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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吴老狼     隋末我为王txt下载     隋末我为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05章 拥立人选

    “陛下,陛下,陛下——!臣叼受国恩,不能尽人臣之忠,不能阻止宇文化及等逆贼弑君,臣罪该万死,臣罪该万死啊!”

    穿着孝袍戴着孝帽子匍匐在隋炀帝的灵位前,咱们的丧尽天良陈丧良哭得那个是梨花带雨,海棠着露,死去活来,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跪在陈丧良身后的大兴文武官员数量虽多,哭得也是个个伤心,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象陈丧良这么发自肺腑,感人至深,以至于就连房玄龄和杜如晦等知情人也忍不住暗赞,“陈留守对陛下还是有感情啊。”

    事还没完,哭着喊着,觉得自己没有尽到护驾之力的陈丧良竟然还跳了起来要拔剑自刎,向隋炀帝的灵位谢罪,只可惜陈丧良的宝剑才刚出鞘,还没来得及放在脖子上,尉迟敬德和刘黑闼等猛人就已经冲了上来,死死按住了陈丧良的手,抢走了陈丧良的宝剑,陈丧良却还是不肯罢休,又哭喊道:“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向陛下谢罪,我身为人臣,没能尽到护驾之责,至使陛下命丧乱臣之手,我罪该万死!我要向陛下谢罪!”

    众人苦劝,房玄龄也拉着陈丧良的手哭泣道:“贤弟,陛下被乱臣贼子所害,我们身为臣子,除了不要忘记悲伤之外,更不要忘了为陛下报仇,诛杀以宇文化及为首的乱臣贼子,弑君逆贼!还望贤弟保全有用之身,以国事为重,以为陛下报仇血恨为重,不要冲动行事!千万不能冲动行事啊!”

    诸文武也跟着这么劝说,都说陈丧良应该先考虑如何为隋炀帝报仇,然后再决定如何向隋炀帝谢罪,好说歹说,总算是让陈丧良放弃了自刎谢罪的打算。但陈丧良却还是不肯消停,马上又改口疯狂吼道:“传令下去,集结所有兵马,我要亲自率领关中大军南下江都,去和宇文化及逆贼决一死战!把他生擒活捉,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大兴文武无不苦笑,只能再求陈丧良冷静,不要这么冲动,江都距离大兴几千里,为隋炀帝报仇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必须从长计议。杜如晦还抹着眼泪说道:“陈留守,陛下驾崩,国中无主,眼下最大的事还是拥立新君。江都遥远,道路阻塞,为陛下报仇之事,也只能是顺延其后,还望陈留守以大隋江山为重,分清主次,先率领我等拥立新君,然后再商议如何为陛下报仇。”

    陈丧良早就盼着这计划,哭泣着偷偷去看众人反应,见在场的大兴文武纷纷赞同,纷纷开口附和,陈丧良心中暗喜之下,忍不住又匍匐到了隋炀帝的灵前,嚎啕大哭道:“陛下,你死得好冤啊——!”

    与此同时,大兴城的内外也已经沉浸在了一片悲伤之中,家家户户都挂上了招魂白幡,无论军民百姓,官员将领,还是宫中男女内侍,全都按照陈丧良的命令要求给隋炀帝戴孝。对此,得以亲眼目睹王玄策书信的房玄龄和魏徵等人都悄悄提醒,说王玄策提供的消息还没确认,最好不要把事情做得太绝,但陈丧良却只凭宇文化及四个字就断定消息不假,坚持让全城戴孝,还以关中讨捕大使的名誉传令关中各郡县,命令他们也为隋炀帝举丧挂孝。

    隋炀帝遇害这个消息当然也引起了巨大的反响,关中文武官员和军民百姓在目瞪口呆和难以置信之余,又全都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就好象是卸下了千钧重担一样,官场民间虽然哭声不断,人们脸上的笑容却在不知不觉间多了许多。

    隋炀帝实在是太不得人心了,尽管他登基之后做的每一件大事,无论是修运河、开科举还是频繁发动对外战争,都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事,可是他太过滥用民力,太过忽视普通百姓的负担和门阀世家的利益,全国上下都在心里恨透了他。做为穿越者的陈丧良虽然心里很明白隋炀帝做这些事的重要性,对他的高瞻远瞩和造福万世也佩服万分,但心里还是不愿意他继续当皇帝,不想再给这么一个时而英明又时而糊涂的皇帝当牛做马,所以隋炀帝之死,对所有人都是一个解脱,甚至对隋炀帝本人而言也是一种解脱。

    随之而来的当然是拥立新君的问题,不消陈丧良开口,他麾下的一干帮凶走狗就已经彻底忘记了杨侗这个隋炀帝直系皇孙的存在,迫不及待的开始在大兴皇族中挑选起了拥立人选,还不用陈丧良吩咐,就专门去挑那些傻的笨的和年纪小的,也很快给陈丧良弄出了两个人选,一个是之前提到过的杨行基,另一个则是蔡王杨智积的儿子杨道玄——选上他,是因为杨智积害怕自己的儿子太聪明会招来祸患,故意没给儿子太多教育,造成杨道玄的才智能力都平庸得十分可怜,所以才被陈丧良麾下的帮凶走狗盯上。

    房玄龄、杜如晦、魏徵和袁天罡这四大谋士联手把人选名单呈报到了陈丧良面前后,又向陈丧良指出了这两个人选的各自优劣。杨行基的优点是年仅五岁容易操纵,缺点是与隋炀帝的血缘关系太远;杨道玄的优点是血缘关系与隋炀帝近,又是杨侗的叔辈,把他推出来当傀儡和杨侗有得一拼,缺点则是已经年过二十,怎么都有一些自主想法,如果再突然开窍的话,事情就很难善后。

    仔细看了杨行基和杨道玄的资料,陈丧良笑了,笑着问道:“各位,你们是想干什么?大兴城里的皇族虽然不多,但也有几个才能出众的皇亲国戚,你们挑来选去,怎么给我选这么两个歪瓜裂枣出来?”

    房玄龄等人都笑了,但都没有解释原因,陈丧良当然也不会蠢到去追问这么做的原因,只是把名单资料暂时放下,摇头说道:“这事不急,可以容后商议,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另外一件事。”

    “屈突通!”房玄龄立即补充道。

    “不错,屈突通!”陈丧良点头,冷笑说道:“王玄策在书信里说得很清楚,李密小儿为了害我,竟然向越王殿下献计,让屈突通出面诈我去河东与李世民决战,然后乘机在战场上突然倒戈,帮着李二郎要我的命。现在他已经开始动手了,借口李二郎的主力集中在汾阴,诱我前去发起决战,我也差点上当,这说明他已经和李二郎在暗中缔结了盟约,也站在越王殿下那边,把我视为叛逆,一天不解决他这个问题,我们的永丰仓命根子就一天不得安宁。”

    杜如晦和魏徵等人纷纷点头了,然后魏徵建议道:“留守,出兵吧,用武力解决屈突通这个问题,他勾结李二郎企图害你,我们师出有名,讨伐他名正言顺。”

    “武力解决当然是个办法。”陈丧良沉吟说道:“不过我觉得不到最后关头,最好还是不要这么做,屈突通是两朝老臣,在军中和民间都颇有威信,我们刚收到陛下驾崩的消息,马上就把矛头对准他,难免会落人口实,背上不义骂名。”

    “可屈突通勾结李二郎害你啊?”袁天罡赶紧提醒道。

    “证据呢?”陈丧良摊手反问,道:“屈突通和李世民暗中勾结准备害我,我们只有内线的书信报告,没有任何的真凭实据,就象越王殿下无凭无据指责我谋反一样,如何能让天下人心服?”

    袁天罡闭上嘴巴,那边杜如晦与房玄龄低声商议了片刻后,向陈丧良说道:“陈留守,下官与乔松兄的意思是,干脆向屈突通捅开这件事,让他明白我们已经知道了他的诡计,也直接告诉他,如果他肯悬崖勒马,我们可以不计前嫌,重新接纳他这位两朝老臣。他如果还是执迷不悟,就只剩下抢先动手的选择,我们只要在永丰仓一带做好防范,就不怕他翻脸,再出动主力剿灭他,也是名正言顺,师出有名。”

    “此计甚妙,正和我意。”陈丧良满意点头,说道:“直接让屈突通知道这件事,逼他站队,他和我们翻脸,我们摆脱他的钱粮负担,出兵讨伐他名正言顺。他如果愿意和我们携手合作,扶新帝报国仇,也不失为一件喜事。不过……。”

    说到这,陈丧良顿了一顿,又说道:“不过我们最好还是尽量把屈突通招揽过来,他的麾下还有两万多兵马,又控制着河东坚城,同时威胁我们的永丰仓和常平仓,如果把他彻底逼到李二郎那边,我们就算不惧,也得花不小代价才能解决河东问题。如果能把他招揽过来,远胜过用武力彻底铲平他。”

    几个帮凶幕僚又低声商议了一会后,还是由擅长决断的杜如晦开口说道:“陈留守,如果你想尽可能把屈突通招揽过来,那么只有一个办法,派他的两儿子去河东报丧,邀请他返回大兴与你商议拥立新帝的大事。同时用书信告诉他,他的诡计已经被你识破。”

    “派屈突寿和屈突诠去河东报丧,请屈突通回大兴来共商拥立大事?”陈丧良差点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惊讶说道:“那屈突通岂不是更没有后顾之忧了?更加可以放开手脚和我们为敌了?”

    “贤弟,如果你想把屈突寿和屈突诠扣在手里充当人质,逼迫屈突通返回大兴束手就擒。”房玄龄微笑问道:“那你觉得,屈突通是否会接受你的要挟?”

    “不会,屈突通不是那样的人。”陈丧良断然摇头,脑海里还下意识的想起了屈突通射子的故事。

    “这不就结了?”房玄龄也是把手一摊,微笑说道:“既然屈突通不可能因为我们拿他的儿子做人质而屈服,那么你又何必空做恶人,扣押朝廷大员之子做为人质落下骂名?又何必还要白费钱粮养着他的两个儿子?倒不如做一个顺水人情,派他们去劝说屈突通返回大兴,这样还反倒显得你大人大度,仁义两全,更加容易打动重情重义的屈突通。”

    “更关键的是。”杜如晦又阴笑着补充道:“屈突通麾下的将领士卒,全都是关中本地人,屈突通的儿子倒是回到他身边了,可那些关中将士的父母妻儿,有那一个不是还在关中境内?没了后顾之忧的屈突通带着这些有后顾之忧的关中将士与我们为敌,或者是带着他们远走东都,这些关中将士心里会怎么想?”

    陈丧良笑了,点头说道:“是个不错的主意,既然要做好人,那就好人做到底,干脆让屈突通的一家都去河东,让他更加没有后顾之忧。不过,这么做只是表示了我的诚意和仁义,稍微离间了一下屈突通的军心,并不能保证一定能说服屈突通返回大兴来和商议拥立大事啊?”

    杜如晦笑笑,又对陈丧良说了一通话,陈丧良大喜鼓掌,当即拍板道:“好,就这么办,马上去召屈突寿和屈突诠来见我,再把刘黑闼叫来,预防万一,让他带两万军队去朝邑,这样就算屈突通不肯听话,我们也用不着担心措手不及。”

    众人依令而行,陈丧良亲自提笔给屈突通写信,不一刻,屈突通的两个宝贝儿子先被领到了陈丧良的面前,陈丧良也没客气,直接了当就安排他们去河东向屈突通报丧,并且让他们代自己邀请屈突通返回大兴共商拥立新帝和为隋炀帝报仇的大事,已经许久没能见到父亲的屈突寿和屈突诠一起欢喜接过命令,陈丧良则一边把自己给屈突通的书信交给他们,一边又向他们问道:“你们的娘亲和妻子儿女,也应该许久没见到屈突老将军了吧?为了防范李逆贼军乘机进攻,我要派刘黑闼将军率领两万军队去朝邑驻防,你们干脆把你们的家人都带上,和刘黑闼一起走,一起到河东去和屈突老将军见上一面。”

    “陈留守,这不太好吧?”屈突诠有些惊讶的问道:“古外今来,没听说过统兵大将的家眷,全都到前线去的事啊?”

    “我还怕屈突老将军造反了?”陈丧良语气温和的反问,又不由分说的说道:“就这么办,你们回去安排一下,明天起程,带上你们所有的家眷同去。”

    见陈丧良态度坚决,屈突寿和屈突诠兄弟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是赶紧谢了告辞离去,陈丧良又做了一些安排后,便又重新回到了设在昭阳门内的隋炀帝灵堂上,结果也是凑巧,正好赶上了一帮子大兴皇族在隋炀帝灵前哭丧,看到陈丧良到来,这些和隋炀帝多多少少都沾着点亲的皇亲国戚纷纷主动向陈丧良行礼问好,不少人还目光闪烁,满脸的欲言又止。

    只有一个二十三四岁的皇族成员没起身向陈丧良行礼,披着孝只是跪在蒲团上哭泣,陈丧良好奇问起他的身份时,这才愕然得知他竟然就是蔡王杨智积之子杨道玄,考虑到他的辈分和血缘能够与杨侗对抗,陈丧良便仔细观察了一下他的情况,发现和房玄龄等人介绍的一样,正当盛年的杨道玄确实模样十分质朴,表情稍稍有些呆滞,很是给人一种忠厚老实的模样。

    在杨道玄的身边迟疑了不少时间,陈丧良同样有些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有开口,轻叹了一声走开。然而陈丧良没想到的是,他这么做却给杨道玄惹去了一些麻烦,看到陈丧良站在杨道玄的身旁许久观察他,不少皇族成员妒忌得简直就是眼睛都红了,陈丧良走开后,杨道玄旁边的观王杨雄的第五子杨纲,还满脸羡慕的低声说道:“道玄兄,你可真是大智若愚啊。”

    “大智若愚,什么意思?”杨道玄抹着眼泪问道。

    “又装傻是不是?”杨纲冷笑说道:“陈留守来探望宗室哭灵,连五岁的杨行基都起身向他行礼,就你跪着不动,反倒让陈留守注意到了你,你不是大智若愚是什么?”

    “书上说,哭灵要诚,我是诚意哭灵,不是故意让陈留守注意我。”杨道玄摇头解释道。

    “装什么装?别以为我没听说过,陈留守和你父亲认识,关系还不错。”杨纲满脸的不屑,又低声说道:“道玄,陈留守若是选了你拥立,你放心,我也一定拥戴你。不过你将来如愿以偿了,可别忘了我的拥立之功。”

    “你拥戴我做什么?”杨道玄疑惑问道。

    “又装了是不是?”杨纲冷笑,向大业殿的方向一努嘴,低声说道:“当然是拥戴你坐里面的位置。”

    杨道玄终于醒悟过来,赶紧把脑袋摇得象拨浪鼓,低声说道:“五弟,你别害我,我不坐,我绝对不坐。”

    “又装。”杨纲更加冷笑了。

    “不是装。”杨道玄继续摇头,低声说道:“是我爹去江都前给我的交代,他说将来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不管是什么人说拥戴我坐那里面的位置,我都不能答应!那个位置是刀山火海,坐上去只会粉身碎骨,老老实实当个朝廷官员,才是最大的福气。”

    杨纲目瞪口呆的同时,陈丧良也在远处静静的看着杨道玄,心中暗道:“算了,杨智积对我不错,还是别害他的儿子了,选杨行基吧。”

第407章 以德服人

    “这怎么可能?陈应良派遣军队接管朝邑、中单和蒲津关,摆明了就是在防着老夫,准备和老夫翻脸开战,他怎么还把我的家眷送来了?还把我所有的家眷都送来了?”

    “难道说,陈应良是准备拿老夫的家眷当人质,逼迫老夫就范?老夫如果不答应他的要求,他就要当场杀死老夫的家人?!”

    先是大惑不解,接着又突然想到了这个可能,屈突通心中一震,还下意识的大喝道:“王行本,荀天与,马上点起两千精兵随老夫出营。”

    王行本与荀天与将满头雾水的唱诺,飞奔出帐去集结军队,那边处于呆痴中的郭文懿也迅速回过神来,还和屈突通想到了同一个关键问题上,忙向屈突通说道:“老将军,陈应良奸贼若是拿你的家眷为质,逼你就范,你可以假装答应,设法救回你的家眷,然后再把他的走狗爪牙斩尽杀绝。陛下圣明,定然不会责怪于你。”

    屈突通阴沉着脸不说话,两旁其他的隋军将领纷纷交头接耳,也都怀疑陈丧良把屈突通的所有家眷送来黄河渡口,恐怕不怀什么好意。又过了片刻后,王行本和荀天与二将入帐禀报兵马已然集结完毕,屈突通迅速安排了留守营地的将领,立即与王、荀二将出帐去率领军队出击,那边郭文懿自告奋勇同去,屈突通也没阻拦。

    一路来到距离营地不远的黄河渡口,夕阳下,黄河对岸的渡口码头上,确实有一队隋军将士簇拥着一些老弱妇孺在码头上等候,看到屈突通的帅旗出现在黄河东岸,几个小孩子还在木质码头上又蹦又跳,守卫东岸码头的隋军校尉也立即迎了上来,兴高采烈的向屈突通说道:“屈突大使,渡船已经准备好了,是否让水手开船?”

    屈突通不答,只是仔细观察对岸情况,结果屈突通大惑不解的是,他的家眷身边虽然确实有着东都来的隋军将士守侯,那些隶属于陈丧良麾下的隋军士兵却没有拔刀举枪做战斗准备,其中大部分人还已经在岸边高地上建立露宿营地,根本不象准备动手开打的模样。狐疑之下,屈突通向守码头的校尉问道:“问明白没有?对面的来人,以谁为首?”

    “禀大使,问明白了,以你的大公子屈突寿为首。”守码头的校尉如实回答。

    惊讶的又看了一眼对岸情况,屈突通再略一思索,这才吩咐道:“你亲自带着渡船过去,告诉对岸的人,除了老夫的家眷外,其他人不许上船,全都留在西岸侯命,等老夫的家眷过了黄河再说。”

    校尉唱诺,正要飞奔上船时,屈突通又命令道:“等等,如果陈应良派来的人扣押老夫的家眷,不许他们上船,不必理会老夫的家眷,马上掉头回来!”

