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登峰造极
咻、咻两声,李客师与王伯当射出的两支羽箭呼啸着交错而过,两个史书留名的射手也同时做出了闪避动作,李客师是右手抓缰在马上侧身闪避,把身体尽可能压向右方,背射弓箭的王伯当则是飞快伏鞍,尽量让身体贴近马背,减少中箭面积。[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求书 .]
谁都没能完全避开来箭,王伯当的箭射中李客师的胸膛右侧,箭镞破甲而入,又撞断了李客师的一根肋骨方才停住,几乎入肺,让李客师不由发出了一声闷哼。不过王伯当那边更惨,李客师射出的强劲羽箭正中他的右肩,同样破甲入肉,还直接穿透了王伯当的肩胛骨深入体内,差点就粉碎王伯当的右肩关节让他的右臂报废,但也让王伯当受了重伤,惨叫着赶紧逃回阵内,右臂也暂时无法动弹。
伤势同样不轻的李客师也赶紧逃回自军阵内,不及检查伤口就大声命令军队扎稳阵脚,弓箭手预备,结果也不出所料,暴跳如雷的李密军果然在王伯当副手张常辉的指挥下发起了进攻,好在隋军已然做好了准备,此前又修筑了一些临时工事保护阵地,立即放箭迎敌,以强弓硬弩压制李密军的冲锋势头,李客师也强忍伤痛大声呼喝,指挥麾下经验匮乏的将士有序作战,避免慌乱。
还好,李客师从关中带来的二线队伍虽然经验严重不足,但是在训练装备却毫不含糊,初次上阵的隋军新兵足足射出了两波强弩和四波羽箭,李密军才冲锋到了隋军阵地的十步之内,在此期间,李密军士兵中箭死伤的当然不在少数,队形也多少出现了一些凌乱。而正当这些战场经验丰富的李密军士兵庆幸终于能够发挥近战特长时,得到兄长真传的李客师却令旗一挥,单膝跪在弩手前方的隋军将士立即起身,还同时亮出了手中陌刀,雪亮的陌刀斜指上前,就象是突然长出了无数的尖刺,许多李密军士兵收势不急直接撞在刀尖上,立即就发出了阵阵惨叫。
“将士们,杀!”隋军前队将领怒吼,隋军陌刀兵将士也整齐大吼,“杀——!”
大吼声中,陌刀上下劈砍,连剁带捅,如同绞肉机一般的粉碎对面来敌,威势凛人,然而经验丰富的李密军将士也不是被吓大的,努力招架着隋军的长大陌刀,一有机会就上前近战,刀光剑影中同样给隋军将士带去不少死伤,洛水战场上杀声震天,血肉飞溅,很快就厮杀得如火如荼,不可开交。
不过和金镛城战场比起来,洛水战场就只能算是小儿科了,此时此刻的金镛城战场,已然不能用如火如荼和尸横遍野之类的词语可以形容,而是真正的修罗屠场,尸山血海。
那支神秘骁果军成功扰乱了王李联军的后方后,王李联军虽然还占据着一定的优势上风,但过早发起总攻的后遗症就逐渐开始暴露了,在没有彻底击溃骁果军战阵的情况下发起总攻,李密和王世充固然是抢占了先手上风,就象打架一样不管三七二十一只是拿西瓜刀棍棒往对手身上头上招呼,再强的对手也得躲开架住这些致命攻击,可是因为那支神秘骁果军的横插一扛,王李联军没能把先手上风转化为胜势,没能把骁果军主力击溃击散,他们在总攻时不再严整有序的队列,却逐渐又露出了破绽弱点,给敌人抓到反击机会。
躲过了灭顶之灾的骁果军就抓住了这样的机会,稍微缓过了张童儿临阵倒戈这口气后,中军阵后依然保持着队列完整的骁果军骑兵很快就发起了反击,以千人为单位迂回包抄,觅得空间发起冲锋突袭,先后冲乱了好几支王李联军的步兵队伍,虽然王李联军也迅速投入反击,反过来以步兵混战逐一缠住骁果军骑兵,却也成功为自军正面分担了巨大压力,让主力前队获得喘息机会,互相靠拢集结成团,背靠背的与王李联军殊死搏杀,伤亡依然惨重,但最起码不象开始那样面临崩溃危险。
混战的规模越来越大,从东到西连绵十里全都是血肉横飞的生死战场,三支军队的将领士卒为了生存与胜利,舍生忘死,以命相搏,尸骸铺满了白雪皑皑的大地,各方的伤兵在尸骸中发出凄惨的呼救声音,然而这些求救声却也彻底淹没在了音爆一般的喊杀声、马蹄声与金铁碰撞声中,活人踩着死人的身体和鲜血,仍在厮杀拼杀,扭打在地上翻滚的三方士兵即便能够站起来,全身上下脸上头发上,也全都沾满了血水和碎肉,积雪不断被鲜血融化,流淌着汇成小溪,积成一个个可以淹没脚背的血洼。
交战三方的伤亡数字都在不断的攀升,鲜血也不断涌出李密军、东都军和骁果军这三个巨人的伤口,速度快得可怕,其中最为本小利薄的王世充都想为这样的损失落泪,相对底气最为充足的李密也是脸色铁青,为这样的局面心疼万分,但事已至此,无论是李密还是王世充,都已经不敢再下令退兵保存力量——这时候罢手,不仅是前功尽弃,还是等于自杀!已经杀红了眼睛的骁果军,绝不会放过乘机全面大反攻的机会!所以王世充和李密别无选择,只能是硬着头皮继续打下去,和骁果军比拼谁的鲜血流得更快更多,谁最先支撑不住伤势倒下去!
还好,王李联军仍然还有相当大的胜算,被严寒伤病折磨得痛不欲生的骁果军完全就是靠一口气在撑着,只要这口气耗尽了,战斗力下降严重的骁果军注定还是要崩溃自形崩溃,再加上化及兄那严重不及格的统帅数值,这样的情况还几乎是板上钉钉。[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求书 .]所以王世充和李密不管损失再惨重都有信心撑下去,因为他们心里很清楚,他们支撑的时间越长,胜利的天平就越会倾向于他们!
当然,这也还得建立在王李联军自身不出意外的基础上,让李密意想不到的是,派去南面探察为什么会出现狼烟的斥候探马,还真给他带回来了王伯当已经和李客师翻脸开打的情况,李密对此异常恼怒,可是又无可奈何,只能是命令斥候继续探察,随时报告洛水战况,同时又派人联系王世充,要求王世充的洛阳南城驻军出击,和王伯当联手夹击已经公开给化及兄帮忙的李客师。
王世充不想在这个时候新开战场,更不想和兵强马壮只是暂时无法主力东进的女婿翻脸,但是眼下的形势却容不得南线有什么闪失,所以王伯当只考虑了不到五秒钟,就铁青着脸大喝说道:“立即去给君廓传令,让他率军出击,配合王伯当夹击李客师匹夫!不惜代价,务必取胜!”
王世充的传令兵前脚刚走,后脚就又有探马急报送到李密面前,说是杨德方在追击那支神秘骁果军期间,已经和声称俘虏了那支骁果军的关中隋军骑兵干上了,李密对此脸色不由更是铁青,但还是立即大喝道:“告诉杨德方,力战到底!力争击败敌人,就算力量不足打不过,也不能让陈贼骑兵靠近金镛城战场!”
李密这道命令下达得稍晚了一些,骑兵战的过程本来就快,人马体力下降严重的杨德方军才只有七八百人,又是主动进攻鲜于质麾下的两千骑兵,被隋军骑兵用弓箭暴射了一通后,再到了近身战时,也就更难招架住隋军骑兵的全力反击,交战不到一刻就败下阵来,再到李密的传令兵寻到杨德方时,杨德方军都已经撤过了金谷园,同时鲜于质的骑兵也已经追击到了金谷园一带,距离金镛城战场已经不到二十里。
再收到了李密命令的杨德方被迫无奈,只能是硬着头皮掉头又来迎战,结果是杨德方本人执行命令坚决,他麾下的骑兵战马却不是铁打钢铸的,掉头再战效果更差,很快就被集群突袭的隋军骑兵冲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士卒逃亡严重,杨德方无可奈何,只能是赶紧带着还听命令的部下继续逃命。
摇摆不定的胜负天平在不知不觉间又向骁果军倾斜了一些,坑爹专业户裴仁基在这个关键时刻又掉链子,被急于是抽身回援主力的樊文超和孟景联手击溃,害怕死亡的裴仁基士卒纷纷逃散,骁果军左翼乘机向主力靠拢,收缩兵力对抗王李联军,也乘机与主力夹击中间的李密军。见此情景,李密急得黑脸都白了,忍无可忍的大吼道:“去告诉裴仁基,给他一柱香时间,收拢军队,继续攻打骁果军左翼!做不到这点,我要他脑袋!”
大吼着下达了命令,坏消息又突然传来,南线飞报王伯当已然在战场上受了重伤,同时因为王伯当军斥候听信谣言说李密已经被骁果军生擒的缘故,军心动摇的王伯当军已经被迫后撤,李客师军乘机反击,咬住了王伯当军的尾巴,造成王伯当军处境相当危险。李密听了更是大怒,大吼道:“告诉王伯当,他老师我还好好的,叫他给我坚决顶住,南线绝对不能败!”
更糟糕的消息接踵而来,闻知杨德方已经被隋军骑兵杀败,隋军骑兵乘势已经逼近金镛城十五里处,李密不仅手中马鞭落地,还差点从战马上一头摔下来当场晕过去,脑海里也顿时只剩下了一个念头,暗道:“完了!只要陈贼骑兵一出现在金镛城战场上,打击我们的军心士气,又给骁果军壮胆鼓气,我们就输定了!”
与此同时,王世充也收到了东都后军送来的隋军骑兵逼近消息,也和李密一样差点没被这个消息吓昏过去,稍一盘算后,王世充立即大吼道:“快派人去和李密联系,问他怎么办?我的骑兵已经全被我带来了这里,东都城里已经没骑兵可以拦住陈贼骑兵,问他怎么办?!还有,传令全军,向我的帅旗靠拢!”
王世充命令全军将士向自己的帅旗靠拢,当然是在做好战败逃命的准备,事实上李密也已经在这么做了——悄悄命令内军骑兵和精锐步兵向自己帅旗靠拢。再当王世充的使者来到了李密的面前后,李密只考虑了不到三秒钟,立即就命令道:“回营去给宇文温传令,让他把我们大营里的所有珠宝都带上,立即去拦住陈贼骑兵,怎么解释怎么赔礼道歉让宇文温看着办,但无论如何都要让陈贼骑兵停止前进,不要在这个时候出现在金镛城战场上!”
“魏公,已经来不及了!”旁边的柴孝和赶紧提醒道:“之前陈贼骑兵距离这里只有十五里,他们如果快马而来的话,最多一柱香时间,就能抵达金镛城战场!”
“碰碰运气吧。”李密神情惨然,道:“反正这仗如果输了,那些金银珠宝也保不住。”
“那下官先去拦截陈贼骑兵,向他们解释求情,尽可能为宇文温争取时间。”
柴孝和赶紧自告奋勇,李密点点头,柴孝和不再犹豫,领了几骑护卫就脱离战场,飞马先去恳求陈丧良骑兵驻步。李密则又转向了在旁边等待的王世充使者,向他说道:“去告诉王世充,我是怎么做的,他的距离近,他如果也和我一样,我们的希望也许还更大一些,云定兴贪婪无耻,这么做有一点希望。”
王世充的使者答应,飞马回去向王世充禀报,王世充也没做任何的犹豫,立即大喝道:“回城给我长兄传令,让他马上给云定兴老匹夫的军队送去一笔厚礼,求他们停止前进,不要进入金镛城战场!记住告诉我兄长,这次绝对不能吝啬,这时候吝啬,我们的主力就全完了!还有,叫王君廓给我撤回来!”
与此同时,随着王世充和李密的主动收拢兵力,金镛城战场的局势又逐渐的平稳了下来,骁果军乘着王李联军攻势转弱的机会同样是乘机收缩兵力,逐渐凝聚成团与王李联军对抗,交战三方都已经失去了迅速击溃对手的希望,伤病严重的骁果军势难持久,僵持下去就算不崩溃,也很难获得胜利——但是,这一切必须得建立在关中隋军不再继续插手的基础上。
云老将军这辈子最辉煌的时刻终于来临,把厚颜无耻做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后,云老将军目前统率的一万来点二线军队,赫然已经成了金镛城十三万军队超大规模决战的决定性力量,他如果站在王世充和李密一边向骁果军下手,骁果军自然是必败无疑,他如果站在了骁果军一边,马上就能变成滑铁卢战场上的布吕歇尔元帅,让李密和王世充双双成为滑铁卢战场上的拿破仑!谁胜谁负,谁生谁死,已经成了咱们的云老将军说了算!
绝对让李密和王世充难以置信的是,鲜于质率领的隋军骑兵在距离金镛城只剩下十里的距离后,竟然出人意料的停止了前进,以至于当柴孝和快马冲到了现场后,压根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而紧接着,再当柴孝和上前又是鞠躬又是作揖的解释之前只是误会时,鲜于质又出人意料的答道:“我也知道是误会,我是被迫还手,刚才的事,我已经派人向云老将军禀报,请他定夺,他老人家亲自率领的后军也快到了,我等他的命令。”
柴孝和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后,没过多少时间,宇文温和王玄恕就以足以跑死战马的速度飞马冲到了鲜于质军面前,各自代表李密和王世充向鲜于质献上了足以让任何一位公卿权贵眼红的厚礼,一边解释误会,一边恳请关中隋军不要插手金镛城战场,鲜于质毫不犹豫的收下了这些厚礼,然后又告诉王李二军的使者,说自己必须等云老将军的后军命令再做定夺。
李密和王世充如果能够详细了解云老将军亲自率领的后军行进情况,那么他们一定能气死,事实上云老将军亲自率领的七千步兵在刚出发时走得并不快,还是在收到了金镛城已经开战的消息后,才下令加快速度前进,然后再收到鲜于质的战报之后,云老将军才下令全军全速前进,以急行军的态势急赴金镛城战场,并于当日下午申时左右顺利抵达金镛城战场十里处,与鲜于质会师一地。
根本就没理会蜂拥上来作揖鞠躬的柴孝和等人,云老将军先是下令把他们赶到一旁,然后迫不及待的向鲜于质问起金镛城最新战况,得知三支军队又打成了僵持之势后,云老将军倒也没有犹豫,立即谢过了王李两家的重礼,然后又哼哼唧唧的说道:“烦请诸位回禀世充将军和法主先生,请他们放心,老夫知道之前只是误会,不会以此为由向他们开战,也不会饶过了弑君逆贼宇文化及。老夫麾下的将士远来辛苦,需要休息,其他的事以后再说吧。”
含糊暧昧的回答让柴孝和与王玄恕等人听得窝火,但是在这个要命时刻,柴王等人也不敢和云老将军翻脸,只能是唯唯诺诺的答应,同时派人向王世充和李密飞报情况,咱们的云老将军却又突然一指南面的洛阳城,微笑着对王玄恕说道:“玄恕贤侄,有件事提醒你们一下,贵军留守洛阳的军队,最好不要出城北上,不然的话,我军为了自身安全,可能就要被迫移动驻地了。”
无比怨毒的看了一眼云老将军,王玄恕忍气吞声的答道:“老将军请放心,我们不会出兵,我们如果出兵的话,那里还会等到老将军你们的后军赶到?”
“少做空头人情,你们的步兵,跑得过老夫的骑兵吗?”云老将军冷笑着说出的坦白言语,让王玄恕更加闭上了嘴巴。
此时此刻,骁果军实际上已经是疲态尽现,但因为云老将军的军队已经抵达了战场近处,同样累得够戗的王李联军是既没有能力把骁果军一击而破,也不敢冒着云老将军突然插手的危险,抽调营地和城内守军再度发起强攻。再当收到云老将军的答复之后,王世充和李密也顿时就什么都明白了,全都摇头叹道:“我太小看这个老不要脸了,他是既不想我们,更不想帮宇文化及啊,他只是想让我们三败俱伤,他乘机坐收渔利。这一点,竟然还真让这个老匹夫做到了。”
再怎么后悔都已经晚了,大半个白天的激战下来,王世充的兵力损失已经超过一万三千余人,兵力折损近半,精锐骨干淮南精兵同样如此,打得只剩下四千来人,还大部分都是伤痕累累;李密的损失更加可怕,伤亡已然超过了两万,王牌内军骑兵损失超过三千——冲进阵内激战的缘故,裴行俨、孙长乐和单雄信等十余名猛将受伤,其中孙长乐还被砍断了右臂身中八箭,几乎没有救回来的希望,精锐步兵损失大半,余下的也全都是疲惫不堪,无力再战,血流得无法再流。
骁果军的伤亡当然也同样巨大,同时骁果军那边也显然已经发现了云老将军已经来到战场近处,已经连续几次从金镛城派出使者试图与云老将军取得联系,王李联军虽然都拦了下来,却不敢保证还能继续拦住所有的效果军使者。不得已之下,李密和王世充只能在阵上匆匆碰了个头,一致决定收兵回城回营,别再冒险继续打下去——云老将军这个老不要脸的威胁实在是太大,他的军队只要一出面,根本不用亲自动手,那些骁果军也会向打了鸡血一样的冲上来把王李联军砸得粉碎。
鸣金铜锣敲响,早已经聚拢成团的王世充和李密两支军队立即各自撤退,累得连站都站不稳的骁果军也再没了力气追击,象征性的追了一点距离,就纷纷坐在了浸满鲜血的雪原上喘息,不少士兵还直接枕在了尸体上昏昏睡去——疲病交加,严寒折磨,这些可怜的骁果军士卒,还有很多人再也没有在血水成洼的雪原之上醒过来。
早就已经留下帅旗躲回金镛城的化及兄也松了口气,赶紧又派使者出城,恳求云老将军帮忙乘机攻打李密军的营地。然而化及兄大概是做梦都没有想到的是,还没等他的使者穿过封锁见到云老将军,刚探得李密和王世充收兵,云老将军就已经笑眯眯的吩咐道:“传令全军,撤回新安,再给客师也去道命令,让他也立即撤回新安,我在慈涧接应他。”
“老将军,这就完了?”鲜于质赶紧低声问道:“这时候李密、王世充和宇文化及三路贼军都已经伤亡惨重,疲惫不堪,我们这时候动手,至少可以灭掉一路贼军啊?”
“兔子急了也咬人。”云老将军冷笑答道:“别忘了,王世充有东都守军,李密有营地守军,化及贤侄也还有金镛城守军,这些都是生力军,都能对我们形成威胁。再说了,就算我们能不惜代价灭掉一路贼军,也不过是白白便宜了其他两路贼军,都给他们留口气,让他们继续互相牵制,这样才对我们最有利。”
鲜于质醒悟点头间,云老将军又拍拍他的肩膀,笑道:“等着领赏升官吧,今天这仗打完,别说这三路贼军已经不可能再联手攻打我们了,就算他们真的联手而来,仅凭我们背后的贺延玉将军和刘黑闼将军,也足够轻松收拾他们,陈丞相交代给咱们的复杂任务,今天就已经算是完成了。东都大战,今天也算是告一段落,谁也没办法再威胁到我们的东线安全了。”
鲜于质再次点头,又由衷的说道:“以小搏大,以弱挫强,我军能够赢得今日局面,真是全赖老将军神威啊。”
说罢,鲜于质又在心里补充了一句,“你老人家的脸皮神功,确实是天下无敌。”--1080+dmth+19179093-->
第440章 被迫求和
云老将军如愿以偿的让王世充、李密和化及兄三家三败俱伤的同时,关中隋军西线与薛举军的战事,也进入了决定性的阶段。
薛举麾下的陇西兵有两大优势,一是兵员素质高,士兵普遍身强力壮,骁勇彪悍,在冷兵器时代天生就是精锐战兵,稍做训练就能投入战场;二是骑兵数量众多,七万薛举军主力,骑兵数量达到了惊人的一万八千以上,比陈丧良麾下诸路兵马的骑兵总和还多!且陇西士兵自幼学习弓马,骑技娴熟,骑兵战能力还要强过陈丧良麾下那些用农耕士兵训练而成的关中骑兵!
陇西兵也有两个致命弱点,一是人丁单薄,兵员来源不足,士兵死一个少一个,很难得到及时补充;二是根据地物产稀少,经济薄弱,粮草辎重无法获得稳定补给,如果不能以战养战劫掠补给,打消耗战无论如何都耗不过陈丧良。除此之外,薛举军还有攻坚能力比较薄弱、队伍成分复杂和组织纪律比较差等短处,优点和劣势同样突出,但不容否认,薛举军仍然还是陈丧良在潼关最大也最危险的敌人。
薛举军和陈丧良军都很懂得扬长避短,经济薄弱的薛举深知自军难以保证后勤供应,也就干脆不去考虑后勤运输问题,只留下必需的部分军队守卫天水老巢,把能带出来的军队和能携带的粮草辎重全都带上,根本就不去考虑补给,铁了心要以战养战,靠劫掠安定、北地两郡的存粮自给,同时也做好了迁移老巢的打算,准备拿下安定和北地的其中之一做新基地,继而居高临下俯视大兴。
陈丧良军这边也不甘示弱,刚收到薛举军入寇的消息,署理安定太守刘感立即就下令全郡坚壁清野,收拢野谷于各县各堡,同时命令各县乡兵坚守城池堡垒,增加薛举军的补给难度,也迟滞薛举军的进兵速度,为主力军队争取北援时间。陈丧良闻报之后很是夸奖了刘感一通,立即去掉了刘感太守面前的署理二字,同时命令熟悉关中情况的礼部尚书屈突通率军一万抢先北上,急赴安定帮助刘感守城。
陈丧良和刘感都小看了一些薛举军的作战能力,才抵御了一天时间,安定郡最西端的华亭县城就被薛举军攻破,城中守军几乎尽数被杀,只有十来人侥幸逃回安定报信,华亭县周围几座民间坞堡也全部被薛举军攻占,接着薛举军又马不停蹄的迅速东进,仅用时三天便兵临安定城下,而与此同时,屈突通率领的隋军先锋,却连京兆郡都还没有走出去。
考验安定太守刘感的时刻到了,原本只是安定鹰扬郎将的刘感在李渊入主大兴时随前安定太守向李渊投降,又在镇压镇原贼寇时立功,得李渊提拔暂时代理安定太守一职,其后李渊军被陈丧良打跑,关中各郡县纷纷反正投降陈丧良,孤立无援的刘感也被迫投降,结果不少人都认为刘感是李渊一党,建议陈丧良宰了他或者至少要剥夺他的官职预防万一,陈丧良为了不寒降将之心拒绝了这些绝对是出自好意的建议,继续让刘感署理安定太守,象征性的给了刘感一些赏赐,最后还因为刘感坚壁清野的策略对路,主动给刘感去掉了署理两个字,对刘感勉强还算不错。
事实证明,假仁假义的欺骗效果一向都不错,已经三易其主的刘感这次终于精忠报国了一把,在敌人大兵压境和援军遥遥无期的情况下,刘感不仅断然拒绝了薛举的招降,还把薛举军的招降使者押上城头当众斩首,以示誓死不降的决心,惹得薛举勃然大怒,立即挥师发起攻城。
刘感令人难以置信的多次打退了薛举军的进攻,每次作战都亲自身临第一线指挥作战,鼓舞军心激励将士,凭借着勉强还算坚固的城池与薛举的强兵勇将抗衡,薛举军几次冲上城墙,也都被刘感亲自带着敢死队杀了下去,前前后后杀死薛举军将领士兵一千多人,楞是没让薛举拿下安定城市!最后还逼得薛举被迫改变策略,改攻城为围城,分兵去取安定周边的其他县城坞堡。
安定郡内也就刘感这一个奇迹,在薛举军的强大攻势面前,周围的朝那、良原两县双双沦陷,堡垒级军事要地折墌城和长武城也被薛举军抢先拿下,挡住了屈突通北援安定的道路。同时值得让陈丧良值得庆幸的是,位于北地郡境内的长武城沦陷后,北地郡治定安城也受到了薛举军的直接威胁,但北地太守胡演也是一个靠谱的角色,同样拒绝了薛举军的招降,还打退了一次薛举军偏师的进攻,成功保住了定安城,没让薛举军拿到一处郡治重镇容身。
靠着刘感和胡演两名地方官员的玩命抵抗,屈突通率领的援军总算是抢在两座郡治沦陷之前抵达战场,但因为薛举军推进过快的缘故,屈突通进兵安定城的咽喉已被扼住,不得已之下,屈突通只能是屯兵浅水原旁边的高墌,先保住这个进兵咽喉,方便陈丧良的后续主力进兵,准备先立足于守,也准备接应正在北上途中的隋军偏师李靖部会师,然后再适当出击,替刘感和胡演多少分担一些压力。
屈突通也明显低估了一些薛举,还没立稳营地就很快发现了这是一个陷阱,早就已经把精锐力量秘密安置在长武城一带的薛举军突然动手,派遣骑兵抄小道迂回到屈突通背后,从背后猛攻屈突通,步兵力量则屯驻于浅水原,正面攻打屈突通军,屈突通腹背受敌难以招架,被迫弃营而走,率败兵北渡泾水逃往定安,薛举军乘势追击,斩获相当不小,在陈丧良麾下首次单独统兵的屈突通首战就告失利,只能是万分羞愧的向陈丧良上书请罪。
与此同时,薛举军偏师薛仁果部,也主动放弃了好不容易拿下的洴源,率军北上朝那,李靖率领两万多军队尾随北上,薛仁果又果断放弃朝那撤往良原,本意是想且战且退,引诱老对手李靖孤军深入,到安定城下再与老爸率领的主力联手干掉李靖。奈何薛仁果的这点雕虫小计在李靖看来简直就和小孩子过家家没什么两样,不仅没有上当,还同样的果断放弃了粮食早就被薛举军搬空的朝那城,率军东进安定南部唯一没有沦陷的灵台城,在那里获得一些粮食补给,同时威慑高墌,等待与陈丧良的主力会师。
历史可能真有必然,各军各部的行进转移间,浅水原的决战之势已经逐渐形成,陈丧良想要救回安定,重新打通与养马地平凉郡的联系,就必须要经过浅水原,同时驻扎在灵谷的李靖偏师和暂时转移到定安的屈突通部,也可以在浅水原决战中为陈丧良提供帮助,在浅水原打这场决战无疑是必然选择。
而对于没有后勤补给的薛举军来说,引诱陈丧良在浅水原决战无疑是速战速决的最好机会,同时薛举军还能发挥出骑兵众多的长处,将陈丧良的各路偏师各个击破,在浅水原决战,也同样是薛举军的最佳选择。所以刚探得陈丧良率领四万多主力抵达新平,薛举军马上集中重兵于长武城,以逸待劳单等陈丧良北上决战。
然而很可惜,有必然就有偶然,就因为在这里决战对薛举军有利,作战风格与李二截然相反的陈丧良却并不想在浅水原打这场决战,在新安城外休息过夜的晚上,面对着纷纷请令担任先锋夺取高墌打开进兵道路的麾下众将,陈丧良连连摇头,解释道:“不能急,高墌是我们的进兵咽喉,但我们不能急着进兵,那里是陷阱,我们贸然北上,会有被敌人各个击破的危险。”
“但如果不拿下高墌,我们就没办法进兵,也没办法和屈突老将军、李尚书的军队会师啊?”罗士信问道。
“敌人就是在盼着我们攻打高墌,在那里和我们的偏师会合。”陈丧良答道:“这么一来,薛举麾下的优势骑兵就有了用武之地了,我们的偏师离开营地和城池的保护,正好给他们骑兵突袭的机会。”
“那怎么办?”罗士信赶紧问道。
“当然是扼守险要,让薛举匹夫的骑兵没有用武之地,然后再以逸待劳,引诱薛举主动来和我们决战。”陈丧良顺口回答,又把手指在了沙盘上一个位置,说道:“这里才是我们和薛举匹夫决战的好地方,我们在这里立营扎寨,设法引诱薛举南下决战。”
众人赶紧仔细去看沙盘,发现陈丧良所指的位置是新安北面三十里处的亭口,距离高墌浅水原约四十里,也是连接南北的咽喉所在,地势较为开阔可以屯兵作战,还有道路通往李靖驻扎的灵谷,既适合与李靖会师,也适合与薛举决战,同时亭口一带的地势远不及浅水原那么开阔,有利于步兵作战,能给骑兵穿插迂回的空间却很少。
纷纷点头承认了亭口是比浅水原更适合自军与薛举决战,因为熟悉关中情况而首次随陈丧良出征的杜如晦说道:“丞相,亭口是个我军与薛举贼军决战的好地方,但这个地方距离浅水原有四十里,距离薛举贼军主力驻扎的长武城有上百里,想要引诱薛举南下决战,只怕很难。”
“是有些难,但不是没办法。”陈丧良微笑答道:“而且就算失败也没关系,反正耗粮草,我们绝对不怕他薛举匹夫。”
微笑说完,陈丧良又随口吩咐道:“秦琼,明天起你担任先锋,率领四千步骑先行北上,给我直接越过亭口,到亭口北面二十里处安营,放出风去,就说我们要先拿下高墌,然后在那里和我们的偏师会师,先让薛举贼军高兴高兴。后天你的军队给我按兵不动,然后再放出风去,就说宇文化及匹夫得李密支持,正在向常平仓进兵,我正在犹豫是否回军去救东线,所以让你停止进兵,薛举贼军如果出兵攻打于你,诈败撤回亭口。”
秦琼微笑着拱手唱诺,陈丧良又笑着转向了其他众将,问道:“我们的主力明天该干什么,还用我吩咐吗?”
“不用了。”隋军众将一起摇头,老实人阚稜还笑着说道:“明天一边扬言打高墌,一边进兵亭口,然后后天按兵不动,放出风去说宇文化及匹夫进兵崤函道,威胁常平仓,我们后方告急,只能暂时停止进兵。”
“想不到连阚稜你也被带坏了。”陈丧良大笑,然后又说道:“不过为了装得象点,我们明天还是照样走四十里路,到亭口北面十里处安营,后天再退兵十里返回亭口安营。另外,我还需要一个能说会道的使者,你们可有什么好人选?”
就这样,在陈丧良的要求命令下,次日清晨,隋军主力继续北上赶往浅水原了,前锋秦琼部和陈丧良亲自率领的主力还毫不犹豫的越过了亭口,一前一后分别在距离高墌只有二十里和三十里的地方按营过夜,同时还大肆扬言要将高墌一战拿下,会同诸路兵马与薛举军决一死战。密切监视着隋军主力一举一动的薛举军斥候把消息飞报到薛举面前,薛举连连冷笑,放言让陈丧良只管过来,保管让浅水原变成陈丧良的葬身之地。
一切似乎都在薛举的预料之中,然而又过了一天之后,薛举却又收到一个让他万分意外的探报,陈丧良的主力竟然又撤回了南面的亭口安营扎寨,隋军前锋秦琼部也按兵不动,没有再前进一步。同时薛举军的细作还听到传言,说是宇文化及已经与陈丧良的死对头李密携手合作,得到李密的粮食支持后正在进兵崤函道,准备攻打陈丧良在东线最大的粮仓常平仓,所以陈丧良才被迫退兵。
道路遥远,各处关隘又都被陈丧良的走狗控制,薛举军想从陈丧良控制的河东盐池弄到半斤盐巴都难如登天,就更别说弄到更远处的东都战场具体战况消息了。所以听到了这个探报之后,薛举将信将疑之余,难免又有些大喜过望,拍案喜道:“好!最好这传言不假!宇文化及匹夫攻打常平仓,陈应良小匹夫就非得退兵不可,他滚蛋了,老夫拿下了安定和北地,再进兵大兴就大有希望了!”
“如果真是这样,对我们确实很有利。”薛举的智囊郝瑗点头,说道:“宇文化及麾下的骁果军兵强将勇,战力强大,他如果全力西进,陈应良是非得全力应对不可。”
“对,就是这个道理。”薛举搓手大笑之余,又灵机一动,忙向郝瑗问道:“卫卿,既然是这样,那我们乘机进兵如何?陈应良匹夫着急回师去救东线,定然无心恋战,届时肯定露出破绽,我们乘机出兵破之,不仅可以获得大量的粮草军需,还很有希望大破他的主力,继而拿下大兴啊?”
薛举的话音未落,旁边的薛仁果、宗罗睺和张贵等人已然大声叫好,隋末唐初最严重的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患者郝瑗却赶紧反对道:“陛下,不可急于决定,宇文化及进兵崤函道虽然是可能很大,但陈应良是出了名的奸诈无匹,需得防着这是他的诱敌之计。惟今之计,最好是静观其变,等陈应良真正退兵后再说。”
“陛下,郝卫卿言之有理,我军现在是不能冒险进兵。”一边薛举的黄门侍郎、某著名人物的父亲楮亮也反对道:“陈应良不仅是出了名的奸诈狡猾,他目前退守驻扎的亭口也是一个险地,那里地势狭窄,道路复杂,正是他麾下主力步兵的用武之地,对我军骑兵作战却十分不利,陛下若是仓促进兵,只怕会中他的诡计。”
薛举迟疑了片刻才放弃了这个打算,点头说道:“那就别急,好在我们的粮草还可以支撑一段时间,再等等看吧,看他陈应良匹夫是否真的退兵。”
没再理会薛仁果和宗罗睺不服气的一再请令进兵,安排了加派斥候细作严密监视隋军主力动静和尽可能探听消息后,薛举又叹息道:“如果有什么办法能弄到东都战场的消息就好了,只要确认他宇文化及匹夫全力西进,进兵亭口又算什么?到了亭口朕就坚守不战,看谁熬得过谁!”
