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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吴老狼     隋末我为王txt下载     隋末我为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23章 两线开战

    “追封翟让为魏王,追封翟弘为齐国公,追封翟摩侯为鲁郡公。△¢四△¢五△¢中△¢文”

    “封徐世勣为右武卫大将军,卫南县公;封单雄信为左武侯大将军,济阴县公;封邴元真为民部侍郎,甄城侯;封贾雄为刑部侍郎,灵昌侯;封裴仁基为左骁卫大将军,襄城郡公;封裴行俨为左骁卫将军,阳城县公;封王伯当为右骁卫将军,济阳县公;封郝孝德为……。”

    “贼寇李密,辜恩负义,倒行逆施,贪残酷烈,天人共怒……。得李密首级者,尽赦前罪,赏黄金千两,明珠百枚,玉壁十对,奴婢百人,爵封国公。”

    读着化及兄假托伪帝杨浩名誉发布的讨贼檄文,李密气得连蛋蛋都在发抖,虽说决定拒绝向化及兄进贡粮食的同时,李密就已经做好了与化及兄翻脸成仇的心理准备,但李密万万没有想到化及兄会这么快动手,还会把事情做得这么绝!

    李密不怕化及兄正面来战,也不怕化及兄背后捅刀子,但化及兄这次捅的是李密的蛋蛋!追封翟让为魏王爵,追封翟弘和翟摩侯国公郡公,又给翟让的旧部和李密的几个重要部下封了一堆官爵,化及兄这么做摆了明就是想挑拨离间,激起翟让旧部对李密的仇恨,也摆了明是想要李密的命,不留半点回寰斡旋的余地!李密可以容许化及兄在他面前耀武扬威,也可以为了自身利益暂时对化及兄低声下气,但李密绝不能容忍化及兄捅他的蛋蛋,戳他心头最疼的伤疤!

    叔可忍,婶婶也不能忍了,化及兄的大巴掌已经抽到了小黑脸蛋上,李密无论如何都忍不下去了!所以李密立即召集了麾下重要文武,当众出示了迟早要被他们知道的化及兄的榜文,然后再度解释了自己当初宰杀翟让一家完全是因为迫不得已,更是为反隋大业和推翻隋炀帝暴政的大事着想,绝没有任何的半点私心!还拿出了刀子放在面前,邀请觉得自己有罪的部下尽情上前历数自己的罪恶,然后提刀子把自己砍死!

    当然没人历数李密的罪过,更没人上前提刀把李密砍死,有的只是大跳忠字舞,大骂宇文化及禽兽不如,人面兽心,一百步笑五十步——也确实是一百步嘲笑五十步,坑爹专业户裴仁基为了表示忠心,还拉着儿子要立即带骑兵去找化及兄拼命!

    谢过了裴仁基父子的耿耿忠心,李密又发表了一通慷慨激昂的演说,然后当众宣布要与化及兄重新开战,血拼到底绝不言和!早已在童山大战中被化及兄打怕了的李密军诸将嘴上大声赞同,纷纷发誓要与化及兄决一雌雄,不灭化及兄绝不收兵,心里却都有一些打颤,不过当李密正式公开他已经和陈丧良暗中缔结了盟约准备联手扑灭化及兄后,会场顿时就又沸腾了,不少将官直接惊叫出声,“我们已经和陈应良奸贼暗中结盟了?什么时候的事,我们之前怎么没听说过?”

    “早在宇文化及逆贼兵进河内之前,我就与陈应良暗中缔结了盟约。”李密一边出示他与陈丧良亲笔签名的盟约,一边解释道:“只是陈应良还没来得及出动主力西进,为了掩护他从背后给宇文化及逆贼致命一击,避免提前走漏风声,所以我暂时没有公布。”

    突然冒出来一个强力盟友,李密军众将当然是欢喜万分,但也有人对此表示了担心,至少裴仁基就提醒道:“魏公,陈应良小贼奸诈无匹,虽然与我们缔结了盟约,但也要防着他不安好心,嘴上说结盟,心里实际上却是想把我们顶到前面和宇文化及逆贼硬拼,他躲在后方坐收渔利。”

    “这点还用你告诉我?”李密心里冷哼,但是为了给众将打气,李密嘴上却大声说道:“不会!第一,陈应良小贼虽然奸诈狡猾,但素来信誉很好,承诺过的事就从不食言!第二,陈应良小贼是靠着暴君杨广的再三提携才有今天,杨广对他恩重如山,他如果不出兵给杨广报仇,就无法向天下人交代!所以你们放心,陈应良奸贼一定会出兵,还肯定会尽快出兵,只要我们顶住一段时间,陈应良的援军必到!”

    众将官纷纷点头,多少恢复了一些信心,李密也立即调兵遣将,当场部署洛口仓城的防御计划,给各个防区安排了责任将领和驻防军队,然后才让众将散去准备作战。结果也是到了众人大都走后,李密最心腹的两个部下房玄藻和王伯当才提出警告,“魏公,洛口仓城远不如东都城池那么坚固,宇文化及如果不惜代价的全力攻打,我们只怕还是会有危险,必须早做准备的好。”

    “还能有什么准备?”李密的黑脸上终于露出些伤感,黯然说道:“洛口仓已经是我们的最后立足地,我们还能往那里去?退到虎牢关外,去已经被打成一片焦土的中原继续做流寇?”

    “如果洛口仓实在守不住的话,我们还可以退到虎牢关去继续坚守。”房玄藻建议道:“虎牢关的关城远比洛口仓坚固,地势又险要,可以长期坚守。我们退到了那里隔岸观火,坐看宇文化及与陈应良等贼火并,将来还可以赢得东山再起的机会。”

    “如果洛口仓的粮食能够搬进虎牢关的话,我肯定就这么做了。”李密闷闷不乐的答道:“没有了粮食,我们就更没了东山再起的机会,所以不到最后时刻,我们绝不能轻易放弃洛口仓。”

    摇头叹了口气后,李密又想了想,说道:“玄藻,你去组织人手,把重要将领的妇孺家眷全都转移到虎牢关城里,交杨积善将军严密保护,记得对他们说清楚,这么做是为了他们好,大战一起,洛口仓内外必然是烽火冲天,只有虎牢关城里最安全。”

    房玄藻答应后,李密又转向了沉默守侯在一旁的王玄策,向他吩咐道:“玄策,替我准备纸笔墨砚,我要给陈应良奸贼写信,让他尽快出兵来与我军联手。”

    “恩师,火炮,记得向陈应良奸贼要火炮。”王伯当提醒道:“陈应良奸贼既然把火炮给了王世充,又和我们缔结了盟约,应该也给我们一些火炮,帮我们破敌。”

    “试一试吧。或许有点希望。”李密苦笑答道。

    与此同时,奈何不了东都城池的化及兄留下部将元武达与许弘仁率领一军守卫金镛城后,迫不及待的就带着主力掉转矛头,向李密的老巢洛口仓城直接杀来。对此,司马德戡和赵行枢等将颇有怨言,都觉得不该开设第二战场,应该先集中力量铲平王世充,然后再去攻打李密。结果化及兄只用一句话就堵住了他们的嘴巴,“你们谁能立军令状,限时拿下东都内外城池,我马上就掉头继续去打王世充!”

    王世充的韧劲已经让宇文军众将吃够了苦头,考虑到东都确实难以迅速攻破,也考虑到拿下洛口仓后,可以好几年都不用为军粮烦恼,宇文军众将还是点头应诺了化及兄的军令,跟着他率军向东开拔。——这么一来,躲着东都城里的王世充自然是脸上笑开了花。

    化及兄一伙人很快就发现,洛口仓城其实远没有他们想象那么好大,此前王世充与李密盘肠大战时,两支军队都在洛口仓以东修筑了大量的工事堡垒,呈半圆形包围洛口仓,其中最重要的黑石堡,还恰好卡在东都与洛口仓之间的必经之路上,严重威胁着化及兄进兵洛口仓的粮道后路,现在李密军已经尽数控制这些堡垒工事,化及兄想要拿下洛口仓,就非得先拔掉这些钉子不可。

    没关系,童山惨败后的李密军现在已经是元气大伤,表面上还有十几二十万的军队,实际上其中大部分都是不堪一击的炮灰士兵,典型的乌合之众,离开了工事保护,骁果精兵能够一个杀败他们三十人,所以嫌这些堡垒工事碍眼的化及兄也没客气,立即分兵出击,拔除这些烦人钉子。

    绝大多数的堡垒工事都被化及兄的部下轻松拿下,堡中那些拿着农具当武器的李密军炮灰也几乎没给骁果军制造什么伤亡,只有黑石堡例外,李密军勇将孙长乐率领一千五百精兵拼死而战,凭借着反复加固后的坚固堡墙和险要地势,接连三次打退宇文军的进攻,还给宇文军制造了不少伤亡。化及兄闻报大怒,一边扬言破城之后尽屠堡内守军,一边亲临堡下督战。

    亲临堡下督战也没多少作用,黑石堡建于高地,三面都是无法进攻的山崖,唯有南面缓坡可以通行,骁果军在这里兵力既没办法展开,也没办法发挥兵强将勇的优势,宇文军在一天之内四次发起进攻,全都被孙长乐率领守军杀退,骁果军猛将尹正卿还在攻坚战中无比倒霉的被流矢射中面门,没救过来在当夜毙命。吃了大亏的化及兄更是大怒,一边重新布置进攻,一边索性下令,今后再攻破的李密军堡垒,无论堡垒里的李密军守兵是否投降,一律全部处死!

    余下未破的李密军堡垒守兵当然为此倒足了大霉,李密则为化及兄的这道命令乐开了花。结果也不出李密所料,得到了化及兄疯狂屠堡的消息后,原本就打得十分顽强的黑石堡守军打得顿时更加顽强,堡中守兵宁可抱着宇文军士兵滚下堡墙同归于尽,也不肯放下武器向化及兄投降,七万宇文军用了三天时间里前前后后发起进攻一十三次,楞是没能拿下芝麻绿豆大的黑石小堡,相反还付出了不下五百精兵的伤亡。

    考虑到黑石堡位置重要,能够时刻威胁化及兄的粮道,李密并没有坐视孙长乐军孤军苦战,当天夜里,李密派遣裴行俨率领三百骑兵借着夜色掩护悄悄出击,突然奇袭化及兄的营地,骄狂轻敌的宇文军措手不及,被裴行俨率领的骑兵成功突入营地,到处杀入放火制造了巨大混乱,然后裴行俨又抢在了数量庞大的宇文军骑兵集结反击之前,带着骑兵飞奔逃回洛口仓城。

    李密对这个结果悔青了肠子,一再懊恼说早知道化及兄这么轻敌和疏虞防范,自己就应该出动所有骑兵去劫营,结果白白错过这么一个重创化及兄的大好机会。裴行俨劫营时被吓得尿了裤裆的化及兄却是气炸了肚皮,不仅尽数活埋了不慎被俘的十几个裴行俨部下,还处死了十几名防范敌人夜袭不力的自军校尉。然后化及兄还不听部下的一再劝阻,扔下黑石堡不理,又直接带着主力来洛口仓下找李密算帐。

    从地利角度而言,占地达四十余里的洛口仓城自然远比三面都是悬崖的黑石堡好打,但是从战术角度而言,化及兄这么做简直和发疯没什么两样,背后有黑石堡守军虎视耽耽,随时威胁他的粮道,正面是众志成城的李密军主力,侧面还有和黑石堡同样坚固的洛口仓卫城偃月城,东面三十里外还有杨积善率领的虎牢关守军,也有可能随时发起奇袭,化及兄四面受敌,一举一动都在李密军的窥视之中,稍有疏忽就有可能被李密军下黑刀子,晚上睡觉都不敢合眼。

    但是没关系,咱们宇文大丞相别的没有,武装到了牙齿的精锐强兵要多少有多少,密公的军队只要敢离开乌龟壳的保护,化及兄的部下一巴掌就能抽得他们满地找牙!而与此同时,密公也犯了一个糊涂,看到化及兄初来乍到营地未稳,便又派遣爱将郑德韬率军一千在夜里出城劫营,还安排了后续部队接应,指望着郑德韬劫营得手就立即出兵加强攻击,尽最大可能扩大战果。

    密公为他的这个奇袭付出了惨重代价,宇文大丞相的智力数值虽然还没有达到可以准确预料密公战术的地步,没有提前在营内布置埋伏,但化及兄麾下的一干骁果猛将却不是吃素的,郑德韬的军队才刚接近营地,就已经被吃过亏的宇文军暗哨发现,值夜的骁果军大将陈智略立即率军迎战,只一个冲锋,就把郑德韬的偷袭军队杀散,在攻坚战中憋足了火气骁果军将士人人争先,个个奋勇,直把郑德韬军杀得是人仰马翻,尸横遍野,还在乱军之中生擒了郑德韬。

    与此同时,司马德戡和樊文超等将也一边全营戒备,一边组织军队发起反击,再次把密公派来的接应军队抽得满地找牙,还直接追杀到了洛口仓城门下,如果不是密公见机得快,不顾败兵还没全部入城就已经赶紧关闭城门,司马德戡军只差一点就能乘势杀进城内!但就算如此,密公先后派出的三千军队,能够活着回城的还不到九百人,余下的绝大部分都被杀得尸骨不全,只有极少数幸运儿靠夜色掩护逃进南面山区,仓促应战的骁果军能够打到这个地步,战斗力之恐怖,由此可见一斑。

    不经意间打了一个这样的胜仗,化及兄难免更是得意洋洋,一边下令将郑德韬押到洛口仓城下,当着李密军的面把他活生生五马分尸,恫吓威逼密公部下尽快开城投降,一边大肆破坏河南郡环境,砍伐树木打造攻城器械,扬言要将洛口仓一举拿下。

    郑德韬的惨败也再次提醒了密公,让他知道在正面战场上,他麾下那些装备简陋的起义军将士绝不可能是武装到牙齿的骁果军对手,逼着密公放弃了迅速打败化及兄的不切实际幻想,改为绞尽脑汁的盘算如何以计破敌。这时,平时里很少说话的王玄策突然向李密提出了一个建议,道:“魏公,贼军势大,我军正面难敌,但贼军狂妄轻敌,两线作战首尾难顾,既然如此,我们何不派人向王世充求援,请他出兵攻打宇文化及的背后,为我们分担压力?”

    “你以为我没有想过吗?”李密苦笑答道:“早在宇文化及狗贼南渡黄河之前,王世充就已经几次向我们求援,请求联手抵御宇文化及,我都拒绝了,现在我们情况危急了又去求他,除了图取其辱,还能得到什么?”

    “魏公放心,王世充不是寻常人,他看得清楚形势,知道孰轻孰重。”王玄策说道:“我军若败于宇文化及之手,那怕只是洛口仓被宇文化及拿下,宇文逆贼等于就是在东都旁边扎稳了根基,到时候王世充绝不会有好日子过,他不会看不到这点。”

    说到着,王世充又补充道:“况且王世充一直在图谋夺回洛口仓,彻底解决他的粮食问题,洛口仓在我们手里,他也许还有一点希望,但洛口仓如果被宇文化及拿下了,以王世充的实力,再想拿回洛口仓只能是比登天还难。这个道理,王世充老贼应该也明白。”

    盘算着点了点头,李密说道:“你说得对,我和王世充确实是迟早还有一决胜负的一天,但是以他的聪明才智,在共同的强大敌人面前,他不会看不清楚轻重缓急,我马上给王世充写信,请他出兵帮我。”

    采纳了王玄策的建议后,李密自然少不得夸奖一通自己年轻的机要秘书,王玄策则谦虚道谢,然后又建议道:“魏公,学生还认为,那宇文化及匹夫无才无德,除了家门显赫外毫无一能,他的部下对他肯定多有不满,内部矛盾肯定不少,既然如此,魏公你何不尝试离间敌人将帅,只要他们内部矛盾一起,再想破敌不是可以容易许多?”

    惊讶的看了一眼王玄策,李密黑脸上露出了笑容,道:“看不出你小小年纪,竟然还能有这样眼光见解,是个好主意,我是应该全力一试。”

    赞许过后,李密又盘算了不少时间,然后才想出一个办法,派人传令裴行俨和单雄信两员猛将,让他们适当安排哨骑出击,全力争取给自己抓几条舌头回来问口供。传令兵应诺而去后,李密才又叹道:“说到这离间计,本公承认,还是陈应良那个奸贼拿手,如果他在这里,只怕宇文化及匹夫的内部早就被他搅得一片大乱了,说不定宇文化及匹夫的脑袋都有可能已经被部将拿下,本公在这方面,确实差他差得太远。”

    感叹过后,李密又情不自禁的把目光转向了西面的关中方向,冷哼道:“奸贼,探到本公、王世充和宇文化及三军打得这么热火朝天,你的嘴巴都该笑歪了吧?想笑就尽情的笑吧,赶快出兵来帮忙,别让本公和王世充等你太久了。”

    “确实,陈留守,快来吧。”王玄策也在心里说道:“别总是用密信与我联系,我等你太久了。”

    ...

第424章 枭雄联手

    化装成普通百姓,费尽千辛万苦的侥幸来到了东都洛阳的徽安门城下,李密的使者宇文温硬着头皮向城上守军表明了自己的身份,恳求拜见目前自封东都大丞相的王世充,同时也做好了被羞辱被驱逐乃至被杀头的心理准备。△¢四△¢五△¢中△¢文↖,

    果不其然,守徽安门的王世恽不但没有邀请宇文温进城,还对着宇文温破口大骂,大骂李密军之前几次三番拒绝王世充的求盟好意,现在倒霉了又跑来求王世充,脸皮简直就是比东都城墙还厚!骂声还惊动了在城外巡哨的宇文军巡逻队,宇文军巡逻队也立即堵住了宇文温的退路,只等宇文温离开城上的弓箭保护便上前那人。

    还好,正当宇文温苦苦哀求入城而不得的时候,颇得王世充信任并喜爱的外兵曹参军戴胄正好途经徽安门,闻知宇文温来意后,戴胄又费了不少口舌劝说,好不容易才让王世恽放下吊篮,让已经被化及兄斥候盯上的宇文温乘坐吊篮上城。然而事还没完,王世恽又马上命人解除宇文温的武器,五花大绑了押进皇城交给王世充,期间王世恽的亲兵还没少赏给宇文温拳脚,自知理亏的宇文温也不敢吭声。

    原本还因为见到出了名心狠手辣的王世充后更没好下场,但宇文温很快就发现他太过低估了王世充,闻知宇文温的身份之后,王世充身边的老王一家人倒是个个怒容满面,喊打喊杀,王世充却不但没有动怒,还命人给宇文温松了绑,赐了座,然后才向宇文温问起具体来意。

    悄悄松了口气,宇文温赶紧一边呈上李密的亲笔书信和贵重礼物,一边解释道:“王丞相请明鉴,当初太尉他一再拒绝与你携手合作,共敌宇文化及逆贼,都是因为听信了祖君彦那帮人的谗言,被他们目光短浅的蠢话误导,一时糊涂才拒绝了你的一片好意。现在李太尉他现在已经是万分懊悔,也已经把祖君彦等小人驱逐出了幕府,决心向你赔礼致歉,与你携手合作,共破宇文化及这个弑君逆贼,还请王丞相念及同僚之情,不要再计较过往之事,以国家大事要紧,重新考虑与我军结盟一事。”

    宇文温低声下气的哀求换来了王家众人的放肆嘲笑,王仁则笑得最粗鲁最放肆,道:“被目光短浅的蠢话误导?能听得进去这样的蠢话,那你们的什么李太尉,岂不是只能用鼠目寸光来形容了?”

    还是那句话,李密军这一次确实理亏,所以即便被王仁则当面嘲讽,宇文温也垂着头不吭声,也不好意思吭声。然而令宇文温意想不到的是,只把李密的亲笔信看了一遍,然后考虑了还不到三分钟,王世充就点头说道:“好,我答应与你们结盟。”

    “答应了?!”

    宇文温猛的抬头,满脸的难以置信,正在肚子里酝酿的各种说词也一下子飞到了九霄云外。那边的王仁则等王氏族人更是个个大吃一惊,纷纷跳起来惊叫问道:“丞相,你这就答应了?李密给我们开了什么条件,你就这么快就答应了?”

    王世充不答,只是把李密的书信递给自己的一大堆亲戚同看,结果让王仁则和王世师等人更加傻眼的是,李密在书信上除了说了一大堆赔礼道歉之类的废话,仅仅只是答应在打败宇文化及或者打通直接联系之后,无偿送给王世充军十万石军粮,然后再商谈更下一步的合作计划。所以才刚把书信大概看完,王仁则马上就大吼了起来,“叔父,这也太便宜李密奸贼了吧?十万石军粮,就想换我们出兵和宇文化及拼命,天下那有这样的好事?!”

    “蠢货!闭嘴!你懂什么?!”王世充没好气的呵斥爱侄,先使眼色让一帮亲戚闭嘴,然后才转向宇文温说道:“宇文先生远来辛苦,请先去更衣沐浴,一会本相再安排酒宴,为你接风洗尘,顺便商谈结盟细节。来人,送宇文先生下去沐浴更衣,好生伺候。”

    宇文温知道王世充是想撇开他和家里人说话,但王世充既然已经爽快答应了,宇文温欢喜不甚都还来不及,那里还会去计较这些芝麻绿豆大的小事?所以宇文温赶紧就是恭敬道谢,然后随着王世充的亲兵暂时离开,结果宇文温是前脚刚走,王世充的长兄王世师马上就惊讶问道:“五弟,你不是在说笑吧?区区十万石军粮,你就答应出兵了?”

    “唇亡齿寒!保住李密,就是保住我们自己!”王世充冷冷答道:“宇文化及虽然无能,但他的兵力太过强盛,我们如果不出兵帮忙,李密必然败于他手,就算李密只是被他给赶到了虎牢关,但只要洛口仓被宇文化及拿到了手里,我们就永无宁日了。到时候我们不仅要付出更为惨重的代价,还有可能招来灭顶之灾!”

    “我们有妹夫帮忙啊。”王仁则嚷嚷道:“妹夫早就已经答应过出兵给我们帮忙,就算李密被宇文化及匹夫给灭了,妹夫也会出兵帮我们。”

    “蠢货!”王世充又骂了一句,哼着说道:“如果说李密是一条豺狼,你那妹夫就是一只饿虎,豺狼当前我们还尚可一斗,饿虎扑食我们如何抵挡?”

    “五弟,你的意思莫非是说,陈应良给我们帮忙是假,乘机吞并我们是真?”王家老二王世衡小心翼翼问道。

    “你以为这样的事,他做不出来?”王世充更加冷笑,语气中还带上愤怒,说道:“且不说他是否真会出兵,就算他真的会出兵襄助,也肯定要等到我们和李密轮流把宇文化及逆贼耗得差不多了,元气大伤了,然后才是他出兵的最佳时机。到了那时候,元气大伤的宇文化及一旦被他所灭,他马上就会掉转矛头,灭李密,灭我们,一举吞并东都洛阳!吞并洛口仓虎牢关!”

    愤怒说罢,王世充又冷笑说道:“不然的话,陈应良答应的援军为什么到现在都还没消息?不管我们的使者怎么催,他都说正在准备中?我们再催下去,天水薛举和武威李轨联手进犯关中的消息都冒得出来,这点你们信不信?我那个女婿啊,用笑面虎形容他,都还能把他委屈了。”

    考虑到现在确实还没看到陈丧良援军的半个影子,王家众人都闭上了嘴巴,王世充则又说道:“虽然李密匹夫也是一条豺狼,但这条豺狼吃人还吐骨头,也未必有能力吃得掉我们,和他联手对付宇文化及匹夫,换十万石我们急需的军粮,也是一笔合算买卖,起码要比我们单独应对宇文化及匹夫要强得多。”

    王家众人纷纷点头之余,王世师又怯生生的问道:“五弟,如果李密食言反悔,将来不肯给我们粮食怎么办?”

    王世充笑了,微笑说道:“这点你们放心,李密绝不敢食言反悔!就算没有了宇文化及匹夫这个威胁,他也不敢耍这个赖,因为灭了宇文化及之后,他还有陈应良这个更可怕的敌人,他更加需要我们的帮助,所以他不敢反悔,只能是遵守诺言给我们粮食,不然的话,陈应良奸贼再想灭他,更加容易!”

    王家众人这才没有多余话说,当下王世充一边与一帮亲戚商量出兵给李密帮忙的事宜,一边准备酒宴,把宇文温请来协商同盟事宜。结果是郎有情妾有意,王世充要价不高,仅仅只是把补偿军粮的数目提高到十五万石,大大低于李密的底价二十万石,所以受命为全权使者的宇文温也一口答应。接着宇文温又主动说道:“王丞相,我们李太尉还有一个小小请求,如果你能答应,我们情愿再回赠你一万石粮食。”

    “什么请求?”王世充直接反问道。

    “火炮。”宇文温赶紧说道:“请王丞相帮助我们造火炮,用来抵御宇文化及匹夫的进攻。”

    小肚鸡肠的王仁则立即就站了起来,双手还马上攥起了拳头,宇文温赶紧说道:“王丞相,你也知道,其实我们和陈应良也订立有盟约,同样有希望从陈应良那里换到火炮,只是道路遥远交通不遍,十天半个月难有消息,远水解不了近渴,所以只能是请丞相你帮这个忙。”

    挥手制止住了自家人的言语,素来吝啬小气的王世充这次一反常态,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就点头说道:“好,老夫给你们火炮。”

    宇文温彻底的如释重负,庆幸自己的运气够好之余,宇文温也忍不住在心里说道:“魏公说得对,王世充非寻常人,果然有魄力有胆色,这次看来我们可以稍微放点心了。”

    于是乎,出于唇亡齿寒的考虑和不良女婿的将来威胁,迅速订立了与李密的正式盟约之后,王世充一边派人把宇文温连同松树炮图纸送往洛口仓,一边立即着手布置出兵事宜,攻打宇文化及的背后为李密分担正面压力,结果这么一来,自然也就苦了可怜的化及兄。

    尽管在实力方面远远不及化及兄,但王世充手里还是有一点本钱的,最起码他从江都带来的淮南嫡系骨干还在,这些精锐在单兵战斗力方面其实并不亚于普通的骁果军士兵,武器装备更是不相上下,在守城战中也一直都被王世充当做预备队使用,始终没有暴露真正实力,而这一次,为了在野战中给化及兄施压,王世充毫不犹豫的投入这支数量大约八千人左右的精锐强兵,辅之以万余人的新编军队,直接向化及兄关押文武百官和隋炀帝后妃的金镛城发起了进攻。

    已经习惯了在野战中藐视天下对手的宇文军也犯了轻敌错误,探得王世充突然出兵向金镛城杀来,留守金镛城的化及兄心腹元武达与许弘仁不仅没有闭城死守,还十分狂妄的仅仅派出了万余军队,由许弘仁率领了出城迎战,与王世充会战于洛阳白马寺。

    宇文军为他们的轻敌付出了惨重代价,战阵尚未列定,东都猛将王仁则就率领三百重骑兵发起了冲锋,迂回着从侧翼杀入许弘仁阵中,来回冲刺,杀出杀入,凶悍如飞,过于轻敌的骁果军则没能以密集步兵队列拦住这支骑兵,被同样武装到了牙齿的王仁则接连冲破三个方阵,右翼一边大乱。接着王世充又马上下令前军进攻,抢在许弘仁发起冲锋前,抢先用五千新军缠住了骁果军的正面,不求败敌,只是不给许弘仁任何的先下手为强机会。

    如果许弘仁军是抢先发起进攻的话,那么凭借他的整体实力和如虹气势,就算赢不了王世充也不会吃太大的亏。但是很可惜,老奸巨滑的王世充无比明白士气可鼓不可泄的道理,从一开始就咄咄逼人的主动进攻,鼓舞自军的士气,并向敌人施加心理压力,已经习惯了在顺境中象砍瓜切菜一样屠杀敌人的骁果军陡逢逆境,就象当初张须陀麾下的齐郡精兵一样,不仅士气顿时受挫,心理上更是不可避免的出现了慌乱,继更加影响士气和动摇军心,形成了致命的恶性循环,失败也就无法避免了。

    最先崩溃的反倒是许弘仁的左翼,右翼已经被疯子一样的王仁则搅乱,正面又被王世充的步兵缠住,为了扭转局势,沉不住气的许弘仁选择了命令左翼出击,去反冲王世充的战阵。然而许弘仁军很快就绝望的发现,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支装备和他们同样精良的淮南军队,一支身材普遍稍微矮小但战斗经验却比他们更丰富的王牌军,王世充亲自率领皇牌出击,主动碰向许弘仁左翼,象洪流冲击土坝一样,瞬间就把许弘仁的左翼冲得土崩瓦解。

    不是骁果军将士不能打,是他们的对手同样能打还更知道这么打,不是骁果军将士不够勇敢顽强,是他们的对手更勇敢更顽强,当年穿着单薄皮甲的淮南步兵连突厥骑兵都敢正面硬扛,人挨马身顶骑的抬着头和突厥骑兵刀刀见血,让陈丧良和李渊等乱世枭雄都为他们的表现大吃一惊,现在穿上了东都洛阳最为精良的上等盔甲,拿着集大隋天下之力打造的最锋利武器,又有局部的数量优势,如果淮南军还打不败许弘仁的左翼,历史上的王世充也就不配在偃师上演黑八奇迹了。

    如潮攻势中,悍不畏死的淮南将士紧随着王世充的帅旗大步前进,刀砍斧劈枪捅身体撞,红着眼睛只是拿武器往敌人身上招呼,金铁碰撞的火花处处可见,让人牙酸的钢铁摩擦声不绝于耳,那怕是重伤倒地,也要抱着一个敌人同归于尽。自打江都兵变后,就从没遇到这么疯狂勇猛敌人的骁果军将士迅速的开始慌乱了,不知不觉的开始胆怯和出现逃兵了,淮南将士则高歌猛进,如潮之势迅速打垮了许弘仁左翼,继而又继续冲向许弘仁的旗阵。

    有了骁果军的败兵当前锋,淮南军直接杀到许弘仁的旗阵面前更是易如反掌,靠溜须拍马才获得化及兄重用的许弘仁第一次看到这么疯狂的敌人冲来,顿时就吓得是面无人色手脚发软,下意识的掉转马头撒腿就往金镛城跑。已经被王仁则搅乱的许弘仁军右翼见了心慌,将领士兵下意识的撒腿逃跑跟上,继而影响了原本占据一定优势的正面前军,让他们在慌乱下也选择了撒腿逃命,王世充乘机下令发起总攻,许弘仁军也就再没了翻盘的希望。

    闻得许弘仁兵败,元武达大惊之余立即派兵出城接应,然而统帅力严重不及格的许弘仁却慌不择路,和许多菜鸟将领一样,看到那里的自己人多就往那里跑,本意当然是寻求友军保护,结果却是带动他的败兵直接冲击自家援军的正面,免费替王世充冲乱了援军的队列,也顺势影响到了援军的军心士气,让元武达派来的援军在还没有和王世充正面交手的情况,就已经自形凌乱,军心惶恐。

    天上突然掉下这么大的一个馅饼,王世充再不接住就不配做乱世枭雄,驱赶着许弘仁的败兵为前锋,王世充军一路狂冲猛打,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轻而易举的就冲垮了接应许弘仁的敌人,继而驱赶着先后两支敌人败兵继续向前,一路冲杀到了金镛城下,象砍瓜切菜一样的疯狂砍杀来不及入城的宇文军败兵,战获十分巨大。

    这一天绝对是骁果军自成军以来最屈辱的日子,白雪皑皑的旷野中,装备、训练和战斗力参差不齐的王世充以弱胜强,把一万多装备精良的骁果军将士砍得是丢盔卸甲,血流成泊,穿着上好盔甲的骁果军将士尸体铺满雪地,他们手里的锋利兵器则迅速成为了王世充军中新兵的杀人利器,更加有力和方便的砍杀骁果军败兵。骁果军士兵则只顾着逃亡入城,在慌乱中你推我搡,自相践踏,也在王世充军高喊的投降不杀口号中跪地投降无数。

    如果不是王世充下令鸣金收兵,王世充军就是想乘机杀入金镛城都有一线希望,结果鸣金铜锣敲响后,淤积在狭窄城门前的骁果军士兵倒是如蒙大赦,争先恐后的只是赶紧回城,已经杀得满身满脸是血的王仁则却冲回了王世充的身边,劈头盖脸的喝问道:“叔父,为什么要鸣金?我们有希望乘机杀进城里啊?”

    “见好就收吧,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得防着他们的垂死反击重创我们。”王世充冷冷答道:“我们手里总共就只有八千强兵,现在就打残了,今后还怎么打?先保住我们的现有战果,这一仗,也足够让宇文化及匹夫感觉肉疼了。”

    说罢,王世充又吩咐道:“立即传令下去,举凡投降的骁果军士兵,一律不许杀害和虐待。告诉他们,只要愿意加入我们,等我破了宇文化及逆贼之后,我会让他们返回关中和家人团聚,还会立即通知我的爱婿陈应良,让他替我善待他们在关中的家人!”下,象砍瓜切菜一样的疯狂砍杀来不及入城的宇文军败兵,战获十分巨大。

    这一天绝对是骁果军自成军以来最屈辱的日子,白雪皑皑的旷野中,装备、训练和战斗力参差不齐的王世充以弱胜强,把一万多装备精良的骁果军将士砍得是丢盔卸甲,血流成泊,穿着上好盔甲的骁果军将士尸体铺满雪地,他们手里的锋利兵器则迅速成为了王世充军中新兵的杀人利器,更加有力和方便的砍杀骁果军败兵。骁果军士兵则只顾着逃亡入城,在慌乱中你推我搡,自相践踏,也在王世充军高喊的投降不杀口号中跪地投降无数。

    如果不是王世充下令鸣金收兵,王世充军就是想乘机杀入金镛城都有一线希望,结果鸣金铜锣敲响后,淤积在狭窄城门前的骁果军士兵倒是如蒙大赦,争先恐后的只是赶紧回城,已经杀得满身满脸是血的王仁则却冲回了王世充的身边,劈头盖脸的喝问道:“叔父,为什么要鸣金?我们有希望乘机杀进城里啊?”

    “见好就收吧,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得防着他们的垂死反击重创我们。”王世充冷冷答道:“我们手里总共就只有八千强兵,现在就打残了,今后还怎么打?先保住我们的现有战果,这一仗,也足够让宇文化及匹夫感觉肉疼了。”

    说罢,王世充又吩咐道:“立即传令下去,举凡投降的骁果军士兵,一律不许杀害和虐待。告诉他们,只要愿意加入我们,等我破了宇文化及逆贼之后,我会让他们返回关中和家人团聚,还会立即通知我的爱婿陈应良,让他替我善待他们在关中的家人!”