    隋军校尉张大了嘴巴,直到屈突通再次强调了这一命令,那校尉这才失魂落魄的唱诺,手忙脚乱的去登船出航。旁边的郭文懿则迫不及待的向屈突通拱手,无比钦佩的说道:“老将军不畏强暴,公私分明,对大隋朝廷忠心不二,下官实在是钦佩之至。”

    在隋军水手的努力下,两条渡船很快就越过了宽达里许的汾阴段黄河河面,逐渐靠近了黄河西岸的码头,在东岸高处看到了这一情景,屈突通的心脏也逐渐的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得都想闭上眼睛,不想去看那可怕的结果,郭文懿则是脸上逐渐露出了狞笑,暗道:“快动手吧,最好是当场杀光屈突通的儿孙,这样就算不能诱杀你陈应良奸贼,屈突通也马上能南下切断大兴粮道了。”

    郭文懿的狞笑很快就凝固在了脸上,屈突通脸上的表情也很快就重新陷入了呆痴状态,因为他派过河的两条渡船,十分直接的靠上了码头,他的家眷也迫不及待的纷纷上船,而陈丧良派来的大兴隋军将士,却毫不犹豫的离开码头,退到了岸上高地,并没有扣押任何一名屈突通家眷。见此情景,屈突通和郭文懿的心中也不由自主的生出了一个念头,暗道:“陈应良,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几个大兴隋军将士又突然从岸边高地下来,走向码头,郭文懿的心中也一度重新生出希望,不过当看到那些隋军将士是把一顶抬轿交给码头守军后,郭文懿又顿时陷入了绝望。屈突通开始也有些糊涂,但是醒悟过来,屈突通的心头却又涌出了一股暖流,突然明白了一件事——从大兴到汾阴三百五十里路,陈丧良的部下是用这顶抬轿,抬着他年迈的母亲来到这里的。

    两条渡船满载着屈突通的家眷顺利回到了西岸码头,船还没被隋军士兵用纤绳拉到码头旁边,仅仅只是在半年多前与家人见过一面就匆匆分别的屈突通迫不及待,直接就冲到了码头上,再看到他的两个儿子,搀着他白发苍苍的母亲出现在船舷旁边时,屈突通再也无法抑制住心中情感,扑通一声就双膝跪在了码头上,嘴刚张开,眼泪早已夺眶而出,嚎啕大哭,“娘亲恕罪,孩儿不孝……!”

    屈突通的母亲,还有他的妻子儿女,儿媳女婿,孙子外孙,几十口子人,无一不是又哭又笑,围着屈突通争着抢着行礼问候,几个年幼的孙子外孙还抢着让屈突通抱他们,祖父外公的叫个不停,长孙屈突仲翔也把屈突通的长曾孙抱到面前,让屈突通亲手抱抱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曾孙子,一家人哭成一团。

    看到屈突通一家人的团聚场面,王行本、荀天与和其他战场的隋军将士在欢笑之余,也情不自禁的想起了自己同样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面的家人,积蓄已久的乡愁在胸膛中翻滚沸腾,让这些高大的汉子在不知不觉间热泪盈眶,不少人还当场留下了泪水,哭出了声音。

    只有杨侗派来的郭文懿没有动情,相反还神情十分难堪难看,眼珠子也一直在飞快转动,寻思用什么办法抵消陈丧良这么做对屈突通造成的影响。盘算了片刻后,郭文懿还找手叫来了一个自己的随从,在他的耳边低语了几句,让他立即返回北面的李二军营地,向李二报告这件事的情况。

    哭着笑着,屈突通终于想起引领自己的家人返回营地休息,为了报答护送他的家人来到此地的大兴将士,屈突通还又马上派船过去迎接陈丧良派来那些隋军将士过河,可惜那些隋军将士却谢绝了屈突通的好意,说是休息一夜就走,不想来回渡河麻烦。屈突通也没勉强他们,只是命人给他们送去了一些酒肉犒赏,然后才亲自率军护送家人返回营地。一路之上,屈突通自然少不得又和家人互叙别来之情,不断为之流泪哽咽。

    屈突通一家的到来,自然在屈突通军中引起了巨大轰动,自打李渊起兵时,就跟着屈突通来到河东郡作战的隋军将士已经有超过半年没能回家,思乡情绪本就十分强烈,再看到自军主帅与家人团聚,这些关中将士在艳羡嫉妒之余,自然也更加的思念家乡亲人,更加想要尽快回家。——这些心情虽然还不至于影响军心士气和凝聚力,但屈突通如果敢要是下令东进洛阳,去东都为杨侗作战卖命,那么军队就算不会出现哗变,至少逃兵现象肯定会接二连三的出现。

    安顿好了家眷,天色已然全黑,屈突通又终于想起陈丧良派遣他的两位公子是为了朝廷公事。出于对陈丧良的感激和敬重,屈突通按照朝廷制度,在中军大帐中点起大量火烛,召集军中文武将官,一起接见给陈丧良充当使者的两个儿子,郭文懿也厚着脸皮进了中军大帐探听消息,好在没人拦他。

    屈突寿和屈突诠知道父亲的脾气,在中军大帐中没敢与屈突通以父子相称,只是老老实实的自称官职姓名,向屈突通行拜见上官之礼,然后才由屈突寿说道:“禀屈突将军,下官屈突寿奉右武卫大将军、东都留守陈应良之令前来向你报丧,逆贼宇文化及犯上弑君,杀害皇帝陛下,皇帝陛下遇害身亡,陈留守请屈突将军依朝廷法典,令全军挂孝,为陛下举丧。”

    “知道了,挂孝举丧之事,老夫已经命人安排,明日便可全军戴孝。”屈突通点头,又问道:“除了报丧之外,陈留守可还有什么交代?”

    “禀屈突将军,陈留守还令下官等代表他邀请你返回大兴,一同商议拥立新帝的大事。”屈突寿恭敬答道:“陈留守还说,如果屈突将军你不介意,可以由下官暂时代替你的职位,主持河东军队,让你可以放心回返东都。”

    陈丧良这么做当然是为了更进一步安抚和讨好屈突通,屈突通也当然心知肚明,旁边的郭文懿看情况不妙,赶紧站了出来说道:“老将军,你千万不能上当,陈应良故意派你的家眷来请你回大兴,表面上是显示诚意,实际上不过是抛砖引玉,想把你骗到大兴去软禁,乘机收缴你的兵权,甚至是乘机把你杀害,扫除他篡位夺权的障碍,你若中计,必然后悔不及。”

    “再说了。”郭文懿又赶紧补充道:“皇帝陛下遇害,齐王、赵王和燕王三位殿下也一同遇害,还有代王殿下也在之前就已经不幸离世,越王殿下做为先皇的唯一血脉,继承大同名正言顺,还用得着什么商议?陈应良这么做摆明了就是想拥立伪君,乘机篡权!”

    屈突寿和屈突诠都疑惑来看郭文懿,又去看父亲反应,屈突通再一次犹豫不决,屈突通心里是很感激陈丧良不假,但屈突通并不是瞎子,陈丧良在大兴的所作所为,屈突通早就通过各种渠道打听得清清楚楚,也早就看出陈丧良没憋什么好屁,将来当个伊尹霍光都还是陈丧良的良心没被狗吃光,效仿王莽曹丕隋文帝也大有可能!同时隋炀帝和他的其他儿孙死后,杨侗也确实是毫无疑问的帝位继承人,陈丧良不赶紧派人贲表东都请杨侗继位,却要请自己回大兴去共商拥帝大事,行为就算不是谋反也差不了多少了。

    所以屈突通心里很明白,陈丧良之所以向自己示好,无非就是忌惮自己手里这点军队,想要怀柔手段解决自己这个麻烦,自己如果离开军队的保护,应邀回到大兴,什么都顺着陈丧良的话倒是保住高官厚禄,荣华富贵,如果再帮着陈丧良夺权篡位,将来说不定还可以混一个开国元勋的待遇。可如果要是敢不听陈丧良的话,那么……,呵呵,陈丧良今天能把屈突通全家送来怀柔,到时候肯定也能把屈突通一家送到黄泉路上给屈突通做伴。

    见屈突通神情犹豫,郭文懿知道他在动摇,好在还有后着便又上前了两步,走到了屈突通的面前,低声说道:“老将军,还有件事别怪下官没有禀报你,三日之前,下官返回现任唐国公李世民的营地后,将出使经过向唐国公做了禀报,知道老将军你碰巧已经派人邀请陈应良出兵河东后,马上就有人提出建议,若老将军你执意不肯接受东都诏书,就请唐国公故意把老将军你诱杀陈应良的计划泄露给陈应良,断绝老将军你的后路,逼迫老将军你反正。”

    屈突通大怒来看郭文懿,郭文懿又赶紧微笑说道:“请老将军放心,唐国公乃仁义之人,不仅没有采纳这个建议,还马上叱责了进言之人,并且颁布严令,禁止任何人私自行事,违令者斩!”

    屈突通更是大怒,心里也明白郭文懿的意思,知道郭文懿这是在威胁自己,如果自己不肯接受杨侗的诏书,那么李二那边肯定会利用之前的求援巧合,乘机散播自己准备勾结杨侗、李二杀害陈丧良的谣言,离间自己与陈丧良的关系并且借刀杀人,到时候陈丧良就算不起杀心,自己在陈丧良麾下这一辈子也很难有出头之日。

    这时,恰好屈突寿又想起了一件大事,忙从怀中取出了一道书信,双手捧起说道:“屈突将军,这是陈留守给你的亲笔书信,请你过目。”

    亲兵立即上前,将书信转呈到了屈突通的面前,屈突通又愤怒瞪了郭文懿几眼,这才顺手接过了书信,见书信被火漆严密封口毫无损害,便又顺手捏碎了火漆,取出其中的信笺观看,然后只看得两眼,屈突通就猛的站了起来,先是难以置信的看了看自己的两个儿子,然后又更加难以置信的去看自己手里的书信,最后还惊叫出了声音,“寿儿,诠儿,这道书信,真是陈留守交给你们的?”

    “是的。”屈突寿和屈突诠一起点头,然后屈突诠又补充道:“还是陈留守亲手交给我们的。”

    屈突通这辈子恐怕就数今天的震惊和意外最多了,再赶紧低头去看书信内容,把几张信笺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屈突通才失魂落魄的说道:“普天之下,竟然还有如此胸怀气度之人?”

    “老将军,怎么了?”郭文懿察觉不妙,赶紧小心翼翼的问道。

    笑了笑,屈突通顺手把陈丧良的亲笔书信递给了郭文懿,郭文懿赶紧接过观看,然而只粗略看得大半,郭文懿就当场瘫在地上,难以置信的惨叫道:“这,这怎么可能?他早就知道了?他是怎么知道的?他明知道我们的计划,竟然还把你的家眷全部送来这里,还让他们带来这道书信,说他早就知道了?”

    …………

    与此同时,北面十五里外的李二军营地,从郭文懿随从口中知道了陈丧良把屈突通家眷全部送到河东的情况后,李二马上就知道陈丧良又要来假仁假义的收买人心了,垂涎屈突通麾下士气不够高但战斗力颇强的关中将士,更垂涎屈突通军控制的几座要害城池及粮草军械。李二只考虑了不到五分钟,马上就下定了决心,决定无论如何都要赌上一把,立即彻底的堵死屈突通的退路。

    郭文懿瘫倒在地的同一时间,李二的族弟黄瓜公李白驹依令来到了李二的面前拜见,李二也没和他客套,马上就把他领到地图沙盘旁边,指着黄河汾阴渡的西岸码头说道:“这个码头上,有一支大兴来的军队,数量不明,但肯定不多,我已经给你准备了五十名身穿官军服色的精锐好手,立即带着他们过黄河,南下偷袭这支军队。记住两点,第一,要打着屈突通的旗号行事,第二,要让一些大兴士兵逃回去报信。”

    李白驹毫不犹豫的一口答应,立即率领李二为他准备的五十名假隋军出营,到黄河渡口过河,李二亲自把他送到渡口上船,在路上又详细指点了他如何假冒屈突通军的身份,如何让那些大兴隋军士兵知道这一情况,为了把屎盆子彻底扣到屈突通的头上,李二还把杨侗给屈突通的新官职新封号也告诉给了族弟李白驹。

    …………

    画面回到南面的隋军营地,郭文懿瘫软在地上惨叫的模样自然让隋军众将无不好奇,纷纷追问原因,屈突通这次再没有犹豫,当着自己两个儿子的面,也当着隋军众将的面,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对众人做了一个详细介绍,还当众出示了陈丧良的书信。结果也很自然的,屈突寿兄弟越听越是面如土色,越听越是满头大汗,隋军众将却是越听越是怒火冲天,吼声骂声不绝,对刚刚登基的杨侗也越来越是灰心失望,对陈丧良则是充满了钦佩与向往。

    花了不少时间才向帐内诸人说完了事情经过,又让众人冷静了片刻,屈突通清了清嗓子,这才说道:“诸公,陛下在江都遇害,按理来说,确实应该是越王殿下继承大统,但是……。”

    “轰隆!”

    突然传来的爆炸声打断了屈突通的话,众人惊讶辨别声音来源,很快就无比震惊的发现,爆炸声竟然是从西面的黄河方向传来,接着又有一声火药瓶的爆炸声音响起,同样是从西面的黄河方向传来,屈突通与隋军众将大惊间,王行本首先醒悟过来,惊叫道:“不好!陈留守派来的大兴将士,可能被偷袭了!”

    …………

    距离过远,山林阻隔,又有河水声干扰,李白驹率领的五十名假隋军并没有听到十五里外的火药瓶爆炸声,只是小心翼翼的驾驶着船只靠上黄河西岸,派人上岸探得没有异常后,李白驹一声令下,五十名假隋军尽数下船,迅速集结成队。李白驹低声吩咐道:“不许打火把,悄悄南下。记住,从现在开始,我们是大隋右翊卫大将军、华原公屈突通麾下的将士!奉屈突将军之令,讨伐反贼陈应良!”

第408章 不白之冤

    两声爆炸过后,黄河那边倒是再没有传来大的声音,但越是这样,屈突通父子和王行本等人就越是心慌,赶紧的派人赶往渡口查看情况,同时立即命令全军戒备,集结精锐士卒侯命,又派出斥候侦察李二军营地动静,防范李二趁火打劫。

    距离不算,渡口那边很快就送来了消息,说是爆炸声音确实是从黄河西岸传来,同时守码头的隋军士兵还看到西岸的大兴军露营地一带火把缭乱,隐约还能听到喊杀声音。屈突通听了叫苦不迭,那边屈突寿兄弟更是大急,忙都说道:“父亲,赵鹏赵校尉他们护送孩儿等人前来汾阴,在路上对我们一家人都是照顾有佳,对祖母更是敬重万分,三百多里路都是他们轮流给祖母抬轿,你要快去救他们啊,不然的话,我们就太对不起人了。”

    “大使,请给末将五百精兵,立即过河去救他们。”王行本也迫不及待的主动请缨。

    “好,快去。”屈突通一口答应,又吩咐道:“多带渡船过去,记住,一定要把陈留守派来的将士尽量救回来。”

    王行本唱诺,立即飞奔离帐去统兵出击,屈突通这才稍微放下些心来,但稍一盘算后,屈突通马上又觉得情况不对了,自己麾下的将士绝不可能去偷袭友军营地,汾阴这一带正在打仗小股流寇根本不敢靠近,普通百姓也不会吃错药去袭击正规军,那是谁去偷袭的隋军营地?想到这点,屈突通的目光立即转向了仍然还在帐中的郭文懿,郭文懿虽然也在偷偷看着屈突通,但心中无鬼倒也没什么胆怯,倒也没让屈突通发出什么破绽。屈突通心中疑惑,便又叫来亲兵去给王行本传令,让王行本顺便调查是谁偷袭了大兴隋军。

    还是来看看王行本这边的情况吧,领着五百精兵一路飞奔到了渡口码头,尽管黄河对岸的喊杀声与爆炸声已经消失,但王行本还是让军队迅速登上了渡船,在夜间强渡黄河援救西岸。而随着渡船的逐渐靠近西岸码头,让王行本等人松了口气的是,大兴隋军的旗帜仍然还在火光中飘扬,隐约还能看到大兴隋军是背靠岩壁用木车围成了一个半圆形组成防御阵地,车阵框架还在,就算有损失也不会太大,王行本这才稍微放下心来,可马上又是心头生疑,“是谁偷袭了我们的大兴友军?”

    与此同时,更奇怪的是发生了,看到屈突通军的渡船接近码头,岸上的大兴隋军将士不仅冲来码头上和屈突通军会合,相反还扔下了车阵撒腿南逃,还能听到紧张的叫喊声,“屈突通老贼的人又来了,有十几条船,别守了,回朝邑!”

    清楚听到了这一喊叫声,王行本等河东隋军将士当场就傻了眼睛,赶紧一边让船只尽快靠岸,一边纷纷大喊道:“大兴的兄弟,不要怕,我们是来救你们的,出什么事了?你们为什么要跑?”

    没人理会王行本等人的问话,岸上的大兴隋军将士只是拼命往南跑,看到情况不对,王行本只能是领着部下赶紧上岸,一边派出少量人手侦察周边动静,一边全力追赶难逃的大兴将士,并且靠着对道路地形的熟悉和体力优势,很快就追上了大兴众将士。大兴隋军带队的校尉赵鹏可能是看情况不妙,赶紧命令军队掉头列阵,还提着一把横刀站到了阵前,冲着王行本等人大吼道:“匹夫,别以为你们人多我们就怕了,老子们跟着陈留守南征北战,比你们多几十倍的乱贼都见过,有本事就放马过来,老子和你们拼了!”

    王行本也赶紧命令军队停下了脚步,冲着赵鹏喊道:“赵校尉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们是屈突将军的麾下的人,是你们的友军啊,怎么可能和你们打?我是屈突大使麾下的劲武将军王行本,有什么事对我说!”

    “知道你是屈突通老贼的人!”赵鹏把横刀一挥,恶狠狠说道:“屈突通老贼,忘恩负义,卑鄙无耻,我们几百里路把他一家人送来,他不谢我们就算了,还派人偷袭我们,又派你们来杀我们,简直就是不要脸!”

    “屈突大使派人偷袭你们?”王行本等人的下巴差点没掉地上,然后王行本还脱口惊叫道:“这怎么可能?我是屈突大使的副手,他派人偷袭你们,我怎么不知道?”

    “还装?”赵鹏冷笑说道:“刚才偷袭我们的人,你敢说不是屈突通老贼派来的?”

    “我可以对天发誓,真不是!”王行本把横刀插在地上,左手抚胸,右手指天,无比认真的说道:“过往神灵在上,我王行本如果说一句假话,叫我天打五雷轰,死无葬身之地!今天离开码头后,我一直在和屈突大使在一起,我从没见过屈突大使派人偷袭你们!”

    “真不是你们?”赵鹏也楞了楞。

    “真不是我们。”王行本赶紧点头,又赶紧问道:“赵校尉,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请你告诉我。”

    犹豫了一下,赵鹏还是如实说道:“刚才屈突老贼派了几个人来说是送谢礼,要进我们的营地,我们差点就上了当,还是我们的暗哨及时发现他们背后还有伏兵,出声示警,我们才赶紧把他们拦住。那些伏兵看情况不对,也赶紧冲了上来,说是屈突老贼接了越王殿下的诏书,要讨伐陈留守,还要拿我们祭旗,然后就攻打我们的车阵。”

    “幸亏我们有火药瓶。”赵鹏让身旁的士兵出示了一个火药瓶,说道:“我们看情况不对,就赶紧连扔了两个火药瓶,炸散了他们,又放箭射死了几个,那些人就跑了,还带走了伤员和尸体。不过我们的弟兄也被他们的弓箭伤了好几个,再然后你们就来了。”

    “这是有怂娃假扮我们,要往屈突大使脑袋上扣屎盆子!”运城人王行本在气急败坏下骂了一句家乡脏话,又赶紧解释道:“赵校尉,这是有人要故意离间你们和我们的关系,离间陈留守和屈突大使的关系!你们放心,你们把屈突大使一家送来,我们河东的弟兄心里就没有不谢你们的,怎么可能害你们?你们跟我们回去,我带你们去见屈突大使,请他当面向你们道谢和赔罪,我也会马上把那些冒充我们的怂娃抓来,交给你们一刀一刀割死!”