陈丧良当然也知道宇文化及是否真的进兵常平仓这点对薛举非常重要,做为一个有仁义讲道德的当权者,宽宏大度的陈大丞相也从不让自己的敌人失望,才又过了那么一天时间,杜如晦之弟杜楚客就带着咱们陈大丞相的亲笔书信来到薛举军中,请求拜见薛举,并且直截了当的告诉薛举军自己来意——替陈丧良来求和!请求与薛举军罢兵言和,缔结盟约,还答应送给薛举一批粮草军需。
第441章 轻而易举
为什么要说薛举军的智囊郝瑗是隋末唐初最严重的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患者呢?这还得从薛举起事说起,那时候薛举还只是陇西金城的一个小小校尉,郝瑗却是堂堂正正的县令,是薛举的上级管着薛举,因陇右民变四起,郝瑗被迫拿出官府钱粮招兵买马,组建了一支数千人的乡兵队伍镇压贼乱,又命令薛举担任这支乡兵的统帅,谁曾想这支军队刚领到了武器盔甲,薛举就在誓师出发的仪式上发起兵变,扣押郝瑗举旗起事,摇身一变就成了金城老大。
官没了,辛辛苦苦组建的乡兵成了薛举的起家本钱,自己还成了囚犯下了大牢,按理来说郝瑗应该恨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薛举入骨才对吧?但被害人却令人惊讶的爱上了施虐者,薛举刚一招降郝瑗马上就屈服不说,历史上薛举在与唐军的首次大战中失利,生出了投降心思,心腹楮亮也已经赞同薛举这么做,郝瑗却无比意外的跳了出来,大声指出薛举不该因为一次失败就做亡国打算,应该效仿刘邦刘备的百折不挠永不言弃,楞生生的鼓舞得薛举重振雄风,在浅水原大破李二和唐军八大总管,一口气干掉了包括刘弘基和刘文静在内的好几个开唐重臣!
而更加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历史上当薛举意外病故之后,痛失爱人的郝瑗因为悲伤过度,竟然活生生的哭死在了薛举的灵堂上!这样的基情爱情,除了用隋末唐初最严重的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患者来形容,笔者还真找不出其他的词语了。
被陈丧良改变的这个时空也一样,闻得陈丧良派遣心腹杜如晦之弟杜楚客前来求和,薛仁果、宗罗睺和张贵等武将固然是喜笑颜开,薛举和楮亮等人在惊讶之余也是大喜过望,立即下令召见杜楚客,惟有郝瑗依然保持冷静,还立即向薛举警告道:“陛下,小心,陈应良向来以诡计多端著称,尤其是擅长派遣使者招摇撞骗,天下群雄屡屡吃亏上当,今番他又派使者前来拜见,需得提防他乘机施展诡计。”
薛举笑着点头,表示自己明白,那边薛举麾下最为残暴****的大将张贵则建议道:“陛下,干脆在殿外架起一口大锅,生火滚油,然后直接了当的告诉陈贼使者,就说他要是敢耍花招,就马上把他扔进滚油里烹死,量他也不敢再耍什么诡计,我们逼他交代东都战况实情也容易一些。”
薛仁果和宗罗睺等将听了马上叫好,同样不是什么好东西的薛举也觉得不错,立即点头称善,倒是郝瑗觉得这么做没什么意义,劝说薛举不必这么小家子气,可惜薛举不听。
就这样,当在浅水原一带被薛举军截获的杜楚客被押到长武城时,薛举的临时金銮殿外还真架起了一口军队做饭用的大铁锅,锅中盛满青油,被烈火烧得滚沸,声势十分吓人。可惜薛举君臣的媚眼却做给了瞎子看,貌似文弱儒雅的杜楚客在才干声名虽然远远不及他的二哥杜如晦,在胆色志气方面却是连杜如晦都对弟弟钦佩万分,面对着沸腾油锅不但毫无惧色,在主动问起这口油锅可是为他而设?得到肯定答案后,杜楚客笑笑不语,昂首进殿,镇定气度连薛举麾下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士兵都暗暗佩服。
进了所谓的金銮殿后也一样,面对着满殿青面獠牙的薛举君臣,杜楚客举止依然镇定自若,态度不卑不亢,向薛举拱手鞠躬行礼,道:“小使杜楚客,奉大隋陈丞相之令,拜见大秦皇帝陛下,陛下金安。”
无比满意杜楚客对自己的称呼,但薛举还是哼道:“知道朕乃天子,为何不行稽首下拜之礼?”
“陛下恕罪,小使乃大隋之臣,并非大秦臣民,故而不能下拜。”杜楚客回答得不卑不亢,又反问道:“小使也斗胆反问陛下,倘若陛下的臣子到了大隋都城,拜见大隋皇帝陛下,陛下是希望你的臣子象小使一样行拱手鞠躬之礼,还是行稽首下拜之礼?”
性格还算有些爽朗的薛举放声大笑了,拍腿说道:“说得对,朕的臣子见到你们的皇帝时,是应该象你一样,只能行拱手鞠躬礼节,不能稽首下拜,丢朕的面子!看在你说得有道理的份上,稽首之礼就免了,来人,给他赐座。”
可能是有意,薛举的殿中卫士把杜楚客的座位安置在了武将班列中,还故意放在了最为狰狞丑陋的张贵旁边,杜楚客依然毫无惧色的谢了坐下,然后不理张贵故意的狞笑恐吓,径直拿出了陈丧良的书信,解释着双手捧了献上,张贵则一把直接抢了接过,又恶狠狠的瞪了杜楚客一眼,然后才双手进呈到薛举的面前。
拆开了书信一看,薛举很快就露出笑容了,因为在书信上,陈丧良不仅依然恭称他为大秦皇帝,还真的提出了请求和谈,承诺以粮食十万石、盐三万斤和布五万匹,换取薛举退出安定和北地两郡,以分水岭为界划分国土,彼此互不侵犯,还承诺互开贸易,互相交换质子,拿出了不小的诚意希望与薛举友好相处。末了陈丧良还告诉薛举,说薛举如果还有什么要求的话,可以径直对自己的使者杜楚客提出,什么都可以商议商量。
没吃过亏就不知道什么叫上当,如果是换成了李二、李密或者王世充等人看到陈丧良这样的书信,铁定是马上一刀砍了杜楚客,然后命令全军严守营地城池加强戒备,打起十二万分小心提防陈丧良接下来的卑鄙诡计,无耻阴谋。可惜薛举尽管也是一个老奸巨滑之辈,在无比倒霉的是第一次和陈丧良打交道,压根就不知道陈丧良越是低声下气时就越是危险可怕,所以看完了书信后,薛举不仅心中更为欢喜,还马上就把书信递给了几个心腹文武传看,让他们也知道这个好消息。
偷眼看到薛仁果和宗罗睺等人纷纷面露喜色,杜楚客忙又拱手说道:“陛下,秦隋自来无仇,全是因为李渊匹夫挑拨离间,这才生出衅隙,丞相差我至此,就是为了解释误会,化解恩怨,还望陛下念及关中陇右的万千生灵,为他们的安居乐业着想,也为秦隋友好相处着想,罢息刀兵,与我军握手言和,共开边市互通有无,交换马匹牛羊粮盐布帛,于国于民于贵我两军,都是受益无穷。”
薛举之所以入寇安定北地,除了对土地钱粮的贪婪外,陈丧良严密封锁边境贸易也是一个关键问题,无法交换粮盐布匹,经济薄弱的薛举军根本就支持不了多久,现在陈丧良主动送粮送盐,还承诺重开边市,薛举当然是多少都有心动,赶紧询问部下看法时,那边郝瑗则赶紧说道:“陛下,杜先生远来辛苦,还是请他暂时到殿下歇息,然后再商量其他的事如何?”
薛举会意,命人请杜楚客下去休息,杜楚客明白薛举等人是想让自己暂避,很有礼貌的拱手谢了,立即告辞暂时离开。结果是杜楚客前脚刚走,薛举马上就迫不及待的向郝瑗问道:“卫卿,怎么样?陈应良匹夫求和,到底是真是假?”
“情报不足,暂时还无法分辨真假。”郝瑗摇头,又道:“不过也没关系,陈应良若真的是来求和,必然是因为宇文化及西进,此地距离东都道路虽然遥远,道路关卡也被陈应良封锁,但宇文化及如果真的西进攻打常平仓,我们迟早能够收到消息,我军只要按兵不动,静观其变,假以时日,必然能够分辨真假。”
“陛下,微臣认为不可能有假。”楮亮拱手说道:“请陛下不要忘记一个细节,前日陈应良匹夫的主力已然越过了亭口十里安营,并且公开宣称要拿下高摭与我军决战,然后又突然退回亭口下寨,紧扼我军进兵大兴的咽喉之地,显然就是收到了东线急报,这才被迫改变攻守策略,同时向我军求和,目的自然是为了暂时稳住我军,让他可以腾出手来,先去应对危及常平仓重地的宇文化及。”
“陛下,微臣也认为陈应良匹夫求和不假。”被封为兴王的宗罗睺也说道:“这是一个敲竹杠的好机会,陈应良为了尽快抽身应对东线战事,在盐粮布匹上肯定还会让步,我们不妨乘机猛敲他一笔,彻底解决我们缺粮缺盐的燃眉之急,然后等他和宇文化及匹夫打得两败俱伤了,我们再突然出兵,大兴唾手可得!”
“妙计!就应该这么办!”薛仁果鼓掌叫好,又道:“不能只要粮盐布匹,还有土地城池也得要,得让陈应良把安定和北地两郡割让给我们,这样我们将来攻打大兴就肯定更方便!”
薛举点头,虽然没有立即同意,心中却已大动,那边郝瑗则赶紧反对道:“太子,兴王,还是谨慎为上,宇文化及西进目前还只是传言,没有确认,我们必须得防着这是陈应良的笑里藏刀诡计,我们最好还是暂时和陈应良虚与委蛇,待到确认了这个消息真假再说。”
“卫卿说得对,兹事体大,是得小心。”薛举对郝瑗的话还是基本上都能听得见一点,立即说道:“早就听说陈应良匹夫奸诈,最喜用计用谋,我们还是小心为上,等确认了宇文化及的消息再说。”
薛仁果和宗罗睺都觉得没这个必要,薛举却不肯听从,这时张贵灵机一动,忙说道:“陛下,如果想弄清楚宇文化及的消息,现在就有个办法,陛下你何不借口赐宴,把那个姓杜的叫来喝酒,我们几个联手把他灌醉,乘机套他的实话,不就能够摸清楚宇文化及的消息了?”
郝瑗立即反对,说陈丧良的使者绝不可能说真话,薛举也有些觉得不太可能,但薛仁果和宗罗睺等人却大声叫好,全力怂恿薛举如此行事,薛举又考虑到这么做了不起就是损失一顿酒宴,便也没有坚决反对,立即下令大摆宴席,把杜楚客召到殿上来,说自己可以考虑陈丧良的求和,只是需要一点时间,又借口为杜楚客接风洗尘,摆上酒宴强迫杜楚客饮酒。
接下来自然是轮到薛举麾下这帮豺狼虎豹型的武将大显身手了,好酒贪杯的薛仁果亲自出马,领着一大帮武将死命的给杜楚客灌酒,还不喝都不行,杜楚客又是客人不好太过拒绝,很快就被薛仁果和张贵等人灌得天旋地转,说话都舌头打绊子,末了还直接和张贵等武将直接称兄道弟,邀请张贵有空一定要到他在大兴的家里一坐,说是不仅要好酒好菜的款待张贵,还要挑选两个精通歌舞弹唱的漂亮侍女送给张贵,让出了名好色的张贵颇是开心欢喜。
见火候已到,薛仁果便突然向杜楚客问道:“杜先生,听说宇文化及已经打下常平仓了,是真的吗?”
“没这事。”端着酒杯的杜楚客连连摇头,结巴着说道:“太子你听谁说宇文化及逆贼已经打下常平仓的?胡说八道嘛,他才刚过渑池,刚过渑……。”
含糊说到这里,杜楚客突然警醒过来,赶紧把嘴巴闭上,薛仁果得意的悄悄一笑,忙又问道:“杜先生,你刚才说什么?宇文逆贼才刚过渑池?可我们收到的消息,怎么是宇文化及逆贼已经拿下了常平仓,还正在围攻弘农宫?”
杜楚客抬起醉眼观看众人形状,见薛举和郝瑗等人表面不动声色,实际上却是在凝神细听,杜楚客又犹豫了一下,这才结巴着说道:“太……,太子,那是谣言,我们早就重建了函谷关,保护住了常平仓,函谷关有多险要你应该知道吧,宇文化及匹夫别说只有七万多乌合之众,就是有百万大军,也休想越过函谷关一步。”
薛仁果点头,得意去看老爸,见薛举表面不动声色,喝酒时动作却麻利了许多,很明显就是在暗暗欢喜。那边宗罗睺见薛仁果已经套出了一些关键情报,便又问道:“杜先生,那我多问一句,宇文化及匹夫的兵马西进,你们打算怎么抵挡?”
杜楚客这次终于不再泄密,喝着酒只是摇头,努力把嘴巴闭上,宗罗睺不肯死心,便又笑道:“杜先生,你可不能不理本王啊,别忘了,你是来替陈丞相求和的,本王要是劝说陛下不同意,你可就要白跑一趟了。”
杜楚客无奈,只得摇头晃脑的开口说道:“兴王殿下,你就别为难小使了,小使这次来,可是带着诚意来的,殿下你何必如此呢?再说了,就算陛下不肯接受……。”
说到这,杜楚客又把嘴巴闭上,欲言又止,那边张贵则赶紧笑着说道:“杜先生,兴王殿下和你开个玩笑而已,你们有诚意我们当然明白,我们又一见投缘交情这么好,怎么可能刁难你?来来来,杜兄弟,我们再喝一杯!”
说着,张贵不由分说,又硬是和杜楚客喝了一大杯,其他的薛举军武将也在张贵的示意下纷纷上前和杜楚客碰杯,直接把杜楚客灌翻在了地上,然后张贵假装好意搀扶杜楚客下去休息,在路上又向杜楚客问道:“杜兄弟,你刚才说,我们陛下如果不肯接受你们的求和,那你们打算怎么办?我们是好兄弟了,我可不想和你在战场上见面。”
连问了好几次,已经酩酊大醉的杜楚客这才听清楚张贵的话,便附到了张贵的耳边,打着酒嗝说道:“张大哥,你放心,我们不会在战场上见面的,你的皇帝如果不肯答应我们的求和,我们也有办法。不要忘了,我们的兵部李尚书,目前正在灵谷,灵谷有道路可以直通亭口,我们丞相已经密令李尚书移师东进,到亭口守住那个咽……,咽喉……,然后……。”
结结巴巴的话还没有说完,杜楚客就已经醉昏在了张贵的身上,不过对张贵来说也足够了,立即派人把杜楚客送了下去休息,然后马上回到金銮殿上,向薛举禀报自己套到的话。薛举再细一思索,马上就明白了,拍案说道:“陈应良匹夫在做两手准备,能和我们和解就和解,我们如果不答应他的求和,他就让李靖匹夫守住亭口咽喉,他乘机率领主力回师东线,先去应对宇文化及匹夫的威胁!”
郝瑗也终于点头,道:“不错,扼守亭口确实是阻止我军南下大兴的妙棋。亭口那个地方我去过,适合长期屯兵又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李靖如果带着陈贼偏师东进,接替陈贼主力扼守亭口,很有希望长期坚持,为陈贼主力击破宇文化及匹夫争取时间。”
“这么说来,现在与陈应良是战是和,是我们说了算了。”薛举喜道:“你们觉得,我们是应该答应陈应良的求和好,还是乘机进兵好?”
“父皇,不妨考虑接受陈应良的求和。”薛仁果赶紧建议道:“乘机向陈应良要几十万石粮和几十万斤盐,再逼着他把北地、安定和平凉三个郡割让给我们。”
众武将纷纷叫好,郝瑗却断然摇头道:“不可能,粮盐布匹多要些,陈应良倒是很有可能同意,但是割让北方三郡绝对不可能,平凉是陈应良唯一的养马地,安定连接平凉和北地,是交通要地,陈应良都不可能答应,再把北地郡交给我们,他的大兴就无险可守,绝对不可能答应!”
“军师,我们瞒天要价,陈应良也可以着地还钱嘛。”薛仁果说道:“我们把价格要高些,陈应良还价时也只能还高些,就算三个郡要不过来,说不定也能要到一两个郡。”
郝瑗还是摇头,道:“这三个郡对陈应良都太重要,他绝不可能答应,而且真要是把他逼急了,他可能连价都不还,直接就让李靖接替他守卫亭口,他自己带着主力先回师东线,到时候我们不仅钱粮无望,还注定得在战事中耗费无数钱粮兵力,彻底的得不偿失。”
郝瑗这话提醒了薛举,盘算了片刻后,薛举突然一拍面前案几,道:“传令下去,全军立即准备出发,明天出兵,后天日落之前,务必要抵达亭口!”
“父皇,你打算和陈应良继续打下去?”薛仁果大吃一惊。
“妙计!陛下妙计!”郝瑗回过神来,鼓掌喜道:“我军主力抢在李靖之前赶到亭口,既不给陈应良建立坚固营地的机会,又不给李靖轮换陈应良主力守卫亭口的机会,到时候陈应良奸贼坚守不战,注定耗不过我们,率领主力回援东线,又有被我们乘机追杀遭到重创的危险,我军再乘机提出和谈,在谈判时就可以逼迫陈应良做出更大让步,到时候说不定真能逼迫陈应良让出一两个郡,换取我们放他的主力回师东线!”
薛仁果和宗罗睺等人这才恍然大悟,喜笑颜开之余,无不纷纷唱诺,立即着手准备出征,薛仁果还自告奋勇率领骑兵先行,咬住陈丧良的主力尾巴,不给陈丧良紧急撤退的机会。薛举含笑答应,又得意狞笑道:“陈应良,小匹夫,你想求和
第442章 小看了薛举
说干就干,次日一早,留下次子薛仁越率领部分兵力守卫折摭、长武等地后,薛举还真的带着五万多主力急匆匆南下往亭口来了,薛仁果率领七千精锐骑兵担任前锋先行南下,抢先赶往战场不给陈丧良主力紧急撤退的机会。同时在临行前,薛举和郝瑗也同时向薛仁果发出警告,“陈应良奸诈多谋,行军途中要多派斥候探察道路两旁的情况,千万小心他的埋伏!”
薛举和郝瑗当然是白担心,陈丧良派遣杜楚客用计目的就是引诱薛举军主力到亭口决战,布置埋伏打败薛举军的七千前锋,万一把薛举军主力给吓跑了,那陈丧良岂不是拣了芝麻丢西瓜,让杜楚客白辛苦一趟?所以探到薛举军主力南下后,陈丧良不仅没有利用亭口北面的复杂地形做文章,还立即去令自军前锋秦琼,让他做好撤退准备,薛仁果一旦逼近,立即烧毁寨栅撤回亭口,还未雨绸缪的在主力营中给秦琼军腾出了立营位置。
来势奇快的薛仁果军果然在下午时就已经逼近了秦琼营地,秦琼立即弃营撤退,临行时还一把火烧了栅栏工事,不给薛仁果废物利用的机会。而因为秦琼营地以南的冉店一带地形比较开阔的缘故,薛仁果毫不犹豫的下令发起了追击,并在秦琼军距离自军大营还有八九里路程时追上了秦琼后军,与%∑秦琼亲自率领的殿后队伍干了一仗,秦琼谨记陈丧良的要求且战且走,没有使出全力骄敌之志,结果最终小挫了一阵,还被薛仁果军抢走了几十辆满载军需的辎重车,薛仁果军则一直追到道路狭窄处方才驻步,得意洋洋的在距离隋军主力营地约十五里处安下行营。
秦琼率军撤回营地后,陈丧良立即召见了他,目的倒也不是追究秦琼的丢失军需辎重责任,而是向秦琼了解薛举军的具体战斗力,秦琼则如实答道:“陇西骑兵确实名不虚传,个个都是人高力壮,骑射娴熟,突袭能力也很强,末将麾下的步兵只是一个不慎就被他们冲溃了队列,被迫放弃辎重而走。末将大概估计,在平原战场上,除了报国军外,同等兵力的骑兵交锋,我军骑兵很难占到上风。”
陈丧良点点头,说道:“不错,和我预料的差不多,这也是我不想在浅水原和薛举决战的原因,他的骑兵确实厉害,想要破他,我们除了要借助狭窄地形的地利外,还得想办法引诱他主动发起进攻,在营地攻防战中消耗他的骑兵力量,然后才能觅得破敌机会。”
说罢,陈丧良也没犹豫,立即下令继续加固营地工事,又派人传令李靖,向表叔知会诱敌已经得手的消息,让李靖从灵谷出兵东进,赶来亭口战场与自军会师。也是到了这个时候,首次跟随陈丧良出征的杜如晦突然进言道:“丞相,我军西北约十五里处,是李尚书与我军会师的必经之路,那里与冉店之间只隔着一道低矮山梁,薛举主力南下必然驻扎在地势开阔的冉店,也很有可能越过那道低矮山梁,拦截李尚书率领的我军偏师,甚至还有可能提前在那里驻军,直接切断我军与李尚书的会师道路。”
“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反过来在那里设置一个陷阱?”杜如晦建议道:“故意让薛举在拦截李尚书,或者干脆引诱薛举军在那里立营拦截,再让李尚书诈败诱敌,把薛举军引入西面山区道路狭窄处,我们的主力再出兵西进,与李尚书联手前后夹击薛举贼军,必获大胜!”
“我早就考虑过这个计划了。”陈丧良摇头,说道:“从地形上来说,这个战术确实可行,一旦得手我军必获大胜。但克明你忘记了考虑一点,这条路上缺水,就算现在是冬季山间雪厚,可以化雪得水,但也只够我军偏师沿途用水,诱敌西进山区又不是仓促可成,届时一旦有什么闪失,我军偏师必然面临断水危险。”
“可以让李尚书的军队坚持。”杜如晦不是很认同陈丧良的观点,道:“山中雪多,且时常降雪,李尚书的军队只要尽量节约饮水,就肯定能坚持不少时间。同时薛举贼军想要彻底封死李尚书军队的取雪道路,就必须得出动大量兵力,让我们更有机会在山区大破贼军主力。”
如果换成是李二统兵,肯定二话不说就已经接受杜如晦这个风险和收益同样巨大的建议了,可惜陈丧良却是一个用兵风格与李二截然相反的人,即便明知道杜如晦的建议有理,盘算了片刻之后,却仍然还是摇头说道:“再说吧,让我再考虑考虑。”杜如晦也知道陈丧良用兵不喜欢弄险,没有继续坚持,只是心里多少觉得有些遗憾。
一夜时间很快过去,次日才刚到下午,薛举率领的主力大军便如期抵达了亭口北面的冉店一带,与薛仁果会师一处。结果仔细勘探了地形之后,初次来此的薛举难免是大皱眉头,因为隋军主力屯驻的亭口一带实在有些恶心薛举军,地势说开阔也还算开阔,用来打决战空间足够,但说狭窄又有些狭窄,严重限制了薛举军王牌骑兵的穿插迂回,包抄奔袭,就连冲锋突袭的空间也相当有限,是步兵的天堂,也是骑兵的坑爹之地。
地形再怎么坑爹也没用,主力来都已经来了,薛举也不可能再带着主力又跑回去瞎折腾,所以薛举只能是一边命令主力在距离隋军营地十五里处的正北面冉店开阔地立营,一边让杜楚客携带自己的书信返回隋军营地向陈丧良威逼恐吓敲竹杠。同时薛举也难免生出了这样的念头,“冉店这一带的地形虽然不及浅水原,却远比亭口开阔,正是朕的骑兵用武之地,如果真要动手决战的话,能不能想个办法把陈应良匹夫的主力诱到冉店来决战?”
与此同时,亲自为爱人勘探地的郝瑗也很快就发现了那道可以威胁李靖进兵道路的低矮山梁,立即建议薛举分军一支到那里去安置营寨,居高临下俯视李靖的进兵道路,如此既可以随时掌握隋军偏师的动向,必要时还可以从那里出兵拦截,让隋军偏师无法与主力会师。薛举从其计,马上命令大将梁胡郎率军五千到那道地矮山梁上立营,还下令以土木工事堵塞山下道路,让隋军偏师无法偷越。
该来看看杜楚客这边的情况了,得知杜楚客平安归来,很想任用这名人才的陈丧良多少松了口气,赶紧召见杜楚客好言夸奖,然后才接过薛举的书信观看。结果让陈丧良哑然失笑的是,薛举的狮子大张口确实张得挺大,不仅向陈丧良提出了平凉、安定和北地三郡的土地要求,还要敲诈粮食三十万石、盐二十万斤和布三十万匹。不然的话,薛举不但要和陈丧良血战到底,还要和宇文化及缔结盟约,平分关中土地!
传看这道书信的隋军文武无不放声狂笑,然后又纷纷请战,陈丧良却还是摇头,微笑说道:“用不着急,现在这个情况,是我们和薛举谁先发起进攻,谁就在地利方面吃亏,我打算和薛举再逗了玩玩,看看能不能把他引来我们的营前决战。”
“丞相,假称和他当面谈判言和如何?”秦琼建议道:“末将早就听说那薛举脾气暴躁,残忍好杀,这样的人必然最受不了挑衅激怒,丞相你假称和他当面谈判,把他骗来营前见面,然后象你当初坑杨玄感一样,在营前大骂他一通,彻底激怒于他,然后他必然出动主力来攻打我们的营地,我们岂不是就可以在有利地形上和薛举决战了?”
隋军众将纷纷叫好,陈丧良也觉得这主意不错,立即又派使者持书前往薛举军营地,邀请薛举次日在自军营外当面谈判,结果着急敲竹杠的薛举那边也是求之不得,立即答应。然后再到了第二天的上午,薛举就果然亲自带着三千精骑南下来到了隋军营前,陈丧良闻报后也率领报和尉迟敬德等人出营,在大营门外与传说中的西秦霸王薛举见了面。
和传说中一样,现年五十有余的薛举确实是一个高大壮汉,形貌魁伟异常,胳膊都差不多有陈丧良的大腿粗,声若铜钟,隔着上百步仍然响亮雄厚,还颇为轻蔑的说道:“你就是陈应良陈丞相?不怎么样嘛?中原无人啊,想不到你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也能统兵打仗,还号称什么百战百胜从无败绩,你以前那些对手到底是怎么输的?该不会是你学龙阳趴倒了让他们干,累垮了他们才让他们输的吧?”
薛举的话音未落,旁边的尉迟敬德和郭峰等将就已经是脸色铁青了,下意识的就要提刀提槊上前,陈丧良不动声色的拦住他们,一边暗暗奇怪薛举的态度为什么这样的狂妄恶劣,一边冷笑着大声说道:“薛狗熊,别以为你长得象狗熊一样的壮,就有狗熊那么的聪明了,狗熊还能上树掏蜂蜜,就你那熊样,上了女人肚皮恐怕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吧?回去仔细看看你那两个儿子和你长得象不象,顺便再问问你家里的侍女,你夫人是否在风雨交加的晚上离开过家?这样的事还发生过两次?”
尉迟敬德和郭峰等将放声大笑的同时,薛举身边的几个青面獠牙的将领也暴跳如雷了,薛举的脸色也稍微变了变,然后又让陈丧良十分惊讶的拦住那些准备上前动手的部下,笑着说道:“朕的儿子,当然象朕,你陈应良也放心,等朕攻破大兴活捉你全家的时候,我保管让你的女人生出一堆和你绝对不象的儿子来!”
“可惜你薛举没女儿,不然的话,本相倒是可以多一条发财的门路,押到了大兴开间青楼,直接取名薛举楼,肯定是客似云来。”陈丧良不甘示弱的反骂,“至于你媳妇和你娘亲就算了,太老了,本相倒贴钱恐怕都没客人。”
薛举大笑着又接过话头,继续嘲骂陈丧良,陈丧良毫不客气的反击对骂,与薛举一样专往下三路,一个比一个的言语恶毒刻薄,也一个比一个下流龌龊,但说来也怪,貌似粗豪的薛举不仅没有这些言语激怒,还对此似乎十分感兴趣一般,与陈丧良你一言我一语的骂得起劲,乐此不彼。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陈丧良才终于回过神来,暗道:“不对,我太小看这头薛狗熊了,他也是在故意激怒我,想诱我主动出兵北上,到地势比亭口开阔的冉店和他交战,这样他才有更大胜算。”
暗暗心惊薛举的外粗里细之余,陈丧良不再和薛举浪费口水,笑着说道:“薛举,互相问候的话说到这里就差不多了,该说正事了,本相约你和谈,就是要明白告诉你,本相是有心与你罢息刀兵,开设边市互通有无,但绝对不会接受你的敲诈勒索,也不会再给你一颗粮食一斤盐,聪明的话,马上带着你的军队滚回天水!不然的话,本相令旗一指,关中大军片刻间就可以把你踏成齑粉!”
“你要是有这本事,那你就尽管放马过来。”薛举大笑说道:“你不答应没关系,朕可以等。别以为朕不知道,你的东线现在同时被宇文化及、李密和王世充威胁,朕只要屯兵冉店按兵不动,就不愁你不会跪下来求朕放你离开。”
大笑着,薛举又一指陈丧良,大声说道:“陈应良,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你无非就是觉得亭口这里的地形对你有利,想让朕亲自率领主力来这里和你决战,朕不上这个当!朕明白告诉你,朕昨天就已经拿定主意了,朕的大军只会屯驻冉店与你对峙,绝不弄险到这亭口来和你决战,你有本事就北上到冉店来,朕随时奉陪到底!看谁耗得过谁!”
陈丧良笑笑,道:“好,看来不用继续浪费力气谈下去了,回去洗干净脖子准备棺材吧,别以为本相真的怕了你麾下的乌合之众,等我军偏师东进来到亭口与本相的主力会师,看本相如何送你归西。我们走!”
说罢,陈丧良还真的掉转马头就往营内走,那边薛举也大笑着下达了撤退命令,率军撤走时,薛举还大笑着说道:“陈应良,朕好心再告诉你一件事,梁师都已经派人请求来与朕缔结盟约了,准备出兵攻打弘化、上郡和冯翊,与朕平分关中,朕是否答应,就看你聪不聪明了。”
在出兵前就已经命令大将蔺兴粲坚守弘化并且准备了接应兵马,同时没有了大力支持的梁师都远不如历史上那么强盛,陈丧良当然不怕薛举的这点威胁。然而回到了中军大帐后,陈丧良却立即向孙伏伽吩咐道:“伏伽,替我写一道,把克明提出那个诱敌战术写成书信,问问李尚书的意思,看看他可愿意冒着缺水风险把贼军诱入山道深处,如果他愿意,就按这个计划打。”
“丞相,你不是说这么做会有很大风险吗?怎么又改主意了?”孙伏伽疑惑问道。
“我太小看了薛举一些,他能走到今天不只全是侥幸。”陈丧良答道:“他是一个头脑很清楚的敌人,被我们诱着南下,也不过是相信宇文化及真的在向我们东线进兵,但他的战术十分稳妥,屯兵冉店就不再冒险进兵,避开亭口这个对他绝对不利的地形。我看得出来,他要和我们对耗僵持比耐心绝对不是说着玩,是真打算这么做,我们在粮草方面虽然不怕和他耗,但东线那边还是局势复杂,危机没有解除,为了战略安全,我们只能在战术上冒些险。”
“但李尚书那里,能够把贼军重兵诱入山道深处吗?”孙伏伽有些担心的问道:“薛举比我们估计的更狡猾更奸诈,他如果不上当,那我们的偏师岂不是白辛苦一场?”
“薛举一定会上当!”旁边的杜如晦插嘴,斩钉截铁的回答,又解释道:“因为薛举出兵南下,本就是因为相信宇文化及已经严重威胁到了我们的西线,这会他为了逼迫我们屈服于他的敲诈勒索,也为了争取重创甚至歼灭我们主力的机会,他绝对不会容许李尚书和我们主力会师,所以他一定会出兵拦截李尚书,还会全力争取歼灭我们的偏师,让我们胆寒屈服。”
陈丧良点头,认可杜如晦的这个分析,孙伏伽也不再迟疑,立即提笔做书,然而杜如晦却阻拦道:“丞相,下官认为就不必再写书信了,我军斥候探报,薛举贼军已然抢先分兵占领了那道低矮山梁,又在道路上修筑了工事拦截,我们的信使很难越过他们的拦截,到时候一旦书信被截,那么后果就会不堪设想。”
陈丧良心中一凛,这才想起这个重要问题,同时也开始后悔自己的过于谨慎,错过了提前与表叔联络定计的大好机会。孙伏伽则建议道:“可以让信使走西南面的小路,本地百姓介绍过,亭口西南面有小路可以直通灵谷。”
“不行,那条小路的情况我也仔细问过。”杜如晦摇头说道:“太过崎岖难行,现在又是大雪封山,道路危险不说,就算能够顺利抵达灵谷,时间上也肯定来不及了。”
“那怎么办?”孙伏伽左右为难了。
“有办法。”杜如晦轻松的说道:“探到李尚书的军队抵达那道低矮山梁时,我们假装出兵接应,遭遇贼军拦截后诈败逃回大营,李尚书马上就能明白丞相的战术目的,自然也会诈败诱敌,引诱贼军出兵西进追击,为我们主力赢得战机。”
“这……,这么做太冒险了吧?”从没见过李靖的孙伏伽有些傻眼,道:“如果李尚书不能明白丞相的用意,还道我们是真的不敌,为了给我们分担压力,全力冲击贼军拦截阵地,那我们岂不是弄巧成拙了?”