第425章 极品前锋

    如果化及兄也是一个穿越者的话,他一定会觉得自己象小胡子和小鬼子一样的苦逼,面前的对手明明都已经没有任何的还手之力了,却偏偏怎么都摆不平,为了各种利益掉转头去揍容易打的吧,看似举手可灭的弱小敌人却又突然变得无比的顽强,再怎么输就是不投降不屈服,然后之前被揍得鼻青脸肿的敌人又马上从背后捅刀子了,腹背受敌,首尾难顾,看上去连战连捷风光无限,实际上却是苦逼得无法更苦逼。△¢四△¢五△¢中△¢文∷,

    历史上的偃师大战后,因为邴元真为翟让报仇,故意把洛口仓城献给了王世充的缘故,心灰意冷的李密觉得没了东山再起的希望,干脆带着残兵败将和残余地盘投了老李家;被陈丧良妖蛾子翅膀改变的现在,童山大战中李密虽然遭到了惨败,但天下最大的粮仓洛口仓仍然还在李密手中,缓过了这口气炮灰军队要多少有多少,还有希望重回颠峰,所以这一次,李密打得和王世充一样的顽强。

    顽强的李密当然坑苦了可怜的化及兄,费了不少力气打造出了一批攻城武器,迫不及待的向洛口仓发起进攻时,志在必得的化及兄却遭到了最为顽强的抵抗,被化及兄接连屠堡逼上绝路的李密军将士同仇敌忾,寸步不让,凭借着在城墙上居高临下的唯一优势,死死扛住了骁果军接连六次攻城,虽然也为此付出了惨重代价,却也给化及兄带去了不小伤亡。化及兄为此大为恼火,不顾天色将黑与士卒疲惫,执意不肯收兵,坚持发起夜战继续攻城。

    接连不断的攻击固然对路,战斗力强大的骁果军虽然疲惫,李密军的守城主力却更加疲惫,所以到了天色全黑时,李密军的洛口仓防线终于开始摇摇欲坠。然而就在这时,李密却突然发出了信号向外部求援,之前一直躲在偃月城和黑石堡里龟缩不出的李密军孙长乐与高季辅两部立即舍命出击,各自率领三百敢死队猛冲化及兄的背后和侧翼,吃饱喝足的敢死队贪图杀一个敌人得钱五贯的重赏,红着眼睛拼命上前,把又饿又累的骁果军杀得一时有些混乱。

    化及兄还犯了瞎指挥的毛病,偃月城和黑石堡的敢死队完全就是靠一口气撑着,侧翼和后军只要稍微顶住一段时间,凭借装备和人数的优势想要干掉李密军敢死队其实是易如反掌,但化及兄却调动了军队分头前去迎战,军队调动间,原本无比整齐的阵形顿时就露出了破绽。

    接下来自然是轮到李密的王牌内军骑兵出击了,王伯当和裴行俨两名猛将各领三百骑兵,突然从洛口仓南门和西门出击,兵分两路各自冲击化及兄调动军队后露出的破绽,结果李密不惜代价武装出来的内军骑兵也没让他失望,借着夜色的掩护,在骁果军的阵内左冲右突,奋勇杀敌,虽不至于动摇化及兄的阵脚,却也将化及兄的阵内搅出了不少混乱,化及兄又匆忙调动军队前堵又追,好不容易逼着王伯当和裴行俨带着总共已经只剩下一百余骑的内军骑兵逃出他的战阵,他的阵形却已经为之大乱。

    按照事前的约定,突出化及兄战阵的王伯当和裴行俨并没有撤回洛口仓,给化及兄追兵乘势入城的机会,选择了直接撤向三十里外的虎牢关寻求保护。然而令李密做梦都没有想到的是,暴跳如雷的化及兄竟然出动了大批骑兵追杀王裴二将的百余骑兵,把手里的精锐力量一分再分,李密大喜之下抓住时机发起反击,预备队迅速上城一通猛冲猛杀下来,终究还是打退了化及兄原本很有希望成功的第七次攻城。

    愤怒的化及兄原本还想再发起第八次攻城,然而司马德戡和陈智略等部将却不干了,因为骁果军将士从上午攻城到了这会天色全黑,上上下下都是又渴又累,疲惫不堪,且阵列已乱,攻城武器也消耗巨大,再想攻城十分困难,所以全都要求化及兄暂时收兵,待重整旗鼓后再来攻城。化及兄也是个没主见的人,觉得众将言之有理便下令鸣金,在李密军将士庆幸的目光中收兵返回了原地。

    化及兄的军队撤退后,已经紧张了整整一天的李密一屁股坐在了洒满鲜血的城墙上,左右侍从搀都搀不起他,看着化及兄灰溜溜撤兵的背影,李密还发自肺腑的哀号了一声,“险啊!再来一次,我肯定就扛不住了!”

    对李密来说是否极泰来,对化及兄来说是雪上加霜,休息了一夜过后,元武达和许弘仁在王世充面前吃了败仗的消息又突然传来,本就为攻城受挫而满肚子火气的化及兄更是大怒,竟然又要掉转头去攻打王世充。但这次就连宇文智及都不干了,都劝化及兄暂时冷静,说元许二将虽败却有城池可守,后方出不了什么大问题,与其让军队百里来回奔波,不如先拿下眼前已经快要支撑不住的洛口仓。

    算是一个好哥哥的化及兄听了二弟的建议,没再去瞎折腾,选择了一边下令元武达等将全力固守金镛城,一边让军队补充攻城器械,准备休息一天后再发起攻城。然而与此同时,已经得到王世充技术支持的李密军工匠也全力赶造出了三十多门松树炮,架在了洛口仓城头准备迎战,王伯当和裴行俨二将也在当夜悄悄回到了洛口仓城,继续为李密统领内军骑兵,准备迎接更为残酷的血战。

    接下来的洛口仓保卫战自然更加的血腥和残酷,但接连受挫的骁果军将士却明显有些士气衰退,李密军突然使出的松树炮也让骁果军将士再次措手不及,攻城势头不大如前,李密军则士气得到恢复,信心逐渐回到身上。此消彼长之下,骁果军虽然在攻城战中仍然占据绝对上风,却再也无法象前天那样,经常能够冲上城墙给李密军施加巨大压力,几次攻城都被局限在城墙下,伤亡不小却毫无建树,间隔一天的再次强攻也最终是无功而返回。

    接二连三的挫折自然严重打击了化及兄的威信,本来就缺少寒衣的骁果军将士牢骚满腹,军心逐渐开始动摇,司马德戡和赵行枢等骁果军将领也终于再次确认,他们是把一头没脑子的蠢猪给扶上了丞相的位置,对化及兄更加的不满和不信任。同时也到了这个时候,在用计方面能够和陈丧良一较长短的李密也终于出手,间接宇文军的将帅关系。

    没有对历史先知先觉能力的李密在施展离间计方面,或许是差着穿越者陈丧良一截,但是用来对付普遍重点去长了肌肉的宇文军将帅却也足够——很简单的一个使者出城,很简单的一道给司马德戡的书信,很简单的阿谀奉承拍马屁一番,劝说司马德戡干掉无能无用的化及兄,与密公联手平分天下,然后不管这道书信能不能送到司马德戡的手里,密公的目的也就达成了。

    密公当然不知道历史上化及兄和司马德戡曾经相爱相杀,密公只是从俘虏口中审问得知,江都兵变时主力军队是由司马德戡统领,化及兄是被司马德戡领着一帮骁果军将领抬上了高位,仅凭直觉就认为化及兄和司马德戡之间的关系可以利用,抓住化及兄接连受挫士气下滑的机会,抱着就算失败也不过损失一名使者和少许礼物的心思,用出了这条离间计。

    离间计的效果好得密公本人都有些不敢相信,他的信使虽然没能把书信送到司马德戡的手里,在路上就已经被骁果军斥候拿下,连人带信一起送到了化及兄的面前,结果化及兄看到了书信后,却马上就对司马德戡生出了疑心和担心,生怕拦得住这次拦不住下次,迟早有一天会让手握兵权印把子的司马德戡动心,加之又顾忌司马德戡的兵权和威望,化及兄细一琢磨,干脆就借口金镛城告急,让司马德戡率领五千军队回援金镛城,变着法子的逐步剥夺司马德戡的手里兵权。

    司马德戡为这事当然和化及兄争执了一番,理由也当然是金镛城虽然战败却并不告急,用不着回兵去助守,化及兄却疑心更大,更加强迫司马德戡离开洛口仓前线。最后是细胳膊扭不过粗大腿,受制于人的司马德戡满肚子窝火的率军返回金镛城,对化及兄的怨气塞满胸膛,化及兄麾下因此自折一员重将不说,与司马德戡相善的赵行枢、李本等将也大为不满,将帅更加离心,士气也因此更加下滑。

    费了不少的劲探到这一结果,李密大喜过望的重赏王玄策之余,又得意狂笑道:“本公还真是高估了他宇文化及匹夫,想不到如此一条简单小计,就能让他自折臂膀,自乱军心,如此无能之辈,就是给他百万雄师,其实也毫不为惧!本公与王世充联手,足以攻破此贼!”

    “魏公,暂时还不能太过乐观。”同样深得李密喜爱信任的柴孝和恭敬说道:“宇文化及虽然无能,但他毕竟兵强马壮,军力强大,我们与王世充联手,在力量上仍然还要逊他一筹,不管是我们还是王世充,稍有闪失,仍然还有可能重蹈童山覆辙。以下官之见,最好还是尽快吧陈应良奸贼拉入战场,让他也替我们分担一部分压力,我们才可以做到真正的高枕无忧。”

    听到了死对头陈丧良的名字,李密黑脸上的笑容很快消失,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如果这时候能够把陈应良奸贼拉入战场,我们是可以稳操胜算。但是这个奸贼不可能有这么好心现在就出兵,只会找尽各种理由借口拖延推辞,不让我们和宇文化及匹夫耗一个筋疲力尽,他就不会出手来拣便宜。”

    “魏公高才,难道就不能想个什么办法,引诱他陈应良奸贼尽快出兵?”柴孝和问道。

    “那有那么容易,想让那奸贼中计,比登天还难。”李密重重的哼了一声,又盘算了片刻后,李密又说道:“不过怎么都得试一试,我这就给他陈应良奸贼去一道书信,就说我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他如果再不出兵来帮忙,我就只能是放弃洛口仓撤回虎牢关,看他是什么态度。”

    “魏公妙计。”柴孝和喜道:“宇文化及若是拿下了洛口仓,必成陈应良的心腹大患,陈贼就算不出动主力,怎么也得派偏师给我们分担一些压力,他只要出了兵,我们就有机会祸水西引,让宇文化及匹夫去找他的麻烦。”

    李密点点头,哼道:“陈贼奸诈,虽然轻易不会上当中计,但宇文化及匹夫对他毕竟也是重大威胁,这一次,我就要看他敢不敢赌我军会主动让出洛口仓,让宇文化及在东都战场站稳脚步!”

    “既如此,魏公何不在求援信上再加上一段?”柴孝和建议道:“就说宇文化及匹夫遣使提议,要求用黎阳仓交换洛口仓,并允许我们带走部分洛口仓粮食,魏公你因为同盟之义,断然拒绝了。”

    李密又笑了,大力顿首道:“可以加上这一条。”

    …………

    怎么都该来看看丧尽天良陈丧良这边的情况了,现在的陈丧良确实是还没有出兵东都战场不假,但陈丧良却每天都在关注着东都战场的情况发展,从函谷关到洛口仓的官道上,每天都有背插红旗的驿卒快马来回,每日一报东都战场的军情变化,同时为了谨慎起见,陈丧良还让贺延玉和姚懿在函谷关准备了可以直飞大兴的信鸽,准备着在关键时刻以信鸽告急。

    但这还是远远不够,函谷关距离东都和洛口仓毕竟还有一段距离,斥候细作也得冒着被敌人发现的危险侦察敌情,传播消息,陈丧良通常每天只能收到五六天前东都军情塘报,再想收到关于洛口仓的军情塘报更是困难耗时,所以不仅陈丧良为此担忧不已,以房玄龄和魏徵为首的帮凶参谋也忧心忡忡,生怕王世充和李密的其中之一有什么闪失,让宇文化及成功在东都战场立稳脚步,继而严重威胁到陈丧良的关外利益。

    还是那句话,化及兄虽然无能,但他麾下的军队太强大了,全力西进的话,陈丧良就算可以凭借地利挡住他,也非得耗费无数时间和力量,白白便宜其他敌人。所以早在确认化及兄进驻金镛城的时候,陈丧良控制的大兴朝廷里就响起了一股声音,建议陈丧良尽快出兵对宇文化及施压,多少替王世充和李密分担一些压力,免得他们被化及兄所败,无法替陈丧良完成神圣而有光荣的三败俱伤任务。

    陈丧良也不止一次的考虑过派遣一支偏师先行东进,接管已经被李密军抛弃的渑池和新安二城,多少对化及兄施加一些压力,但这么做无疑又有惹火烧身的危险,狡诈如狐的王世充和李密也绝对不会错过这个祸水西引的天赐良机,所以陈丧良又每一次都打消了这个念头,仍然按兵不动不去理会。

    还好,在内线的暗助之下,陈丧良如愿以偿的让王世充和李密达成了同盟,让他们联手替自己牵制和消耗骁果军,但危险只是稍微降低了一些,作战主力大部东进的骁果军仍然还有可能拿下洛口仓立足,在兵精粮足的情况下掉头向关中进兵。所以陈丧良不得不再度考虑派遣偏师进兵渑池新安,稍微牵制一下化及兄,也给李密和王世充壮壮胆,鼓鼓气,让他们继续替自己消耗化及兄的实力。

    这么做仍然还有惹火烧身的危险,在与一干幕僚亲信讨论的时候,陈丧良就不无担忧的指出,自军一旦进兵东都距离化及兄过近,王世充和李密两个无耻小人铁定不惜代价的怂恿化及兄出兵西进,和自己的前锋干上,继而甚至还有可能纵容和直接化及兄全力向西来打关中大兴。所以陈丧良最后总结道:“为了预防万一,也为了我们将来出兵抢战果方便,我们是应该派遣一支前锋军队进驻渑池新安,拿下整个崤函道保证将来进兵,但我们的前锋绝对不能和骁果军直接干上,把宇文化及这条疯狗给引上来乱咬我们。”

    “丞相如果既想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也不是没有办法。”杜如晦苦笑说道:“丞相如果拉得下脸,不去顾忌名声道义,只要派遣一使请求与宇文化及联手,就绝不会出现那样的事……。”

    杜如晦的话没说完就自己闭上了嘴巴,因为他很清楚大隋头号伪君子陈丧良绝对不会采纳这个建议,陈丧良也苦笑说道:“克明,难得听到你出一个馊主意啊。这样的事我如果干了出来,天下人还不得马上用指头戳断我的脊梁骨?”

    杜如晦尴尬的笑笑,把嘴巴闭得更紧,那边已经逐渐被陈丧良带坏了的孙伏伽却若有所思,开口说道:“丞相确实不能这么做,但我们派去接管渑池新安的将领却可以这么做,我们如果安排前锋将领私下里与宇文化及言和通好,暗中缔结互不侵犯和约,那么岂不是就既给王世充、李密壮了胆,又一举拿下了崤函道战略要地,还不必担心宇文化及出兵来打我们了?”

    “主意是个好主意。”陈丧良苦笑说道:“但谁不怕担这个骂名?就算有人不怕背骂名,他又如何能让宇文化及相信,我们真的不会在关键时刻捅他一刀?不管王世充和李密如何的煽风点火,都不会冲着我们的军队发起进攻?这样的人,上那里去……?”

    话还没有说完,陈丧良突然楞了一楞,脱口道:“咦?”

    “咦?”房玄龄也突然失神惊呼。

    “咦?!”杜如晦和魏徵异口同声,同时发出惊讶声音。

    再然后,陈丧良、房玄龄、杜如晦和魏徵四人异口同声,脱口说道:“我们怎么把他忘了?派他统兵去抢崤函道战略要地,让他出面私下和宇文化及缔结和约,约定彼此互不开战,王世充和李密就是跪下来给宇文化及磕头哀求,宇文化及也不会和他开战啊!”

    “丞相,几位尚书,你们说的是谁?”孙伏伽满头雾水的问道:“大兴城里,还能有这样的人?这样招骂的事,他能拉下脸来去做?”

    “他绝对拉得下这张脸!”陈丧良和房玄龄等人异口同声的答道。

    说罢,陈丧良还拍案而起,斩钉截铁的大声说道:“伏伽,马上替我给王世充和李密去信,就说薛举和李轨勾结窥视关中,我军主力暂时不能东出崤函道,但同盟之义不可负,翁婿之情不可忘!我们的前锋军队,在十天之内,必然会走出崤函道,进驻新安城,替他们牵制宇文化及,分担压力!”苦笑说道:“丞相如果拉得下脸,不去顾忌名声道义,只要派遣一使请求与宇文化及联手,就绝不会出现那样的事……。”

    杜如晦的话没说完就自己闭上了嘴巴,因为他很清楚大隋头号伪君子陈丧良绝对不会采纳这个建议,陈丧良也苦笑说道:“克明,难得听到你出一个馊主意啊。这样的事我如果干了出来,天下人还不得马上用指头戳断我的脊梁骨?”

    杜如晦尴尬的笑笑,把嘴巴闭得更紧,那边已经逐渐被陈丧良带坏了的孙伏伽却若有所思,开口说道:“丞相确实不能这么做,但我们派去接管渑池新安的将领却可以这么做,我们如果安排前锋将领私下里与宇文化及言和通好,暗中缔结互不侵犯和约,那么岂不是就既给王世充、李密壮了胆,又一举拿下了崤函道战略要地,还不必担心宇文化及出兵来打我们了?”

    “主意是个好主意。”陈丧良苦笑说道:“但谁不怕担这个骂名?就算有人不怕背骂名,他又如何能让宇文化及相信,我们真的不会在关键时刻捅他一刀?不管王世充和李密如何的煽风点火,都不会冲着我们的军队发起进攻?这样的人,上那里去……?”

    话还没有说完,陈丧良突然楞了一楞,脱口道:“咦?”

    “咦?”房玄龄也突然失神惊呼。

    “咦?!”杜如晦和魏徵异口同声,同时发出惊讶声音。

    再然后,陈丧良、房玄龄、杜如晦和魏徵四人异口同声,脱口说道:“我们怎么把他忘了?派他统兵去抢崤函道战略要地,让他出面私下和宇文化及缔结和约,约定彼此互不开战,王世充和李密就是跪下来给宇文化及磕头哀求,宇文化及也不会和他开战啊!”

    “丞相,几位尚书,你们说的是谁?”孙伏伽满头雾水的问道:“大兴城里,还能有这样的人?这样招骂的事,他能拉下脸来去做?”

    “他绝对拉得下这张脸!”陈丧良和房玄龄等人异口同声的答道。

    说罢,陈丧良还拍案而起,斩钉截铁的大声说道:“伏伽,马上替我给王世充和李密去信,就说薛举和李轨勾结窥视关中,我军主力暂时不能东出崤函道,但同盟之义不可负,翁婿之情不可忘!我们的前锋军队,在十天之内,必然会走出崤函道,进驻新安城,替他们牵制宇文化及,分担压力!”

第426章 援军为谁而来

    东都大混战有一个很奇怪的现象,那就是化及兄、王世充和李密三家都在刻意的做空西线,任由渑池和新安这两座很有战术意义的小县城空在西线,谁也不去争,谁也不去抢,之前一度占据新安城的李密军杨德方部,还抢在宇文军南渡黄河之前,主动放弃了新安城撤回偃师,故意让出了化及兄西进关中和陈丧良东出崤函道的道路。△¢四△¢五△¢中△¢文¤,

    目的嘛,王世充和李密的目的当然是想把陈丧良尽快拖入东都战场,免得他一味的躲在关中看热闹拣便宜,更指望着奇迹出现,化及兄能够带着主力直接西进崤函道,直接去找陈丧良的麻烦,所以根本就用不着在西线布置半点兵力。

    可惜化及兄在这点上并不傻,知道自己一旦率领主力西进崤函道,王世充和李密这两条白眼狼就肯定会在他的背后搞风搞雨,同时将门出身的化及兄再是无能也知道地利的重要性,明白崤函道这条路上易守难攻,如果能把陈丧良的军队诱出崤函道交战,对骁果军有百利而无一害,所以化及兄也一直都没去理会西线。而到了两线作战都进展不利的时候,化及兄当然更加不想屯兵西线,去开辟第三战场。

    三股势力的心照不宣当然白白便宜了陈丧良,渑池和新安两座城池虽然又小又破,被战火荼毒得城内居民还不到千人,但陈丧良只要出兵接管这两座小城,就等于是控制了整个崤函道天线,近而东都战场的战术主动权。可是这个诱惑放在面前,素来喜欢占便宜的陈丧良却难得按捺住了性子,死活不肯出兵东进,让着急把陈丧良拉进东都混战的王世充和李密望眼欲穿,急得喉咙里都快伸出爪子,也让化及兄军中那些有头脑的将官心中窃喜,只盼陈丧良最好是永远不要出兵东都。

    该来的总是会来,正当王世充与李密在化及兄强大军力的淫威下瑟瑟发抖时,腊月初一这天,一匹快马终于还是带着陈丧良的亲笔书信冲进了东都徽安门,给苦苦等待的王世充带了一个比天还大的喜讯——腊月初七之前,大兴隋军的前锋军队必然赶到新安一带参战,为王世充分担来自宇文军的压力!

    此外,虽然因为薛举和李轨缔盟进犯关中的缘故,陈丧良暂时还不能亲自率领主力东出崤函道,但陈丧良却在书信中明白告诉了王世充,自己的前军兵力规模为步兵万人和骑兵两千人,合计一万两千步骑,就算无法打败化及兄,也可以对化及兄形成实质威胁!

    鉴于陈丧良为人奸诈却素来信誉良好的缘故,王世充一直紧提在嗓子眼的心脏总算是平安放回了肚子里,如释重负的露出笑容,王世师和王世恽等王家众人也是个个都是喜形于色,都说这次总算是可以省不少心了。惟有王仁则不肯满意,还很不满的说道:“才一万两千军队,能起多大作用?了不起就是逼着宇文化及匹夫分兵几千万把人去提防他们,如果宇文化及匹夫铁了心的只守不战,五千军队进驻新安,就足够牵制关中前锋。”

    “别不知足了,贤婿能够出兵一万两千,已经算不错了。”王世充倒是比较乐观,微笑说道:“应良贤婿用兵一向是贵精不贵多,那怕是去征讨拥兵十几万的李密李渊这些匹夫,出兵规模也一直控制在五万左右,还照样把李密李渊这些奸贼打得穷于招架,他这次能够一口气派来一万两千援军,老夫已经十分满意了。”

    “没错,他派来多少军队不要紧,只要他出兵和宇文化及匹夫干上就行!”王世恽恶狠狠说道:“只要他和宇文化及匹夫开了战,我们就可以想方设法的嫁祸关中,让宇文化及匹夫全力去对付!”

    “五弟,依愚兄之见,最好是想办法让宇文化及匹夫知道这件事,越快越好。”王家老大王世师建议道:“宇文化及匹夫知道陈应良即将出兵东都,肯定要调动军队去拦截迎战,他动起来不仅会露出破绽,给我们反击机会,我们面临的压力也马上可以小上许多。”

    “这事好办,马上就把消息公布出去,连同大兴军队腊月初七前抵达新安的消息一起公布出去,让我们的军队都知道,也让东都全城百姓知道。”王世充轻松的说道:“这么一来,我们的士气不但可以得到鼓舞,宇文化及匹夫那边也肯定很快就能知道了。”

    王家众人大喜,一起称善,接着王家老二王世衡也建议道:“贤弟,最好派几个信使去与李密联系,让他也知道这个好消息,坚定他与宇文化及匹夫死战到底的决心。就算宇文贼军封锁得严,我们的信使在路上就被宇文贼军拿下,也可以让宇文化及匹夫直接知道这件事,打击他的军心士气。”

    王世充听了无比满意,立即点头采纳,也马上安排了炮灰信使准备送信,而到了王世师提笔替王世充为李密写信时,王世充才终于发现了一个小问题,骂道:“这个应良,怎么如此的疏忽,竟然没在书信里提起他的前军主将是谁?”

    王家众人也这才发现陈丧良确实忘了提及这点,但这明显只是一件芝麻绿豆大的小事,便谁也没有放在心上,都安慰王世充说没关系,等陈丧良的前军到来就知道谁是主将了。王世充也没怎么上心,只是在心里说道:“没事,不管是谁来都一样,男人有几个不爱金银珠宝和漂亮美女的?到时候把大把的珠宝美女往他面前一送,不愁不能把他立即拉进战场。”

    和王世充预料的一样,当他全力开动宣传机器,把关中援军保证在腊月初七之前赶到新安的喜讯公布出去后,目前已经只剩北城半壁的东都军队上下确实是欣喜若狂,士气大振,就连普通老百姓都纷纷喜笑颜开,都说爱民如子的陈丧良终于还是回来了,好日子又有指望了。而顺理成章的,宇文军的细作斥候当然也迅速探听到了这个重要消息,并且立即报告到了金镛城中。

    听到这个消息,留守金镛城的元武达和刚调回来的司马德戡当然是大吃一惊,赶紧一边派出更多斥候细作去确认消息真假,一边派出快马赶往八十里外的洛口仓战场,向化及兄禀报这个噩耗——对现在的宇文军来说,这个消息确实是一个巨大噩耗。

    收到元武达等人的报告,大惊失色的化及兄简直就不敢相信这个消息是真的,大吼大叫连说不可能,陈丧良不可能这时候也跑来给自己找麻烦。然而令化及兄绝望的是,他的斥候哨队又很快抓到了两个东都信使,从他们身上搜出了王世充写给李密的书信,再度证实了这个消息很可能不假,陈丧良的援军确实有可能在五六天内抵达新安参战。

    大吼着下令将那两个倒霉信使活埋,化及兄只能是匆匆召集一干心腹讨论应对策略,结果这一次也终于轮到化及兄一伙人愁眉苦脸了,全都害怕再开第三战场更加首尾难顾,更害怕陈丧良的前军之后还有主力大军,全都是提心吊胆,也全都是忧心忡忡。最后迫于无奈,化及兄只能是匆匆下令许弘仁率军五千立即进驻新安城,封锁崤函道出口,为主力军队争取时间,同时立即着手布置进攻事宜,准备再一次发起针对洛口仓的猛烈进攻。

    王世充一共派来三名信使与李密联系,其中一条漏网之鱼侥幸进到洛口仓见到了李密,同样还是因为陈丧良一向信用良好从不食言——只是喜欢耍花招,李密也长长松了口气,知道自己还是熬到了转机即将出现。再然后咱们的密公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马上就吩咐道:“给我准备笔墨纸砚,再去营地问一问,有没有人敢替我送信去给宇文化及匹夫?不管是谁,敢去的赏黄金十两,活着回来赏二十两!”

    “魏公,你为了何事要与宇文化及联系?”柴孝和好奇问道。

    “求和,当然是想与他求和。”李密微笑答道:“只要宇文化及匹夫同意退兵,我情愿送他万石军粮。”

    “求和?”柴孝和大吃一惊,惊讶说道:“魏公你怎么突然想起求和了?宇文化及匹夫不可能答应啊?”

    “未必。”李密冷笑说道:“陈应良小贼出兵在即,宇文化及匹夫肯定能听到风声,这时候向他求和,他就算不立即答应也会动心,他动了心,以后的事就好办了。”

    “可你怎么向天下人交代?”柴孝和赶紧提醒道:“就算魏公你有缓兵之计的借口,但宇文士及那边如果故意让陈应良奸贼知道这件事,以陈贼性格,肯定是以此为由停止进兵,到时候对更不利啊?”

    得柴孝和提醒,李密这才发现自己还是太操切了一些,眼下陈丧良的援军还在路上,连崤函道都还没有走完,这时候自军就向宇文化及求和,无疑就是送把柄去给陈丧良抓,以陈丧良的下作性格,一旦知道这件事,肯定会用自军毁盟失信的借口让军队停止前进,甚至原路折头返回。所以考虑了许久后,李密还是点了点头,道:“多亏孝和提醒,本公差点犯了这个糊涂。好吧,求和的事暂时搁一搁,等腊月初八那天再说,陈应良小贼虽然奸诈,但一向言而有信,约定的时间绝不会延误,腊月初八,宇文化及匹夫也能确认陈应良的援军抵达新安了。”

    叫回了去招募送死信使的传令兵,李密又改口下令道:“把陈应良援军即将抵达的消息公布出去,时间和兵力都公布,让我们的所有将士都知道这个好消息。再有,做好守城准备,宇文化及匹夫很可能就要狗急跳墙了。”

    第三个敌人即将到来,还是最可怕最危险的敌人,化及兄当然要狗急跳墙,腊月初四这天,化及兄便再一次向洛口仓城发起了大规模进攻,攻势还无比的猛烈疯狂,五百督战队列队在后,攻城将士那怕是后退一步也立即处斩!然而回答化及兄的,却是李密军更加疯狂的顽强抵抗,被援军喜讯鼓舞起士气的李密军将士前仆后继,以血肉之躯顽强抵御宇文军的反复冲击,前仆后继,刀刀见血,简陋武器折断了用石头用拳头,甚至用牙齿还击化及兄的麾下将士,才一个上午时间,就有近百名李密军士兵抱住了敌人滚下了城墙,与化及兄的麾下将士同归于尽。

    更加疯狂的还在后面,激战到了下午,眼看洛口仓接连告急,李密的偃月城守军突然倾巢而出,在高季辅的率领下向宇文军发起了自杀性冲锋,还在出堡时点燃了堡内房屋仓库,直接摧毁堡门出击,根本就不留半点退路。结果是一夫拼命,十夫难当,骁果军再精锐也难以招架高季辅军的亡命冲击,被高季辅军在防线上生生冲出了一个缺口,回援到了洛口仓城下,配合守军前后夹击化及兄的蚁附军队。

    一千多偃月城守军,最终能够在友军接应下逃回洛口仓城的还不到三百人,包括高季辅都在自杀冲锋中被骁果军士兵乱刀分尸,但骁果军却也为此相当不小的代价,已经逼近洛口仓城的十几架云梯车全都被高季辅军捣毁,失去了对洛口仓城威胁最大的攻城利器,同时也逼迫化及兄不得不分兵加强对黑石堡和虎牢关的监视,免得孙长乐和杨积善也来这么一手,那化及兄就哭都哭出来了。

    高季辅军的自杀冲锋对骁果军最大的打击还是在士气和心理上,看到如此疯狂亡命的敌人,骁果军将士再是精锐也难免有些心惊胆战,同时也明白了李密军坚守洛口仓城的坚定决心,对拿下洛口仓城更加没有信心和底气,这点体现到了战场上,当然是战斗力下降斗志下滑,即便不敢后退也不敢冲得太忙,所以化及兄那怕是猛攻到了当夜三更,仍然还是无法攻破洛口仓,相反将领士卒全都累得够戗,士气更加下滑。

    最后还是宇文智及和封德彝联手拉住了化及兄,说再这么打下去不仅注定无用,还只会白白扩大伤亡,更加影响军心士气,好说歹说才让化及兄在三更过半时下令收兵。而终于挺过了化及兄的狗急跳墙后,从开战到战事结束就没坐下来过的李密再一次瘫坐在了满是死尸鲜血的城墙上,黑脸上尽是欣慰笑容,喃喃道:“熬过来就好,熬过来就好,熬过了这次就足够了。宇文化及在短时间内无法准备大量攻城武器,在最后这三天里也就没办法再攻城了。”

    密公稍微低估了一些化及兄的决心,腊月初五让军队休息了一天后,腊月初六这天,化及兄在大型攻城武器已经消耗殆尽的情况下,竟然还要发起大规模攻城,遭到部下劝阻时,化及兄还红着眼睛大吼大叫了起来,“我们那里还有时间准备攻城武器?明天,也许今天,陈应良的援军就能抵达新安了,我们再不抓紧时间,以后还怎么打?”

    “可是兄长,你还是先去看看军队的吧。”宇文智及含着泪花说道:“你先去看看我们将士现在的情况,你看他们还能再打吗?”

    在宇文智及的一再力劝下,化及兄终于还是难得离开帅帐和寝帐,到营中去巡视将士情况,结果让化及兄黯然无语的是,他的营地里已经是伤兵处处可见,无数满身泥土的骁果将士穿着夏天单衣,拥挤在冒着浓烟的火堆旁边瑟瑟发抖,还带着血迹的脸上尽是疲惫与失望,即便看到化及兄靠近也几乎没什么人起身行礼,就连中基层将领都垂着头发呆,化及兄好心上前鼓舞几句,回答他的是,却都是有气无力的口号,还有无穷无尽的低声抱怨。

    再这么逼下去搞不好就得兵变,将门出身的化及兄虽然无能,却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化及兄终究还是同意了宇文智及的建议,决定让军队多休息几天,不再强行发起攻城。随之而来的,当然还有暂时放弃攻打洛口仓城的考虑,甚至还有人提出干脆直接撤回河内,先熬过了这个冬天再考虑如何进兵。

    李密军这边的情况其实更糟糕,骁果军还只是小半带伤和疲惫不堪,李密军这边则已经是死伤近半了,几次大战都完全是拿人命填,四万多守城军队,阵亡者已经达到了十分恐怖的一万三千余人,余下的大部分都有伤在身,军队累得连打扫战场的力气都没有,逼着李密只能派遣内军骑兵扮做普通士兵下城清理死尸,避免暴露虚实勾得化及兄又来攻城,伤亡惨重得无法再惨重,血流得无法再流。

    还好,关键时刻,王世充再次送来喜讯,腊月初六的夜里,一名东都信使再次穿过骁果军的层层封锁进入洛口仓城中,给李密带来了关中援军已经在昨天晚上进驻渑池的消息。李密长舒了一口气,知道陈丧良这次终于还是没有失信,然后李密毫不迟疑,马上就派人前往虎牢关与杨积善联络,要求杨积善在次日出动生力军前来洛口仓增援,同时立即准备了向化及兄求和的书信,并在初七早上就迫不及待派遣敢死信使,出城前往骁果军营地请求拜见化及兄。

    换成了前几天,李密的信使肯定是还没进营就已经被化及兄下令活埋了,但这次不行了,同样是在昨天晚上,司马德戡同样派人送来急信,报告了关中军队已经在初五晚上进驻渑池城的噩耗,前后受敌小肚子上还有王世充这把匕首抵着,在这样的情况下,化及兄也只能是硬着头皮下令接见,并且还在一定程度上礼待了李密的信使,然后才从信使手中的接过李密的亲笔书信。

    万石军粮的补偿虽然不多,却也勉强可以弥补一些化及兄的面子——起码证明了化及兄付出这么多鲜血和人命不是一无所获,所以看完了李密的求和信后,化及兄张口就说道:“甚好,既然他李密小儿已经知道本相厉害,本相也可以考虑再次宽恕于他,只是军粮……。”

    “兄长!兄长!兄长!好消息!”