    其他的河东隋军将士也是纷纷怒骂那些冒充者,也都劝说赵鹏等人随他们返回屈突通营地,然而赵鹏与部下低声商议了几句后,却向王行本说道:“王将军,我们暂时相信你们的话,但我们也要考虑自己的安全,所以我们不能回去,只能连夜回朝邑,好在我们的差使也已经交割完了。王将军,你如果体谅我们,就放我们走,我们到了朝邑自然会向刘将军如实禀报,你如果一定要我们和你们走,那没办法,我们就只能杀回朝邑去了。”

    “我们还有火药瓶!”赵鹏身边的大兴将士也举着火药瓶叫嚷道:“别看你们人多,真打起来,你们未必是我们的对手!”

    历史上和尧君素一起死守河东城拒不降唐的王行本当然是个重忠义的人,听了赵鹏等人的要求也没犹豫,马上就说道:“好,你们走,我知道你们现在信不过我们,我让你们回朝邑,证明刚才偷袭你们的人不是我们的弟兄,你们现在就可以走。不过……。”

    “不过什么?”赵鹏赶紧问道。

    “不过你要告诉我们,那些冒充我们的怂娃,往那里跑了?”王行本气急败坏的大吼道:“我要把那些怂娃揪出来,一个一个的用小刀割死!”

    “往北面跑了!往黄河上游的方向跑了!”

    赵鹏毫不犹豫的指向王行本等人的来路,王行本更没犹豫,拔刀掉头就往北走,一边走一边大声说道:“回去替我向陈留守道个谢,他替我的好兄弟尧君素报了仇,有机会我一定报答他!弟兄们,跟我追,把那些冒充我们的怂娃子揪出来剁了!”

    河东隋军众将士纷纷答应,二话不说掉头就跟着王行本去追那些假隋军了,看着王行本一行逐渐远去的背影,事实上是何二副手的赵鹏也露出了得意奸笑,暗道:“去吧,去追吧,反正这是说不清的事,你们追不上,是那些假冒你们的人跑得太快,你们没本事,和我们无关!”奸笑完了,赵鹏一声令下,百余名隋军将士立即连夜南下返回朝邑,不再给屈突通军找他们对质和寻找偷袭凶手的任何机会。

    …………

    王行本在北上追击假隋军期间,自然少不得派人向屈突通禀报具体情况,听说有人打着自己的旗号偷袭陈丧良派来的人,屈突通当然是气得七窍生烟,青筋暴跳,还马上就向郭文懿发起了飙,咆哮问道:“郭文懿,是不是你们的冒充老夫的部下,偷袭大兴将士的营地?”

    “老将军,下官就是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这么做啊?”郭文懿赶紧喊冤。

    “你当老夫是傻子?”屈突通怒道:“你和李世民逆贼狼狈为奸,打着老夫的旗号偷袭大兴将士,消息传到陈留守面前,陈留守必然会认为老夫这是在向他宣战,与老夫刀兵相见,你们就可以乘机逼迫老夫向你们屈服是不是?亏你还有脸打着越王殿下的旗号来招抚老夫,似你们这等阴险卑鄙的无耻小人,老夫不屑与你们同殿为臣!”

    郭文懿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了,盘算了片刻后,郭文懿冷笑说道:“老将军,你如此评价下官,下官无话可说。但是老将军,你仅凭一面之辞,就要把偷袭陈应良部下的罪名扣在下官头上,是否太过武断?大隋先皇的英灵在上,老将军你如果能够拿出我们冒充你偷袭陈应良部下的证据,那么下官二话不说,立即俯首认罪,斩首凌迟,绝不皱一下眉头!但老将军你如果拿不出证据,又想乘机拒绝领受新皇旨意,返回大兴去与陈应良另立新帝,那么老将军你扪心自问,你是否对得起大隋两代先皇?”

    屈突通哑口无言,因为屈突通确实有着乘机拒绝承认杨侗为新皇帝的打算,之前也已经几乎就要宣布返回大兴与陈丧良联手另立新帝,这些事虽然都有借口有理由,但是在内心深处,屈突通还是很明白,自己这么做是有一些对不起杨坚和杨广这两代皇帝。

    “报——!”新的消息突然传来,一名斥候飞奔进帐,稽首奏道:“禀屈突大使,王将军他们已经追上了那些假冒我军将士的贼子,正在汾水河口一带与他们交战!另外我军斥候发现李世民贼军有增兵黄河渡口的迹象!”

    “追上就好!”屈突通大喜,赶紧喝道:“传令王行本,让他不惜代价给我抓几个活口回来!荀天与,马上让骑兵集结侯命,随时准备出击!”

    传令兵和荀天与一起唱诺,立即飞奔下去各自执行命令,之前一度有所动摇的屈突通也立即重新意气风发,冷笑来看郭文懿,郭文懿满头大汗,不敢与屈突通对视,心里更是叫苦不迭,暗道:“唐国公(杨侗赐还李二的爵号),该不会真是你干的吧?”

    …………

    郭文懿还只是叫苦不迭,有着可笑爵号的李氏族人黄瓜公李白驹却是在叫苦连天了,他领着五十名身穿隋军服装的叛军好手潜行南下,结果是还没来得及摸到汾阴渡口执行秘密任务,远远就看到有大量火把迎面而来。察觉到敌人数量十倍于己的李白驹赶紧下令军队掉头北上,逃往来路,谁曾想他的军队没打火把在夜里走不快,后面的追兵却打着火把冲得很快,眼看就要追上。

    不明白来敌目的,李白驹很谨慎的下令军队潜伏到路旁的草木茂盛处,谁曾想他带着人刚藏好,隋军就已经来到了近前,还有隋军士兵打着火把严密搜查任何可以藏人的隐蔽处,李白驹等人藏身的位置因为草木过密,还成了搜查重点。再然后,几个叛军士兵因为没有隐蔽好身形被发现,马上就招来了隋军将士的群起而攻,李白驹等人也只好被迫迎战,且战且退的向渡口逃命。

    更让李白驹打破脑袋也想不明白的是,突然钻出来这支隋军不仅全是准备充足的精锐战兵,还一个比一个的冲得猛砍得凶,嘴里骂声不断,“怂娃!敢冒充老子们偷袭陈留守的人,拿命来!冒充!老子叫你们冒充!”

    人多势众还怒火冲天,王行本麾下的五百隋军精锐当然是把李白驹等人打得是屁滚尿流,鬼哭狼嚎,五十余人只有十五人侥幸逃上渡船逃过东岸,李白驹虽然也是侥幸逃生的十五人其中之一,却在与王行本的交手中,被王行本一刀砍去了左手小臂,当场成了终身残废。余下的叛军士兵大都被怒气冲冲的隋军士兵给剁成了饺子馅,另外还有五六个人因为重伤或者昏迷被擒,再被王行本亲自用刑拷问之后,几个俘虏也就老实交代了他们是奉李二之命乔装成隋军将士偷袭大兴隋军的罪行。

    俘虏再被押回屈突通的营地时,郭文懿也就彻底没了话说,之前就已经无比动摇的屈突通在大怒之下,也立即就坡下驴,借口杨侗所用之人过于卑劣下作,不报国仇家恨招降李二,还纵容李二继续为非作歹,作为德行简直和登基二十七天干出一千一百二十七件荒唐事的汉废帝刘贺一般无二!所以屈突通决定拒绝接受杨侗的诏书,要返回大兴去与陈丧良携手共立新君,承继大隋江山!

    事情到了这一步,郭文懿也没有了任何的话说,还好,心里很明白郭文懿其实是个忠臣的屈突通也没为难他,只是指着他的鼻子喝道:“回去告诉李世民,越王殿下虽然已经招降了他,但老夫还不承认他是大隋臣子,依然还要把他当着逆贼看待!他如果真心实意的想要悔改赎罪,除了以后别耍这些花样以外,还得给老夫自缚到大兴请降!再有,替老夫对越王殿下说一声,他如果获得老夫和陈留守的拥戴称帝,首先得拿出些人君的德望气度,先解释清楚了他之前污蔑陈留守谋反的事再说!”

    郭文懿默默无语,为了活命再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是带着杨侗的圣旨乖乖告辞离开屈突通的营地,不过在回到了李二的营地之后,郭文懿马上就冲着李二发火开炮了,大吼大叫道:“唐国公,你怎么这么糊涂?派人打着屈突通的旗号偷袭大兴军队,得手以后为什么不逃走,为什么还要留在那里给屈突通的人去抓人证?这下好了,原本还有希望的屈突通被你彻底惹急了,决心要回大兴交出兵权了,皇帝陛下夺回永丰仓和常平仓的计划,还怎么施行?”

    “冤啊,我比陈应良奸贼说的那个什么窦娥还冤啊!”李二大声叫苦,辩解道:“我是派人去这么做了,可我的人根本还没来得及动手,就先被屈突通的人给拦住了。那些偷袭大兴军队的假屈突通部下,根本就不是我的人!”

    “不是你的人,那是谁的人?”郭文懿愤怒问道:“这一带除了你的军队,还有谁可能这么做?”

    “我也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得出的结论你肯定不敢相信。”李二很是无奈的答道:“我怀疑,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假屈突通部下,这一切都是陈应良奸贼的诡计,让他的心腹部下自编自唱的一出戏,目的是为了激起屈突通的怒气,让屈突通不愿与我合作。只不过我倒霉,恰好和陈应良奸贼想到一点上,反到帮他派去一些人证,让我跳进黄河都洗不清的人证。”

    同一时间的屈突通营地中,屈突通在全军面前宣布留下王行本固守汾阴城和自率主力撤回河东的命令,然后又明白告诉全军将士,自己回到大兴之后,第一件事就将是恳请陈应良派遣军队入驻河东,轮换自己的部下返回关中与家人团聚。结果是话音未落,隋军将士就已经是欢声雷起,不少的将领士兵还激动得放声大哭,争先恐后的向屈突通行礼道谢,感谢屈突通这个直抵他们心肺的决定。

    看到了麾下将士的激动表情,屈突通的表情不仅没有半点的喜悦,相反还仰头看天,口中喃喃,“两代先皇,老臣已经尽力了,不是老臣不想继续侍奉越王殿下,是越王殿下的所作所为太让老臣伤心,老臣麾下的将士又这么想家,老臣带着他们和陈应良为敌,不用交战,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自行土崩瓦解。老臣现在所能做的,只能是尽力保全他们,也尽力劝说陈应良只做伊尹霍光,别去效仿王莽曹丕,尤其是别去效仿你,高祖文皇帝。“

第409章 陈阿瞒

    下面该来看看东都战场这边的情况了,陈丧良在大兴扶持了一个傀儡皇帝另立中央,这件事让很多人都大吃了一惊,包括陈丧良的岳父王世充和准岳父裴仁基都没有想到,一向表现得比谁都忠心的陈丧良反骨会有这么粗大,实际上竟然比他们还坏!对此,骨子里和陈丧良是一路货色的王世充是又羡慕又妒忌,只恨自己不能变成女婿,坑爹专业户裴矩却是摇头叹息,“老夫终于明白,陈应良这小贼为什么会在官场上混得这么好,就凭这份脸皮厚心肠黑,老夫拍马也赶不上啊。”

    只有李密没有特别的惊奇,早在当年孟海城大战时,李密就已经看出故意放走自己的陈丧良是个笑里藏刀的狠角色,迟早有一天会原形毕露,现在这一刻终于来临,李密自然不会有任何的奇怪,相反还更佩服陈丧良的隐忍阴狠和好运气,竟然能够等到忍气吞声等到今天,等到一个这么好的机会。

    李密也没时间和心情去惊奇陈丧良的原形毕露了,收到江都兵变的消息后,为了迅速了解江都情况,李密利用投降的郡县力量迅速建立了一个直抵江都的消息传递渠道,结果让李密愤怒和无奈的是,他这个渠道刚刚建好,收到的第一个消息就是宇文化及叛军启程北上,准备沿通济渠返回关中,而让李密更加暴跳如雷的是,控制了高邮和安宜等地的杜伏威军竟然根本没去阻拦宇文化及,相反还让出了牢牢控制在手中的邗沟运河,礼送宇文化及军出境,任由宇文化及越过他的控制地。

    杜伏威这么做当然是为了保存实力,不想和急于北归的宇文化及军硬拼,但这么一来却坑苦了李密,通济渠沿途的各郡各县不是被李密军直接控制,就是在名誉上臣服于李密军,宇文化及沿通济渠行军,肯定要向这些郡县下手,李密军的主力离得太远无法救援,肯定是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些郡县沦陷。而就算李密可以不去理会这些连赋税都没有上缴过一次的郡县,宇文化及也迟早要打到李密军主力的背后,到时候前有王世充拦路陈丧良虎视耽耽,后面又有宇文化及暴菊,李密的乐子就大得不能再大了。

    更让李密小心眼发愁的还是宇文化及的强悍军力,细作探到宇文化及的兵力大约是在十二三万之间,兵力方面虽然不及目前已经拥兵三十余万的李密,装备方面却精良得足以让李密羡慕到吐血,战斗力也十分强大——全是身强力壮的精锐士兵!其中还有数量达到三万以上的骑兵和大量有着丰富经验的百战老兵!就军力和装备而言,不要说李密麾下的农民起义军拍马难追,就是目前霸占着关中地区的陈丧良军也得落到下风!

    对李密而言还算好,中原各郡县还处于他的直接和间接控制中,宇文化及正向着他的菊花方向杀来的消息也只有他和少数几个心腹部下知道,他还有一些应变准备时间。所以李密一度考虑过这样的策略,先赶紧拿下东都洛阳,然后西守崤函道阻止陈丧良趁火打劫,东面凭借虎牢雄关、黄河天线与注定没有后续粮草的宇文化及军抗衡,凭借粮草和地利优势耗死宇文化及。

    王世充很快让李密又打消了这个念头,通过斥候和细作内线的侦察,李密发现多次扩编后的东都军队在王世充的严格训练下已经逐渐调教成形,尽管兵力和战斗力方面仍然还不如李密军主力,王世充却采取了坚守慎战的正确策略,同时大力加固城防,打造了众多的守城武器,还未雨绸缪的围绕皇城和宫城开挖护城沟渠,建立守御工事和往皇城内转移粮食,李密军如果发起正面进攻,就算能够拿下东都内外城池,也肯定是耗日持久,还得崩掉无数牙齿,损失肯定不比和宇文化及硬拼小到那里,稍有不慎,还马上会落入腹背受敌的窘境,所以李密即便拥有一定优势,也仍然不敢贸然下定决心全力强攻东都城。

    让李密没有想到的是,正当他为即将面临的两面受敌危险发愁时,杨侗竟然十分异想天开的送来了招降诏书,要求李密向他投降臣服,接受他的诏书号令!李密对此当然是又好笑又好奇,几乎就想当面询问杨侗使者,杨侗有什么资格要求自己投降臣服?但是冷静下来后,李密又改了主意,对杨侗的诏书没拒绝也没接受,还借口向杨侗登基道贺,派出心腹李俭与柴孝和携带礼物进城拜见杨侗,乘机刺探的杨侗招降原因和目的,还有试探杨侗的招降诚意。

    结果又让李密没有想到的是,李俭与柴孝和竟然在东都城中受到了隆重接待,杨侗亲自接见他们并且赐宴,元文都和段达等东都实权人物亲自作陪还让美貌宫女歌舞助兴,确实拿出了诚意想和李密军友好相处。而酒过三巡之后,元文都和段达等人还故意话题扯到了在关中拥立伪帝的陈丧良身上,对陈丧良的种种卑鄙恶行破口大骂,还不断提起陈丧良和李密的各种恩恩怨怨,末了元文都还恳请李俭与柴孝和劝说李密接受杨侗招抚,携手讨伐共同的仇敌陈丧良。

    真相大白,听了李俭与柴孝和的回报,李密马上就明白这是杨侗的借刀杀人之计,想要利用自己去收拾另立中央的窃国恶贼陈丧良,让自军与陈丧良打得两败俱伤,杨侗正好坐收渔人之利。而考虑到宇文化及麾下的精锐之师正向自己的菊花杀来,李密也迅速下定了决心,主动上表向杨侗表示臣服,还承诺要征讨****陈丧良赎罪,借机暂时与杨侗和解,以便自己能够腾出手来全力应对宇文化及的威胁。

    再然后就是陈丧良军细作探到的消息了,杨侗为了把李密拉过来当走狗放出去咬人,十分大方的给李密封了一大堆重要官职,并且给李密的部下也册封了一大堆朝廷官职,在名誉上收编了李密贼军——托了这点的福,名誉上已经跟随李密重新回到大隋朝廷怀抱的裴仁基拣了个大便宜,他被囚禁了一年多的妻子和女儿得以出狱,回家接受软禁。再然后没过几天时间,很自然的,仍然还不知道宇文化及情况的杨侗也就派人出城传旨,要求李密出兵西进,讨伐叛国奸贼陈丧良,擒杀伪帝杨行基。

    李密傻了才会扔下洛口仓跑去关中和难缠仇敌陈丧良拼命,立即就向杨侗使者出示了宇文化及正在北上的情报,又告诉杨侗使者,说宇文化及已经放出话来,要先拿下东都洛阳,然后再拿下关中大兴,继而一统天下。杨侗使者大惊,赶紧飞奔回城向杨侗和元文都等人禀报,杨侗和元文都对此也是大惊失色,立即把历史轨迹拨回原来方向,改口要求李密先去收拾弑君逆贼宇文化及,并承诺李密一旦收拾了杀害隋炀帝的当世第一大逆贼宇文化及,就让李密进东都主持政务,辅佐杨侗治理天下。

    “主持政务?辅政治理天下?”