“不会弄巧成拙。”陈丧良终于开口,道:“李尚书是我表叔,叔侄连心,他会明白我的意思,就这么办了。”
与此同时,薛举也带着轻骑队伍顺利撤回了冉店营地,进到了中军大帐,薛举的第一件事就是叫来自己的长子薛仁果,向他命令道:“你带一万军队去增援梁胡郎,带着他严守道路险要,务必要切断陈贼偏师的东进道路,绝不给他们会师的机会!再有,严密封锁大小道路,一只鸟都不许越过你们的防区,不能让陈应良和李靖两个匹夫取得联络,让他互相不能交换消息,只能是各自为战,给我们创造把他们各个击破的机会!”所以他一定会出兵拦截李尚书,还会全力争取歼灭我们的偏师,让我们胆寒屈服。”
陈丧良点头,认可杜如晦的这个分析,孙伏伽也不再迟疑,立即提笔做书,然而杜如晦却阻拦道:“丞相,下官认为就不必再写书信了,我军斥候探报,薛举贼军已然抢先分兵占领了那道低矮山梁,又在道路上修筑了工事拦截,我们的信使很难越过他们的拦截,到时候一旦书信被截,那么后果就会不堪设想。”
陈丧良心中一凛,这才想起这个重要问题,同时也开始后悔自己的过于谨慎,错过了提前与表叔联络定计的大好机会。孙伏伽则建议道:“可以让信使走西南面的小路,本地百姓介绍过,亭口西南面有小路可以直通灵谷。”
“不行,那条小路的情况我也仔细问过。”杜如晦摇头说道:“太过崎岖难行,现在又是大雪封山,道路危险不说,就算能够顺利抵达灵谷,时间上也肯定来不及了。”
“那怎么办?”孙伏伽左右为难了。
“有办法。”杜如晦轻松的说道:“探到李尚书的军队抵达那道低矮山梁时,我们假装出兵接应,遭遇贼军拦截后诈败逃回大营,李尚书马上就能明白丞相的战术目的,自然也会诈败诱敌,引诱贼军出兵西进追击,为我们主力赢得战机。”
“这……,这么做太冒险了吧?”从没见过李靖的孙伏伽有些傻眼,道:“如果李尚书不能明白丞相的用意,还道我们是真的不敌,为了给我们分担压力,全力冲击贼军拦截阵地,那我们岂不是弄巧成拙了?”
“不会弄巧成拙。”陈丧良终于开口,道:“李尚书是我表叔,叔侄连心,他会明白我的意思,就这么办了。”
与此同时,薛举也带着轻骑队伍顺利撤回了冉店营地,进到了中军大帐,薛举的第一件事就是叫来自己的长子薛仁果,向他命令道:“你带一万军队去增援梁胡郎,带着他严守道路险要,务必要切断陈贼偏师的东进道路,绝不给他们会师的机会!再有,严密封锁大小道路,一只鸟都不许越过你们的防区,不能让陈应良和李靖两个匹夫取得联络,让他互相不能交换消息,只能是各自为战,给我们创造把他们各个击破的机会!”--29709+d800td+10602218-->
第443章 无良叔侄
灵台通亭口这条道路并非驿道,只是一条普通的民间道路,狭窄崎岖,又位于深山之中,车马难行,除了不必绕过庞大山区外简直一无是处,在雪花纷飞的冬天里走这样的道路,直接可以叫做受罪。△,..
受罪归受罪,收到了陈丧良的东进会师命令,李靖还是立即带领着两万三千多隋军偏师踏上征程,走上了这条艰难道路,顶着割面如刀的寒风穿行在白雪皑皑的山区之中,人裹毛毡马包蹄,三步一滑的艰难向亭口挺进。即便李靖麾下这支军队已然是陈丧良麾下最精锐的偏师,在如此恶劣的气候环境与糟糕道路上,每天也只能勉强行军四十余里,至少要耗时三天才能抵达目的地亭口。
道路地势太过狭窄,两旁山高林密,到处都可以伏兵藏军,行走在这样危险的道路上,那怕是战神李靖也不得不小心再小心,被迫派出大量的步骑斥候上前,反复探察前方敌情与道路两旁可能存在的伏兵,不为别的,就是为了不让关中隋军这支已经逐渐在实战中历练出来的偏师阴沟翻船,覆灭在这难进难处的山间道路中。
还好,这条山路对以步兵为主的李靖军而言艰难,对于以骑兵为主力的薛举军来说更痛苦,所以行军的头两天,李靖军并没有遭遇任何一兵一卒的敌人阻拦伏击。然而到了第二天的晚上,当李靖军在距离亭口只剩下四十来里的山路上立营休息时,也正当隋军将士庆幸再熬一天就能到亭口好生休息时,前方却突然传来了急报,说是在前面二十余里外发现敌情,有数量不明的薛举军当道立营,拦住了李靖军的东进道路,并且已经修建了大量的防御工事,突破极难。
尽管对此早有心理准备,但李靖闻报之后还是眉头有些紧皱,知道自己最担心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薛举那边果然不想让自己与主力顺利会师,但李靖对此也没有着急,只是叫来刘黑闼的弟弟刘十善,让他派出一些熟悉山地作战的精锐步兵上前,设法去抓几条舌头回来抓口供,同时加强营地戒备,防范薛举军乘机发起夜袭。
亲哥哥乃隋末斥候之王的刘十善在打斥候战方面当然很有一套,天才刚亮就把两个试图靠近隋军营地侦察的薛举军斥候捆了送到李靖面前,李靖亲自出面审问得知,原来驻守在前方设防拦道的正是李靖军的老对手薛仁果,兵力约摸一万五千余人,同时还问出了薛举军的大概驻扎位置,和隋军主力目前的大概情况,接着李靖又对地图仔细一看,顿时就又有一些皱眉了。
让李靖皱眉的原因是地形,薛仁果驻扎的位置,只要翻过一道低矮山梁就是直通薛举军主力营地的开阔平原,薛举主力出兵增援薛仁果十分方便;而陈丧良的主力要想西进攻打薛仁果的营地,却必须要经过七八里左右的狭窄山道,无法展开兵力也很难攻破已经修筑了大量防御工事的薛仁果营地;李靖偏师这边更惨,想要出兵攻打薛仁果军,至少得要走十来里更加狭窄曲折的山道,更难展开兵力,也更难迅速攻破薛仁果的阵地,薛举军再一旦出动主力增援薛仁果,李靖手里这两万多偏师再想正面突破更是比登天还难。
心里盘算着如何突破敌人阵地与丧尽天良的表侄子会师,李靖又突然心中一动,暗道:“贤侄怎么就没考虑过诱敌深入,由我军充当诱饵,诈败把敌人重兵引入西面山道深处,他再乘机出动主力与我联手夹击贼军,就算灭不了贼军主力,也至少可以重创敌人啊?以他的能耐,不可能看不到这点啊?”
疑惑着再往细一盘算,李靖很快又哑然失笑,暗道:“肯定是怕我断水,山路缺水,我军用水只能靠化雪得水,贼军一旦围困我军,不消数日我军就会有断水危险,所以他才不愿冒这样的险。小家伙,未虑胜先虑如何不败这个小心习惯,还真是改不了啦。”
这时,马三宝、丘行恭、于乐与何潘仁等将都来到了中军大帐听令,询问李靖是否继续进兵,李靖则先是把前方敌情对麾下众将介绍了一下,然后才向众将说道:“前方地形对我们十分不利,正面突破说实话我们把握不是很大,就算能够成功也必然要付出不小代价,如何击破贼军阻拦与主力会师,不知诸公可有什么高见?”
李靖麾下马三宝和丘行恭等将都已经在实战中历练出了能够独当一面的本领,低声商议了一会后,由马三宝出面说道:“大帅,末将等认为最好是先与主力取得联系,让我军主力知道我军已然接近战场,出兵接应我们,然后我们再发起进攻,与主力联手前后夹击敌军,就有很大把握突破贼军拦截了。”
“薛仁果匹夫肯定封锁了大小道路,不让我们的信使东进与主力联系。”丘行恭补充道:“但没关系,我们可以派人登上前方高地,在山顶上点燃狼烟发出信号,我们军主力看到狼烟,自然明白是我们已经来了,我们再发兵进攻时,主力就肯定会出兵接应我们。”
“这个法子,我也考虑过,是有希望得手,但……。”李靖沉吟着说道:“但问题是,我们的主力出兵接应我们,薛举也肯定会出动主力增援薛仁果,而且薛举那边的道路条件还更好,增援薛仁果更方便。到时候薛举贼军有营地工事可守,我们和我们的主力为了突破他们的拦截,就只能是在兵力难以展开的不利地形上发起强攻,太过吃亏,伤亡损失肯定要比薛贼举军更大。”
马三宝和丘行恭等将搔头,知道这是一个问题,却又不知道如何解决这个问题,一起束手无策。李靖又盘算了一下,道:“如何突破贼军拦截,可以慢慢来,先让主力知道我们已经逼近战场再说。就按你们说的,派些人前方登上山顶点狼烟发信号,今天暂不前进,马三宝,刘十善,一会你们负责留守营地,行恭,你带一些人随我到前方探路,我亲自去勘察一下地形,看看有没有办法在地形道路上做些文章。”
众将应诺,各自领命行事,李靖则与丘行恭领了数百精锐步兵出营,一路东进来勘探地形道路,然而令李靖十分失望的是,前方就只有一条道路可以行军东进,地势南高北低,南面根本无路,北面山林中或许勉强可通步兵,然而却绝对走不了辎重车辆,且各处险隘都已经被薛仁果军抢先占领,强行突破耗时耗力不说,薛仁果军增援北山也相当方便。同时薛仁果军也已经牢牢占据了那道可通冉店的低矮山梁,隋军将士很难切断薛举军主力的增援道路。基本上可以说,想要突破根本就没有任何投机取巧的机会。
勘探地形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在距离薛仁果军营地约十五里处,李靖就发现了一处山间少有的开阔地,开阔地东西宽约六里,南北长约四里,北面有高山保护,仅有南面受敌,如果不是有着一个致命弱点,隋军偏师屯驻在此与薛举军长期对峙都毫无问题。然后又反复勘探这块开阔地后,李靖心中有了主意,向旁边的丘行恭说道:“立即派人回营传令,把我们的营地转移到这里,背靠北面高山立营,建立栅栏土垒,以为长远之计。”
丘行恭先是条件反射的唱诺,然后立即回过了神来,惊叫道:“大帅,你不是开玩笑吧?这里地形可是挂形,易进难出,虽然有利于守御,但贼军如果在我们营外严阵以待,深沟高垒包围我们,我们再想杀出去就很难了。还有,这地方没有水源,不但取水不便,一旦被包围,我们就坚持不了几天了。”
“取水如何不便了?”李渊顺手从地上抄起一把雪白积雪,微笑说道:“这不就是水吗?我们东进这条路上水源少得可怜,大部分用水都是化雪而得,驻扎在这里还不是一样?再说了,我们的主力正在与贼军主力对峙,贼军主力那能腾出手来包围我们?”
考虑到昨夜驻扎的营地也同样没有水源,还有驻扎在这里出兵可以更方便些,丘行恭不再多说什么,立即派人去通知军队转移营地,马三宝和刘十善等将领命率军转移到此,按李靖的命令以北面高山为依托,建立一个注重守御的偃月形营地。而在此期间,隋军偏师的士卒也成功登上了南面峰,点燃狼烟向自军主力营地发出了信号。
与此同时,薛仁果当然也在严密注视着老对手李靖军的一举一动,发现李靖军转移营地后,薛仁果也一度亲自出马勘探隋军营地情况,结果发现了隋军偏师北靠无路可走的高山在开阔地立营后,恨李靖恨得蛋疼的薛仁果嘴巴都差不多笑歪了,赶紧把隋军偏师营地画成图本,派快马送往冉店主力大营,建议老爸出动主力向隋军偏师发起进攻,彻底合围隋军偏师营地,待到李靖军营内的积雪用尽,再破隋军偏师易如反掌!
薛仁果的建议相当合理,也有很大的成功希望,基本上薛举军只要能够做到牵制住隋军主力,让陈丧良无法有力接应于李靖,薛举军就很有希望把隋军偏师先行击破。然而薛举尽管大为心动,却还是没有立即采纳宝贝儿子提出的战术,而是听取了心爱智囊郝瑗的建议,决定继续静观其变,待到隋军主力与偏师做出下一步动作,然后再决定是否先行集中力量干掉隋军偏师。
顺便说一句,薛举之所以听取郝瑗的这番进言,还有一个相当重要的原因,那就是薛举想试探一下隋军主力的真正实力,看看传说中的小陈庆之陈丧良在战场上到底有多少本事,准备先了解了隋军主力的战斗力高低与力量强弱,然后再考虑是否先去集中力量攻破隋军偏师。
薛举和郝瑗很快就发现他们没有这个机会了,原因是他们派去探听隋军主力消息的细作回报,说是隋军主力营中传言,陈丧良因为操劳过度,似乎已经病倒,隋军将士正在四处寻找良医为陈丧良医治。薛举和郝瑗简直都不敢相信有这样的好运气,赶紧细问自军细作消息是否可靠时,细作如实答道:“禀皇帝陛下,小人无法肯定,但应该不假,小人扮做本地百姓在贼军营地附近探听贼情,一个叫赵鹏的贼军校尉带着几个贼兵拦住小人,向小人打听附近可有良医的消息,言谈中无意中说到了陈应良贼帅已经病倒的事。”
“对了。”那细作又补充道:“听那些贼军士兵说,陈应良贼帅因为少年时饱受苦难,身体一直都不好,以前在东都大战时和雁门大战时,都曾经累得病倒过。”
“陛下,微臣也听说过这事。”郝瑗说道:“陈应良年幼时家道中落,少年时生活很苦,落下了病根,身体一直都不太好,当年东都大战时,他就曾经因为一场暴雨突然病倒,耽误了不少军事。后来雁门大战,他还曾经累昏在杨广面前。”
没什么比事实更有说服力,满意点头之余,薛举捋须笑道:“好!但也不能大意,陈应良小贼是出了名的奸诈,我们也得防着他些,让细作斥候留心打探这件事,暂时不去理他,继续静观其变。”
薛举的稳妥战术让李靖颇为难受,移营后等了一天不见薛举军有什么动静,同时隋军主力那边也一直没有和李靖取得联系,被迫无奈之下,李靖只能是决定发起一次试探性进攻,尝试以武力突破薛仁果军的封锁,也顺便火力侦察一下表侄子那边的态度。
虽然只是试探性攻击,但李靖还是投入了军中的精锐力量发起进攻,一口气出动了上万步兵,以刘十善为先锋缓缓推进,尝试攻击薛仁果的营地防御,也等待主力那边的反应,只可惜道路狭窄兵力无法展开,隋军能够发起正面攻击的兵力相当有限。
牵一发而动全身,刚收到李靖出兵的消息,薛举立即就让主力军队做好了出战准备,同时派出大量斥候严密监视隋军主力营地的动静。结果让薛举与郝瑗颇为欢喜的是,基本上可以确认已经病倒的陈丧良为了接应表叔率领的偏师,果然派出了大约六千余人的步兵队伍急赴薛仁果营地增援,同时薛举军的斥候还居高临下的清楚看到,隋军步兵还携带了四门传说中的火炮上阵,动了真格去攻打薛仁果的营地。
得到了隋军主力动用火炮的探报,薛举不敢有半点的怠慢,立即派出援军急赴那道至关重要的无名低矮山梁预防万一不说,还把自己最信任的郝瑗也派了出去,让他去给自己当眼睛,到现场去亲眼了解隋军火炮的具体威力,为接下来的主力决战做准备。
郝瑗带着骑兵援军赶到那道无名山梁时,薛仁果军已经在营地西端和隋军偏师干上了,手持长盾上前的隋军步兵艰难冲击薛仁果军拦截阵地,在密密麻麻的鹿角拒马和栅栏土垒面前寸步难行,也不断被薛举军的弓箭射倒射翻,同时还有一队隋军步兵尝试冲击无名山梁抢高地,结果却被有着工事保护的薛举军士兵居高临下轻松击退,付出不小死伤也无法突破薛举军拦截,后军也因为狭窄地形制约,就连轮换进攻军队都是困难重重更别说上前助战,打得十分的艰难和痛苦。
西线不必担忧,郝瑗把注意力集中到了东线,恰在此时,陈丧良派来接应表叔的主力步兵也已经赶到了东线战场,还毫不犹豫的架起了大炮猛轰薛举军阵地,大炮轰鸣间地动山摇,躲在工事后的薛举军步兵也顿时一片鸡飞狗跳——但还好,薛举军士兵的慌乱基本上是被火炮的巨响给吓的,真正被石块铁角轰死轰伤的士兵却没有多少。
还别说,听到了火炮轰鸣声,李靖还真被吓了一大跳,还道表侄子是铁了心要接应自己突破薛仁果军的拦截,这才出动关中隋军的看家法宝火药大炮。为此李靖还被迫改试探性进攻为强攻,要求士兵全力进攻给敌人施加压力,为此增加了不少无谓死伤。、
与此同时,隋军主力步兵也在火炮和弓箭的掩护下开始冲击薛仁果军营地东段,前仆后继冲锋态度相当坚决,且战术熟练给薛举军制造了不小压力,一些手持陌刀的士兵还一度冲上无名山梁的山腰处,直到被薛举军弓箭集中覆盖也因为后军无法跟上的缘故,这才又狼狈不堪的逃下山去。
随着隋军的火炮不断轰鸣,郝瑗也终于看出了一些端倪,和传说中一样,陈丧良的看家法宝火药武器在给敌人制造混乱方面确实效果非凡,光凭那如雷巨响就能让薛举军士兵心惊胆战,可实际上的杀伤力却相当有限,每一炮的间隔时间都相当不短,真正被火炮杀死杀伤的薛举军士兵却数量不多。此外,心细如发的郝瑗还特意叫人带来了一些被隋军火炮击伤的自军士兵,发现他们身上的伤口深浅不一,深的可以见骨可能致命,浅的却只是划伤刮伤,轻松可治。
郝瑗心里对隋军火炮的威力大概有了底后,薛仁果军也和两路隋军打成了僵持局面,无法展开兵力有效进攻的两路隋军每次能够投入的作战兵力相当有限,很难对薛举军防线形成致命威胁,只能是分批轮流进攻,薛仁果军也一样,过于狭窄的地形同样局限了薛举军的反击力度,也无法在隋军轮换期间发起强力反击,只能是和两路隋军对拼消耗,表面上打得激烈异常,实际上却是乏味之至。——还好,这么打始终都是有工事保护的薛举军占便宜,伤亡一直都比隋军小得多。
这时候,李靖也终于发现有些不对了,心中暗道:“不对啊?如果我那侄子是铁了心要接应我突破贼军防御阵地,又投入了火炮作战,肯定是攻势如同雷霆万钧,早就已经见成效了啊?现在这火炮都已经响了一个多时辰了,为什么贼军的东线还不见混乱,这不是我那宝贝侄子的缺德风格啊?”
心里盘算着,李靖逐渐醒过了味来,也立即在调兵遣将间保留余地,逐渐保留精锐战兵,装成势头渐竭的模样,逐渐的削弱攻势,也悄悄的开始保存力量。而与此同时,隋军主力那边也逐渐露出后力难继的模样,还在军队轮换间露出破绽,给了薛举军反击的机会,薛仁果当机立断立即派兵发起反攻,杀了东线隋军一个措手不及,只能是优先保护宝贵火炮,同时奋起反抗,费了相当不小的代价才好不容易杀退薛仁果的反击,然后力量已竭的东线隋军无法再发起强攻,只能是敲响鸣金铜锣匆匆撤走。
东线隋军败退之后,薛仁果军营内当然是欢呼震天,士气大振,李靖一看情况不妙,也是立即下令撤退,并且有意露出一些破绽给薛仁果军反击机会,没有了后顾之忧的薛仁果大举反击,大败自行混乱的隋军偏师殿后队伍,斩获颇丰,一直追杀到了隋军营地门前,这才被隋军偏师以乱箭射退。
终于在老对手李靖身上打了一个胜仗,薛仁果自然少不得趾高气昂的在隋军偏师营外叫嚣辱骂一番,嚷嚷着要和李靖大战三百回合,文武双全武力值比无良侄子强出一大截的李靖也不理会,嘴角还带上了笑意,暗道:“明白了,果然和我想到了一点。也难得,想不到我这小心侄子,也有敢险中弄险的一天。”
这时,郝瑗也带着一些人来到了隋军偏师的营地外亲自勘探地形,仔细观察了地势道路之后,郝瑗心里拿定了主意,暗道:“太子的建议可行,陛下有很大希望把陈贼偏师全部歼灭!”时,隋军主力步兵也在火炮和弓箭的掩护下开始冲击薛仁果军营地东段,前仆后继冲锋态度相当坚决,且战术熟练给薛举军制造了不小压力,一些手持陌刀的士兵还一度冲上无名山梁的山腰处,直到被薛举军弓箭集中覆盖也因为后军无法跟上的缘故,这才又狼狈不堪的逃下山去。
随着隋军的火炮不断轰鸣,郝瑗也终于看出了一些端倪,和传说中一样,陈丧良的看家法宝火药武器在给敌人制造混乱方面确实效果非凡,光凭那如雷巨响就能让薛举军士兵心惊胆战,可实际上的杀伤力却相当有限,每一炮的间隔时间都相当不短,真正被火炮杀死杀伤的薛举军士兵却数量不多。此外,心细如发的郝瑗还特意叫人带来了一些被隋军火炮击伤的自军士兵,发现他们身上的伤口深浅不一,深的可以见骨可能致命,浅的却只是划伤刮伤,轻松可治。
郝瑗心里对隋军火炮的威力大概有了底后,薛仁果军也和两路隋军打成了僵持局面,无法展开兵力有效进攻的两路隋军每次能够投入的作战兵力相当有限,很难对薛举军防线形成致命威胁,只能是分批轮流进攻,薛仁果军也一样,过于狭窄的地形同样局限了薛举军的反击力度,也无法在隋军轮换期间发起强力反击,只能是和两路隋军对拼消耗,表面上打得激烈异常,实际上却是乏味之至。——还好,这么打始终都是有工事保护的薛举军占便宜,伤亡一直都比隋军小得多。
这时候,李靖也终于发现有些不对了,心中暗道:“不对啊?如果我那侄子是铁了心要接应我突破贼军防御阵地,又投入了火炮作战,肯定是攻势如同雷霆万钧,早就已经见成效了啊?现在这火炮都已经响了一个多时辰了,为什么贼军的东线还不见混乱,这不是我那宝贝侄子的缺德风格啊?”
心里盘算着,李靖逐渐醒过了味来,也立即在调兵遣将间保留余地,逐渐保留精锐战兵,装成势头渐竭的模样,逐渐的削弱攻势,也悄悄的开始保存力量。而与此同时,隋军主力那边也逐渐露出后力难继的模样,还在军队轮换间露出破绽,给了薛举军反击的机会,薛仁果当机立断立即派兵发起反攻,杀了东线隋军一个措手不及,只能是优先保护宝贵火炮,同时奋起反抗,费了相当不小的代价才好不容易杀退薛仁果的反击,然后力量已竭的东线隋军无法再发起强攻,只能是敲响鸣金铜锣匆匆撤走。
东线隋军败退之后,薛仁果军营内当然是欢呼震天,士气大振,李靖一看情况不妙,也是立即下令撤退,并且有意露出一些破绽给薛仁果军反击机会,没有了后顾之忧的薛仁果大举反击,大败自行混乱的隋军偏师殿后队伍,斩获颇丰,一直追杀到了隋军营地门前,这才被隋军偏师以乱箭射退。
终于在老对手李靖身上打了一个胜仗,薛仁果自然少不得趾高气昂的在隋军偏师营外叫嚣辱骂一番,嚷嚷着要和李靖大战三百回合,文武双全武力值比无良侄子强出一大截的李靖也不理会,嘴角还带上了笑意,暗道:“明白了,果然和我想到了一点。也难得,想不到我这小心侄子,也有敢险中弄险的一天。”
这时,郝瑗也带着一些人来到了隋军偏师的营地外亲自勘探地形,仔细观察了地势道路之后,郝瑗心里拿定了主意,暗道:“太子的建议可行,陛下有很大希望把陈贼偏师全部歼灭!”--52782+d2w3x+22690363-->
第444章 辛苦偏师
    薛举原本就存着把隋军偏师和主力各个击破的打算,也对宝贝儿子提出的歼灭隋军偏师计划十分动心,又听了郝瑗的报告与进言后,薛举再没有任何的犹豫,立即就拍板同意了先干掉隋军偏师的战术计划。∷四∷五∷中∷文
    薛举军主力的综合实力远在隋军偏师之上,隋军偏师在营地选址上又犯下了致命错误,出动主力干掉隋军偏师把握很大,但薛举军也要面临一个重要问题,如何防范隋军主力的出兵反扑?
    虽说情报显示陈丧良已经卧病在床,不太可能亲自统兵出战,同时隋军主力还得保留部分兵力守卫亭口咽喉,不可能出动所有军队反扑和解救李靖,但隋军主力好歹也有四万多人,出动过半兵力救援李靖不成问题,还很可能乘机向薛举军营地发起攻击,围魏救赵逼薛举军主力回军来救营地。而薛举军的五万多主力既得守卫营地,又得控制那道关键的无名山梁防范隋军主力西进救援李靖,同时还得集中力量歼灭隋军偏师,兵分三路后难免会自行削弱势力,说不定还可能反过来给隋军把他们各个击破的机会,得不偿失。
    考虑到这一点,薛举与郝瑗等人经过仔细商议后,做出了一个十分正确的决定,那就是把主力营地搬迁到那道无名山梁去,让后军负责守卫营地粮草和兼职阻止隋军主力西进救援李靖,主力军队则乘机腾出手来,全力去歼灭隋军偏师。
    军情如火,战机稍纵即逝,敲定了作战计划后,薛举军主力连夜就做好了移营准备,次日天色才刚微明,近四万薛举军主力立即拔营动身,大踏步赶往那道无名山梁,而让薛举万分欢喜的是,隋军偏师不仅没有放弃那座有着致命弱点的营地,薛仁果麾下的斥候还在夜间抓到了一个隋军信使,从信使身上搜到了一道陈丧良写给表叔李靖的书信,书信上陈丧良向表叔介绍了自己目前有病在身的情况,又要求李靖稍安勿躁,暂时不要再发起攻击,先坚壁自保,等待自己病愈后再亲自统兵接应表叔突破薛仁果拦截。
    再没有任何的犹豫了,头一次和陈丧良对阵,压根不知道陈丧良玩死间一向就是玩得炉火纯青,觉得自己后顾无忧的薛举动作益快,仅用一个上午时间就把主力营地搬迁到了那道同样缺乏稳定水源的无名山梁上,期间薛仁果也亲自率军西进,抢先赶到李靖军以西的险隘处立营,当道拦住李靖军的西逃道路。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如梦初醒的隋军偏师才察觉危机来临,李靖赶紧派遣马三宝率军出营,试图阻止薛仁果抢占西面道路,结果还因为李靖反应过慢的缘故晚了一步,没能及时把薛仁果军封堵在狭窄山道内,让薛仁果抢先一步抵达隋军偏师营外的开阔地,马三宝再匆忙出击只能是与薛仁果展开阵战,然后又是一番厮杀下来,单兵战斗力始终要比隋军略高一筹的薛仁果军在付出了不小代价后,终究还是击退了马三宝的进攻,同时薛举也派出后军接应薛仁果,帮着薛仁果抵挡住了隋军后续军队的进攻,掩护着薛仁果成功抢占西面山道,堵住了隋军偏师的西逃路口,并立即着手建立营地工事。
    至此,薛举军针对隋军偏师布置的包围圈已经大概成形,薛仁果军堵住隋军偏师的西逃道路,薛举则亲自率领主力挡住了隋军偏师与主力会师的必经之路,隋军偏师东西受敌,南北又都是难以逾越的崇山峻岭,形同入住囚牢——而更糟糕的是,这座囚牢之中,还连必需的水源都没有!
    对此情况,薛举军上下当然是欢声雷动,将领士卒都是喜形于色,都道这番击破隋军偏师已经指日可待。已经连败两阵的隋军偏师却是难免都有一些慌乱,包括在战场上受了些伤的马三宝在内的隋军众将都一起涌到李靖面前,七嘴八舌的向李靖提出警告,并建议李靖尽快全力突围,以免营内积雪耗尽,陷入缺水自乱的危机。
    回答隋军众将的,是李靖难得的开怀大笑,笑着说道:“诸位,你们急什么急?你们怎么也不想想,以我们丞相的脾气,怎么可能坐视我军陷入危机而不顾,又怎么可能让薛举匹夫轻而易举的合围我军?自打我们丞相出道以来,几时让敌人占过这样的大便宜?在战场上敢占我们丞相便宜的人,有那一个得到过好下场?”
    隋军众将面面相觑,觉得李靖的话有道理,却又不敢就此放心,马三宝还小心翼翼的提醒道:“大帅,据我军抓到的战俘交代,风传我们丞相已经不幸病倒,所以暂时无法亲自统兵作战……。”
    “丞相病了?你信吗?”李靖笑着反问,又道:“三宝,你跟陈丞相的时间最长,陈丞相的身体不是很好这点你也知道,可是陈丞相在战场因为突然患病而无法统兵,这点你相信吗?”
    沉默了一下,马三宝摇头答道:“我不信,在战场上丞相花样最大,别说只是传言已他已经病倒了,就算亲眼看到了他躺在病床上无法起身,我也不信他真的病倒了。”
    “这就结了。”李靖轻松笑道:“能在战场上占我们丞相便宜的人还没生出来,你们只要记住这点就行。不必慌张着急,也告诉你们的麾下士卒不必慌张着急,就说丞相一定会出兵解救我们,只要坚持下去,胜利就一定属于我军。”
    众将应诺,然后刘十善又问道:“大帅,那我们接下来怎么打?”
