔细一想发现也是这个道理,便也只能无可奈何的领命,当下卫玄军紧急吹号升帐,召集军中众将发号司令,决定让最后的四千多大兴军队倾巢而出,由卫玄本人亲自率领了出营列阵,准备迎接杨玄感主力的正面进攻。同时因为形势危急到了极点的缘故,并不打算接受樊子盖好意的卫玄也只能是硬着头皮调动了刘长恭的四千援军出营,与东都援军联手御敌。

    准备充足的叛军队伍来得很快,卫玄这边才的八千军队才刚刚布下阵势,杨玄感亲自率领的叛军前锋就已经抵达了渑池战场。卫玄挖过杨玄感的祖坟,杨玄感这段时间来屡屡把卫玄打得丢盔卸甲,狼狈逃命,让身为大隋重臣的卫玄颜面丧尽,彼此皆有切齿入骨之恨,所以两军刚刚列阵完毕,一场惊天动地的殊死血战,也就立即为之展开。

    首先发起进攻的当然是急于西进的叛军队伍,在身先士卒的叛军重将杨玄挺率领下,叛军队伍直接冲击卫玄军中军正面,为了鼓励士气和振奋斗志,通议大夫斛斯万善也亲临阵中,以文职之身亲自操刀杀敌,率领麾下战兵队伍奋力迎战,两军队伍刀来枪往激战不休,喊杀声有如雷震,久久不分胜负。

    激战多时,叛军主力大队也已抵达战场,在仔细观察了敌情的老滑头李子雄指挥下,王仲伯与杨万硕各率一军左右杀出,迂回包抄去攻击斛斯万善的左右两翼,诱使卫玄也增兵阵中。结果卫玄也果然中计,担心爱将斛斯万善安全之下,果然立即派军接住了两翼杀来的叛军队伍。

    卫玄的应变手段完全落入了李子雄的圈套,因为卫玄忘了一件事,斛斯万善的队伍之所以能够与杨玄挺僵持不下,是因为斛斯万善麾下的隋军士兵,是当初保护着他卫玄从邙山战场逃到渑池的核心队伍,战斗力和凝聚力都是最强,再加上有身为文官却武勇过人的斛斯万善率领,身先士卒的带动,这才把士气和斗志给激励了起来,硬生生抗住了叛军精锐的进攻,彻底忘记了其他的隋军队伍,无论士气斗志还是战斗力凝聚力,都无法与斛斯万善麾下的隋军精锐相比…………

    战局的发展完全落入了李子雄这个大导演的掌握,卫玄将生力军投入战场后,不仅没有继续稳住僵持局面,左翼队伍还迅速落入了下风,在杨素留给杨玄感的叛军老将王仲伯率领下,叛军队伍把卫玄军的左翼队伍打得节节败退,砍得鬼哭狼嚎,不到片刻时间就出现了崩溃苗头。

    见此情景,卫玄当然是心急如焚,赶紧又安排生力军增援左翼时,却愕然发现自己手中都是已经没有大兴军队可用,被迫无奈之下,卫玄得命令隶属于东都的刘长恭队伍上前增援,要求刘长恭派军一千上前增援左翼,重新稳住战场均势。

    得到卫玄的命令,身上藏着干粮时刻准备逃命的刘大将军简直都有一种吐血的冲动,既不敢不听卫玄的命令,又害怕一旦陷入混战泥潭,自己就将无法完成尽可能掩护卫玄败军撤往弘农的真正任务,左右为难,不知所措。

    还好,长期与陈应良搭档的刘大将军运气一向不错,关键时刻,早已经是摇摇欲坠的卫玄军左翼队伍突然全线崩溃,大量的隋军士兵扔下武器旗帜撒腿就往后跑,哭着喊着往后逃命。见此情景,根本不想和叛军主力硬碰硬的刘大将军当然是大喜过望,果断下令全军放弃出击,以方阵阻拦叛军和隋军败兵冲击,还毫不客气的下令对着隋军败军士兵人群放箭捅枪,以免被友军败兵冲乱队列与报国军搭档多次,刘大将军已经亲眼见识了最危险的敌人就是自家败兵队伍这个千古不变的真理,自然不愿亲身体会这个倒霉场景。

    与此同时,刘大将军还比较细心的派人联络卫玄,建议卫玄率领已经所剩不多的中军队伍向自军靠拢,以便自军保护保护着逃命。

    处于狂暴状态的卫玄当然不可能接受刘大将军的好意,结果卫玄也很快就发现自己不接受这个好意也不行了,因为随着左翼队伍的崩溃,军心士气大受影响的右翼队伍也很快支持不下去了,被身先士卒的杨万硕带着叛军队伍打得节节败退,同样迅速出现了崩溃迹象。

    很快的,随着右翼队伍的彻底崩溃,卫玄军的再次大败加惨败也不可避免了,也随着杨玄感的亲自率军冲击,斛斯万善队伍再是骁勇善战也扛不住来自三个方向的猛攻了,即便斛斯万善本人还在苦苦撑,可是他麾下的将士却一个接一个的加入了逃命的队伍。被迫无奈下,为了不让爱将斛斯万善白白送死,也为了不至于让自己落入敌手遭受奇耻大辱,卫玄也只能是嚎啕大哭着命令斛斯万善后撤,同时率领已经所剩不多的中军队伍向刘长恭队伍靠拢,并且接受了刘长恭队伍的好意,进入了东都隋军的方阵内部安全地带。