    翻看着杨侗的诏书,李密冷笑连连,对杨侗承诺将信将疑,然而李密一干部下却都觉得这是一个大好机会,纷纷向李密指出杨侗年幼,又是仓促继位根基不稳,绝不可能出尔反尔让他本就不太值钱的圣旨诏书彻底变成一张废纸,自军击败宇文化及后,杨侗兑现承诺让李密入朝的可能极大,到时候以李密之能加上兵权在握,想要效仿陈阿瞒字丧良架空杨侗独掌大权,简直就是易如反掌,所以都建议李密接受这道命令,先除外敌宇文化及,然后入朝吞并东都朝廷。

    李密接受杨侗招降本就是为了和宇文化及开战做准备,听了一干部下的怂恿当然是更加心动,然而就在这时候,门外却突然有亲兵来报,说是宇文化及派遣雄武郎将于洪建为使,携带宇文化及拥立的皇帝杨浩诏书前来拜见,并且已经被虎牢关守军送到了金镛城中。李密听了忍不住又是一阵冷笑,道:“又一个来招抚本公的,叫他进来,看看宇文化及给本公封了什么官,许了什么愿。”

    亲兵答应,立即出去引领于洪建入内觐见,然而旁边的裴仁基却赶紧劝阻道:“魏公,宇文化及弑君犯上,天下共愤,你已经接受了东都皇帝陛下的诏书,重新成为大隋臣子,再接见他的使者肯定会惹来非议。依末将之见,最好还是把这个于洪建立即拿下,把他送往东都城内献俘,这样才能证明你向杨侗陛下臣服的诚意,也可以让天下人都知道你与宇文化及逆贼仇不同天,为你的义举鼓掌叫好。”

    坑爹专业户裴仁基好不容易说出一番有道理的见解,虽然这番见解往深里说仍然还是在坑爹,但李密还是深以为然,点了点头说道:“德本将军言之有理,于洪建不见了,立即把他拿下监禁。宇文温,你去问一下口供,让他交代宇文化及逆贼现在的具体情况。哦,对了,他带来的诏书拿进来,让我看看宇文化及在收买招抚这方面到底有少本事。”

    宇文温答应,立即与亲兵出门拿人,然后很快的,门外就传来了于洪建的怒吼声音,接着他带来的诏书和宇文化及送给李密的礼物也被送进房中,结果让李密讥笑出声的是,独吞了江都行宫所有藏宝的宇文化及,居然抠门到只给他送来一对玉壁和十颗珍珠当见面礼,骨子里就透着一股小家子气。再看了宇文化及以杨浩名誉给自己颁布的所谓圣旨后,李密更是放声大笑了,原来宇文化及居然只给李密封了兵部尚书兼河南尹的职位,还要求李密献出百万石军粮,并且打开虎牢关让宇文化及过境。

    “如此手腕,何以为惧?宇文化及小儿弑君犯上,已成天下公敌,竟然还吝啬官职赏赐,一味依仗兵强马壮以势凌人,如此无能之辈,就算是手握百万雄兵,也不过一介跳梁小丑,不足为惧!”

    大笑着得出了这个结论,李密再无畏惧,更加决心与宇文化及决一死战,然而就在这时候,门外突然又有亲兵来报,说李二再次派遣任瓌为使前来拜见,还说是有十万火急的大事,请求李密立即接见。李密需要李二替自己牵制陈丧良,也没摆什么架子,立即同意接见,然后很快的,李二麾下最出色的任瓌就被领进了厅中,行礼之后,任瓌也没客气,稍微客套了两句就直接问道:“魏公,我家唐国公收到消息,听说宇文化及尽起江都之兵,沿通济渠北上,正向你的身后杀来,不知可有此事?”

    “你们怎么知道的?”李密这一惊非同小可,因为这个消息就连近在咫尺的东都朝廷都还是靠李密协助才知道这一情况,远在河东的李二却抢先得知,李密自然大为吃惊。

    “是我军细作探听到的这个消息。”任瓌恭敬回答,眼角却情不自禁的瞟了一眼旁边的祖君彦。

    “你们的细作倒是能干。”李密哼了一声,然后才点头说道:“是有这事,怎么?你家唐国公有什么话要说吗?”

    “正是如此。”任瓌点了点头,又清了清嗓子,说道:“魏公,宇文化及沿通济渠北上,必然要威胁到你的东线背后,唐国公对此忧心忡忡,十分担心魏公你两线作战,腹背受敌,陷入危机。前日我家右都督又闻得魏公你接受皇帝陛下(杨侗)招抚,被陛下封为朝中太尉,唐国公为魏公欢欣之余,也难免更加担心魏公你的危险处境,所以特地派遣小使前来……。”

    “报。”突然进门的亲兵打断了任瓌的假话连篇,向李密奏道:“启禀魏公,伪丞相陈应良派遣昭勇将军、千牛备身张永通为使,前来拜见魏公。张永通在渑池被杨德方将军拿下,目前已经押送到了金镛城中。”

    “陈应良奸贼也派人来拜见我?”李密一楞,惊讶说道:“那个奸贼又想干什么?”

    “肯定是来招抚魏公你。”裴仁基很有把握的说道:“陈应良小贼扶立伪帝,自封大丞相大将军,手握军政大权,封官任职都是他说了算,为了吞并天下和篡夺大隋江山社稷,他当然也会向东都朝廷一样,生出招抚魏公你的心思。”

    李密不语,心里只是暗骂裴仁基蠢货,且不说自己和陈丧良的仇怨不共戴天,彼此深恨入骨,算路程,陈丧良那边肯定也应该收到了自己已经接受杨侗招降的消息,怎么还可能白费力气又来招抚自己?

    见李密脸色不善,任瓌生出误会心中暗喜,忙向旁边的祖君彦悄悄使了一个眼色,在背底里收了李二无数好处的祖君彦会意,立即开口说道:“魏公,德本将军刚才说得对,你已经是东都皇帝的臣子,不宜再见逆贼使者,不如仿照宇文逆贼使者例,将陈应良奸贼的使者也拿下,献给皇帝陛下,陛下必然大喜,对魏公你也必然更加器重。”

    祖君彦在李密的幕府中颇有几个朋友,他开了口,自然也有好几个人附和,对准女婿充满羡慕忌妒恨的裴仁基也跑出来坑女婿,怂恿李密把张永通拿下交给杨侗。任瓌也乘机说道:“魏公,小使是外客,本不应该插口你的内事,但既然恰好碰上,小使就斗胆进一句言——陈应良逆贼奸诈无匹,他的使者前来,必然是抱有恶意,不安好心,魏公最好还是不要见他。”

    祖君彦等人一起附和,这时,大厅角落突然响起了王玄策的声音,很是恭敬的说道:“魏公,如果你不想见那陈贼使者,不妨让小生代为接见如何?关中道路阻塞,陈贼防范严密,我军对关中情况知之甚少,小生也正好替你打听一下关中情况。”

    转头看了一眼王玄策,李密笑笑,道:“心志可嘉,但你不是那个张永通的对手,还是让他进来吧,许久没和那个小贼直接联络了,本公还怪想他的,见一见吧。不然的话,那个小贼肯定又要在背后笑我没胆量,连他的使者都不敢见了。叫那个张永通进来。”

    王玄策和祖君彦等人一样大失所望——因为王玄策十分怀疑,陈丧良派来的使者很可能还想乘机与他取得联系。任瓌也悄悄瞟了一眼王玄策,心中暗道:“想不这个毛头小子说出来的话,老狐狸李密也能听进一些,必须试试能不能把他拉过来。”

    在祖君彦和裴仁基等人失望的目光中,曾经不止一次代表陈丧良到李密面前招摇撞骗的张永通大步进到厅堂,一边向李密拱手行礼,一边微笑说道:“小使张永通,奉大隋丞相许昌公之令,前来拜见法主先生,先生安。一别经年,法主先生风采依旧,实在可喜可贺。”

    “是你啊?”李密也认出了张永通,笑道:“好小子,去年见到你的时候,记得你还只是一个虚封的校尉,这才一年时间,就已经是正六品的昭武将军了,还兼着同为正六品的千牛备身,跟着陈应良那个窃国奸贼,是爬得很快。”

    “托法主先生的福,小使去年几次代表丞相出使贵军,全都不辱使命,得了丞相赏识。”张永通说话永远都是不卑不亢,毫无畏惧,还又笑道:“也托了李渊老贼的福,丞相奉先皇圣旨西征关中,在剿灭李渊老贼的战事中小有功勋,积功侥幸得到这两个职位。”

    任瓌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了,张永通则又笑道:“法主先生,小使今后还能不能升官受赏还得继续靠你提携,还请法主先生尽快进兵关中,与我军决一死战,那么小使就又有积功受赏的机会了。”

    “不愧是陈应良奸贼的人,说话就是这么直接。”李密放声大笑,说道:“放心,迟早会给你这个机会,不过本公可以保证,等到了阵上对决的时候,本公一定要把你生擒活捉,车裂处死,以此惩罚你几次在本公面前出言不逊的罪过。”

    “小使不怕。”张永通微笑答道:“因为小使知道,那一天永远不会到来。”

    李密再次大笑,对张永通的胆色颇为赏识,然后李密又微笑说道:“听你口气,陈应良小贼今天派你来这里,好象不是打着伪帝招牌来招降本公了?”

    “当然不是。”张永通微笑答道:“法主先生你是什么人,怎么可能接受我们丞相的招降?退一万步说,就算法主先生你出于各种原因,假装接受了我们丞相的招降,我们丞相要法主先生你与王夫人的独生爱子送到大兴去做人质,法主先生你舍得吗?所以我们丞相说了,与其与法主先生你装模作样的做朋友,不如直接了当的直接做敌人,这样还痛快些,法主先生你说是不是?”

    李密再次放声大笑,道:“陈应良奸贼说话果然直接,不错,和你们伪丞相这样的奸贼直接做敌人,是远远比装模作样做朋友痛快!废话不多说了,直接说吧,陈应良奸贼,又派你来玩什么卑鄙诡计?”

    “我们丞相一向宽厚为怀,怎么可能用什么卑鄙诡计?”张永通毫不脸红的说了一句绝对昧良心的话,然后才说道:“法主先生快人快语,那小使也就直接说了,小使今天来这里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救法主先生你的性命!”

    李密仰头大笑,笑道:“还有脸说不是来玩卑鄙诡计?先惊后抚,典型的说客伎俩,先拿大话恐吓本公,然后再花言巧语引诱本公入套是不是?”

第410章 连环三使

    面对李密的嘲讽讥笑,张永通神情依然平静自若,也不说话,只是微笑着伸手入怀,拿出了一道书信,知道陈丧良是什么货色的李密毫不奇怪,同样不说话,只是向蔡建德努努嘴,蔡建德会意,立即上前接信。

    任瓌、祖君彦和裴仁基等人全都有些紧张,知道陈丧良这是要出招,却又猜不到陈丧良要出什么招,只能是盼着李密赶快看完书信能让他们也看看内容,谁曾想事与愿违,张永通不但没有急着把书信交给蔡建德,还又对李密说道:“法主先生,事关重大,我们丞相有过交代,这道书信还请你独自一人观看,不要让第二个人看到书信全文。当然,内容法主先生你可以不必保密。”

    “为什么?”李密好奇问道。

    “法主先生,恕小使说句不恭敬的话,贵军在军情保密方面做得很不足。”张永通答道:“不瞒法主先生,其实先皇被宇文化及杀害这件事,都是贵军之中有人泄密,再经过有心人之手,故意泄露我军之中,我们丞相这才知道这个噩耗。所以我们丞相担心法主先生你的身边已经出了内奸,怕他看到书信全文知道一件隐秘大事,导致另一个当事人也知道此事,这才让小使提醒法主先生这点。”

    个别做贼心虚的人脸色有些微变,赶紧偷眼去看李密的反应,还好,李密是熟知陈丧良的恶劣性格的,听了这话后不但没有重视,还冷笑说道:“果然又来挑拨离间了,想间立本公与麾下众人的关系对不对?陈应良小贼,也不知道换个花样。”

    确实是这个目的的张永通不再说话,这才把书信交给了蔡建德,蔡建德再把书信转呈到了李密的面前后,嘴角挂着冷笑的李密接过先看了封口火漆完好无损,这才捏碎火漆取出信笺,然后随意只看得一眼,李密脸上的讥笑就立即消失,还马上明白了陈丧良要求他保密的原因,因为这道书信的内容,竟然是李二写给杨侗的奏章!

    准确来说,是李二以臣子名誉写给他所承认的皇帝杨侗的奏章抄件,在奏章上,李二首先就提及了杨侗招降李密成功这件事,然后向杨侗分析了一通天下大势,指出李密向杨侗归降不过是害怕被东都军队和宇文化及两面夹击而已,所谓归降毫无诚意,只要解决了宇文化及这个麻烦,李密必然会降而复返,说不定还有可能乘着向杨侗诈降的机会,突然出兵拿下东都城池!

    接下来又是分析天下大势,李二向杨侗指出,天下逆贼虽多,却只有陈丧良和李密这两股贼军是东都大敌,余下无论是窦建德、杜伏威还是正在北上途中的宇文化及都不足为惧,翻不起大的风浪。陈丧良据关中拥山河之险,非一朝一夕可破,对付陈丧良只能是从长计议,而李密只是表面上兵马众多,粮草丰足,看上去似乎十分强盛,实际上却是四面环敌,内部严重不稳,远比陈丧良容易对付,所以李二给杨侗提出了先李密后陈丧良的平贼方略,建议先干掉李密,收编其众,然后再掉过头去收拾陈丧良。

    至于如果干掉李密,李二处心积虑的为杨侗设计了两个方案,第一个方案就是驱虎吞狼,诏令李密攻打宇文化及,待其与宇文化及两败俱伤后,东都方面再出手坐收渔利。接着李二又指出,这个方案虽然简单有效,但很难重创到李密根本,因为以李密之奸诈狡猾,必然要想方设法的把宇文化及诱到虎牢关战场决战,届时李密坐拥雄关坚城,又距离洛口仓城只有区区三十里,即便遭到宇文化及与东都军队夹击,也仍然立于不败之地,而宇文化及的兵马虽然强盛,粮草却肯定严重不足,李密只要稍用缓兵之计拖延一点时间,宇文化及就必然惨败在李密手中,李密再乘机收编宇文化及的饥饿之师,力量更为强大之后,再掉过头来攻打东都洛阳,东都方面就将必败无疑!

    第一个方案正对李密的胃口,让李密心中窃喜,而第二个方案就让李密有些毛骨悚然了,李二提出的第二个方案竟然是一个无比恶毒的养狼敌虎之计!具体计划则是由李二出面与李密联络,假意劝说李密集众人之力对付他的死敌陈丧良,诱使李密与宇文化及达成协议,为宇文化及提供一批救急粮草,换取宇文化及绕道河内西进关中去和陈丧良拼命!

    接着,李密一旦中计,李二就马上出手联络宇文化及军,劝说宇文化及在渡过黄河之后,乘李密不备突然东进拿下不远处的黎阳仓,彻底解决粮草不足的后顾之忧,也擒拿李密和李密军诸将正在黎阳后方的家眷老弱,然后李密必然和宇文化及反目成仇,为了夺回黎阳仓和救出被俘家眷,李密就也很大可能回师黎阳仓去与宇文化及拼命,李密军主力远离了虎牢关和洛口仓后,李二就可以和东都军队联手,乘机光复洛口仓和虎牢关!

    同时退一万步说,就算李密不敢回师去黎阳和宇文化及拼命,他与宇文化及结仇之后,两家之间今后也肯定是兵戈不断,彼此拼命消耗实力,腹背受敌的李密为了全力应对宇文化及,也肯定只能是继续向杨侗臣服,杨侗甚至还可以乘机要求李密交出部分粮食,缓解东都粮食紧缺的燃眉之急,可以放下心来坐山观虎斗。而到了李密和宇文化及两败俱伤实力严重下降后,李二再和东都军队联手反击,同样可以轻而易举的干掉李密,甚至一鼓作气拿下宇文化及!

    除此之外,李二还告诉杨侗,说他有绝对把握说服宇文化及东进偷袭黎阳仓,一是因为李密不可能会给宇文化及提供过多粮草,宇文化及的宽广胃口绝不可能得到满足!二是因为宇文化及三弟宇文士及与老李家有着过命交情,同时宇文化及和宇文智及兄弟又都是贪得无厌之人,李二大不了拿出些金银珠宝通过宇文士及这条线送到宇文兄弟面前,就可以轻松打动宇文化及。——当然,李二又指出杨侗如果能够暂时放下杀君之仇,下诏招抚宇文化及并命令其依计行事,那么成功的把握肯定最大。

    最后,李二又指出这两个方案可以同时分头进行,可以由杨侗出面命令李密讨伐宇文化及,李二则私下劝说李密与宇文化及联络,彼此互不干扰。而宇文化及就算不肯听劝去偷袭黎阳仓也无所谓,绕道河内的宇文化及肯定就要在河东战场和陈丧良干上,届时李二就可以躲在一旁隔岸观火,进可坐收渔利一举干掉陈丧良和宇文化及两股贼军,退可乘机收编战败者降军,壮大实力以便杨侗听用。

    逐字逐句的看完了陈丧良不知道从那里誊抄来的李二奏章原文,李密的额头上不由渗出了细密汗水,心里对李二是又愤恨又钦佩,明白自己一旦中计与宇文化及联手,为宇文化及提供粮草去打陈丧良,那么无论结果如何都肯定是自己吃亏上当,也无论结果如何都是李二躲在一旁拣便宜,进可顺势杀进中原得洛口粮仓,收编自己的部众军队,退可觅得重新杀进关中的机会,最不济也可以浑水摸鱼,乘机收编大量败兵壮大力量。甚至还有可能以小博大,成为河东大战的最后赢家!而自己白出粮食白让道,白白给李二做嫁衣!

    悄悄骂了一句李二的奸诈无耻,李密果然把厚厚信笺重新装进信封,没有再让第二个人看到内容,然后冲等了许久的张永通笑道:“伪造得不错,难怪当初连我的亲笔书信都能伪造得天衣无缝,陈应良奸贼的麾下,看来是有不少的书文大家。说罢,陈应良奸贼还有什么给我灌迷魂汤的话,都一起说出来吧。”

    “丞相只让小使带给法主先生你一句话。”张永通微笑答道:“法主先生可以认为这是伪造的,但是就现在的天下大势而言,众人是希望先对付你,还是愿意先去关中给我们丞相找麻烦?”

    李密闭上嘴巴,盘算了半晌后,李密才又问道:“陈应良奸贼,有没有告诉你,他为什么要把这东西给我?”

    “丞相知道法主先生你一定会问这个问题,所以他让小使代为转告肺腑之言。”张永通微笑答道:“丞相说,他与法主先生你是既为知己又为敌,在很多小事方面,法主先生你和我们丞相都是能通融就尽量通融,能互相提携就互相提携,这件事可以帮到法主先生,又对丞相有百利而无一害,丞相他何乐而不为之?”

    李密笑笑,说道:“既然陈应良奸贼也承认是在利用我,我就不谢了。来人,带这个陈贼使者下去休息,好生款待。”

    亲兵应诺,上来邀请张永通离开,张永通也谢了告辞,结果是张永通前脚刚走,后脚祖君彦就迫不及待的提醒道:“魏公,陈应良一贯奸诈卑劣,诡计多端,他的书信言语,还请魏公谨慎察之,切莫轻信。”

    “祖先生所言极是,陈应良奸贼的书信话语,是不能相信一字一句。”裴仁基附和,又更加迫不及待的问道:“魏公,陈应良奸贼给你书信,到底说了什么内容?”

    “没什么大事,将来你们就会知道了。”李密轻描淡写的回答,又把目光转向了李二派来的使任瓌,微笑说道:“任大夫,让你久等了,说罢,唐国公派你来做什么?”