    突然跌跌撞撞冲进来的宇文智及打断了化及兄挽回颜面的话语,还每进帐,宇文智及就大吼大叫道:“兄长!天大的好消息!陈应良派来的前锋主将,是云老伯!是我们的云老伯!”

    “什么?!”化及兄直接跳了起来,满脸难以置信的大吼问道:“那位云老伯?是不是云定兴?是不是与我们父亲有生死之交的云定兴云老伯?!”

    “对!就是他!”宇文智及大力点头,又一个箭步窜出了一丈多远,附到了化及兄的耳边低声说道:“云老伯派来的密使,已经到了营外,是来和我们通好的,云老伯的密使还是他的侄子云福,以前经常替云老伯到我们家走动的云福,他说云老伯不想和我们打仗,只想敷衍过去!”

    “快!快请云老伯的使者进来!”化及兄手忙脚乱的大吼,“准备酒宴!准备最上好的酒宴!还有,把这个李密狗贼的使者砍了,把脑袋扔到洛口仓城下去!”

    倒霉的李密使者赶紧求饶时,又有斥候探马飞奔进帐,说是探到杨积善从虎牢关出兵两万西进,正向洛口仓这边冲来!而如果陈丧良派遣了其他人担任前锋主将,化及兄肯定是屈服于李密的软硬兼施,答应李密求和不去拦截了,但现在就完全不同了,信心重新回到了身上的化及兄连眼皮都没眨一下,马上就大吼道:“让陈智略率领一万骑兵出击,给本相迎头痛击李密狗贼的援军!他娘的,敢和本相打野战,找死!”

    “还有!马上派快马去给司马德戡传令,命令他马上放弃新安撤回金镛城,除非云老伯主动打他,否则不许和云老伯交战!他要是敢主动进攻云老伯,我剥他的皮!”

    很快的,李密就在已经被鲜血浸透的洛口仓城墙上张口结舌的看到,他那个应该很有把握的使者人头被骁果军士兵扔到了城门下,接着李密又目瞪口呆的看到,数以万计的骁果军骑兵突然出击,杀气腾腾的直接冲向虎牢关的方向,以劳代逸去与杨积善的生力军硬碰硬。张口结舌了许久后,李密才发出一声惊叫,“宇文化及匹夫疯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要和我打下去?!”

    同一时间的东都城内,王世充派去与关中援军联系的使者也终于回到了东都城内,给王世充带来了关中援军主将把他贵重礼物全部笑纳的好消息,还有那员大将承诺一定拿下新安城打通与王世充直接联系的喜讯。王世充大喜,忙又问道:“对了,应良贤婿派来的援军主将是谁?阚稜?罗士信?还是刘黑闼?”

    使者如实回答了陈丧良援军主将的名字,王世充也当场一跤摔在了地上,还没爬起来就指着西面破口大骂,“奸贼!老夫找了你这么一个女婿,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了!派这个老不要脸率军来增援,是增援老夫?还是增援他宇文化及匹夫?”带伤和疲惫不堪,李密军这边则已经是死伤近半了,几次大战都完全是拿人命填,四万多守城军队,阵亡者已经达到了十分恐怖的一万三千余人,余下的大部分都有伤在身,军队累得连打扫战场的力气都没有,逼着李密只能派遣内军骑兵扮做普通士兵下城清理死尸,避免暴露虚实勾得化及兄又来攻城,伤亡惨重得无法再惨重,血流得无法再流。

    还好,关键时刻,王世充再次送来喜讯,腊月初六的夜里,一名东都信使再次穿过骁果军的层层封锁进入洛口仓城中,给李密带来了关中援军已经在昨天晚上进驻渑池的消息。李密长舒了一口气,知道陈丧良这次终于还是没有失信,然后李密毫不迟疑,马上就派人前往虎牢关与杨积善联络,要求杨积善在次日出动生力军前来洛口仓增援,同时立即准备了向化及兄求和的书信,并在初七早上就迫不及待派遣敢死信使,出城前往骁果军营地请求拜见化及兄。

    换成了前几天,李密的信使肯定是还没进营就已经被化及兄下令活埋了,但这次不行了,同样是在昨天晚上,司马德戡同样派人送来急信,报告了关中军队已经在初五晚上进驻渑池城的噩耗,前后受敌小肚子上还有王世充这把匕首抵着,在这样的情况下,化及兄也只能是硬着头皮下令接见,并且还在一定程度上礼待了李密的信使,然后才从信使手中的接过李密的亲笔书信。

    万石军粮的补偿虽然不多,却也勉强可以弥补一些化及兄的面子——起码证明了化及兄付出这么多鲜血和人命不是一无所获,所以看完了李密的求和信后,化及兄张口就说道:“甚好,既然他李密小儿已经知道本相厉害,本相也可以考虑再次宽恕于他,只是军粮……。”

    “兄长!兄长!兄长!好消息!”

    突然跌跌撞撞冲进来的宇文智及打断了化及兄挽回颜面的话语,还每进帐,宇文智及就大吼大叫道:“兄长!天大的好消息!陈应良派来的前锋主将,是云老伯!是我们的云老伯!”

    “什么?!”化及兄直接跳了起来,满脸难以置信的大吼问道:“那位云老伯?是不是云定兴?是不是与我们父亲有生死之交的云定兴云老伯?!”

    “对!就是他!”宇文智及大力点头,又一个箭步窜出了一丈多远,附到了化及兄的耳边低声说道:“云老伯派来的密使,已经到了营外,是来和我们通好的,云老伯的密使还是他的侄子云福,以前经常替云老伯到我们家走动的云福,他说云老伯不想和我们打仗,只想敷衍过去!”

    “快!快请云老伯的使者进来!”化及兄手忙脚乱的大吼,“准备酒宴!准备最上好的酒宴!还有,把这个李密狗贼的使者砍了,把脑袋扔到洛口仓城下去!”

    倒霉的李密使者赶紧求饶时,又有斥候探马飞奔进帐,说是探到杨积善从虎牢关出兵两万西进,正向洛口仓这边冲来!而如果陈丧良派遣了其他人担任前锋主将,化及兄肯定是屈服于李密的软硬兼施,答应李密求和不去拦截了,但现在就完全不同了,信心重新回到了身上的化及兄连眼皮都没眨一下,马上就大吼道:“让陈智略率领一万骑兵出击,给本相迎头痛击李密狗贼的援军!他娘的,敢和本相打野战,找死!”

    “还有!马上派快马去给司马德戡传令,命令他马上放弃新安撤回金镛城,除非云老伯主动打他,否则不许和云老伯交战!他要是敢主动进攻云老伯,我剥他的皮!”

    很快的,李密就在已经被鲜血浸透的洛口仓城墙上张口结舌的看到,他那个应该很有把握的使者人头被骁果军士兵扔到了城门下,接着李密又目瞪口呆的看到,数以万计的骁果军骑兵突然出击,杀气腾腾的直接冲向虎牢关的方向,以劳代逸去与杨积善的生力军硬碰硬。张口结舌了许久后,李密才发出一声惊叫,“宇文化及匹夫疯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要和我打下去?!”

    同一时间的东都城内,王世充派去与关中援军联系的使者也终于回到了东都城内,给王世充带来了关中援军主将把他贵重礼物全部笑纳的好消息,还有那员大将承诺一定拿下新安城打通与王世充直接联系的喜讯。王世充大喜,忙又问道:“对了,应良贤婿派来的援军主将是谁?阚稜?罗士信?还是刘黑闼?”

    使者如实回答了陈丧良援军主将的名字,王世充也当场一跤摔在了地上,还没爬起来就指着西面破口大骂,“奸贼!老夫找了你这么一个女婿,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了!派这个老不要脸率军来增援,是增援老夫?还是增援他宇文化及匹夫?”

第427章 委以重任

    薛举和李轨的携手进犯,对陈丧良的西线来说,是挑战也是机遇,挑战是薛举军和李轨军的实力都不容忽视,陈丧良必须集中大部分力量应对,机遇则是薛举和李轨是主动离开老巢向陈丧良发起进攻,地利在手的陈丧良军如果能在防守反击战中击败或重创薛举、李轨两个对手,对将来反攻天水和武威将有着无穷好处,运气稍微好些的话,将天水、武威传檄而定都大有可能!

    可是对陈丧良的东线来说,薛举和李轨这次进犯的时机就太不巧了,各种迹象表明,李密和王世充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和化及兄打一场大决战,正是陈丧良主力出兵摘桃子抢战果的大好机会,合纵连横操作的话,将李密、王世充和化及兄三个对手一口气全吃下都大有希望,薛举和李轨却偏偏在这个要命时刻倾巢出动,这一美梦自然也就成了泡影。⊙四⊙五⊙中⊙文¤,

    事有轻重缓急,薛举和李轨在潜力方面虽然不及李密和王世充这样的乱世枭雄,但他们既然主动出击来打一波流,陈丧良的主力自然要优先用来款待他们,同时还得加强力量防范李家兄弟和梁师都也来趁火打劫,能够投入东线的力量就变得相当有限,一口气同时吃下王世充、李密和化及兄三股势力也变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在这样的情况下,陈丧良只能是被迫调整东线战略,毅然决定让老叔云定兴挑起东线重任,也给云定兴送来了秘密指令…………

    “不许李密、王世充两个匹夫和老夫的化及侄子分出胜负?必须要让他们打得三败俱伤,但不能让李密和王世充联手灭了宇文化及,也不能让宇文化及灭了王世充和李密的其中任何一家?我们的军队绝对不能主动向他们开战,还必须守住新安和拿下宜阳,保证我们将来的进兵道路?丞相这道命令,也太复杂和太难办了吧?”

    仔细看了陈丧良的亲笔书信,咱们的云老将军有些张口结舌,说什么都没想到陈丧良会把东线战场全权委托给他,更没想到陈丧良会交给他这么一个复杂困难的任务。奉命携书前来拜见云老将军的张永通则大力点头,说道:“老将军,丞相也知道这个任务难办,但丞相又说,我军之中,惟有你能做到这点,所以他才敢放心委托给你。”

    云老将军露出了一些为难神色,沉吟了半晌才问道:“丞相还有没有后续军队给我?”

    “有。”张永通答道:“在近期内,丞相将派遣李客师将军率领一万军队东进,前来为你助阵,届时李将军也将接受你的指挥号令。”

    云定兴的老脸变成了苦瓜脸,知道李客师是李靖的弟弟也是陈丧良的亲戚,却不知道李客师在战场上是否靠得住,便哀号问道:“丞相怎么不把秦琼和贺延玉派来帮我?秦琼将军驻扎潼关,贺延玉将军驻扎常平仓,出兵更方便啊?”

    “老将军,丞相说他本来也有这个打算,但是没办法。”张永通很无奈的解释道:“秦琼将军擅长骑兵战,打薛举李轨需要他的力量,所以丞相只能是把秦琼将军调回西线参战,贺延玉将军这里,常平仓和函谷关太过重要,绝不能有半点闪失,离不开他的镇守,丞相也不能调动他。”

    陈丧良没把贺延玉派来听用的原因还有一个——贺延玉是跟着陈丧良拿下关中的大功臣,让云老将军这么一个反复无常的新降将号令指挥于他,贺延玉心里能舒服了才奇怪。同时陈丧良军在东都战场的特殊立场也注定了陈丧良不可能弃用云老将军,改用性格正直的贺延玉负责东线,所以陈丧良也没多余选择,只能是让打仗靠得住的贺延玉继续守卫常平仓重地预防万一,另外从大兴派来二线军队给云老将军帮忙。

    深通人情世故的云老将军当然明白这点,所以云老将军的表情也更加哭丧,心说麻烦了,老夫这一仗怎么打啊?任务又复杂又麻烦就算了,还一个得力的打手都没有,大侄子安排给我的两个副手鲜于质和姚懿,一个只上过一次战场,一个只是在县里打过土匪,到了正面战场上能不能靠得住很难说就算了,后续援军李客师也是一个没上过战场的主,更靠不住啊?

    看出云老将军的胆怯,张永通又安慰道:“老将军放心,如果需要的话,你身后的贺延玉将军和刘经业老将军,都能在关键时刻助你一臂之力,你的粮道后路可以确保无虞,就算有什么意外,你也可以随时退回崤函道寻求保护,丞相他不会责怪你,丞相也知道你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绝不会强迫你和三路贼军正面硬碰硬。”

    听了张永通这话,云定兴心里这才稍微好受一些,知道大侄子不是故意逼着自己送死,只是想在守好基本盘的同时,让自这根当搅屎棍多坑坑王世充、李密和宇文化及三家,也乘机多占一些便宜,自己就算完不成这个复杂任务,陈丧良也不可能给自己太重的处罚。接着张永通又表示自己也将留在云定兴麾下听用,云老将军这才点了点头,道:“丞相明白老夫的苦衷就好,老夫尽力试一试吧。”

    很没信心的接过了陈丧良安排的复杂任务后,恰好又有细作送来消息,说是发现王世充军正在向洛阳南城搬运粮草辎重,同时军队也在大量向南城开拔,似乎有增强南城防御的打算。对此情报,确实缺少战场经验的姚懿和鲜于质都十分疑惑,不明白王世充为什么要向鸡肋一般的洛阳南城增兵,天赋过人的云老将军却花白眉毛一扬,脱口说道:“不好,王世充准备从南城出兵,主动去攻打宇文化及的背后了。”

    “王世充主动去攻打宇文化及的背后?”高士廉的舅子鲜于质一楞,惊讶说道:“他有这胆量?”

    “没胆量也得这么干。”云老将军顺口答道:“宇文化及已经铁了心要先拿下洛口仓,不可能在这时候掉头又来打东都,王世充想要和李密联手干掉宇文化及,唯一的办法就是主动出兵去打宇文化及背后。”

    “那王世充就不怕宇文化及的金镛城驻军,乘机攻打东都?”姚懿好奇问道。

    “不用怕。”云老将军想都不想就回答道:“东都城防坚固,那怕是宇文化及的主力亲自来了,急切之间也拿不下东都,现在元武达和司马德戡那帮人连输两战,军力受损,又得保护好金镛城的百官人质,更没力量进攻东都。”

    说罢,云老将军又随口补充了一句,“王世充匹夫也果然是一个老奸巨滑之辈,哼,从南城出兵东进,元武达和司马德戡这帮匹夫就是想迟滞一下他的进兵速度都难,化及大侄子动作如果不快点,怕是得要手忙脚乱一番。”

    这回连常年跟着陈丧良身边的张永通都觉得十分好奇,忙问道:“老将军,为什么说元武达他们迟滞一下王世充的进兵速度都难?从洛阳到洛口仓上百里路,元武达他们如果动作快点的话,完全有可能抢占有利地形,暂时拦住王世充的进兵道路啊?”

    “元武达他们没机会。”云老将军摇头,还把众人引到了东都沙盘旁边,指着沙盘说道:“看到没有,王世充从南城东进,从洛阳到偃师都是道路开阔,行进容易,侧翼又有洛水天险保护,侧翼用不着担心遭到突袭,元武达和司马德戡渡河拦截他们既耗时又费力,运气稍微不好点,还可能在渡河期间反过来遭到王世充的突袭。”

    “偃师渡这里是元武达他们最理想的拦截阵地,但偃师小城一直都在李密贼军的控制中,可以掩护王世充的贼军渡河,实在不行王世充还可以走九山小路直接出现在宇文化及的背后,反正黑石堡还在李密贼军手里,王世充走小路也不怕遇到埋伏,黑石堡肯定会给他提前报警。”

    “不过如果老夫是王世充的话,老夫一定会全力争取在偃师渡河,走洛水北岸的宽阔大路兵进洛口仓。因为这么一来,王世充匹夫在接近位于南岸的宇文化及主力时,面前就有了洛水天险可守,又有黑石堡的李密贼军多少牵制掩护,可以避免化及侄子主力的正面锋芒,北面的邙山山脉地势复杂,是布置伏兵以弱胜强的有利地形,在这里和宇文化及匹夫打决战,对王世充最有利。”

    滔滔不绝的说到这里,云老将军突然发现了一件怪事,那就是张永通、鲜于质和姚懿看向他的目光,已经变得和看到外星人没什么两样,弄得云老将军忍不住摸了自己长满皱纹的老脸,疑惑问道:“你们怎么了?老夫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张永通和姚懿等人整齐摇头,然后姚懿还小心翼翼的问道:“老将军,你刚才对敌情的分析,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那是当然。”云老将军点头,又颇有些伤感的说道:“老夫也只能是自己琢磨自己学了,这普天之下,除了老夫那已经位居丞相的应良侄子,就没人愿意教老夫兵法战阵,行军打仗,在谯郡向应良侄子学了些基础后,老夫除了自己一边读着兵书一边打仗,还能有什么办法?”

    姚懿和张永通等人的下巴差点落地,心中纷纷暗道:“这个老马屁精老不要脸,还真是太小看他了。”

    暗暗钦佩了云老将军的惊人天赋后,姚懿和鲜于质等人忙又问起自军是否应该采取行动?咱们的云老将军盘算了片刻后,点头说道:“我们是得有些动作,老夫是看着化及侄子长大的,他身上有几根毛老夫都知道,王世充如果突然出兵,迅速推进到他的背后抢占有利地形,他肯定会手忙脚乱露出破绽,说不定就会给了李密和王世充机会。丞相又不许我们让他战败,所以我们得赶快想办法帮他一把,免得他露出破绽稀里糊涂的输了。”

    “老将军,那不妨你再出面一次,暗中向宇文化及匹夫告警,让他提前做好防范?”张永通赶紧建议道。

    “时间不够。”云老将军摇头,沉吟着说道:“东都距离洛口仓只有一百里,距离偃师只有六十里,王世充突然出兵动作快的话,一天之内就有可能抢占到有利地形。老夫那化及侄子又傻得厉害,没拔掉偃师和黑石堡这两颗钉子就直接推进到洛口仓下,后方被牵制得厉害,匆忙掉头布防,肯定要吃大亏,老夫得多给他争取些时间才行……。”

    沉吟着盘算了片刻,云老将军拿定了主意,道:“两步同时走,派人向化及侄子报警,让他赶紧准备,再派人向元武达他们报警,建议他们赶紧出兵去抢偃师渡口,只要元武达这帮匹夫能够提前赶到偃师渡口,就能捣毁那里的桥梁,阻止偃师的李密贼军搭建浮桥接应王世充过河,进而帮化及侄子争取到足够时间掉头应变。”

    众人点头称善,云老将军赶紧安排了自己的云姓族人出面干这些脏事,然后云老将军又心中一动,忙向准备出使金镛城的侄子云福吩咐道:“阿福,叫元武达和司马德戡他们只管放心进兵去抢偃师渡口,金镛城这里用不着留太多的守军,老夫会出兵保护金镛城,让他们不必担心王世充的后军会乘机攻打金镛城。”

    “伯父,这么做等于就是直接帮宇文化及了,招骂噢。”大吃一惊的云福赶紧提醒。

    “老夫不会蠢到直接出兵去和王世充交战。”云老将军冷笑说道:“老夫出兵,是去攻打金镛城的,打不下来是我们的将士无能,王世充敢出兵打我们背后,那就是他自己找死,逼着老夫和他拼命。”

    云福恍然大悟,赶紧唱诺,那边的姚懿和陷于质等人却面面相觑,无不在心里说道:“脸皮够厚,心肠也够狠!”

    称职搅屎棍云老将军的这些小动作,算是彻底坑苦了可怜的王世充王丞相,就在王世充准备出发前往洛口仓的头一个晚上,他即将向洛口仓战场进兵的预警消息不仅被快马送往了洛口仓向化及兄告急。云老将军的心爱侄子云福还亲自跑到了金镛城中,给唯一能够迟滞王世充进兵速度的金镛城守军出谋划策,建议他们立即出动骑兵去抢占偃师渡口,捣毁那里桥梁和阻止偃师城里的李密军搭建浮桥,让王世充无法迅速突然的出现在化及兄的主力背后。

    元武达和司马德戡等人对云老将军的分析将信将疑,但考虑到云老将军没必要也没理由欺骗他们,还有他们也同样发现了王世充军的异常调动。所以经过商议之后,元武达和司马德戡还是派出了五百骑兵连夜西进,抢先赶往偃师侦察情况和预防万一。同时也让军队做好出征准备,只等确认王世充的主力从南城出兵东进,就马上赶往偃师渡增援。

    次日清晨,天色才刚发白,严密监视洛阳南城动静的骁果军斥候就飞马送来消息,证明确实有大量的王世充军从永通门出城集结,元武达和司马德戡等人庆幸早有准备之余,也赶紧集结军队出城,然后刚一确认王世充主力是向东面开拔,司马德戡就带着七千军队飞奔向东,和王世充主力展开超大规模的马拉松赛跑。同时元武达一边重谢云福,一边恳请云老将军尽快出兵,来帮他抵御王世充后军对金镛城的威胁。

    金镛城守军的迅捷反应当然让王世充很是吃了一惊,不过王世充也没有怎么担心,无比相信那些脑细胞被肌肉挤得没什么空间的骁果军将领看不穿自己的妙计,更看不穿自己的进兵计划和真正意图,还道他们只是出兵应变,所以王世充选择了把骑兵留在身边听用,随时准备突袭仓促渡河的骁果军,同时王世充还命令留守东都城池的后军适当出击,向金镛城发起佯攻,围魏救赵逼迫司马德戡回兵去救金镛城。

    王世充的眼镜很快在地上跌了一个粉碎,出城才刚走得二十里路,前方就有李密军信使送来急报,说是昨天下半夜突然有一支骁果军骑兵突袭偃师渡口,把正在连夜搭建浮桥的偃师守军杀了一个措手不及,六道新搭建的浮桥全部被毁,只有唯一那座坚固木桥靠李密军依托工事死战守住,但也遭到了不少破坏,王世充主力不仅再没机会迅速渡过洛水抢占有利地形,动作再慢点的话,唯一那道木桥都有可能保不住。

    “怎么可能?骁果军那帮蠢货,怎么可能识破老夫的妙计?还能猜到老夫的进兵路线,提前出兵扼住老夫的进兵咽喉?”

    难以置信的大吼大叫过后,王世充第一道命令就是让军队全速前进,急行军赶赴偃师保护渡口,第二道命令则是,“再派人去给世师他们传令,告诉他们偃师情况有变,为掩护我军主力行动,他们务必要尽快出兵攻打金镛城,打不下来不要紧,只要能够让金镛城贼军知道危险就行!”

    吼叫着,王世充一再催促军队全速前进,争分夺秒的去抢偃师渡,结果靠着主力战兵的充沛体力与良好体质,王世充主力很神速的只用了三个多时辰,就从洛阳赶到偃师渡。然而令王世充绝望的是,他的速度快,北岸的骁果军速度更快,当他的前锋刚看到偃师城的影子时,偃师城旁边的木桥上已然燃起冲天大火,同时洛水北岸旗帜飘动,大批的骁果军将士吼声如雷,辱骂挑衅让王世充过河与他们决战。

    “撞鬼了!”王世充重重一挥马鞭,懊恼说道:“只差一步,老夫这先机只差一步,到底是那里出了问题?能让这帮骁果蠢货先知先觉,知道老夫的进兵路线?”

    与此同时的金镛城下,匆忙出动王世充后军才刚在已经无力出战的金镛城下排开阵形,还没等统兵的王世衡下令发起攻城,道路西面那边就已经是旗帜飘动,马蹄如雷,云老将军麾下的两千陈军骑兵迎面冲来。王世衡见了大惊,赶紧一边让军队调整阵形,防范陈军骑兵突击,一边派人上前与陈军骑兵将领联络,询问他们的来意。

    “我们是来攻打金镛城的。”统率骑兵出击的献于质理直气壮的告诉王世衡使者,道:“贵军先来,我军可以先让你们攻城,你们攻不下来,我们再出手也不迟。”

    “骑兵攻城?”王世衡有些傻眼,“陈应良奸贼麾下的骑兵,多得没地方搁了,能舍得拿来打攻城战?还有,你们既然是来攻城,骑兵阵的矛头,怎么是对准我的腰部?我攻城的时候,你们突然发起冲锋,我还能活命么?”了一个措手不及,六道新搭建的浮桥全部被毁,只有唯一那座坚固木桥靠李密军依托工事死战守住,但也遭到了不少破坏,王世充主力不仅再没机会迅速渡过洛水抢占有利地形,动作再慢点的话,唯一那道木桥都有可能保不住。

    “怎么可能?骁果军那帮蠢货,怎么可能识破老夫的妙计?还能猜到老夫的进兵路线,提前出兵扼住老夫的进兵咽喉?”

    难以置信的大吼大叫过后,王世充第一道命令就是让军队全速前进,急行军赶赴偃师保护渡口,第二道命令则是,“再派人去给世师他们传令,告诉他们偃师情况有变,为掩护我军主力行动,他们务必要尽快出兵攻打金镛城,打不下来不要紧,只要能够让金镛城贼军知道危险就行!”

    吼叫着,王世充一再催促军队全速前进,争分夺秒的去抢偃师渡,结果靠着主力战兵的充沛体力与良好体质,王世充主力很神速的只用了三个多时辰,就从洛阳赶到偃师渡。然而令王世充绝望的是,他的速度快,北岸的骁果军速度更快,当他的前锋刚看到偃师城的影子时,偃师城旁边的木桥上已然燃起冲天大火,同时洛水北岸旗帜飘动,大批的骁果军将士吼声如雷,辱骂挑衅让王世充过河与他们决战。

    “撞鬼了!”王世充重重一挥马鞭,懊恼说道:“只差一步,老夫这先机只差一步,到底是那里出了问题?能让这帮骁果蠢货先知先觉,知道老夫的进兵路线?”

    与此同时的金镛城下,匆忙出动王世充后军才刚在已经无力出战的金镛城下排开阵形,还没等统兵的王世衡下令发起攻城,道路西面那边就已经是旗帜飘动,马蹄如雷,云老将军麾下的两千陈军骑兵迎面冲来。王世衡见了大惊,赶紧一边让军队调整阵形,防范陈军骑兵突击,一边派人上前与陈军骑兵将领联络,询问他们的来意。

    “我们是来攻打金镛城的。”统率骑兵出击的献于质理直气壮的告诉王世衡使者,道:“贵军先来,我军可以先让你们攻城,你们攻不下来,我们再出手也不迟。”

    “骑兵攻城?”王世衡有些傻眼,“陈应良奸贼麾下的骑兵,多得没地方搁了,能舍得拿来打攻城战?还有,你们既然是来攻城,骑兵阵的矛头,怎么是对准我的腰部?我攻城的时候,你们突然发起冲锋,我还能活命么?”

第429章 无计胜有计

    王世充有些想哭的冲动,原因不只是司马德戡暂时扼住了他北渡洛水的咽喉,还有宇文化及军主力那边也反应非常神速,他的军队才刚到偃师渡口,洛水偃师段南岸直通罗口的九山小道上,就已经发现了骁果军活动踪迹,同时驻守黑石堡的李密军也冒险送来消息,说是化及兄紧急分兵数千人,已经抢占了黑石堡西北面的洛水桥梁,彻底断了王世充闪袭化及兄背后的念想。(..首发)

    一步慢步步慢,战场主动权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远离了王世充,抢渡偃师渡耗时耗力,就算能够成功,化及兄主力也早已调整好军队部署,不仅不会再给王世充任何突然袭击的机会,还有很大可能以主力迎击王世充。九山小路道路狭窄,崎岖难行,军队难以在山路上展开,化及兄只需要少量兵力就能拦住王世充,然后主力一个右勾拳就能把王世充的腰子给砸出来。

    收到消息的李密也有一种想哭的冲动,之前为了掩护王世充出兵夹击化及兄,李密不惜代价让虎牢关后军几次假意出击,成功引诱了化及兄主力不断东倾,可是付出了不小损失后,眼看王世充只要突然出现在化及兄背后,马上就能让宇文军主力在措手不及间露出巨大破绽了,王世充的奇袭计划却出现了巨大偏差,李密军付出的努力和牺牲也全都付之了东流。

    化及兄的日子要稍微好过些,起码没让王世充打他一个措手不及,有充裕的时间调整战术部署,军队可以从容行动,不给李密军趁火打劫的机会。但也只是到此为止,背后突然出现了倾巢出动的王世充,化及兄接下来的大战还是非常难打,稍有不慎,就有可能阴沟里翻船,被王世充和李密联手以弱胜强这种可能还非常不小。

    老奸巨滑的王世充很快又给化及兄出了一道难题,无法获得突袭化及兄背后的机会,王世充干脆连偃师渡都不去抢渡,命令军队就地休息建立营地,摆出了要在化及兄背后长期立足的架势,既遥遥牵制住了化及兄的主力,又反过来获得洛水和九山两个天险,引诱化及兄冒险出兵来攻打于他。

    有朋友肯定要问,王世充主力远离城池,就不怕化及兄乘机去打他的洛阳老巢?答案是王世充还真不怕,化及兄主力想要回头去打东都,必须要从偃师一带经过,只要发现有任何的风吹草动,驻扎在洛水以南的王世充随时都可以迅速回师东都守城,化及兄喜欢让主力军队来来回回的瞎折腾,王世充奉陪到底!

    在这样的情况下,化及兄当然是只能一边收缩兵力,一边加强对王世充的防御和对洛水渡口的保护,再有就是赶紧召集一干文武部下讨论对策,而讨论的结果是很多人都建议化及兄暂时掉转矛头,先利用野战优势收拾掉王世充,然后再重新掉过头来收拾李密。

    因为主力队伍屡次都在野战中占尽便宜的缘故,化及兄对这个提议十分动心,几乎就要当场拍板采纳,宇文智及和封德彝等化及兄军中少有的理智派却联手拦住了化及兄,指出道:“我军若是掉转矛头先去攻打王世充,王世充必然凭借洛水天险与我军对峙,也有可能且战且退撤回东都,牵着我们主力的鼻子西进,到时候李密匹夫也肯定会出兵攻打我们的背后,让我们继续的首尾难顾。”

    已经在两线作战中吃够了苦头的化及兄迟疑,重新开始动摇,这时,化及兄的心腹孟景突然提出了一个颇天才的建议,道:“大丞相,云定兴云老将军与你的父亲交情过命,又对你照顾有加,你何不求他也出兵洛口仓,沿洛水南岸进兵?我们也不指望他能够打败王世充,只要他能暂时挡住王世充一点时间,我们的主力就可以从容渡过洛水,全歼王世充的主力。”

    “妙计啊!”化及兄的眼睛顿时亮了,惊喜说道:“强渡洛水死点人咱们不怕,就怕他王世充老匹夫临阵开溜,不给咱们决战的机会,云老伯如果出兵帮我们堵住他,王世充匹夫就死定了!”

    “兄长,不要对云老伯寄托太多厚望。”宇文智及赶紧警告道:“云老伯对我们几兄弟是不错,但是他早就有言在先,这次他最多只能保证不和我们开战,尽量给我们帮些小忙,但绝对不会直接出兵帮助我们!不然的话,他没办法向陈应良交代!”

    “兄长,小弟觉得可以试一试。”宇文智及有不同意见,道:“陈应良给云老伯的,无非就是高官厚禄和珠宝美女,这些我们也可以给他,还可以给得更多,我们多送点礼物,给云老伯秘密封一个高官,请他帮忙,说不定就能成功。反正距离不远,洛水北岸的道路又在我们的控制中,一天多时间就可以来回,就算不成我们也来得及重新商量。”

    好哥哥宇文化及与宇文智及的感情向来最深,宇文智及这话也很有道理,所以化及兄连眼皮都没眨一下,马上就采纳了二弟的建议,决定送给云老将军一大笔金银珠宝,同时又用杨浩的名誉给云老将军封了一个襄国公和一个太尉官职,直接让云老将军位列三公实际上云老将军在历史上也步进了三公之列,然后马上亲笔做书,派了一个能言善道的使者急赴新安与云老将军联系。

    尽管明知道这么做把握不大,但是考虑到云老将军一贯的见利忘义和见风使舵,再加上宇文军主力这次躲开王世充突袭也全是托了云老将军的福,宇文智及和封德彝等理智派并没有极力反对,相反还多少抱有一点希望,同时化及兄也下令让主力军队暂时保持守势,等待云老将军的答复不提。

    …………

    如果云老将军现在是给王世充当部下,那么以宇文述与云老将军的过命交情和化及兄的强大军力,云老将军说不定就倒戈来坑王世充了,但是很可惜,云老将军现在是给陈丧良当帮凶走狗,蒸蒸日上的陈丧良前景也远比众矢之的的化及兄看好,在抱大腿这方面举世无双的云老将军大概只有傻了才会在这个时候背弃陈丧良投奔化及兄这么做,基本上和四九年脱离****加入蒋匪帮没什么两样。

    况且陈丧良对云老将军也确实不错,是唯一替云老将军考虑过性命安全的人,云老将军再是如何的狼心狗肺也多少有些感动,所以化及兄的收买笼络理所当然的遭到了拒绝,云老将军还很直接告诉化及兄使者,“且不说老夫不能对不起应良大侄子,就算老夫心疼化及侄子可以不管不顾,老夫的部下也不会跟我走,老夫今天敢下令进攻王世充,他们今天晚上就能把老夫的脑袋割下来,送到大兴去请功。”

    化及兄的使者不肯死心,又哀求道:“老将军,你能否再考虑一下?现在王世充匹夫的主力已经倾巢出动,我们宇文大丞相想在野战中破他是易如反掌,唯一只担心他提前跑了,如果老将军你能暂时挡住王世充,那怕是只给我们争取一天时间,王世充匹夫就死定了,到时候我们大丞相乘势拿下东都,洛阳城里的珠宝美女,老将军你想要多少都行。”

    云老将军还是继续摇头,不管化及兄使者如何的鼓动如簧之舌,就是不肯点头答应,不敢和云老将军翻脸的化及兄使者无奈放弃后,云老将军先是了解了一些化及兄军队现在的具体情况,又盘算了片刻后,云老将军突然说道:“化及贤侄为什么一定要在洛口仓和王世充、李密两个匹夫决战?为什么就没考虑过回师金镛城,佯攻东都引诱李密出兵来救王世充,然后再在野战里击破李密匹夫?”