    大兴军中唯一能打的斛斯万善也开始败退了,叛军队伍的乘胜大追击也开始了,死活不想与叛军主力硬碰硬的刘大将军也毫不犹豫的下令战略大转进向西面逃命了。同时刘大将军还不顾卫玄的强烈反对,硬是派了自己的亲兵牵住卫玄的战马,贵挟着卫玄战略大转进了。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叛军队伍的上上下下才口吐鲜血的发现,他们所追击的刘大将军队伍,简直就是天生为了逃命而存在的队伍!当叛军队伍杀到刘大将军队伍的面前,用刀就能砍到刘大将军麾下将士时,才刚举起刀,刘大将军的麾下将士就已经转身跑到了只能用长矛刺到的距离,叛军将士放下刀刚操起矛,刘大将军的队伍又已经逃到只有弓箭才能射到的距离了,叛军将士再含着眼泪放下长矛拿起弓箭,刘大将军的队伍居然已经逃到只有床子弩才能射到的位置了,再然后目瞪口呆的叛军将士,也就只能看到刘大将军队伍屁股后高高升起的滚滚黄沙了。

    刘大将军再怎么能跑能逃,叛军主力队伍也必须得死追到底,因为让刘大将军逃得小命不要紧,让刘大将军带着卫玄逃到了潼关,那叛军主力可就是大势去矣了就潼关那悲剧的地形,光凭刘大将军的队伍躲在关墙上往下砸石头,也很可能坚持到隋军主力彻底合围叛军队伍!所以那怕刘大将军展现出了无比惊人的逃命本领,杨玄感仍然还是毫不犹豫的下令紧追不舍,还亲自率领战兵队伍发起追击,无论如何不给刘大将军队伍逃命的机会。

    喜欢身先士卒的杨玄感带兵追击去了,打扫战场和率领后军尾随的工作自然被交给了李子雄和王仲伯等叛军文武重将,老于军事的李子懈速安排了各项工作,刚想与副手李密商量是否在崤函道中布置一军据险而守,尽最大力量迟滞隋军主力的追击速度,却愕然发现一向忠于职守的李密难得不在身边,赶紧一问身旁亲兵时,亲兵答道:“副军师审问俘虏去了,他刚才好象突然想起了什么,就急匆匆的去了审问俘虏。”

    “这个李法主,战局到了这一步,还有什么口供需要审问的?”李子雄笑笑,然后李子雄又突然想起了一件大事,赶紧跳起来大吼道:“法主在那里审问俘虏?快带我去!”

    在亲兵引领下急匆匆来到李密审问俘虏的现场,刚一见面,李子雄立即劈头盖脸的问道:“法主,陈应良小贼那支白袍兵,现在在那里?为什么今天没出现在渑池战场上?这个重要情况问出来没有?”

    “禀老将军,晚辈已经问出来了。”李密脸色严峻的答道:“战俘交代,陈应良小贼不是来增援渑池战场的,而是已经在前天正午直接去了弘农,增援驻守在那里的蔡王杨智积。”

    李子雄张口结舌,半晌才顿足大吼,“樊子盖,你这个老滑头!老狐狸!竟然算计得这么精明,知道卫玄老匹夫一定会和我们决战报仇,也知道卫玄拦不住我们,就先把你精锐队伍派到了后方,随时准备助守潼关!算计精明到了这一步,你也算是炉火纯青了!”

    “还有刘长恭这支队伍,也肯定是樊子盖安排的伏子。”李密脸色阴郁的说道:“刘长恭的队伍明显没有和我们决战的意图,卫玄的帅旗刚转移到他们的队伍里,他们马上就西面迅速撤退,很明显这支队伍就是樊子盖安排了给卫玄擦屁股的,既可以保住卫玄老顽固的性命安全,又可以为坚守潼关提供充足兵力。我们都大意了,前几天我们应该不惜代价的阻拦樊子盖救援卫玄才对。”

    “老狐狸啊!”李子婿天长叹了一声,然后又稍一盘算,马上就大吼道:“法主,这里的事交给老夫,你去追上楚公,把情况告诉他!建议他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全力追击刘长恭的败兵队伍!如果有机会,马上就分出一军单独向前,扼住弘农和潼关之间的道路险要,不给陈应良小贼和刘长恭匹夫增援潼关的机会!”

    “老将军,会不会已经来不及了?”李密到底还是缺些经验,担心的问道:“陈应良那个小贼,是否会已经直接赶往潼关了?”

    “不可能!”李子雄斩钉截铁的答道:“第一,潼关是关中第一重地,没有卫玄的公文允许,就是樊子盖派去的队伍,也没有资格进入关城驻守!第二,潼关距离渑池太远,刘长恭再是能跑,也没把握带着卫玄一口气逃到潼关!所以陈应良那个小贼,一定会在已经废弃的函谷关和弘农之间接应刘长恭的队伍,然后与卫玄一起撤往潼关,我们的生死存亡,能否顺利杀入关中的胜败关键,也在这个战场上!”

第58章 (上) 一丘之貉

    “放开老夫!你们放开老夫!放开我,这是命令!老夫是刑部尚书!是大兴留守!你们是樊子盖派来增援老夫的队伍,必须听老夫的号令!停下!停下!全部撤回大营坚守!全部给老夫撤回大营!刘长恭,你这个匹夫!你这贪生怕死的匹夫!放开老夫!老夫要参你!老夫要参你!”