    心中正在盘算陈丧良书信内容的任瓌有些出神,直到李密再次问起,任瓌才回过神来,慌忙一边向李密致歉,一边说道:“魏公,我家唐国公派遣隋小使前来,是为宇文化及的事而来。宇文化及逆贼狂悖弑君,又率领江都叛军沿通济渠北上,矛头直指魏公你的后背,唐国公担心魏公你后方告急,又觉得这是一个难得机会,所以才特地派遣小使前来与魏公联络交涉,协商一件攸关你我两家的共同大事。”

    说着,心思已经有些被打乱的任瓌赶紧拿出李二的亲笔书信,蔡建德转呈到了李密的面前之后,李密接过细看内容,发现李二在信上首先是委婉的向自己提出警告,指出宇文化及的军队装备精良士卒强悍,李密如果和他正面硬拼,就算能够最终获胜也肯定是损失惨重,白白便宜他人——这点李二可没敢墨吃纸点名便宜杨侗,用了他人二字代替。

    委婉警告之后,李二当然是迫不及待的建议李密祸水西引,劝说李密与宇文化及通好言和,以赠送军粮和借路放行为代价,换取宇文化及北渡黄河,绕道河内西进河东,渡黄河回关中。然后宇文化及打进了河东后,陈丧良肯定只能是亲自提兵到河东迎战,去和宇文化及麾下的十几万关中骁勇正面硬拼,届时李密不仅注定可以坐收渔人之利,说不定还可以乘机西取潼关,拿下关中全境!

    如果没有陈丧良之前那道书信,看到了李二的这个提议,李密就算不马上接受,也肯定会大为心动,但是现在嘛,呵呵,李密就不能不小心掂量一下其中后果了。同时心细谨慎的李密还发现了一个重要问题,那就是李二亲笔信上的文风用典,竟然与陈丧良送来那道李二奏章抄件基本相似,很有可能是出自同一人的文笔!——当然,李密如果也是一个穿越者,知道陈丧良身边的魏徵和房玄龄在这方面是什么样的货色,那李密就肯定不会有任何的怀疑。

    沉吟着把李二的书信交给一干心腹传看,祖君彦和裴仁基等人自然迫不及待的再次开口,拼命劝说李密接受李二的这条妙计,还列举出了这么做的各种好处优点,大力怂恿李密依计行事,把宇文化及这个祸害引到河东去给陈丧良找麻烦。李密却是不动声色,盘算了片刻后,李密还又向任瓌突然问道:“任大夫,唐国公的计策虽妙,但是要宇文化及接受这个协议,恐怕有些困难。如果宇文化及坚持不肯绕道,一定要攻打虎牢关洛口仓怎么办?”

    “魏公请放心,这点包在我们身上。”任瓌赶紧给李密鼓劲,微笑说道:“这件事很少有人知道,我们唐国公一家虽然表面上与宇文述一家少有往来,实际上宇文化及之弟宇文士及,与我们唐国公之父李渊公,在私下结有深交,我们唐国公也因此与宇文士及十分熟识,交情匪浅,宇文化及对二弟宇文智及言听计从,宇文智及又是一个贪得无厌之辈,我们唐国公只要通过士及这条线搭上智及,让他们兄弟联手一起劝说宇文化及与魏公你达成协议,易如反掌!”

    “两代唐国公与宇文智及还有这样的交情?”李密惊讶问道:“我以前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不瞒魏公,小使之前也并不知道此事。”任瓌如实答道:“还是在小使辞行时,唐国公在对小使说起了这件事。”

    李密心中再无疑惑,不顾祖君彦和裴仁基等人的再三怂恿劝说,微笑说道:“好吧,这事可以商量,让我考虑考虑,有了定论再给你消息。好了,我累了,想出去走走,祖先生,德本将军,你们替我陪任大夫到厢房用宴。”

    众人答应,李密将陈丧良的书信揣在怀里起身间,又无意中瞟到了厅角的王玄策,便又随口说道:“玄策,你随我到外面走走。”

    王玄策答应,随着李密领了一队亲兵离开所谓的魏公府,到金镛城内随意走动,心中不断盘算的李密散步间,还不知不觉的走上了金镛城的城墙,眺望着远处高大雄伟的东都城池,李密突然向王玄策问道:“玄策,你有没有觉得有一件事很奇怪?河东通往中原的道路,都在我们的控制中,就算没有彻底封死,仍然还允许平民随意通行,这宇文化及的军队才刚刚越过彭城郡,李世民的细作也不可能在之前就已经把消息送到河东了?难道李世民和我们一样,也在沿途诸城设立了驿马驿卒,可以用快马传递消息?”

    “当然不可能。”王玄策平静的回答道:“学生认为,李世民能够这么快知道这件大事,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我们这里走漏了消息,让他知道了这件事。”

    李密不再吭声,王玄策知道李密已经对李二生出疑心,便也乘机落井下石,低声说道:“魏公,家贼难防,宇文化及沿通济渠北上的事,只有你的一些重要心腹知道,李世民能够知道这件事,当然也有可能知道魏公你的其他重要军情。”

    李密微微点头,突然说道:“你替我掌管机密文书,陈应良奸贼给我这道书信,肯定有人十分关心,除了蔡建德以外,你是唯一有机会看到这道书信内容的人。这几天,你可以多在军队里走动走动,看看有谁主动与你接触,给你金银钱财你可以留下,告诉我是谁就行。”

    王玄策的眼皮微微一动,然后才点头唱诺,末了,王玄策又忍不住低声说道:“魏公,关于陈贼使者的事,学生觉得也是一个机会,魏公你如果别杀他,还把他大张旗鼓的礼送出境,那么东都洛阳方面就肯定会防着魏公你和陈贼携手,不管魏公你下一步如何做,东都军队想往你的背后捅刀子,都得掂量掂量后果,担心他们的背后也被陈贼捅刀子。”

    惊讶的看了一眼王玄策,李密露出了一些笑容,微笑说道:“想不到你这么小的年纪,竟然还有这样的见识,难得,不错,我如果布置了一个和陈应良奸贼携手的假象,东都洛阳是得担心一下他们的背后。”

    “我就是想救那个使者而已。”王玄策心中嘀咕。

    微笑过后,李密又说道:“不过也不能大张旗鼓的礼送他出境,毕竟我现在是东都朝廷的太尉。这样吧,一会你有空去替我告诉那个什么张永通,就说我要让他受点委屈,要把他装进囚车里送回崤函道,要他理解我的苦衷。毕竟,和宇文化及的使者于洪建比起来,他已经算是走运了,于洪建我可是准备献给皇帝陛下随意处置的。记住把这点告诉他,陈应良奸贼会明白我的意思。”

    王玄策应诺,心中暗暗欢喜,李密却顺势把目光转向了西北面的河东方向,心中冷哼,“李世民小子,想阴本公,你还嫩了点!虎牢关战场,粮草问题,哼哼,陈应良小贼给我这两点提示,我如果利用得好了,宇文化及匹夫麾下的十三万关中精锐,本公起码可以拿得到一半!”

    李密在给人挖坑的同时,当然也在不知不觉间给自己挖了一大坑,李密绝对是做梦都没有想到是,当王玄策名正言顺的去见张永通时,又借口李密要求名正言顺的赶走房内诸人后,第一件事就是向张永通做出了自我介绍,“我叫王玄策。”

    张永通抬头仔细看了王玄策,见他的年龄模样与陈丧良的描述相似,这才用手指头蘸了酒水,在桌上写下了一行字,内容是:李与宇文开战前,向李进言,劝李设计离间元文都与王世充,让元收回王兵权。

    “为什么?”王玄策这句话差点就问出口,强行把话咽回肚子里后,王玄策点了点头,随手抹去桌上文字。

第412章 东都也兵变

    让张永通给王玄策带来的这句话,陈丧良的原因有很多,其中最关键的一个原因,还是因为陈丧良推出的新皇帝杨行基在继位正统性方面,远远不及杨侗那么名正言顺,政治上处于了下风,所以陈丧良不仅不能阻止王世充兵变这件历史大事,还必须要促使这场兵变按历史进程发生,最好还是尽快发生。

    也该来看看王世充这里的情况了,其实王世充现在对杨侗、元文都等人已然是万分不满,杨侗继位登基之后,王世充尽管仍然还是手握外城防务,却并没有在拥立杨侗登基这件事上获得多少政治利益,仅仅只是受封了一个郑国公爵位,官职权限却丝毫没有得到提升。同时杨侗不仅仍然对与王世充不和的元文都言听计从,还大力提拔了卢楚、皇甫无逸﹑郭文懿和赵长文四人参与辅政,更进一步分散了王世充手里的权力,心高气傲又野心勃勃的王世充对此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恨得牙痒。

    宝贝女婿陈丧良也连累了王世充一把,虽然没有任何证据证明王世充参与陈丧良的叛逆计划,王世充事实上也根本不知道女婿西进关中是为了割据为王,但亲戚关系毕竟放在了那里,杨侗和元文都等人嘴上说着绝对相信王世充,心里对王世充却仍然还是充满忌惮,生怕王世充勾结他的女婿,突然给东都朝廷来上一下子,所以杨侗和元文都没少往王世充的军队强行安插人手,王世充的身边也经常多出来历不明的眼线,老奸巨滑的王世充对此心知肚明,恨得咬牙欲碎,可是又无可奈何。

    在招降李密这件事上,王世充和元文都等人也冲突不断,杨侗之所以不敢剥夺王世充的兵权,就是因为还需要王世充替他抵御李密进攻,王世充不管受到多大的猜忌,只要李密军还和东都军队敌对一天,王世充就可以一天稳如泰山。可是元文都竟然提议招降李密还招降成功了,王世充马上就明白危险来了,知道李密军一旦与东都关系缓和,自己在东都朝廷里的重要性就肯定是直线下降,早就对自己猜忌万分的杨侗和元文都等人也很可能生出卸磨杀驴的心思。

    所以,在庆祝李密归降的宴会上,人人喜形于色,元文都和段达等朝廷重臣还高兴得亲自下场起舞,王世充的脸上却始终没有笑容,还忍无可忍的对起居郎崔长文说了一句牢骚话,“个个都蠢笨如猪,也不想想李密逆贼手里有多少军力,我们才有多少军力?李密军强却向我们臣服,摆明了就是不安好心,这群蠢猪不是傻了就是眼睛瞎了,连这都看不出来!”——很不幸,这句牢骚话又不幸传进了元文都等人耳中,王世充与他们的矛盾也更进一步加深。

    事实证明王世充才是对的,宇文化及沿通济渠北上的消息传来后,东都朝廷也总算是明白李密为什么以强降弱了。王世充得意冷笑之余,又立即建议杨侗逼迫李密交出独生子为质,更加有力的控制李密叛军,如果李密拒绝就乘机和他翻脸,假意准备反击牵制李密的部分军力,使李密无法全力迎击宇文化及,落入两面作战的窘境。可惜杨侗却再次拒绝了王世充的好心建议,继续采纳元文都的提议,继续保持与李密的友好关系,让李密安心去全力对付宇文化及。

    很难说王世充和元文都的提议谁对谁错,但是杨侗采纳元文都拒绝王世充这点,无疑又让王世充心中的愤恨加深了三分。事情过后,在王氏家族的聚会上,喝了不少闷酒的王世充重新提起了这件事,还借着酒意拍案吼道:“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老夫辛辛苦苦的出生入死,好不容易才稳住东都局面,又率领守城军队拥戴他登基继位,到头来对老夫却是言不听计不从,天下大乱时尚且如此,到了天下安定后,还有我王家一门的活路么?!”

    老王家的几个货本来就是宁死不吃亏、拼命占便宜的极品,听了王世充的不满发泄,自然也是骂声不断,全都对杨侗和元文都等人充满愤恨。末了,王世恽还说道:“贤弟,如果忍不下去的话,我们何必受这份鸟气?干脆拉着军队西进关中,投奔你的爱婿陈应良去。”

    王家众人纷纷闭上了嘴巴,事实上收到陈丧良在关中当上土皇帝作威作福的消息后,老王家这帮妖魔鬼怪就已经纷纷生出了这个念头,现在王世恽把心里话说了出来,王家众人自然得看看王世充的反应。但还是很可惜,又喝了一杯酒后,王世充闷闷不乐的摇头说道:“不行,且不说贼军拦道去不了,就算能进得了关中,我们也拉不去多少军队,到时候手里没有兵马,那个不肖女婿也肯定不会给我们什么好待遇,最多就是给点官职爵位养着,想指望继续掌军统兵,做梦!”

    吃过陈丧良不少亏的王世恽闭上嘴巴,那边王仁则却惋惜的说道:“如果当初是叔父统兵进关中就好了,那现在就该轮到我们在关中称王称霸了。”

    王世充转动着空酒杯不说话,心里也确实遗憾自己没能碰到不肖女婿那样的好机会。这时,门外突然有亲兵飞报,说是巡逻哨队在厚载门外拿住了一个关中细作,还从他的身上搜出了陈丧良写给王世充的亲笔书信,王家众人听了无不大喜,王世充却是大惊失色,赶紧喝问道:“关中细作人在那里?书信在那里?”

    “细作暂时押在厚载门,书信已经带来了。”亲兵赶紧呈上书信,又报告道:“那细作的身份已经探明了,他是一个东都城内的士兵,随陈应良去了关中后想回家,就被派了回来送信……。”

    “住口!”王世充愤怒打断,又更加怒不可遏的大吼道:“谁叫你们把书信带到这里来的?为什么不马上把书信和细作一起押到皇城,献给皇帝陛下?”

    大吼着,王世充也没有去接书信,直接就喝道:“玄应,你把信带上,立即随老夫入宫!”

    王世充这么做当然是很清楚有人在暗中盯着自己,为了避免瓜田李下才拒绝去碰陈丧良的书信,结果也不出所料,当他更衣后匆匆领着长子王玄应赶到了宫城后,觐见要求很快得到了回应,再进到了宫城上得金銮殿后,王世充的几个主要政敌元文都、卢楚和赵长文果然已经守在了杨侗的身边,王世充不敢怠慢,赶紧向杨侗行礼,一边解释事情经过,一边命令儿子向杨侗呈上自己连碰都没有碰过的女婿书信。

    结果再一次让王世充欲哭无泪,当内侍宦官把书信转呈到了杨侗面前后,杨侗接过只看得一眼,马上就惊讶说道:“王爱卿,这信怎么被打开过?”

    王世充如遭雷击,赶紧抬头去看情况时,却见那道书信的火漆封印确实已经破碎,很明显已经被打开过。还好,旁边的王玄应立即就奏道:“启禀陛下,这道书信的火漆在送到家父面前时,就已经被扳裂,应该是我军士卒在抓获那名细作之后,为了查验他的罪证顺手拆开了。”

    将信将疑的看了一眼王世充父子,杨侗这才取出信笺观看内容,还好,陈丧良给王世充这道亲笔书信没有多少敏感内容,除了以女婿身份向王世充问安说了一大堆过年话外,再有就是声称他拥立的杨行基才是有德行有福泽的正牌皇帝,暗示王世充尽快前往大兴去与他会合,同享荣华富贵。

    内容没有多大妨碍,现在又必须要用王世充,杨侗自然很是夸奖了一通王世充的忠心耿耿,赏给了王世充父子一点珠宝做为奖励就打发他们走人。而王世充父子前脚过走,杨侗马上就接受了元文都的建议,派遣赵长文亲自前去审问那名俘虏,再有就是注意留心打听,陈丧良的书信在送到王世充面前时,是否已经被其他人提前打开过。

    审问的结果让杨侗和元文都等人稍微放下了一些心来,据那名大兴细作交代,他是因为思念正在洛阳城里的亲人想当逃兵,被发现后陈丧良不仅没有惩罚他,还派人把他给送过了函谷关,赏给他干粮路费,交换条件当然是给王世充送信——这点足以证明,陈丧良并不是十分重视能否与王世充取得联络。同时那名细作还承认,信封火漆在路上时他就发现已经断裂,只是不知道是交给他时火漆就已经断裂,还是他在路上不小心弄碎了火漆。

    杨侗等人松了口气的同时,奸诈多疑的王世充却是在提心吊胆了,因为他既不知道书信内容,又从抓获细作的麾下将士口中得知,他们并没有拆开书信查看内容,只是看到信封上写有陈丧良和王世充的名字,就马上送到了王世充的面前。所以王世充自然开始担心杨侗已经在猜疑自己暗通不肖女婿,不仅更加紧抓兵权不放,还不得不多布眼线,暗中监视皇城和宫城的各种动静,表面上和睦一团的东都朝廷,也因此更加的暗流汹涌,杀机四伏。

    七月初十,因为运河淤塞而被迫改走陆路的宇文化及军一路劫掠粮食北上,逐渐逼近陈留,李密布置在荥阳的守军慌忙告急,李密也不得不着手调兵遣将,组织主力军队东进虎牢关准备迎战。同时李密又借口宇文化及弑君犯上罪恶滔天,自己如果与宇文化及联手肯定会招来天下唾沫,断然拒绝了李二提出的祸水西引计划,已经被王玄策揭发和李二暗通消息的祖君彦苦劝,还遭到了李密的呵斥责骂,也被李密乘机调出自己的幕府,发配到了洛口仓城去协助邴元真守粮。

    也是到了这时候,王玄策才小心翼翼的向李密提出建议,劝说李密用计离间王世充与杨侗、元文都等人的关系,促使杨侗解除王世充兵权。结果王玄策的话还没有说完,李密就已经拍案叫好,夸奖道:“妙计!东都城内,惟有王世充一人能够用兵,能够对我军形成威胁,若是能让杨侗、元文都等人削除王世充兵权,我军主力无论在东线耽搁多少时间,西线都可以高枕无忧了!”

    夸奖过后,对王玄策益发欣赏的李密赶紧又问具体如何用计,王玄策在这方面并不是很擅长,只能是建议李密从王世充与陈丧良的翁婿关系下手,无法提出具体计划。不过这点没有任何关系,和陈丧良绝对算是一丘之貉的李密有了这个思路之后,只盘算不到一刻时间,很快就想出了一个和陈丧良同样缺德得冒烟的馊主意,并且立即着手开始实施。

    于是乎很快的,就在李密率领主力启程东进的第二天傍晚,一具尸体和一道书信就被送进了东都洛阳,还是通过龙光门绕开王世充,直接送进了洛阳宫城之内。送尸入宫的是守新安的李密部将杨德方的使者,使者还告诉出面接待他的段达,说杨德方的哨队巡哨时,在绕过新安直往函谷关的山间小路上发现了可疑人物,上前盘问时可疑人物仓皇逃命,不小心摔下山崖而死,接着又在死尸上发现了一道沾着血迹的重要书信,杨德方不敢怠慢,马上就派他把死尸和书信一起送来献给杨侗了。

    沾着鲜血的重要书信当然是王世充写给陈丧良的,曾经在黑石大战中缴获过大量王世充书信公文的李密军使者送来的书信,笔迹也当然和王世充的笔迹一模一样,内容则更是让杨侗和元文都等人毛骨悚然了一把——王世充在书信上先是向陈丧良禀报了李密军主力已经东走的情况,然后要求陈丧良尽快出兵东进,和自己里应外合拿下洛阳城,擒杀伪帝杨侗和奸臣元文都!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也让杨侗和元文都等人心惊肉跳了一把,书信的最后,竟然还盖着大隋郑王王世充的朱砂大印!——杨侗给王世充封的爵位可只是郑国公,王世充现在又冒出了一个郑王爵位,是谁封的,杨侗和元文都等人当然是用脚指头都能猜到。

    很简单的离间计,但年幼识浅的杨侗和昏庸忠臣元文都等人还是中了计,一个剪除内奸王世充的计划也随之迅速出笼,元文都提出在宫城内布置伏兵,待王世充上朝时突然动手,将他拿下问斩!早就在怀疑王世充的杨侗没考虑多少时间就同意了元文都的建议,接着元文都又立即找来了段达、卢楚、郭文懿、皇甫无逸和赵长文等朝廷忠臣,向他们公布了杨侗的决定,并且与他们一起商量动手计划,迅速决定在一天后的早朝时动手除掉王世充这个祸害!