    “老将军觉得我们应该回师金镛城?”化及兄使者有些愕然,疑惑说道:“可是我们折头回来以后,还是没把握拿下东都城啊?还有,如果李密匹夫不肯出动主力来救王世充,我们怎么办?”

    “李密匹夫肯定会出兵。”云老将军回答得很干脆,说道:“王世充这次倾巢出动救他,李密匹夫不能不报这个恩,而且老夫还有办法替你们诱使李密匹夫出兵东都,也有办法让王世充的主力离开东都城墙保护,出兵与你们打野外决战,把握还特别大。”

    “老将军有何妙计?”化及兄使者大喜问道。

    “天机不可泄露。”云老将军拒绝回答,又说道:“你回去告诉化及贤侄,就是他如果信得过老夫,就赶紧把主力拉回金镛城来,到时候老夫自然有办法让王世充、李密出兵和他打野战,他如果不相信老夫,那老夫就真的没办法了。”

    将信将疑的答应之后,化及兄的使者告辞离去了,结果化及兄使者前脚刚走,张永通、姚懿和鲜于质等副手也理所当然的后脚就出现在了云老将军的面前,争先恐后的好奇问道:“老将军,你为什么要劝说宇文化及回兵金镛城,在东都郊区和王世充、李密打野战?”

    “因为距离近。”云老将军顺口答道:“新安到偃师一百二十多里,到洛口仓一百六十里,那里的战情如果有什么变化,我们想出手干涉根本来不及,让化及侄子把战场拉回金镛城来,我们就有随机应变左右战场局势的机会了。”

    “但是老将军,宇文化及回师金镛城,对他将十分不利。”姚懿警告道:“东都洛阳太过坚固难打,已经在洛口仓受过挫折的骁果军再想顺利攻下东都很难办到,到时候只要东都洛阳不告急,李密匹夫就不会出兵来救王世充。王世充缺粮,宇文化及粮草不多,李密匹夫的粮草可以让他吃好几年,东都大战持续的时间越久,对李密就越有利,这一点,李密匹夫不可能看不到。”

    云老将军笑了,笑得还很得意,道:“善意贤侄,你以为老夫说有办法把李密匹夫的主力诱来东都战场,让王世充匹夫出城和化及侄子决战,只是为了哄骗化及侄子回军?”

    “老将军,你真有办法做到这点?”姚懿惊喜问道。

    见云老将军捋着胡须微笑点头,姚懿和张永通等人更是惊喜,赶紧又问云老将军到底是什么妙计,具体该如何做?结果云老将军忍不住放声大笑了,得意笑道:“几位贤侄,你们怎么也不想想,老夫还用得着出手煽风点火,下饵布套么?我们的陈丞相出兵攻打薛举和李轨,这么大的动作,李密和王世充匹夫的细作再蠢也探得到啊,知道我们的主力暂时没办法出兵东都,王世充和李密两个匹夫还不赶快抓紧时间猛攻化及侄子,难道想等我们的主力干掉了薛举李轨,掉过头又来乘机打他们的劫,敲他们的竹杠?”

    姚懿和张永通等人再一次在云老将军的面前张口结舌了,许久后,张永通还向云老将军伸出了大拇指,由衷的赞道:“无计胜有计,老将军,下官今天是真的服了你了。”

    姚懿和鲜于质一起点头附和,对云老将军的印象彻底改观,可咱们的云老将军却还是不肯满足,又拈着花白胡须心里盘算,“化及侄子撤回金镛城,肯定更加有求于老夫,他从江都抢来的那些金银财宝,当然得拿出一部分替他父亲连本带利的还给老夫。不过王世充和李密这两个匹夫也不能轻饶了,他们同样得有求于老夫,老夫得想些办法,从他们手里也捞些好处才行,不然的话,老夫就太对不起被王世充匹夫霸占的东都国库,还有太对不起那些被李密匹夫抢得家破人亡的老百姓了。”

    …………

    还别说,云老将军轻飘飘的一句空口许诺,在化及兄的面前还颇有分量,让化及兄十分为之动心。但大部分的骁果军文武都不干了,纷纷叫嚷道:“开什么玩笑?打了洛阳城来打洛口仓,打了洛口仓又回去打洛阳城,我们的将士上百里路来来回回的跑着玩啊?回师金镛城佯攻东都,引李密匹夫出动主力去救东都,说得好听,李密不出兵,我们又打不下比洛口仓城更坚固的东都城,将士不是白死白伤白辛苦了?”

    “兄长,云老伯不是在说笑,就是耍我们。”宇文士及也难得有些愤怒,道:“东都城防远比洛口仓坚固,还有宫城和皇城可守,我们回兵金镛城又去打东都,傻子都知道我们是在佯攻,李密那个匹夫何等奸诈,怎么可能中这样的雕虫小计?”

    很难得,一向脾气暴躁的化及兄这次没有因为云老将军的敷衍态度和愚蠢计策勃然大怒,相反还露出了一些很少见的盘算沉思神色,末了还突然说道:“这些道理我当然懂,但云老伯还说了,只要我们回兵金镛城,他不但保证可以让李密主动出兵,还可以让王世充匹夫也主动离开东都城池的保护,出兵和我们决战。”

    “兄长,这样荒唐的话你也信?”宇文士及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

    “别人说出这样的话,我当然不信,但云老伯嘛……。”化及兄突然把目光转向了宇文智及,问道:“二弟,我们认识云老伯已经十七八年了,他骗过我们兄弟没有?”

    “没有。”宇文智及回答得很干脆,“从我们认识云老伯以来,他从没骗过我们,答应过我们的事,也从来没有一件没办到过。”

    有时候信用真的很重要,听了二弟的回答后,化及兄马上又把目光转向其余众人,说道:“各位,听到没有?云定兴云老伯从没骗过我,我相信他这一次也不会骗我们,所以我们只要回兵金镛城,他就一定能想办法逼着王世充、李密出兵和我们打野战!”

    “兄长,你和云老伯的关系,我也知道一些。”宇文士及痛苦的说道:“他是没骗过你,答应过你的事也一定办到,可他以前只是答应你一些玩物美女,现在是打仗,现在是两军交战的生死战场!”

    “士及,你住口!兄长的决定是对的!”

    宇文智及和宇文士及的关系一向不好,先是喝住了三弟,然后转向骁果军众将说道:“各位,我也知道这样的事太过匪夷所思,不能轻信,但你们考虑过这个问题没有?云定兴老将军凭什么要骗我们?我们回师金镛城后,了不起就是攻城失败,但我们的粮草还可以支撑一段时间,暂时的进展不利也完全承受得了,云老将军从中能获得什么好处?他就不怕把你们惹急了,带着军队去和他拼命?你们觉得这是他一向的为人作风吗?”

    听到这话,在场的政坛老泥鳅封德彝和郑善果立即点了点头,都说不错,云定兴没必要冒着得罪自军的危险乱开玩笑胡许诺,以他的为人,也不可能干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结果听了封德彝和郑善果的结论后,骁果军诸将觉得有理之下,也不再愤怒抗议,改为仔细倾听宇文智及的分析。

    “我觉得这个险值得冒。”宇文智及说道:“第一,云老将军没必要骗我们,更不会红口白牙的逗我们玩,他敢承诺就一定有把握。第二,我们如果不回师金镛城,接下来的仗也很难打,李密匹夫有洛口仓城可守,王世充匹夫有洛水可守,九山小路又太狭窄太崎岖,没办法大规模用兵,我们夹在中间打谁都没把握立即获胜,还随时都有可能遭到来自背后的袭击。”

    “与其如此,倒还不如回师金镛城。”宇文智及摊手说道:“回师金镛城,我们最大的损失就是浪费时间粮草,但如果云老将军那边的承诺能够兑现,我们就可以迎来有利局面,可以背靠城池和王世充、李密二贼决一死战,还有云老将军的军队在旁边帮忙牵制,远胜过目前在冰天雪地首尾难顾,还得受风雪之苦。”

    骁果卫众将终于动心,纷纷点头说不错,是这个道理,回师金镛城了不起就是白辛苦,是要强过目前冰天雪地和不利地形里被王世充和李密夹击。化及兄那边本来就无比相信自己的云老伯,听了后再不迟疑,立即拍案说道:“那就这么办了,立即着手安排回师金镛城,李密匹夫敢来追,乘机要他狗命!”

    于是乎,就凭云老将军轻飘飘的一句许诺,已经在洛口仓下付出几千条人命和无数伤残代价的骁果军当机立断,第二天便全军拔营起兵,顶着凛冽风雪回返金镛城,骁果军猛将薛世良和张恺率军在前开路,樊文超走侧翼负责监视洛水南岸的王世充,几次在野战里抽得李密军满地找牙的陈智略负责殿后,化及兄率领主力走在中间,撤退行动安排得颇有章法,半点可乘之机也没留给对手李密和王世充。

    撤退回师再有章法,也平息不了骁果军士卒对白辛苦瞎折腾的怨气,还有正在偃师渡口与王世充主力对峙的司马德戡怒气,好在这些事还好办,化及兄又浪费了一些口舌,还是让细胳膊扭不过粗大腿的司马德戡跟着他退兵回师。

    反复确认了化及兄退兵是真不假,王世充当然是一边赶紧撤回东都继续守城,一边赶紧向李密求援,要求李密尽快出兵帮忙,以免自己在东都战场孤军苦战。同时王世充心里还有一些冷笑,暗道:“宇文化及匹夫,你是脑袋进水了吧?这个时候还敢回军去打东都,你的精锐不是累垮了,就是已经冻伤了,不要说是宫城皇城了,老夫敢保证,外城你都没希望拿下来!”

    王世充冷笑的同时,终于熬到洛口仓保卫战获得胜利的李密军当然在不断欢呼,持续不断的欢呼,无数脸上带血身上带伤的李密军士兵高举着残缺武器,在城墙上又蹦又跳,大叫呐喊。在这些天里足足消瘦了一圈的李密笑得更加开心,暗道:“终于滚了,滚了好,去打东都更好,东都比洛口仓更难打,你假打我按兵不动,你真打,等你在城防战里消耗得差不多的时候,我正好可以出兵拣便宜。”

    冷笑归冷笑,轻松之后,李密还是把目光看向了更远的西面,心中暗道:“那个奸贼,估计也在等那一刻吧,要是有什么办法,让他的主力暂时不能进兵东都就好了,那本公就是豁出去赌上身家性命,也要冒险和宇文化及匹夫打一场决战!”

    当天夜里,探到化及兄确实亲自率领着主力撤回金镛城来了,咱们的云老将军马上又派侄子云福出马,给化及兄带去了一个口信,“贤侄只管安心休整,让军队士卒休息治伤,恢复战力,随便造些攻城武器做个样子也留着备用。十五天!十五天之内,老夫担保李密匹夫会自己带着主力来金镛城送死!”--348+dwruuo+11668098-->

第430章 重要吗?

    军情如火,刚收到薛举和李轨联手进犯的消息,陈丧良立即就着手安排西征事宜,同时为了引诱薛举军主力迅速离开天水老巢,陈丧良还密令李靖让守洴源的张季珣诈败,暂时放弃洴源让薛举放心北上安定郡,然后集中优势力量在安定和北地一带歼灭薛举主力。

    陈丧良的动作快,薛举军的动作更快,让陈丧良哭笑不得的是,命令张季珣诈败的信使离开大兴才两天,扶风那边就传来了急报,很能打防守战的张季珣竟然已经直接败在了薛仁果手里,性格过于鲠直的张季珣在战场上受了重伤,无法继续指挥作战,被部下强迫带着逃回了洴阳,薛仁果顺利拿下洴源城,侧翼无忧的薛举军主力则取道陇城直逼华亭,迅速杀入安定郡内,出兵总规模还达到了七万以上。

    没办法再耽搁了,陈丧良只能是命令熟悉关内情况的礼部尚书屈突通担任前锋,率军一万先行赶赴安定郡治安定城增援,确保与平凉的联络畅通,立即加快亲自率领主力西征的准备,同时李靖那边也调兵遣将,着手安排反攻薛仁果,北上与陈丧良会师于安定境内。

    这时,云老将军在东都战场的一举一动与东都战况也不断送到陈丧良的面前,虽然惋惜错过大好机会,也对云老将军过于插手东都战事有些担心,但是事情已经到了这步,陈丧良也腾不出手来再去调整东线战略,只能是摇头说道:“随云老叔去吧,只要他能把搅屎棍当好,不让王世充、李密和宇文化及三路贼军联手来趁火打劫就行。再给云定兴去道命令,就说我很满意他之前的表现,让他放手大干,把东都战局搅得越乱越好!”

    得到了陈丧良的嘉许,此前还干得有些提心吊胆的云老将军这才彻底放下心来,把搅屎棍的工作干得更加肆无忌惮,然而与此同时,化及兄那边也是每日一催,要求云老将军尽快出手引诱李密进兵和王世充出城,云老将军也每次都回答道:“让化及贤侄放心,说了半个月就是半个月,半个月之内,王世充和李密必然出兵!”

    云老将军倒是镇定自若,重新折腾回了金镛城的化及兄却早就开始提心吊胆了,因为王世充的回援速度相当之快,半点机会都没留给骁果军,然后又象骁果军最担心的一样,撤回了东都城的王世充主力果然不再出城一步,一个劲的只是坚守城池,没有一丝半点准备出城和化及兄打决战的迹象。

    李密那边也一样,化及兄主力撤走之后,李密军除了迅速从虎牢关补充了一支数量不明的生力军外,剩下的工作就只是赶紧修补已经千疮百孔的洛口仓城墙,重新修筑守城工事,同样没有任何出兵西进的迹象,同时与王世充的信使往来频率也明显少了许多,怎么看都不象是准备和王世充联手打一场大决战的模样。

    在这样的情况下,化及兄本就已经摇摇欲坠的主帅威望自然更进一步遭到削弱,骁果军从上到小都对化及兄充满怨气,都觉得化及兄的指挥太过无能,战略战术简直就是一塌糊涂,跟着化及兄这样的主帅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希望,军心士气都受到不小影响,化及兄对此也有所察觉,但是又无可奈何。

    李二军的使者任瓌也乘机跳了出来搅风搞雨,借着宇文士及的渠道没少煽动化及兄报复云老将军的言而无信,想首先挑起云老将军和化及兄开战,继而引发陈丧良与化及兄的全面大战,为正在太原苟延残喘的李家兄弟创造机会。好在化及兄对云老将军的信心信任还剩一点,没听这些煽风点火,还把明显倾向于老李家的三弟宇文士及臭骂了一顿。

    就这样,十天时间很快过去,但王世充和李密还是没有出兵决战的任何迹象,化及兄对此当然是越来越心慌,云老将军也开始有些沉不住气了,因为云老将军很清楚咱们化及兄的狗熊脾气,五天内李密和王世充如果还是不出兵,化及兄真能带着军队到新安兴师问罪,到时候云老将军手里的二线军队不仅招架不住骁果军,还很可能引起陈丧良军与化及兄的全面开战!

    “奇怪了,按理来说,王世充和李密那边,应该收到我们主力已经出兵西进的消息了啊?为什么他们还不赶紧抓住机会动手?莫非他们另有打算,想和化及侄子和解,乘机联手进攻关中?”

    尽管这个可能微乎其微,但为了谨慎起见,同时也是为了尽快了解具体情况,云老将军盘算了一段时间后,还是决定派遣侄子云福前往东都城,用祝贺东都军队收复南城的烂借口拜见王世充,乘机刺探王世充的真正情况。而在临行前,云老将军又向云福叮嘱道:“示弱,一定要故意示弱,受点委屈不要紧,只要让王世充觉得我们在怕他就行。还有,如果王世充有什么要求,你都表示可以商量,只是你暂时做不了主,要回来和我商量。”

    肩负重任的云福进到了东都城后,果然受到了不小的委屈,老王一家就没有一个人给他好脸色看,还在没有生火的房间里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才流着鼻涕打着喷嚏进到暖阁,见到正在署理公务的王世充,然后云福必恭必敬的献上贺礼后,还遭到了王世充的无情嘲笑,“我军收复东都南城都已经过去几天了?贵军现在才想起祝贺我军光复南城成功,早干嘛去了?”

    “伯父他老人家本来是早就想派人来道贺的。”云福厚着脸皮解释道:“但丞相你光复南城后,立即就出兵去了洛口仓,期间我军又和丞相的后军在金镛城生出了一些误会,伯父他怕丞相你在气头上不肯接受我们的好意,所以才拖到了现在。”

    云福不提金镛城那件事还好,提到了那件事,王世充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喝问道:“误会?只是误会吗?我军攻打金镛城,你们的骑兵始终顶着我军腰部,是帮我们,还是帮他宇文化及匹夫?还有,你们的斥候和宇文化及匹夫的斥候,每天都聚在一起生火烤猎物还喝酒,不断互相交换消息,这又是什么意思?”

    “有这样的事?小侄怎么不知道?”云福满脸的惊讶,忙打着喷嚏说道:“请丞相放心,小侄一定会把这件事向伯父禀报,如果真有这样的事,我军一定严惩不怠!宇文化及匹夫弑君犯上,罪在不赦,我军上下无一不是恨不得食他之肉,寝他之皮,绝不会容许出现这样的事!”

    碰上了云福这样家学渊源的厚脸皮,王世充一时间还真拿他没有办法,只能是冷哼说道:“废话少说,本相没时间听,说你的真正来意吧,云定兴派你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云福赶紧摇头,表示自己就是为了祝贺东都军队光复南城而来,再没有其他任何事。王世充将信将疑的上下打量了云福一番,突然问道:“薛举李轨的军队,打到那里了?”

    “打……。”云福差点失言,心中先是一惊,然后又顿时一喜,知道王世充终于还是探听到自军主力暂时无力东顾的重要情报,然后云福赶紧按照伯父的指点,接连摇头说道:“丞相恕罪,小侄官卑职微,仅仅只是托了伯父的福荫,在他军中担任幕僚职位,不知道这些军机大事。”

    王世充笑了,随口说道:“你不肯说也没关系,回去告诉云定兴,他如果聪明的话,最好别再去搞那些小动作,老老实实的出兵和宇文化及匹夫交战,这样我们什么事都好商量,不然的话,一切后果由他负责。”

    云福没口子的答应,王世充却又突然换了一个口气,微笑说道:“云老将军重回大兴朝廷后,担任的职位好象只是礼部侍郎吧?本相记得他原先可是官居左屯卫大将军正三品,光复大兴他也算是有些功劳,怎么不仅没有官复原职,还被降了两级?”

    云福忙说自己伯父当初被迫降贼,反正虽然有功,但也难赎前罪,所以才被降职留用,自己的伯父也情愿受此处罚。王世充则又微笑说道:“那么云老将军就不想想怎么将功赎罪,再回原职?如果他有这个打算的话,眼下可是他的最好机会,他就不想抓住?”

    云福还算聪明,听出王世充是想怂恿云定兴尽快和化及兄开战,忙一边装傻不明白,一边答应把王世充的话带回去告诉云定兴,王世充也没有进一步明言,又问了一些云定兴军队的具体情况,然后就谢了云老将军的道贺,回赠给云福一些礼物,打发他走人。然而看着云福告辞离去的背影,王世充的眼中不由射出了两道狠毒光芒…………

    东都洛阳距离新安不算太远,但也不是很太近,云福领着两个从人离开东都时已是下午,为了不在冬天里走夜路,只能是赶紧拍马往回走。然而出城才走得二十来里,才刚到慈涧一带,东北面的金镛城方向就突然冲来十余骑骁果军骑兵,操着关中口音气势汹汹的要求云福一行站住,云福也乖乖从命,一边自我介绍身份,一边说道:“各位骁果兄弟,我是来办点公事,得赶着回新安不能耽搁,帮忙放一马,等有空我们再聚在一起喝酒。”

    “知道你是来办公事!”为首的骁果骑兵恶狠狠说道:“我们宇文丞相还知道,你是替云定兴老匹夫去东都和王世充匹夫联系的,马上把王世充匹夫给你们的书信交出来!不然的话,格杀勿论!”

    “没有书信。”云福赶紧又解释。

    “没有书信?”那骁果骑兵那里肯信,一挥刀喝道:“弟兄们,上!宰了他们再搜信!”

    十来名骁果骑兵轰然答应,立即拍马上前,云福一行三人大惊赶紧又解释,谁知那些骁果骑兵却根本不理不睬,一上来就把云福的一个随从给砍翻在了地上,吓得云福等人撒腿就往新安跑,那伙骁果骑兵则紧追不舍,又很快在追击战中砍死了云福的另一名随从,云福也被一刀砍中肩膀受了不轻的伤,云福被吓得逃命更快,那伙骁果骑兵则继续紧追,大喊大叫说什么都要拿下云福的脑袋。

    还好,云福策马狂奔了十来里后就已经进入了云定兴军的防区,很快就有一队云军巡逻哨队听到喊杀声上来接应,总算是救住了已经负伤的云福,那伙骁果骑兵则不依不饶,又向隋军巡逻哨队发起了进攻,口中喊叫不断,“宇文丞相有令,云定兴老匹夫和王世充暗中勾结,用不着和他们假惺惺了,直接杀光!”

    云定兴带来的二线军队战斗力确实要稍微差点,那些骁果军又都是骑兵战斗力颇强,很快就又杀了两名隋军士兵,直到隋军巡逻哨队大量赶来增援,那十余名骁果骑兵才掉头逃回金镛城。而隋军巡逻哨队也不敢再掉以轻心,一边赶紧加强防御,防范骁果军去而复返,一边赶紧把胳膊都差点被砍断的云福送回新安城,向上官禀报自军遭到化及兄部下袭击的情况。

    化及兄终于忍不住和关中隋军翻脸动手,这点当然让鲜于质和姚懿等人大为震惊和愤怒,熟知侄子狗熊脾气的云老将军也脸色有些铁青,还道化及侄子是终于忍耐不住了。但冷静下来后,结合了云福在病床上断断续续的描述,云老将军很快就发现了两个疑点,第一,宇文化及如何可能得知自己派人与王世充联系?第二,宇文化及派兵追杀自己的亲侄子,为什么只杀了亲侄子的两个随从,偏巧让自己的侄子带伤逃了回来?这也未免太过巧合了吧?

    把两个疑点对自己的几个副手说了后,姚懿和鲜于质等人都有一些张口结舌,都问云老将军到底在怀疑什么?咱们的云老将军也十分坦白,答道:“我怀疑那些骁果军骑兵是王世充部下假扮的,王世充想嫁祸给宇文化及激怒我们,让我们彻底和宇文化及翻脸,然后他就可以乘机坐收渔人之利。”

    “伯父,那些骁果军都是关中人,是关中口音,小侄听得很清楚。”云福赶紧说道。

    “在东都城里找几个会说关中话的士兵很难吗?”云定兴反问亲侄子,又冷笑说道:“还有,别忘了,王世充之前两次打败骁果军时,没少抓俘虏,金子银子美女一起上,想收买十来个俘虏给他听命,不是跟玩一样?”

    “话虽有理,但我们没有证据。”鲜于质赶紧提醒道:“还有,宇文化及匹夫派来的使者,这几天也是表现得越来越急噪,以那无能匹夫的性格,干出这样的事并不奇怪。”

    “当然也有可能是宇文化及干的,但老夫总觉得这事有些蹊跷。”云老将军满脸狐疑的说道:“太巧了,巧得简直就象是刻意安排的一样。还有,今天已经是第十一天了,宇文化及能够忍过前十天,难道连最后五天都忍不住?”

    又盘算了许久,云老将军拍案说道:“是谁干的可以慢慢查,查出来再报仇也不迟。马上放出风去,就说老夫这个侄子伤势太重,回到新安就伤重而死,明天老夫再派人去东都城里探听情况,把这事直接告诉王世充,就说没在爱侄发现书信,也没来得及问到什么情况,去问他王世充匹夫究竟有什么交代,如果真是王世充那个匹夫干的,他肯定会露出马脚!”

    尽管云福觉得伯父咒自己死太不吉利,但伯父既然已经拍板定案,云福也只能是忍气吞声的接受了伯父给自己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礼遇,让自己的名字提前写上灵牌,置于灵堂之上接受祭奠,同时隋军众将按要求大肆散播云福已死的消息,故意让非自军将士的外人也知道这一情况。接着到了第二天,云老将军就又派出了使者赶赴东都城拜见王世充,打听情况经过。

    王世充一家很友善的接待了云老将军的新使者,听说云老将军视为己出的爱侄云福被化及兄部下杀害之后,王世充还大吃了一惊,惋惜很多句话,然后又说自己确实没给云福什么书信,只是口头表示希望能与云老将军更进一步加强合作,携手讨伐宇文化及逆贼。末了王世充还派出侄子王道询为使,携带重礼赶来新安给云福吊孝,也乘机刺探云老将军内部的真实情况。

    王道询多少有些提心吊胆的来到了新安城后,除了看到高高挂着白绫的云福灵堂外,还看到了正在为心爱侄子失声痛哭的云老将军,然后王道询才刚安慰了云老将军两句,一名高大勇猛的隋军将领就提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冲进了灵堂,说奉命斩了化及兄使者来献首级,云老将军听了更是大哭,一边亲手把人头放在自己侄子灵位之前,一边赌咒发誓要为心爱侄子报仇血恨。

    接下来的事更简单了,云老将军抹在眼泪告诉王道询,说自己的后军不日便将抵达新安参战,到时候自己一定会亲自带兵去和化及兄拼命,请王世充王丞相务必出兵襄助。王道询听了更是大喜,赶紧又安慰了云老将军一通,然后就屁颠屁颠的跑回东都洛阳去向自己的伯父王世充道喜了。

    听了王道询的报告,王世充的心里顿时就是一块大石落地,恰在同一天,李密使者宇文温再度来到了东都城,给王世充带来了李密主力已经决定在明天上午出兵西进的好消息。王世充听了更是大喜,道:“回去告诉魏公,就说我这里也早就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出兵接应他!还有,我已经确认陈应良小贼的主力是去了安定,云定兴老匹夫那里也和宇文化及匹夫翻了脸,叫他只管放心进兵,现在正是可遇不可求的决战良机!”

    “云定兴老匹夫也和宇文化及匹夫直接翻了脸?为什么?”宇文温大奇问道。

    王世充笑笑,把云老将军爱侄被化及兄骑兵劫杀的事,还有云老将军在愤怒之下砍了化及兄使者的事,大概对宇文温说了一遍。宇文温听了后当然也是大喜,然后又好奇问道:“丞相,恕下官多问一句,那云定兴老匹夫的侄子,真是宇文化及匹夫的部下杀的?”

    “是谁杀的,重要吗?”王世充微笑反问。

第431章 化及兄隐忧

    “第十三天了,王世充和李密两个匹夫怎么还没动静?二弟,你说云老伯这次会不会骗我们啊?”

    “兄长,稍安勿躁,包括今天在内,云老伯说的时间还剩三天,我们还可以耐心再等等,他应该不会骗我们,也没理由骗我们。”

    王世充派人到新安为云老将军爱侄吊孝的第二天,才一个上午时间,咱们的化及兄就发出了七八次类似的哀号,宇文智及也每一次都这么安慰他,但咱们的化及兄对云老将军还有一点信心,宇文智及对好伯父云老将军也还有一定耐心,宇文士及、封德彝等理智派和大部分脾气暴躁的骁果军将领却沉不住气了,正午时分便又再一次联袂前来求见化及兄,要求化及兄对此做出解释。

    “大丞相,昨天晚上我们又冻死了四十三个弟兄,还有二十六名重伤的将士没药治也死了,现在我们是又缺寒衣又缺药,将士们满肚子怨气,怎么办?”司马德戡毫不客气的说,“将士们都想问丞相你一句,东都打几天洛口仓打几天,现在又跑回金镛城来闲呆着,我们到底是想干什么?是等着饿死,还是等着冻死?”

    “兄长,小弟早就说过云老伯靠不住,靠不住,你就是不听!”宇文士及一如既往的喋喋不休,“让王世充、李密主动出兵和我们决战,你想想天下有这么荒唐的事么?童山、东都和洛口仓,王世充和李密早就吃够了野战的亏,又有坚城粮仓可守,怎么可能还会犯傻出兵和我们打野战?现在好了,十三天了,我们的将士在冰天雪地里白白等了十三天,白白冻死伤死那么多将士,众将士满肚子怨气,可王世充和李密出兵没有?出动一兵一卒和我们决战没有?”

    “丞相,你最好还是防着些云定兴,毕竟他现在是陈应良的人。”封德彝也警告道:“陈应良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我们进兵关中和交战,云定兴为了替陈应良效力卖命,肯定也要争取这一点,尽量拖延时间,用严寒天气和缺衣少药拖跨我们,对陈应良而言有百利而无一害,丞相最好还是小心为上。”

    化及兄一直不吭声,半垂着头忍受着部下的变相指责,心里也是又焦躁又愤怒,早就在慢慢积累的火气也逐渐在胸中酝酿。然而就在这时候,火上浇油的事来了,化及兄昨天派去与云老将军联系的使者突然回到了金镛城大营,向化及兄报告说,他昨天正午进到新安城后,不仅没有立即见到云老将军,还连同他的随从一同被软禁关押了半天加一夜,直到今天凌晨云老将军才见了他一面放他回来,还给化及兄带来一句口信,叫化及兄放出一些风声,就说云老将军砍了化及兄的使者,化及兄准备出兵攻打新安为使者报仇。

    化及兄根本就没去考虑云老将军为什么要他这么做,仅仅只是听到他的使者被云老将军软禁关押,化及兄就已经怒不可遏的一把掀翻了面前案几,跳了起来暴跳如雷,“老匹夫!连本相的使者都敢关押,真当本相不敢和他开战?如果不是看在父亲的面子上,本相早就把这个老匹夫碎尸万段了,他居然还敢这样愚弄本相?!”

    骁果军众将纷纷露出果然如此的讥笑,宇文士及也乘机说道:“兄长,其实你不妨考虑一下向云定兴老匹夫出手,我们的斥候早已探明,他带来的一万两千军队,除了那两千骑兵比较难缠以外,步兵全是陈应良在关中新组建的二线军队,由少量老兵精锐担当骨干扩编而成,有相当一部分根本就没上过战场,大部分只上过一两次战场还就是打打流寇乱贼,战斗力相当低下。”

    “那些骑兵也差不多,战马大都是之前关中河东大战时淘汰下来的老马伤马,就是用来给新骑兵训练用的,实际上能起的作用不大。”宇文士及又飞快补充道:“但装备很好!那怕是普通士兵,也穿着厚布制成的芦花衣,战兵精锐全都穿毛皮衣或者棉衣,还有大量的粮草辎重和武器装备,如果能把这些拿下来,对我们可是不无小补。”

    化及兄有些动心了,好在宇文智及及时提醒道:“兄长,不能再开第三战场了,我们现在的主要敌人是王世充和李密,不是云老伯,如果我们再和他开战,那我们的处境就会更加艰难。”

    “兄长,我觉得如果我们向陈应良开战,王世充和李密二贼绝对不会扯我们的后腿!”宇文士及赶紧又怂恿道:“李密和王世充两个匹夫都是老奸巨滑之辈,我们和陈应良开战对他们来说求之不得,我们如果向陈应良开战,他们不仅不会在背后捅刀子,说不定还有可能乘机向我们求和,支持我们向陈应良发起全面进攻!”

    著名马屁精云老将军的人缘口碑并不好,骁果军众将只求赶紧解决物资问题,自然不会去介意突然向最孱弱的对手下手,纷纷都点头表示可以考虑,结果这也让本就开始动摇的化及兄更加动摇,也亏得比较向着云老将军的宇文智及在一旁极力劝阻,化及兄这才没有当场决定向云老将军发起进攻。但就算如此,化及兄还是恶狠狠的大声说道:“最后等三天,后天日落前,如果再没有李密和王世充出兵的消息,大后天的早上,我们就出兵去打新安,拿下那里的辎重过冬!”

    听到兄长这话,之前一直在担心自家被陈丧良活生生玩死的宇文士及也终于露出了一些微笑,心说只要能保住大部分骁果军就行,只要能保住,我们宇文家就还有希望。然而就在这时候,一个满身雪花的斥候突然跌跌撞撞的冲进了大厅,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急事,还紧张得被门槛绊倒,当众摔了一个狗吃屎,然后连嘴皮都撞破了的斥候不及起身,就已经趴在地上抬头大叫起来,“禀……,禀丞相,李……,李密……,咳咳,咳咳。”

    “李密怎么了?”化及兄不耐烦的问道。

    “咳咳。”那被气岔住的斥候一边痛苦咳嗽,一边艰难的激动叫道:“李密出兵了!李密出兵往金镛城来了!”

    “什么?!”在场的骁果军文武全都难以置信的惊叫了起来,宇文智及更是一个箭步冲到了那斥候面前,一把揪起了他的衣领把他提起来,大吼问道:“李密真的出兵了?来了多少军队?李密狗贼亲自来了没有?”

    “禀仆射,这些还没来得及探明。”那斥候揉着胸口艰难说道:“今天早上,我们只是看到李密狗贼从洛口仓出兵向东,刚确认了他的前队沿着洛水西进,队正就让小的赶紧回来先报信,陈队正说丞相你们肯定等这消息等得急了,就先来报个信,让你们做好准备,再有消息,他还会再派人来回报。”

    几乎所有在场的骁果军将领都攥紧了拳头,心里无不祈祷是李密亲自率领主力前来,宇文士及则狐疑的说道:“李密匹夫会亲自率领主力前来吗?别只是派个几千万把派不上用场的乌合之众来金镛城敷衍我们拖时间,也节约他的粮食吧?”

    “报——!”残酷的事实再一次抽疼了宇文士及的小脸蛋,新的一名斥候飞奔进了大厅门前,未及进厅就大吼道:“禀丞相,从洛口仓向金镛城而来的贼兵军中,发现李密逆贼帅旗,且有数量至少在五千以上的骑兵在李密逆贼的中军之中!贼兵总规模尚未探明,但小人等已经探察明白,虎牢关贼军也在出兵西进!”