    艰苦卓绝的临阵大撤退开始了,刘大将军和他的麾下队伍再是能跑能逃,在两军激战之际想要尽可能保全力量的撤离战场,摆脱叛军队伍的追击,也不是一件什么容易的事。不过这一点对于刘大将军而言还只是小事,最麻烦的大事还是如何摆平比樊子盖还要顽固几分的卫玄卫老顽固因为坚固营地还在隋军手中的缘故,卫玄死活不肯就此放弃营地向西撤退,说什么都要刘长恭队伍撤回大营,凭借营地工事继续与叛军队伍抗衡。

    逃命经验相当丰富的刘大将军傻了才会再回大营叛军主力一直在屁股后面紧追不舍,刘大将军这时候撤回大营,在没有精锐队伍接应保护的情况下,光那道狭窄的营门就足够让刘大将军喝一壶的,到时候隋军队伍为了活命在大营门前自相践踏不说,你推我搡之下,卫玄军之前挖掘的壕沟,埋设的尖桩和拒马鹿角,还有防范敌人偷袭的营旁陷阱,可就全都得被刘大将军提前享用了,叛军队伍再往屁股后面一冲,刘大将军真的是想不伤亡惨重也不行了。

    所以,不管卫玄如何的大吼大叫,如何的以大隋重臣身份呼喝下令,刘大将军就是充耳不闻,领着队伍只是拼命西逃,率军逃命间快而不乱,在敌人近在咫尺的情况下仍然能够基本上做到整齐有序,有条不紊,尽显右武卫首席逃命大师的凛凛威风,让叛军队伍追得再紧再快,也无法杀入刘大将军队伍中大开杀戒。

    还好,卫玄的身边虽然还有一些来自左武卫的队伍,但这些左武卫的友军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一兵一卒愿意去听老顽固卫玄的送死命令,只是老老实实的跟着刘长恭队伍逃命,没有一个人自找不痛快,去阻止刘长恭亲兵裹挟卫玄向西逃命。

    与此同时,当刘长恭的队伍越过卫玄军营地继续西进时,留守营地的少量隋军早已打开了营地后门,提前跑到了刘长恭军的前面,扔下了空荡荡的坚固营地与无数军械辎重给叛军当战利品。见此情景,之前被卫玄骂得狗血淋头刘长恭也终于有了话说,指着那些逃得飞快的大兴隋军向卫玄说道:“卫尚书,你骂末将是贪生怕死的匹夫,末将再是贪生怕死,也最起码是保着你撤退,你的队伍呢?他们有没有考虑过你的安危存亡?”

    卫玄彻底的无话可说了,继续又放声大哭了,嚎啕大哭道:“老夫丧师辱国,有负皇差!老夫丧师辱国,有负皇差啊!”

    “斛斯万善,你自求多福吧,本将军实在救不了你了。”回头看到斛斯万善的队伍没有跟来,没胆量杀回去接应友军的刘长恭也只能为值得尊敬的友军这么祈祷一句了,然后拔出横刀来大吼,“传令全军,全速向西转进!告诉弟兄们,告诉每一个弟兄,白袍兵在前面接应着咱们,只要逃到了白袍兵那里,咱们就可以活命了!跑!撒开腿跑啊!”

    其实也不用刘大将军浪费力气下令,他麾下那些逃命经验同样丰富的将士早就已经全速西逃了,有经验的扔下除了武器干粮之外的所有不必须负担,步行逃命间跑出了战马才有的速度,有经验的躲避从后来砍来刺来的刀枪,有经验的在逃命过程中自行调整队伍,避免自相践踏,还更有经验的扔下负伤崴脚的同伴大步行进,那些被扔下的伤兵也是不哭不闹,马上连滚带爬的滚到路边先避免被活活踩死,然后跪在地上高举双手大喊大叫,“我投降!我投降!楚公万岁!打倒暴君杨广!投降!我要加入楚公的义师!”

    就这样,即便是带着痛哭流涕的卫玄和一些友军队伍,以步兵为主的刘大将军队伍,楞是在战略大转进间跑出了骑兵才有的逃命速度。结果这么一来,也苦了在后面追杀的叛军队伍,从上到下明明都已经把速度发挥到了极限了,跑得双腿如飞和战马吐沫了,却是说什么都追不上前面的刘长恭队伍,弄得亲自率领叛军队伍追杀的杨玄感都是莫名其妙,“前面这些官兵,到底是怎么练出来的?怎么一个个步兵,楞是比我的战马还跑得快?”

    一口气追杀出了二十来里,眼见还是无法追上刘长恭的队伍,杨玄感都已经绝望得想要放弃追击了,可就在这个时候,李密快马追上了杨玄感的队伍,把自己和李子雄的分析判断告诉给了杨玄感,杨玄感脸色大变下也不敢怠慢,赶紧喝令队伍继续全速追击,没有追上敌人前绝不允许停下休息!李密也留在杨玄感身边协助指挥,同时建议杨玄感安排一支队伍在后接应,时刻准备越过隋军队伍抢占弘农以西的险要隘口,堵住隋军继续西进增援潼关的道路,杨玄感立即采纳,马上安排杨积善率军尾随侯命。

    超大规模的田径比赛开始了,这是一场距离比马拉松还要长上一半的耐力比赛,奖品则是生存和胜利,叛军队伍如果能够在抵达目的地前追上刘长恭军,那么就可以轻松干掉战斗力为五的刘长恭队伍,大大降低杀进潼关的难度与压力,也彻底避免被隋军主力歼灭在崤函道内的厄运。刘大将军的队伍如果能在获得接应前不被叛军追上,就可以获得生存的希望,赢得战后的奖励和赏赐,活着回到家里去继续老婆孩子热炕头。

    双方都是为了活命,双方都是为了生存的希望,这场田径比赛的激烈程度自然可想而知,为了节约体力,叛军队伍放弃了无用的呐喊吆喝,默不作声的只是大步向前,拼着命拉近与隋军队伍的距离。呼喊口号大吼鼓劲这些动作对刘大将军的队伍更是无用,刘大将军的队伍同样也是不做声响,一言不发的大踏步向西前进,拼着命拉开与敌人的距离。数量超过一万的追逃两军一前一后,除了脚步声马蹄声外几乎没有多余声音,只有大兴留守卫玄的绝望哭喊,一直在狭窄的崤函道中回荡,“老夫丧师辱国,有负皇差,有负皇差啊!”