    杨侗和元文都自然严重低估了王世充,事实上早在李密军使者把尸体送进宫城没过多久,王世充就已经听到了风声,接着杨侗连夜召见卢楚和段达等人的消息,也很快就被监视他们的眼线送到了王世充面前,杨侗召见六大辅政重臣却单单漏了自己这点,自然让王世充疑心大起。所以王世充不仅立即派出了大量人手探听消息,还立即加强了保卫工作,不给元文都等人突然动手的任何机会。

    同时王世充的运气也相当不错,虽然他并没有探听到元文都等人的计划,一天后当元文都等人在宫城里布置了埋伏准备动手时,王世充却突然崴了脚受了些轻伤,为了休息被迫告假,在无意中躲过这次大劫,也让元文都等人的苦心布置付之东流。

    王世充的告假还引来了一个意外后果,那就是无意中把元文都和段达等辅政大臣吓了一个魂飞魄散,在不知道王世充是真的被迫告假的情况下,元文都和段达等人无不怀疑风声已经走漏,王世充已经知道他们准备杀他。其中性格懦弱的段达在极度恐惧之下,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居然脑袋进水的派出了女婿张志跑到王世充面前告密,还让张志告诉王世充,说自己负责太阳门的防御,王世充如果愿意进兵宫城,他可以打开太阳门迎接王世充入宫。

    就这样,东都兵变不可避免的发生了,怒不可遏的王世充为了自保,也是出于本能的自卫,立即召集麾下将领商议清君侧,而忠于隋炀帝的大将费青奴已经在此前战死殉国,余下的掌兵将领不是王世充的亲戚,就是王世充的心腹,又饱受缺粮折磨牢骚满腹,对成天舞文弄墨不干正事的无能忠臣元文都等人早就充满怨气,听了王世充的决定不仅没有一人反对,还全都鼓掌叫好,立誓追随王世充行事。

    再接着,王世充立即集结了以淮南旧部为骨干的两万精锐,向他们公布了元文都等人准备冤杀自己的事,当众宣布起兵清君侧,又承诺成功之后重赏士卒,把日渐短缺的城内粮食优先供应过饱受缺粮之苦的军中将士,两万将士在将领率领下齐声领命,接着又在王世充的亲自率领下向皇城开拔,刀锋直指东都皇城外唯一适合大规模作战的右宣辉门。王世恽和王世辨等人也立即率领其他城门的驻军,迅速封锁城内大小道路及天津桥等要害,禁止行人通行。

    关键时刻,杨侗和元文都等人又干了一件蠢事,没有固城自保,还命令守皇城的将军跋野纲率领皇城守军出门反击,知道王世充厉害的跋野纲被逼率军出城,再当看到王世充的大军杀气腾腾的扑来时,很清楚自己不是王世充对手的跋野纲干脆利落的临阵投降,献出右宣辉门还率军加入了王世充的兵变行列,王世充的军队长驱直入,迅速接管皇城并直扑太阳门。

    和约定的一样,段达很守信用的打开了太阳门迎接王世充入城,正在督促御林军守卫其他宫门的元文都和卢楚等人措手不及,只能是赶紧奔回乾阳殿去求杨侗救命,杨侗被迫无奈,只能是走出乾阳殿外,厉声喝问王世充来此做甚。王世充下马,忍着脚疼向杨侗跪拜叩首,大声说道:“陛下,元文都和卢楚等奸臣听信谣言,无端要杀害微臣,微臣不得以率军清君侧!请陛下处死元文都和卢楚等奸臣佞贼,微臣情愿领罪!”

    与此同时,匆忙率军赶来增援的将军费曜被王仁则轻松击败,王世充军迅速包围乾阳殿,王世充再次开口逼迫杨侗交出元文都等人,年仅十五岁的杨侗受胁迫不过,只能是命令侍卫拿下元文都和卢楚等人,交给王世充处治。而当侍卫按住了元文都后,元文都流下了眼泪,哽咽说道:“陛下,老臣今日死,恐怕明天就轮到你了。”

    听到这话,杨侗放声大哭,却还是没有勇气留下元文都,仍然还是挥手让侍卫把元文都等人推下乾阳殿,交给王世充军乱刀砍死。

    元文都,你是个忠臣,是你阻止了陈应良独霸东都,你也没有看错王世充,但是,你是一个无能的忠臣,你没有能力挡住历史巨轮的七十码。

    隋义宁元年、皇泰元年七月二十一日,王世充在江都发生兵变,杀元文都、皇甫无逸、卢楚、郭文懿和赵长文等五大辅政大臣,并处死他们全家,皇泰帝杨侗被迫不过,只能是册封王世充为左仆射,总督内外诸军事。东都军政大权,从此全由王世充掌握,东都姓了王,西都姓了陈,大隋东西两都,居然双双落入了一对无良翁婿之手。

第413章 掐死李二

    苍天无眼,捆绑在陈丧良身上的束缚越来越少,先是李渊干掉了代王杨侑和砸烂了大兴朝廷,白白便宜陈丧良做了大兴土皇帝;接着宇文化及在江都勒死了隋炀帝,搬掉了陈丧良头上最重的泰山;再然后王世充在东都发起兵变,架空皇泰帝杨侗独霸东都,把陈丧良扶立的义宁帝杨行基从不那么名正言顺变得勉强可以算是名正言顺,给陈丧良把持的大兴朝廷正统性加了不少分,空背骂名让陈丧良拣了大便宜,所以当收到了东都兵变的消息后,陈丧良马上就躲着偷偷笑了不下十分钟。

    当然,笑归躲着笑,表面功夫陈丧良还是做得很足,在早朝上当众宣布了这一噩耗后,陈丧良还装模作样的宣布,决定派遣使者到东都去登门问罪,责问王世充为何杀害自己曾经的副手元文都等人,要求王世充对此给出交代,同时要求王世充务必保证隋炀帝皇孙杨侗的生命安全!大兴文武百官纷纷赞同,无不称赞陈丧良有情有义,心系皇室,肚子里却无不大骂陈丧良既当婊子又立牌坊,拣了比天还大的便宜还要装好人。

    遣使向王世充问罪又顺便向王世充讨还王雪姬母子的同时,各路偏师的喜讯也象雪片一样的不断传来,先是柴绍在上洛擒杀大寇周洮,收编其部基本平定上洛全境,迫使南面的浙阳郡上表请降,接受大兴朝廷的号令指挥;接着刘长恭也势如破竹的杀进了蜀中,先后逼降了包括汉中郡在内的蜀北诸郡——打硬仗不行的刘长恭在欺负孱弱的南兵时还算得心应手,又有裴行方出谋划策和苗海潮等将冲锋陷阵,所以才一个多月的时间,刘长恭竟然奇迹般的为陈丧良拓地一千余里,转眼就已经杀进了更加富饶也更加空虚的成都平原,攻占天府之国几成定局。

    欺负刘黑闼不过平庸贼寇郝孝德麾下一小将,又仗着有李密派来的孟海公援军接应,李二一度越过汾阴南下与刘黑闼交战,妄图打败刘黑闼拿下河东,然而刘黑闼却很快就让李二知道了什么叫做李家克星,一边命令部将曹清率军三千死守夏县,阻挡孟海公军西进脚步,一边让北上迎战李二的部将房晃诈败,引诱李二孤军南下,李二虽然没有中计,但他的堂叔李神通却上了刘黑闼的当,率领前锋紧追房晃不舍,被房晃诱入虞乡境内,在这里蓄势已久的刘黑闼主力以逸待劳,迎头痛击李神通,把李神通的五千军队杀得只剩不到千人逃回。

    接下来,性格冷静的李二并没有急着南下去给族叔报仇,选择了东进夏县去与孟海公会师,并且扬言要攻破夏县屠城报复(历史上夏县可是真被李二屠了城),妄图引诱和逼迫刘黑闼来救。奈何刘黑闼却根本不上当,率领主力到了临猗就按兵不动,同时命令房晃北上骚扰李二粮道,反过来逼迫李二北上去救粮道。

    期间还又发生了一件趣事,孟海公那个著名老婆马赛飞在与李二见面后,被李二的小白脸迷住,动了春心企图勾搭李二,不料却被孟海公察觉并且误会媳妇和李二有私,与李二生出矛盾,粮道本来就已经告急的李二也乘机名正言顺的退兵,结果李二前脚刚走,刘黑闼后脚就来找孟海公拼命了,孟海公被打得大败,被迫逃回来路,刘黑闼军成功取得河东保卫战的胜利。屈突通留下的王行本、霍世举震惊心服的同时,李二也终于明白陈丧良为什么敢放心把河东战场交给刘黑闼,彻底收起了对刘黑闼的轻视之心。

    西线方面也一样,清空了扶风境内贼寇的陈丧良表叔李靖,又顺手牵羊逼降了安定郡太守刘感,打通了陈丧良与平凉留守张隆的直接联络,正被薛举和李轨夹击的张隆干脆利落的派出儿子到大兴拜见陈丧良,承认陈丧良扶立的杨行基为帝,也接受陈丧良的号令指挥,也向陈丧良献出了第一块养马场。陈丧良大喜封张隆为新平公,留其子在大兴为官,同时陈丧良还去信李靖,询问表叔是否可以发起针对薛举的全面反击战事?

    收到王世充兵变消息的第二天,李靖给陈丧良回信送到大兴,在书信上,李靖谨慎反对立即向薛举发起反击战,理由是薛举兵强马壮,骑兵数量更是占据上风,战斗力绝对不容小觑,而隋军方面连战疲惫,贸然进攻薛举老巢把握不大,同时刚经历战火摧残的扶风郡在粮草方面也肯定无法支撑李靖发起大规模战事,粮草全靠潼关旁边的永丰仓供应,不仅道路遥远难以及时供应,还肯定会给薛举军的骑兵机会。

    反对了立即进攻薛举后,李靖又提出了自己构思的西线战术,向陈丧良指出天水和陇西粮产稀少,财力不济,同时食盐也得靠向关中购买供应,僵持对耗的话肯定是薛举军先支撑不住,所以李靖建议陈丧良切断薛举军的贸易道路,不给薛举军购粮买盐的机会,逼迫薛举军东进劫掠补给,在防御战中消耗薛举军的实力,待到将薛举军削弱到了一定程度,然后再发起全面反击不迟。同时让陈丧良哭笑不得的是,李靖竟然还主动请求陈丧良调回一批扶风军队补强大兴兵力,同时也减轻陈丧良的后勤负担。

    李靖的建议陈丧良当然是无条件采纳,收回李靖部分兵权这事却让陈丧良有些犹豫,因为陈丧良很怀疑这是表叔在向自己表明他没有拥兵自重的心思,想采纳担心显得自己真在猜忌表叔一样,不采纳的话,李靖麾下已经超过六万五千的军队全部留在鸟不拉屎的扶风郡和安定郡,也确实让陈丧良的钱粮负担颇大,一度有些犹豫。最后还是房玄龄的一句话让陈丧良坚定了心思,房玄龄是这么说的,“贤弟你是丞相,手握天下大权,如果事事顾忌,那以后你是否不做收回任何人的手中兵权了?”

    点头承认了自己的顾忌是无谓多余后,陈丧良立即去书李靖,同意他提出西线方略,调遣一万兵马返回大兴听用,又让李靖遣散部分老弱士卒,把他们安置在扶风郡和安定郡内,拨给无主田地让他们屯田自给,又任命李靖为西北道行军大总管,把西线战事一股脑的全部委任给李靖。同时陈丧良还又去书三原,把李靖的兄弟全部请到大兴为官,摆出扶持李靖家族的架势以讨好表叔。

    与此同时,大兴政事也逐渐走上了正轨,摆脱了隋炀帝这个心头隐患后,再无后顾之忧的关中门阀世家也逐渐在陈丧良身上加注,为陈丧良提供了大量经过良好教育的军政人才,陈丧良也在房玄龄的帮助下从中发掘出了不少军政人才,因才施用委任官职,极大的补充了中基层人才,轻徭薄赋收买民心,开荒恳荒鼓励农桑,招兵买马屯草集粮,不去统计每天都在变化中的偏师兵马,仅在大兴城下,陈丧良的主力就已经达到了十万余人,其中还包括近万骑兵。

    八月十五中秋节当天,陈丧良派去东都问罪的使者顺利返回大兴,虽然没给陈丧良接来王雪姬母子和点名要的裴翠云,却给陈丧良带回来了王世充态度和蔼的答复,解释了他被迫处死元文都的原因,还向陈丧良的使者出示了李密伪造陷害他的书信,证明他只是自卫才这么做,承诺绝不会伤害杨侗,希望与陈丧良保持友好关系,还暗示希望与女婿缔结盟约。同时陈丧良派去的使者也如实报告,说李密军仍然还控制着新安到渑池之间的道路,王世充是为了独生女儿和外孙的安全,这才没让王雪姬母子来大兴与陈丧良团聚。

    王世充低声下气的答复让陈丧良十分满意,同时关中秋收也已经基本结束,虽说今年的关中秋粮并非丰收,却也还算不错,起码老百姓有一口嚼谷不会想着起来抢粮吃大户,民心安定,根基地逐渐稳固。在这样的情况下,陈丧良自然动了亲自率领主力去收拾情敌李二的心思,同时还想借着进兵晋南的机会,实战锻炼一下已经多次扩编和整编的大兴军队,为将来的中原大战积累经验。

    兵强马壮,得力帮凶如云,凶悍走狗细雨,又无耻霸占着永丰仓和常平仓这两座国家级的大粮仓,粮草无忧,妻舅高士廉和舅子长孙无忌也早从弘农回到了大兴准备替换守老巢,终于腾出手来的陈丧良再想收拾已经沦落得连刘黑闼都摆不平的情敌李二自然是易如反掌,大兴文武也恨透了象条癞皮狗一样赖在晋南不走的李二,无不赞同陈丧良的出兵计划。然而就在陈丧良已经下令军队准备出征时,一个惊人的意外消息却突然传来——李密败了!

    李密战败的消息是王世充主动派人送来的,王世充的细作探到,李密诈称与宇文化及商议结盟,引宇文化及提兵到对李密军无比有利的虎牢关战场送死,宇文化及也答应了与李密协商同盟大事,谁知宇文化及沿着通济渠一路北上到了荥泽后,居然突然渡过通济渠北上,迅速东进去取白马,刀锋直指黎阳仓,李密闻报大惊,慌忙渡过黄河北上,东进去增援黎阳仓,结果两军宿命般的在童山相遇,展开命中注定的童山大战。

    童山大战的结果与历史上截然相反,被陈丧良削弱过狠的李密没有了秦琼与程咬金等将为他反败为胜,被宇文化及麾下的十三万骁果精锐抽得满地找牙,主力军队折损大半,如果不是此前已经被李密提前派往黎阳仓加强守御的王伯当及时出兵猛攻宇文化及背后,李密全军覆没都大有可能!而王伯当硬着头皮的出击,也被宇文化及部将陈智略和樊文超率军击败,狼狈不堪的逃回黎阳仓闭城死守,着急抢粮的宇文化及军立即合围黎阳仓,李密这才有了率领败兵逃回虎牢关的机会,但是随着李密渡河北上的十万主力军队,却只有不到四万人跟着李密逃过黄河。

    看着王世充主动送来的童山战报,陈丧良的嘴巴张得足足可以塞下两个鸡蛋,旁边房玄龄、杜如晦和高士廉等人也是议论纷纷,不过他们却没有陈丧良这么的惊讶,杜如晦还指出道:“不算太意外,宇文化及虽然平庸无能,但他麾下的将士全都是装备精良的骁果精锐,战斗力强大,又着急抢粮补给和返回关中家乡,斗志昂扬,即便换成了我们的主力军队,正面作战也没有必胜把握,李密麾下连衣服都不足的贼军士兵,又如何能是他们的对手?李密之败,毫不为奇!”

    下意识的点了点头,陈丧良总觉得那里似乎有些不对,却一时半会想不出那里不对劲。这时,房玄龄又说道:“贤弟,王世充主动给我们送来这份重要战报,又另外作书分析形势,表示担心宇文化及逆贼解决了粮草问题后,会继续进兵东都,继而威逼潼关,其用意很明显就是想和我们结盟预防万一。王世充与贤弟你是翁婿之亲,他掌握的东都洛阳又是我们的东线屏障,不知贤弟你是否应该考虑一下王世充的暗示?”

    “丞相是应该考虑一下这点。”杜如晦也说道:“李密刚刚惨败,元气大伤,宇文化及如果顺利拿下黎阳仓,一旦继续西进攻打虎牢关,李密必然更加不敌,说不定就会生出退守洛口仓城放宇文化及西进的心思,就算宇文化及不去打虎牢关去取临清关,也很可能在河阳渡河南下威逼东都,先取东都立足再图关中,王世充再败,我军就将直接面对十余万回家心切的骁果精锐,此时乘机与王世充结盟借力抵御宇文化及,也不失为善策。”

    “宇文化及先取虎牢关是上策。”其实在军事方面也有一把刷子的高士廉开口,指出道:“宇文化及拿下黎阳仓后,虽然也可以走河内郡西进关中,但这条路毕竟崎岖狭窄,粮草运输和补给都比较艰难,远不及东都洛阳这条路好走,同时李密还肯定会乘机反击夺回黎阳仓,宇文化及如果脑袋正常的话,就应该先取虎牢关后取洛口仓,然后再取东都立足,继而图谋关中。”

    房玄龄和杜如晦等人纷纷点头附和,都说宇文化及只要脑袋正常,就应该先取虎牢关洛口仓,这样就可以取得巨大优势,几乎不可能冒险走河内这条路,去穿越王屋山和中条山这条山脉进废墟一片的河东郡。然而陈丧良在微微点头的同时,也终于发现什么地方不对劲了,脱口说道:“不对!宇文化及这件事不对!”