    宇文士及接连挨了两记响亮耳光的小脸蛋一片煞白,骁果军众将和化及兄等人却是紧张得都恨不住揪住自己的心脏,以免自己的心脏直接蹦出胸外——骁果军可是不怕李密倾巢而出,就怕李密不来!

    紧张等待间,很快的,第三名斥候飞奔而来,大声奏道:“禀丞相,李密贼军的兵力保守估计在七万以上,还很可能接近八万,前队已在黑石堡渡过洛水,后队才刚离开洛口仓!另外,虎牢关西来的贼军直接越过了洛口仓西进,并未进驻洛口仓!”

    “云老伯!你果然没骗我!你真是我的好老伯啊!”化及兄紧握双拳,高举双手嚎叫了起来。

    “好!来得好!”司马德戡猛的一挥胳膊,红着眼睛大吼道:“李密匹夫敢来就好!他的主力敢来送死,咱们奉陪到底!在野战里破了他的主力,再想拿下洛口仓虎牢关,易如反掌!”

    “没错!”骁果军众将纷纷点头,无不喜笑颜开又咬牙切齿,摩拳擦掌道:“攻城战,咱们的军队展不开,骑兵派不上作用,武器盔甲再好也作用不大,是打得痛苦!野战嘛,老子带一千骑兵敢冲他十万大军!”

    激动时刻,宇文智及还能保持一定冷静,赶紧又建议道:“兄长,应该马上派人去向云老伯道谢,向他报告这个好消息,感谢他帮我们引诱李密匹夫出兵!李密匹夫亲自率领主力而来,王世充也肯定要出兵帮他,咱们虽然不怕和他们打野战,但云老伯如果能再悄悄帮我们一把,我们马上就可以轻松许多!”

    “对对对,是得好好感谢云老伯。”化及兄点头如鸡啄米,迫不及待说道:“马上派人去向云老伯道谢,多带贵重礼物,把宫女也挑十个漂亮的送去,给云老伯他老人家捂脚!还有,记得请云老伯尽可能的多帮帮我们。”

    宇文智及应诺间,那边宇文士及转了转眼睛,拱手说道:“兄长,要不让小弟去一趟新安,当面替你向云老伯道谢,也乘机和他仔细商议一下如何暗中携手互助。”

    宇文士及这次的自告奋勇完全就是为了自家着想,可惜化及兄却断然毁了这个试探云老将军真正目的立场的希望,摇头拒绝道:“不行,以前你就对云老伯就不够尊敬,老是在父亲的面前说云老伯坏话,云老伯心里肯定不痛快,派你去只会误事!”

    宇文士及本想坚持,封德彝却也跑了出来自告奋勇,情愿去担任这个使者,化及兄对封德彝还多少有些信任,这才点头说道:“好吧,就请封内史辛苦一趟,但记住,务必要请云老伯多给帮些忙,最好是直接出兵帮忙,只要他出兵,什么条件都可以商量!”

    封德彝恭敬答应,立即下去准备出使,宇文士及自然少不得追上去反复叮嘱封德彝,让他摸清楚云老将军和陈丧良的真正态度和目的,还有就是打听云老将军到底是用了什么魔法让李密冒险出兵,封德彝也一口答应。

    与此同时,东都那边也很快传来探报,证实王世充的城内军队也有异常调动,在高地监视城内动静的骁果军斥候还清楚看到,有大量的军旗集中在了东都外城的上春门一带,而这些军旗如果不是王世充用来虚张声势迷惑骁果军的假旗帜,就足以证明王世充也准备出城和骁果军打野外决战。

    没关系,还是那句话,兵强马壮的骁果军不怕李密和王世充出动主力决战,就怕他们不敢来,所以确认了李密主力正在向金镛城杀来的消息后,化及兄和骁果军众将不仅没有任何担忧紧张,相反还认定了自军必然可以在野战中轻松取胜,忘记了自军目前是缺衣少药又必须在冰天雪地里作战的窘迫情况,也忘记了自军锐卒现在是近半带伤,疲惫不堪,战斗力锐减,更忘记了一个十分重要的军事名词——骄兵必败!

    …………

    化及兄麾下也不是没有人看到这点,至少封德彝就对这一情况有所警觉,所以在携带着贵重礼物和娇美宫女来到了新安后,在拜见昔日同僚云老将军时,封德彝就还算尽职尽责的恳请云老将军直接出兵襄助,帮宇文化及打赢这一仗。云老将军则很直接的反问道:“封内史,你觉得老夫麾下这一万多新兵,能够打得赢谁,是打得过王世充的淮南精锐,还是能打得过李密的内军骑兵?老夫直接出兵帮你们,能在战场上起到什么作用?”

    封德彝哑然,然后又怯生生的问道:“云老将军,恕下官斗胆多问一句,还请老将军看在昔日同僚的情分上,不吝回答,陈丞相的主力军队,何时能够抵达东都战场?”

    看了封德彝一眼,云老将军又盘算了一下,这才说道:“我们的主力来不了,实话告诉你,薛举兵进安定,前几天我们陈丞相就已经亲自带着主力去了安定郡,没可能在这个时候出兵东都。”

    封德彝大吃一惊,云老将军笑笑,又说道:“你们迟早会知道这个消息,现在就让化及贤侄还更好些,让他心里有个底,这一战他打赢了,东都就肯定是他的了。”

    封德彝默默点头,又迟疑了一下后,封德彝看了看左右,然后压低声音问道:“老将军,你就不怕宇文化及知道关中空虚后,对你们的东线生出念想?李密和王世充那个奸贼,可是很乐意看到宇文化及直接西进的。”

    轮到云老将军有些吃惊了,又瞟了一眼封德彝后,云老将军答道:“无所谓,应良贤侄在关中留下的兵马虽然不足以东取洛阳,却还足以应对这一情况,化及侄子想要乘机西进关中,首先先考虑一下突破崤函道天险吧,老夫身后的贺延玉贺将军,还有黄河北岸的刘黑闼刘将军,都是什么样的人物,想必你们也应该有所耳闻。”

    “陈丞相果然是行事谨慎,东线布局外松内紧,茧绸藏针,下官真是钦佩之至。”封德彝点头,又低声说道:“不过老将军也请放心,宇文化及现在已经没能力再突破崤函道天险了,他麾下骁果军现在只是看上去强大,实际上核心精锐多半带伤,士卒战马疲惫不堪,又严重缺乏寒衣,士卒冻死冻伤的情况十分严重,进了更加寒冷的崤函道山区,老将军你们不需要迎战,只需要坚守险隘几天时间,宇文化及就必败无疑。”

    听话听音,在这方面是行家里手的云老将军瞳孔立即收缩,盯着封德彝,小心问道:“封内史,你这话里,好象还有含义啊?”

    封德彝笑笑,突然问了一句很没头脑的话,道:“云老将军,听说萧瑀萧国舅反正归顺了陈丞相之后,陈丞相不仅没有计较以往的仇怨,还对他委以重用,是真的吗?”

    云老将军也笑了,答道:“当然是真的,应良贤侄连曾经逼得他上吊的柴绍柴公子都能宽恕,还让柴公子独当一面,让柴公子单独统兵征讨南阳和浙阳等地,更何况与他只是口舌之争的萧瑀萧国舅?”

    “至于封内史你。”云老将军又轻松的补充道:“说句实在话,你和陈丞相的过节,还没老夫和他的过节深,当年大战杨玄感,老夫一再提议把应良侄子推出去当替罪羊,让他这个功臣背黑锅,应良侄子对此早就是心知肚明,却从来没有介意过,依然对老夫照顾有加。与老夫相比,封内史你和陈丞相那点鸡毛蒜皮的过节,你觉得他会介意吗?”

    听到这话,封德彝再没有任何的犹豫,起身就向云老将军双膝跪下,顿首说道:“罪臣封德彝,恳请云老将军代为禀奏陈丞相,罪臣有愧,宇文化及逆贼弑君犯上,罪臣不但没有以死殉节,还被迫为宇文化及逆贼助纣为虐,罪臣该死!现在机遇到来,罪臣情愿将功赎罪,助老将军取得宇文化及匹夫首级,为先皇报仇雪恨!”

    与封德彝绝对是一丘之貉的云老将军并不奇怪,更没有半点的激动,还直接问道:“你说这些话,就不怕老夫告诉给化及侄子?”

    “下官不是傻子,老将军是真心想报答陈丞相的大恩,还是想帮宇文化及匹夫,下官还看得出来。”封德彝恭敬答道:“而且下官还看得出来,陈丞相现在对东都战场暂时是有心无力,只想让宇文化及和王世充、李密打得两败俱伤,下官屈身侍贼,在宇文化及匹夫面前还算得到信任,老将军和陈丞相如果有什么吩咐,下官赴汤蹈火,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云老将军还是不敢完全轻信封德彝——还得防着封德彝是化及兄派来试探他的,又盘算了片刻后,云老将军这才问道:“化及侄子的军队情况,现在已经危急到这个地步了?连王世充和李密都可能打不过的地步?”

    “正是如此。”封德彝郑重点头,如实答道:“下官做了一个秘密统计,宇文化及匹夫现在手里的八万五千多军队,有超过五万人仍然还在穿着单衣,被严寒冻得战斗力大减,四万骑兵除六千留守黎阳仓外,实际已经只剩三万来人,其中身上带伤者超过八千人,且严重缺乏药物,伤残至死的情况十分严重,步兵情况更糟糕,回师金镛城到现在十三天,在有军帐居住的情况下,也总共已经冻死了六百二十二人,被冻伤冻烂手脚者不计其数。这大战一开,士卒被迫露宿于野外,这样的情况只会更多更严重。”

    “士气也很低落。”封德彝补充道:“宇文化及匹夫把仅有的寒衣优先分配给亲信军队,非他心腹掌兵的军队士卒,只能是靠剥取死尸身上的衣服穿着,士卒对此怨愤极大,司马德戡和陈智略等重要将领也对宇文化及十分不满,目前虽然还勉强听从宇文化及的命令,但只要稍有不利,宇文化及贼军必然土崩瓦解。”

    敲打着案几盘算了片刻,云老将军这才说道:“这么说来,这次的三家决战,化及侄子几乎没有胜算了?”

    “正是如此。”仍然还跪在地上的封德彝点头,答道:“下官还认为宇文化及已经是必败无疑,他的能力威望,都不足以凝集军心,让士卒在极端不利的情况下顽强作战,战场形势只要稍微不利,他麾下的贼兵就会自行崩溃,被王世充和李密联手一战而破,都大有可能!”

    以己度人的云老将军还是不敢轻信封德彝,封德彝看出云老将军的心思,便压低了声音说道:“老将军,下官知道你很难立即相信我,下官也不强求你马上相信,老将军请划一个道吧,下官该要怎么做,才能让你相信下官?”

    云老将军又犹豫了片刻,然后才起身搀起封德彝,低声说道:“封内史,你如果想要老夫相信你,也很简单,先帮老夫做一件事就行。”

第432章 幕后指挥

    水克火,隋崇火德,用红色旗帜,咱们的魏公李密为了表示推翻隋廷的坚定决心和抢占好口头,自立后就选择了代表水德的黑色军旗,那怕是名誉上已经重新回到了大隋朝廷的麾下,军旗的颜色也一直没有改变。(唐朝是崇土德,用黄色旗帜,也取火生土之意。)

    八万规模的李密军主力高举着黑色旗帜,行走在白色的冰天雪地里,黑压压的军队仿佛一道又一道黑压压的江河,缓慢却不可动摇的漫过雪原树林,丘陵溪流,壮观无比。而树立在这洪水之上的,则是一片又一片金属的反光,密密麻麻的刀枪被冬日的阳光照耀,闪烁的光芒让人刺眼,也震撼心魄。

    李密策马走在中军队伍的最前沿,杨积善、王伯当、裴行俨和单雄信四员得力猛将全身甲胄,尾随左右,威风凛凛,担任前锋的徐世勣军不断派出快马回来禀报前方情况,李密每一次都是微微颌首,平静回答,“告诉徐世勣,注意保持速度,严整队形,敌人来袭,立即列阵迎战。”

    表面上镇定平静,李密心里却是在澎湃起伏,翻江倒海,因为这一战,主力倾巢而出的李密魏公不仅已经赌上了他的前途伟业,还赌上了他的身家性命,胜了的话李密就有很大希望重现雄风,重回中原霸主的王座!而如果败了的话,就算没有死在战场之上,彻底没有了东山再起希望的李密也不打算再活着回去!

    李密很有把握赢得这把豪赌,事实上早在化及兄解除对洛口仓的包围,回师金镛城的途中时,李密就已经考虑过与王世充联手进行这场豪赌,只不过就是担心被躲在关中的陈丧良黄雀在后,拣走了最大便宜,甚至还有可能被死对头陈丧良顺手牵羊一道给灭了!但是现在嘛,呵呵,魏公就没有这个担心了。

    李密很清楚化及兄的整体实力仍然还在他之上,甚至还在他与王世充联手之上,但李密更清楚一点,接连在攻坚战中受挫的骁果军现在是缺衣少药,伤病疲惫交加,还将帅离心内部分裂,又被隆冬的风雪折磨得是痛不欲生,军心士气都已经到了接近崩溃的临界点,就象一个鲜血即将流尽的巨人,看上去高大可怕,实际上只要轻轻一推就能让他躺倒。所以李密现在不仅已经对胜利充满了信心,还已经未雨绸缪的考虑起了如何在胜利之后捞取最多的胜利果实!——骁果精兵和他们骑乘的战马,可都是咱们密公垂涎的好东西。

    王世充那边也接连不断的派人来与李密联系,了解李密军主力的进兵情况,也向李密知会自军的准备情况,还有就是知会化及兄军队现在的大概状况,结果让李密得意狞笑的是,化及兄那边虽然也是在全面备战,却并没有抓住最后的宝贵时间修建建筑工事,加固营地防御,很明显是只想打野外决战,速战速决,不肯浪费力气和精神去加强自身防御。一再确认了这一点后,李密也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来,狞笑道:“急于求战就好,急于求战最好!本公不怕你宇文化及匹夫速战速决,就怕你坚守营地,和本公打攻防战!”

    “宇文化及匹夫此前在野战中连败我军,当然不怕和我们野外决战。”越来越老成熟练的杨积善平静附和,又提醒道:“法主,还是小心些为上,骁果军的战斗力强大,武器装备也在我军之上,野外决战,我们并没有绝对的取胜把握。”

    “没关系,王世充为替我们分担压力。”李密自信的说道:“宇文化及出兵来与我军决战,王世充必然攻打他的后背,以他现在的军队情况,绝对扛不住我们和王世充的前后夹击。”

    杨积善点点头,也认可这一点,但杨积善还是又提醒道:“还得小心云定兴那个老匹夫,他的一万多军队驻扎在新安,距离金镛城战场不是很远,随时都有可能插手战场。”

    “他敢吗?”李密冷笑答道:“且不说他师出无名,更不敢和弑君逆贼宇文化及公然联手,就算他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直接出兵给宇文化及帮忙,以他手里那点实力,不管是我们还是王世充,一巴掌就能拍死他!”

    自信说完时,前方来报,说徐世勣率领的前锋已经走完了既定的六十里路程,请示是否安营扎寨,李密立即点头,吩咐道:“按原计划立营,告诉徐世勣,一定要建立坚固营寨,别以为只住一夜就走就掉以轻心,宇文化及匹夫急着决战都快急疯了,要防着他主动来袭!”

    传令兵唱诺而起后,李密又率领主力继续西进,按照原订计划走完了六十里路程与徐世勣的前军会合,然后立即着手安扎营地,蓄势已久的李密军将士体力充沛,办到这一点毫不困难,裴仁基和郝孝德率领的虎牢关后军,也在后方二十里处建立营地,只等次日再追上主力会师。期间化及兄并没有主动派兵来袭,李密认定化及兄是觉得道路遥远,不利主力进兵,所以不肯浪费力气进兵,也就没去在意。

    化及兄确实是觉得道路有些遥远不肯进兵,想等李密军自己上门送死,骁果军众将也是摩拳擦掌,卯足了劲只等次日决战。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出使新安的封德彝却连夜回到了金镛城,给化及兄带回来了云老将军的贵重谢礼,也替云老将军给化及兄带回来了一个十分惊人的战术建议——立足以守!骁果军抓紧时间加固营地,抢修工事,先在守营战中挫折李密和王世充的锐气,然后再伺机发起决战!

    “云老伯到底会不会打仗?”化及兄难得对云老将军有些不满,冷哼道:“现在这种情况,我军还守什么守?坚守营地,万一李密匹夫又带着主力跑了怎么办?”

    逆耳忠言化及兄是绝对听不进去的,直接指出骁果军现在的情况其实是危如累卵不堪一击更是找死,以化及兄的狗熊脾气,听到了这样不吉利的话不把封德彝剁了才奇怪,所以在云老将军那里领到了秘密任务的封德彝只能是曲线救国,向化及兄拱手说道:“大丞相,云老将军这么建议,完全是出于对你的一片爱护之心,他希望你能给他争取一点时间,让他找到和王世充翻脸开战的借口,直接出兵牵制王世充,让丞相你可以更轻松更省力把李密和王世充两个匹夫各个击破,这样丞相你在排兵布阵之时,也可以轻松许多。”

    “云老伯打算直接出兵牵制王世充?”化及兄一听大喜了,忙问道:“他之前不是有所顾忌,不敢直接出兵和王世充开战么?”

    “以前是以前,现在不同了,王世充送了一个绝好的开战借口给了云老将军。”封德彝赶紧把云老将军侄子云福的事对化及兄大概说了一遍,末了又说道:“云老将军从一开始就相信追杀他爱侄的骁果骑兵,绝不可能是丞相你的麾下将士,断定是王世充派人假冒行事,云老将军如今正在秘密收集证据,只等铁证到手,马上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兴师问罪。请丞相想一想,到了那时候,我军在无须担心背后受袭的情况下单独与李密贼军决战,岂不是可以胜得更加轻松?”

    化及兄开始动摇了,旁边的宇文智及赶紧追问了一些细节后,也附和道:“兄长,云老伯和封内史说得对,同时和王世充、李密两个奸贼决战,咱们虽然不怕,但如果云老伯能够替我们暂时牵制住王世充,我们的把握不仅更大,也可以打得更轻松一些。不如姑且再忍耐一两天,先凭借营地自守,待到云老伯和王世充公开翻了脸,替我们牵制住了王世充,我们再把他们各个击破也不迟。”

    “万一李密又跑了怎么办?”化及兄还是有些担心,“我们好不容易逮住这个和李密贼军野外决战的机会,他如果看情况不妙又跑了,那我们不是错失战机了?”

    “大丞相请放心,李密贼军跑不了。”封德彝赶紧说道:“丞相不要忘了,我们的骑兵数量多达三万余人,金镛城到洛口仓这段距离足够我们在追击战中从容穿插,迂回包围,想要堵死李密贼军的退路易如反掌,到时候贼军上下急于逃命逃生,更没有心思抵抗作战,我们胜起来肯定更加轻松。”

    好歹也是将门之后,宇文智及也懂得击溃战更容易获得巨大战果的道理,便又一次站在封德彝的一边,极力劝说怂恿化及兄暂时采取守势,而化及兄盘算了不少时间后,还是点了点头,道:“好吧,那就先守一守营地,马上传令全军,连夜加固营地,筑垒建栅,先守好我们的营地再考虑出兵决战。”

    命令传达后,正在急着决战的骁果军众将自然是大为不解,纷纷来到化及兄的面前质问原因,好在化及兄这次有个交代,把云老将军侄子的事对众将说了一遍,也说了云老将军准备以此为借口和王世充直接翻脸,结果也是托了信用良好的福,对云老将军已经满怀感激的骁果军既相信他的承诺,也觉得把敌人各个击破远胜过同时应对两个强敌,便也都接受了化及兄的命令,带着麾下将士全力加固起了营地防御。

    骁果军和化及兄绝对是做梦都没有想到的是,他们突然改变策略加固营地这一举动,差点没让他们的两个敌人王世充和李密晕过去,首先探到这一情况的王世充听到这个消息后,还惊得手中毛笔直接落地,惊叫道:“怎么可能?宇文化及那个匹夫,怎么可能有这样的耐心和冷静,竟然能沉住气先守营地?他吃错药了,脑袋怎么突然变正常了?”

    更为吐血的还是咱们的魏公李密率领主力百里远征而来,结果化及兄却突然改变策略立足于守,其实远比化及兄更急于速战速决的李密简直就是用头撞墙的心思都有,也把脑袋撞破都想不明白,化及兄怎么能恰好掐住他的命门,选择了一个让李密军主力最难受的战术——这战术对于倾巢而出赌上前途命运的李密军主力来说,简直比裴仁基更坑爹啊!

    再怎么的想不通也没办法,主力已经倾巢出动,这时候退兵不仅会错失战机,还会大伤士气军心,给骁果军骑兵乘机大举追击的好机会,所以李密还是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令军队前进,金镛城东南十五里处立营。不过也还好,化及兄选择这个战术只是正确无差,不算什么高明,再加上化及兄的狗熊脾气和艰难处境,李密还是相信自己能够迎来速战速决的机会。

    除夕的头一天,腊月二十九这天正午,李密军主力按照既定计划抵达了金镛城战场,在已经化为一片废墟的上洛仓附近建立营地,十五里外的骁果军按照化及兄的要求按兵不动,没有急着出兵来和李密决战,坐看李密军安营扎寨不去理会。王世充则派出自己的长兄王世师为使,携带贵重礼物前来犒劳李密大军,与李密当面协商携手夹击骁果军事宜,也顺道催促李密赶紧给王世充补充一笔军粮。

    为了证明自己的诚意,李密立即就派人给王世充先送去了一万石军粮救急,还故意让粮队走上春门进城,引诱化及兄出兵来劫,结果化及兄也果然中计,刚探到这一情况,就马上派出了三千骑兵前来断粮,也不指望抢走粮食,只想毁掉这批粮食让急缺粮食的王世充难受过年。

    化及兄这一决定帮助李密和王世充获得了首战胜利,更帮了他自己,轻率出击的骁果军骑兵才刚接近李密军粮队,马上就遭到了李密和王世充两军的左右夹击,被严寒折磨得战斗力大减的骁果军骑兵虽然也奋力作战,却还是招架不住蓄势已久的王李二军穷冲猛打,很难得的在野战中被王李二军步兵打得大败而逃,一辆粮车没能劫到不说,还在战场上丢了三百来具尸体,被俘五十余人。同时也还算好,化及兄派来都是骑兵,打不过还能跑不掉,大部分士兵还是顺利逃回了正在不断加固中的营地,损失没有大到让骁果军无法接受的地步。

    劫粮失败给骁果军敲响了警钟,让司马德戡、陈智略、赵行枢和樊文超等还算有些理智的骁果军将领迅速冷静下来,开始收起轻敌心思正视对手,更无比庆幸化及兄瞎猫碰到死耗子做了一个无比正确的决定,为自军多少赢得了一点调整的时间和机会,骁果军更加卖力加固营地的同时,化及兄一度跌落到了谷底的声望也终于有所回升,军队凝固力也多少有些止跌回升。

    与此同时,李密也逐渐开始后悔自己的战术了,因为李密突然发现,如果换成了是自己的死对头来指挥这场战斗,首战肯定会选择让军队故意诈败一阵,骄敌之志纵敌之行,抛砖引玉引出化及兄主力速战速决,而自己贪图一时小利,反倒打醒了明显有些轻敌的骁果军,实在是得不偿失,不智之至。

    后悔无益,成功把粮食送进东都城内表示了合作诚意后,李密又建议与王世充在第二天联手出兵,主动跑去化及兄营外辱骂搦战,引诱化及兄出营决战。很清楚化及兄狗熊脾气的王世充也没有多犹豫,马上就点头同意。

    李密和王世充的策略固然得当,也有很大希望让脾气暴躁的化及兄在暴怒下出兵,但他们却忘记了一个人——躲在六十里外的云老将军始终在严密注视着东都战场的一举一动,可以直接从化及兄内部获得关键情报,还对化及兄的军略战术可以施加直接影响间接控制,事实上间接左右着东都战场的局势。所以……

    所以李密和王世充的辱骂搦战竟然没有收到任何作用,大年三十的白天,李密出兵两万,王世充出兵一万,联手跑到金镛城下化及兄营外搦战,点名道姓的问候化及兄的家中亲眷,从化及兄的十九代祖宗一直问候到化及兄年仅十四岁的小妹子,也从早上一直骂到下午,居然楞是没把化及兄骂出一兵一卒,一度试图冲击化及兄营地,也被武装到了牙齿的骁果军将士迅速用强弓硬弩射退。最后统兵出击的单雄信和王世恽无奈,也只能是灰溜溜的收兵回去吃年夜饭。

    其实王李联军的骂战还是收到了不小效果,至少化及兄中军大帐里的茶碗茶杯就倒足了大霉——全都被摔成了粉末状。还好,封德彝和宇文智及死死拉住了化及兄,始终没有让他下达出战命令,化及兄手里也一直死死攥着云老将军在清晨时送来的书信,不断咬牙切齿,恶狠狠说,“老子忍!本相忍!等到了今天晚上,本相再让你们好看!”

    与此同时,看到自军搦战失败归来,李密打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化及兄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冷静和城府之余,也很快生出了一个歹毒念头,吩咐道:“派人去和王世充联系,今夜三更,我们联手出兵劫营!今天是除夕,宇文化及匹夫的营地肯定要比平时疏虞防范一些,出兵劫营把握很大!”

    正中下怀,无比欣赏李密妙计的王世充当即同意了这一战术,并在三更时派遣爱将孟孝义率军三千出击,连夜去偷袭肯定疏于防范的化及兄营地,李密那边也按时出动五千军队,交给了裴行俨率领,人衔枚马包蹄,北上去偷袭劫营。

    裴行俨率领的奇袭军队只走到一半,很快就在冰天雪地里碰上了一支同样人衔枚、马包蹄的军队,开始裴行俨还以为是王世充派来的友军,可是再仔细一看方向怎么不对,那支军队怎么是从北向南而来?而且还全是骑兵,怎么看都不象是缺少骑兵的王世充军,裴行俨这才恍然大悟,破口大骂,“操他娘的!是宇文化及的贼军,宇文化及匹夫也来偷袭我们!”

    与此同时,奉命出兵劫营的骁果军大将陈智略也目瞪口呆的发现对面来敌,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后,陈智略立即咆哮着率军迎上,与裴行俨在雪夜里展开激战,战斗异常激烈不说,叫骂声还始终不绝于耳,“无耻奸贼!卑鄙小人!大过年的跑来偷袭老子们的营地,老子和你们拼了!”

    还有王世充这边,化及兄的智商虽然还不足以猜到王世充会在除夕夜偷袭他,却按着云老将军的书信指点,一边乘着除夕夜敌人肯定会疏于防范的机会出兵劫营,一边还准备了一支后军应变,结果这支应变军队也恰好接住了王世充派来的孟孝义军,与孟孝义在自军营地近旁展开接战。

    雪夜混战的结果是王世充比较倒霉,三千军队在混战中损失过千,孟孝义被杀败逃回东都城;李密这边则和陈智略打了一个旗鼓相当,全是骑兵的陈智略在仓促遭遇战中占了一些便宜,杀得裴行俨有些招架不住,接着李密的应变后军赶来接应,与裴行俨齐心协力稳住了战局,战斗力下降严重的骁果骑兵也在混战中付出了一定代价,最后到了天色微明时,两支军队各自收兵回营了事。

    除夕夜的劫营混战只算是前哨战,三支势力的损失都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影响不了将来的战局走向,但这点还是让王世充和李密有些想要吐血的冲动,绞尽脑汁都想不通这个道理,化及兄怎么能想出在除夕夜劫营这样的妙招?还在劫营的同时布置后军防范万一?这完全就不象化及兄的用兵风格啊?所以最后李密和王世充还不约而同的生出了一个怀疑,“骁果贼军的主帅,该不会是已经换人了吧?”

    与想要吐血的王世充和李密相反,除夕夜的偷袭虽然没能成功,却也意外阻止了敌人的偷袭劫营,这一点在很大程度挽救了化及兄的威望,还有挽回了骁果军众将士对化及兄的信心。咱们的化及兄在如潮夸赞面前飘飘欲仙的同时,又迫不及待的向封德彝吩咐道:“快再派人去向云老伯道谢,告诉云老伯,他如果再有什么破敌妙计,只管尽情指点,小侄对他一定言听计从!”

第433章 打仗就是赌

    大业十五年正月初一,哦不,已经不能再叫大业十五年了,得叫义宁二年、皇泰二年或者天寿二年了,总之就是正月初一这天下午吧,陈丧良派给云老将军的唯一一支后军步兵万余人,在李靖之弟李客师的率领下,顶着纷飞的雪花顺利来到了新安城下,与云老将军率领的前军会师一处,多少补强了一些陈丧良军孱弱的东线,也给本就复杂万分的东都战场增添了更多的不可预测变数。

    云老将军的对这支后军的心情十分复杂,面对着王世充、李密和化及兄三个强大对手,几乎没有任何还击能力的云老将军是很盼望得到兵力补充,但陈丧良却派来的却是鸡肋一般的二线军队就算了,即将担任云老将军军事副手的主将李客师也是一个从没上过战场的军事新丁,在战场上能不能靠得住根本就说不准,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拖了云老将军的后腿,反倒成为累赘。

    更麻烦还是李客师的特殊身份,李靖之弟,天下为数不多和陈丧良有着血缘关系的人,任人唯贤的陈丧良少有刻意提拔的亲信亲戚,刚入仕就能统兵作战的陈丧良心腹党羽,这样的部下如果不听招呼不听话,对他既不能打又不能骂的云老将军怎么都得头疼一把。

    麻竿打狼两头怕,李客师其实也在担心自己与云老将军的关系,李客师很清楚自己刚入仕就能统兵出征的原因,更知道陈丧良对他的照顾提拔必然会引来同僚非议,自己在战场上稍有闪失,自己的前途命运和远房侄子陈丧良的威望一起都得受到沉重打击,容不得半点失败,而云老将军既三朝老臣,又是出了名的贪赃纳贿、阿谀奉承之辈,李客师首次出征就碰上了这样的上司,自然是怎么都得担心一下是否会被这样的上司连累,误了自己的似锦前程。

    还好,云老将军和李客师很快就发现自己应该是多余担心了,到了新安后李客师立即就通过对前军营地的观察发现,云老将军在治军安营方面虽然没有什么特别出彩的地方,却贵在正统标准,条理有序,不出大的疏漏,军纪军貌也是有板有眼,即便不算强军之姿,也保持了一支正常军队的应有水准,比之乱世中常见的乌合之众强出不是一点半截,让担心上司统兵治军能力的李客师悄悄长松了口气。

    云老将军也悄悄松了口气,因为初步的接触下来,云老将军发现李客师除了有喜欢射猎的坏毛病外,头脑方面还是很能认清现实情况的,至少没有刚一来新安就迫不及待的请求出兵放马,建功立业——云老将军不怕李客师不能打,可就怕李客师一味求战,不分青红皂白的只想急着出兵立功。然后云老将军又试探性的问起李客师对自军战术的看法时,李客师的回答让云老将军又很是欢喜和放心了一把。

    李客师是这么回答的,“末将斗胆,认为老将军现在的坚守策略十分得当,强弱悬殊,无论李密、宇文化及还是王世充,他们的整体实力都远在我军之上,我军空有两万余人,士卒却多是新兵,既缺训练又少装备,在真正强敌的面前很难起到大用,我们贸然出战只会是自寻死路,惟有采取守势,坚壁自保,静观三大强敌自相残杀,然后再伺机出兵方为上策。”

    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后,云老将军这才把自己与化及兄之间那些蝇营狗苟的事低声对李客师说了,又仔细介绍了东都战场现在的具体情况和骁果军目前的窘迫处境,最后才又问起李客师对此的看法。李客师则盘算了不少时间才答道:“老将军,末将认为,既然你能够间接左右宇文化及匹夫的战术决策,那么最好还是不要让宇文化及再用昨夜那样的劫营破敌之计,应该让宇文化及与王世充、李密实打实的正面消耗,对我军而言才最有利。”

    “为什么?”云老将军不动声色的追问道。

    “末将认为,用计用谋,宇文化及绝不可能是李密、王世充的对手。”李客师拱手答道:“王世充和李密是公认的乱世枭雄,出了名的老奸巨滑,我们丞相之前在几次与李密交手,都对他智谋战计深为忌惮,宇文化及若是与之对拼计谋,基本上毫无胜算。”

    “况且新安距离东都又有六十里,距离金镛城更是远达八十余里,战场之上形势千变万化,老将军你身在新安,根本无法做到随机应变,随时替宇文化及出谋划策,替他应对局势变化,所以老将军你即便在用智用计方面不输李密王世充,操纵宇文化及与之智斗,仍然还是以短击长,难有胜算。既然如此,老将军你若是能够操纵宇文化及与王李二贼正面消耗,以不变应万变,扬骁果军战力之长,避宇文化及智谋不足之短,那么老将军定然能够使宇文化及与王李二贼三败俱伤,完成丞相交予你的重担。”

    听完李客师的见解,云老将军终于露出了一些微笑,笑得还颇欣慰,旁边的张永通和鲜于质等人却都瞪大了眼睛,鲜于质还脱口说道:“一模一样?怎么差不多一模一样?”