    随着时间的逐渐推移,赛程的推进,让叛军队伍气炸肚皮的情况发生了,准备充足的刘大将军队伍竟然拿出了干粮和水袋,一边比赛一边吃喝进补,队伍中数量不多的骑兵也解开了马背上的包裹,拿出炒熟了的豆饼,用手捧了喂到战马嘴边,一边喂马一边前进,一些准备得更充足的骑兵还拿出了钵盂盛水喂马,让自己的战马能够保持体力充足,上上下下都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而事先没有想到要进行这场比赛的叛军队伍却准备严重不足,不管将领士兵还是胯下战马,全都只能是饿着肚子口干舌燥的大步前进,怒火冲天却又无可奈何。

    杨玄感的叛军队伍对此是气炸肚皮,好不容易停止了痛哭流涕的卫玄也是莫名其妙,一边接过了刘长恭大将军亲自递来的干粮和水袋,一边疑惑问道:“你们东都队伍,怎么准备得这么充足?老夫记得在开战前,没有让你们准备干粮啊?”

    “卫尚书想听真话还是假话?”刘大将军学着樊子盖的语气笑道:“假是巧合,我们恰好准备了。真话你可别生气,其实我们东都军队从一开始就不看好这次渑池大战,知道这次大战基本上是稳输,所以早就准备好了干粮和饮水,方便在撤退时路上吃喝。”

    “你们都不看好这次渑池大战?”卫玄的脸色重新开始难看了。

    “事以至此,末将也不瞒你了。”刘长恭如实说道:“其实我们在来增援你之前,就已经料定渑池这一战凶多吉少,因为卫尚书你太急着报仇了,肯定不会甘心被动防守,肯定要急着决战报仇。杨逆叛贼那边呢,他们除了西进关中这一条路,也没有什么活命的希望了,为了活命肯定是上下齐心,拼死而战,你的队伍又都是邙山大战中剩下来残兵败将,古话说败军之师何以言勇,卫尚书你以败军之师去迎战杨逆叛贼的死战求生之军,能有几分胜算?”

    事情到了这一步,卫玄再是怎么的顽固不化,怎么也能听进一些刘长恭的话了,也正因为如此,卫玄才突然发现,这次惨败完全是自己的顽固所致,如果自己之前能够多少听进一些樊子盖和刘长恭等人的好言相劝,又怎么会有今天?

    惭愧之下,卫玄不由垂下花白头颅,刘长恭看出他的心思,便又安慰道:“卫留守,你用不着担心,我们不会有危险,潼关和关中也不会有危险,应良兄弟就在前面等着我们,只要我们和应良兄弟会了师,然后我们马上就打退杨逆追兵,联手退守潼关,有应良兄弟在,杨逆叛贼就是兵力再多,也休想越过潼关一步!”

    “陈应良?”卫玄重新抬起了脑袋,惊疑问道:“你就这么对他有信心,他的队伍才七百来人,能挡得住这么多杨逆追兵?”

    “何止是末将对应良兄弟有信心?”刘长恭大笑,大声问道:“弟兄们,你们对陈记室和白袍兵有没有信心?信不信他们能挡住杨逆追兵,让咱们停下来休息?”

    “有信心。”“相信。”旁边的东都隋军将士七嘴八舌的答应,一边大步前进一边叫嚷,“只要有白袍兵在,有再多的叛贼也不用怕!”

    “卫留守,看到没有?”刘长恭自信的说道:“应良兄弟打仗不仅勇敢,还非常会用脑子,末将还敢打赌,杨逆叛贼不把我们追到和应良兄弟会师处便罢,只要他们敢追到那个地方,应良兄弟就一定能让他们吃够苦头!”

    卫玄不再说话了,既惊奇于东都隋军将士对陈应良的绝对信心,也在心里疑惑纳闷,“陈应良?这名字老夫怎么以前好象听过?等见了他,老夫一定得找机会问问这件事。”

第59章 (下) 一丘之貉

    此时,太阳渐渐偏西,后方的叛军追兵队伍因为饥饿疲惫体力下降的缘故,也逐渐被隋军队伍拉开了距离,见此情景,刘大将军当然是欢天喜地不断喝令全军加速前进,后面的杨玄感却是气得哇哇大叫,直接下令督战队用刀子和皮鞭驱逐队伍全速追击,还颁布了停步者立战的严令。李密则是又心急又担忧,不断盘算继续追击下去可能遭遇的各种情况,寻思应变之策。

    盘算了许久后,李密重新追到了杨玄感身边,献计道:“楚公,再往前三十里就是函谷关了,那一带的官兵虽然驻军不多,但山高路窄适合拦截,只要有几百官兵守住函谷关就能挡住我们一段时间。好在那一带的小路颇多,为谨慎起见,我军全力追击的同时,楚公可以让杨积善将军抄小道去袭取函谷关背后,如果那里真有官兵拦截,我们就可以马上迂回包抄,把守关的官兵和刘长恭队伍一起包饺子。”

    “好主意!”杨玄感一听大喜,赶紧派人传令后面的杨积善队伍,命令他率军走小路奔袭函谷关背后,时刻准备包抄守卫函谷关的隋军队伍。

    就这么,在杨玄感的严令驱使下,叛军队伍虽然逐渐被刘长恭军拉开了距离,却也始终紧紧咬住了刘长恭队伍的尾巴,没让刘长恭的队伍消失在视野之外。对此,刘大将军再是擅长逃命也难免也些心慌,暗道:“麻烦了,这里距离弘农可还是有些距离,如果杨逆叛贼继续这么追下去,我的队伍未必有把握能逃到弘农啊?”