    “简单,尽可能收集营地周边的积雪,严格控制用水,每人每天领水半升,同时全力加固营地,准备凭借营地工事与贼军抗衡。”李靖轻松的答道:“再然后,想办法把贼军主力大部诱入山道,等到我们的主力发起进攻时,我们就全力反攻,配合我军主力大破贼军就行了。”
    多少还是有些担心的隋军将士依令而行的同时,薛举军那边也迅速安置好了新的营地,期间薛举军还做好了防范隋军主力出击的准备,然而令薛举军上下欢喜和稍稍有些不解的是,隋军主力竟然一直都按兵不动,始终坐视偏师被围而不顾,就好象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一样。但事已至此,薛举军再想调整战术显然已经不可能,也只能是一条路走到黑,一边着手加强东线防御,一边着手布置攻打隋军偏师营地的计划。
    陈丧良当然不可能连表叔被包围这么重要的事都不知道,事实上薛举军才刚开始转移营地时,陈丧良就已经断定薛举军主力要搬迁到那道无名山梁去驻扎,而再当隋军斥候确认薛举军主力新营地的地址后,陈丧良也稍稍的松了口气,知道诱敌战术已经初步成功。但陈丧良却并不急于发起进攻,必须还得等薛举军的主力大举进入狭窄山道,彻底达成诱敌于不利地形的战术目的,然后才能考虑发起进攻。
    对此,老于军事的秦琼和罗士信等将也向陈丧良提出警告,指出山间少水,李靖有缺水之险,薛举军只要揪住这点不放,不去急于进攻,坚壁对峙下去,隋军偏师绝无可能耗赢薛举军。陈丧良则答道:“放心,这个问题不用我们操心,李尚书会替我们解决,我们只要耐心等下去就行。”
    也确实用不着陈丧良操心,还连老天爷都跑来帮忙,就在当天晚上,乌云布合间,亭口一带再降大雪,隋军偏师乘机大量储藏冰雪,在营地内堆起多座雪山做为储备,同时还一度出击攻打薛仁果的新营地,虽未成功却也向薛举军发出警告,逼迫薛举军不得考虑加强西线兵力,军力一点一点的逐渐西倾。
    薛举也很能沉得住气,知道在短时间内对耗对自军有利,所以移营后接连两天时间,薛举都一直没有向隋军偏师营地发起进攻,也没有让主力大举进入对自军作战不利的山道,仅仅只是给薛仁果补强了一些兵力,严打隋军偏师出营搜集冰雪的动作,与隋军偏师在山间林中打了不少小规模接触战,成功逼迫本钱不厚的李靖放弃了在营外取水的行动。
    薛举也只能做到这一步,相信陈丧良目前有病在身,暂时无法亲自统兵出战,薛举当然存着抢在陈丧良痊愈之前歼灭隋军偏师彻底奠定胜利基础的打算,所以到了移营后的第三天,彻底完善了新营地防御工事后,薛举终究还是沉不住气,留下宗罗睺守御无名山梁,亲自率军西进,与宝贝儿子联手向隋军偏师营地发起了进攻。
    考验隋军偏师的时刻终于到了,但还好,隋军偏师有着一位绝对让人放心的主帅,在李靖的指挥下,隋军偏师将士凭借着对防御有利的地形和营防工事,迎头痛击薛举军的攻营队伍,打退了薛举军发起的多次进攻,把人高马大的陇西士卒杀得人仰马翻,死伤众多。勃然大怒薛仁果亲自率军发起冲锋,也仍然被隋军依托工事击退,没能取得半点战果。郝瑗建议派遣步兵登上隋军营地的后方高地,居高临下攻击隋军营地,结果却很快又发现李靖早就在山顶上埋伏了几百进兵,反过来居高临下把正在登山的薛举军士卒杀得死伤众多,成功挫败薛举军这一阴谋。
    战事一直持续到天色全黑方才结束,然而当薛举军主力撤回无名山梁后,李靖却马上发起反击,利用薛仁果军参与攻营战事普遍疲惫的机会,在下半夜突然出兵偷袭薛仁果营地,成功给薛仁果军制造了不少死伤后撤回大营。
    薛举闻报大怒,次日下令主力西进驻扎,在隋军营外建立新营地,然后发起日夜不停的连续攻营,直至破敌为止。郝瑗担心主力太过深入山道,力劝薛举不必如此,最好还是驻扎在无名山梁山在战时再出击,薛举不但不听,还反过来呵斥道:“有何可惧?!且不说陈应良匹夫现在患病在身,无法率军作战,就算他出动主力来又有什么可怕的?有宗罗睺守住狭窄山道,区区十五里的距离,我们要回援东线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考虑到距离不远回援东线确实方便,郝瑗没有坚持反对,仅仅只是改为建议薛举在无名山梁上留驻万余骑兵,防范隋军主力迂回绕道来偷袭无名山梁北面,薛举采纳此计,又给宗罗睺留下了七千步兵守卫东线工事,然后便带着主力西进,移驻到了隋军偏师屯驻的平原南端,大举进入山间狭窄地带。
    严密监视着薛举主力动向的隋军斥候把消息带回隋军主力营中,隋军众将也顿时欢声四起,纷纷涌到陈丧良的面前来请求出战,争先恐后的想要担任先锋发起反击。陈丧良却断然拒绝,道:“不行,战机还没有成熟,贼军主力只是刚进入山道,体力还很充沛,士气也十分旺盛,此时出击,我军就算能够取胜,也必然损伤不小!”
    “丞相,那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动手?”秦琼问道:“贼军主力已经进入了山道深处,道路阻塞,我们的斥候很难侦察敌情,我们如何能判断战机成熟?”
    “三天!三天后就是有利战机!”陈丧良斩钉截铁的答道:“薛举贼军深入山道,必然期盼速战速决,绝不会再迁延时日,我可以肯定薛举贼军必然会在近日内发起强攻,甚至是日夜不停的连续强攻,三天之后,薛举贼军的体力士气也消耗得差不多了,我们再乘机发起进攻,必获大胜!”
    秦琼点头之余,又提醒道:“丞相,如果薛举贼军真的日夜不停的连续进攻我军偏师,我们的偏师能不能坚持到那个时候?还有,贼军已经在山道狭窄处建立了坚固工事,我们想要攻破贼军阵地,只怕花费不少时间。”
    “偏师那边不必担心,我们的偏师支撑得住。”陈丧良对战神表叔是绝对充满信心,又微笑说道:“至于如何突破贼军的拦截阵地,我们何必一定要去攻坚?绕到了贼军营地的北面,不是一样可以破敌?再说了,如果我们拿真的火炮去轰,贼军在东线修筑那些破栅栏破鹿角又能扛得住多久?”
    和陈丧良猜测的一样,薛举军的主力西进到隋军营外后,仅用了一天时间立营准备,然后立即就向隋军营地放起了进攻,还把军队分为两批,轮流攻营作战和轮流休息,日夜不停的猛攻隋军偏师营地,李靖率军奋起迎战,与薛举军主力日夜交战不休,战况激烈异常。
    陇西兵的战斗力也果然是名不虚传,随着隋军营外的拒马鹿角工事逐渐被捣毁破坏,在体力臂力上始终要逊色一筹的隋军伤亡也逐渐扩大了上去,激战了一天多时间后,隋军偏师阵亡将士很快就超过了三千之数,多处栅栏工事被毁,完全是只能靠血肉之躯与敌人抗衡。看到情况不妙,李靖只能是在第三天的下午的申时左右,乘着薛举军主力轮换攻营的机会,赶紧放弃外营撤回中军营地,同时也被迫放弃了大量堆积在外营的冰雪储水,获得进展的薛举军欢声雷动,攻营益急。
    李靖创造的偃月形营地最厉害的一点就是防御力强大,撤回中军营地后继续半弧而守,同时阵地收缩后兵力变得充沛,防御力在无形中再次得到加强,薛举军再想前进更加艰难,但连续作战带来的疲惫和饮水减少带来的干渴,还是又削弱了一些隋军偏师的战斗力。薛举父子察觉到这一点后心中暗喜,不顾郝瑗的好意劝阻和自军士卒同样出现体力下降的缘故,仍然还是连夜攻打隋军营地,半点休息的时间都不留给隋军偏师。
    与此同时,养精蓄锐已久的隋军主力也已经做好了出战准备,五更刚到,隋军众将便已云集陈丧良的中军帅帐,接受陈丧良的号令指挥。陈丧良也没客气,众将才刚到齐,就开门见山的说道:“诸位,今天是义宁元年的正月初十,也将是一个必定要载入史册的日子,为什么呢?因为我们将在大破西秦伪帝薛举的主力,今日之战,望各位务必激励将士奋勇当先,不破贼军,绝不收兵!”
    隋军唱诺,陈丧良又大声说道:“今天我们要兵分两路出击,阚稜、秦琼、程咬金和报**为一路,迂回袭击贼军堆积粮草辎重的营地北面,阚稜率五千步兵先行,到山下搦战,贼军营内尽是骑兵,必然会出兵冲击你军,你要扛住!秦琼和程咬金各率本部骑兵居后,待贼军骑兵体力下降或露出破绽后,立即冲锋出击,务必取胜!逼迫贼军主力回师来救屯粮地!”
    “郭峰,陈祠,赵昱。”陈丧良又转向了报**三将,吩咐道:“你们暂时别亮出白袍和报**旗号,多带干粮和马料埋伏在贼军北逃道路的树林中,养精蓄锐等待战机,待到贼军主力败逃北上,拦腰冲击!”
    被点名的众将唱诺,陈丧良又点了罗士信、尉迟敬德、丘师利和庞玉等将的名字,道:“你们与我率领主力走山道攻打贼军东线拦截阵地,这次用上真火炮,杜如晦和李正明负责留守营地。”
    “还有。”陈丧良又微笑着补充道:“杀猪宰羊,多准备些上好酒菜,我们的偏师这几天辛苦了,得准备好好犒劳犒劳他们。”
    
    
第445章 大破薛举
正月初十的清晨,西秦义兴王宗罗睺是被怀中美妾的蠕动吵醒的,打着呵欠懒洋洋的睁开眼睛,问了亲兵营外无事,宗罗睺又把从天水带来的美妾按到了自己的胯下,让她替自己解决早上的自然生理问题。∈♀,..
美妾在被窝里吞吐,宗罗睺靠在绸枕上哼着小调,悠闲之至,也确实可以悠闲之至,虽然西面十五里外的隋军偏师营地战事仍然还在激烈无比,可宗罗睺所负责的东线战场却是风平浪静,连侦察敌情的隋军斥候都难得看到几个,宗罗睺再不抓紧些时间好生享受一下奢侈荒淫的美妙,就太对不起西秦皇帝薛举封给他的义兴王爵号了。
即将达到**,宗罗睺哼哼着闭上眼睛,熟练的按紧了美妾的脑袋,准备仔细享受最热烈的刺激,然而就在这时候,帐外却突然传来了亲兵紧张的叫喊,“兴王殿下,不好了!贼军主力出动了,正兵分两路向我们的营地杀来!还有,我们的斥候还看到了关中贼军陈应良的帅旗,是陈应良亲自统兵!”
**在即将达到顶点前戛然而止,坚挺还因为重大利空一下子变得疲软,没有得到满足的宗罗睺既揪心又恼火,不甘咕哝着一脚踹开美妾,光着屁股从被窝里跳了出来,大吼问道:“贼军来了多少兵力?”
“尚未探明。”亲兵在帐外答道:“但最少也在三万以上,应该是贼军的主力战兵倾巢出动!”
“天杀的陈应良匹夫!真他娘的会挑时候!”宗罗睺骂了句脏话,又吼叫来,“传令下去,全军戒备,准备作战!再有,去向陛下报告这件事!”
在美妾的帮助下匆匆洗漱更衣,又披上了盔甲,宗罗睺大步出了寝帐,迅速登上大营高台向下张望,东南面的山道深处旗帜飘扬,确实正有大量的军队在沿着山道行进,再回头去看北面时,地势开阔的北面虽然暂时还没有看到敌人来军,却正有众多的自军斥候正在快马来回,很明显已经在更远处发现了敌情,宗罗睺不敢怠慢,赶紧催促军队加紧备战,命人在高地设立旗阵,召集众将到旗阵听令,准备指挥迎战。
对于隋军主力的突然大举来袭,宗罗睺确实有一些意外,但意外归意外,宗罗睺却并不是十分担心,他所负责镇守的东线山道那边,光是鹿角拒马就修了十层之厚,又建了羊马墙和修了大量的箭楼,仅凭远程武器就能让正面来袭的隋军步兵吃够苦头;位于山梁上的营地北面尽是开阔地,适合骑兵作战,居高临下的发起冲锋,三千骑兵就有希望冲溃隋军的万人步兵大阵,别说隋军还只是分兵一支迂回攻打无名山梁,就算是隋军主力倾巢而来,已经见识过隋军战斗力的宗罗睺也有把握打退北面来敌,还能保证让隋军主力付出永远不敢忘怀的代价。
薛举那边也很信得过宗罗睺,得报隋军主力大举来袭后,薛举根本就没考虑过立即回兵去救东线,仅仅只是给宗罗睺下了一道很简单的命令,“务必守住东线,给我军主力攻破贼偏师营地争取时间。”
薛举的命令被快马带回到宗罗睺面前时,迂回而来的隋军阚稜部也首先出现在了薛举军营地北面的可视范围内,看到阚稜军中那些明晃晃的长大陌刀,又看到跟随其后的五千来点隋军骑兵,宗罗睺嗤之以鼻,当即命令在营地北门外集结三千骑兵,交给猛将浑干率领,准备以攻代守迎头痛击北线来敌。
东面来的隋军步兵主力走得颇有些慢,这时候才抵达薛举军东线防御工事的半里之外,先锋大将的旗帜上写着一个罗字,也不知道是那里来的无名小卒统兵,还在阵前排开了六门只能靠声音吓唬人实际上威力小得可怜的火炮,宗罗睺见了更是冷笑连连,当即命令大将梁胡郎负责东线防御,让自己腾出手来指挥北线骑兵大战。
和宗罗睺一样,至今在隋军主力面前还没有败绩的薛举军上下都是轻松异常,不把隋军主力的倾巢出动当成什么大事,还早早就已经商量起了获胜之后如何赌博犒赏的大事。而再当看到北面隋军列阵缓缓推进到了山脚近处时,宗罗睺一声令下,三千薛举军铁骑立即冲锋而下,势如黄河决堤,呐喊怪叫着直接冲击隋军阚稜部正面。
与此同时,经过仔细瞄准和测算射高之后,六门隋军火炮也同时点燃引线,青铜铸成的火炮先后喷出火光发出巨响,震得山谷回声,积雪簇落,前几天已经亲身体会过隋军火炮威力的薛举军上下却是冷笑连连,对隋军火炮可能对他们带来的伤害半点都不以为意。
骄横之至的薛举军上下很快就傻了眼睛,噼里啪啦的木材断裂声中,他们辛苦修建的、多达十层的鹿角拒马工事,就象纸糊泥捏一般支离破碎,木屑漫天飞舞间,隋军炮弹势头丝毫不减,又重重砸在薛举军的羊马墙上,把厚达尺许的羊马墙砸得冰土横飞,轰然破裂,接着那些炮弹又在弹跳中做出了布郎运动,或是反弹或是弹跳上前,反弹回去炮弹照样砸毁薛举军辛苦修建的鹿角拒马,弹跳上前的炮弹则更加恐怖,只要是被砸中的薛举军士兵,不是被砸得筋断骨折,就是被砸得脑浆迸裂,惨死当场。
才一轮炮击,薛举军全都傻了眼睛,而更让他们瞠目结舌的还在后面,装弹填药比松树炮不知快出多少倍的隋军火炮再度开火间,薛举军的鹿角拒马工事很快又被直接轰出六个缺口,接着砸在羊马墙上,再次对薛举军羊马墙造成严重破坏,接着还有一枚炮弹射角稍高直接越过羊马墙,还直接砸进了墙后密密麻麻的薛举军弓箭手队伍中,一落一弹带出一条血路,只在眨眼间就带走了不下十条人命——这也是实心炮弹最可怕的地方,那怕轰不中具体目标也可以靠弹跳继续杀敌。
隋军炮手在轻松娴熟的清理炮筒和重新装填弹药,山梁上的宗罗睺和薛举军将士也在目瞪口呆,压根就不敢相信这世上还有这么恐怖的武器,而与此同时,从山梁上冲锋而下的薛举军骑兵,也已经在北面的开阔地形上和隋军步兵正面干上了。
纵横陇西的薛举军骑兵确实骁勇异常,正面突击能够拦住他们的步兵队伍在全天下都不多,可是浑干率领这三千薛举军骑兵却非常倒霉,要死的不死碰上了隋末唐初最出色的陌刀兵战将阚稜,在阚稜的冷笑指挥下,有训练有经验的隋军陌刀兵先是强弩射击来敌,然后又用弓箭压制,两轮强弩和三轮弓箭射罢,薛举军骑兵也已经倒下了一百多骑,队伍出现凌乱,冲锋势头也不由自主的为之减慢。
骑兵最强大的地方就是势如破竹冲击力,此时一旦勒马就等于是前功尽弃还得给隋军弓箭当活靶子,所以即便比预料中大上不少,浑干军还是不肯停下脚步,仍然冲锋不止,部分后队骑兵还在冲锋中拉弓放箭,同样以远程武器扰乱隋军步兵队列,然而这一招在阚稜军面前能够收到的效果却是微乎其微,中箭轻伤的隋军士兵坚持不动,重伤倒下的也迅速被后面的同伴拖走,然后立即补上缺口,丝毫不见凌乱。
终于,薛举军骑兵终于还是撞上了隋军陌刀兵,可是他们首先要面对的就是斜上指向他们心腹要害的雪亮陌刀,隋军陌刀兵甚至都不必做出捅刺动作,只需紧握陌刀柄,薛举军骑兵强大的惯性就能把他们自己的身体捅穿,人仰马翻间,惨叫声马嘶声在隋军阵前此起彼伏,接着隋军步兵的陌刀又上砍下挑,连捅带串,杀得薛举军骑兵鬼哭狼嚎,难以招架,冲锋势头顿消,阚稜乘机挥动令旗,命令陌刀兵如墙推进,大肆砍杀绞杀已经失去了冲锋空间的对面来敌,杀得薛举军骑兵不断后退,被迫后撤重新整理队伍。
与此同时,嘴巴张得都能塞进三个鸡蛋的宗罗睺才终于明白了一件事——前几天的隋军主力根本就是逗他们玩,压根就没使出过全力,这时候上阵的隋军将士才是真正的精锐战兵,这时候使出的火炮,才是陈丧良在大兴之战中抽得李渊军主力满地找牙的真正火炮!
发现这一点已经晚了,这时候再去想办法克制破解隋军的火炮与陌刀战术已经是无论如何都来不及了,被迫无奈之下,宗罗睺只能是一边派出信使向薛举告急,一边命令浑干调整战术,迂回冲击隋军步兵的侧翼,同时命令东线严防死守,小心避弹,坚持挺住,等待主力回援!
身在开阔地形的浑干军骑兵率先做出调整,绕了一个弧形迂回到了隋军侧翼处,然而阚稜却根本不理会他,大步只是继续向着山上的薛举军营地挺进,同时看到浑干迂回到自己一侧,隋军大将程咬金早已提槊欢呼,大声下令发起冲锋,两千多隋军骑兵以程咬金为箭头,势如潮水的猛冲而上,逼得浑干只能是优先应对同样来自侧翼的敌人,借着迂回势头向隋军骑兵发起反冲锋。
终于和隋军骑兵打了一场正规的骑兵战,结果却让人跌碎了眼镜,冲锋间同样身先士卒的程咬金与手握长矛的浑干正面相遇,矛来槊往才两个回合,程咬金就拼着铠甲可能被浑干刺穿的危险,突然横扫一槊重重砸在了浑干的脸颊上,把浑干砸得牙齿和鲜血一起从嘴里飞溅,面骨顿时粉碎,接着程咬金又险之又险的躲开浑干长矛,然后又有一名隋军骑兵上前拣漏,重重一矛正中浑干胸膛,把浑干给直接捅下了战马。
交战才只片刻,薛举军骑兵大将就重伤落马,接下来的战斗对薛举军而言当然是要多难打就有多难打,士气如虹的隋军骑兵始终保持队伍不散,刀砍枪挑,硬生生的把失去了指挥的薛举骑兵直接冲开,无法集群作战的薛举军骑兵见势不妙,只能是赶紧回马逃回大营,程咬金率军紧追不舍,秦琼那边也乘机发起冲击,两路齐出,配合着阚稜步兵直冲薛举军营地。
这时候,薛举也已经收到了东线告急的消息,大骂宗罗睺无能和陈丧良狡诈之余,薛举顿时陷入两难之中,因为这时候如果回师去救东线的话,隋军偏师肯定要乘机发起反击,薛举军首围受敌必然会落入险境。可是不回师去救更危险,隋军主力一旦冲破宗罗睺的拦截,甚至乘机拿下薛举军囤积粮草营地的主力营地,那么打都不用打了,光凭饿都能把薛举军主力给活生生饿死。
进退两难之下,薛举只能是采纳郝瑗的稳妥建议,让大将钟利俗率领步兵殿后,利用狭窄山道抵达隋军偏师反扑,主力则立即回援东线,先保住堆满粮草军需的山顶营地再说。而命令传达后,已经体力严重下降的薛举军主力如蒙大赦,赶紧就随着薛举急匆匆撤回东线,李靖也果然下令发起反击,亲自率军猛攻薛举军背后,配合主力夹击薛举军。
时间又过了片刻,已经成功摧毁了薛举军军心士气的隋军火炮调整战术,集中火力猛轰薛举军东线的出击通道,薛举军虽然在通道处建有箭楼营门,还用的是上好坚木,难砍断难烧毁,然而在火炮铁弹的轰击面前,却仍然还是象纸糊泥捏一样的脆弱,隋军火炮只用了一轮轰击,就把营门砸得粉碎,顺带着又轰踏了箭楼,把箭楼上的薛举弓箭手轰得鬼哭狼嚎,惨叫着跟随箭楼齐射。
根本不知道如何应对隋军火炮的薛举军异想天开,竟然还推出了几架塞门刀车,梦想以救急用的临时工事车拦住隋军前进道路,结果隋军火炮手在大笑之余,又毫不犹豫的用炮弹把几架塞门刀车给轰回零件状态,顺带着又轰死了好几十名薛举军步兵,也轰得薛举军阵地后一阵鸡飞狗跳,再也没有士兵敢上前去封堵出击通道。
火炮调整射高,开始向薛举军阵地背后延伸射击的同时,隋军步兵终于大踏步上前,借着火炮掩护大踏步去冲击薛举军的出击通道,也有一些刀斧兵乘机大肆破坏薛举军的拦截工事,为后军打开更多前进道路,被火炮轰得心惊胆战的薛举军上下乱糟糟的放箭阻拦,收效甚微,根本就挡不住充当先锋的隋军敢死队冲进他们的出击通道。
这时,阚稜和秦琼等军已然杀到了薛举军营地的近处,骑兵弓箭掩护,阚稜军上前攻坚,猛烈冲击薛举军营地大门,还首次尝试将装满火药的木箱塞入薛举军营旁边的栅栏处,点火引爆,结果火药爆破的效果不算太好也算太差,没能成功炸毁营门,却也将薛举军的栅栏炸飞了一大片,阚稜军乘机冲进营内,与薛举军的营内展开混战。
宗罗睺急得直跳脚的时候,薛举终于带着主力回援到了东线阵地,然而薛举在这时候却干了一件蠢事——竟然没有藏好他的主帅旗帜,暴露了他的位置所在。结果刚装好弹药的两门隋军火炮毫不迟疑,匆忙瞄准后马上对着薛举的帅旗方向开炮,炮弹呼啸落下间,薛举身边的将领亲兵顿时东倒西歪了一大片,把正在急着登上高地观察战场的薛举吓得小心肝乱颤,失声惊叫,“这是什么?这么厉害?”
轰隆轰隆的巨响中,又有两颗炮弹飞来,同样砸到薛举的身旁不远处,再次砸翻了十几二十个薛举军士兵,好在郝瑗及时醒悟了过来,赶紧大吼大叫道:“快放下帅旗!快放下帅旗!别让贼军看到陛下在那里!”
吼叫着,郝瑗还赶紧上前牵马让薛举离开原地,薛举同样醒悟过来,赶紧也大声命令放下帅旗,免得自己的帅旗象吸铁石一样把隋军炮弹招来,然而薛举军的帅旗消失后,对面的隋军阵中却很快又响起了吼叫声,“打死薛举了!我们打死薛举了!”
罗士信灵机一动想出来的这招效果极好,本来就已经被火炮轰得心惊胆战的薛举军士卒听到叫喊,又看到薛举的帅旗突然消失,心下大慌间不可避免的出现混乱,罗士信军的敢死队乘机猛冲猛打,杀退面前心惊胆战的阻拦敌人,打开空间让后队可以直接冲到薛举军的拦截阵地之后,既补充了力量,也乘机砍杀躲在羊马墙后薛举军弓箭手,减轻更后面的主力压力。
还有李靖这边也一样,亲自提枪上阵的李靖与勇将丘行恭共同率领敢死队担任前锋,疯狂冲击薛举军殿后的钟利俗队伍,而山道虽然狭窄易守,无奈却没有工事保护,加之军心慌乱体力下降,钟利俗军很快就招架不住的隋军偏师的全力反击,士卒纷纷逃命,迅速出现崩溃苗头。
战术局面对隋军而言已然非常有利,李靖军在西,主力在东,阚稜和秦琼等军在北,三路齐进猛攻薛举军,而薛举军虽然首尾难顾,在兵力大幅收缩的情况下阵地坚实,短时间内绝不可能崩溃,同时还有反击无力,无奈薛举军主力此前已然在连续的攻营大战中严重消耗了体力,头上又随时可能落下可怕炮弹,军心慌乱无比,就连想要如臂使指的调动军队都是难如登天。被逼无奈,薛举只能是指挥军队全力迎战北面来敌,琢磨着就算保不住营地,也可以让打开北逃道路。
薛举的选择确实正确,事实上陈丧良在这次会战的兵力布置在也犯下了过于保守的失误,为了稳妥起见,没有往北线投入过多军队作战,绝对无法阻拦薛举军弃营北逃。只是这么一来,拥挤在狭窄山道上薛举军将领士卒也就倒足了大霉,被高歌猛进的隋军杀得鬼哭狼嚎狼狈不堪,抱头鼠窜间自相践踏,死伤无数。而再当隋军将士争分夺秒的破坏了薛举军拦截阵地的大部分工事后,薛举军主力的丧钟也就彻底敲响了。
从天空鸟俯下看,隋军主力与偏师就象两记铁拳,一东一西不断敲击薛举军的东西两面,一拳比一拳狠,也一拳比一拳更重,乱成一团的薛举军左右皆敌,南下无路,只能是争先恐后的向北面的低矮山梁逃命,慌乱间你推我搡,人马争驰,自相践踏,死伤无数。而北面的隋军步兵也被迫凝集成团,象中流砥柱一样的拦住薛举军营地的北面出口处,不断砍杀周围的薛举军士兵,很会用脑子打仗的秦琼和程咬金则赶紧率领骑兵撤到开阔处,等待机会冲击薛举军的北逃败兵。
火炮一直在轰鸣,目标也已经集中到了挤满薛举军士兵的无名山梁腰部,山脚下东西对进的隋军相距已然不到两里,薛举军虽然成功保住了北面营地,却始终冲不垮已经组成方圆阵盯在他们大营门口的隋军阚稜部,连累得薛举想要重整军队都没有时间和没有机会,只能是赶紧把宝贵粮食装车或随身携带,不敢再做保住营地的奢望。
终于,当东西对进的两路隋军在无名山梁下会师之后,隋军阵中固然是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欢呼声音,薛举也无可奈何的下达了弃营北回长武堡的所谓圣旨,心惊胆裂的薛举军上下闻言无不大喜,赶紧撒腿就往北面来路逃命,阚稜军扎稳阵脚继续钉在营门处,砍杀无心恋战的薛举败军,扰乱薛举军的逃亡队列,也逼薛举军破坏自己的工事奔逃下山,增加薛举的逃亡难度。
陈丧良毫不犹豫的下达了全力追击的命令,士气高涨的隋军将士抱在就算跑不赢你们骑兵也要杀光你们步兵的心思,大踏步冲锋上山,拼命砍杀抱头鼠窜的薛举军士兵,而薛举军扔下了一切能够扔下的辎重粮草后,就算能够逃亡下山,只要是规模稍微大上一些的大队败兵,也首先得要面临隋军骑兵秦琼和程咬金两部的冲锋突击,还在这样的冲击面前毫无还手之力,被杀得尸横满地血流飘旗。
姑且不去说薛举军的营地战况了,尽可能集结了可以作战的骑兵之后,换上了士兵衣服还不敢打帅旗的薛举和薛仁果父子优先带上了骑兵向北逃命,还靠着人数的优势,打退了秦琼和程咬金的各自一次冲锋,十分侥幸的带着五六千骑兵率先撤了战场,然后又匆忙收拢了一些率先逃亡至此的步骑士兵就不敢再等下去,急匆匆的率先向北逃窜。
往北狂奔了一阵,眼看前方就已经是通往浅水原的路口,同时后方的追兵离得还远,薛举这才稍微松了口气,勒住马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泥尘,回头用刀指着南面大骂,“陈应良奸贼!你给老夫等着,老夫肯定还要卷土重来,下一次,老夫一定要砍下你的脑袋!”
“陛下,还是快走吧。”旁边脸上沾着血点的郝瑗喘着粗气劝道:“报仇的事等以后再说,还是先走吧,等进了浅水原,我们才能算是安全。”
“急什么?!”薛举把爱人当做了出气筒,大吼道:“朕乃真命天子,还用怕区区几个追兵?把朕的帅旗打出来,朕倒是要看看,他陈应良小贼的追兵,到底能把朕怎么样?!”
身旁侍卫无可奈何的重新高举起了薛举的帅旗,薛举又骂了几句这才准备下令继续北上,不曾想话还没有说完,斜前方的树林中就已经是吼叫声四起,一千多身披白袍的隋军骑兵冲出林来,为首大将还提着九环鬼头刀大吼,“弟兄们!我们的运气来了,是薛举!是薛举老匹夫的帅旗,跟我上啊!”
“白……,白袍兵?!”
薛举军的情报工作再不足也听说过报**的赫赫大名,傻眼瞠目的同时,薛举也带着哭腔再次吼叫了起来,“快放下帅旗!快放下朕的帅旗!混蛋王八羔子,谁叫你们举起朕的帅旗的,这不是给朕找麻烦嘛?快跑!快往浅水原跑啊!”
还是同一时间,这几年点背到了极点的隋军老将屈突通,也带着几千军队重新来到了与浅水原仅有一河相隔的泾水北岸,小心翼翼的仔细探察了对岸没有埋伏,屈突通立即下令渡河到对岸立营,左右部将都劝屈突通不必着急,可以先在泾水立营,待探听到了亭口大战的具体情况再渡河不迟,屈突通则摇头拒绝,答道:“老夫就不信了,我这运气还能一直背下去,能够碰上薛举匹夫不顾我们主力回师围攻我们的倒霉事。”
“渡河!立即渡河!”屈突通用马鞭一指对面的浅水原,咬牙切齿的说道:“老夫相信丞相一定能打败薛举匹夫,薛举匹夫败走后必经浅水原,老夫一定要在浅水原打一场翻身仗,洗去这几年的霉运!”阻拦敌人,打开空间让后队可以直接冲到薛举军的拦截阵地之后,既补充了力量,也乘机砍杀躲在羊马墙后薛举军弓箭手,减轻更后面的主力压力。
还有李靖这边也一样,亲自提枪上阵的李靖与勇将丘行恭共同率领敢死队担任前锋,疯狂冲击薛举军殿后的钟利俗队伍,而山道虽然狭窄易守,无奈却没有工事保护,加之军心慌乱体力下降,钟利俗军很快就招架不住的隋军偏师的全力反击,士卒纷纷逃命,迅速出现崩溃苗头。
战术局面对隋军而言已然非常有利,李靖军在西,主力在东,阚稜和秦琼等军在北,三路齐进猛攻薛举军,而薛举军虽然首尾难顾,在兵力大幅收缩的情况下阵地坚实,短时间内绝不可能崩溃,同时还有反击无力,无奈薛举军主力此前已然在连续的攻营大战中严重消耗了体力,头上又随时可能落下可怕炮弹,军心慌乱无比,就连想要如臂使指的调动军队都是难如登天。被逼无奈,薛举只能是指挥军队全力迎战北面来敌,琢磨着就算保不住营地,也可以让打开北逃道路。
薛举的选择确实正确,事实上陈丧良在这次会战的兵力布置在也犯下了过于保守的失误,为了稳妥起见,没有往北线投入过多军队作战,绝对无法阻拦薛举军弃营北逃。只是这么一来,拥挤在狭窄山道上薛举军将领士卒也就倒足了大霉,被高歌猛进的隋军杀得鬼哭狼嚎狼狈不堪,抱头鼠窜间自相践踏,死伤无数。而再当隋军将士争分夺秒的破坏了薛举军拦截阵地的大部分工事后,薛举军主力的丧钟也就彻底敲响了。
从天空鸟俯下看,隋军主力与偏师就象两记铁拳,一东一西不断敲击薛举军的东西两面,一拳比一拳狠,也一拳比一拳更重,乱成一团的薛举军左右皆敌,南下无路,只能是争先恐后的向北面的低矮山梁逃命,慌乱间你推我搡,人马争驰,自相践踏,死伤无数。而北面的隋军步兵也被迫凝集成团,象中流砥柱一样的拦住薛举军营地的北面出口处,不断砍杀周围的薛举军士兵,很会用脑子打仗的秦琼和程咬金则赶紧率领骑兵撤到开阔处,等待机会冲击薛举军的北逃败兵。
火炮一直在轰鸣,目标也已经集中到了挤满薛举军士兵的无名山梁腰部,山脚下东西对进的隋军相距已然不到两里,薛举军虽然成功保住了北面营地,却始终冲不垮已经组成方圆阵盯在他们大营门口的隋军阚稜部,连累得薛举想要重整军队都没有时间和没有机会,只能是赶紧把宝贵粮食装车或随身携带,不敢再做保住营地的奢望。
终于,当东西对进的两路隋军在无名山梁下会师之后,隋军阵中固然是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欢呼声音,薛举也无可奈何的下达了弃营北回长武堡的所谓圣旨,心惊胆裂的薛举军上下闻言无不大喜,赶紧撒腿就往北面来路逃命,阚稜军扎稳阵脚继续钉在营门处,砍杀无心恋战的薛举败军,扰乱薛举军的逃亡队列,也逼薛举军破坏自己的工事奔逃下山,增加薛举的逃亡难度。
陈丧良毫不犹豫的下达了全力追击的命令,士气高涨的隋军将士抱在就算跑不赢你们骑兵也要杀光你们步兵的心思,大踏步冲锋上山,拼命砍杀抱头鼠窜的薛举军士兵,而薛举军扔下了一切能够扔下的辎重粮草后,就算能够逃亡下山,只要是规模稍微大上一些的大队败兵,也首先得要面临隋军骑兵秦琼和程咬金两部的冲锋突击,还在这样的冲击面前毫无还手之力,被杀得尸横满地血流飘旗。
姑且不去说薛举军的营地战况了,尽可能集结了可以作战的骑兵之后,换上了士兵衣服还不敢打帅旗的薛举和薛仁果父子优先带上了骑兵向北逃命,还靠着人数的优势,打退了秦琼和程咬金的各自一次冲锋,十分侥幸的带着五六千骑兵率先撤了战场,然后又匆忙收拢了一些率先逃亡至此的步骑士兵就不敢再等下去,急匆匆的率先向北逃窜。
往北狂奔了一阵,眼看前方就已经是通往浅水原的路口,同时后方的追兵离得还远,薛举这才稍微松了口气,勒住马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泥尘,回头用刀指着南面大骂,“陈应良奸贼!你给老夫等着,老夫肯定还要卷土重来,下一次,老夫一定要砍下你的脑袋!”