    “什么一模一样?”李客师一楞。

    “客师将军你的见解啊,和云老将军的差不多一模一样。”鲜于质解释道:“今天中午,我们收到宇文化及和李王二贼互相劫营打了一场意外遭遇战的消息后,云老将军马上就说不能做让宇文化及和李王二贼斗智计了,宇文化及绝不可能是李王贼军的对手,我们又隔得太远无法随机应变,所以就云老将军就赶紧给宇文化及去了一道书信,建议宇文化及尽量凭借坚固营地和李王贼军打消耗战,别冒险出战更别冒险打流动战。”

    李客师有些难以置信了,看向云老将军的目光中尽是震惊与钦佩,云老将军则微笑说道:“客师,以后多帮老夫出出主意,一人计短,两人计长。还有,宜阳那边我就拜托你了,先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一有机会就马上出兵宜阳,拿下里保护住熊耳山小路,将来我们主力出动时,也可以多个选择。”

    李客师赶紧恭敬答应,之前对著名马屁精云老将军那点轻视也彻底的一扫而空,云老将军则一边命人准备酒宴为李客师接风洗尘,一边又随口说道:“既然客师的后军已经顺利抵达,那我们也该适当的示一些强了。善意,你替老夫提笔,给王世充去一道书信,就说我军兵力已经得到了补强,老夫在近日内将适当出击,参与讨伐宇文化及,届时肯定要借道他的防区道路,望他克制麾下士卒,不要与我军生出误会。”

    “老将军,这么做会不会太过刺激王世充?”姚懿有些担心的问道。

    “必须得刺激一下他,让他知道老夫对他的威胁。”云老将军冷笑说道:“不然的话,他和李密奸贼肯定只会千方百计把宇文化及骗出营外决战,不会急着去攻打宇文化及的营地。”

    云老将军这一手刺激效果还算不错,探得关中又有后军给云老将军补强兵力,王世充本就已经生出了一定忌惮,再看到云老将军暗含威胁的挑衅书信,王世充马上就明白云老将军是在表态不会放弃插手金镛城战场的机会。对此王世充虽然不惧,但也不能完全忽视,所以王世充除了以更加强硬的口气警告云老将军也必须约束部下之外,再有就是只能与李密商议如何加快速度发起决战,尽快解决化及兄这个正面强敌,以便回过头来收拾云老将军这个跳梁小丑。

    主力倾巢出动的李密比王世充更加急于决战,一拍即合之下,王李二军便在正月初二这天各出大军,联手来到化及兄营外搦战,对咱们云老将军信心大增的化及兄则坚决执行云老伯战术建议,指挥军队坚守营地,不管王李联军在营外如何叫骂搦战,就是不许一兵一卒出营交战。

    搦战无用,王世充和李密只能是执行第二套方案,携手猛攻化及兄营地,还很讲信用的严格执行王一李二的出兵约定,由李密军负责攻打化及兄营地正面,王世充军则负责强攻化及兄的营地西面,统一号鼓同进同退,互不吃亏占便宜。

    营地攻防战的结果是三支参战军队都没有占到任何便宜,缺衣少药的骁果军受严寒气候影响战斗力大减,但匆匆加固后的营地工事却给了骁果军喘息调整的机会,士卒伤病严重的一支队伍一旦支撑不足,调动方便的后军马上就可以冲上来补漏助防,凭借人数和地利挡住王李二军的冲锋势头。蓄锐已久的王李联军将士虽然在体力和士气方面占据一定优势,奈何又有一个攻坚难题,前军即便辛苦打开了缺口,被强弓硬弩压制的后军也很难立即冲上来扩大缺口,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骁果军的预备队抢先堵住缺口,继续拦住他们的进营道路。

    很难描述这场营地攻防战的具体画面,骁果军将士有装备有经验有身高优势,奈何却身着单衣在风雪中手脚僵硬,动作僵硬战斗力下降严重,完全只能依靠单薄工事抵挡王李联军的如潮攻势;王李联军有体力优势士气也占上风,无奈前方却有鹿角拒马和壕沟栅栏挡道,冲锋速度再快到了工事面前也得放慢脚步,无法与伤病严重的骁果军展开近身混战,只能是隔着栅栏鹿角与骁果军对砍对捅,对拼兵力消耗,即便获得一定优势也无法把优势转为胜势,伤亡一起在不知不觉间悄悄扩大,精兵锐卒也一起在悄悄的不断死伤。

    面对这样的局面,李密和王世充一起大皱眉头,实际指挥营地防御战的司马德戡也在大皱眉头,司马德戡是没有想到自军的战斗力会锐减到这个地步,单兵一对一竟然会处于下风,李密和王世充则是皱眉于化及兄的坚守营地战术,明知道骁果军只要离开营地工事保护,自军就有很大希望获得胜利,奈何化及兄这次却象吃错了药一样死守不出,以工事优势抵消和弥补伤病劣势,这样的战术虽然称不上神妙也十分死板,却让李密和王世充生出一种老虎啃刺猬无处下嘴的感觉。

    营地攻防大战足足持续了三个时辰左右,直到实在无望攻破重兵把守的骁果军营地,李密和王世充互相确认了对方都不愿耗下去,这才一起鸣金收兵,结果让李密和王世充再次大为皱眉的是,他们在攻营大战中阵亡士卒的总数竟然达到两千余人,伤者总共超过三千六百,虽然没有伤及元气,筋骨也被骁果军给划了好几道口子。所以王世充和李密在回军路上碰头时,便一致得出了一个结论——绝不能再这么打下去,再这么打下去只会三败俱伤,白白便宜躲在关中的陈丧良。

    还好,也不是没办法避免这一局面,对自己计谋一向自信的李密和王世充很快又拿定主意,决定由李密分出一军去攻打河阳桥,切断化及兄与黎阳仓后方的联系,逼迫化及兄出兵去救河阳,而化及兄只要动起来以后,接下来的战事就可以好打得多了。

    李密和王世充这一手也确实有效,郝孝德奉命率军八千北上去抢河阳桥后,收到消息的化及兄确实是大吃一惊,为了保护粮道和与后方的联系,化及兄还真的派出了一支骑兵去救河阳,然而杨士览率领三千骑兵北上河阳时,则理所当然的遭到了李密军的伏击,郝孝德也掉头杀来,与伏兵携手夹击杨士览,同时李密的伏兵还极力拦住杨士览军的退兵道路,只是故意放跑少数骁果军骑兵回营报信,引诱化及兄继续出兵去救。

    封德彝死死拉住了化及兄,没让化及兄继续出兵去送死,指出这是敌人的引蛇出洞之计,自军一旦大量出动,十五里外的李密军主力和二十里外的王世充主力必然乘机大举出动来袭,建议化及兄按兵不动,命令杨士览自行力战突围。司马德戡也在这个关键时刻站到了封德彝一边,指出区区三千军队就算全军覆没,骁果军也承受得起这个损失,但如果大举出兵离营,就必然要被迫在冰天雪地中与蓄势已久的敌人主力作战,到时候损失只会更加惨重。

    化及兄最终还是采纳了封德彝和司马德戡的建议,没有出兵派人命令杨士览自行突围,结果杨士览凭借着李密军的有意不下死手,也成功带回来了近半军队。李密惊讶于化及兄的当机立断之余,马上又生出了一条毒计,收买了三十余名在战场上俘获的杨士览部下,让他们佯装逃回化及兄营中充当内应,也乘机散播谣言,说是司马德戡不满化及兄到处冒傻气的瞎指挥,准备干掉化及兄与李密、王世充言和。

    与此同时,得到李密消息的老狐狸王世充那边也出手了,写了一道书信给司马德戡,在书信中先是把化及兄骂得半钱不值,然后劝说司马德戡干掉化及兄自领军权,还承诺得手后不仅送给司马德戡寒衣万套和布匹三万段,还要拉着李密与司马德戡携手言和,然后并取关中。末了王世充随便从之前俘虏到的骁果军士卒中挑选了一人,派他携带书信和礼物潜往骁果军中与司马德戡联系,也不指望书信真能送到司马德戡手里,只要书信能够送进骁果军营地里就行。

    王世充和李密这一手差点没把司马德戡坑死,书信还没送到司马德戡面前就抢先被化及兄拿到后,原先就对司马德戡满腹猜忌的化及兄在大怒下不顾大敌当前,竟然生出了先下手为强干掉司马德戡的念头。好在封德彝再一次拦住了化及兄,一边指出这是敌人的离间计,一边建议化及兄加强对司马德戡的暗中预防万一,好说歹说才让化及兄平息了怒气。然后封德彝不敢怠慢,赶紧把骁果军的最新情况和司马德戡这件事一起写成书信,派心腹送来新安交给了云老将军。

    封德彝的书信给云老将军敲响了警钟,让云老将军明白自己还是低估了李密和王世充的奸猾程度,也高估了骁果军目前的承受能力——现在的骁果军,已经根本不是王李联军的对手。为了完成陈丧良让三大强敌三败俱伤的最高指示,云老将军不得不找来几个部下副手,与他们商议对策。

    商议下来发现事情很难办,首先就是自军绝不能冒天下之大不韪与骁果军公开联手,然后就是自军实力太弱,就算直接和王世充、李密翻脸也扭转不了战局。绞尽脑汁间,姚懿提出了一个十分大胆的建议,道:“老将军,既然李密和王世充两个奸贼不肯打消耗巨大的攻坚战,只想和宇文化及野外决战,那我们何不成全他们?削弱他们的部分实力,让他们无法全力投入战场,在力量不足的情况下和宇文化及决战?”

    “削弱他们的部分实力?如何削弱?”云老将军忙问道。

    “佯攻洛口仓如何?”姚懿语出惊人道:“我们出兵一支,沿洛水南岸东进,威逼洛口仓城,李密闻报必然要分兵监视我们,王世充怕我们乘机打洛阳南城,也肯定会加强南城防御,然后宇文化及不就可以乘机出兵决战了?这么一来,对宇文化及的军心士气也是一个巨大鼓舞啊?”

    听到姚懿的惊人建议,云老将军和李客师都不吭声,鲜于质却慌忙摇头说道:“别乱开玩笑,我们怎么可能这么做?第一就是师出无名,我们目前在名誉上还是李密的盟友,突然向盟友不宣而战,道义上处于下风。第二就是我们的实力太弱,李密如果分兵南下,王世充也从背后出兵攻打我们,那我们的偏师不就是腹背受敌,进退无路了?”

    云老将军还是不置可否,又盘算了半晌后,云老将军还转向了李客师,问道:“客师,你怎么看?”

    “末将觉得可以一赌。”李客师答道:“今年的气候太过寒冷,骁果军那边的情况比我们危急得多,宇文化及也太过无能,继续这样下去,基本上必败无疑,要想让李密、王世充和他两败俱伤,最好就是采纳姚善意的策略,直接替宇文化及牵制王世充和李密的部分兵力,给他壮胆鼓气,让他主动出兵和李密、王世充打决战!不过道义方面……。”

    “道义方面不是问题。”云老将军摆摆手,冷笑道:“封德彝透露的消息,老夫率军来到新安之前,李密匹夫曾经私下里寄书与宇文化及言和,已经背盟在先,老夫有把握将那道书信直接要过来,和他翻脸绝对是师出有名。”

    “这就没问题了。”李客师正色说道:“虽然出兵洛口仓十分危险,但打仗本就是赌博,有骁果军强敌在旁,李密和王世充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和我们再开战场,很可能就是分兵监视我们预防万一,待到宇文化及出兵和他们决战之时,我们也可以迅速回师新安。”

    “那就赌一把吧。”云老将军点头,道:“老夫这就给宇文化及去信,叫他沉住气等战机出现,也把李密那道书信要过来,拿到了那道书信,老夫先抄一道副本送去给李密匹夫,他就明白老夫兵向洛口仓不是闹着玩的了。”

    “老将军,让末将率军去佯攻洛口仓如何?”李客师又自告奋勇道。

    看了一眼李客师,云老将军微笑问道:“你不怕?这可是你的出道第一战,如果有什么闪失,对你将来可十分不利。”

    “末将当然有些怕。”李客师苦笑回答,又说道:“但末将不想被人嘲笑为靠侄子靠兄长统兵,这就是最好的机会。”

第434章 直接插手

    正月初七,阴雪多日的洛阳天空突然放晴,天气虽然还依然寒冷,但好歹也有了一些阳光照耀,饱受风雪之苦的骁果军也终于获得了一点喘息机会,争先恐后的跑到阳光下去暴晒身体和衣物,恳求天气尽快转暖的祈祷声充斥营地。

    晴天也是作战的好时机,但王世充和李密的联军却依然还是按兵不动,冷漠注视骁果军在宝贵的冬日阳光下欢呼奔走,不去做任何的理会。因为李密和王世充都很清楚,洛阳的冬天没有那么快结束,天气肯定还要寒冷一段时间,自军也还有借着气候掩护打败骁果军的机会,犯不着付出惨重代价去攻打反复加固过的骁果军营地。

    情况对王李联军越来越有利,被严寒伤病折磨得生不如死的骁果军士兵逃亡严重,很多骁果军士兵直接跑到了李密和王世充的军中投降,不仅带来了最上好的武器装备,还带来许多的重要军情,让李密和王世充对骁果军的内部情况越来越了解,也越来越为之欢欣鼓舞。

    政治和统帅力都不及格的化及兄严重不得军心,士卒对他恨之入骨者数不胜数,中基层将领每天在背后问候他女性亲眷的也不在少数,一个投降的骁果军队正还亲耳听到司马德戡和陈智略等将在背后大骂化及兄就是一头蠢猪,当初在江都拥他为主简直就是被猪油蒙了心,还有不少将领已经在悄悄商议将来出路,军心动摇到已经无法再动摇,士气沮丧到无法再沮丧,庞大军队已经变得就象被蛀虫蛀空了的参天大树,只需要轻轻一推,就能让这棵大树轰然倒地。

    唯一让王世充和李密烦恼的是怎么推?强攻骁果军营地显然不是一个理想选择,伤亡大损失大不说,还有可能把骁果军越打越团结,让化及兄凭借守营胜利不断挽回威望人心;最好的办法是把骁果军诱出营地正面决战,然而化及兄这段时间却又象吃错药了的一样,拼命的坚守营地不出,不管王李联军如何的挑衅引诱,就是死活不肯出战!甚至就连王世充和李密联手使出的离间计,也象泥牛入海一样,始终不见半点效果。

    王世充和李密的运道也远比化及兄强,就在天气突然放晴这天的上午,一个十分意外的使者突然来到了李密军中,给李密带来了骁果军大将张童儿的密信,请求投降,也自告奋勇愿意担当内应,在下一次营地攻防大战时突然倒戈,帮助王李联军攻破化及兄营地。

    李密表面大喜、实际上却是将信将疑的接见了张童儿使者,结果一番细问下来,李密也逐渐的真正开始欢喜了,原来张童儿统率的骁果军,大都是在太湖和钱塘江一带挑选出来的江东士卒(史实),并非江都兵变的核心军队,兵变后是半被迫尾随主力北上,结果关中士卒北上是返回家乡,江东士卒北上就变成了远离家乡,再加上南方人本就不如关中人耐寒,被中原的严寒天气折磨得更惨,士卒怨愤的声音也自然更大,最后再加上张童儿在化及兄也没得到什么好待遇,所以张童儿就生出了投降王李联军的主意。

    当然也有人提醒李密小心,提防这是化及兄的诈降诱敌计,但李密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却毅然选择了相信张童儿,并解释道:“张童儿是有可能诈降,但是他提出内应战术绝不可能做假,我们攻打骁果军营地的战事肯定是在白天,还肯定是从正面进攻,到时候他倒戈发起内乱,是真是假我们一看可知,是真的我们就乘机破敌,是假的我们也可以从容退兵,不会给宇文化及匹夫任何的可乘之机。”

    觉得李密的分析有道理,裴仁基与柴孝和等文武心腹也不再多说什么,然后刚打发了张童儿使者下去享受美酒佳肴等待回书,裴仁基又迫不及待的建议道:“魏公,既然张童儿的内应不假,那么事不宜迟,我们最好是尽快发起进攻,以免走漏风声,节外生枝。依末将之见,最好是立即派人进东都城与王世充联系,让他也知道这件事,然后我们明天就发起攻营大战,一举拿下金镛城!”

    李密不吭声,盘算了片刻后,李密还沉吟着说道:“你们说,我们是否应该让王世充知道张童儿愿意担当内应的事?他如果知道了这件事,提前有了准备,是否有可能从我们手里抢走最多的胜利果实?”

    听到这话,裴仁基和杨积善等武将愕然的同时,柴孝和最先醒悟了过来,忙说道:“魏公言之有理,最好还是不要让王世充知道这件事,让他在准备不足的情况下和我们联手发起决战,届时我军破敌之后,就可以凭借准备先机,大量缴获骁果军的武器战马,也可以乘机大批招降骁果军败兵,王世充准备不足,匆忙布置在这方面肯定不及我们。”

    裴仁基等人这才恍然大悟,纷纷附和间,柴孝和却又提醒道:“魏公,张童儿内应的事可以不告诉王世充,但我们也得防着王世充出兵过少,对我们帮助不足,我们单独应对骁果军的大部分力量,难免会吃大亏。”

    李密点了点头,心里开始盘算如何既把王世充的大批力量拉进战场,又不给他乘机抢走太多胜利果实的机会。然而就在这时候,帐外却突然有亲兵入报,说是咱们的云老将军派遣了一名使者前来拜见,有一道书信要当面进呈给李密。李密听了冷笑,随口就下令接见。

    片刻后,云老将军的使者进到了中军大帐,向李密行礼后,云老将军使者也没和李密客套,直接就把一道书信双手捧去,开门见山说道:“魏公,这是我们云老将军给你的书信,请你过目。”

    随手接过了亲兵转递到了面前的书信,再打开一看时,李密黑脸上的表情便难得变成了呆痴状态——因为这道书信,正是李密当初在洛口仓大战时,与化及兄协商言和的书信抄本,还誊抄得一字不差!而且这道书信还有落款时间,时间还是在陈丧良与李密正式缔结盟约讨伐宇文化及的时间之后,换而言之,也就是咱们魏公李密背信弃义、毁盟通敌的如山铁证!

    心里狐疑着云老将军如何得到这道书信,李密很镇定的向云定兴使者问道:“这道书信,你们是从那里来的?难道你们相信书信上的内容是真的?”

    “魏公,这道书信是从那里来的,并不重要吧?”云定兴使者反问,又郑重说道:“我们云老将军只想请问魏公一句,你是否背盟食言,私下向弑君逆贼宇文化及求和?”

    “大胆!”李密大怒,一拍案几喝道:“你算什么东西?云定兴又算什么东西?敢这么与本官说话?这是本公与陈应良之间的事,叫他来问我!”

    “魏公息怒,小使是人,不是你说的东西。”云定兴使者毫无惧色,朗声说道:“我们云定兴老将军,是大隋朝廷的礼部侍郎,河南道行军总管,大隋军队的东征主帅,与贵军携手讨伐宇文化及的全权代表!贵军涉嫌通敌背盟,云老将军凭什么没有资格要求贵军做出解释?!”

    道义上处于下风的李密语塞,那边裴仁基与杨积善则按捺不住,纷纷站起来怒斥道:“亏你们还有脸自称盟友,你们和宇文化及匹夫,打过一仗没有?你们和宇文化及匹夫的暗中勾联,难道还少了?”

    “我军是还没有和宇文化及交战,但这全是因为没有交战机会。”云老将军的使者理直气壮,又反问道:“贵军谴责我军与宇文化及逆贼暗中勾联,请问证据何在?如果贵军能够拿出证据,小使立即请死谢罪!但贵军如果拿不出来,就请解释一下这道书信为什么会存在?贵军为什么要在与我军结盟期间,单独与宇文逆贼谈判言和?!”

    “这道书信是伪造的!”裴仁基也很会耍无赖,冷笑说道:“云定兴老匹夫是越老越蠢么?宇文逆贼伪造这么一道书信污蔑我军,难道他就上当了?”

    “呵呵,伪造的?”云定兴使者讥讽笑笑,然后转向了李密,拱手问道:“魏公,书信是伪造,这就是贵军的答复是吗?如果是的话,那小使就告辞可以回去向云老将军禀报了,由此造成的一切后果,也由贵军一力承担。”

    “由我军一力承担?”李密鼻子差点没气歪了,怒道:“听你口气,你们还想向我军宣战是不是?”

    “道义为先,身为盟友,我军当然不会背信弃义,不宣而战向盟友突然下手。”云定兴使者平静答道:“但如果盟友不讲道义诚信,背信弃义在先,那我军自然有权解除盟友,向无义之人开战。”

    李密的瞳孔猛烈收缩,心里很明白云老将军九成九是已经拿到了他的书信原件,抢占了道德仁义的至高点,突然向自军宣战理直气壮,师出有名!那边的坑爹专业户裴仁基却再一次放射坑爹光环,咆哮道:“那你们把书信原件拿出来,如果证明这道书信确实是魏公所写,那你们就宣战吧,我们奉陪到底!”

    “很好,既然贵军有这句话就好。天色不早,小使告辞了。”云定兴使者也没客气,拱了拱手立即转身就走,李密回过神来大惊,赶紧张口招呼时,云定兴的使者却已经大步出了他的帅帐。

    虽然不能示弱又把云定兴使者请回来,但云定兴使者走了以后,李密还是把裴仁基给训斥了好几句,裴仁基也被骂得回过了神来,惊讶问道:“魏公,难道你真的写过这道书信?”

    李密黑着脸不吭声,默认自己确实干过这件不道德的事。旁边的柴孝和则低声提醒道:“魏公,云定兴使者敢用这样的口气对你说话,说明他手里肯定是捏住了铁证,随时都可以用这个借口向我们下手,他的实力虽然不足为惧,但是眼下大战在即,我们还是得防着他突然出手,节外生枝。”

    李密还是不吭声,半晌才说道:“替我写信给云定兴,就说这件事是误会,我是为了诈敌才被迫用计,派个嘴巴利索的使者多带些贵重礼物,先去暂时稳住那个老不要脸。联络王世充,明天就向宇文化及的营地发起进攻,先破了宇文化及匹夫,然后我们掉过头来收拾云定兴这个老匹夫!”

    柴孝和应诺,赶紧替李密提笔做书,李密也赶紧派人去和王世充联系时,却突然又有一名斥候快步冲进了中军帅帐,向李密稽首奏道:“禀魏公,新安探报,今日清晨,新安云定兴军突然出兵东进,兵力大约万人左右,目前已经逼近慈涧!”

    啪一声,柴孝和手里的毛笔落案,涂抹了才写得一小半的书信,然后柴孝和还脱口说道:“云定兴老匹夫一边派使者谴责我军背盟,一边直接出兵东进,这摆明了就是早有计划准备,来意不善啊!”

    “新安来军的主将是谁?”李密铁青着脸向斥候喝问道。

    “只看到帅旗写着一个李字,具体身份尚未探明。”斥候如实答道。

    “李客师!狗娘养的陈应良亲戚!”

    李密骂了一句脏话,这才挥手让斥候下去休息,那边的裴仁基、杨积善和单雄信等武将则全都吼翻了天,摩拳擦掌的叫嚷尽管放马过来,自己担保把陈丧良的表叔给砸成表婶——还保证是用锤子砸!李密听得火大,忍不住咆哮道:“闭嘴!现在是再开战场的时候吗?强敌当前,百足之虫尚且死而不僵,更何况宇文化及匹夫还只是奄奄一息,还有还手之力!这时候跑去和关中军队开战,你们想找死啊?!”

    李密诸将这才闭上嘴巴,然而事还没完,这时帐外又传来了王世充侄子王道询求见的消息,正打算和王世充商量携手进兵的李密赶紧下令接见间,王道询才刚进帐就大呼小叫了起来,道:“魏公,不好了,云定兴那个匹夫突然出兵一万向东而来!还派了一个使者,带了一道书信去见我的叔父,书信是抄件,内容是你背着陈应良与宇文化及言和,云定兴的使者还说,请我叔父不要干涉他们和你们之间的事,听口气好象来意很不善!我叔父怕你们吃亏,就赶紧让我来向你们知会一声。”

    “虚张声势。”李密冷哼了一声,向王道询问道:“那王丞相是如何答复云定兴使者的?”

    “我叔父说,他现在和你们是盟友,如果云定兴拿不出真凭实据,他绝不会允许云定兴对你们下手。”王道询如实回答,又摊手说道:“但如果云定兴真的拿出了真凭实据,那我叔父就没办法了,云定兴是他女婿的部下,又占道义理由,我叔父就只能是保持中立,两不相帮了。”

    “奸贼,你早就巴不得本公和你女婿开战对不对?”李密心中冷哼,嘴上却谢过了王道询的及时告警和王世充的处事公正,末了李密本想乘机提出与王世充在第二天联手攻打化及兄营地,但考虑到云老将军这次来意不善,进兵目标和目的都还没来得及确认,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李客师率领的军队,如果是出现在金镛城战场的旁边,那李密再跑去攻打化及兄简直就是犯傻找死了。

    于是乎,在不知不觉间,咱们的云老将军又帮着化及兄躲过一次灭顶之灾,逼着李密改变既定计划,而且李密被迫放弃了次日攻打骁果军营地的打算后,也只能是掉过头来先处理其他问题,一边让张童儿的使者回去报信,让张童儿做好准备,等自军进兵时再发起内应,一边派人严密监视李客师军队的一举一动,再有就是派遣使者急赴新安联系云老将军,承认书信不假,只是诈敌用计而做,向云老将军送上贵重厚礼,争取暂时稳住咱们的云老将军。

    去新安拜见云老将军的使者还没回来,李客师军的动向抢先被探到,结果李客师的进兵路线也让王世充和李密同时暴跳如雷——李客师军抵达了慈涧这个三岔口后,居然直接渡过了洛水,沿着洛水南岸向东开拔,直接威胁王世充无比空虚的洛阳南城,继而李密军的背后,更遥遥威胁着李密军的大后方洛口仓!

    虽然李客师提前派人到了东都解释说只是借路,承诺绝不靠近洛阳南城门三里之内,但王世充还是毫不犹豫的分兵加强了洛阳南城的防御!至于原因嘛,陈丧良当初可是在南城亲自跳过缺口堵河水救百姓的,洛阳南城的老百姓一直都记着陈丧良这个好,现在洛阳城里饥荒又这么严重,听到陈丧良军队逼近的消息,指不定就会有什么刁民当了自备干粮的关中五分带路党,打开城门迎接陈丧良的表叔李客师进城。

    李密这边也被迫做出了反应,李密不是很怕李客师来到他的背后威胁他,也不是很担心李客师会直捣他的洛口仓老巢,但是李客师如果真这么做了,咱们的密公怎么都会全身上下不舒坦不是?所以没办法了,密公只能是立即召开军事会议,紧急讨论应对策略。

    会议上,坑爹专业户裴仁基再次脑袋进水,拉着一帮武将叫嚣主动迎战坚决还击,还自告奋勇要带兵南下把李客师的蛋黄子给拍出来,还是单雄信看到李密脸色不善及时拉住他,这才没让裴仁基继续出丑丢脸下去。宇文温与柴孝和等谋士则给李密提出一个御敌于国门之外的策略,建议李密分兵一支连夜南下,到洛阳南城东面的官道上当道立营,拦住李客师的东进去路,也和王世充的南城守军互成犄角,让李客师不敢轻举妄动——这样就算突然动手真的打起来,李密军也可以增添许多胜算。

    李密很快就接受了柴孝和等谋士的建议,但李密还是有一些顾忌,盘算着说道:“形势复杂,我们虽然有很大希望打败宇文化及匹夫,但并不是绝对胜算,还有王世充那边,我们也不能对他完全放心,得防着他故意让我们和宇文化及两败俱伤,也得防着他乘机挑起我们和云定兴开战。所以我的意思是,既然云定兴老匹夫还没有直接翻脸,那么能不和李客师翻脸,就最好保持克制,尽量争取时间全力应对宇文化及为上……。”

    沉吟到了这里,李密拿定主意,抬起头说道:“得派一员智勇双全的大将去应对李客师,一边尽量忍耐,与李客师虚与委蛇,尽可能避免直接动手开打,一边适当示强,让李客师知道我军的厉害,警告他不能轻举妄动!你们中间,谁有这个把握?”

    大部分将领都闭上了嘴巴,裴仁基本想张嘴请令被单雄信拉住,接着徐世勣自告奋勇,请令去担当这个重任,李密却摇了摇头,道:“世勣,你确实是智勇双全,但你和陈应良之间有过恩怨,通济渠那件事一直让你抬不起头,李客师是陈应良为数不多的亲戚之一,肯定知道那件事,他如果故意用那件事做文章激怒你,说不定你就会落入他的圈套,让我军更加被动。所以这次,你不能去。”

    当年被陈丧良坑得杀害友军首领的徐世勣尴尬闭嘴,心里对陈丧良的痛恨也加深了三分,然后李密最得力的学生王伯当站了出来,拱手说道:“恩师,要不让学生去吧,学生有把握完成你的交代。”

    得到过李密悉心调教和无数实战历练的王伯当进步很大,现在也已经算得上一员智勇双全的大将,所以李密也没犹豫,立即点头说道:“好,你去吧,我给你……,给你一万军队!记住,能不开战就尽量不要动手打,但也不能示弱,要李客师知道我们不好惹,警告他不得轻举妄动。他如果执意找借口开战,坚决迎击,还得务必取胜!”

    “学生明白。”王伯当拱手唱诺,又微笑说道:“学生还已经想好如何警告李客师了,学生想请他射猎,让他见识一下学生的箭术,想必他就知道厉害了。”

    李密当然很清楚自己学生的箭术,笑笑说道:“好,随你,不过适当吓吓他就行了,别把他的尿吓出来。”

第435章 鸟贼表叔

    虽然很喜欢这一体育活动,但李客师没心思去和王伯当去射猎。

    妈拉个巴子!假如你是一个闲散在家的小富农小地主,一个除了吃穿住行稍微有点保障外,什么官场仕途和封爵受勋都没多大指望的小乡绅,凭白无故从天上掉下来一个权势地位堪比王莽董卓的表侄子,这个之前从没见过面的表侄子不但把你当做真正的长辈尊敬孝顺,还不惜余力的提拔任用于你,凭白无故的让你居高官享厚禄独掌一军,然后到了他派你做事当差的时候,你还有心思扔下军务公事去射猎滑雪高尔夫?这不是开玩笑是什么?

    当然也有例外,李客师这次就碰上了这样的意外。从新安出兵东进的当天夜里,在洛阳西南十里处立营休息时,前方突然传来探报,说是发现有李密军在洛阳东面二十里处连夜渡过洛水,李客师对此虽然不惧,还为达成逼迫李密分兵南下的目的而暗暗欢喜,却也明白自己入仕后的第一场考验已然来临,稍有不慎,就很有可能毁掉自己的似锦前程。

    靠着军中为数稀少的老兵斥候努力,李密偏师的数量在清晨时探明,数量大约在万人左右,统帅是李密最信任的学生王伯当,同时通过旗帜数量估计,王世充也大概调动了四千到五千之间的军队移驻南城,主将是王世充另一个得力侄子王君廓。(同名同姓,隋末唐初有两个王君廓,一个聚众起义后来归附李渊军的王君廓,另一个是王世充侄子。)

    前方已经变成了一个天然的陷阱,李客师如果继续率军前行,迎头就得碰上王伯当,身后的王君廓也随时都有可能出兵拦截李客师归路,北面是洛水,南面是伏牛山系的深山老林,一旦生变,李客师军不仅立即腹背受敌,还连跑都没有道路可以跑,但是受命牵制李密和王世充部分兵力的李客师并无选择,只能是继续率军前行,大踏步走进李密和王世充联手构建的天然陷阱。

    与此同时,考虑到王世充和李密目前的联手力量仍然还超过化及兄,为了确保这三个潜在敌人打得三败俱伤,李客师还有一个颇疯狂的念头,就是想要再诱使一部分王李联军南下,尽可能为即将主动出战的化及兄主力分担压力。

    好不容易晴朗了一天后,正月初八的洛阳天气重新转阴,朔风扑面中,大部分士卒都从没上过战场的李客师军高唱着秦韵无衣,紧随在李客师的帅旗前后,大踏步越过了洛阳南城,毫无畏惧的走向已经在前方二十里处立营以待的王伯当军。李客师很守信用不许士卒靠近洛阳南城三里之内,王君廓也依从叔父命令按兵不动,坐视李客师军绕城而过,把过在王君廓在脸上,却始终挂着狰狞的微笑,暗骂道:“不知死活的匹夫,叔父如果一声令下,你就等着全军覆没吧。”

    距离王伯当的营地只有七八里时,王伯当派遣小舅子裴叔方为使,迎面拦住了李客师的道路,很客气的手捧礼物请求拜见李客师,见面后,裴叔方一边送上礼物,一边代表王伯当打听李客师军来意,李客师则很明白告诉他,“当然是为了征讨宇文化及逆贼,宇文逆贼现在虽然屯兵金镛城,但我军必须提防他取道偃师南窜缑氏,为了确保把这个弑君歼灭在河南郡境内,所以云侍郎派遣本官先行出兵东进,驻扎偃师南岸,切断这个逆贼的南逃道路。”

    李客师的借口当然是要多瞎扯有多瞎扯,裴叔方却没有计较,只是故作惊讶的说道:“原来李将军是打算进兵偃师啊?那太不巧了,姐夫他也奉魏公之令南渡洛水,同样是防范宇文化及逆贼南逃,魏公还有命令不许任何军队通过姐夫的防区,就算友军也是如此,这可怎么办啊?”

    “没关系。”李客师微笑说道:“烦请贵使回禀王伯当将军,请他尽快向法主先生禀明此事,请法主先生允许他让路放行,在这之前,我军暂且在附近驻扎,等待法主先生和伯当将军的答复。”

    说罢,李客师也没继续废话,直接就下令在前方地势平坦处倚水立营,裴叔方明白李客师这是赖着不想走,但李客师既然没有强行要求王伯当让路,这点也正中了王伯当军的下怀,所以裴叔方也没多说什么,立即就拱手告辞,飞马返回同样正在立营中的王伯当营地,向王伯当禀报与李客师的交涉情况。

    李客师鬼扯的借口让王伯当稍微松了口气,知道李客师也想和他虚与委蛇,不想直接翻脸开打——虽然王伯当还真不怕和李客师翻脸开打。这时副手张常辉又恰好来报营地已经基本立定,只差挖掘壕沟和修筑工事,王伯当稍一盘算,便命令张常辉暂统军队修筑工事,自己则与裴叔方领了五十余轻骑西进,亲自到李客师的营地观察敌情,察看李客师在治军安营方面到底是什么成色,也伺机与李客师亲自交涉,适当示强威逼恐吓。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在南面土山上居高临下看去,李客师军的营地情况让王伯当稍微吃惊了一下,背靠着滔滔洛水,初上战场的李客师竟然布置了一个月牙向内的偃月阵营地,这样的营地防御力相当强悍,同时又兼顾了取水、军队调动、士卒操练和保护粮草辎重等诸项事务,出击也相当方便训诫,是最近几年各地军队通过实战总结和学习才创造出来的最新营地布置,通常只有经验丰富的沙场老将才会安排布置,第一次统兵出战的李客师竟然也懂这种营地布置,王伯当自然多少有些吃惊。

    ——当然,如果王伯当能够见多识广一点,知道这种营地布置就是李客师的亲哥哥李靖首创,肯定就不会有这么惊讶了。

    和云老将军一样,在治军用兵方面李客师虽然及不上他天纵奇才的兄长,也不象他的表侄子一样会用政委手段收买士卒人心,擅长捕捉敌人心理出奇制胜,但绝对算得上是中规中矩,该严整的地方全都不留破绽,各种营内工事一应具全,那怕明知道驻扎时间不会太长也要伐木为寨,建设鹿角拒马防范敌人突袭,彻底断了王伯当将李客师军一战而定的念想。

    关中隋军的斥候早就发现了王伯当等人的存在,禀报到了李客师面前后,李客师不予理会,任由潜在敌人王伯当窥视自军营地,想多了解一些隋军情况的王伯当也没急着和李客师见面,然而就在这时候,洛阳那边却又奔来了五六十轻骑,为首之人还正是洛阳南城的守将王君廓,接着王君廓又直接带着骑兵冲到了王伯当所在的矮山上,远远就大笑道:“伯当,猜到就是你,怎么,来探察敌情?”