    越是担心就越容易出毛病,随着天色渐渐黑,刘大将军这才大惊失色的发现自己摆了一个大乌龙没有准备火把照明!同时今天恰好不是什么晴朗天气,晚上很可能连月亮都没有!发现了这点,刘大将军赶紧下令前军砍伐沿途树枝,尽可能收集点火器具,但是刘大将军行进这条路乃是东西官道,路边低矮灌木也是早被路人砍伐殆尽了的,剩下一些遮阳树木也是又高又大,匆忙逃命间隋军将士也那来时间去砍伐裁剪?所以刘大将军的命令自然得不到有力执行,同时还因为夜色将临的缘故,行进速度不可避免的受到影响。

    隋军队伍没时间准备火把,在后面追赶的叛军队伍却有的是时间去砍柴点火,见天色渐黑,杨玄感果断分出人手去砍伐树木制造火把,以便连夜追击,同时李密也猛的发现了这个天赐良机,顿时就欢呼大吼了起来,“刘长恭这个蠢货没准备火把,天色一黑,他肯定跑不了这么快了!楚公,请把这个情况告诉全军将士,天色一黑,咱们就能追上前面的官兵了!干掉了前面的官军,我们就可以停下来休息了!”

    李密的判断通过传令兵和基层将领之口,很快就传遍了叛军队伍,成功鼓舞起了叛军队伍的士气,已经疲惫不堪的叛军将士为了尽快结束战斗停下了休息,全都是拿出了最后的体力亡命飞奔。刘长恭队伍则因为没有照明工具和道路不熟的缘故,在傍晚中逐渐速度放慢,逐渐被叛军队伍重新拉近了距离。

    察觉到这个危险,刘大将军当然是面无人色,与他一路货色的麾下将士也是个个心惊肉跳,可是又一起的束手无策,只是借着最后的光线拼命向前,同时因为心慌意乱的缘故,原本整齐有序的逃命队伍也不可避免的开始出现混乱。

    在杨玄感和李密的期盼中,也在刘大将军的诅咒声中,天色终于昏暗到难辨道路的程度,还果然是一个没有月亮夜晚,在没有照明工具的情况下,刘大将军的队伍自然是速度大减,队形混乱,多少点上了一些树枝柴草的叛军队伍却受影响不大,更加快速的拉近了与隋军队伍之间的距离。

    “卫尚书,这里距离函谷关还有多远?”刘大将军向卫玄问道。

    “大概,大概还有十来里吧,天太黑了,老夫也无法判断道路远近。”卫玄答道。

    “必须做些牺牲了!”刘长恭一咬牙,转向自己身边的几个部将问道:“你们,谁敢带一千军队留下来阻击叛贼,给我们的主力争取撤退时间?”

    一丘之貉的几个部将都不吭声,刘长恭大怒,咆哮道:“没有带把的?谁留下来阻击,活着回来本将军给他请功,死了的本将军为他向朝廷请赏!是爷们就吭一声,谁敢留下来阻击杨逆叛贼?”

    还是没人吭声,几个部将都象没听到一样,拼命只是向前逃命,刘大将军更是大怒,怒吼道:“他娘的!都哑巴了?如果不是本将军要保护卫尚书,本将军自己就留下来阻击叛贼了!”

    “刘将军有令,他亲自率军阻击杨逆叛贼!弟兄们,咱们快跑啊!”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几个部将眨眼之间就逃得没了影子,还连撞翻冲倒了前面的士兵都不理不睬,其他的士兵也是争先恐后的拼命逃离刘大将军身旁,隐约还能听到叫喊,“刘将军,你太伟大了,我一定记住你!”

    “你们这些王八蛋!”

    “咚咚咚咚咚!”

    正当卫玄翻白眼和刘大将军放声狂吼的时候,路旁的山顶之上,突然之间战鼓如雷,喊杀声四起,紧接着,无数的滚石擂木从两旁山顶上冰雹雨点般砸下,劈头盖脸的砸到了叛军追兵头上,同时还滚落了几个柴草制成的巨大火球,也都是滚向叛军队伍的头上,都已经快要砍到隋军屁股的叛军队伍顿时为之大乱,惨叫声惊天劾地,“有埋伏!我们中埋伏了!”

    “哈哈哈哈哈!”刚刚还在大骂胆小部下的刘大将军放声大笑,“应良兄弟来了!应良兄弟终于还是来了!应良兄弟,你太够意思了,竟然在函谷关外就来接应我了!认识你这个兄弟,是我的命好啊!”

    “陈应良,他在那里?”卫玄左右张望,只看到两旁高山上不断砸下滚石落木,还有扔下火球火把,却始终没有看到半个身披白袍的报国军影子。

    “刘将军,你先撤!末将来断后!”无数的隋军将士又重新跑回了刘大将军的身旁,争先恐后的表示愿意担任断后送死任务。

    “滚你们娘的蛋,老子怎么会带出你们这帮子不要脸的王八蛋?”刘长恭一边抽打几个部将,一边扭头向卫玄大笑说道:“卫留守,不用急,他马上就会出来!打埋伏,那可是应良兄弟的拿手好戏!这个埋伏,也肯定是应良兄弟亲手布置的!”

    与此同时的叛军队伍中,李密也把杨玄感硬拉下了战马,一边把一套早已准备好的隋军士兵军衣塞给杨玄感,一边带着哭腔说道:“楚公,快,快脱铠甲,换衣服,我们快上山,我们中埋伏了,陈应良那个小贼,马上就要杀出来了!”

    “放屁!陈应良那个小贼在那里?我怎么没看到?”杨玄感把李密推开大吼。

    “他肯定就在这里!”李密带着哭腔说道:“用滚石落木和火球切断我们的队伍,这么狠毒的主意只有陈应良那个奸贼想得出来!他不光想接应刘长恭,还想干掉我们的前军啊!现在我们的队伍已经累得不行了,打不过他生力军啊!我求求你了,快换衣服吧,如果让陈应良小贼知道你也不幸被切断了和后军的联系,那可就什么都完了!还有你们,把楚公的帅旗放下来,放下来!”