“陛下,还是快走吧。”旁边脸上沾着血点的郝瑗喘着粗气劝道:“报仇的事等以后再说,还是先走吧,等进了浅水原,我们才能算是安全。”
“急什么?!”薛举把爱人当做了出气筒,大吼道:“朕乃真命天子,还用怕区区几个追兵?把朕的帅旗打出来,朕倒是要看看,他陈应良小贼的追兵,到底能把朕怎么样?!”
身旁侍卫无可奈何的重新高举起了薛举的帅旗,薛举又骂了几句这才准备下令继续北上,不曾想话还没有说完,斜前方的树林中就已经是吼叫声四起,一千多身披白袍的隋军骑兵冲出林来,为首大将还提着九环鬼头刀大吼,“弟兄们!我们的运气来了,是薛举!是薛举老匹夫的帅旗,跟我上啊!”
“白……,白袍兵?!”
薛举军的情报工作再不足也听说过报**的赫赫大名,傻眼瞠目的同时,薛举也带着哭腔再次吼叫了起来,“快放下帅旗!快放下朕的帅旗!混蛋王八羔子,谁叫你们举起朕的帅旗的,这不是给朕找麻烦嘛?快跑!快往浅水原跑啊!”
还是同一时间,这几年点背到了极点的隋军老将屈突通,也带着几千军队重新来到了与浅水原仅有一河相隔的泾水北岸,小心翼翼的仔细探察了对岸没有埋伏,屈突通立即下令渡河到对岸立营,左右部将都劝屈突通不必着急,可以先在泾水立营,待探听到了亭口大战的具体情况再渡河不迟,屈突通则摇头拒绝,答道:“老夫就不信了,我这运气还能一直背下去,能够碰上薛举匹夫不顾我们主力回师围攻我们的倒霉事。”
“渡河!立即渡河!”屈突通用马鞭一指对面的浅水原,咬牙切齿的说道:“老夫相信丞相一定能打败薛举匹夫,薛举匹夫败走后必经浅水原,老夫一定要在浅水原打一场翻身仗,洗去这几年的霉运!”--52782+d2w3x+22699611-->
第446章 否极泰来
陇西兵在战斗力方面确实要强过关中隋军一筹,即便是碰上了关中隋军最强的偏师李靖军,隋军诸部中最擅长阵战也最懂得阵战的李靖军,也照样在攻营战中把李靖军打得喘不过气来,还‘逼’得战神李靖都不得不放弃外营收缩防线,基本上只要不是陈丧良及时出动主力‘逼’迫薛举回师,薛举军主力歼灭李靖军确实是大有把握。最新章节全文阅读访问:. 。
但很可惜,隋军偏师自入险地本来就是一个圈套,与薛举军首次‘交’手的隋军主力对薛举军虽然了解不多,却也成功的制造了一连串假象,让薛举军决策层严重误判了隋军主力的战斗力,甚至还相信在中原战场上根本没人敢相信的陈丧良抱病在身无法指挥作战,傻乎乎的跑进山道深处来争取歼灭隋军偏师,严重削弱了东线力量,再当隋军主力大举来袭并且亮出真正实力时,薛举军上下就傻了眼了。
如果是在平原地形上还好说,东西两线区区十五里的距离,对骑兵众多的薛举军来说简直就可以算是不存在,然而薛举军偏偏是在狭窄山道作战,东西皆敌南面无路,北面的山梁虽然比较低矮,却还是严重限制了薛举军王牌骑兵的机动力,最后再加上薛举军自己的营地和防御工事阻碍,薛举军的活动空间实际上早就被压缩到了一个相当可怕的地步,再随着隋军主力与偏师的不断强攻夹击,这个空间还越来越小。
在狭窄空间里被夹击本就更是一件痛苦的事,更痛苦的是隋军主力这边还有可以抛‘射’轰击的青铜火炮,到了后来隋军火炮干脆就不用瞄准,只需要以最大仰角把炮弹轰出去就绝对错不了,一炮下去少说也能轰死十来个薛举军士兵,炮弹呼啸落地间无规律反弹,所经之地薛举军士卒纷纷倒地,不是筋断骨折就是口吐鲜血,被砸碎内脏者被砸碎脑袋者不计其数,薛举军士卒惊叫不绝,奔走避弹间既扰‘乱’了队列,更沉重打击了军心士气,严重放大了薛举军军纪不够严格的弱点,无数士卒因此只顾逃命,全无半点心思抵抗作战。
败局已定,薛举军指挥层就算有通天彻地之能也改变不了这个局面,薛举被迫无奈,也只能是下令弃营撤退,尽可能的保存实力向来路撤退,准备返回目前基地长武城去重整兵马东山再起,而对于关中隋军来说,这一战无疑就是一举解决西线问题的天赐良机,所以不仅陈丧良立即下达让主力全力追击的命令,已经疲惫不堪的隋军偏师李靖部也不顾体力消耗巨大,毅然加入了追击战斗,一场决定关中将来走向的追击大战,也由此拉开了序幕。
火焰在薛举军营地中升起,争相逃命的薛举军士卒撞翻了栅栏,扯倒了营帐,掀翻了辎重粮车,取暖做饭用的篝火引燃了营帐粮车,浓烟滚滚,火焰翻腾,但薛举军士卒根本就来不及去顾及这些烈火是在焚烧宝贵的军需,还是在焚烧更加宝贵的粮草,从上到下都是大步向北,逃向地势开阔的冉店方向。追杀中的隋军将士同样来不及顾惜这些伸手可得的宝贵战利品,大踏步只是追向前方逃亡的敌人,刀起斧落,拼着命的收割敌人生命,投降不杀的口号声此起彼伏,但这些口号声却彻底淹没在了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与嘈杂声中。
阚稜率领的隋军步兵象一根粗大的铁钉,牢牢钉在了薛举军大营北‘门’处,陌刀上下起伏,不断劈砍,把一个个主动靠近或被同伴推搡靠近的薛举军士兵砍翻劈倒,也彻底粉碎了薛举军成编制大规模逃亡的美梦,受命殿后的薛举两员大将宗罗睺和梁利俗即便麾下兵马还能勉强凝聚成团,同样还是无法冲溃阚稜军钉在大路上的方圆阵,只能是带着军队从阚稜军的两翼向山下逃窜,薛举军营地的北面工事栅栏,也因此全部被自家士兵冲跨掀翻,生生踩成碎片,而栅栏的碎片上下,则是一层层几乎成‘肉’酱状的薛举军士兵尸体。
山下的程咬金和秦琼也在疯狂砍杀着薛举军败兵,并且尽可能的抢夺宝贵战马,换成了平时,打小就在马背上吃饭求生活的陇西骑兵根本就用不着害怕农耕民族训练而成的隋军骑兵,然而到了此时此刻,弓马娴熟的陇西骑兵已然全无恋战心思,即便看到隋军骑兵迎面冲来也不愿举起刀枪反击,只是一个劲的躲避北逃,被素质逊‘色’他们一筹的隋军骑兵象砍刀切菜一样的肆意屠杀,包括薛举军大将忤士政,都在这‘乱’军之中被两个不知名的隋军骑兵联手捅下战马,然后又迅速被马蹄踏成‘肉’酱,死得尸骨无存。( )
虽然北线隋军在拦截战中打得相当出‘色’,斩获巨大,但借用后世某将的一句名言,就算是五万头猪,某匪也不可能在三天三夜时间内抓完!再加上时间正处白天光线充足和北面地势较为开阔,自相践踏的误伤几率远比黑夜为小,同样有着五万多兵力薛举军被追得再紧,被北线隋军打得再惨,仍然还是有一大半冲过了北线隋军的拦截,逃进了地势更加开阔冉店一带,其中还包括薛举本人和他的宝贝儿子薛仁果,还有宗罗睺、郝瑗、翟长孙和梁利俗等薛举军文武重臣。
陈丧良与表叔李靖在薛举军营地中匆匆见了一面,劝说表叔返回营地休息遭到拒绝后,陈丧良也没勉强,只是飞快对李靖说道:“表叔,那你带着军队负责冉店战场,我带主力追进浅水原,大营那边我已经去了命令,他们已经在拔营北上,你和杜如晦他们会合后,一起北上浅水原与我会合,我已经‘交’代了后军由你指挥,注意与我保持联系。”
李靖答应,又问道:“贤侄,你有没有在北面安排伏兵?”
“我让郭峰陈祠他们了报**北上,埋伏在冉店北上浅水原的必经之路上。”陈丧良答道。
“太少了,才六个团一千两百多骑兵,太少了。”李靖摇头,说道:“贤侄,你这次大战唯一的部署失误就是留下了太多的预备队,山道狭窄这些预备队无法立即投入战场,根本无用,你如果多派一些军队北上埋伏,我们全歼薛举贼军主力的把握就大多了。”
“我没料到进展会这么顺利。”陈丧良颇郁闷的答道:“薛举贼军的战斗力颇强,为了确保攻破他的东面防线和他的营地,就在东线留下了太多预备队,早知道能这么顺利,我肯定会在北线布置上万伏兵。”
“算了,后悔无用,你也是为了确保胜利,还有派了太多军队北上,肯定很难瞒得过薛举贼军的眼睛,同样无用。”李靖安慰了侄子一句,又说道:“贤侄,战机难得,你带着主力追击敌人,绝不能再谨慎保守,那怕是追到长武城也要全力争取干掉薛举父子!薛举贼军在长武城一带还留有上万兵马,在老巢天水也留有五万多军队,如果让薛举逃了回去,再想彻底歼灭他只会更加困难,所以不管多难多苦,你也要一追到底,绝不能留给薛举匹夫喘息机会!”
陈丧良一口答应,立即领了主力向北追击,同时也是到了这个时候,陈丧良才发现自己在这次会战中除了错误的保留过多预备队外,还有一个失误就是没有提前给屈突通去一道命令,不然的话,如果屈突通带着他剩下的几千军队及时南下在浅水原设防,不仅注定可以获得更大胜利,在浅水原干掉薛举父子的把握也能大上许多。
后悔无用,要求自己牢记这两个失误后,陈丧良又暗暗安慰自己,心道:“还有报**,报****在擒贼先擒王方面一向运气都很好,一定能逮到薛举本人,说不定还会象生擒杨玄感和突厥可汗一样,把薛举父子也生擒活捉到我面前。”
陈丧良只是穿越者不是神仙,不可能每一件事都料事如神,今天这件事陈丧良就料错了,在擒贼先擒王方面运气很好的报**确实是看到了薛举的帅旗,也立即出击来砍薛举。但报**的好运气也就是到此为止,随着薛举的立即下令放下帅旗,距离稍远的报****将士立即就失去了目标,而再当早已换上了普通士卒衣服的薛举父子带着骑兵快马直冲浅水原时,报**再想找到薛举本人就是比登天很难了。
还好,只要确认了薛举藏身在这支骑兵中就行,在冲锋中‘乱’刀砍死了不少薛举军步骑士兵后,报**毫不犹豫的跟着敌人大队冲进了浅水原,紧咬着薛举藏身的敌军不放,一边尽可能的砍杀敌人,一边四处寻找薛举的下落。
然而很快的,郭峰、陈祠和赵昱三员报**大将就逐渐察觉情况不妙了,地势过于开阔的浅水原不仅给了薛举军骑兵太大的逃亡空间,还给了薛举军骑兵用拿手骑‘射’风筝报****将士的机会,一边逃一边回头放箭,拼命迟滞报****的追击速度。而做为重骑兵的报**虽然连战马都披有马铠,对弓箭的防御力很强,却在速度上受到了天然的限制,根本追不上扔下了一切的薛举军骑兵,追击中不仅没能拉近与薛举军骑兵的距离,还反倒被越甩越远。
“‘操’他娘的!豁出去了!”事情到了这步不冒些险是不行了,郭峰大吼道:“陈祠,赵昱,干脆把我们的铁甲和马铠都脱了!轻骑追击!反正我们内衣里还穿有纱衣,中箭受伤了也好治!”
陈祠和赵昱也知道战机稍纵即逝,立即大吼答应,大声下令士兵脱去沉重铠甲和扔下马铠,轻装上阵全力追杀,只留少部分受伤士兵和战斗力不足的新兵看守装备。而与此同时,回头看见报****将士自行解除装备,薛举也发了狠,大吼道:“全体勒马,重新树起朕的帅旗,掉头整队,干掉这群白袍匹夫!”
“陛下,还是先回长武堡吧。”郝瑗擦着汗水说道:“回了长武堡我们就安全了,然后再报仇不迟!”
“滚你娘的蛋,一千来点骑兵,朕还怕了?”薛举一把推开郝瑗,大声吼叫道:“整队,整队,我们这里还有五千来骑,回头干掉白袍兵,让他陈应良匹夫也哭一哭!”
陇西兵也确实骁勇,听了薛举的命令后也没有迟疑,立即纷纷勒马整队,组成冲锋队形,也按要求重新举起薛举的帅旗,然后在薛举的率领下发起冲锋,迎面杀向已经从重骑兵变成轻骑兵的报**,而郭峰和陈祠等人虽然确实没想到薛举还有这么一手,但还是毫不犹豫的策马冲锋,与薛举军骑兵迎头相撞,展开最为残酷的骑兵近身大战。
这一天也是报****自打成军以来最危险的日子,早已习惯了重骑兵战术的报****将士突然变成了轻骑兵,还是打对防御力要求极高的骑兵近身战,无论是心态还是习惯都难免有些不习惯,骁勇如郭峰陈祠等将,都因为习惯‘性’的不去害怕突如其来的攻击而在战场上受伤挂彩,再加上薛举军骑兵的数量至少四倍于报**,双拳难敌四手之下,报****也就破天荒的在战场上处于了下风,被狗急跳墙的薛举军骑兵杀得有些难以招架。
如果不是那个偶然的巧合,报****今天肯定要吃败仗,然而大概是因为某个青年和尚成天为他的兄长念诵平安咒的缘故,一支谁也没有在事前料到的隋军却突然出现在了战场边缘,还毫不犹豫的呐喊冲来助战。仔细一看这支神秘隋军的旗号,薛举也和报**诸将一起傻了眼睛。
“屈突通?!”处于下风的郭峰和陈祠等将难以置信的惊喜大叫,“屈突老将军的军队,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
“屈突通?那个老匹夫怎么突然冒出来了?”薛举更加难以置信的失声惨叫,还懊恼道:“朕当初没用全力把定安拿下,把屈突老匹夫装进麻袋用三千匹战马活生生踩死,简直就是朕这辈子最大的失误!”
再怎么后悔也没用了,已经与报**展开近身‘混’战的薛举军骑兵在仓促之间,根本无法重新集结军队拦截突然出现的屈突通军,更没办法迅速脱离战场摆脱纠缠,屈突通麾下的步兵则以步冲骑,仗着生力军的体力优势,飞一般的冲进战场,脚步灵活的游鱼一般锲入战场,上捅敌人下砍敌马,把体力下降严重的薛举军骑兵杀得难以招架,一度处于下风的报**也乘机绝地反击,凭借着武艺经验大肆砍杀已经仓促遇敌而陷入‘混’‘乱’的薛举骑兵,彻底扭转战局。
还有一支隋军步兵迂回到了北面,当道拦住了薛举军的北逃道路,心慌意‘乱’的薛举在大叫倒霉之余,也不敢继续恋战,赶紧下令收兵,妄图带着骑兵绕过隋军步兵拦截北逃,然而已经深陷‘混’战的薛举军骑兵再想退出战场就没那么容易了,仓促撤退间不是被报**捅倒就是被屈突通麾下的步兵砍翻,死伤相当不小,同时北面的隋军步兵也列阵推进,迅速压缩薛举军骑兵的活动空间,也不断放箭‘射’杀单独逃走的薛举军骑兵。
正北是泾水无路可走,背后是隋军追兵,回头是找死,通往长武城的西北方向又被隋军步兵拦住,人疲马乏的薛举军骑兵很难突破,危机时刻,薛举也只能是带着军队往南跑,薛举军骑兵在仓皇撤退中自行大‘乱’,逃得漫山遍野,同时还扔下了薛举的那面该死帅旗不要,报**高喊着活捉薛举的口号紧追不舍,参与‘混’战的隋军步兵也仗着体力充足以步追骑,死死咬住薛举败军尾巴。
战场上还有一支属于生力军的骑兵始终按兵不动,数量很少才只有六百来人,这支军队是隋军老将屈突通麾下骑兵的最后本钱,由他本人亲自统帅,看到薛举军败走,左右都劝屈突通立即发起追击,屈突通却摇头拒绝,只是命令那支当道列阵的步兵不必动弹,帮着拦截后面正在逐渐逃来的薛举军败兵,同时一双鹰隼的眼睛死死盯着战场,寻找薛举的下落。
找了许久不见身着显眼盔甲的敌人,屈突通得出结论,道:“薛举匹夫肯定已经换上了普通士卒的衣服,报****没有目标,恐怕很难找到薛举匹夫本人。”
“那我们怎么办?”部下问道。
“只能是追上去碰碰运气了。”屈突通叹了口气,又苦笑说道:“只是老夫这几年的运气……,唉——!”
长叹了一声,这几年点子背到了极点的屈突通还是带着六百多骑兵发起了追击,把步兵‘交’给了副手暂时指挥,然而带着体力充沛的骑兵快马加鞭追上了薛举军骑兵后,屈突通却又无比悲哀的看到,战场上到处都是散兵游勇,不仅已经连稍微成规模的薛举军骑兵都看不到了,还连天‘色’都已经渐渐黑了,想要找到薛举简直就是比登天还难。
不肯死心的带着骑兵继续狂追,一直追到了浅水原的北面狭道入口近处,屈突通都没有找到薛举的影子,抓了几个俘虏也没问出象样的口供,都说是与薛举跑散了,根本不知道薛举的下落。
左右部下不肯死心,又建议屈突通追进狭道,冒险‘逼’近长武城寻找薛举的下落,屈突通有些动心,却没有立即采纳,稍一盘算后,屈突通还从箭壶里‘抽’出了一支箭,双手碰箭面向上天,郑重说道:“苍天啊,老夫的一世英名,在这几年里都已经快要彻底丧尽了,今天是老夫一雪前耻的最好机会,望你垂怜,为老夫指出薛举匹夫的所在吧!上天庇佑!”
大吼着,屈突通把羽箭双手抛去,结果羽箭落地间,箭镞尖端恰好指向了正北面的山林方向。
“老将军,你买的卦,是指向西北山林,那里可以藏人,也肯定有小路进长武城,我们追吧。”一个部将建议道。
屈突通不吭声,凝视着那支羽箭片刻,屈突通突然大吼,“老夫不信我的好运!只相信我的霉运!往南走!往反方向走!”
吼叫着,屈突通掉转马头,带着骑兵就往南走,隋军众将士哭笑不得,可是主将下令也不敢反对,只能是赶紧拍马跟上。结果往南走了差不多有两里路程,屈突通等人不仅没有看到薛举的影子,还连薛举军的普通士兵都没有看到两个,隋军将士暗暗哀叹,屈突通的脸‘色’也越来越铁青。
天‘色’眼看就要全黑,寻找贼酋无望的屈突通正哀叹自己的霉星当照时,一名士兵却突然指着南面叫道:“老将军,前面有人,十几个!”
屈突通飞快抬头,见雪地中果然有十余骑穿着薛举军服‘色’的敌人,其中一个还穿着文人服装,屈突通也顿时吼叫了起来,“有文官!很可能是薛举!追!包围他们!”
大吼着,屈突通带头拍马上前,带着六百多骑兵‘潮’水掩上,那十几名薛举军骑兵见了大惊,赶紧拍马逃命,奈何战马全都已经是疲惫不堪,速度无论如何都快不起来,还没来得及逃进可以藏身的山林中,就被‘潮’水一般涌来的隋军骑兵团团包围,然后屈突通越马而出,用马鞭一指那穿着文人服装的男子,喝问道:“你是谁?薛举在那里?”
上天无路,下地无‘门’,那满身满脸都是鲜血污垢的中年文人却是一声不吭,垂着头不答话,旁边一个三十来岁的壮汉则提刀横‘胸’,警惕的看着屈突通,问道:“千两黄金,换一条路,行不行?”
“当然不行。”屈突通摇头,微笑说道:“老夫背了好几年了,好不容易抓了几个象样的俘虏,怎么可能放走?不过,你们如果知道薛举在那里,带老夫找到他,老夫倒是保证在丞相面前保你们不死!”
微笑说完,屈突通又喝道:“放下武器,别‘逼’老夫动手!”
“放下武器!”隋军众将士齐声大喝。
那壮汉咬了咬牙,夹马似乎想要拼一个鱼死网破,结果一根同样粗壮的胳膊拉住了他,然后一个五十来岁的高大男子拍马出列,对着屈突通摇头叹了口气,平静说道:“故意往南走还被你们包围,是朕的运气不好,也是朕的命中注定,既然是命中注定,那朕也只能是认命了。朕就是薛举,朕投降。”r1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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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八章 疑人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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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着薛举次子薛仁越站在长武城的堡墙上,李家兄弟联手派来的使者宇文歆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城下这些步履蹒跚、狼狈不堪的士兵,城下这些全身血污、形容枯槁的士兵,就是连鼎盛时期的李渊军主力都畏惧三分的陇西大军,就是曾经声名远播,四方俯首的薛举军主力。txt小说下载
受封晋王的薛仁越同样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城下这一小撮、一小撮逃来的士兵,这些带着哭声、脸上挂着泪痕的狼狈士兵,就是出征时那支衣甲鲜明、旗帜蔽天的自家主力,薛仁越也不敢去想象自军主力惨败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画面,更不知道勇谋双全的父亲与号称万人敌的兄长到底是怎么打输这一仗的,又是为了什么败得这么惨的。
连盔甲都破破烂烂的大将张贵带着满身的血污冲上堡墙,稽首跪在薛仁越的面前,带着哭音向薛仁越禀报了亭口会战惨败的前后经过,说明了自军是因为被丧尽天良的陈丧良骗进不利地形才遭到的惨败,薛仁越恍然大悟的大骂陈丧良奸诈卑劣之余,又赶紧向张贵问道:“父皇呢?我的兄长呢?他们怎么样了?”
“陛下和太子还没回来?”张贵一楞反问,道:“皇帝陛下和太子一直和骑兵在一起,应该是他们先回来啊?怎么?他们还没回来?”
听到了张贵这样的反问,一种不祥的预感顿时笼罩到了薛仁越等薛举军文武心头,做为李家使者的宇文歆也是忧心忡忡,心中暗道:“薛举,你可千万不能出事啊,你是天下群雄牵制陈应良奸贼的唯一希望,你如果完了,天下就没人能够制约那个小小县公的曾孙了。”
还好,还有希望,此时已是接近三更,天色早已全黑,正是薛举和薛仁果等人乘机逃回长武城的最好机会,薛举军上下都对薛举能够顺利归来充满希望,与暴躁兄长关系不是很好的薛仁越还有这样的念头,“但愿父皇能多带些军队回来,至于兄长嘛……,最好是别回来了。”
确实有不少的薛举军文武借着夜色掩护逃了回来,其中还包括义兴王宗罗睺、内史令翟长孙、大将忤士政和羌人大将梁利俗,但就连撤退时担任殿后任务的宗罗睺与梁利俗都带着少许骑兵逃了回来,却始终都没有看到薛举、薛仁果和郝瑗等人的影子,同时还有一些败兵向上级报告,说他们在逃亡途中听到隋军将士欢呼,欢呼着说已经把薛举和薛仁果父子等人生擒活捉,但因为不是亲眼所见,所以暂时还无法证明真假。
考验薛仁越统帅能力的时刻来临,父兄失踪军心慌乱,主力惨败士气沮丧,善后工作稍微处理不好,马上就有可能造成连锁反应,后军自行崩溃都大有可能。但还好,薛举起事后也曾多次让薛仁越单独统兵,薛仁越在这些方面还算有些经验,迅速的腾出了营地安置败兵,多赐酒肉稳定人心,又立即着手重新整编败兵,恢复编制与战斗力,同时又立即加强营地防御,防范隋军乘机来袭。结果到了正月十一的上午时分,薛仁越还真的收纳了一万六千多败逃回来的散兵游勇,重新恢复了一些整体战斗力。
与此同时,薛举和薛仁果双双被屈突通生擒的消息终于得到了确认,宗罗睺与张贵等薛举军重将在大惊之余,也没敢去梦想救会薛举,只是一起力劝薛仁越放弃长武,撤回西面更远处的折摭城,到那里去重整旗鼓,也方便撤回天水老巢,心乱如麻的薛仁越一口答应,立即带着军队向西撤退,主动放弃好不容易得来的军事重地长武城。而宇文歆得到这个消息后,也悄悄的松了口气,知道自己完成任务还有希望,薛举军就算再没有力量严重威胁陈丧良的西线,也还有可能象根搅屎棍一样的盯在陈丧良西线,继续恶心陈丧良。
这里也该介绍一下宇文歆的来历目的了,做为隋朝天才工程师宇文恺的儿子,宇文歆在建筑工程方面的造诣虽然远不及他的父亲,却也得到了不少的真传,同时做为西魏十二大将军之后,关陇世家的重要成员之一,李渊短暂入主大兴时,宇文歆马上就被任命为相当于水利部长的都水监正,颇得李渊一家的信任重用,还在陈丧良反攻大兴之前就被李渊派往太原辅佐李元吉,顺带着打点李家太原老巢的水利问题,侥幸躲开了陈丧良反攻大兴时的战火烽烟。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其后李建成和李二先后败逃回到太原,与之前独掌太原权柄的李元吉三兄弟挤在一个小地方,各拉帮派各拥党羽,僧多粥少下难免冲突不断,能言善辩的宇文歆为了大局着想居中调和,不仅化解了许多李家兄弟之间的矛盾,还同时获得了李家三兄弟的喜爱信任,成为李家军中必不可少的重要人物。此番冒着生命危险潜入关中与薛举联络,也是宇文歆为了恩主兼世交的李家将来着想,自告奋勇来担任此职,还让李家三兄弟难得统一了两次意见,先是一起力劝宇文歆不必亲自冒险,然后又因为宇文歆的一再坚持而一致同意。
此前因为李渊的两个亲戚窦琎和大萧国舅无耻出卖薛仁果的缘故,薛举已经杀了李渊生前派往天水的使者温大雅,宇文歆此番冒险又来拜见薛举,除了解释误会和赔礼道歉外,再有一个重要目的当然是与薛举缔结反陈盟约。眼下宇文化及、王世充和李密严重威胁着陈丧良的东线,东北方向的梁师都也对大兴虎视耽耽,并且已经与李家兄弟秘密结盟,如果再把薛举拉上这架战车,大家联起手来齐坑陈丧良,被陈丧良逼得差不多快要走投无路的李家兄弟也就有了东山再起的希望了。
计划没有变化快,道路阻塞消息传递困难,让宇文歆欣喜万分的是,当他改名换姓费尽千辛万苦来到关中时,薛举已然抢先打进了安定郡,还势如破竹的闪电般拿下了不少重要关隘重地;而再当宇文歆欢天喜地的来到安定求见薛举时,才刚见到薛举的次子薛仁越,就亲眼看到了纵横陇右的薛举军主力惨败,还有薛举父子被擒,大起大落之惨烈,天堂与地狱的转换之迅速,让宇文歆是瞠目结舌,也让宇文歆是欲哭无泪。
还好,还有一个薛仁越,虽然不知道薛仁越有没有胆量不顾父兄安危继续与陈丧良死抗到底,但为了争取最后的希望和机会,在随同薛仁越撤往折摭城的路上,宇文歆还是通过贿赂手段买通了薛仁越的左右亲信,得以在路上与薛仁越并骑而行,乘机试探薛仁越的真正态度,也尝试怂恿薛仁越继续与陈丧良死抗到底。
“晋王殿下,小使虽是外人,但事已至此,小使还是想要斗胆问上一句,殿下撤回了折摭城后,下一步打算如何做?”宇文歆开门见山的问道。
“本王要是知道就好了。”薛仁越没好气的答道:“父皇不幸被擒,兄长也遭了毒手,现在军心不稳士气崩溃,本王还想找个人问问接下来怎么办。”
偷看薛仁越,见他的烦躁表情绝非作伪,宇文歆的心里大概有了底,知道薛仁越确实还没有向陈丧良屈服的心思,然后才又说道:“殿下,小使认为,如果你想救回大秦皇帝,那就只有一个办法,回到了折摭城后不可犹豫,必须立即统兵西归,返回天水,扼陇山天险而守,继续与陈应良奸贼对抗到底!”
“你说什么?”薛仁越大吃一惊,扭头来看宇文歆,惊讶问道:“我要救回父皇,唯一的办法就是立即撤回天水,继续陈应良奸贼交战?”
“正是如此。”宇文歆大力点头,又微笑说道:“想必殿下一定要问,如果陈应良奸贼杀害皇帝陛下怎么办?但殿下你怎么也不想想,陈应良奸贼如果逼迫贵军投降,又怎么可能舍得杀害皇帝陛下?他就不怕杀害你的父皇之后,彻底激怒殿下与贵军将士,同仇敌忾的继续与他死战到底?”
说着,宇文歆偷看了一下薛仁越的神色,见他神情若有所思已然动摇,便又乘机说道:“所以小使认为,殿下目前越是不向陈应良奸贼屈服投降,你的父皇就越是稳如泰山,因为杀害你的父皇,他除了能够得到一颗人头外和陇西将士的切齿痛恨外,就只能得到杀俘骂名,再无任何收获!”
薛仁越终于点了点头,说道:“先生言之有理,不错,陈应良奸贼俘获我的父皇,必然只会想到利用我的父皇逼降我军,绝不会轻易杀害。我越是坚持不肯屈服,继续与他抗衡到底,他就越不敢对我的父皇下毒手。”
“殿下高明,正是如此!”宇文歆鼓掌,又低声说道:“殿下恕罪,小使还得说一句冒犯的话,如果殿下因为惧怕陈应良奸贼杀害你的父亲,选择了向陈应良奸贼屈服低头,那么殿下一家才是真正的大祸临头了。因为殿下屈服之后,交出了手中军队与疆土城池,你的一家在陈应良面前就成了无用之人,陈应良不仅不会给予殿下一家荣华富贵,还肯定会忌惮殿下一家在陇西的根基威望,从而生出杀心!”
薛仁越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立即被宇文歆这番话打动,宇文歆则又继续怂恿道:“退一万步说,就算陈应良奸贼没动杀机,殿下你投降之后,也最多只是车不过一乘,随行不过四五人,还得随时看仇人脸色,忍气吞声,生不如死,那及得上殿下撤回天水之后独掌大权,将来继承大秦大统的风光荣耀?”
是人都有自私心理,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的薛举教出来的儿子自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听了宇文歆的怂恿煽动后,薛仁越再没有任何的犹豫,立即就点头说道:“多谢先生指点,本王明白该怎么做了。先生放心,现在父皇和兄长都不幸被陈应良贼军擒获,大秦军队理应由本王执掌,本王现在就答应你,贵我两军从现在开始就缔结盟约,同进共退,不破陈应良奸贼,誓不罢兵!”
宇文歆大喜,赶紧向薛仁越道谢,然后又低声说道:“殿下,如果你的部下中有人动摇,有人担心你的父皇安全,你除了告诉他们陈应良奸贼绝不可能杀害你父皇的原因外,还可以告诉他们,眼下陈应良奸贼四面环敌,首尾难顾,将来你们一定有机会攻破大兴,救回你的父皇,料来他们就没有什么话说了。”
薛仁越听了更是大喜,赶紧又向宇文歆诚恳道谢,宇文歆含笑道谢,心里却叹息道:“还真象大将军留下的三位公子啊,那三位公子将来……,唉!”