    “来欣赏友军的军容军姿。”王伯当一边笑着纠正,一边与老熟人王君廓互相见礼,又微笑问道:“君廓将军此来,也是来欣赏友军的阵容军姿吧?”

    “差不多吧,看看这个匹夫有多少成色。”王君廓随口回答着点头,又仔细看了看李客师的营地情况,然后冷笑道:“学得还真象回事,如果不是知道这匹夫从没上过战场,恐怕还真得被他这营地唬住。”

    王伯当很是满意王君廓的轻蔑口气,知道和内线情报一样,老王一家人确实很不待见陈丧良和他的帮凶走狗,然后王伯当乘机提议道:“君廓将军,反正这会咱们没什么事,又都带着轻骑,不如联手派个人进去,把客师将军请出来射射猎,也顺便见上一面,如何?”

    “好主意,正好让那匹夫见识一下本将军的箭法!让他知道带着军队这里,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下场。”王君廓一听叫好,又迫不及待的提起了陈丧良当初在泗水射猎的丑事,觉得陈丧良的表叔肯定和他是一路货色,王伯当听得好笑,也立即派人前往隋军营地,邀请李客师出营射猎。

    轮到咱们的李表叔为难了,满脸痛苦的搔着头死活不敢立即答应,旁边李客师从三原老家带来的几个亲兵也是个个忍俊不禁,想笑不敢笑,但是稍微盘算了一下后,李客师还是拍案说道:“去!虽然本官之前已经立过誓,不在统兵期间射猎,但王伯当和王君廓两个匹夫摆明是向本官挑衅,本官如果不去就是示弱,将来他们肯定更欺负人!去!射不射猎可以到时候再说,但必须得去!长孙诚,韦挺,你们留守营地,加紧立营。”

    两个副手长孙诚和韦挺一起答应,但也都叮嘱李客师千万小心安全,李客师着急收拾弓箭随口答应,那边李客师从三原老家带来的老家人兼亲兵队长李瑞却忍不住笑道:“两位将军,你们还是担心一下周围的飞鸟走兽吧,它们就要倒大霉……。”话还没有说完,李瑞就已经被李客师凶狠的目光瞪得闭上了嘴巴。

    于是乎,李客师也领着五十余骑兵出营之后,三个各怀鬼胎的军队主将便很快就在隋军营地西南面的土山之上见了面,结果见面之后,和兄长一样继承了父母俊美容貌的李客师在第一印象上就让王伯当和王君廓十分轻视,再加上李客师因为某些原因的特意收敛,举止言行过于客气儒雅,很快就给王伯当和王君廓留下了这么一个印象——和陈丧良一样手无缚鸡之力的菜鸟货色,陈丧良是靠心狠手辣和诡计多端上位,李客师则更不如,完全就是靠亲戚关系走了****运上位。

    三个主将都没有一个提起关于战事方面的话题,王伯当也没打听李客师率军来此打算驻扎多久,客套完了就微笑着对李客师和王君廓说道:“客师将军,君廓将军,难得今天我们三人能够聚在一起,左右都没有军务,那我们干脆射猎玩玩如何?射些兔子锦鸡,也正好今天晚上下酒用。”

    “好主意。”王君廓立即附和,还提议道:“也顺便比比箭法,谁射到的猎物最少,谁就输给两家各自三坛酒!”

    说这话时,王君廓和王伯当一直都在观察着李客师的反应,结果和他们预料的一样,模样儒雅文俊的李客师果然不敢怎么吭声,双手竟然还微微有些发抖,然后李客师还表情有些痛苦的说道:“两位将军,还是算了吧,我的骑艺和射术都不行,那比得过你们?如果你们想喝酒,我每人送你们三坛好酒,就别比拼了。”

    怎么看李客师都不象是故意谦虚,王伯当和王君廓心里都有了底,都说这怎么能行,统兵作战之人,如何能不精骑射技艺?这古往今来的名将中,除了极个别射不穿札的废物点心之外,有几个不是能开强弓施硬弩?视射猎为家常便饭?然后王君廓也不管自己的话是否已经讽刺到李客师的某位亲戚,立即就喝令自己麾下的骑兵出动一半,到林间草丛里去驱逐猎物,王伯当同样微笑着下令,然后李客师别无选择,也只能是派出麾下骑兵去搜寻和猎物现身。

    王君廓和王伯当显然都是常年射猎之人,带来的骑兵都很懂得围猎技巧,即便冬天猎物不多,也很快从林间草丛中逼出了一些野兔、山鸡和鸟雀之类,而与之相反的是,李客师麾下的骑兵在这方面就不行了,折腾了半天就在草丛里惊起几只家贼,其中一个士兵竟然还笨到用枪去搅草丛时把自己给带下了马,狼狈摔在雪地里,让王伯当和王君廓带来的骑兵哄堂大笑,也让李客师的脸色极不好看——然后李客师又马上拦住了旁边跃跃欲试的家人李瑞。

    飞鸟走兽间,王君廓无比得意的亮出了自己的爱弓,一把装饰得十分精美的牛角马弓,还亮着爱弓显摆道:“两石弓,百步之内,可破铠甲!当初我跟着叔父征讨刘元进时,在丹阳所得,价值五十金!”

    看不惯王君廓的张狂,王伯当也不动声色的亮出了一把更加精美的雕梁马弓,微笑说道:“庆王殿下送我的,相传曾经为霸王项羽所用,三石,一百二十步内,可透上好铁甲,价值百金!”

    “真的假的?”王君廓张大了嘴巴,盯着王伯当手里明显更好的马弓又是贪婪又是羡慕,问道:“这把马弓,真是项羽用过的?”

    王伯当笑着点头间,李客师突然说话了,道:“假的,秦汉时没有马镫,当然就没有马弓,如果是步弓还有可能被项羽用过,这把弓绝不可能是楚霸王所遗。”

    说罢,李客师飞快闭上了嘴巴,结果王君廓一听就乐了,忙说正是如此,那时候没马镫那来的马弓,王伯当则满脸尴尬了,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原来是这样,看来我是被人骗了,不过这把弓确实可以在一百二十步内破甲,是难得的良弓。”

    王君廓的继续偷笑让王伯当更加尴尬,王伯当也只能是赶紧转移话题,向李客师问道:“李将军,你用的是什么弓?几石?可射多远?”

    李客师脸上的肌肉没来由的抽搐了两下,然后才默不作声的亮出自己的爱弓——同样是一把马弓,但模样很不起眼还很陈旧。王伯当和王君廓见了暗笑间,不曾想一只野兔突然冲进了他们的百步之内,王君廓毫不犹豫的挽弓拉箭,一箭射出,箭镞破风间,将那只可怜的野兔活生生的钉在了七十步外,王君廓带来的东都骑兵也顿时欢声雷动。

    王伯当笑笑,然后举弓搭箭,同样一箭射出,然后百步外的一只正在展翅飞逃的山鸡应声落地,他带来的骑兵也顿时暴发出了更加猛烈的欢呼。

    大概是察觉到了王伯当也有向他示威的意思,变了脸色的王君廓立即策马奔走,连续开弓放箭,五箭之中接连射中两鸟二兔,让东都骑兵欢呼不断,那边王伯当则速度更快的飞马奔驰,连放七箭连中七只鸟兔,换来王君廓的脸色更加难看,还有李密军骑兵更加兴奋的欢呼大吼。

    只有李客师始终没有动弹,手脚都在发抖键,李客师抬头看向天上,阴沉天空中,又正好有一只苍鹰正在盘旋,还突然发出了一声鹰鸣。

    鹰鸣声被王伯当和王君廓同时听到,两个家门一起抬头间,王君廓马上就发现那只老鹰飞得太高,他的箭根本就射不到,只能是握弓等待,王伯当则没有多少犹豫,估摸着距离应该够,抬头就是一箭射出。

    王伯当的运气很不好,恰好有一阵风吹来,把他的箭吹歪了一点方向,擦着老鹰飞走,也惊得老鹰飞得更高,迅速超过了王伯当的射程。王君廓幸灾乐祸的偷笑间,王伯当只能是尴尬放下弓箭,又把话题往李客师身上扯,微笑问道:“李老将军,你怎么动手,是没合适的猎物么?”

    “不是。”李客师的表情痛苦,答道:“是我立过誓,统军期间不射猎。”

    “找得好借口。”王君廓心中冷笑,脸上尽是亲切笑容,道:“李将军,既然你不射猎,那换一个目标如何?看到百步外那棵老树没有,射了让我们见识见识你的箭法嘛?”

    李客师斜眼瞟去,见百步外果然有一棵孤立的老树,心中有些动摇,但还是没有动弹,王君廓则冷冷一笑,抬手一箭射出,恰好正中那棵老数,一个正在旁边的东都骑兵也很会凑趣,冲上去看了看大喊道:“将军好箭法,入木半尺!”

    嗖一声,王伯当手里的箭突然射出,同样正中那颗老树,察看箭深的东都骑兵看了一眼张口结舌,不敢吭声,一名李密军骑兵则冲上来看了看,然后欢呼叫道:“伯当将军神箭,入木七寸!”

    王君廓的脸色一下子就铁青了,二话不说就重新拉满弓,那边王伯当也同样如此,奋力拉开硬弓,几乎和王君廓同时射出一箭,两箭破空,发出了剧烈呼啸声。

    “咻——!”

    更加猛烈的羽箭破空声突然响起,一支羽箭突然射出,去势极快,准头更是无比离谱,竟然在空中先后将王伯当和王君廓的两支箭劈断,继而正中那棵老树,还直接的穿树而过,包括箭尾都直接钻入树中!

    都没人敢叫唤出声了,所有的在场骑兵都张大了嘴巴,王君廓和王伯当艰难的回头间,却见李客师手里握着那把陈旧马弓,脸上肌肉不断抽搐,还突然大吼道:“老子忍不住了!”

    大吼声中,李客师飞快抽箭搭在弦上,抬头就往天上射出,一箭正中在更高处盘旋的老鹰,老鹰惨叫落地,然后李客师策马飞奔,在冲锋中接二连三的放箭,箭无虚发,不是把飞鸟活生生射出,就是把野兔插在地上,李客师还吼叫不断,“射猎又怎么了?射猎又怎么了?射猎又不耽误统兵,老子忍他做什么?”

    “快!”李客师的亲兵队长李瑞也嚷嚷了起来,吼叫道:“快把我们将军的箭拣回来,李广用的大黄箭,九支箭就值一亩田!一支都不许浪费!”

    隋军骑兵应诺间,王君廓和王伯当更傻了眼睛,异口同声的惊叫道:“李广用的大黄箭?!九支箭就能换一亩田?!”

    李瑞点头,又解释道:“我们李将军爱骑射成癖,花重金购得飞将军李广留下的大黄箭,请高手匠人加以仿造,造价贵得厉害,九支箭的造价就能换一亩田。”

    “那他的弓呢?”王伯当赶紧问道。

    “两位王将军,羊侃的名字你们听说过没有?”李瑞苦笑反问。

    王君廓摇头,那边得到过李密教育的王伯当却是脸色一白,脱口说道:“羊侃?难道这就是那把传说中的羊侃马弓?六石!一百八十步内可以穿甲?!”

    王君廓彻底傻眼的同时,李瑞又苦笑点头,说道:“为了这把羊侃弓,我们将军把他在大兴的宅院都典了出去,和他夫人为这事吵了不知多少架。”

    看看已经陷入呆痴状态的王伯当和王君廓,李瑞又压低了声音说道:“两位将军,你们还别和我们将军比骑射了,你们肯定不知道,三原那一带的鸟兽都已经认识我们将军了,听到他的声音就赶紧逃跑,我们那里的人为这还给我们将军取了一个绰号。”

    “什么绰号?”王伯当赶紧又问。

    李瑞嘴巴张了张,摇头拒绝回答,心里答道:“鸟贼!”

    这时,李客师又冲回了王伯当和王君廓的身边,举弓招呼道:“两位王将军,你们不是要比试箭法吗?怎么比?怎么赌?赌脑袋都行!我奉陪到底!”

    王伯当和王君廓这次终于不敢吭声了,心里则一起说道:“糟了,我们还是太低估这个陈应良奸贼的亲戚了,想不到他的箭法如此出众,还能开六石强弓,这身手武艺,在我之上啊!”

第436章 三军混战

    在箭术上抽了王伯当和王君廓的小脸,临分别时,李客师突然又给王伯当来了一个下马威,一边与王伯当拱手告辞,一边很随意的说道:“伯当将军,贵军的营地听说建得很完善,但贵军的士卒是否有些太懒惰了?图省力省事,砍了许多的杨树柳木做栅栏,宇文逆贼若是突然来袭,这样的栅栏岂不是马上就变成了最容易被攻破的弱点?”

    王伯当的瞳孔稍稍收缩了一下,然后才拱手说道:“多谢客师将军指点,我明白了,这就回去教训那些懒惰的士卒,告辞。”说罢,王伯当回马就走。

    回到了自军营地后,王伯当并没有急着去收拾那些懒惰士卒,先是把今天发生的事写成了书信,派了裴叔方快马赶往回洛仓废墟旁边的李密军主力营地,向老师李密报告与李客师交涉的详细情况。而李密盘算了许久后,虽然没象李客师所期望那样,继续往洛水南岸增兵,却也不敢再对南线完全放心,除了密令王伯当时刻提防李客师突然翻脸动手外,再有就是在制订攻打骁果军营地的战术计划时,不得不在自军营内多留一批军队预防万一。

    也是凑巧,正月初八的晚上北风再起,阴云布合,二更时分就又一次落下了雪花,气温也再度下降,结果李密在巡营时虽然被寒风吹得直打喷嚏,却还是为之大喜过望,甚至还忍不住仰天大笑,“天助我军!天助我军!下吧,雪下得越大越好,天越冷越好!雪越大,天越冷,宇文化及匹夫就越难受,我军的胜算也就越大!”

    与此同时,同样收到降雪喜讯的王世充也匆匆披衣出门,亲自查看降雪情况,而当看到漆黑的夜空中确实飘着鹅毛大雪时,东都战场三大势力中寒衣最充足的王世充同样是放声狂笑,“下吧!老天爷,你下吧,雪下得越大越好,对本相就越有利!”

    严寒气候确实是骁果军现在最大的敌人,再度降下的大雪也注定要让缺衣少药的骁果军战斗力更受影响,但李密和王世充大概是做梦都没有想到的是,时隔数日后再度落下的这场大雪,也让此前一直犹豫不决的化及兄三兄弟终于下定了决心,做出了一个关乎中原命运的重要决定,并且连夜召集骁果军诸将到李密留在金镛城内的指挥部,当众宣布这个重要决定。

    骁果军诸将几乎是带着愁容进到议事大厅的,低声不断议论突然降下这场大雪,全都为气候再度下降和自军缺少御寒衣服而忧虑不已,还有人当面问起化及兄如何应对这一局面,化及兄却一声不吭,和往常一样垂着头任由众将抱怨腹诽。然而当骁果军众将到齐后,咱们的化及兄却突然一拍案几,大声说道:“都给我静一静!本相现在宣布军令,众将立即着手备战,明日上午巳时正,除了金镛城守军外,所有城外军队全部出动,由本相亲自率领,南下与李密、王世充二贼决一死战!”

    “什么?!”骁果军众将一起目瞪口呆,面面相觑无不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司马德戡还惊叫问道:“大丞相,我们没听错吧?你要明天出兵和李密、王世充决战?”

    “你们没听错!”化及兄难得露出一些刚毅神情,再次拍案说道:“明天出兵决战,不分胜负,决不收兵!”

    司马德戡张口结舌了,仿佛不认识一样的上下打量化及兄,旁边的陈智略则赶紧提醒道:“丞相,今夜天降大雪,明天还会不会继续下谁都知道,但天气肯定更寒冷,我们的寒衣严重不足,士卒冻伤严重,出兵决战对我们不利啊?”

    “躲在营地里不出去,难道天气就会转暖了吗?”化及兄反问,又恶狠狠的说道:“就是因为天降大雪,天气变得更冷,所以我们才必须抓紧时间决战,不然的话,我们就只有被活生生冻死的下场!想活命,就给本相打败李密打败王世充,拿下东都洛口仓过冬!”

    陈智略也觉得化及兄象是突然变了一个人了,那边宇文智及却接过了话头,开口说道:“诸位将军,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你们,关中来的云老将军心中暗向我军,为了替我军分担压力,他在昨天突然出兵东进,取道洛水南岸威逼洛口仓,李密匹夫为了防范万一,被迫分兵万人南下防范,目前李密的偏师已经被迫渡过洛水在南岸立营,还有王世充那边,也被迫调整城内驻防增兵南城,实际上已经自行削弱了自身作战力量。”

    “大战一起,王世充和李密二贼为了防范云老将军趁虚而入,肯定要留下预备队,绝无可能全力迎战我军。”宇文士及也补充道:“这是难得的战机,如果我们打得漂亮了,云老将军还很有可能和李密、王世充直接翻脸,替我们分担更多的压力!陈应良西征薛举,无力东顾才命令云老将军不得与李密、王世充翻脸,但如果战机出现,云老将军敢担这个责任!”

    骁果军诸将纷纷点头间,化及兄又突然让封德彝拿出了一道书信交给司马德戡,司马德戡打开一看大吃一惊,原来这道书信正是王世充派人送来劝说司马德戡谋反的书信,司马德戡惊问书信从何而来,化及兄很宽宏的答道:“是王世充派人送来的,还故意让我们的巡逻兵抓到,让书信直接落到我的手里,想离间你我之间的兄弟之情。德戡兄弟,我信得过你,一会我把那个信使交给你,任你发落,我绝不过问!”

    又张大了嘴巴打量化及兄一番,司马德戡这才回过神来,忙向化及兄单膝跪下稽首行礼,郑重说道:“多谢丞相信任,请丞相放心,明天到了决战阵上,末将一定身先士卒,报答你对末将的信任!”

    化及兄点点头,先是离席亲自搀了司马德戡起身,然后又拿出了一张纸,看着纸上内容念道:“各位将军,本相知道你们累,本相也知道你们饱受病寒折磨,需要休整休息,但眼下天气严寒,大敌当前,我们如果不齐心协力,尽快击破李密与王世充二贼,那么不用他们动手,仅凭严寒伤病就能我军土崩瓦解,不战自败!在此生死攸关之时,我们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抢在我们被严寒伤病击败之前,抢先打败我们的生死仇人王世充和李密!杀敌破贼,夺我生路!”

    放下了手里的演讲稿,化及兄又大声说道:“各位将军,我已经让人连夜去赶制一面新军旗,军旗上将写有杀敌破贼、夺我生路八字,望你们也在自己的军旗上也写上这八个字,让我们所有的将士都知道,如果想要活命,就只有这个选择——杀敌破贼,夺我生路!”

    尽管很清楚化及兄这些话和这个决定来自高人指点,但化及兄这段话还是说到了骁果军众将的心坎上,化及兄在军事方面事实上的副手司马德戡也把胳膊一挥,握拳举臂说道:“丞相的话说得对,我们想要活命,想要荣华富贵高官厚禄,就只有这个办法!杀敌破贼,夺我生路!”

    “杀敌破贼,夺我生路!”骁果军众将纷纷振臂高呼,包括实际上已经准备背叛的张童儿也是如此,同时张童儿还在心里郁闷暗道:“早知道宇文化及匹夫还有这个魄力,老子暗中通敌干什么?铁了心和王世充、李密硬干,我们未必没有大获全胜的机会啊!”

    还别说,云老将军用书信方式给化及兄指点的几手还真起到了不小作用,当骁果军众将把这句口号带回军中,并且解释了出兵决战的原因目的之后,饱受病寒之苦的骁果军将士竟然纷纷响应,杀敌破贼、夺我生路的口号此起彼伏,低迷已久的士气大幅度回升。尽管是在夜里仓促备战,但骁果军众将士还是人人动作麻利,在风雪中磨亮刀枪检查装备,赶造次日决战必需的干粮马料,摩拳擦掌只等到战场上大展身手,一雪前耻。——没办法,因为骁果军的底子实在太好了,好到了连雄霸关中的陈丧良都眼红的地步。

    骁果军营地的喧哗异动,当然瞒不过近在咫尺的王世充和李密二军斥候眼睛,不过当王世充和李密本人收到这个探报后,不仅从没想过这很可能是骁果军即将发起决战的预兆,还都一度怀疑骁果军可能发生了内讧,觉得很可能是某个或者多个骁果军将领彻底无法忍受化及兄的无能蠢笨,终于按捺不住象干掉隋炀帝一样的干掉化及兄——以骁果军这段时间的状况,这个可能其实还真的不小。所以王世充和李密不仅没有让军队立即备战,还迫不及待的派出更多斥候探察骁果军的内部情况,看看是否有这样的好事出现。

    再然后,到了正月初九的清晨,王世充和李密就彻底傻眼了,他们的斥候不断来报,说是骁果军不但不断高喊杀敌破贼夺我生路的口号,还把这句杀气腾腾的口号写到了每一面军旗上,同时从骁果军的集结调动情况来看,几乎九成九要主动出营交战。王世充和李密张口结舌之余,也只能是让军队仓促备战,同时互相派出全权代表商议迎战事宜,紧急讨论到底是主动迎战,还是各守营地城池。

    化及兄这次难得杀了王世充和李密两大奸贼一个措手不及,还没等李密和王世充拿定主意如何应对,金镛城外的骁果军将士就已经在化及兄的亲自率领下倾巢而出,六万多被严寒伤病折磨得苦不堪言的骁果军将士神情决毅,即便大都穿着单薄夏衣也完全无视冰天雪地,顶着夹杂雪粒的如刀寒风大步南下,气势汹汹的直接向着西南面的李密军杀来。李密被迫无奈,只能是仓促决定闭营坚守,同时要求王世充适当出击,替自己分担一些压力。

    化及兄的运气也终于有了一些好转,决战时刻,化及兄很随意的把张童儿布置在了后军,命令他率军负责阻击来自王世充的出击,还让他的军队距离主力五里外列阵,让张童儿就算拼了老命临阵倒戈也无法给化及兄致命一击。同时骁果军众将也纷纷来到了化及兄的面前请战,要求担任先锋首先发起进攻,斗志相当昂扬。

    先锋重任被化及兄交给了几次在战场上把李密军抽得满地找牙的大将陈智略,陈智略也没有给骁果军丢脸,只带了区区千余骑兵就跑到了李密军营地门前破口大骂,要求李密军出营交战,发现化及兄没准备多少攻营武器的李密拒绝出战,命令军队只许守营不许外出,以强弓硬弩射杀试图靠近自军营地的骁果军骑兵。

    李密大概是做梦都没有想到的是,他有可能闭营坚守这点竟然也被这场大战的幕后元凶云老将军提前料到,还提前为爱侄化及兄准备了应对之策,见陈智略骂不出老奸巨滑的李密,早就得到过秘密指示的封德彝请缨上场,来到陈智略军中,领着陈智略等人破口大骂李密的麾下众将,还点名道姓的重点大骂裴仁基、杨积善、单雄信和徐世勣这四员李密军大将,臭骂裴仁基抛妻弃女叛国投敌禽兽不如,嘲笑杨积善一家差不多被陈丧良杀光宰绝不能报仇,还得给曾经的部下李密当牛做马,丢光杨素老脸,更大骂单雄信和徐世勣忘恩负义,背主忘恩,不给翟让报仇还给杀害恩主的李密助纣为虐,将来有何面目去见翟让一家?

    裴杨单徐四将当然没有李密那样的城府脸皮,被骂得全都忍耐不住,全都冲到李密的面前请求出战,跟着倒霉老爸躺枪的裴行俨更是红着眼睛表示宁可战死也不想受这样的侮辱,御下稍微有些软弱的李密受不了这么多重要将领逼迫——历史上的偃师大战李密就是被麾下众将逼着打的,不得以只能是同意裴行俨率领一千内军骑兵出营,与陈智略打骑兵战,也打击一下骁果军的嚣张气焰。

    李密很快就为他的决定悔青了肠子,内军骑兵出击迎战后,怒发冲冠的裴行俨身先士卒,倒是在阵上接连手刃数敌大展雄风,然而李密引以为傲的内军骑兵却被舍死忘生的骁果军骑兵冲得死伤惨重,两军骑兵不断来回冲锋,在雪地上正面相撞,每一次都是血肉横飞,每一次都有无数将士落马牺牲,葬身沙场,也每一次都有大量宝贵战马嘶鸣倒地,从始至终都是不分胜负,两军将士都是死伤惨重,损失基本相当。

    损失基本相当这点最要李密的老命,童山大战后元气大伤的李密军骑兵包括内军骑兵在内都已经不到万人,中原战场又极难补充战马,而骁果军的骑兵足足还有三万之众,一对一的战损比怎么都是李密吃亏骁果军占便宜。所以李密别无选择,只能是硬着头皮派遣裴仁基率领五千步兵出击,帮助裴行俨抵挡陈智略减少骑兵损失,化及兄这边也立即派遣樊文超率领五千军队上前,与裴仁基军在营前展开混战。

    混战的结果还是不分胜负,樊文超麾下的骁果将士虽然已经被严寒折磨得伤病交加,战斗力严重下降,但这会有士气有斗志,又弥补了一部分战力,裴仁基军虽然吃得饱穿得暖受气候影响下,奈何单兵素质和武器装备怎么都要差着一点,此长彼消下来,樊文超和裴仁基两军仍然还是打了一个平手。期间裴仁基和樊文超一度在混战中碰面,一个大骂对方弑君反贼,一个回骂对方是弃国弃家的禽兽之辈,提着马刀长矛在阵上噼噼啪啪打了十几个回合,同样是以不分胜败收场。

    与此同时,王世充这边也有了动作,尽管王世充很乐意看到骁果军和李密军打得两败俱伤,但是考虑到李密一旦倒下自己肯定死得更惨,王世充还是派遣了王世恽率军四千出城,跑到化及兄的背后来装模作样,尽量争取以最小代价获得最大牵制效果。化及兄这里则立即命令张童儿率军迎上,并要求张童儿务必要击退王世恽。

    轮到怀有二心的张童儿为难了,有心想突然倒戈吧,李密和王世充的主力都还躲在城内营里没有出来,化及兄却是主力倾巢出动同仇敌忾,张童儿这时候倒戈简直就是老寿星吃砒霜,不倒戈吧把柄又已经被李密捏在手里。所以张童儿别无选择,只能是让军队列阵徐徐而上,表面上是想以阵战迎敌,实际上却是打算把王世恽吓跑了事,而王世恽本来就是个只喜欢占便宜的货色,看到张童儿的打算正中下怀,干脆就带着军队绕圈子乱跑,表面上是想攻击张童儿的侧翼,实际上就是游而不击耗时间。

    结果这点当然坑苦了可怜的魏公李密,王世恽在那边兜圈子几乎没起到牵制作用,裴仁基父子却是在和骁果军刀刀见血的正面硬拼,亏吃得不再吃。愤恨大怒之下,李密只能是一边准备第三支出击军队,一边派快马紧急联系王世充,要求王世充拿出点诚意来牵制化及兄。

    盘算了片刻后,王世充派长兄王世师出马,到阵上把正在兜圈子的王世恽骂了一个狗血淋头——占便宜也不挑时候,逼着王世恽冲击张童儿的战阵,王世恽无奈领命间,李密那边也再次出兵五千,由杨积善率领了从侧门出营,迂回来给裴仁基父子分担压力。然而化及兄却干了一件让李密破口大骂的事——根本不去考虑王世充主力对他背后的威胁,二话不说就是命令三千骑兵和三千步兵出击,携手来与杨积善交战,逼得杨积善只能是赶紧列阵而来,然后杨积善虽然摆脱了被骁果军骑兵冲溃的厄运,却又被迫和骁果军步兵展开正面消耗战。

    雪花悄悄的再度落下,风雪中,骁果军、李密和王世充三支军队的将士抛头颅洒热血,在白雪皑皑的洛阳土地上摸打滚跌,以命搏杀,雪亮的钢刀不断削去四肢头颅,砍开肚皮胸膛,溅起一片接着一片的鲜艳血花,长枪短矛不断捅穿人体,冒着热气的鲜血洒落雪原,把白雪覆盖的土地染得又红又黑,战马接二连三的雪花中惨嘶倒地,带着不甘吼叫倒下的三军将士更是不计其数,然后不等鹅毛大雪覆盖他们逐渐冰凉的尸体,又有更多的尸体压到他们的尸身上,还有无数倒地扭打的士兵在他们的尸骸上翻滚跌爬,鲜血融化冰雪,汇成小溪流入洼地,积成了片片冰冷的血洼。

    没有胜利者,化及兄、李密和王世充都是输家,无数阵亡的三军将士到死都不明白,他们到底是为了谁而死,是为了谁而牺牲,他们的滚烫热血,到底是为了谁而流?西边天际,也仿佛传来了阴冷而又得意的狞笑声音,给这残酷血腥无比的战场带来几分阴森。

    战前准备太过不足,李密实在不敢再把添油战术继续下去,激战到了正午刚过,刚看到化及兄迫不及待的往前方增兵,李密就无可奈何的下达了鸣金命令,让已经伤亡惨重的裴仁基和杨积善率领残兵逃回营内,骁果军乘机进击间,李密又命令弓箭队对着营门前不分敌我的覆盖射击,让不长眼睛的箭镞去杀害自军将士和敌人士兵,付出了惨重代价才把败兵撤回营内,没给骁果军乘机杀入他营地的机会。

    看到李密退兵,同样被张童儿杀得死伤不轻的王世恽也赶紧率军开溜,东西两线战事同时获胜,自信与狂妄也自然而然的重新回到了化及兄身上,不顾李密军的营防坚固,稍微重整一下队伍就继续猛攻李密军营地,李密军坚决守营而战,以远程武器迎头痛击在壕沟鹿角面前行进困难的骁果军,多多少少又拉回了一点战损差距。

    化及兄最后被司马德戡和封德彝联手拉住,封德彝说自军大胜一场,已经鼓舞起了足够士气信心,犯不着再去强攻坚营白白折损士气兵力,不如先收兵回营去重新商议,司马德戡也说攻坚武器不足,再打下去毫无意义,又拍着胸口保证明日大量携带攻城武器前来后,保证一定拿下李密军的营地,化及兄这才点了点头,下令鸣金收兵。

    带着胜利的欢呼与无数从死尸上剥下来的衣服,化及兄趾高气昂的带着骁果军大模大样离去了,留下满地冰冷的****尸骸,然后李密和王世充马上在雪地上匆匆碰了个头,一致认为自军今日失利完全是准备不足所致,又一致同意明日一起率领主力出击,在准备充足的情况下迎战肯定要志得意满又来交战的化及兄!

    两个多时辰后,一直严密监视着三军战场的关中隋军斥候也飞马赶回了新安城,向正在搂着美貌少女饮酒作乐的云老将军禀报战情战况,得知化及兄在付出不小代价后获得胜利,云老将军先是满意点头,然后又很快皱起了眉头,一边把枯瘦老手伸进坏中少女胸衣中抚摸,一边沉吟着说道:“明天肯定还有一场大战,化及贤侄的脾气老夫清楚,好不容易打了一个漂亮仗后肯定不会罢休,肯定要继续打下去,李密和王世充今天吃的亏不算很大,还有还手之力,明天的大战不仅肯定会更加惨烈,还肯定难以预测胜负……。”

    “末将也是这个看法。”姚懿点头附和,又问道:“老将军,我们能不能想一个办法,继续左右战场局势,如果宇文化及撑不下去,我们就帮他稳住局面,不让他一败涂地;如果李密和王世充支撑不住,我们就适当帮帮他们,免得他们被宇文化及给灭了?”

    云老将军继续爱抚着怀中少女的嫩滑肌肤不吭声,盘算了半晌才说道:“有办法,马上给李客师去一道命令,让他做好准备,明天出兵……。”

第437章 胜负时刻

    汲取了准备不足仓促迎战的教训,被化及兄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的李密在战败的当天夜里做了一番很周密的安排,把一切该准备的都准备了一个充足,还未雨绸缪的准备了一些攻坚器械和夜战火把,避免出现化及兄这样的倒霉情况,在营外打了胜仗却没有攻坚器械打进营内。

    让李密比较为难的是王伯当这边的安排,原本以王伯当的能力和忠勇,李密是肯定要把带到决战战场上听用,然而现在李密是既不能调动王伯当北上参战,还必须得防着居心叵测的关中隋军突然翻脸动手,在最关键时刻向王伯当落井下石,再加上李客师表现出来的不俗武艺以及像模像样的治军能力,柴孝和与宇文温等得力谋士还建议李密留下一支机动力强大的预备队预防万一。

    反复考虑了许久时间,李密决定拒绝采纳柴孝和等人的建议,解释道:“宇文化及匹夫的军力本就强盛,今天又刚打了一个胜仗,士气有所恢复,在这样的强大敌人面前,我们只能恨力少,不能嫌力多,所以明天我们必须手里所有的作战力量北上,只留老弱辅兵守营,绝不能闲置任何一支主力战兵,否则战局一旦不利,我们必然悔之晚矣。”

    “那李客师那边如果突然翻脸动手怎么办?”宇文温赶紧问道。

    “我信得过伯当。”李密淡淡答道:“且不说李客师突然翻脸动手的可能不大,就算真出现了这样的情况,以伯当的能力,也不可能吃太大的亏,还肯定能给李客师以迎头痛击,让他知道仅凭射术武艺打不了胜仗。”

    柴孝和等人这才点头,李密又拍板道:“就这么办了,不给伯当留预备队,给他去道命令,让他独力应对李客师,李客师若是敢翻脸开战,坚决还击!”