    看看山上不断滚落的石头檑木,还有已经生起烈火浓烟的来路,以及已经彻底大乱的自军队伍,杨玄感怒吼了一声,还是一把抢过了李密递来的衣服,然后杨玄感又有些奇怪的问道:“你怎么会准备好了替换衣服?”

    “知道陈应良那小贼已经先到了弘农后,我就小心的准备了一套,和那个奸诈无匹小贼交手,不做准备不行。”其实早在叛军离开洛阳向关中挺进时就已经准备好了这套衣服预防万一的李密鬼扯,又咬牙骂道:“我只是没有想到,那个小贼会在函谷关的关外就布置下了埋伏,还会想出切断我们前后联系,乘机歼灭我们前军的毒计!这个小贼,太歹毒了!”

    被好基友刘长恭与死对头李密料中,同一时间的刘长恭队伍前方,道路两旁突然火把四起,无数的报****将士手持火把出现在了路旁,同样身披白袍的陈应良也出现在火光之中,向欢呼雀跃的隋军将士大声笑道:“弟兄们,不用客气,到前面去休息吧,剩下的事,就让我们来解决了。”

    “陈记室,我和你们一起杀贼!”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紧接着,无数的隋军将士掉头向东,高举着刀枪回头杀向来路,人人口中呐喊如雷,“杀啊!白袍兵来了!弟兄们,杀贼平叛!杀啊!”

第60章 疏忽

    刘长恭和他的麾下队伍给卫玄的印象并不好,原因除了刘长恭说了不少卫玄不喜欢听的话外,还有刘长恭的麾下队伍给卫玄的印象不好,一个个好吃懒做、纪律涣散也就算了,渑池会战时还表现出了明显的怯战模样,增援左翼的命令传达许久了还在磨磨蹭蹭的不肯上前,当时如果不是大兴军队的左翼突然崩盘,造成全面崩溃的连锁反应,卫玄铁定轻饶不了刘长恭队伍,那怕是刘长恭的队伍不归卫玄统属,卫玄也肯定是要拿下几颗人头杀鸡儆猴。

    再到后来,刘长恭的队伍虽然保护着卫玄成功摆脱了叛军队伍的纠缠,奇迹般的在临阵之际战场大转身还没有遭到重创,继而队伍在以步兵为主的情况下,仍然没有给骑兵众多的杨玄感叛军追上全歼的机会,但卫玄对刘长恭队伍仍然还是充满了鄙夷只会逃命算什么本事?一群只会偷奸耍滑的老兵油子,有本事和叛军队伍正面较量啊?

    突然间,当隋军队伍布置的埋伏发动时,也当传说中的报国军打着火把出现在战场上时,卫玄对刘长恭队伍的印象一下子就彻底改观了,因为之前还逃得比兔子还快、同时也已经是逃得筋疲力尽的刘长恭队伍,突然象打了鸡血一样的欢呼雀跃了起来,在没有任何反击命令的情况下,竟然争先恐后的掉过头来,高举着刀枪呐喊杀向之前还把自己追杀得上天无路下地无门的叛军队伍,那副凶悍勇猛的模样,那种一往无前的杀气,简直都快赶得上左武卫大将军冯盎带去了辽东那些大兴精锐队伍了。

    更让卫玄觉得难以置信的还在后面,在体力已经接近告罄的情况下,刘长恭的队伍竟然毫不犹豫的直接冲进了叛军队伍之中,直接与叛军的精锐士兵展开混战近战,还把叛军精锐队伍打得鬼哭狼嚎,砍得抱头鼠窜,杀得叛军队伍冒着被滚石擂木砸死砸伤的危险狼狈后撤,惊叫声和惨叫声不绝于耳,刘长恭的队伍却是越打越精神,喊杀声越来越猛烈,冲杀间也是越来越勇猛,不到片刻间就把中伏大乱的叛军队伍杀得全面崩溃,冒火突烟狼狈逃命,自相践踏死者无数。

    “操你娘的!”刘长恭的破口大骂声告诉了卫玄这一切奇迹的答案,“你们这些王八蛋,打顺风仗倒是一个比一个狠,白袍兵来了就有精神了,有本事刚才就回身后叛贼死战啊!欺软怕硬,狐假虎威,这种破德行跟谁学的?老子有教过你们这么打仗吗?”

    山道太窄,刘大将军的队伍突然回身死战,以逸待劳的报****将士反倒没有了与敌人近身作战的机会,不过这也足够了,陕县县令姚懿率领着地方乡兵躲在道路两旁的高山上,不断向下抛掷早已备好的檑木滚石,偶尔还滚下一两个柴草扎成的巨大火球,就足以给山下的叛军队伍制造出巨大混乱了,再加上刘大将军的队伍新打了鸡血一样的猛冲猛打,根本用不着报****出手,叛军队伍的失败就已经是早已注定,唯一不同的,也就是隋军的胜利和斩获大小了。

    也正因为如此,仔细观察了战场局势后,陈应良果断放弃了让报国军加入战场的打算,下令全军原地待命,直接把痛打落水狗的光荣任务委托给了刘长恭的队伍地形太过狭窄,报国军冲上去了不仅起不了作用,还可能在黑灯瞎火的混乱中误伤友军,或者被友军误伤,得不偿失。

    当然,如果陈应良能知道杨玄感和李密也一起被困在了伏击圈中,那么陈应良的决定就肯定不同了,可惜,陈应良不知道。

    这时,刘长恭已经保护着卫玄来到了陈应良的面前,看到卫玄安然无恙,身负三大重任的陈应良悄悄松了口气,赶紧率领报****将士向卫玄行礼,恭敬说道:“河南赞治府记室陈应良,率麾下将士见过大兴留守卫尚书,尚书大人远来辛苦,请……。”

    “行了,行了,客套话就不要说了。”卫玄挥手打断陈应良的虚伪客套,问道:“樊子盖不是派你去增援弘农么?你怎么会在陕县的函谷关这里出现?”