不出所料,才到下午时分,果然就有手打白旗的隋军使者快马追上了薛仁越军,向薛仁越递上了陈丧良的劝降书信,还有薛举要求薛仁越率领残余军队放下武器向隋军投降的亲笔书信。薛仁越也没有迟疑,立即召集麾下众文武,向众人出示了陈丧良的劝降信和薛举的书信,然后询问麾下众人意见。
大部分文武都不吭声,只有黄门侍郎楮亮小心翼翼的劝说薛仁越为薛举的安危着想,结果薛仁越马上就把楮亮骂了一个狗血淋头,乘机把宇文歆教给自己的不可投降理由宣扬了一通,要求麾下诸将与自己撤回天水保卫疆土,让陈丧良更加不敢伤害薛举的一根头发,又承诺将来一定攻破大兴救回父亲,还承诺回到了天水之后一定继续重用在场众人,给他们更多的荣华富贵和财宝美女,也着实打动了不少薛举军文武的心。
物以类聚,以残暴著称的薛举带出来的文武臣子当然大部分都不是什么好货色,考虑到投降过去肯定不如现在过得舒坦,薛举军众文武还真的大都拥护薛仁越拒绝投降的决定,尤其是以****凶暴著称的大将张贵,更是深知自己双手沾满鲜血投降过去肯定没好下场,更是跳了出来大声嚷嚷什么誓死不降,还要手刃隋军使者以示决心。好在薛仁越还有一些理智,没有同意杀使,只是下令把隋军使者乱棍打走了事。
在薛仁越军中挨了军棍的隋军使者回到陈丧良的面前后,正跟着陈丧良追击敌军的隋军诸将当然是暴跳如雷,全都要砍了走背字被擒的薛举和薛仁果父子出气,陈丧良却是神情冷静,只是仔细问了自军使者与薛仁越接触的经过,发现薛仁越拒不投降的态度十分坚决,还有薛举军文武也都没有阻拦薛仁越乱棍打走自己的使者,陈丧良心里大概有了底。然后陈丧良也没迟疑,立即下令传召薛举和薛仁果来见。
接下来当然是轮到大隋影帝表演精彩演技了,亲手搀起伏地请罪的薛举父子后,陈丧良对他们父子又是好言安慰又是嘘寒问暖,不仅承诺一定要在义宁皇帝面前为他们父子请赦求封,还主动问起薛仁果的婚事子女问题,得知薛仁果已经成亲并且生有一女后,陈丧良毫不客气的马上替自己的儿子向薛仁果求亲,请求薛仁果把他的女儿嫁给自己的第三个儿子,命悬人手的薛仁果当然是求之不得,大喜之下立即一口答应,还按照陈丧良的要求,立即与陈丧良互相以兄弟相称。
与薛仁果结为了亲戚之后,陈丧良这才召来之前挨打的使者,让使者向薛举父子介绍出使经过,薛举和薛仁果听了大吃一惊,大骂薛仁越之余赶紧又向陈应良请罪,同时薛举还请求亲临阵前招降自军队伍,陈丧良含笑应诺,然后才说道:“薛伯父,关于招降贵军余部一事,本相认为仅凭你亲自出面招降还远远不够,因为你现在确实还是我军俘虏,我如果让你到阵前招降,你的旧部将士无论如何都会认为你是因为被我强迫要挟,被迫劝说他们投降,他们心存顾忌之下,恐怕还是很难明白本相的招降诚意,不会就此投降。”
薛举点点头,承认这确实是一个问题,然后薛举又小心翼翼的问道:“丞相,那你觉得应该如何是好?”
“我的意思是,想请仁果兄辛苦一趟。”陈丧良转向了薛仁果,微笑说道:“我想请仁果兄你亲自前往仁越兄军中,当面替我解释介绍我军的招降政策,劝说令弟与宗罗将军他们率军来降,不知兄长可愿代劳?”
“丞相,你让我去招降?”薛仁果的眼珠子差点没有瞪出眼眶,惊叫说道:“我没听错吧?丞相你派我去招降?你不怕我去了就不回来?”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敢请兄长你亲自前去招降,当然就相信你不会一去不回。”陈丧良笑笑,又说道:“再说了,兄长你和我现在已经是儿女亲家了,我连自己的亲家都信不过,又如何能信得过其他人?”
张口结舌的打量了陈丧良半晌,再三确认了陈丧良不是在说笑,薛仁果再不迟疑,马上就向陈丧良稽首跪下,抱拳说道:“丞相,既然你信得过罪将,那罪将除了肝脑涂地,粉身碎骨,再也没有什么办法报答你的恩情!请丞相放心,罪将此去定然率领众军来降,若有二心,天地不容!若我二弟执迷不悟,坚持不肯接受丞相你的招降好意,那罪将就一刀砍了他,提着他的脑袋来向丞相谢罪!”
陈丧良放声大笑,赶紧又搀起了薛仁果好言安慰,然后又对薛仁果说道:“仁果兄,道路艰难,前方多险,谨慎起见,你到我军俘虏中挑选三百名士兵带上,我给他们发还盔甲武器和战马,让他们保护你北上去追你的二弟。准备好了就立即出发,不必来辞行了,快去快回,我等你的好消息!”
薛仁果听了更是大喜,赶紧向陈丧良连连道谢,然后又立即随着陈丧良的亲兵去战俘营中挑选护卫,陈丧良则命孙伏伽立即替自己代笔,又给薛仁越写了一道招降信,令人送去给薛仁果让他带去招降。也是到了这个时候,陈丧良才把目光转向薛举,见薛举看着自己的目光呆滞,嘴唇颤抖,似乎有什么话想说,陈丧良微微一笑,主动说道:“薛伯父,如果有什么话,就请说吧,不必顾忌。”
“丞相,你……,你好狠!”薛举嚅嗫着说出了心里话。
“薛伯父,别怪我,是你儿子希望我杀了你,我不能背上杀俘骂名,所以只能这么做。”陈丧良笑笑,又叹道:“希望薛伯父你教子有方,你的两位公子中能有一个孝顺儿子,这样也许还能保全你的薛家香火。如果他们都不把你的生死放在心上,那我就真没办法了,你也只能怪你自己教子无方了。”
说罢,陈丧良又轻叹了一声,道:“其实我还真的有些喜欢你的大公子,他的脾气是暴躁了一些,但性格直率,花花肠子少,即便不是帅才,也可以算是一员难得的猛将。所以我才特意让他自行挑选三百护卫,免得他连还手之力都没有,他如果不做错事,那怕他招降不能成功,薛伯父,我也保你和他富贵一生。”
薛举沉默,半晌才说道:“仁果的才干是足以担当大任,对老夫也还算有些孝顺,只希望他这次还能这样。”r1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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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九章 前车有鉴
隋军在追击战中至少抓获了上万俘虏,基数巨大,仁果当然从其中挑选了三百名原本就直系于自己的士兵,其中还有不少是薛仁果的嫡系亲兵,陈丧良也说话算话,不仅发还了他们的战马,还拿出了上好的武器盔甲把他们武装到了牙齿,让他们护送同样全副武装的薛仁果西进去追薛仁越军。(800小说网 Www.800Book.Net 提供Txt免费下载)
为了方便管理,薛仁果临时任命了三个旧亲兵担任旅帅,其中一个旅帅叫薛六,是薛举的家仆出身,与薛仁果颇为熟识,才刚离开隋军将士的监视,这个薛六就向薛仁果问道:“太子,你是真打算去替官军招降晋王殿下他们?还是想要乘机脱身?陛下不幸被俘,你是太子,回到我们军中,我们的军队按理来说应该都听你指挥,可现在晋王殿下掌兵,他还老老实实向你交出兵权吗?”
薛仁果迟疑了一下,然后才低声答道:“先回去再说,我在路上仔细想想。”
说罢,薛仁果打马前行,加快速度去追正在西逃途中的二弟,心里也是万分犹豫和动摇,暗道:“我该怎么办?是真替陈应良招降二弟?还是乘机脱身?我乘机脱身了,父皇他怎么办?还有,二弟如果不肯听我的指挥怎么办?”
薛仁果有这样的心思当然半点都不奇怪,一条路是前途难测的阶下囚,一条路是乘机脱身回去继承大位,是个人都会犹豫动摇。不过和二弟薛仁越比起来,薛仁果都还算是容易选择和决断了,次日清晨,当后军把薛仁果率军归来的消息禀报到了薛仁越面前后,已经连夜搬空了折摭城军需粮草正在继续西撤的薛仁越在大吃一惊之余,也马上就发现这件事情变得异常难办了。
“兄长居然又回来了?怎么办?”薛仁越心中盘算,暗道:“他不是被陈应良奸贼生擒活捉了吗?他是怎么回来的?他回来干什么?是替陈应良奸贼来招降我军,还是来和我抢兵权抢主帅位置?他如果要求我交出兵权,承认由他继承父皇大位,我该怎么办?”
旁边的薛举军众文武也在面面相觑,全都没有料到已经被隋军生擒活捉的薛仁果竟然还能回来,也全都不知道薛仁果是回来打算做什么,更不知道薛仁果一旦和薛仁越兄弟争权,自己该站在那一边。但其中当然也有立即做出选择,薛仁越的几个心腹马上就凑到了他的耳边,低声说道:“殿下,如果太子是来要兵权的,绝对不能给他!现在的军队是你好不容易保住的,不能再便宜别人。”
薛仁越下意识的点点头,这才下令引领兄长来与自己见面,同时为了谨慎起见,薛仁越又马上命令自己直接控制的中军戒备,还让亲兵队做好战斗准备,旁边的薛举军众文武看在眼里,却全都没有言语。
如此一来,时隔多日后的兄弟重逢自然就变了味道,薛仁果领着三百骑兵来到近前时,薛仁越直接控制的中军还试图阻止薛仁果的部下靠近,然而薛仁果只是心机比较直率并非傻子,看到二弟的中军已然列阵戒备,薛仁果傻了才会留下随从单独上前,不仅不听,还一脚踹翻了拦在面前的薛仁越部下,呵斥道:“大胆!我乃当朝太子,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拦我?”
踹开了拦道者,薛仁果又让麾下骑兵组成了品字形冲锋阵形,然后才领着他们小跑上前,那边薛仁越也知道兄长打骑兵战的能耐,赶紧让步兵上前列阵拦截,也还算理智的交代没有自己的亲自命令,任何人不得放箭攻击。800兄弟二人各怀鬼胎,各自小心提防,相隔五十步便各自站定,然后才相互行礼,薛仁果还很不客气的问道:“二弟,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让你的部下排列战阵,你想干什么?”
薛仁越不答,大声反问道:“兄长,你不是在战场上被陈应良奸贼生擒活捉了吗?怎么又回来了?你是怎么回来的?”
“我是……。”薛仁果话倒嘴边又改了主意,改口说道:“是父皇派我回来的,父皇让我回来接管军队,二弟,辛苦你率军撤退到这里,现在你可以把兵权转交给我了,你放心,我将来亏待不了你。”
薛仁果这话自?是留下了充足的余地,只要薛仁越听话交出兵权,避免军队分裂,薛仁果就可以和他仔细商量到底是接受陈丧良的招降,还是共同率军撤回天水再想办法救回薛举。但是很可惜,兵权这样的好东西一旦拿到了手里,不是无法反抗就没人愿意再交出去,坐上了老大的位置也没人再愿意去当小弟,所以薛仁越连想都没想,马上就问道:“为什么?我为什么要把兵权交给你?父皇派你回来接管军队,父皇现在被陈应良奸贼控制,他如何还能颁布旨意?就算父皇有这样的旨意,又如何能证明这道旨意不是被陈应良强迫所颁布?”
本就不是很擅长辩论的薛仁果被弟弟这一连串问话问得哑口无言,稍一盘算后,薛仁果只能是再度改口,说道:“我是太子!父皇登基称帝时亲封的太子,现在父皇不幸被敌人所擒,理应由我接管军队!”
“兄长,你是太子不假,父皇出了意外,也是应该由你接管军队不假。”薛仁越点头,又大声说道:“但你同样也被贼军生擒活捉,当了贼军的俘虏,现在你无缘无故的突然跑回来,还带着军队回来,你不说清楚你是怎么回来的,不说清楚你回来准备做什么,我如何敢放心把兵权交给你?兄长,现在小弟我请你告诉我,你是怎么回来的?你回来准备做什么?”
打算先拿到兵权再决定是否真向陈丧良投降的薛仁果为难万分了,那边的薛举军诸文武却纷纷给薛仁越帮腔,在薛举军中位高权重的宗罗睺也大声问道:“太子殿下,你到底是怎么回来的?你被俘虏的事我们都知道,我们也一直在想办法如何救你和陛下回来,但你现在无缘无故的自己回来了,还带着一些军队回来,你起码要告诉一下我们原因吧?”
被逼迫不过,薛仁果只能是吞吞吐吐的答道:“我是被陈应良放回来的,我带来这些将士,也全都是陈应良放回来的。”
“陈应良放你回来的?”宗罗睺等人都是一惊,忙都问道:“太子殿下,陈应良为什么要放你回来?他放你回来,有什么目的原因?”
“他……,他派我来招降你们。”薛仁果最终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然后又赶紧补充道:“但我只是……。”
“好了!”薛仁越的大笑打断了薛仁果的解释,大声飞快说道:“众位,都听到了吧?太子殿下是替陈应良奸贼来招降我们的,陈应良奸贼杀害我们万千大秦将士,俘虏我的父皇大秦皇帝陛下,与我们大秦的深仇不共戴天,太子殿下他不但不想着报仇,还向仇人投降,还要来替陈应良奸贼招降我们!这样的太子殿下,我们还认不认?”
“不认!不认!”薛仁越的心腹嫡系纷纷大喊,因为位置是在薛仁越的中军阵前,这样的喊声还非常之多,并非薛仁越直系部下的宗罗睺与翟长孙等人则纷纷闭紧嘴巴,不肯表态站队——在这样的事上,宗罗睺等人还真是不能随便表态站队。
“我不想投降!”薛仁果喊出了心里话,大声辩解道:“我之所以被擒,是因为我和父皇团团包围,父皇命令我放下武器投降,我没办法才当的俘虏!”
“那兄长你现在又回来,是打算干什么?”薛仁越打蛇随棍上,大声问道:“你是想乘机脱身回来,还是真的想替陈应良奸贼招降我们?如果你只是想乘机脱身回来,那好,你现在就放下武器跟我走,那你就还是我的兄长,等回到了天水我们再慢慢商量的其他事。你如果是想替陈应良奸贼招降我们,那你免开尊口,看在兄弟手足的情份上,我也让你离开,但是想让我放下武器向仇人投降,你做梦!”
“是啊,太子殿下,你就直接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已经明显倾向于薛仁越的大将张贵也说道:“你如果只是骗得陈应良奸贼的信任,乘机脱身回来,我们当然还承认你是我们的太子,但你现在得要先放下武器,也把那些可能藏有陈应良奸贼细作的随从交给晋王殿下甄别,和我们一起回到天水再慢慢商量其他的事。”
贵带了头,其他并非薛仁越嫡系的薛举军文武也有几个开口附和,好心劝说薛仁果暂时放下武器,先和薛仁越一起撤回天水再说,薛仁果也一度有些动摇,但旁边的薛仁果心腹薛六马上就凑了上来,低声提醒道:“太子殿下小心,你如果放下了武器跟晋王走,恐怕就没机会再回到天水了。有些人为了讨好晋王,不会让你顺利回到天水和晋王殿下争夺大位。”
薛六这话提醒了薛仁果,让薛仁果突然想到了一个要命问题——如果自己的弟弟铁了心想要夺嫡继位,就肯定不会让自己顺利回到天水,自己一旦放下武器,等于也就是把脖子送到了弟弟的刀下!
想明白这点,薛仁果再稍一盘算,终于彻底下定了决心,遂大声说道:“二弟,你说对了!不错,我是替大隋陈丞相来招降你们的,这件事父皇也首肯了!诸位将军,诸位大人,还有大秦的诸位将士,我们大秦朝廷已经不行了,已经不是大隋军队的对手了,大隋的军队正在后面追赶着我们,我们没机会逃回天水,只有放下武器投降,才是我们的出路!你们放心……。”
“住口!”薛仁越再度打断了兄长,大声冷笑道:“兄长,你的狐狸尾巴终于还是露出来了,想不到你居然这么的贪生怕死,为了乞求一条活命,居然向陈应良奸贼摇尾乞怜,要我们大秦军队跟着你向仇人投降!你做梦!我不会跟你走,也没人会跟你走!”
“宗罗睺!楮亮!梁利俗!翟长孙!”薛仁果一口气点了好几个薛举军文武重臣的名字,又大声说道:“跟我回去向大隋丞相投降,这是我父皇的旨意,也是我这个太子的命令,你们听不听?!你们放心,陈丞相是出了名的宽宏大度,连差点把他逼死的柴绍他都能够原谅,你们跟我回去,陈丞相绝对亏待不了你们!”
薛仁果的脾气暴躁直率,与薛举军的众多文武将领都不和睦,但偏偏与薛举军重臣宗罗睺的关系比较好,所以听了薛仁果的召唤后,宗罗睺虽然没有应诺,却也没有拒绝,同时楮亮和翟长孙两员重要文臣也出于各种考虑,没有吭声表态,倒是羌人酋长出身的梁利俗立即大骂拒绝,“住口!薛仁果匹夫,你当我和你一样的贪生怕死,陈应良匹夫杀了我那么多部落子民,要我向他投降!做梦!”
“弓箭队,准备!”薛仁越乘机下令,先是命令自己的中军举起弓箭对准薛仁果,大吼说道:“薛仁果匹夫!你给我滚!你要是再不滚,我就要下令放箭了!”
早有亲兵用盾牌护住了薛仁果,但薛仁果大概观察了一下周围情况后,发现旁边大都是二弟的嫡系军队,便立即做出了聪明选择,马上就下令离开,带着陈丧良送给自己的三百护卫向来路撤走,薛仁越也稍微松了口气,赶紧命令军队加快速度前进,尽快摆脱隋军追击。然而很快的,薛仁越也就为没有立即杀死兄长而后悔了。
薛仁越后悔的原因,是薛仁果撤到了后军旁边后,突然发力冲锋,直扑薛仁越的后军大将张袭,张袭措手不及被薛仁果拿下,然后薛仁果立即要求张袭向自己效忠,率军接受自己的指挥,张袭本就是薛仁果的曾经旧部也没犹豫,立即同意接受薛仁果的号令。然后薛仁果先是大声宣布自己已经向陈丧良投降,要求张袭军跟随自己一同投降,又马上命令张袭军突袭薛仁越的中军,并承诺一旦拿下薛仁越的脑袋,马上就赏黄金三百两和美女三人,张袭军从命,还真的向前方不远处的薛仁越中军发起了攻击。
勃然大怒的薛仁越率军迎击间,一场兄弟混战就此展开,虽然张袭军数量较少又没什么士气斗志,根本不可能是薛仁越中军的对手,但薛举军为之大乱,穿着同样服色又打着同样军旗的薛举军士卒自相残杀,根本就难以分清敌我,即便没有反叛的薛举军士卒死在自军同伴也相当不在少数,自己人杀自己人杀得不亦乐乎。
薛仁果的狠招还在后面,乘着战场大乱的机会,薛仁果逮到机会就带上忠于自己的三?随从迂回前进,绕道跑到了前军旁边,大声呼喊,要求自己的旧部归队,而走在前面的薛举军正是前日在亭口败退回来的薛举军主力,其中有相当不少都是薛仁果的旧部将士,听到旧主召唤下意识的纷纷归队,还有许多直系于薛举的将领也跑到薛仁果的面前打听情况,薛仁果乘机公开父亲已经向陈丧良投降的事,要求旧部跟随自己擒拿拒不投降的不孝兄弟薛仁越,和自己一起到陈丧良的麾下去享受荣华富贵。
如此一来,薛仁越的前军自然也乱了,虽然大部分的薛举军将士一时半会都难以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可仍然还是相当一部分薛举军将士跟随在了薛仁果的身后,在薛仁果的率领下向薛仁越中军发起进攻,造成薛仁果的前后中军一起大乱,自相残杀得天昏地暗,将领士卒乘机裹卷前军运输的金银珠宝逃亡者不计其数,一些原本就已经动摇的薛举军将领也乘机叛变,高喊着奉旨投降的口号向薛仁越嫡系发起攻击,还有不少人贪图赏赐直冲薛仁越的帅旗所在。
在这样的情况下,再当快马疾行的隋军骑兵赶到现场时,薛仁越军自然是再没有半点还手之力,抛下武器跪地投降者不计其数,不肯投降的将领士兵逃得漫山遍野,隋军骑兵甚至连马刀都不用怎么的劈砍,就已经直接冲到了薛仁越的中军近处,还在无数带路党的指引下紧撵着薛仁越的屁股不放,让薛仁越就算想逃走都是困难重重,只能是赌运气一样的效仿老爸,往南面的山林密集处亡命逃亡。原本就已经动摇的宗罗睺、楮亮和翟长孙等人也再没有任何的犹豫,当机立断的就选择了率众投降。
其实最可怜的还是李家兄弟联手派来的使者宇文歆,连战马都没有无法迅速逃命不说,昨天才刚刚看到借薛举军残部牵制陈丧良西线的希望,今天这个希望又马上被薛家兄弟的手足相残砸得粉碎,接二连三的打击之下,心灰意懒的宇文歆干脆连逃懒得逃了,直接就爬上了一辆连拉车毛驴都被抢?的辎重车,坐在车顶避免被乱军活生生踩死,也等待着被一个小小县公的曾孙部下活捉自己这个名门之后,心头苦涩之至。
在车顶上可以看到大部分的战场情况,看到穿着同样军衣打着同样军旗的薛举军士卒自相残杀,又听到薛举军士卒此起彼伏的活捉薛仁越口号,再联想到太原军现在的情况,宇文歆黯然神伤之余悲从心来,转而眺望东北面的太原方向,落泪哽咽道:“三位公子,前车已有鉴,你们的覆辙也已经不远了。希望望你们能够念及兄弟之情,不要再只顾着手足相残,要多想想如何齐心协力,共御强敌。”
“齐心协力?”喃喃着念到这个词,又想起了李渊生下那几个更加豺狼虎豹的宝贝儿子,宇文歆再次泪流满面,暗道:“我还是乘早找机会睡一觉吧,也许在梦里,能看到他们的齐心协力,看到他们的手足之情。”
第五百四十章 隋末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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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自打薛仁越选择向南面山区逃命的那一刻开始,昙花一现的西秦政权就已经注定了彻底覆灭的命运,道理也很简单,进了山区薛仁越就算能够活命,辗转回到天水也不知道得需要多少时间,有这时间,沿宽敞官道而进的隋军主力早就已经打进了天水,不会再给薛仁越任何的东山再起希望。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结果还非常省事,随着薛仁越逃进了汧山,见隋军追击太紧,又见大雪封山无路可走,逃进山区不是饿死也得被冻死,薛举军大将张贵干脆一刀砍了薛仁越的脑袋,提着他的脑袋跑回隋军面前请降。只可惜奴贼出身的张贵名声太臭,是出了名的作恶多端、残暴****和喜欢滥杀无辜,即便弑主投降陈丧良也无法容忍,还是下令把他打入囚车,押往大兴刑讯问罪,最后在大兴把他一刀砍下脑袋了事。
薛举军重将宗罗睺选择了向隋军投降,同样向陈丧良投降的还有楮亮和翟长孙两员重要文臣,梁利俗和梁胡郎等众多薛举军将领死于乱军之中,梁利俗麾下的不少羌人士兵也选择了向隋军投降,关中隋军招降纳叛,收得近两万降兵和大批战马,择优汰劣后获得上万陇西精兵,再次补强本就已经十分强大的军队。在混战中受了伤的薛仁果因为在最后关头态度坚定,获得陈丧良肯定与奖励,被留在军中听用,薛举沾大儿子的光,起码可以混得一个好吃好喝善终的下场。
再紧接着,陈丧良命令马三宝率军一万进兵天水,封房玄龄举荐的散骑侍郎姜谟为天水太守,携手去接收薛举军的土地城池和残余军队,镇压可能出现的叛乱。而与薛举结盟南下李轨和梁师都探得薛举军覆灭的消息后,也不约而同的一起收兵逃回老巢自保,回家去等着陈丧良派人上门去砍他们全家,还因为没有了突厥支持势单力薄,注定无法再翻起什么大的风浪,一度风声鹤唳的隋军西线和北线遂转危为安。
与此同时,陈丧良还十分重视麾下将士在战场上意外抓到的宇文歆这个李家使者,不仅下令善待,还专门抽出了一些时间单独接见宇文歆,尝试招降,也顺便了解李家军队现在的具体情况,以便选择下一个出手对象。
大势已定,又觉得自己这两年的辛苦已经回报了李渊知遇大恩,宇文歆干脆利落的接受了陈丧良的招降,表态愿意给陈丧良当牛做马助纣为虐,陈丧良大喜,当即表奏宇文歆为都水监,加朝散大夫,宇文歆叩谢之后,陈丧良这才向宇文歆问起李家近况,还有太原军队的具体情况。
宇文歆如实回答了陈丧良的问题,道:“禀丞相,太原乃李氏起家之地,物产富饶,兵精粮足,实力绝对不容小觑。就下官所知,李氏兵力规模实际上在六万之上,其中精锐强兵超过两万六千,粮草足可支应五年不缺,武器盔甲足可武装十万军队,且又与突厥部落广开贸易,交换战马,骑兵规模已经达到八千以上,单就实力而言,足以在战场与丞相麾下的任何一路偏师一较长短,就算是碰上了丞相的麾下主力,也可凭借雀鼠谷天险之地,与丞相主力抗衡一二。”
“李家兄弟还有这么强的力量?”陈丧良有些将信将疑的问,又道:“就我军细作掌握的情况来看,太原兵马应该只在四万左右,骑兵最多也就是五千来人,没有先生你说的那么多啊?还有这粮草,李家前年规定的赋税是每丁纳租二石,纳绢二匹,生丝三两,但去年说是要防范刘武周,又在这个基础上加了两成,宁可丧失民心支持也不愿减免赋税,不象是粮草十分充足的样子啊?”
“那是李建成大公子的计谋。”宇文歆答道:“当今豪强,除了丞相你从不对外公布兵力规模外,无一不是虚张声势夸大实力,如薛举包括老弱士兵在内不过十三万人,就敢对外宣称三十万,李密贼军的精锐战兵充其量不过六七万,仍然敢号称五十万精兵,其目的不外乎就是欺瞒一下百姓,鼓惑招引小股流寇投奔加入,在真正的强敌面前除了被人耻笑,实际上并没有多少作用,还有可能招来敌人的警惕敌意,成为众矢之的。八零电子书/”
“鉴于此情,建成公子觉得应该韬光养晦,以免锋芒过甚,招来外人、尤其是招来丞相你的首先进剿。”宇文歆解释道:“所以他来了一个反其道而行之,回到了太原后尤其注意对军队的编制控制,对外宣称是八总观四万军队,实际上却是十三个总管六万多军队,其中五个总管假托文职隐瞒真正身份,麾下军队不是超编在其他总管军中,就是假称老弱士卒屯田,驻扎在丞相你的细作难以顾及的楼烦离石等地,忙时农耕闲时操练,演练时调动采取变换旗帜等办法瞒天过海,让两支军队变成一支军队隐人耳目,不要说丞相你的麾下细作,就连近在咫尺的刘武周军队,也一直都以为太原只有四万多的军队。”
“粮草方面也是如此。”宇文歆又解释道:“实际上太原府从没缺过粮草,当初李渊南下时为了留有退路,在太原留下了大批粮草军需预防万一,突破霍邑之后就再没有动用太原的一草一粮,所谓的开仓放粮也每每留有余地,通常只发放郡库县库的小部分存粮,大批粮食则隐藏不动,以备战时所需。加征赋税,也不过是建成公子欺骗外人、尤其是欺骗丞相你的障眼法,目的就是为了让外人觉得李家已经不行了,已经不足为惧了,借以隐藏实力,避免成为丞相你的首要目标。”
见陈丧良的神情变幻不定,似乎还有一些将信将疑,宇文歆忙又补充道:“丞相,想来你在李氏军中也有内线细作,但他们绝对探不到这些情况,因为建成公子的这些举措不仅没有对外公布,对内也是尽量保密,实际上如果不是下官之前辅佐李元吉留守太原,得李元吉信任掌管钱粮机密,也无法知道太原军的真正情况,建成公子的韬光养晦之计,也是下官通过李元极的渠道知道一些情况,自己猜出来的。”
听到这话,陈丧良这才笑了,道:“多谢先生指点,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当初对我有知遇提携大恩的樊子盖樊老留守,为什么会在清洗太原军队时失败,留下这么多空子给李渊老贼钻,现在看来,建成公子确实是一位扮猪吃老虎的大行家啊。”
“正是如此。”宇文歆点头,说道:“建成公子确实是一位难得的仁厚君子,宽宏大度,胸怀广阔,但他同样也是一位有着雄心壮志的乱世枭雄,他之所以一直隐瞒实力,其目的除了不想让丞相你对他过于警惕外,再有就是想等待时机再次南下,重新夺取河东关中等地。此番他不仅派遣下官西进与薛举寻求结盟,还早已另派使者暗中联络梁师都和窦建德等人寻求缔盟,避免与他们发生直接冲突消耗实力,也借他们的力量削弱其他敌人。”
李家兄弟肯定会和梁师都、窦建德等人暗中勾搭,这点早在陈丧良的预料之中,所以陈丧良不仅没有奇怪,还轻蔑的笑笑,顺口问道:“建成公子,有没有暗中和王世充、李密联络?”
“没有。”宇文歆的回答让陈丧良一楞,然后宇文歆又解释道:“事实上确实有很多人建议建成公子向王世充和李密寻求缔盟,尤其是世民公子,回到了太原后更是几次三番要求与王世充、李密结盟,但建成公子都断然拒绝了。”
“为什么?”陈丧良好奇问道。
“同样是为了避免吸引丞相你的主意。”宇文歆答道:“建成公子料定丞相你绝不会容许王世充长期霸占东都,李密长期占据洛口仓,知道你一旦腾出手来,肯定会首先对他们下手,他又知道王世充和李密为人卑劣,狡诈多端,一旦与之结盟,他们肯定会生出祸水北引的心思,千方百计的设法引诱丞相你首先出兵太原,与之缔盟利少害多,所以就故意与王世充、李密保持距离,以免激怒于你,招来滔天大祸。”
陈丧良有些张口结舌了,也突然发现李建成确实是聪明过人,对自己的心思摸得.不离十——因为李建成一旦与王世充、李密结盟,公开对自己的敌意,那么自己仗着有崤函道天险可守,又可以设法让王世充和李密这对冤家互相牵制,九成九会选择先向太原下手,彻底解决北线隐患再去收拾互相牵制提防的王世充和李密。
震惊过后,陈丧良很快又笑了,自言自语道:“建成兄,还真的差点被你给骗了,可惜你运气不好,恰好有知道你内情的人投奔了我。好,等我把东线的事稍微收拾一下,下一个也就该你了。”
交通不遍,消息传播手段落后,陈丧良还不知道云老将军那边已经把化及兄、王世充和李密三家折腾得元气大伤,所以才自言自语的这么说,那边宇文歆当然更不知道东都战场的情况,再稍微犹豫了一下后,本着拿谁薪水就替谁卖力的职业道德,宇文歆还是主动说道:“丞相,就下官所知,你的东线目前局势复杂,暂时还无力大举出兵太原。若是丞相愿意,下官倒是还有一计,可以让太原李氏不战自乱,自形削弱实力,有利于丞相的将来进兵。”
“先生有何妙计?”陈丧良一听大喜,然后又立即醒悟过来,道:“先生莫非是想让我出手离间李家兄弟,让李建成与李世民骨肉相残,自相残杀?”
“李世民?”宇文歆一楞,疑惑说道:“丞相,下官是想建议你用计离间李家兄弟,但离间李世民没什么用啊?他在河东霍邑被你打得元气大伤,现在名为右都督,实际上真正忠于他的军队也就五六千人,且时常被建成公子放在北线最前沿与刘武周正面抗衡消耗,粮草军需全都得仰仗太原鼻息,已经翻不起太大的风浪了啊?”
“那离间谁?”陈丧良一楞反问——李二逃回太原后过得很不舒坦,这点隋军细作早有探报,但作为一个知道玄武门之变的穿越者,说到离间李家兄弟,陈丧良当然第一反应就是离间李大和李二。
“李元吉。”宇文歆给出了一个让陈丧良十分意外的答案,然后宇文歆又解释道:“丞相你千万不要小看了这个李元吉,他现在虽然只有十七岁,但说到野心之大,性格之狠毒,他绝对在他的两位兄长之上。之前李渊让他留守太原,太原军队钱粮都由他一人掌管,官员将领生杀予夺,全都由他做主,说他是太原土皇帝也不为过。”
“之后李建成率军逃回太原,李元吉因为排行第四,当时又只有十五岁,就听众人相劝,把太原大权移交给了他的长兄李建成。”宇文歆接着说道:“但很快的,李元吉就觉得后悔了,想要从李建成手里拿回太原大权,又仗着他之前执掌太原权力在军中有着众多心腹党羽,便背着他的兄长拉帮结派,前途架空他的兄长拿回权力,李建成对此虽然有所察觉,但他念在李元吉年幼无知和主动交出太原兵权的份上,对此多有忍让,还让李元吉的三个绝对亲信担任总管,掌握了一万五千多军队,在太原军中自成一系。”
陈丧良听了大喜,忙又问道:“那李二郎呢?他现在和李元吉是个什么样的关系?”
“具体情况下官不是很清楚。”宇文歆摇头,又说道:“但下官怀疑,世民公子和元吉公子很可能已经暗中缔结了盟约,联手抗衡他们的长兄建成公子。”
“有没有证据?”陈丧良赶紧追问道。
“有。”宇文歆答道:“李元吉好色,姬妾多达六十余人仍不满足,仍然还不时强纳民间女子为妾,李建成对此多有阻止劝说,二公子表面上对此不置可否,但他在与刘武周交战期间获得的两名美貌女子,却出现在了李元吉的后房之中。下官因为之前也颇得李元吉信任,可以时常出入他的府邸,无意中知道了这件事,所以下官怀疑,李元吉与二公子恐怕已经在暗中交好,准备联手对付大公子。”
陈丧良满意点头,也十分认可宇文歆的分析——因为以李二现在的处境,想要从李大手里夺得兵权自己当家做主,与李元吉暗中联手缔盟无疑是唯一选择,历史想先干掉李二再干掉大哥自己当皇帝的李元吉为了自身利益,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和李二联手也绝对有可能。想到了这点,陈丧良忙又问道:“宇文先生,那我该如何下手离间?”