    “那里不对?”高士廉等人赶紧问道。

    “宇文化及没可能识破李密的诱敌计,更不可能将计就计,突出奇兵逼迫李密离开虎牢关战场决战!”陈丧良飞快说道:“乔松兄,宇文化及你也见过,你说,象宇文化及那样纨绔无能的膏粱子弟,怎么可能识破李密的诡计?就算他宇文化及是看李密不顺眼,不想和他联合,也不可能想出将计就计麻痹李密的计策,抢占出其不意的先机!”

    听了陈丧良的话,又回忆了自己与宇文化及在大兴的几次接触,房玄龄迟疑着点了点头,道:“不错,以宇文化及之能,确实不太可能将计就计,反过来杀李密一个措手不及。应该是有人向宇文化及献计,被宇文化及采纳,这才有了后来的事。”

    说罢,房玄龄又补充道:“或许是宇文智及的主意,宇文智及颇有些鬼点子,应该能想出这样的主意。还有,听说宇文智及很不得宇文述喜欢,宇文述几次想要杀他,几次都是宇文化及抱着他逃命,他们兄弟俩的感情很深,宇文智及为了报答兄长,肯定会不遗余力的给宇文化及出谋划策。”

    虽然房玄龄的分析很合乎情理,但陈丧良却打死都不敢相信,历史上能把十几万骁果精锐败得精光的宇文兄弟,能有本事阴过与自己相差无几的大老奸李密!再盘算了片刻后,陈丧良还迟疑着说道:“虽然没有证据,但我怀疑,宇文化及和李密这件事,也许还有第三个人插手!”

    “第三个人?谁?”房玄龄等人先是一楞,然后房玄龄猛的想起了一个玉树临风的身影,脱口说道:“李二郎?!”

    “对!就是他!”陈丧良斩钉截铁的点头,分析道:“张永通上次从李密那里带回来的我军内线消息,李二不仅建议了李密用祸水西引之计放宇文化及进河东,还很有可能不惜代价的收买了李密身边的心腹进言劝谏。这点足以证明我之前的猜测不差,李二郎想不择手段的把宇文化及拉进河东战场,给他创造浑水摸鱼的机会!”

    “李密没有接受他的计划,选择了和宇文化及正面开战。”陈丧良又接着说道:“如此一来,李二郎如果还想再把宇文化及拉进河东战场恶心我们,就绝不会容许宇文化及败给李密!虎牢关战场对李密军最有利这点,我和李密看得出来,他也绝对看得出来,宇文化及先取黎阳仓最有利这点,我看得出来,他也心里明白,所以如果我是他,我一点会想尽一切办法帮助宇文化及打败李密,保住把宇文化及拉进河东战场的唯一希望!这也是他浑水摸鱼,东山再起的唯一希望!”

    沉吟着点了点头,房玄龄说道:“确实有这个可能,如果真是这样,宇文化及取道河内直进河东这点,就不是完全没有可能了,李二郎既然有办法说服宇文化及将计就计扭转战场主动权,就有可能说服宇文化及取道河内直进河东。而且这次也许还更容易,因为李二郎之前的进计已经帮助宇文化及取得了胜利,宇文化及自然更加容易接纳他接下来的建议。”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怎么应对?”高士廉担心的问道。

    “不需要应对,尽快掐死李二郎就行了。”陈丧良冷冷说道:“宇文化及打败了李密后,并没有迅速拿下黎阳仓,王世充又是用快马给我们送来的这个情报,李二郎和宇文化及之间还隔着李密,情报传递肯定没有我们快,这会他应该还不知道宇文化及已经如他所愿的打败李密,还来不及唆使宇文化及直接西进关中。我们只要动作够快,抢先把他掐死,他就来不及给宇文化及出馊主意,到时候就算宇文化及已经西进,没了李二郎这个接应后,他就不敢走轵关险道来河东送死,只会乖乖调过头去和李密、王世充死拼!”

    见众人纷纷点头,陈丧良又说道:“按照原订计划进兵河东,进兵顺序调整,不再稳扎稳打历练新军了,我亲自率领主力精锐在前,后军押粮尾随,尽快寻找和李二郎速战速决的机会,再命令刘黑闼务必给我盯紧李二郎的主力位置,有机会缠住他的主力就不惜代价的缠住他,绝不能让他躲起来,躲在晋南和我捉迷藏!”

第414章 神兵天降

    在通过蛛丝马迹判断情况这方面,天资过人的李二丝毫不在卧底出身的陈丧良之下,早在李密故意拖延是否决定采纳李二的祸水西引计策时,李二就已经察觉情况不妙,提前做好了第二手准备,结果也不出李二所料,鼠目寸光的李密果然在最后时刻拒绝了李密妙计,还把李二花费不小代价收买过来的祖君彦给驱逐出了幕府,断绝了李二在李密军中的最大情报来源。

    还好,李二此前已经做好了两手准备,得力使者任瓌也已经带着李二的两套计划早早去了宇文化及军拜访,任瓌只要能够顺利搭上宇文化及军,凭借老李家与宇文家老三宇文士及的关系,及时把宇文化及军拉回正道希望极大。所以李二即便故意到最后时刻才断然拒绝李二的‘好意’,李二仍然还是不急不慌,耐心只是等待后续消息,同时也自然少不得悄悄祈祷上天保佑,让李密惨败在兵强马壮只是缺乏智囊和优秀主帅的宇文化及军手里——这也是人之常情。

    让李二遗憾的还有一点,那就是李密不仅驱逐了李二军的内线祖君彦,还加强了对水陆道路的封锁,让李二很难与宇文士及、任瓌等人取得联系,也极大的限制了李二军细作向晋南传送情报的速度,一直到八月二十五这天,李二仍然还没有收到关于童山大战的任何消息,更不知道宇文化及军已经在他的暗助下重创了李密军,干着急却毫无办法。

    久久不见回音,多少有些忐忑的时候,一个意外的消息突然送到李二军主力所在目前所在的绛郡郡治正平城,也直接送到了李二的面前——之前一直坚守河东的大兴隋军刘黑闼部,突然出动了万余兵马,在刘黑闼的亲自率领下杀进了正平南部的闻县境内。李二听了满头雾水,暗道:“刘黑闼脑袋进水了?无缘无故的,怎么会突然想起打闻喜?想拿下绛郡,他的力量不足啊?”

    疑惑之下,李二忙向闻喜守将段志玄派来的信使问道:“刘黑闼为什么出兵?原因探到没有?”

    “探到了。”信使的回答让李二哭笑不得,“听说刘黑闼有个宠爱小妾是闻喜人,全家都在闻喜,刘黑闼派人去接他小妾的家人南下时,发现他爱妾的一家都已经被杀了,听说还连肉都被吃了,刘黑闼怀疑是段志玄将军纵兵干的,他的宠妾又哭着闹着要刘黑闼给她的家人报仇,刘黑闼就决定出兵来找段将军交战了。”

    旁边的李神通和唐宪等人一听都笑了,李二也忍不住笑出了声,道:“真的假的?他刘黑闼就能这么有情有义,能为他一个宠妾出动上万兵马报仇?他刘黑闼就不怕陈应良奸贼知道了,剥了他的皮?”

    “千真万确。”闻喜信使如实答道:“我们派进河东的细作已经确认了这件事,还亲眼看到刘黑闼是挂孝出征。不过段将军可以向右都督你保证,他绝对没有纵兵为祸,更不可能把人杀了还吃肉,段将军怀疑,这事可能是孟海公被打散了的残兵干的好事。”

    李二又笑了,点头说道:“回去告诉段志玄,就说我相信他不会这么做,叫他采取守势和刘黑闼对峙,随时与我保持联系,闻喜距离正平只有五十多里,如果需要的话,我随时都可以出动援军去给他帮忙。”

    信使唱诺离去,李神通和唐宪等人大笑过后,之前在刘黑闼手里吃过大亏的李神通又迫不及待的怂恿道:“右都督,刘黑闼匹夫侥幸打了几个胜仗就得意骄狂,孤军轻进,这正好是我们报仇雪恨的大好机会,以我之见,我们不如乘机出动主力南下,和他在闻喜决一雌雄,为我们在虞乡阵亡的将士报仇!”

    “不急,反正距离不远,等刘黑闼和段志玄干上了再说。”李二摇头,又盘算着说道:“我总觉得这件事有些奇怪,为了一个女人出动上万兵马发起战事,这也未免太荒唐了吧?这刘黑闼匹夫,该不会是想玩什么花样吧?”

    “他能玩出什么花样?”唐宪不屑的说道:“这事虽然可笑,但是对刘黑闼那样的黯奴黔首来说,半点都不奇怪,靠着陈应良奸贼对他的赏识和侥幸打了几个胜仗,从一个小贼将突然变成一个独掌一方的地方重将,刘黑闼匹夫不干出点什么事来炫耀他的不可一世,岂不是如同衣锦夜行?”

    虽然知道唐宪的话也有道理,但李二还是不肯轻下结论,盘算着说道:“还是多等等再说吧,多派斥候盯紧刘黑闼的军队,有什么异动立即来报。还有,多派些细作去黄河岸边盯着,发现关中有军队渡河,立即来报。”

    还别说,刘黑闼好象还真是为心爱女人来报仇的,从驻地蒲坂到闻喜三百里路,刘黑闼的军队只走了三天多点时间,然后刘黑闼一边让后军在闻喜南十里处靠依河立营,一边迫不及待的就带着两千军队跑到闻喜城下搦战,披麻戴孝的破口大骂,谴责段志玄杀害他宠妾全家还吃人肉的禽兽罪行,比窦娥还冤的段志玄大怒,也是带着两千军队出城与刘黑闼对骂,大骂刘黑闼是非不分好歹不辨,平白无故的冤屈好人,刘黑闼更加大怒,立即催军上前,与段志玄大打出手。

    大打出手的结果是李二军吃亏,段志玄虽然也是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但凌烟阁上供奉的名将包括超级猛人尉迟敬德在内,只要是和刘黑闼对过阵的,就没有不吃亏的!所以以勇武闻名的段志玄也很快就发现,他对面的无名小将刘黑闼竟然比他更狠更猛,在阵上一口气连斩十几名李二军士兵,把李二军上下杀得是心惊胆战,刘黑闼带来的隋军士兵受到鼓舞,也一个比一个冲得凶,一个比一个砍得狠,而段志玄军做为李二军主力的外围屏障,精锐本来就不是很多,很快就招架不住刘黑闼军猛冲猛打,丢了三百来具尸体逃回了闻喜城内,刘黑闼率军追击到城下,又用马刀指着城上问候了一通段志玄的十八代祖宗,然后才耀武扬威的退兵离去。

    事还没完,段志玄的斥候很快又发现,刘黑闼军立定营地后,竟然又去砍伐木材打造攻城武器,准备向闻喜小城发起正面强攻!手里只有三千多军队的段志玄心中大怯,赶紧又派人北上正平向李二报告战况,请求李二尽快出兵南下帮忙。

    用不着段志玄报告战况,距离只有五十多里,李二军主力的斥候早已把刘黑闼的情况探察得清清楚楚,但越是这样,李二就越是狐疑不解,因为刘黑闼这么做实在是大违情理,孤军轻进就算了,在敌人主力就在近处虎视耽耽的情况下,刘黑闼竟然还敢打造攻城武器发起正面强攻,这点怎么看怎么不合情理,让李二十分怀疑这是刘黑闼的诱敌之计,表明是准备找段志玄麻烦,实际上是想诱李二的主力离开正平坚城的保护,南下到闻喜战场去落入圈套。

    还好,闻喜虽然是与陈丧良渊源极深的老裴家的根据地,钱粮情况马马虎虎,但战略位置却连东面的绛县都不如,就算丢了也不可惜,所以为了谨慎起见,李二断然拒绝了李神通和朱粲等人提出的乘机南下决战的建议,选择按兵不动,命令段志玄继续闭城死守,同时还暗中晓瑜段志玄,允许他在支撑不住时弃城撤退。与此同时,生性谨慎的李二自然少不得加强对刘黑闼军后方道路的侦察,寻找很有可能存在的隋军伏兵。

    接下来发生的情况让李二更加狐疑不定,匆匆打造了一些攻城武器后,刘黑闼军竟然真的向闻喜小城发起正面进攻,不惜代价的正面强攻就算了,竟然还组织百姓挖掘壕沟夯土为墙,堵塞段志玄的逃命道路,弄得李二都忍不住有些怀疑刘黑闼的出兵目的不假,真是为了给心爱小妾报仇而来。

    除此之外,刘黑闼还派出了大量骑兵打斥候战,拼命捕杀李二和段志玄之间的联络信使,活动范围还极大,不止一次的入侵李二军主力防区,李二对此还沉得住气,朱粲和李神通等人却是忍无可忍,轮流率领轻骑出击去打斥候战,迎头痛击了刘黑闼的嚣张气焰,还运气很不错的抓到了两个战俘,押到李二面前接受审问。

    审讯俘虏的结果让李二逐渐动摇,虽然一个俘虏任由严刑拷打都不招供,另一个俘虏却如实交代,说刘黑闼这次真是为了给小妾一家来报仇的,这事隋军队伍里全都知道,同时刘黑闼还让各级将领安抚士卒,说李二的主力虽然就在五十里外,但是刘黑闼可以保证李二军主力绝对不敢南下,还说打破了闻喜城后,缴获的钱财布帛全归士卒所有,刘黑闼只为报仇分文不取。

    “难道刘黑闼真的只是为了报仇而来?”

    李二更加动摇的同时,致命一击突然来了,派去刘黑闼后方探察的斥候回报,说刘黑闼后方道路的山林之中,确实发现了隋军旗帜,数量还相当不少。李神通和朱粲等人为此大吃一惊的同时,李二却是大喜过望了,拍案说道:“可以南下了!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刘黑闼故意在后方多立旗帜,摆明就是为了布置伏兵假象,恐吓我们的主力不敢南下救援闻喜!立即传令下去,全军即刻准备,明日出兵南下和刘黑闼匹夫决战!”

    轮到之前叫嚣要找刘黑闼报仇的李神通担心了,劝说李二谨慎用兵,探明刘黑闼背后的伏兵真假做说,李二却笑着说道:“放心,河东有多少兵马我们早已探明,这几天王行本、曹清和霍世举这些匹夫又一直没有动弹,刘黑闼就算暗中调动兵马北上设伏,在不惊动我们的情况下,他又来调来多少军队?不要说肯定不会有伏兵,就算他真的有埋伏,我们也用不着怕!”

    见李二自信满满,又知道李二一向料事如神,李神通和朱粲等人也不再反对,次日留下了唐宪守卫正平后,李二便率领两万五千主力南下来找刘黑闼拼命了,为了不给刘黑闼逃跑的机会,李二还命令军队以急行军速度南下,尽量不给刘黑闼应变时间。结果这一手也果然收到了效果,通过斥候侦察发现李二军主力突然出动后,仍然还在强攻闻喜城的刘黑闼措手不及,只能是赶紧收兵撤回营地,根本来不及弃营撤退,李二也立即分兵南下,堵住了刘黑闼的归路。

    迅速组织哨队侦察南面情况,李神通和朱粲等人很快就对李二佩服得五体投地了,刘黑闼后方的山林中除了数量密集的旗帜外,竟然只有区区一个校的老弱士兵在虚张声势,俘虏了一大半匆忙逃命的老弱士兵后,李二军又很快知道,刘黑闼确实只派了一个校的军队在后方布置假埋伏。同时这些老弱士兵还交代了一个重要情况,刘黑闼这次出兵仅只带来了十五天的粮食,粮草方面根本就坚持不了多久。

    再无任何顾忌,李二立即命令朱粲率军七千到刘黑闼营地南面当道立营,堵住刘黑闼归路,被刘黑闼按着脑袋暴打了四天的段志玄也立即率军出城,反过来跑到刘黑闼营地门前耀武扬威,问候刘黑闼的女性亲戚激刘黑闼出战,被李二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的刘黑闼则一边闭营死守,一边派出多名信使南下向后方求援。

    虽然骑兵数量很少,但李二带出的轻骑兵还是成功抓获了两名隋军信使,从他们搜出了刘黑闼分别向霍世举与王行本二人的求援信,信上也只是要求霍王等将尽快提兵北上接应刘黑闼突围,并没有提及其他。李二军诸将见信大喜,不仅有信心在这一战大破刘黑闼,还生出了围点打援的心思,想借着这个机会重创河东隋军主力,继而拿下垂涎已久的河东全境。

    一向运气很好的李二虽然很自信这次自己又走了好运,碰上了刘黑闼脑袋进水孤军轻进,但还是没敢有任何的掉以轻心,仍然还是不断派出斥候细作南下探察隋军动静,结果让李二是既欢喜又暗暗狐疑,欢喜的当然是并没有发现大股隋军出现,狐疑的则是已经有十来天没有收到来自关中的细作消息,就好象关中隋军已经严密封锁了道路关卡一样。

    李二的疑惑很快就有了答案,彻底合围刘黑闼的第三天,同时也是刘黑闼粮草应该只剩五天的时候,一个派往河东探听消息的细作回到李二军中,除了向李二报告河东方面毫无异常的情况外,还有就是报告隋军确实已经封锁了黄河的浮桥渡口,但目的并不是为了针对李二军,而是河东隋军方面发现有薛举军士兵化装成了商人潜入河东到运城盐池购盐,为了切断薛举军的食盐供应才这么做,同时李二的细作也确认,隋军确实对运盐商队检查得异常严格。

    明白了为什么没能收到关中线报的原因后,第二天,刘黑闼的粮食只剩四天时,更大的喜讯突然传来,一个任瓌派来的信使在费尽千辛万苦越过李密军控制的河内郡后,终于还是给李二带来了李密军战败的天大喜讯,同时任瓌的这个信使在出发时,宇文化及还已经打进黎阳仓内,王伯当招架不住已经饿红了眼的骁果精锐,只能弃仓而逃。

    “父亲的英灵保佑啊。”

    放下心来后,李二轻叹着一屁股坐回了帅椅上,面色轻松的微笑,然后李二也没迟疑,立即就亲自提笔,给宇文化及写了一道称臣请降的书信,建议宇文化及绕开虎牢关和东都洛阳,取道河内郡直进河东,同时李二还在信上承诺,自己将为宇文化及军提供用来攻打关中的军粮和渡过黄河所必须的渡船。末了,李二还又给宇文兄弟各自准备了一份丰厚礼物,安排了可靠人手即刻东进去与宇文兄弟联系。

    放下了宇文化及这块千钧巨石,李二这才定下心来集中精力收拾刘黑闼,在很清楚刘黑闼粮草不足又没有地方补给的前提下,李神通和段志玄等人倒是力劝李二围而不打,坐等刘黑闼粮尽突围再发起追击,在追击战中以最小代价获得最大胜利。但很有主见的李二却再一次力排众议,坚持可以到手的胜利就全力抓住,不想迁延时日避免节外生枝,毅然向刘黑闼营地发起了正面进攻。

    残酷的营地攻防战展开,孤军轻进的刘黑闼军无路可退,只能是拼死守营负隅顽抗,之前被刘黑闼欺负得欲哭无泪的李神通和段志玄等将有了李二这根主心骨,全都是亲自披挂上阵,身先士卒攻打隋军营地,已经和陈丧良彻底撕破脸皮的朱粲为了向新主子表示忠心,更是亲自率领敢死队冲锋肉搏,隋军营地不够坚固,打得异常艰苦,好几次都被李二军杀入营内,最后还是靠刘黑闼亲兵组成的敢死队拼死反击,这才把李二军给撵了出去。

    营地攻防战的第一天就是尸横遍野,两军士兵的尸体堆满营地边缘,鲜血顺着沟渠流入刘黑闼军营地后方的谏水,将水量颇大的谏水染成粉红色,但作为进攻方的李二军因为战术运用得当,进退有序,又紧倚闻喜城物资补充方便,伤亡竟然还比刘黑闼军要小上一些。对此,李二军当然是信心大增,刘黑闼军却是士气受挫,士卒开始出现投降现象。

    是夜,刘黑闼派人出营向李二请降,李二一边接受刘黑闼投降,一边安排堂叔李叔良率军劫营,劫营的结果是李二和刘黑闼一起大骂对方卑鄙无耻,因为李叔良偷袭刘黑闼才走完一半路,迎头就碰上了刘黑闼派来的偷袭队伍,两支军队在黎明前最容易松懈的时候突然遭遇,混战一场,打了一个不胜不败,各自退兵。

    难得相信刘黑闼一次——虽然只是暂时相信了不到五分钟,结果却差点被刘黑闼的诈降计阴了,李二军上下当然是勃然大怒,第二天上午便又向刘黑闼军发起了进攻,刘黑闼再次率军死守营地,还喊出了营在人在、营破人亡的无奈口号。

    战况比头一天更激烈,轮流上阵的李二军各部如同潮水奔流一般,不断的冲击刘黑闼军的薄弱营防,刘黑闼军拼死抵抗,但不够坚固的营防工事却没有给刘黑闼军带来多少优势,伤亡始终与进攻方李二军大致相同,多次修补的栅栏防线也不断被打开缺口,完全只能靠血肉之躯与人多势众的李二军硬拼,被李二军活活耗死成为定局。

    正午过后,李二军再一次打开缺口杀进营内,逼迫刘黑闼出动预备队硬拼,然而就在这时候,一个穿着平民服装的男子却被李二军斥候带到了面前,一边向李二出示身份凭证,证明他是李二之前派往南面的细作,一边向李二奏道:“禀右都督,小人是负责哨探安邑的细作,昨天正午,一支陈贼军队抵达安邑城外休息,安邑陈贼军为他们提供了饮水和食物,同时封锁道路不许行人通行,小人怕被堵在安邑,就赶紧回来报告了。”

    “陈贼援军昨天就已经抵达安邑了?”李二有些吃惊,忙问道:“有多少军队?多少骑兵?是谁的旗号?”