    “禀卫尚书,是蔡王殿下决定在函谷关设伏,给杨逆叛贼一个教训,小人与他见面后归他调遣,就留在了这里协助陕县乡兵队伍配合作战。”陈应良恭敬答道。

    “蔡王殿下也在这里?”卫玄白眉毛一扬。

    “殿下就在函谷关关城中。”陈应良如实答道:“还有弘农县令祖君彦祖县尊,桃林县王县尊,都陪伴在了蔡王殿下左右。”

    “这样就好。”卫玄松了口气,心中暗道:“这个杨智积,做事还真是滴水不漏,故意把几个县令都带在身边监视他自己,是可以减少主上对他的许多猜忌。”

    “应良兄弟,你们怎么会想到在这里接应我们?”终于逮到机会说话的刘长恭激动说道:“你知不知道,我们刚才有多危险,如果不是你们及时杀出来,我们可就要被叛贼给追上了。”

    “这是小弟算出来的。”陈应良微笑答道:“渑池距离函谷关的距离是一百一十里,全速奔走的话,一天之内完全有可能从渑池撤到函谷关,所以小弟料定,刘大哥你今天一定会保护着卫尚书撤到这里,就建议蔡王殿下把伏击圈安排在了这里。”

    说着,陈应良又笑道:“但小弟没有想到的是,刘大哥你会来得这么快,才二更刚到就撤到了函谷关,本来小弟还以为,你起码也要三更以后才能抵达函谷关,这速度,小弟还真……,还真是不知道怎么形容了。”

    刘长恭难得的老脸一红,讪讪说道:“没办法,保护着卫尚书,不撤快点不行,应良兄弟你也知道,临行时樊留守是给我下了死命令,那怕是丢了我的脑袋,也必须确保卫尚书他老人家的安全。”

    “慢着。”卫玄忽然打断刘长恭和陈应良的对答,向陈应良问道:“你怎么会知道,刘长恭今天晚上就带着老夫撤到这里?”

    “这……。”陈应良有些傻眼了,实在不敢告诉卫玄这个残酷的真象。

    “也是你算出来的吧?”卫玄仿佛突然苍老了十岁一般,叹息道:“你算到了杨逆叛贼抵达渑池的时间,也算到了老夫今天会和叛贼决战,还算到了老夫在叛贼面前不堪一击,必然是一触即溃,必定会被刘长恭保护着在今天逃到这里,对不对?”

    陈应良不敢吭声了,好半天才安慰道:“卫尚书,胜败乃兵家常事,你这次败给杨玄感叛贼,是因为你麾下的队伍太不争气,与你本人无关。如果你带的是左武卫的精锐队伍,杨玄感叛贼的首级肯定是早就被你献到天子面前请功了。”

    “别用这样好听话安慰我,老夫不会领情。”卫玄颓然摇头,叹息道:“同样是二线队伍,老夫屡战屡败,右武卫在樊子盖那个老东西指挥下却打得有声有色,老夫愧对朝廷,愧对皇上的重托啊。”

    陈应良默然,不知道还能用什么话安慰心灰意冷的卫玄,刘长恭却大咧咧的说道:“卫尚书,你老就别自责了,我们右武卫开始还不是连战连败,后来能够咸鱼翻身,除了有城池可守外,还得感谢你们左武卫把应良兄弟送给了我们,如果不是应良兄弟恰好从大兴跑到洛阳投军,这次杨逆叛乱,说不定应良兄弟就直接在大兴投军了,也说不定白袍兵就是你们左武卫的队伍了。”

    “什么意思?”卫玄赶紧抬头,疑惑的向陈应良问道:“听口气,你好象就是大兴人?”

    “回禀卫尚书,小人确实是大兴人,家住大兴南城的大通坊青石街。”陈应良恭敬答道:“因为一些原因,小人被迫离开了大兴,原本是想到辽东投军效力,不曾想在途中突然遇到了杨逆叛乱,道路不通,小人便就近到了洛阳投军。”

    “被迫离开大兴?为什么?”卫玄赶紧追问,又提出了一个深藏在心中已久的问题,“还有,你的名字,老夫以前怎么好象听过?”

    “卫尚书,你听过小人的名字?”陈应良也有些惊讶。

    “对,好象是在那里听过,还是在老夫率军离开大兴之前就听说过。”卫玄点头。

    “八成是因为那张告示。”陈应良心中嘀咕,同时因为还不清楚卫玄和老柴家是什么关系的缘故,生性谨慎的陈应良也不敢直接告诉卫玄原因,只能是拱手说道:“卫尚书,这些事情说来话长,现在我们的队伍还在和叛贼交手,等有机会,小人再向你详细奏报。”

    话音刚落,西面已经有一匹快马直冲过来,马上骑士打着火把向陈应良大声说道:“陈记室,蔡王殿下让小人告诉你,函谷关南面的山谷之中,果然出现了数量不明的叛贼队伍,正向函谷关的背后迂回而来,我们安排在那里的队伍虽然点燃了堵路树木阻拦叛贼队伍,但蔡王殿下认为争取不了多少时间,请你尽快结束战斗,尽快撤回函谷关。”

    “明白,请回报蔡王殿下,我们已经接应到卫尚书,卫尚书安然无恙请他放心,我也会尽快撤回函谷关。”陈应良大声回答,那骑士答应,又打着火把飞奔回了函谷关报信。

    打发走了杨智积派来的传令兵,陈应良又转向刘长恭说道:“刘大哥,请把你的队伍撤回来,保护着卫尚书先走,殿后的任务交给我。记住,函谷关这一带地形复杂,小路众多,蔡王殿下他虽然做了一些布置,却只能是阻拦叛贼队伍一时,难以长期阻拦叛贼迂回到我们的背后,所以你要让弟兄们不要怕辛苦,连夜继续西撤,到了常平仓再休息,蔡王殿下已经在常平仓准备好了饭菜,你们到了那里马上就可以吃饭休息。”