“很简单,假称让李元吉独掌太原就行了。”宇文歆答道:“李元吉性格阴鸷骄侈,但野心并不是很大,下官看得出来,他只不过是想继续当太原的土皇帝,让人无法向李建成一样制止他的骄奢淫逸,并不象李建成和李世民一样还有南下逐鹿念头,丞相你若是对李元吉诱之以利,赐予显爵许他世镇太原,他必然会接受丞相你的招抚收买,为丞相你所用,届时丞相你再驱使他发动兵变擒拿李建成,无论是否成功,太原军队都必然为之大乱,为丞相你创造进兵良机。”
陈丧良听了大喜,先是鼓掌叫好,又仔细问了宇文歆许多太原军队的内情,对李家兄弟的内部情况有了深刻了解之后,陈丧良这才让宇文歆下去休息。然而宇文歆离开之后,陈丧良却又冷笑了起来,暗道:“毕竟不是穿越者,李元吉如果只满足太原一地那倒好了,这小子手段比他大哥狠多了,野心也不比他二哥小到那里。不过嘛,李元吉和李建成现在的关系,倒是可以好好利用一下。”
捻着唇上逐渐长出的微须盘算,陈丧良发现这事还是比较危险,离间李建成和李元吉肯定不难,但还得防着李二乘机坐收渔利,陈丧良不怕李建成当老大,更不怕李元吉那个有野心无能力的李元吉独掌李家军队,却对李二仍然还是警惕万分,所以陈丧良盘算了许久后,还是决定把这件事暂时搁一搁,准备等解决了东线问题腾出了手来后再说。不过为了未雨绸缪起见,陈丧良又觉得自己应该先和李元吉取得联系,方便下一步的行动计划,也立即盘算起了这件事。
事实上就连陈丧良都没想到东线问题会被云老将军解决得这么完美,基本解决了安定、北地两郡的善后问题后,不敢久离大兴的陈丧良才刚下令率领主力班师,云老将军那边就派人送来了他已经成功让化及兄、李密和王世充三败具伤的喜讯,陈丧良大喜之余立即给云老将军加官晋爵,又让军队加快脚步返回大兴,准备着手安排下一阶段的平定天下战事。
正月下旬,陈丧良率领着主力顺利回到大兴,向名誉上的自己老大义宁帝杨行基献俘,然而在庆功朝会上,连陈丧良都有些措手不及的是,他的几个死党房玄龄和魏徵等人突然跳了出来,联名向杨行基上奏,说陈丧良功高盖世,德配寰宇,理当进位为王,然后还没等震惊万分的陈丧良回过神来,包括屈突通和庞玉等前朝老臣在内的文武百官都已经纷纷附议,一起奏请给陈丧良加封王爵,陈丧良与长孙小箩莉的媒人庞玉还干脆恳请杨行基赐予陈丧良九锡,直接把陈丧良推到曹老大司马老贼的位置上。
虚岁只有七岁的杨行基连话都说不利索,只能是把求助的目光转向陈丧良,陈丧良回过神来后假惺惺的谦虚了几句,结果又遭到了文武百官齐口反对,不少官员还明白表态,如果陈丧良不接受王爵,他们就要撞死在这金銮殿上!陈丧良被迫无奈,为了挽救这些正直能臣的宝贵性命,也只能是十分勉强的接受了百官好意,却十分坚决的谢过了九熄之礼——这玩意太招摇了,太过有损陈丧良的忠臣形象,所以陈丧良暂时还不想要。
再然后当然是讨论陈丧良的王爵名号了,文武百官不知陈丧良心意,都不敢随便开口,杨行基也请陈丧良自行决定。陈丧良只犹豫了一下,很快就开口说道:“那就唐吧,先帝在遇害之前,最后一道旨意就是改封我为唐国公,先帝圣旨不可违,就还是唐吧。”
“恭喜殿下受封唐王!唐王殿下千岁!”
佩剑着履站在小小皇帝杨行基的身旁,昂首挺胸接受文武百官的行礼,陈丧良思绪万千,不由想起种种往事与旧人,更想起了被自己假借杨行基名誉碎尸而葬的李渊,心中唏嘘,暗道:“老李啊,这就是命啊,你放心闭眼吧,相信我,我一定会替你开创一个更加辉煌、也更加伟大的,大唐盛世!”r1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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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一章 李密守信
花开数朵,各表一枝,就在咱们丧尽天良的陈丧良率领主力返回大兴的期间,咱们厚颜无耻的云定兴云老将军,也终于与曾经的好侄子宇文化及彻底撕破了脸皮,反目成仇。( )
撕破脸皮反目成仇的原因当然是出在云老将军身上,金镛城大战时,其实只要云老将军及时出手,骁果军完全有可能获得决战胜利,即便是王李联军退兵时,只要云老将军愿意,同样可以帮着骁果军乘势拿下李密军营地,彻底击破李密军的主力,可咱们云老将军偏偏不去那根当压垮骆驼的最后稻草,不仅一直躲在战场十几里外按兵不动,还抢在化及兄向他求援之前,带着可以左右战场胜负的军队开溜跑路,让化及兄的使者与他见面求援的机会都没给。
事情到了这步,不要说老奸巨滑的李密和王世充已经明白了陈丧良的真正打算,就是咱们的化及兄也起了疑心,开始怀疑云老将军只是不想让他输,同时也根本不想让他赢。但咱们的化及兄也仍然还抱有一线希望,就又派来封德彝西进去向云老将军求援,要求云老将军帮他攻打已经元气大伤的李密,然而封德彝不但没有求来云老将军的援军,还乘势就留在了新安城中,又让随从给化及兄带来了一道辞职信,表示辞去他在化及兄军中的一切职位,要改换门庭到陈丧良开的新朝廷里混饭吃。
真相彻底大白于天下,被当猴子一样耍了多日的化及兄恍然大悟之余,也彻底的暴跳如雷了,怒不可遏的下令向新安发起进攻,赌咒发誓要把欺骗他纯真心灵的云老将军和无耻背叛于他的封德彝一起抓回来,装进麻袋里用三千匹战马活生生踩死!
然而这道命令却根本就没有得到执行,本来就已经在饱受严寒和伤病折磨,又在金镛城大战中伤亡惨重,元气大伤的骁果军现在只想尽快休整休息,那还有什么兴趣再去攻打早就被云老将军修得比铁乌龟还要坚固的隋军营地?所以司马德戡和陈智略等骁果军将领纷纷拒绝执行命令,还直接告诉化及兄,说他们麾下的军队就算派上战场,也绝无任何可能打得过蓄锐已久的关中隋军,相反还肯定会遭到大败和惨败。
其实化及兄麾下还有金镛城守军这支生力军可用,但这支军队除了要守卫立足地金镛城外,还得要看押看守化及兄从江都带来的文武百官和公卿权贵,同时王世充和李密两个死敌又仍然还在一旁虎视耽耽,化及兄无论如何都不敢动用这支最后的预备队,所以在骁果军众将纷纷拒绝出战的情况下,化及兄虽然恨云老将军已经恨得入骨,却仍然还是无可奈何,不知道如何才能报仇雪恨。
灭不了躲在乌龟壳里的云老将军,也灭不了携手缔盟的王世充和李密,金镛城远离黎阳仓粮草转运艰难,严寒和伤病又象两条绞索,不断在骁果军伤痕累累的身体上勒紧。走投无路下,化及兄又想出了一个颇天才的主意,决定率军暂时撤回河内郡,缩短粮草补给距离和让军队休整过冬,待到天气转暖后再来报仇雪恨。
从战术上来说,化及兄这手退一步海阔天空其实相当正确,无可挑剔,但是对于军心士气而言,化及兄这个决定无疑就是自掘坟墓,急于回家的骁果军将士刚看到一点回家的希望,化及兄却要他们走回头路再次远离家乡,关中将士自然是马上就炸了锅!司马德戡和赵行枢等骁果军将领在忍无可忍之下,也终于决定发起兵变,干掉化及兄自立为主!
然而很可惜,司马德戡等人这次却没了江都兵变侥幸成功的运气,不小心走漏了风声被人告了密,化及兄先下手为强假称召集众将议事,把司马德戡和赵行枢等人骗进金镛城一刀砍了,处死了司马德戡和他的十几个同党,接着马上下令北上退往河内郡,不给李密和王世充趁火打劫的机会。
化及兄当然严重低估了王世充和李密这两个乱世枭雄,骁果军这才被迫撤往河阳桥,李密和王世充马上就联手出兵追击,还分兵西进防范云老将军也来趁火打劫。( )同时化及兄也严重低估了骁果军将士的耐心和容忍度,受命殿后的陈智略和樊文超二将双双ˋ变,陈智略接受王世充的招降,带着麾下骑兵投降了王世充,樊文超则带着麾下兵马和众多思乡心切的关中将士直接西进,来投奔他老爸得意弟子陈丧良的麾下兵马——当然,对樊文超来说,这无疑也是他的最理想选择。
混战再开,垂涎骁果军的上好装备与强大战斗力,王世充和李密都不约而同的对樊文超部前堵后追,想要逼迫樊文超向自军投降,樊文超也赶紧派快马向云老将军求援,同样知道骁果军可堪大用的云老将军毫不犹豫,马上亲自率军出兵接应,与王李联军在慈涧一带干了一仗,虽然没能获胜,却也成功接应回了五千多骁果精兵,也顺道救回了天生就向着关中隋军的樊文超,还正式拉开了关中隋军与王李联军开战的帷幕。
河阳这边也一样,不想再走回头路的骁果军纷纷向穷追猛打的王李联军投降,有的投降李密有的投降王世充,大量军需辎重也被王李联军缴获,化及兄则被迫砍断河阳桥以躲避王李联军追击和阻止士兵逃亡投降,最后化及兄带到东都战场上的九万多军队,只有两万三千多人陪着化及兄逃过黄河,逃进河内暂时栖身。
对化及兄而言还好,他的预备队走在前面抢先过了黄河,保住了嫡系军队,也保住了文武百官和隋炀帝的六宫嫔妃,同时黎阳仓那边还有一些后军和粮草,化及兄多少还有一点翻身的本钱,同时河内郡内还有李密麾下的孟海公夫妻可以给化及兄当出气筒,有黄河天险可守的化及兄只要经营得力,施策得当,仍然还有东山再起的希望。——当然,这点对化及兄来说,难度相当不小。
东都混战并没有因为化及兄的北逃河内而宣告结束,相反还只是一个新的开始,乘着王李联军追杀化及兄的机会,蓄势已久的隋军偏师李客师部立即南下,十分无耻的乘虚攻打扼守熊耳山路口的另一处军事重地、同时也是陈丧良祖籍所在宜阳县,早就和关中隋军暗中勾勾搭搭的宜阳县令李万汲也没犹豫,立即打开城门迎接李客师军入城,再等在名誉上控制宜阳县的王世充收到消息时,李客师军都已经把宜阳的护城壕都加深加高半丈了。
顺便说一句,李鸟贼进驻宜阳县还火急火燎的干了一件颇神油的事——立即派遣风水先生勘探陈丧良的祖坟地形,然后果然得出了陈丧良的祖坟是葬在龙脉之上的结论,并且在民间大肆宣扬——虽然陈丧良麾下的风水大师袁天罡后来又来勘探地形时,发现陈丧良的祖坟所葬之地,怎么看都怎么不象龙脉,但袁天罡自然不会声张出去。这是后话,这里略过不提。
终于还是和无良女婿彻底撕破了脸皮,王世充在震怒之下除了着手准备与女婿开战外,同时先礼后兵,又派人到云老将军面前兴师问罪,义正言辞的要求云老将军滚回关中,交还新安和宜阳两县,准备占足道义上风再和女婿开打。然而很可惜,王世充使者在新安不仅看到了云老将军的宝贝侄子云福,还见到了一个叛逃过来的王世充军士兵,证明是王世充派人冒充骁果军追杀云福,接着云老将军又把王世充使者骂了一个狗血淋头,把他驱逐出城了事。
再次发现自己严重低估了王世充恼羞成怒,一度想要出动主力大军猛攻新安干掉云老将军,然而就在这时候,大兴那边却突然传来陈丧良已经攻破薛举并且率领主力返回大兴的消息,王世充在大惊之下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是改变主意去邀请李密见面,准备当面与李密协商下一步的联手抵御陈丧良进攻的计划,也顺便讨要李密承诺送给自己一半洛口仓粮食。
李密十分愉快的接受了王世充的邀请,两人各领二十护卫,在洛水河畔见了面展开谈判。然而随着谈判的正式展开,王世充马上就发现李密这么痛快不是没有原因了,因为李密是这么说的,“郑公,贵我两军在金镛城大战中都受创不小,急需时间休整和恢复元气,好在陈应良奸贼的主力也刚刚北征回来,士卒疲惫同样需要时间休息,所以我们现在最好是立即强攻拿回新?和宜阳两地,扼住崤函道与熊耳山天险之地,以便将来抵御陈应良奸贼的大举进攻。”
说罢,李密又微笑着建议道:“既然如此,郑公你看这样可行不,左右新安和宜阳的守军都差不多,干脆由你出兵攻打新安,我出兵攻打宜阳,同进同退,不拿下这两座城池决不收兵,如何?”
李密这个建议当然只是看上去公平,实际上却把王世充坑到了姥姥家——新安是紧扼官道大路,战略地位远比宜阳重要,宜阳却只是扼住熊耳山小路,就算丢了关中隋军也不会太心疼,只要封锁住小路照样起到防守效果,最多只是损失一个出奇兵的机会。所以这么一来,如果真按照李密的提议各自出兵攻城,那么李密遭到的抵抗力度肯定会小得多,王世充却肯定会遭到隋军的顽强抵抗,为了确保控制整个崤函道天险,陈丧良出兵增援新安可能还非常之大。
“奸贼!”暗骂了一句李密奸诈后,王世充又盘算了一下,然后试探着问道:“魏公,能否由你出兵新安,我出兵宜阳?”
“郑公,我出兵新安那有你方便?”李密马上假惺惺的叫起苦来,道:“我出兵新安,必须要通过你的防区,粮草军需和军队调动都必须经过东都城下,到时候瓜田李下,你我麾下的将士稍微有些误会冲突,岂不是马上就伤了你我两家的同盟之谊,给了陈应良和宇文化及这些我们共同的敌人挑拨离间的机会?你那位女婿在这方面有多拿手,郑公你不会不知道吧?”
王世充很想往李密鼻子上来上一拳,但出于各种考虑,王世充最终还是忍下了这口气,改口说道:“魏公所言极是,是应该由老夫出兵新安比较方便,但老夫现在兵马疲惫,士卒厌战,暂时无法出兵新安。要在这样吧,贵我两军都暂时按兵不动,先让他云定兴老匹夫逍遥一阵,待将来战机成熟,你我再商议进兵如何?”
有王世充当人肉盾牌的李密笑笑,立即答应表示没问题,王世充乘机又提出军粮之事,李密一听又笑了,说道:“郑公,你我订立的盟约上,好象是约定联手攻破了宇文化及之后,我再送你一半粮食吧?现在宇文化及只是被我们联手打跑,好象还没有把他彻底攻破吧?”
听到这话,王世充的额头立即就是青筋暴跳了,双手还下意识的攥成了拳头,李密对此虽然不惧,但心念一动间,李密又改了主意,忙又说道:“郑公放心,李密也不是言而无信的人,虽然现在宇文化及逆贼还没有彻底铲除,仍然还盘踞在与你我接壤的河内郡内,但在下也知道郑公你目前粮草劝缺,急需补充。你看这样行不,我现在给你一成的洛口仓粮食,待你我携手破了宇文化及残部,取下宇文化及匹夫的首级,然后再把剩下的四成给你如何?”
王世充的神情这才放缓了下来,稍一盘算后,王世充说道:“三成!你得先给我三成的洛口仓粮食!将来不管是谁攻破宇文化及,只要宇文化及匹夫一死,你都必须把剩下的两成给我!”
轮到李密盘算了,片刻后,李密说道:“两成,你自己派人到洛口仓运粮,路途消耗你自行承担。再有,你得送我三万匹布!”
“三万匹布可以给你,但得换三万石粮食。”王世充不动声色的答道。
“成交!”
李密一口答应,王世充这才转怒为喜,忙与李密协商了交换日期和存粮统计等细节问题,同时还约定回洛城为界,划分河南郡疆土,李密也拿出了很大诚意,做出不小让步与王世充达成协议,同时也十分大方的同意由自军负责驻守河阳渡,防范化及兄再次南下,成功完成了这次差点就翻脸开战的战后谈判。然而就在双方互相拱手告别时,李密却又漫不经心的补充了一句,道:“郑公,陈应良是你女婿,他如果派遣使者与你重修旧好,或者你的部下有人提议主动与陈应良重修旧好,不知你是否会接受?”
“怪不得会答应给我两成粮食,原来是怕把我彻底逼到陈应良那边。”王世充恍φ大悟,又微笑说道:“当然不会,魏公放心,你言而有信,老夫也不会食言反悔。”
“这样就好。”李密满意点头,又微笑说道:“郑公,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陈应良拥山河之险,存天下之志,郑公你如果甘居人下,与他或许还能友好相处。但郑公你如果想与他成鼎足之势,恐怕你那位女婿绝不会容下你。关于这点,还请郑公切莫忘记。”
“那是当然,魏公指点,老夫绝不会忘记。”王世充含笑谢了,心里却盘算道:“先把粮食拿到手再说,等粮食到了手,老夫马上就派人陈应良小子联系,只要他答应与老夫裂土而治,看老夫怎么收拾你这匹夫!”
李密回到了大营后,他的决定自然遭到了心腹党羽的强烈反对,都觉得李密不该答应先给王世充两成粮食,应该借口还没有彻底剿灭宇文化及,一颗粮食都不给王世充。李密却无奈答道:“我当然不想给王世充匹夫一粒粮食一根马草,但是没办法,我如果不拿出两成粮食稳住王世充,这个匹夫肯定马上会倒向陈应良奸贼,陈应良奸贼也肯定会马上出兵出粮帮他来打我们,到时候已经元气大伤的我们如何抵挡?”
“可是我们把粮食给了王世充,那无耻匹夫又倒向了陈应良怎么办?”柴孝和提醒道:“这样的事,王世充匹夫绝对干得出来啊!”
“他是干得出来我相信,但他和陈应良奸贼都不是傻子。”李密答道:“陈应良小贼肯定会驱虎吞狼,故意支持王世充来攻打我们,王世充也肯定得掂量一下和我们打得两败俱伤的后果,就算与陈应良奸贼虚与委蛇,也肯定不会真的和我们拼命。如此一来,我们也就争取到至关重要的时间了。”
“魏公,我们争取时间做什么?”宇文温好奇问道。
“当然是重整兵马,扩大军队。”李密微笑答道:“我们的后方是华中平原,土地广阔,郡县众多,虽然现在这些郡县已经大部分打残了,但仍然还有着数以十万计兵力来源,补充兵力和扩编军队都相当容易,只要给我们一点时间,重新组建起二三十万的军队轻而易举。我们的这个优势,王世充有吗?”
“没有。”柴孝和醒悟了过来,忙说道:“王世充现在四面环敌,只有东都一城,兵力来源相当有限,士兵死一个少一个,僵持对峙下去,他注定不是我们的对手。魏公牺牲两成粮食暂时稳住他,避免他狗急跳墙在陈应良的支持下和我们拼命,然后我们乘机扩军备战,不要说王世充注定不会是我们的对手,就是陈应良出关东进,我们也未必没有反败为胜的希望!”
李密军众文武这才恍然大悟,纷纷称赞李密深谋远虑,高瞻远瞩,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李密却很有自知之明的摇头,苦笑说道:“诸公,就不必拍马屁了,我这也是被逼于无奈才选择如此行事。而且我还可以肯定,我能看到这点,陈应良奸贼同样能看到这点,他能否给我们时间和机会东山再起,还是两说。”
苦笑过后,李密又随口吩咐道:“去把主动投奔我们那个太原李家的使者任瓌带来,我要和他商量与太原李氏携手缔盟的大事。”
“魏公,你和太原李家缔结盟约做什么?”机要记室王玄策难得开口,疑惑问道:“李家兄弟被陈应良打得都已经跑到了太原去苟延残喘,与我们远隔千里,我们和他们缔结盟约,毫无作用啊?”
“谁说没用?”李密微笑说道:“借着和李家兄弟缔结盟约的机会,乘机引诱陈应良奸贼先行出兵太原,征讨李家兄弟,那我们岂不是就可以赢得时间东山再起,不用担心陈应良奸贼出动主力先来攻打我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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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二章 出兵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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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知道陈丧良为了方便招摇撞骗,从来就没有杀使的习惯,李密这次便放心派来了被东都隋廷册封为尚书右丞的部下徐师誉为使,还和李建成一样,同样是打着恭贺陈丧良受封的旗号拜见,也同样给陈丧良送来了一份不菲的厚礼,倒也让吝啬抠门的陈丧良暗暗欢喜了一把。
礼尚往来,看在之前李密善待自己使者的份上,陈丧良亲自接见了风尘仆仆的徐师誉,用谦卑词句恭贺了陈丧良受封唐王后,徐师誉果然拿出了一叠书信,但并没有急着交给陈丧良,还满脸的欲言又止,似乎有些不方便开口。陈丧良有些奇怪,便主动说道:“师誉先生,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我与法主先生虽然是敌人,但彼此之间从不为难使者,先生尽可直言,不必顾忌,说错也无妨。”
“谢唐王殿下。”徐师誉先是道歉,然后还是有些迟疑,又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殿下,贵我两军都重视道义,从不为难对方使者,即便是在沙场之上交战之时,都以上宾之礼款待对方来使,但无论如何,贵我两军仍然还是敌人,所以小使今天以敌方使者的身份前来拜见于你,虽然受你款待召见,却还是要说一些冒犯你的话。关于这一点,还请殿下千万恕罪。”
“那是当然。”陈丧良含笑说道:“我的使者张永通,以前也每每顶撞法主先生,法主先生也从不计较,法主先生都能如此宽宏大度,本王的气量难道会比他更狭窄了?”
“多谢唐王。”徐师誉赶紧又向陈丧良道谢,然后才语气坦荡的说道:“那小使就冒犯了,不瞒殿下,之前河阳大战之时,太原李氏的任瓌主动逃入我军之中寻求保护,并且尝试与我军寻求联盟,我们魏公为了攻灭贵军,已然派人护送任瓌北上太原,并且主动向李渊长子李建成请求同盟,要联手攻打贵军,讨伐你唐王殿下。”
“哈哈,师誉先生说话果然直接。”陈丧良哈哈一笑,神情很轻松的问道:“这么说来,师誉今天是代表李密和李建成的李姓盟军,来向本王宣战的了?”
“丞相误会了,道路阻塞,交通困难,我军到现在都还没有得到建成公子的答复,并没有实际达成同盟。”徐师誉摇着头说了一句大实话,然后才将手里的文信,恭敬说道:“这道书信,是我军大将孟海公孟将军,因为还不知道魏公已经决定向李建成求盟,在河内时无意中从过往行人身上得到的,魏公知道唐王殿下你睿智过人,肯定会怀疑是我军伪造,但还是小使顺道带来,请唐王殿下过目。”
陈丧良努努嘴,身旁卫士上前接过书信,双手捧到陈丧良的面前,陈丧良再接过书信打开一看时,发现这道书信是李建成写给王世充的亲笔书信,内容则让陈丧良小小吃了一惊——李建成不知道从那里知道了隋炀帝遗诏的详细内容,还知道隋炀帝最后的旨意是传位给越王杨侗,用书信把旨意内容详细告诉给王世充,建议王世充将隋炀帝遗旨公诸于众,确立杨侗继位的合法性,再以东都合法朝廷的名誉号令天下群雄,携手讨伐违背隋炀帝遗旨在大兴组建伪政府的乱国之贼陈丧良,而李建成必将第一个响应王世充的号召!
还别说,徐师誉带来的这道书信,还真让陈丧良有些分不清楚到底是真是假,盘算着把书信递给房玄龄和杜如晦等人传看间,徐师誉察言观色,又乘机说道:“殿下,我们魏公并不知道先皇是否真有这道遗诏,初始时也没想过让殿下你知道这道书信的存在,但后来又发生了一件事,却让魏公怒不可遏,忍无可忍,也对李家兄弟鄙夷万分,这才下定决心派遣小使前来大兴,向唐王殿下呈献这道书信。”
“什么事?”陈丧良好奇问道。
“李家兄弟暗中收买了我军谋士祖君彦,让他向魏公献离间计。”徐师誉垂首说道:“建议魏公亲自出面做媒,把我军大将裴仁基的千金裴翠云裴姑娘,嫁与李世民李公子为妻,建立姻亲关系,携手与殿下你死战到底。”
陈丧良这次再一次无法辨别真假,因为陈丧良通过王玄策的渠道得知,祖君彦确实是早已经被李二收买成了李家内线,李密也已经察觉到了这点,但出于各种考虑没有声张和揭穿,只是祖君彦调离幕府并暗中监视,所以这会再听了徐师誉的介绍后,陈丧良的额头上难得有些血管跳动,无法忍受,还忍不住脱口问道:“真有此事?”
“殿下可以不信,但殿下在我军之中,想必也有内线探听消息。”徐师誉平静答道:“魏公已然将祖君彦缉拿问罪,祖君彦也承认了他被李家兄弟收买的罪行,这件事肯定瞒不过殿下你的眼线,殿下一查可知真伪。”
陈丧良点点头,知道王玄策目前是李密的机要秘书,肯定知道这件事的真假,所以陈丧良干脆就来了一个顺坡下驴,重重一拳砸在面前案几上,骂道:“李家匹夫!不把你们杀光宰绝,本王誓不罢休!”
见陈丧良动了怒气,徐师誉暗喜之余忙又语气诚恳的说道:“殿下,我们魏公知道你与裴姑娘之间的事,知道裴姑娘不仅救过你的命,还与你两情相悦,只是因为各种阴错阳差,这才没有好事成双。前番单雄信将军的妹妹一事,魏公在这方面欠过殿下你的人情,也很清楚这是李家兄弟的祸水东引之计,其目的无非就是想要激怒殿下你出兵东进,向我军兴师问罪。我们魏公既不屑为之,也不想当他们挡箭牌,所以才小使捧书前来解释,请殿下明查。”
“烦劳先生回报法主先生,多谢了。”陈丧良拱了拱手,又有些疑惑的问道:“但就我所知,翠云她现在仍然还在东都城里啊?”
“不错,裴姑娘现在确实是仍然还在东都城内。”徐师誉点头,然后又恭敬说道:“殿下天姿英断,难道还要考较小使?以殿下之英明,莫非猜不透其中关节利害?倘若我主魏公中计,出面向郑公王世充索要裴姑娘,郑公再一旦得知我主魏公索取裴姑娘的原因目的,能不抓住这个机会上下其手?届时郑公倘若执意要与丞相你为敌,自然是肯定会全力促成这门亲事,若郑公也来一个乘机挑拨离间,煽风点火,我军岂不是马上就要面临殿下你的全力讨伐?”
陈丧良的脸色有些难看了,原因倒不全是因为李二想打裴翠云的主意,还有陈丧良发现,自己这次如果无法从王玄策那里得到消息,还真没办法分辨这件事到底是事实存在,还是李密用的嫁祸太原之计。那边徐师誉偷看着陈丧良的脸色,还又小心翼翼的补充了一句,道:“殿下恕罪,那李家兄弟借祖君彦之口,还提出了一个更加无耻的建议,说是我主魏公倘若能够促使,促使郑公将他的女儿改……,改嫁,那么我军就永远不必担心郑公会与殿下你联手了。”
哗啦一声,陈丧良难得掀翻了一次面前的案几,跳起来脸色铁青无比,咬牙切齿了半晌后,陈丧良冲徐师说道:“多谢师誉先生代传口信,你先下去休息用宴吧,你们放心,如果我查明这件事不假,就算我欠你们一个大人情!如果我查到这件事是你们捏造……。”
“我军愿担全责!”徐师誉坦然答道。
陈丧良点点头,挥手让卫士引领徐师誉下去休息用宴,还吩咐好生款待,结果徐师誉走后,房玄龄马上就冲陈丧良笑着说道:“殿下,难得看到你真的动怒啊。”
“这样的事,换了是你,你能忍受吗?”陈丧良闷闷不乐的反问道。
房玄龄笑笑,道:“别担心,且不说这事很有可能是李密捏造了来激怒你,就算李家二公子因为与你有夺妻之仇,想要以牙还牙,王世充那里也绝对不会答应,王世充不是傻子,不会不知道这么做会把你激怒到什么地步,再说又是他的亲生女儿,他再是狼心狗肺也不会把女儿往死路上逼。”
陈丧良重重哼了一声,恨恨说道:“还是得尽快把雪姬母子和翠云她们要回来,免得将来她们被王世充当做了人质,用来要挟我。”
“那就将计就计如何?”杜如晦建议道:“左右唐王你已经决定先向太原出兵,暂时不向东都进兵,那殿下不妨做一个顺水人情,与王世充公开缔结一份和议,承诺互不侵犯,乘机要回王侧妃和裴姑娘,也给王世充喂一颗定心丸,让他放开手去和李密大干一场,让我们在出兵太原时后顾无忧。”
“不错,这是最好的办法。”房玄龄附和道:“虽然王世充还有和李密联手进兵崤函道的这个选择,但他和李密都已经是元气大伤,就算是联手也未必有把握能拿下崤函道常平仓,同时他还得防着李密突然在背后捅他一刀,乘着我们暂时无暇东顾的机会,消灭李密夺回洛口仓和虎牢关,才是他目前的最好选择。以王世充的聪明才干,不会看不到这一点。”
“同样的道理,李密那边也一样。”房玄龄又补充道:“李密同样很清楚他和王世充迟早会有一场决战,也肯定会担心我们支持王世充攻灭他,他千方百计的引诱我们首先出兵太原,除了争取喘息时间之外,更是争取攻破王世充的最好机会,让我军无法大力援助王世充,所以我们只要和王世充、李密都缔结一份和约,再到我们主力北上太原的时候,他们必然会发起决战,还是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全面决战!”
陈丧良连连点头,盘算了片刻后,陈丧良又突然说道:“一不做二不休,除了和他们都缔结一份和约外,干脆就把我们要向太原进兵的消息直接公开出去!写一道檄文历数太原李氏辜恩背义、谋逆行反和杀害代王等种种罪恶,悬赏要李家兄弟的脑袋,公开我们即将进兵太原的决定!再把檄文张贴于各地郡县关隘,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们即将出兵太原,本王的信誉向来良好,檄文又传遍天下,王世充和李密就是再多疑也能明白我这次是来真的了!”
“妙是妙,但这么一来,我们就会失去很多先机了。”房玄龄有些迟疑的说道:“眼下春耕尚未完全结束,无法立即着手备战,等春耕结束后我们再着手筹备粮草军需,动员士卒调动军队,又得耗费相当不少的时间,现在就把出兵太原打算公诸于世,未免会给李家兄弟太多的备战和应变时间,届时他们在雀鼠谷一带加强了防御,或是又向周边贼寇求得援军,我们再想拿下太原,只怕得耗费时间和力量。”
“还有。”房玄龄又微笑补充道:“檄文一出,殿下你就和李家兄弟彻底撕破了脸皮,再想用你最拿手也最喜欢的离间计,恐怕就没什么机会了。”
“无妨。”陈丧良挥挥手,道:“檄文只提李大李二的名字,点名道姓说他们是罪魁祸首,只要他们的脑袋,其余众人只要投降,一律不予追究,这么做直接就是一道离间计,足以让李元吉那小子生出异心!”
“至于给李家兄弟太长的备战时间,其实也长不了多少。”陈丧良又冷哼道:“太原距离大兴足足有千里之遥,一路之上只能陆路运粮,大军行进缓慢,李二郎吃了我们闪电战的亏,肯定会汲取教训,发现我们备战就会立即加强防御,我们的军队再渡过黄河踏足河东,李家兄弟马上就能明白我们是冲他们来了,到时候他们照样会全力备战,还会因为刚做好准备我们就打到雀鼠谷,有士气和先机之利,早点给他们敲响警钟让他们提前备战,反倒可以让他们的军队因为长期的精神紧张,而出现松懈疲惫。”
说罢,陈丧良又在肚子里补充了一句,暗道:“当初太宗打越猴子就是这样,进攻时间比越猴子估计晚了三个多月,越猴子天天备战过于紧张,自己拖垮了自己,太宗真正打过去的时候,越猴子反倒全都措手不及。”
“殿下所说的,确实也有道理。”房玄龄点头,又说道:“那李家兄弟四处求援这点怎么办?我们是否也遣使联络太原周边的各路贼寇,全力争取把他们拉到我们一方,帮着我们围攻李家兄弟?”
“当然得要这么做。”陈丧良点头,冷笑说道:“李家兄弟肯定会向周围的窦建德、刘武周、梁师都和罗艺这些贼寇求援,用的也无非就是唇亡齿寒这套说词,李家兄弟能明白这个道理,这些逆贼未必能够明白,就算他们坚持来援也没关系,我们是出动主力在客场和这些客军交战,消灭他们比直接打到他们门上去还要更方便得多!”