    安排好了这一切后,次日正月的清晨,辰时才刚过半,只留下少量精锐和老弱士卒守卫营地后,李密就带着他的主力四万六千多人出营了,王世充也亲自率领着超过两万五千的主力军队从上春门出城,与李密会师于洛阳东郊的白马寺旁,携手进兵北上。结果让李密悄悄松了口气的是,王世充这次难得守了一次信用,同样是出动了他麾下最精锐的七千多淮南战兵,拿出了十足的诚意要和李密联手破敌。

    与此同时,化及兄那边也收到了李密和王世充倾巢出动的探报,而比较幸运的是,化及兄今天本就打算出兵与敌人决战,大战准备相当充足,所以化及兄不仅没有象李密和王世充昨天那样手忙脚乱,还反倒大喊了一声来得好,然后化及兄毫不犹豫的下令全军出动,由自己亲自率领了出营列阵,准备与东都战场的两大敌手决一死战。

    阴沉的天空上又飘下了细雪,似碎玉粉米,寒风如刀,六万余骁果军步骑刚布下一大两小三个方阵,数量更加庞大的王李联军就已经出现在了视野中,黑色的李密军旗与红色的王世充军旗漫山遍野,铺天盖地,犹如两道洪流,缓缓淹没过白色雪原,向着骁果军的战阵流淌而来,一场总兵力超过十三万的超大规模决战,也即将在风雪交加的雪原之上展开…………

    实力相当,各有优劣,谁都没有绝对胜算,也谁都没有想到的是,正南面二十余里外的洛水南岸,一场规模小得多的战斗也即将展开,几乎就是在李密、王世充抵达金镛城战场的同时,确认了王李二军主力尽出的关中隋军偏师李客师部,也在主将李客师的亲自率领下,突然出动了六千军队东进,以战斗阵形向数里外的李密军偏师王伯当营地徐徐开拔,王伯当闻报大惊,不敢有任何的犹豫,立即率领六千军队出营,在自军营外摆开阵势,准备迎接李客师的进攻。

    先来看看李客师和王伯当这边的情况,尽管走得很慢,但是距离毕竟太近,才一刻多点时间,李客师的军队就来到了王伯当阵前,与王伯当军相隔两百步扎稳阵脚,然后李客师还拍马出阵,手提马槊在阵前大叫王伯当出来答话,王伯当毫无畏惧的同样提槊出阵,在阵上高声向李客师问道:“客师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无缘无故的,带着军队来我这里做什么?”

    “伯当将军,亏你还有脸问我。”李客师大声说道:“你给我答复呢?前天你的妻弟裴叔方去见我,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我是奉命率军西进偃师设防,阻止宇文化及逆贼南窜,你们当时说要请示法主先生才能放行,这都快两天时间过去了,你们的答复在这里?你的营地距离法主先生的主力营地有这么远吗?两天时间都不能来回?”

    王伯当哑然,还真没想到李客师又拿这个鬼扯的借口来兴师问罪,稍一盘算后,王伯当大声答道:“客师将军,抱歉,恩师有令,不许任何军队包括友军,通过本将的防区,所以没办法,本将不能让路放行。”

    可能是因为和陈丧良有着血缘关系的缘故,李客师也是一个翻脸比翻书还快的货色,立即把脸色一变,大喝道:“不让也得让!军法如山,本将奉命率军东进设防,不管是敌是友,任何阻拦本将大军前进者,立杀无赦!”

    大喝着,李客师还把手中马槊一挥,接着李客师身后的六千隋军将士也整齐吼叫了起来,“军法如山!拦我道路,立杀无赦!”

    六千士兵的整齐呐喊何等雄壮,直如晴空一个炸雷,声传十里,也一下子就让王伯当军上下全都变了脸色,立即明白李客师这次是有备而来,今天肯定要动手开打。再接着,李客师又大喝问道:“王伯当,本将最后问你一次,让路,还是不让?!”

    细雪纷飞,些许冷汗却出现在了王伯当的额头上,王伯当不怕和李客师动手开打,但这会北面主力战场那边肯定已经打起来了,自己一旦和李客师动手开打,等于就是马上又把陈丧良军拉进了战场,在距离不算太远的情况下,新安云定兴那边很可能会以此为由,插手主力战场,给李密军主力带来灭顶之灾!

    而且以云老将军的高尚为人,李客师既然敢在这个时候动手开打,云老将军率领的主力也肯定早就做好了开战准备,说不定还已经在向着金镛城战场开拔挺进,只等一个借口出现,就会突然出手,给正在与骁果军激战正酣的李密军主力致命一击!——云老将军手里的力量虽然也不算太强,但是在关键时刻突然出手,却足以左右金镛城战场的胜负!

    飞快盘算完了利弊,王伯当选择了缓兵之策,大声答道:“客师将军,稍安勿躁,这样吧,既然你执意要通过本将防区,那也行,本将这就快马北上,再去向恩师禀报情况,向他说明原因,尽力请他同意如何?”

    “可以!”李客师答应得很爽快,道:“我给你两个时辰时间,两个时辰之内,我一定要听到答复!”

    王伯当营地与金镛城的直线距离只有二十来里,两个时辰四个小时快马来回绰绰有余,王伯当听了稍微松了口气,立即派小舅子裴叔方携带数骑北上向李密请示答复,李客师则返回自军阵中,指挥军队立即建栅筑垒,防范王伯当突然发起进攻。而与此同时,王君廓那边也派来了快马探听消息,了解情况,又悄悄向王伯当透露消息,说是李客师已然遣使联络了王君廓,借口军令难违一定要越过王伯当的防区,要求王君廓保持中立。

    裴叔方奉命北上见到李密时,骁果军和李密、王世充三支军队已经打得血肉横飞如火如荼了,实际指挥这场大战司马德戡知道王世充阵战厉害,一旦让淮南军结成军阵,就是突厥铁骑都很难啃得动。所以王李联军抵达战场后,还没等王世充军结阵,司马德戡就已经命令右翼骑兵倾巢出动,猛冲王世充军正面,然后右翼步兵也大步出击,强行与王世充军展开混战,王世充虽然没料到骁果军会来这么一手,但也没有太多慌乱,立即命令军队坚决迎战,一边顽强抵御骁果军骑兵的冲击,一边在激战中组成方圆阵,采取守势应对。

    李密也没料到司马德戡会来这么一手,但李密也没有慌乱,迅速观察了战场局势后,发现骁果军在骑兵布置方面有机可乘,没有把宝贵骑兵集中在一起统一使用,选择了左右两翼都安排了五千左右的骑兵,自行分散了突袭力量,李密便立即命令裴仁基、郝孝德和徐圆朗三将率领一万八千步兵出击,猛攻骁果军的左翼,不求能够击破敌人左翼,只为缠住骁果军的左翼骑兵,牵制住敌人六分之一的机动力量,为主力破敌争取时间。

    大战远比昨天残酷激烈,规模更是大出数倍,陈智略和张恺率领的骁果军右翼象疯了一样的猛攻王世充军,裴仁基与徐圆朗等将也象抽风一样的狂冲樊文超和孟景率领的骁果军左翼,攻守间刀光剑影,呐喊胜雷,天空中飞矢来往如蝗,地面上刀枪碰撞不绝,三支军队的将士都象是疯了一样的拼命刀劈枪挑,斧砍锤砸,尽一切的力量消灭对面敌人,使出全身力量的吼叫声与垂死的惨叫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许多的三军将士却是连惨叫都还来不及发出,就已经被割断了咽喉,或者是直接削去脑袋和捅穿了心窝,残缺不全的尸体迅速铺满战场,喷洒的鲜血与皑皑白雪交相辉映,美丽而与残酷。

    两个战场的攻击方都不占便宜,骁果军这边是严重低估了王世充军的顽强坚韧,即便出手快没给王世充军列阵而战的机会,以淮南勇士为骨干组建的王世充军仍然还是在激战中逐渐稳住了阵脚,一边顽强应战一边调整收缩,逐渐形成了只是层次不够分明但防御力强大的方圆阵,没有再给兵力本就处于弱势的骁果军右翼机会,把战局拉入均势的同时还逐渐开始有了些还手之力,持续不说打败骁果军右翼,自保绝对问题不大。

    李密军这边则是实力完全不足,樊子盖的犬子樊文超在人品德操和威望魄力这些方面连他老爸的一根脚指头都比不上,但是在打硬仗还是相当有几手,领着骁果军列阵而战,让主动冲锋来袭的裴仁基军就象是撞上了铜墙铁壁,撞得头破血流都还没办法冲破樊文超的步兵大阵,为孟景率领的骁果军骑兵赢得出击机会,迂回绕道来冲李密军侧翼,虽然因为坑爹专业户裴仁基在打仗方面也还算时常能保持正常水准,及时以密集横队拦住孟景,没给孟景把他拦腰切断的机会,但总体来说,骁果军的左翼还是占据一定上风,继续这么打下去裴仁基没什么获胜机会。

    局面对李密军稍微有些不利,但李密并不着急焦躁,因为他的主力和王牌内军骑兵都还没有出动,还有还手之力,除此之外,还有一点让李密暗暗那欢喜——那就是化及兄的指挥层这次终于把张童儿放在中军听用,张童儿军的位置还是在骁果军中军东南角,正是李密军主力最容易发起进攻的点,张童儿只要临阵倒戈,李密军马上就能直捣骁果军的中军阵内,彻底扭转整个战局!

    暗暗得意的时候,裴叔方终于带着李客师逼迫王伯当让路的消息来恶心李密了,听到李客师的霸道恶行,在一旁侯命的李密军诸将个个气得七窍生烟,大吼大叫要和李客师拼命,李密的黑脸也变得更加漆黑,几乎就想下令让王伯当干掉李客师,让陈丧良这个亲戚知道太岁头上动土的下场!

    新安方面传来的急报,让李密多少恢复了一些冷静,和王伯当之前担心的一样,云老将军那边果然也出兵配合了李客师的行动,天还没亮就已经让骑兵出动,正向金镛城战场这边小跑而来,后面还跟有数量不明的步兵,李密无法判断云老将军的来意是趁火打劫对骁果军下手,还是想明火执仗的给宇文化及帮忙。为了谨慎起见,更为了争取时间,李密咬了咬牙,对裴叔方吩咐道:“回去告诉王伯当,叫他给李客师匹夫让路,我军坚守营地不出,看他李客师敢不敢绕过我们的军营!”

    裴叔方应诺,立即飞马返回洛水南岸报信,李密则把被迫让路的屈辱发泄到了裴仁基的身上,大吼道:“去告诉裴仁基他们,集中力量合围贼军骑兵,不管多少代价,也要把贼军骑兵拉入混战!”

    李密的运气一向不错,传令兵飞奔传令到了裴仁基的面前时间,孟景率领的骑兵刚好后撤重新组织冲锋,裴仁基立即调整队列,故意让前队左右让开道路,由后队硬扛住孟景的冲锋势头,然后前队左右后围,缠住孟景两翼,然后投入后军猛攻孟景,逼迫孟景麾下的骑兵和李密军步兵混战。

    付出了数百人命的代价后,裴仁基这一战术获得了成功,他亲自率领的后军大步上前,在骑兵之间的缝隙处穿插再穿插,终究还是缠住了大部分的孟景骑兵,樊文超那边看到骑兵情况不妙,只能是赶紧催动步兵战阵上前接应,顶在前面的徐圆朗依照命令咬牙硬挺,骁果军左翼逐渐混乱的同时,战斗也变得更加的残酷激烈——但还好,仍然还是骁果军占上风,完全是拿人命堆的裴仁基军注定无法战术得逞转变成优势。

    战机稍纵即逝,很清楚裴仁基坚持不了多少时间的李密毫不迟疑,刚看到裴仁基成功缠住骁果军左翼,马上就下达了一连串的命令,命令孙长乐率领五千步兵居前,进攻张童儿所在的骁果军主力方阵的东南角,并低声交代孙长乐徐徐而进,靠近敌阵百步之内再发力冲锋,又命杨德方和郑德韬二将各率千余骑兵,从孙长乐的两翼出击,佯攻骁果军的中军正面和侧翼,牵制和分散骁果军的注意力。

    再然后是李密的杀手锏内军铁骑,把杨积善、单雄信和裴行俨这三员骑兵猛将叫到了面前,李密吩咐道:“你们立即集结内军骑兵侯命,孙长乐军逼近敌阵两百步内,你们立即出动,注意保持速度,孙长乐若是成功突破敌阵杀让敌军内部,为你们打开了前进道路,你们不要犹豫,马上就直捣敌人旗阵,活捉宇文化及匹夫!孙长乐若是不能突破敌阵,陷入缠斗,就给我在三百步外勒马侯命,敌军骑兵若是倾巢来攻击你们,不要和他们打,逃回来寻求步兵保护。”

    “魏公,孙长乐虽然骁勇,但他手里那点力量,几乎没可能给我们打开突破口啊?”单雄信惊讶问道。

    “他有希望打得开,希望还很大。”李密淡淡答道:“放心去吧。”

    出于对李密的信任,单雄信等将不再言语,立即飞奔下去集结内军骑兵在阵前侯命,旁边知情的柴孝和则赶紧建议道:“魏公,保险起见,准备一个不怕死的使者,让他携带白旗上前,孙长乐逼近张童儿阵前百步之类时,就打着白旗冲上去要求张童儿倒戈,这么一来,张童儿就算出现反复,他的军队也会不战自乱,同样可以为我们创造机会。”

    李密点了点头,把这件事交给了柴孝和去安排布置,然后又眺望着化及兄的旗阵所在,李密心中喃喃,暗道:“决定胜负的时刻终于要来了,一柱香,一柱香的时间内,胜负便可分晓。”

    与此同时,金镛城西北面五六里外的邙山之中,一处可以俯视整个金镛城战场的山腰密林中,张永通领着两百来骑裹着白色伪装物的骑兵,正在紧张注视着金镛城战场的每一个变化,而放在张永通身边的,则是两面不同的军旗,一面是骁果军的勋卫军旗,一面则是李密军的黑色军旗。看到李密的主力阵中有军队出动时,张永通低声吩咐道:“小心了,这场大战的进展,比我们预料的快得多,搞不好很快就会分出上风下风,我们得做好出击准备。”

    “备身,我们打谁的军旗?”副手骑兵校尉低声问道。

    “我怎么知道?”张永通一翻白眼,低声说道:“到时候谁在下风,我们就打谁的军旗给他帮忙,总之就是把水搅浑!不让他们分出胜负!”

第438章 四家开战

    虽然也有抢先出击不让王世充军成功列阵这样的妙笔,但严格来说,实际指挥这场大决战的司马德戡并不是一员帅才,只能是一名出色大将,能够冲锋陷阵也能使用一些应变战术,在统筹全局和运用各军种军队方面却乏善可陈,尤其是没能运用好骁果军优势最大的骑兵队伍,给了王李联军太多扬长避短的机会。

    李密不动声色发起奇袭时也一样,孙长乐的五千步兵徐徐推进,两支千人规模的骑兵左右出击,骚扰掩护,经验丰富的指挥官就算猜不出李密的真正目的,也应该会出动一支力量占据绝对优势的骑兵,猛攻李密军两支骚扰骑兵的其中之一,迅速将之杀败,继而觅得冲击李密军步兵侧翼或者背后的机会,一点一点的吃掉李密的进攻队伍,但司马德戡却选择了同样派出两支同样规模的骑兵,分头迎击李密军的两支骑兵,又命步兵扎稳阵脚,以坚阵迎击李密军的步兵。

    也不能说司马德戡这么做不对,骁果军的左翼实际上占据着上风,中军以守代攻保存力量,等左翼的樊文超等将击败了裴仁基后,就可以腾出手来合力猛攻李密的中军主力。然而司马德戡这个看似不算太失策的稳妥选择,却给李密带去了机会,也给自军带来了失败危险。

    骁果军最大的危险当然是自带干粮要给李密做内应的张童儿,虽说现在的骁果军局面整体来说相当不错,维持下去并非没有获胜的希望,但张童儿亲笔写的乞降信正被李密捏在手里,随时都可以拿出来要了张童儿的小命,几个直系部下和十个个实际统兵的校尉也早就联络好了,知道张童儿准备动手反叛,随时可能走漏风声,给张童儿带来灭顶之灾,所以在看到李密军步兵向自军阵地徐徐而来的时候,张童儿也立即就被逼到了必须要做出选择的墙角。

    扎稳阵脚,坚决挡住李密军步兵,传达司马德戡军令的传令兵刚刚离去,几个同乡部下就凑了上来,争先恐后的向张童儿低声问道:“将军,怎么办?是否动手?”

    阴沉着脸看看前方缓缓逼近的李密军步兵,又回头看看背后的化及兄旗阵,旗阵下,大量的骁果军骑兵正在列队侯命,张童儿的神情更为犹豫——这是在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冒险,不犹豫还真不行。旁边的几个部下见了难免也更是焦急,都催促道:“将军,该拿主意了,再不决定是否动手就来不及了。”

    “先做好准备,等我命令。”张童儿声音有些沙哑的回答,心里继续翻江倒海,冷汗也在寒风中渗满额门。

    杨德方和郑德韬率领的李密军骑兵正在与骁果军骑兵且战且走,孙长乐率领的李密步兵也正在缓缓推进,行进速度虽慢,却也逐渐逼近到了张童儿军的弓箭射程范围,也正在张童儿越来越犹豫紧张时,孙长乐军的背后突然奔出一骑,手打白旗快马向着张童儿军阵地冲来,张童儿下意识的喝令不许放箭间,那使者已经冲到了他的近前,大声叫道:“张童儿将军,时机已至,此时还不反正,更待何时?你派使者向魏公做出的承诺,难道要言而无信?”

    听到喊叫的骁果军众将士大哗间,张童儿也彻底没了选择,只能是举刀大吼道:“江东的弟兄们,动手的时候到了,全体掉头冲锋,诛杀宇文化及逆贼,回江东老家!”

    “全体掉头!”张童儿的十几个同党先后放声大喊,吼叫道:“掉头冲锋,诛杀宇文化及逆贼,回江东老家!”

    张童儿军在刹那间不战自乱,部分士兵立即掉头或者在军令的要求下条件反射的掉头,将枪口对准正在后方的化及兄旗阵,大部分的士兵却是晕头转向不知所措,瞪大了眼睛根本就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孙长乐军则乘机发起冲锋,呐喊着大步冲来,在几乎没有弓箭压制的情况下,迅速的冲到了张童儿军的近前。

    原本还算严整的骁果军中军方阵也在瞬间出现了混乱,无数的骁果军将士呆若木鸡,正裹着熊皮毯子在帅椅上打呵欠的化及兄也是直接跳了起来,惊叫道:“出什么事了?张童儿那边,怎么突然乱了?”

    这时,张童儿已经带着一部分听从指挥的军队发起了呐喊冲锋,挥舞着刀枪气势汹汹的直接冲击化及兄旗阵,孙长乐军迅速冲溃晕头转向的残余张童儿军,紧跟着张童儿直接冲进了骁果军方阵内部,再后面的李密军王牌内军骑兵在大喜之余,也毫不犹豫的发起冲锋。

    骁果军稍占上风的战场局势陡然逆转,左右两翼的骁果军队伍看到中军突然生变,大惊失色之余纷纷走神,军心慌乱,王世充和裴仁基等军则士气大涨,军心振奋,立即就地发起反击,把军心慌乱的骁果军杀得难以招架,几乎是在转眼之间就占据了上风。

    与此同时,李密也毫不犹豫的下达了总攻命令,敲响冲锋鼓,亲自率领中军主力猛冲化及兄的中军阵地。而化及兄和司马德戡等人也是直到此刻才如梦初醒,赶紧下令骑兵上前阻拦叛徒张童儿,试图堵住缺口争取时间,然而仓促出击的骁果军骑兵却根本无法发挥冲锋优势,还没等战马发力就已经碰上了张童儿军,张童儿乘机带着步兵冲进骑兵之间的缝隙,上捅人下砍马,杀得运转不变的骁果军骑兵难以招架,接着孙长乐也带着军队冲到了近前,配合着张童儿对仓促迎战的骁果军大下狠手。

    胜利的天平开始向王李联军倾斜了,受到张童儿临阵叛变影响的骁果军上上下下都是一片大乱,不要说以严整阵形迎击李密军的总攻了,就是想有效指挥各军各部迎战都是困难重重,尤其是与张童儿相邻的几支骁果军,既得面临敌人和自家败军的冲击,又得防范正在冲锋杀来的李密军主力,焦头烂额根本不知如何是好。从张童儿阵地成功杀入骁果军方阵内部的李密军则始终保持队形完整,以整冲散不断从背后突袭骁果军各段阵地,接应主力冲锋,而着当李密亲自率领着主力冲到近前时,骁果军东南角的几支军队也顿时崩溃,从上到下都是撒腿而逃,继而又冲乱了其他的骁果军阵地。

    王世充也毫不犹豫的下达了总攻命令,两万多东都将士以淮南勇士为箭头,以步击骑把军心慌乱的陈智略打得抱头鼠窜,继而又迅速冲溃同样慌乱的骁果军步兵,驱逐着他们向化及兄中军快速挺进。左翼的樊文超和孟景这边情况稍微好些,但也只是勉强维持不露败象,军心士气同样的迅速下滑,坑爹专业户裴仁基则大打顺风仗,领着士气大振的军队把骁果军步骑打得叫苦连天,迅速占据上风。

    风雪明显又大了一些,战局也对骁果军更加不利了许多,尽管化及兄身边还有一万多骑兵听用,但是前军的突然崩溃,却严重压缩了骁果军骑兵的冲锋空间,冲不起来的骑兵根本没办法发挥集团冲锋的优势,只能以步兵一样的速度上前阻拦敌人,结果到近身战中,骑兵不够灵活的弱点也顿时暴露无遗,被身手灵活的步兵打得苦不堪言,难以招架,根本扭转不了战局。

    冷兵器作战最重要的就是军心士气,军心一慌乱,士气一下滑,骁果军伤病严重的弱点也跟着迅速暴露,不再双眼通红杀敌破贼的骁果军将士混乱之下,战斗力也跟着士气一样飞快下滑,将领士兵都是心中惶惶,下意识的寻找逃生道路,不再一心只想杀败面前敌人夺回生路,化及兄更是极不争气的跳上了战马,做好了随时撒腿开溜的准备。王李联军则是高歌猛进,把骁果军打得是节节败退,逐渐露出了全面崩溃迹象。

    仗打到了这地步,骁果军不敢说败局已定吧,基本上只要不出意外的话,一场惨败大败已经注定无法避免,王世充和李密都是深明此理,所以李密和王世充都忍不住在阵上放声狂笑,“我们赢定了!”

    “呜——!咚咚咚咚!”

    关键时刻,意外突生,西北面邙山深处突然传来了战鼓号角声音,同时还有三道青白狼烟直冲云霄,很快就吸引了众多阵上战士的注意力,李密和王世充也迅速察觉到这点,抬眼看去时见到狼烟,不由都是楞了一楞,暗道:“点狼烟干什么?难道有伏兵?”

    还真有伏兵,很快的,就有大约一个校的骑兵打着骁果军旗帜冲出了山林,迂回了去冲已经只剩一些鼓手号角手的旗阵,速度还非常之快,正在与骁果军各部王李联军根本就来不及阻拦。在乱军中看到这一情景,化及兄和司马德戡等人也顿时傻了眼睛,惊叫道:“我们什么时候在那里埋伏军队了?谁布置的埋伏,我怎么不知道?”

    是谁布置的伏兵并不要紧,要命时刻看到自军伏兵突然出现,尽管数量少得十分可怜,但是举凡看到这一情况的骁果军将士还是受到了不小鼓舞,士气回升下不再继续崩溃,开始能够有力抵挡敌人的攻击。而那一队骁果军骑兵无论士兵还是战马,明显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冲锋中速度快得让人惊叹,队形也始终保持完整,王世充在百忙中分出几百步兵上前阻拦,也被他们迅速绕过,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飞一般冲近李密留下的旗阵。

    虽然有些措手不及,但李密旗阵里剩下的少许守军还是迅速列队拦截,然而还没等他们和那支骁果军骑兵交上手,十几个火药瓶首先飞到了他们头上,火药爆炸间他们的队形大乱,那队骁果军骑兵也乘机冲过他们的阵地,冲到李密旗阵中迅速砍翻多道军旗,然后又飞一般的冲向了李密军主力的背后。

    暴跳如雷的李密后军立即掉头迎战,然而让李密军上下目瞪口呆的是,那队骁果军骑兵突然推出了一个五花大绑还长得很象李密的男子,整齐大喊道:“我们抓到李密了!我们抓到李密了!我们抓到李密了!”

    呐喊着,那队骁果军骑兵根本就不和李密后军交战,稍微调整方向就躲开了李密后军的拦截,然后迅速靠近李密军的其他队伍,一边高喊我们已经抓到李密了的口号,还不断让那长得很象李密的男子在各军队伍前张扬,证明他们确实已经突袭李密军旗阵得手,成功抓获了李密本人。

    还别说,这队骁果军还真起到了四两拨千斤的作用,听到呼喊又看到了长得和李密贼象的俘虏,李密军将士顿时一片混乱,王世充麾下的东都军也是目瞪口呆,还道李密真的已经不幸被擒,但是效果最好的还是骁果军,听到这些叫喊,骁果军将士马上又士气狂振,大吼大叫着和敌人舍命相搏,在局部挽回了一些优势,与这支神秘骁果军有过近距离接触的骁果军大将陈智略还不负其名,福至心灵的让麾下将士大喊抓到李密的口号,鼓舞军心同时打击敌人的士气。

    可想李密收到这一报告的愤怒,再看到那支神秘的骁果军骑兵招摇了一番后直接向西面逃窜时,李密醒过味来,破口大骂道:“是关中军!是关中那帮匹夫装成了骁果军坑我们!快,让杨德方率领骑兵追击,不管追到那里,都要给我把追上,抓一些俘虏回来!”

    乱军之中传递消息颇是困难,杨德方收到命令时,那队神秘的骁果军骑兵已经逃到了视野边缘,但杨德方还是毫不犹豫的率军发起了追击,然而杨德方能否追上那支骁果军姑且不论,骁果军这边还是因为这支神秘友军的搅风搞雨而士气回升,即便仍然处于下风,军队上下却已经不象刚才那么混乱。而与此同时,正在激战的三股势力,也逐渐发觉了一个新的变化——正南方向,同样升起了几道青黑狼烟!狼烟直冲云霄,也不知道是那里在告急!

    李密和王世充也很快就察觉了南面狼烟的存在,大惊之下赶紧辨别位置时,王世充立即松了口气,因为那些狼烟距离东都城池很远,明显不是东都在告急,同样观察了位置的李密却是一下子就黑脸变白——因为那几道狼烟的位置,正是王伯当的营地位置所在!

    (狼烟究竟能把信号传出多远,笔者无法验证,但《武经总要》中有明确记载,唐朝是每三十里设置一座烽火台,所以直线距离二十几里,金镛城这边应该能够看到王伯当营地发出的狼烟。同时在地图比例上,金镛城与洛水距离,也要比黑石堡和洛口仓之间的距离稍近一些,而历史上一度打到洛口仓城下的王世充,也是因为屯粮地黑石堡的接连六道狼烟告急仓促退兵,被李密军乘机反击击败。)

    李密事前并没有和王伯当约定狼烟这个应急信号,但越是这样,李密心里就越是焦急,生怕是爱徒遭遇危险被迫求援,只能是赶紧派出快马南下去探察消息。而与此同时,骁果军这边也醒过味来,司马德戡和樊文超等头脑灵敏之辈立即大吼下令,“高声喊叫,李密背后被我们偷袭得手,我们赢定了,杀啊!”

    “我们偷袭李密背后得手,我们赢定了!杀啊!”

    “我们烧了李密贼军的粮草,还抓了李密本人,我们赢定了!弟兄们,杀啊!”

    七嘴八舌的吼叫声中,又亲眼看到了李密后方告急,骁果军的士气陡然大幅回升,迅速扭转即将崩溃的局面,红着眼睛抡刀挺枪和王李联军拼命,结果虽然无法逆转战局,却也给李密和王世充的军队带去大量死伤,逼着王世充、李密和他们打最不愿打的绞肉机式消耗战,同时稍微稳定下来后,部分后方的骁果军骑兵也在司马德戡的指挥下发起迂回冲锋,绕道赢得冲锋空间,继而猛烈冲击在总攻中自形凌乱了一些队形的王世充和李密,有力的为主力军队分担了压力。

    如果李密有千里眼顺风耳,能够看到听到洛水南岸发生的事,那么李密肯定能气得当场吐血。

    事实上,就在那支神秘骁果军点燃狼烟的同时,裴叔方也带着李密的口头命令回到了王伯当军中,向正在与李客师对峙的王伯当传达了李密命令,同意让李客师绕过王伯当的营地东进。王伯当咬牙切齿,忍屈含辱,拍马出阵,要求李客师出来答话,然而就在这时,让王伯当惊诧万分的事发生了,李客师军阵地旁边的几座山丘之上,却先后燃起了好几堆篝火,用蒿艾、苇条、茎叶、牛羊粪和干草混合点燃的篝火冒出青黑烟雾,笔直而上,迅速直冲云霄数十丈,似乎在向什么地方发出信号。

    “李客师在向谁求援?莫非他还有后军或者伏兵?”

    王伯当努力思考这一问题时,李客师那边已经拍马出阵,抢先叫道:“伯当将军,有个坏消息告诉你,我刚才收到快马急报,你的恩师法主先生,已经不幸在阵上被宇文贼军生擒活捉了!”

    “你说什么?!”王伯当这一惊非同小可,惊叫问道:“恩师被贼军生擒,怎么可能?”

    “你如果不信的话,可以派人去金镛城探察。”李客师平静说道:“或者你也可以稍微等等,你的斥候探马,也应该很快就有消息传来了。”

    见李客师的态度自信,王伯当自然不敢怠慢,赶紧就派了快马渡河北上探察,同时又告诉李客师,说李密已经同意他穿过自军防区,李客师却答道:“伯当将军,多谢了,但现在你的恩师既然已经被贼军擒拿,我们是否继续东进还要重新商量,你先退兵回营吧,我保证不追击。”

    王伯当终于察觉情况有些不对了,赶紧大喝问道:“李客师,你的军队点狼烟干什么?无缘无故,为什么要点狼烟!”

    “平安烟。”李客师的鬼扯本事确实不错,随口就答道:“象烽火台每天报安全一样,向我军的营地报平安,让我军守营将士安心。”

    “鬼扯!”王伯当彻底忍无可忍了,一直北面同样清晰可见的狼烟,怒吼问道:“北面有狼烟,你这里也点狼烟,肯定是事先早有安排!说,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王伯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如此质问本官?”李客师立即撕破了脸皮,冷笑说道:“本官乃天子爪牙,大隋义宁帝册封的五品散骑侍郎,你一个草莽村夫,也敢在本官面前如此说话?”

    王伯当大怒,举槊喝道:“李客师,匹夫!可敢与我大战三百回合?”

    “求之不得!”士兵素质稍逊的李客师确实求之不得,一举马槊就拍马冲锋,挺槊大喝,“草寇野贼,纳命来!”

    王伯当铁青着挺槊上前迎战,与李客师展开冷兵器时代实际上十分少见的主将单挑,然而槊来槊往的交手才几个回合,王伯当就开始后悔了,因为李客师的武艺确实相当不俗,尤其是臂力更加惊人,槊杆撞击间,王伯当手里的马槊差点就被李客师砸飞,两次吃过这样的亏后,王伯当不敢再和李客师比拼槊法,卖个破绽拍马夹马就走,奔走间迅速偷取弓箭,搭箭上弦,拉弓满月突然在马上回头!然而……

    然而王伯当的瞳孔却猛烈收缩了,因为他回头时突然看到,李客师也已经拉开了那柄传说中的羊侃马弓,李广留下大黄箭镞尖雪亮如银,明晃晃的已经指住了王伯当。王伯当别无选择,只能是大吼一声,一箭射出,“去死!”

    “找死!”同样大吼的同时,李客师的利箭也同样脱弦,箭镞破风,去势极快,与王伯当的羽箭交错而过。而与此同时,李客师来了一个马上侧翻避箭,王伯当迅速伏鞍躲避…………

    金镛城西面这边,杨德方率领的李密军骑兵经过三十余里不惜马力的追击,也终于追上了那支神秘的骁果军骑兵,然而杨德方却不仅没有半点追上敌人的喜悦,相反还脸色铁青得十分可怕,因为那支神秘的骁果军骑兵是自己勒住战马的,他们自行勒马的原因,则是他们已经和从新安而来的关中隋军鲜于质会合,直接进入了鲜于质带来的骑兵队伍得到保护。

    知道自军在名誉上还是陈丧良的盟友,杨德方还算理智的派遣使者上前,质问鲜于质为何要接纳反贼宇文化及的部下?结果却得到了一个比李客师更鬼扯的答案,“他们已经向我们投降了,我们当然要保护这些主动投诚的俘虏。”

    “是否撕破脸皮?直接和陈应良奸贼的部下开战?”

    和王伯当一样,杨德方也面临了这个艰难选择。最后考虑到这么下不是办法,杨德方干脆亲自出面威胁利诱,要求鲜于质交出那些所谓的俘虏——至少要出几个那些所谓的俘虏。结果鲜于质很干脆的答道:“做梦!我们抓到的俘虏,怎么可能让给你们?想要俘虏,有本事就过来拿!”

    “弟兄们,上!把那些贼兵抓过来!”杨德方忍无可忍的下令进攻,“后果我担!杀啊!”

    杨德方军呐喊,鲜于质则冷冷的举起了手,列成横队的隋军骑兵也整齐举起了弓箭,明晃晃的箭尖对准来敌,鲜于质再一挥手间,弓箭齐发,整齐射向已经在冲锋作战和追击间体力消耗巨大的李密军骑兵。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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牺牲了,穿越了,是隋末,还在卖力表演花样作死大全的隋炀帝已经蹦达不了几天,王世充、李密、窦建德和翟让等一干猛人已经在迅崛起,老李家也已经在默默的积累实力,等待时机准备出手。
没钱没权没地盘,连吃饭都成问题,凄惨到未婚妻家人都一再登门退婚,陈应良一度打算去抱老李的大腿,上天却开了一个大玩笑,陈应良突然现,新的自己竟然和老李家有仇!
陈应良怒了!既然你老李家不给我出头之日,那你老李家也别想有什么出头之日!且看我如何报仇雪恨,夺你老李江山,抢你李二媳妇!
至于你其他的隋末牛人,都给哥为老李家陪葬吧!
我来隋末,我要比老李家做得更好!我来隋末,我做主!我为王!
隋末我为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隋末我为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隋末我为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