    “没问题,兄弟放心,老哥麾下那帮王八蛋别的不行,逃命的本事他们最拿手!”刘长恭一口答应,飞快安排人手下去传令撤退,同时立即安排亲兵队伍保护卫玄继续西进,半点不打折扣的执行陈应良命令,结果也让卫玄万分纳闷,搞不懂贵为右武卫首席虎贲郎将的刘长恭,会这么无条件服从连品级都没有的记室小吏陈应良的命令。

    也是上天注定不给卫玄立即知道答案的机会,刘长恭的队伍撤回来后,遭到伏击而大乱的叛军队伍也已经冒死逃出了隋军队伍布置的伏击圈,留下满地的尸体和无数轻重伤兵,既不给报****扩大战果的机会,也没胆子在黑夜里继续追击更关键的原因还是没有体力了,同时对屠杀战俘伤员从来没有什么兴趣的陈应良也不敢冒险追击,刘长恭的队伍刚一撤完,陈应良马上就率领着报国军向函谷关撤退,还例行的走到了全军的最后。

    这次撤退,各路隋军队伍直接放弃了函谷关西进,连夜赶往陕西以西的常平仓,埋伏在函谷关外的姚懿队伍也是连夜向西撤退,并没有把阻拦叛军西进的赌注押在年久失修又容易被包抄袭后的函谷关战场。对此,卫玄颇有微词,但听了杨智积的耐心劝说解释后还是选择了服从多数,同时刘长恭的队伍也知道形势危急,再苦再累也是强撑着连夜行军,没敢提出什么就地休息的要求。

    连夜赶到了陕县西面的常平仓营地,时间已经是凌晨的五更过半,尽管守军已经为刘长恭的队伍准备了热腾腾的饭菜,但刘长恭的队伍上下还是连饭的力气都没有了,无数的士兵进到了营房马上就倒在地上呼呼大睡,杨智积和陈应良等人无奈,只得让常平仓守军将饭菜放在慢火上保暖,以便刘长恭的队伍睡醒后马上就可以吃饭,又一起把同样累得半死不活的刘长恭和卫玄送到营房中休息,仓城防务则由原守军继续负责。

    也是到了把卫玄和刘长恭等人都安顿好了后,当着祖君彦和王府君两个隋炀帝线的面,杨智积才满脸凝重的对陈应良说道:“应良,你知道今天晚上伏击战中,你犯了什么错误吗?”

    “小人犯了错误?”陈应良一楞,疑惑说道:“殿下,难道你认为小人不该放弃乘胜追杀?”

    “不,不是这个。”杨智积摇头,严肃说道:“你不该让刘长恭的队伍继续担任作战任务,应该让他们全速行进到这常平仓休息才对,如此一来,你的生力军既可以扩大战果,又可以让刘长恭的队伍提前获得休息机会,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现在时间对我们而言有多宝贵。”

    被杨智积这么一说,陈应良这才发现自己是疏忽了这点,不该任由刘长恭的疲惫之师继续作战,应该毫不犹豫的率领报国军接过作战任务才对,让刘长恭的队伍过于疲惫,十分不利于接下来的救援潼关行动。发现了这个失误,陈应良立即就点头说道:“殿下教训得是,小人疏忽了,忘记了考虑这点,请殿下处罚。”

    “我没怪你的意思。”杨智积摇头,说道:“当时的情况,我也知道了,是刘长恭的队伍自愿回身作战,你的队伍在他们背后,想要接过作战任务没那么容易,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们必须提前准备,弥补这个疏忽。”

    “如何弥补,请蔡王殿下示下。”陈应良恭敬答道。

    “我现在就回弘农,带着祖县令和王县令一起回去。”杨智积飞快答道:“我们回去主持弘农和桃林的防务,给你们做好接应准备,这里就拜托你和姚懿了,让刘长恭的队伍休息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后让他们立即出发赶往弘农,到了弘农再休整一夜,明天一早你们就联手去增援潼关,不能再多耽搁一刻。”

    陈应良毫不犹豫的答应,旁边的祖君彦却有些疑惑,问道:“殿下,用不着这么急吧?叛贼队伍还不是同样累得够呛,也需要时间休息啊?”

    杨智积不答,转向陈应良问道:“应良,如果你是杨玄感,现在这个情况,你会怎么用兵?”

    “重赏士卒队伍,宣扬形势危险,鼓励士卒不足劳苦,继续前进追击,不给我们增援潼关的机会。”陈应良答道。

    “对,如果是我,我也会这么用兵。”杨智积点头,又冷冷说道:“而且我还会分出一军,让主力咬住你们的尾巴,牵制住你们的速度,用偏师去抢占通往潼关的官道,就崤函道这险要的地形,那怕是两千军队抢在了前面,也足以把你们挡住相当长的时间,争取到他们的主力把你们合围。杨玄感现在已经只剩下西进关中这一条生路,为了这最后的希望,他绝对愿意付出任何的代价。”

    祖君彦闭嘴了,陈应良也低头了,道:“小人疏忽,忘了让刘将军队伍尽快休息这点,小人知罪。”

    “我已经说过,这事不能完全怪你。”杨智积再次摇头,又叮嘱道:“记住,两个时辰后,你必须尽快立即动身,不必考虑陕县和常平仓的安全,且不说杨逆叛贼已经没时间攻打陕县城池和常平仓,就算被他们拿下了也没关系,我们的主力队伍一到,马上就可以重新夺回来!但是,如果让杨玄感叛贼进了关中,我们的大隋主力,就不知道要花费多少时间和代价才能剿灭这场叛乱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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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末我为王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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