见陈丧良的决心已下,态度还异常坚决,房玄龄和杜如晦也不再多说什么,全都开口表示同意,然后杜如晦又建议道:“殿下,李家兄弟实力雄厚,又有山川之险,这次我们北征太原的兵力规模肯定要远超以往任何一次大战,兹事体大,下官认为殿下最好还是召集魏尚书、李尚书和袁尚书他们商议一下,准备一个万全之策,然后再颁布檄文不迟。”
陈丧良点头同意,还就在第二天就召集了六部尚书及一干亲信心腹讨论北伐大计,结果意见并不是很统一,魏徵、高士廉和庞玉等人都对陈丧良选择先难后易有些不解,都觉得应该先出兵去打已经元气大伤的王世充和李密,拿下两都确立正统,然后再行大事。
好在屈突通和李靖都坚定的支持陈丧良的北伐计划,屈突通支持北伐当然是想借机报仇雪耻,李靖却指出道:“自古以来,都是西攻东和北攻南最容易,反之则最难,王世充与李密互相牵制,虽有一定危险却不足为惧,太原李氏却是对我们真正的威胁,我军主力一旦贸然进入中原,被迫与中原群敌展开混战,时间稍一长久,太原李氏马上就能获得攻取我河东粮产之地的机会,继而威胁崤函道,我军主力就必须得紧急回兵来救关中,首尾难顾,疲于奔命,稍有闪失就有可能导致不测后果。所以我军要想争霸中原,首先就得消弭太原这个隐患,不给李家兄弟在太原坐大的机会!”
在李靖的帮助下,陈丧良这才在没花多少口舌的情况下说服众人同意发起北伐,陈丧良又下令众人准备出兵计划和起草檄文时,之前一直就没开口的袁天罡突然说话了,道:“殿下,微臣认为,我们的北伐计划最好是围绕一点安排布置。”
“那一点?”陈丧良好奇问道。
“全力争取在七月底之前击破外敌,合围太原城,最好是在七月中旬之前击破外部敌寇,合围太原城。”袁天罡平静说道:“如果我军能够做到这点,那么别说他李家兄弟在太原有五年粮草,就是十年粮草,我军也可以一举破之!”
“为什么?”陈丧良惊讶问道。
袁天罡有些犹豫,没有立即回答,那边的李靖却说道:“殿下,袁尚书果然是高才,我军如果能够做到这点,确实可以轻而易举的拿下太原城。”
说到这,李靖顿了一顿,又微笑说道:“只是,以你的性格,这个攻城战术恐怕不太会想用。”r1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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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四章 打草惊蛇(上)
虽然房玄龄和杜如晦都极力挽留,陈丧良也表示愿意重用,但是爱惜自己声名的李建成使者王珪却还是不愿背上出使背主的无义骂名,流着眼泪谢绝了陈丧良和房杜等人的好意,老泪纵横的带着陈丧良的讨李檄文北上返回太原,去向李建成兄弟报告陈丧良即将出兵太原的噩耗。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陈丧良还另外写了一道书信给李建成,很明白的告诉李建成,说李家兄弟追随李渊谋逆造反,杀害杨侑,自己身为大隋臣子,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只能接受李家兄弟的投降,不能接受李家的归附!同时陈丧良还给李建成开出了投降条件,放下武器,交出地盘,携带所有家人到大兴朝见,陈丧良保李氏家族平安并择才录用。
与此同时,关中名士李纲起草的讨李檄文也被张贴到了关中各地,悬挂于大小城池关隘的显眼处,并且通过各种明暗渠道,送往陈丧良控制地之外的各郡各县张贴,明白了当的告诉全天下人,关中隋军义宁朝廷的下一个讨伐目标就是太原李氏!
陈丧良的信用本来就非常好,再把檄文传布天下,当然不可能再改变目标,所以当看到这道悬赏五万贯收购李大和李二脑袋的檄文后,与陈丧良控制地接壤的大小军阀自然都是长松了一口气,已经被化及兄拼得元气大伤的王世充和李密更是笑得连嘴都合不拢,拍着胸口连连庆幸,“还好,还好,还好是往北去了,要是往东来,我们就悬了。”
让李密和王世充更加欢喜的还在后面,整体实力已经雄霸天下的陈丧良,在根本就不必畏惧多线开战的情况下,还又主动派来了使者通好言和,分别要求与王世充、李密缔结互不侵犯和约,虽然这也不排除陈丧良有笑里藏刀的可能,但王世充和李密还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与陈丧良签订和约,详细划分边界,互相承诺绝不做不宣而战的不义之事,也绝不以武力和物资支持援助对方的敌人。
为了讨好女婿,王世充乖乖的交出了王雪姬母子,但很不巧的是,王世充此前为了防备女婿东侵而讨好李密军,恰?在前两天通过谈判把裴翠云和她老娘送还给了李密军重将裴仁基,所以王世充也只能是派人向女婿一再解释这只是一个巧合,绝非故意不给女婿再添小三的机会。陈丧良也通过各种渠道查明这确实只是一个意外的巧合,便也没有计较,只能是闷闷不乐的拒绝暗中帮助王世充干掉李密,但也承诺绝不帮李密攻打东都。
李密军那边也一样,陈丧良让张永通很明白的告诉李密,倘若李密和王世充开战,自己谁也不会帮助,绝不会因为王世充是自己岳父而拉偏架。李密很清楚陈丧良这是在变相怂恿他和王世充决战,但这也正是李密求之不得的事,所以李密还是立即着手布置准备向王世充开战,只等陈丧良的主力出兵太原,就马上出手干掉王世充这个纠缠多年的敌人。
与如释重负的陈丧良其他邻居截然相反,位置其实很偏远的老李家却是如遭雷击了,老李家的一大帮子族人就是打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住在紫禁城里的陈丧良,为什么会放着住在王府井的王世充和住在琉璃厂的李密不打,放着盘踞在什刹海的李轨和梁师都不去收拾,甚至就连暂时躲在先农坛已经奄奄一息的化及兄都不去理会,偏偏要离城向东又向北,坐地铁转公交出五环,跑来找自家的麻烦?这不是坑爹是什么?
被陈丧良这道檄文坑得最惨的还是李建成,此前为了不让陈丧良对太原军队生出警惕,李建成已然多次拒绝了李氏族人与王世充、李密缔盟的请求,还公然拒绝了东都朝廷给他册封的爵位官职,导致李二只能以李家右路军的名誉寻求与人联手。txt全集下载/这次任瓌带着李密使者北上前来求盟,李家众人没有一个不叫好不称善,又是李建成力排众议,断然拒绝李密的主动求盟,还派王珪携带李密的亲笔书信南下向陈丧良示弱示好,假意请求归附,结果却不仅没能成功,还把陈丧良的讨李檄文都给招来了,李建成在族人面前自然是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了。
真理永远掌握在少数人手中,尽管连陈?良都暗暗钦佩李建成的深藏不露和韬光养晦,但是看到陈丧良公然宣战的讨李檄文之后,李建成的外交策略还是遭到了太原文武的一致质疑,不满大哥从自己手里夺走兵权的李元吉更是上蹿下跳,拉着一帮子同辈族人怪话连天,牢骚满腹,话里话外都是指责李建成缺才少能,不配担任李氏家主,理当退位让贤。在大哥麾下受尽了委屈的李二虽然心里很明白李建成的策略其实十分正确对路,却没有站出来说一句公道话,只是躲在一旁看笑话,幸灾乐祸之至。
默默忍受着以李元吉为首的一干族人亲戚的牢骚怪话,无理指责,李建成先是向身旁的心腹卫士吩咐了一通,然后才站了起来,向一干族人拱手道歉,坦然承认是自己的决策失误才导致了这些后果,心里很是委屈的扛下了这个黑锅,最后李建成才说道:“各位,假意讨好陈应良失败,还反倒招来他的公然宣战,这一点确实是我的失误。但是拒绝与李密结盟,我认为这点我并没有做错,李密与我们相隔千里,山川阻隔强敌拦道,与之结盟毫无益助,相反还可能引火烧身,这一点希望诸位千万要明白。”
“我们是明白。”李元吉冷笑说道:“我们还明白,我们拒绝了与魏公结盟后,现在想指望魏公适当替我们牵制一下陈应良都没希望了。如果再想去求他,真不知道又得花费多少代价。”
“我不会去求李密,求他也没什么用。”李建成也不理会四弟的冷嘲热讽,指出道:“李密不可能帮我们牵制陈应良,且不说他现在元气大伤有心无力,就算他真的想给我们帮忙也做不到,他和陈应良之间隔着一个王世充,王世充是他的死敌,他不可能不考虑王世充的威胁。”
“族长,这么说,你是打算继续当一个孤家寡人,让我军单独应对陈应良匹夫的主力大军了?”被陈丧良走狗砍断了一只手的李白驹冷笑问道。
“当然不是。”李建成露出了一些笑容,微笑说道:“我不愿意与李密结盟,除了和他结盟有害无益外,还有一个更关键的原因,就是我已经找到了一位更加强大的盟友,也是一位远比李密奸贼正直可靠的盟友!”
众人惊讶间,之前离去那个心腹卫士回到了堂上,将一道文书双手呈到了李建成的面前,李建成接过后当众出示,微笑说道:“诸位,看到没有?这便是我与长乐王窦建德秘密缔结的同盟书,我们的缔盟原因还就是为了讨伐陈应良,长乐王承诺,太原一旦遭到陈应良的攻击,我军只要向他求援,他就马上出兵西进,与我军联手抗击陈应良!”
包括裴寂和李神通等太原军重臣都大吃一惊,赶紧上前共同盟书,结果十分惊喜的发现,这道盟书上不仅确实写着窦建德将出兵帮助太原李氏抵御陈应良进犯的条约,还有李建成和窦建德的亲笔签名及各自印章,同时裴寂等人还更加震惊的发现,这道盟书的签定日期,竟然是在五个月之前,都已经签订快要半年了。大喜之下,李神通不由脱口问道:“左都督,五个月前你就已经和窦建德缔结了同盟,为什么就没有告诉我们?”
“当然是为了保密,防止走漏风声。”李建成平静答道:“长乐王虽然强大,为人正直守信,极重承诺,但大战一起,就是在我们土地上三军混战,我们和长乐王就算打败了陈应良,损失最大的始终还是我们,所以我才一直隐瞒这个消息,不为别的,就是为了避免彻底激怒陈应良,招来他的主力讨伐。”
环视了一圈在场众人后,李建成又说道:“实际上派遣王叔介南下求和,我的真正目的并不是为了躲开陈应良的主力讨伐,而是想要引诱他出兵东进,让他的主力陷入东都战场这个混战泥潭,然后我和长乐王的军队就会乘势携手南下攻打陈应良,让他首尾难顾疲于奔命,我军也乘机觅得夺取河东的宝贵机会。”
“但很可惜,陈应良没上当。”李建成又苦笑着补充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已经看穿了我军的真正目!,也看到了出兵东都的危险所在,所以才放着已经元气大伤的王世充和李密不打,偏偏跑来找我们的麻烦。”
“左都督所言极是,想要骗过陈应良那个奸贼,确实没有那么容易。”李神通点头,然后又面带喜色的说道:“既然我们早就和长乐王暗中缔结了同盟,那这次我们就可以放心许多了,长乐王最重道义信誉,言而有信,说了出兵就一定会出兵,而且他一旦出兵,不是从武安进涉口,威胁陈应良匹夫的道路侧翼,就是从井陉关(娘子关)直接西进到太原城下,可以为我们提供直接的援助,比求李密那个反复无常的卑鄙小人佯攻牵制要强上百倍!”
天上突然掉下来这么一个强大帮手,还是一个出了名守信用讲义气的正直君子,太原军文武自然大都是满面喜色,李元吉和李白驹等人也闷闷不乐的闭上了嘴巴,李二则悄悄的仔细打量兄长,心中暗道:“小瞧了他,但以隐忍而言,他远在我之上。”
“诸公,你们不必着急,陈应良决定出兵太原虽然意外,但也只是迟早的事,不可避免。”李建成又乘机说道:“你们也放心,我不但会要求长乐王做好援助准备,还会遣使联络罗艺和梁师都,以唇亡齿寒之理请求与他们缔盟联手,共抗陈应良的大军。此外,我还会全力争取把刘武周也拉过来,我军与他虽是敌人,但也是唇齿相依,陈应良的大军北上,他不会考虑不到他将面临的威胁,他与我们罢战言和,甚至出兵帮我们抵御强敌,也并非没有可能。”
裴寂和李神通等人一起点头称善,而后裴寂又建议道:“左都督,还有抓紧时间备战,陈应良小儿狂妄骄横,尚未着手备战便已传檄宣战,已露轻敌败象,我军只要依托雀鼠谷天险全力固守,并非没有希望御敌于国门之外,我建议尽快调动军队南下,在雀鼠谷险要之处加修工事堡垒,设兵驻守,逼迫陈应良奸贼陷入攻坚苦战。”
“我也正是这个意思。”李建成点头,道:“只要我们守住了雀鼠谷,那么不仅可以避免西河太原等郡生灵百姓遭受战火之苦,长乐王出兵援助我们时,也可以节省许多路途消耗,还可以直接威胁陈丧良的侧翼乃至后方粮道,于战有利。”
说完了,李建成立即向李二下令道:“二弟,你立即着手准备出征,两日后率领本部人马南下,到介休和灵石去协助段纶修筑工事堡垒,准备迎战。再有就是密切探察敌军动静,一有情况,立即报我。”
李二含笑拱手答应,又微笑问道:“兄长,小弟到了介休灵石后,是小弟指挥段纶,还是段纶统帅小弟,让小弟接受他的指挥调遣?”
“当然是你接受他的指挥调遣。”李建成毫不客气的说道:“你的官职虽然在段纶之上,段纶却是南路行军大总管,南线总指挥,你到了南路后,自然要受他的指挥调遣。”
李二的眼波稍稍动了动,但还是笑着接受了李建成的命令退到一旁,那边李元吉则乘着李建成与众人商议军务的机会,悄悄凑到了李二的身边,低声说道:“二哥,你是右都督,在我军之中位置只在大哥之下,却反要接受段纶的指挥调遣,如此上下颠倒,你怎么也不争一争?”
“我的嫡系就剩五千多人了,拿什么争?”李二心中郁闷回答,俊秀脸上却依然抱着温和微笑,出声答道:“大敌当前,眼下我们的当务之急是如何抵御陈贼大军进犯,段纶将军在南线守御有方,与陈贼军队对峙五月都丝毫没出差错,我也情愿接受他的号令指挥。”
嘲讽的笑笑,李元吉又低声说道:“二哥,如果段纶把你顶在最前面,让你拿最后的嫡系兵马去和陈贼大军硬拼,你还愿意接受他的号令指挥不?”
李二闭唇不语,心中暗道:“我求之不得,我喜欢的是有机会就主动进攻破敌,被动死守一味挨打,那才不是我的风格!”
与此同时,与李家兄弟距离最近的隋军偏师刘黑闼部,也开始了调动备战,大量的粮草军需开?向临汾运输囤积,驻扎在河东各地的隋军队伍也纷纷随之北上集结,最前沿的霍邑一带更是风声鹤唳,军队巡逻频繁,还不断派出斥候细作深入雀鼠谷探察太原军布防情况,勘探小路溪流。驻守雀鼠谷的太原军段纶部乘机抓获了两名隋军斥候时,还从他们口中问到了一个惊人消息——隋军营中传言,陈丧良已经给刘黑闼颁布命令,让刘黑闼在隋军主力北上之前,伺机夺取灵石介休,打开隋军主力的北上道路!
探得这个消息,太原军南线主帅段纶在吃惊之余不敢怠慢,一边全力加强灵石和介休的防备,一边派人向李建成禀报这个消息。然而刚刚率军抵达介休的李二却是有些将信将疑,向段纶说道:“陈应良让刘黑闼抢先夺取介休灵石?这可能吗?且不说刘黑闼能否做到这点,眼下陈应良那边连主力都还没有动员集结,粮草军需也还在转运之中,刘黑闼就算拿下介休和灵石,陈应良就不怕被我们全力反攻夺回?这样冒险的战术,不象是陈应良的用兵风格啊?”
“兵无常形,水无常势。”实际上是李二姐夫的段纶说道:“二郎你不要忘了,之前你在河东时,陈应良就来一手突出奇兵,一反常态长驱直进,把你打得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他这次如果又来一个故技重施,我们不早做准备,刘黑闼又突然杀来,我们如何抵挡?”
“是有这个可能,但……。”李二隐约有些怀疑陈丧良的真正用意,暗道:“士气一鼓盛,二鼓衰,三鼓竭,贼军主力未至,我军就已经风声鹤唳,这样下去不等陈应良的主力到来,我们只怕自己就得拖垮了自己啊。”
生出了这个担忧后,同为心理战高手的李二又盘算了片刻,便向段纶自告奋勇道:“姐夫,让小弟率领本部去驻扎灵石吧,你率领主力驻扎介休,这样就算我那里有什么闪失,你也可以获得预警,提前做好准备。”
李二主动请求顶在战场最前沿,段纶当然是求之不得,同时李二的能征善战和机敏过人也让段纶十分放心,但段纶也担心李二的一个性格弱点,所以接受李二请求后,段纶又叮嘱道:“二郎,千万不能冒险出战,敌强我弱,雀鼠谷的地形也难以出动奇兵制胜,你务必要以守城为上,没有我的允许,不许擅自出战。”
李二点头应诺的同一时间,一批神秘的军需也在极度保密的情况下,终于送抵了刘黑闼主力驻扎的临汾城下,得知这些神秘军需的用途和目的后,正为如何完成陈丧良复杂任务而烦恼的隋军大将刘黑闼放声大笑,道:“好!有了这些东西,不愁没办法让他段纶匹夫和李世民小儿一日三惊,连睡觉都不敢完全闭上眼睛了。”
(..)
第五百四十五章 打草惊蛇(下)
李二大帝喜欢亲自勘探敌情的脾气大家都?道,欺负已经是苟延残喘时的王世充就不说了,人家刘武周最鼎盛时,一脚踹了李家老巢太原城,又势如破竹的一口气拿下老李家历时两年有余都没有拿下的河东郡治蒲坂城时,李二大帝除了在夏县屠城的漂亮事,还干了一件更漂亮的事。txt小说下载
这件事就是在当年的冬月时分,李二率军势如破竹,在龙门踏着厚冰越过黄河,兵临绛郡驻扎柏壁!然后鉴于刘武周逆贼的嚣张气焰,大无畏的李二哥为了藐视刘武周的小丑跳梁,更为了勘探敌情,亲自率领少量骑兵担任斥候,亲临敌军控制区侦察!
然后再到了目的地后,那个著名的故事就发生了,李二哥在战术上藐视对手,把身边的保镖打手全部派出去四散侦察,只留下一位无名无姓的骑兵随从——这位倒霉骑还兵真没留下什么姓名。
接着李二哥和这位倒霉骑兵因为太过劳累,双双跑到一个丘陵顶上睡熟——期间没发生什么事,至少史书上没记载。
再然后,刘武周麾下的一伙帮凶走狗,因为长着千里眼顺风耳的缘故,悄悄的、鬼鬼祟祟的,带着一大帮子凶神恶煞的骑兵,突然从四面八方包围了上来!目的不为别的,就为了杀害咱们的真龙天子李二哥!
真龙天子自有天佑!在此生死攸关的要命时刻,一条蛇因为捕杀一只更倒霉的老鼠,逼得这只更倒霉的老鼠一头撞在李二哥身边那位倒霉骑兵的脸上,惊醒了那位倒霉骑兵,让他察觉到危险临近,接着这位倒霉骑兵赶紧叫醒李二哥,和李二哥一起上马,最后李二哥还一箭射死了百步外的刘武周麾下大走狗,吓退数千敌军,大摇大摆的脱出重围!
黄河都结冰了,蛇哥还在逍遥自在,为什么别问笔者,也许这条蛇是异世界生物,无需冬眠。也别说笔者信口开河,这段史料真要是捏造的,罪魁祸首也得去找老纪与和二,是他们为了讨好乾矮子,在编撰《四毁全书》时捏造污蔑添加的,所以才留下了这段神话。
楸p>是不是神话姑且不论,正在西线被薛哥完虐又突然长出翅膀飞到东线代替李建成大破王世充部下的李二哥是否内裤反穿的超人,我们也没办法去深究,自称每战当先在被刘黑闼包围又靠尉迟敬德舍命救出后,大小上百战全身毫无伤痕的李二哥再没有孤军深入敌占区的事例,这点我们也绝对相信是史书忘记了记载的。但归根结底一句话,咱们的李二哥对情报工作非常重视,也一度很喜欢亲力为之。
这次移驻灵石后也一样,鉴于综合力量对比悬殊,尽管李二并不是很看好李建成制订的雀鼠谷防御计划,但是为了不至于连自保之力都没有,李二还是花了大力气督造雀鼠谷的防御工事,亲临工地现场,以天才军事家的眼光布置营建各种防御设施,仅屯兵堡垒就修建了九座,当道修建三道栅栏,另外又修建了大量的哨塔、箭楼与烽火台,并且十分天才的在汾水对岸的山崖之上修建了两座暗堡,居高临下以弓箭封锁道路,也几乎不给敌人任何以强攻夺取的机会。
雀鼠谷本就是易守难攻的兵家要地,再修建了这么多的防御工事后,基本上已经可以说是固若金汤,敌人无论是明攻暗取,都绝无可能轻易突破太原军的防御阵地北上,按理来说李二和太原军队都可以高枕无忧才对,但是很可惜,已经有过前车之鉴的李二和他的部下对此不仅不敢放心,还全都在担心着一个重要问题,“我们这些防御工事,挡得住陈应良奸贼的那种武器吗?”
除了这个重要问题之外,还有一个问题也颇值得李二注意,这便是隋军偏师刘黑闼部,是否有可能象传说中那样,在隋军主力抵达之前就抢先出兵拿下雀鼠谷?老实说,李二很怀疑这条传言的真假,但是为了谨慎起见,也因为李建成和段纶都要求李二务必探清此事,李二还是派出了大量的斥候细作潜往霍邑一带,去侦察那里的隋军动静,寻找任何有用的蛛丝马迹。[ 超多好看小说]
很可惜,隋军大将刘黑闼也是一位天资过人的军事才,李二派出大量细作足足探察了两天,竟然连刘黑闼在霍邑一带集结了多少兵力都没有探到,霍邑和贾胡堡两地的隋军旗帜数量和旗号每天都在变化,营地里的灶火炊烟也每天都数量不同,同时霍邑正南面的山林深处也一度发现大量的隋军旗帜,但再当太原军细作集中力量探察这片山林时,这些旗帜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好象根本不存在一样。
李二倒也没有责备斥候和细作无能,因为李二一眼就看出这是刘黑闼的疑兵之计,故弄玄虚想让自军无法摸清楚霍邑隋军的真正实力,但李二却暂时猜不到刘黑闼这么做的真正目的,不明白刘黑闼到底是想虚张声势,恐吓自军?还是想掩饰杀机,真的想对雀鼠谷发起进攻?左思右想之下,李二习惯性的决定亲自出马,化装成普通百姓亲自前往霍邑探察敌情,掌握第一手的详细情报。
驻扎灵石的太原军已经都是李二的嫡系,也都知道李二喜欢亲自勘探敌情,对此倒也没有奇怪,仅仅只是叮嘱了几句让李二千万小心,又安排了一些士兵在隐蔽处接应李二了事,李二领了亲兵队长王怀文和一个霍邑本地精干细作,化装成普通百姓暗藏短刃,抄山间小道南下,颇是顺利的摸到了彘水上游,然后逐渐沿彘水东下,逐渐来到了霍邑郊区。
眺望着曾经属于自己的霍邑重镇,李二心里当然多少有一些不是滋味,但李二也是一个很擅长调节自己情绪的人,稍加感叹后就不再去怀念往事,定下心来仔细查探敌情。结果李二很快就发现,霍邑隋军目前的情况似乎有些外松内紧,表面看上去不禁商旅百姓自由往来,实际上在道路紧要处都布置有岗哨,严密监视过往行人,霍邑东郊的营地更是严厉禁止任何外人靠近,根本就不给自军细作靠近探察的机会。
除此之外,李二还发现道路上的车辙痕迹明显多了许多,不少从南北上的车辙印要深得多,很明显载有重物,但李二又清楚记得,自军斥候细作到现在都没有向自己或段纶报告过,说隋军有大量运载物资军需北上的迹象。
还有汾水河上的船只也明显多了一些,但绛郡正平以北的汾水多险,水流遄急复杂,并不适合大规模运兵运粮,同时被雀鼠谷包夹的汾水河段辗转盘回,流水湍悍,落差高达四十余丈(约一百二十五米),就连轻便小舟都难以逾越,更别说是沉重粮船。所以李二对此倒半点都没有担心,知道隋军顶多就是借汾水分担一些陆路运输的压力,绝无任何可能把粮草军需大规模运抵霍邑和更北面的太原战场。
接着李二又抽空去了一趟霍邑正南面的山区,但很可惜,之前惊鸿一现的那支神秘隋军仍然还是不见踪影,李二心中难免益发疑惑,更加猜不透隋军真正的目的和打算。又稍做盘算后,李二又一指西北面的贾胡堡方向,道:“走,我们去贾胡堡再看看情况。”
“右都督,小心。”王怀文赶紧提醒道:“贾胡堡紧扼雀鼠谷官道出入口,陈贼军队监视严密,你乃万金之躯,不可轻易弄险。”
“没事,那一带的地形复杂,大小道路我都熟悉,大不了进山就没事了。”李二自信的回答,又更加自信的说道:“走官道去,走山道更加容易招来怀疑,大模大样走官道反倒没事。”
扭不过李二,王怀文只能是小心保护着李二重新回到官道上,结果还好,这一带官军的岗哨并不多,并没有发现李二等人悄悄从林中回到山道上。然而就在这时,南面临汾的方向,却突然行来一支商队,规模颇大有二十来辆货车,驴拉骡驮缓缓北上,打着正平刘记商号的旗号,还正巧从李二等人的面前越过,王怀文和另一个随从对此倒没有留心,但李二只粗略看得一眼,马上就发现了不对,忙低声说道:“注意这支商队,不对劲!”
王怀文赶紧仔细观察那支商队,也果然很快发现了很多不对劲的地方,二十来辆货车上表面看上去装着塞满器物的麻袋,但麻袋并没有堆起?高,车辙印却非常之深,其中十二辆车还是用两匹驴子拉动,同时二十来辆车竟然有五十来个伙计看押,每个伙计都是腰粗膊圆,模样骁勇凶悍,怎么看怎么都不象是普通的商号伙计。李二再低声提醒王怀文注意后面时,王怀文又很快发现,这支商队的背后,还有一些背着包裹的普通行商,看似三三两两不象一伙,实际上却全都是健硕青壮,隐约象是在保护那支商队。
李二知道自己的运气很好,看到这些情况马上就明白自己的运气又来了,暗喜之下,李二当即放弃了前往贾胡堡哨探的打算,带着王怀文遥遥跟在这支商队的后面,又派那名本地细作上前,尽量观察那些货车上到底装些什么,同时李二心里还忍不住有些打鼓,暗道:“十二辆车是两头驴拉?十二?十二?这个数字怎么这么熟悉?”
那支商队也吸引了隋军沿途岗哨的注意,其中有隋军岗哨上前查问时,又很快退了下去让路放行,接着之前查探的的细作很快又悄悄溜了回来,向李二低声禀报道:“右都督,这支商队也可能是陈贼军队假扮的,他们向贼军岗哨出示了一些东西,那些贼军岗哨就马上退开了。”
“继续打探,分头行事。”李二低声吩咐道:“日落前在彘水上游的山区路口会合,记住,尽可能争取探到那些车上到底装的是什么。”
细作答应,很快又重新跟了上去,李二则带着王怀文迂回绕道,先行赶往霍邑城东郊的隋军营地,躲在隐蔽高处远远监视隋军营门,结果不知道等了多少时间,那支神秘商队果然直接向着隋军营地正门处行来,而与此同时,这支商队也吸引了不少其他路人的目光,接着让李二万分欣喜的是,其中一辆两头毛驴拉载的货车在转弯时,也不知道是那里出了毛病,竟突然自行倾翻,车上的麻袋落地,同时还滚出一根黑糊糊的粗长筒状物体!
事情很快就闹大了,那些押车的伙计马上就扑了上去,手忙脚乱的用麻袋甚至用身体遮住那根筒状物体,接着还有人飞奔到隋军营地前交涉,隋军营地内也很快就冲出一支军队,迅速封锁现场并且捕拿看到那根筒状物体的路人。李二看了心中暗喜,马上就向王怀文吩咐道:“走,回山路去等消息,我刚才看得很清楚,我们的人已经提前跑了,没被贼军抓住。”
王怀文答应,赶紧陪着李二返回来路,同时王怀文还忍不住声音颤抖的向李二问道:“右都督,车上装的,莫非就是那东西?”
“很有可能,但还不完全确定。”李二低声答道:“但还关系,我们的人在近处,肯定看到清楚到底是什么,我们回去等一会就知道消息了。”
王怀文连连点头,一边陪着李二匆匆返回来路,一边声音紧张的说道:“右都督,如果真是那东西,那我们的麻烦就大了,陈贼军队说不定在近几日内就会发起进攻。”
李二点头,低声说道:“不错,如果真是那东西,那陈应良的计划就已经很明白了,假装主力还在准备出征,让我们的主力不急着南下到雀鼠谷设防,实际上却已经给刘黑闼秘密送来增援,让刘黑闼担任开路先锋任务,突出奇兵拿下雀鼠谷,打开他的前进道路。变虚为实,果然高明。”
说到这,李二又微微一笑,心中暗道:“不过嘛,天不佑您,上天庇佑的是我,恰好让我看到你的杀手锏提前出现在霍邑战场上,这下子你不但没有了突出奇兵的机会,还有可能让我得到你的看家法宝。哼!”
还算顺利的回到了约定的山区路口,在隐蔽处等到了傍晚时分,之前那名本地细作果然鬼鬼祟祟的回来与李二会合,李二先是仔细确认了他的背后没有尾巴,然后才带着王怀文出来与他见面。结果李二现身之后,不等开口询问,那名细作已经迫不及待的激动说道:“右都督!是火炮!是贼军的火炮!那辆驴车上装的,是贼军当初用来轰开霍邑城的火炮!他们的车轮陷进了路边的坑里,车翻了滚?来的是火炮!”
“看清楚了?”李二不动声色的问道。
“看得很清楚!”细作如实答道:“小的还看到,那些麻袋里装的东西很轻,根本就不是什么货物,一只手都能提起来。”
“很好,你立功了,回去就给你赏赐。”李二笑笑,又吩咐道:“走,回灵石备战去,刘黑闼那个匹夫就要来了。”
李二哥的金口玉言确实很灵,事实上正当他和王怀文等人还在返回灵石的路上时,本应该坐镇临汾的刘黑闼就突然数十轻骑兵,不打旗号以普通士兵的装扮飞奔到了霍邑城外,还直接进了城外的隋军大营。率军镇守在此的王行本和曹清二将闻讯大惊,赶紧双双出迎,把刘黑闼请进中军大帐议事。
“那些火炮,运到了没有?”刘黑闼开门见山的问道:“计划顺利不?”
“运到了,很顺利。”曹清拱手回答,又说道:“我们的人很可以肯定,至少有一个敌人细作亲眼看到,我们也故意让他给跑了。”
刘黑闼满意点头,那边王行本又疑惑问道:“大帅,你怎么亲自来了?难道我们的计划有变?”
“不是我们的计划有变,是你们的对手有变,所以我才亲自来了。”刘黑闼顺口回答,又说道:“你们之前向我报告,说李二郎率军进驻了灵石,我收到消息,就赶紧把手里的事暂时拜托给卫太守和霍世举将军,来这里接替你们指挥作战,免得你们吃亏。”
“我们吃什么亏?”曹清和王行本都有些莫名其妙。
“你们不是李二郎的对手。”刘黑闼答道:“而且我很可以肯定,李二郎一旦得知我们有火炮运抵霍邑,必然存着出兵抢夺的念头,所以我只能临时调整计划,亲自来这里坐镇指挥,免得你们有什么闪失,挫了我们北伐太原的锐气。”
“大帅,李二郎手里只有五千多点兵马,还得负责守卫雀鼠谷和灵石城,他有胆量出战,还要来抢我们的火炮?”曹清惊讶问道。
“他当然有。”刘黑闼笑笑,答道:“这点,还是丞相亲口告诉我的。好了,剩下的话慢慢再说,先做两件事,第一,封锁我已经抵达霍邑的消息,第二,严密监视贼军的调动情况,一有消息,马上报我。”
当天深夜,李二顺利回到了灵石城,先是严令加快速度修建工事,然后不顾亲自哨探的疲惫劳累,让段志玄和唐宪继续替自己暂时负责灵石防务,又要亲自北上介休向段纶告急。朱粲忙好意劝道:“右都督,你亲自哨探已经太累了,还是先休息吧,向段总管告急这样的小事,派个信使去就行了。”
“不,我必须亲自去。”李二不动声色的答道:“因为我不止是去向段总官告急,我还要说服他助我一臂之力,出兵夺取陈应良提前送来的火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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