    “数量大约一万五千,骑兵约占一成,大概有一千五六百人。”细作如实答道:“打的是贼将房晃的旗号。”

    “房晃的旗号?”李二一听乐了,点头说道:“不错,算时间路程,房晃如果一路急行军的话,昨天正午确实有可能抵达安邑。不过没关系,他的军队大都是新编军队,不足为惧。”

    “右都督,如果房晃继续急行军的话,今天傍晚就有可能来到这里。”朱粲迫不及待的请令道:“末将斗胆,请令率军五千南下,主动迎击贼将房晃的疲惫之师。”

    “听说有一千多匹战马,急不可耐了?”李二一眼看穿了部下的心思,微笑说道:“不急,先摸清楚了他们的动向再说,如果房晃匹夫想要在夜里接应刘黑闼突围,肯定会在南面远处休息等待,等我们的斥候探到他们的动向……。”

    “报——!”突然传来的斥候吼叫声打断了李二的自信布置,而且同时冲来的还有好几匹斥候快马,未及下马就七嘴八舌的大吼道:“禀右都督,陈贼援军来了!”

    “怎么可能?!”李二猛的跳了起来,大吼道:“怎么可能来得这么快?有多少军队?到那里了?”

    “右都督,好象已经到我们的背后了。”

    旁边的一个亲兵怯生生的指向了南面,李二飞快的扭头看去间,见南面的官道方向尘烟滚滚,确实在有大批骑兵正在飞快靠近,李二先是难以置信的揉揉眼睛,然后赶紧大吼道:“朱粲,快回你的营地去,组织军队拦截,给我们主力争取时间!”

    朱粲应诺的话只说了一半就闭上了嘴巴,因为朱粲已经看到,尘土翻腾中,隋军骑兵已经直接绕过了他的营地北上,直接向着李二军的主力方向杀来!再仔细一看来敌情况时,朱粲和李二等人的脸色一下子变成苍白色了,因为他们清楚看到,嚣张跋扈正面的隋军骑兵,人人身上都披着一件披风,披风的颜色,和他们脸色一样,都是白色。

    “中计了。”李二脑袋晕了一晕,终于明白陈丧良为什么要借口打击盐贩拼命封锁道路交通了,也终于明白刘黑闼为什么会找借口孤军轻进了,因为这一切都是一个陷阱,一个拿陈丧良麾下屈指可数的重将刘黑闼为诱饵布置的陷阱,但是做为定向猎物的李二,却忍不住嘴谗咬了钩。

第415章 颠倒互换

    单就整体实力而言,陈丧良想灭掉情敌李二那是易如反掌,无论人力、物力还是财力,霸占关中的陈丧良都甩李二八条街,并且实力还在不断的上升之中,正面对阵的话,陈丧良只要别象窦建德那么脑进水,也不象窦建德那么倒千古罕见的大霉,李二绝对没有任何的希望能够战胜陈丧良。剿灭李二的战事,只有一个问题比较让陈丧良担心,那就是李二的战术迂回空间过大。

    托了屈突通进剿不利的福,兵微将寡的李二实际控制着临汾、龙泉、文城和绛郡四个郡的大部分区域,孤悬在东面的长平郡也在名誉上臣服于李二军,虽说这些郡的钱粮有限替李二养不起太多的军队,不少县城也在偷偷骑墙,准备着陈丧良一旦打过来就马上投降的主意,但这么大的战术活动空间还是给了李二太多的流窜机会,与陈丧良的主力对阵时,李二只要坚持不扛正面,拖着陈丧良捉迷藏,不敢说拖垮陈丧良的主力,让陈丧良浪费大量时间和钱粮那是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所以才有了陈丧良让刘黑闼不惜代价缠住李二主力的命令,也才有了后来的刘黑闼孤军轻进,这里也必须称赞刘黑闼一句,陈丧良只是给了刘黑闼一个笼统的命令,并没有实际指点刘黑闼如何行事,借口爱妾一家被杀要找段志玄拼命,虚则虚之勾引李二主力南下,不惜代价与占据局部优势的敌人正面硬拼拖住李二主力,这些战术计策全都是刘黑闼带着几个幕僚自己琢磨出来的,没什么陈丧良的功劳。

    很幸运,刘黑闼成功完成了任务,让精锐战兵冒充河东二线兵一路狂奔的陈丧良也如愿以偿的逮住了和李二主力决战。但这并不是李二太蠢中了陈丧良的瞒天过海之计,是在这个战术计划中,陈丧良变成了李二,一改自己的用兵风格,抄袭了李二喜欢弄险的战术。

    陈丧良之前的用兵风格一向是求稳,未虑胜先虑如何不败,再怎么的投机取巧都是建立在守好基本盘的基础上,即便偶尔冒险,也要先准备好冒险失败后如何把损失降低到最小——雁门决战就是典型例子。同时陈丧良还有一个让人十分不屑的用兵习惯,就是过于爱护士兵,每一战都要考虑如何把士卒的伤亡降低到最小,也每一战都要考虑如何不让士卒过于疲惫,这一点虽然让陈丧良获得了将士的爱戴,却时常会贻误战机,让敌人逃命逃跑的机会。

    陈丧良这次改变了这些习惯,不再顾虑伤亡让刘黑闼拿人命缠住李二,不再体贴士卒逼着军队长途疾行,甚至放弃了一贯的以老带新不断培养新兵的习惯,把新收编招募的二线军队扔在了后面押粮,把精锐战兵放在了前面做急行军,战术几乎全盘抄袭了情敌李二,结果就杀了李二一个措手不及,让已经对陈丧良用兵习惯了如指掌的李二大帝阴沟里翻船,不幸栽倒在了陈丧良和刘黑闼这对无良将帅的陷阱里。

    偶尔一次失算的代价十分惨重,看到本应该在六百里外的报国军突然出现,连一向少年老成的李二都大惊失色,就更别说李二麾下的将领士卒,白袍兵怎么来了的惊叫声惨叫声此起彼伏,士气值哗哗哗的直线下降,之前一直被李二军主力按着暴揍的刘黑闼军却是欢声如雷,士气顿时爆棚,顺势迅速已经摇摇欲坠的栅栏防线,还立即向已经冲进营内的李二军发起反击,把心惊胆战的李二军将士打得节节败退,再也无法继续扩大战果。

    李二军还有机会,报****一路急行而来,士兵和战马的体力肯定会受到不小影响,同时李二也早就知道报国军此前已经扩编了一倍,寻思着报国军的战斗力怎么都会因此受到一些影响,所以李二回过神来后没有任何的犹豫,马上就命令堂叔李叔良率领一千步兵出击,反冲锋与报国军缠斗,不求能够杀败报****,只想争取时间调整步兵阵形,与报国军打阵战。

    李二很快就发现他的判断又错了,李叔良的步兵冲上前去后,不但没能成功缠住报****,还在眨眼间就被报国军铁蹄带起的尘烟淹没,刀枪碰撞声、战马嘶鸣声和士兵垂死的惨叫声在尘烟中回荡,继而只在片刻之间,精忠报国的大旗就率先冲出尘土弥漫的交战战场,更多的白袍骑兵跟在旗帜后涌出,留下满地尸骸与鲜血残肢,还有七零八落的李二军步兵在逐渐稀薄的尘烟中发呆,仿佛到现在都没有搞清楚他们是怎么败的。

    李二军的阵形根本还来不及调整掉头,和李二一样擅长打突击战的报国军直接撞进仓促调动中的李二军队伍,就象钢刀捅豆腐一样,直接深入李二军内部,新的喊杀声和金铁交加声在李二军的腹心处响起,鲜血飞溅,人头滚滚,期间还不断响起火药瓶的爆炸声,李二军顿时为之大乱。而与此同时,被李二军按着揍了差不多两天的刘黑闼也逮到了报仇机会,大开营门亲自率军发起反冲击,并且在阵上接连手刃数敌,杀得李二军上下是心惊胆战,不由自主的向后方败退。

    关键时刻,李二重新冷静了下来,仔细观察着战场形势心中不断盘算分析,报****的数量大约只有八百余人,并没有辅之以普通骑兵,即便已经突入李二军的内部,只要李二军坚持缠斗不去畏惧伤亡,有可能在付出惨重代价后歼灭来敌;刘黑闼军连战疲惫,现在反击势头猛烈只是靠一口气,李二军只要坚定顶住,熬到刘黑闼军这口气下去,照样能重新占据上风,所以战局只要不再发生变化,李二军就仍然还有大获全胜的机会。但是……

    但是陈丧良会给李二这个机会吗?对陈丧良知之甚深的李二这次不敢肯定,报国军已经来了,陈丧良的主力步兵和其他骑兵肯定也离战场不远了,所以李二又反过来效仿一把陈丧良,选择不做调整静观其变,让步兵大队继续与报国军、刘黑闼硬拼,同时派出快马去侦察南面来路,确认陈丧良的主力位置与距离远近。

    陈丧良和李二的战术风格是典型的互相克制,李二在关键时刻向陈丧良学习的谨慎用兵救了他,南面很快又有斥候来报,说是南面发现数量不明的隋军步骑军队,距离闻喜战场还已经不到二十里。李二闻报只考虑了不到半分钟,马上就大声下令道:“传令各军,放弃营地辎重及闻喜城池,全军向正平撤退,我亲自率领骑兵殿后!”

    “右都督,用不着直接放弃闻喜城吧?”旁边的段志玄赶紧说道:“陈贼的军队远来疲惫,我们的军队撤回闻喜城内稍做休息,乘机调整队伍,应该还有以逸待劳反败为胜的机会啊?”

    “陈应良奸贼不会给我们这样的机会。”李二冷冷说道:“陈贼既然敢一路急行来闻喜,又让报国军担任先锋在前开路,说明他带来的肯定是麾下最精锐的主力战兵,战斗力远在我军之上,这时候撤回闻喜城,只会正中陈贼下怀,让他有机会把我们一战而定,这时候撤回闻喜城是找死,只有立即弃城北上,拉长陈应良奸贼的进兵道路和补给道路,我们才能赢得喘息调整的机会。”

    解释了即刻撤退的原因,李二再次重复命令,李二军众将不敢违抗,只能是匆匆下达放弃城池和营地的命令,各军全速撤往正平城,李二则亲自率领麾下仅有的千余玄甲骑兵殿后,抵挡隋军的反击追击。

    李二的统帅力自然没得说,命令下达后,他的麾下兵马立即扔下了营地辎重和闻喜城池一路北逃,还在匆忙撤退中秩序不乱,先是李二军留守主力营地的后军弃营北逃,然后是闻喜守军,接着是朱粲的营地守军,最后才是正在与报国军、刘黑闼交战的步兵主力,然后李二率领的骑兵立即接住报****,且战且退走在最后。

    隋军的反应让李二既火大又无奈,报国军紧追不舍就算了,刘黑闼竟然也扔下了营地,带着三千军队跟在报国军背后追了上来,死死咬住了李二的尾巴,李二率领骑兵拼死作战,几次反扑都没能杀退报****和刘黑闼,怎么都甩不掉隋军放心逃命,速度始终受限快不起来。

    李二军撤走才一刻来钟,陈丧良亲自率领的一万四千步骑主力就已经赶到了闻喜战场,匆忙上来迎接拜见陈丧良的,除了刘黑闼留守营地的将领后,还有几个百姓打扮的骑马男子,为首一人还向陈丧良拱手说道:“闻喜裴宣机,见过大隋陈丞相,丞相金安。”

    “宣机兄,你和我还客气什么?没有你父亲裴左相的提携,我那有今天?你我就以兄弟相称,用不着称官讳。”陈丧良笑着在马上还礼,又飞快说道:“宣机兄,有件事拜托你,我的军粮有限,后军也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把粮草送上来,在这期间,我的粮草就只能向你暂借了,能帮这个忙么?”

    “敢问丞相,你的前军有多少兵马?”闻喜裴氏族长裴矩的独生子裴宣机不动声色问道。

    “前军一万五千,加上刘黑闼的军队,应该是两万二三吧。”陈丧良答道。

    “请丞相放心,多了不敢说,半个月内,你的前军粮草由我闻喜裴氏家族承担。”裴宣机恭敬答道。

    “那就拜托了,将来一定还你。”陈丧良大喜,立即安排了刘黑闼留下的兵马去随裴宣机等人去老裴家的秘密仓库取粮,然后立即率领军队继续北上追击。末了,陈丧良自然少不得又向裴宣机叮嘱道:“宣机兄,你可要随我的粮队一起北上,再有,把你亲戚中的青年才俊多带一些来。”

    裴宣机笑笑,恭敬答道:“丞相放心,一定。”

    与陈丧良渊源极深的闻喜裴氏肯定会给陈丧良帮忙,这点自然早在李二意料之中,李二惟独没有料到的,恐怕也就是闻喜裴氏的底蕴会有这么深了。此前李渊率军南下时,裴寂就已经向自己家族敲诈了不少粮食和兵员,李二退守晋南时也没少向老裴家伸手,暂时无法得到陈丧良直接支援的老裴家为了自保,又老老实实的向李二献出了不少粮饷和人丁,此刻陈丧良终于带着还乡团来了,在李二预料中应该已经被掏空了的闻喜裴氏,竟然还能拿出这么多粮草助纣为虐,这点就是李二在事前万没料到的。

    这点也坑苦了李二,当他的军队才刚刚撤到汾水河畔刚开始渡河,后顾无忧的陈丧良率领的步骑主力就已经杀到了背后,李二见势不妙只能是让全军强渡汾水,尽可能保全军队回城,陈丧良则是学李二学到了底,同样是不顾军队疲惫和强渡危险全力猛攻,在渡河战中杀得李二军死伤惨重,尸体飘满汾水河面,更逼得李二军不顾桥上仍然还有自军同伴就被迫砍断浮桥,未及过河的李二军士兵哭着喊着跌落汾水无数,穷追猛打的隋军将士也有不少人落水牺牲,最后李二带去闻喜的两万五千军队,以及段志玄麾下的三千多闻喜守军,活着逃回正平城内只剩下一万六七千人。

    让李二咬牙欲碎的还在后面,本来以陈丧良的用兵习惯风格,仗打到这一步肯定要先建立坚固营地让军队好生休息,然后再渡过汾水作战,李二也可以赢得喘息机会,重新调整晋南防线稳住阵脚,但李二没有想到的是,他的败兵撤回了正平城内后,陈丧良确实让军队稍做休息不假,却马上开始搭建浮桥准备渡河,半点都不给李二休息的机会。

    正平城虽然还算坚固,但绝对不是久守之地,距离老李家的太原老巢太远,等李建成派出主力南下增援,陈丧良的后军肯定早就把正平城团团包围了,文城郡和临汾郡的驻军距离既有些远,又战斗力孱弱,根本不可能是陈丧良麾下精兵强将的对手,坚守正平显然是找死。所以李二只休息了一个白天时间,立即就带着主力连夜北上逃往临汾,留下李神符率领千余军队守卫正平稍做牵制,并允许在李神符在坚守三天后弃城撤退。

    陈丧良的反应让李二哀叹世道变了,他带着主力刚撤出正平北上,陈丧良马上就发起了追击,还只留下刘黑闼率军三千与李神符对峙,亲自率领主力发起追击,李二不相信陈丧良能够一反常态坚持追击到底,不断留下殿后军队迟滞陈丧良的追击速度,一路马不停蹄只是北逃,陈丧良则是势如破竹,不断击溃李二军的殿后兵马,同样是马不停蹄的继续北上,咬死了李二的尾巴不松口。

    狼狈不堪的越过太平关进入临汾郡内,原本还指望太平关能够稍微迟滞一下陈丧良的追兵,给自军争取到休息时间,谁曾想越过太平关才刚十里地,后方就传来了噩耗,陈丧良竟然效仿老李家的招牌攻城战术,让士兵咬着武器攀登关墙,在付出不小代价后,硬生生的拿下了太平关,并且下令尽屠关内守军为阵亡将士报仇。李二破口大骂之余,只能是催动着疲惫不堪的战马继续北上,赶往临汾城休息。

    李渊当初任命的临汾太守薛大鼎在关键时刻背叛了近乎穷途末路的李二,拒绝打开城门迎接李二入城,还向李二军放箭,大骂说自己当初投靠李渊,不过是依照陈丧良的命令保住有用之身等待时机反正——虽然薛大鼎当初主动跑去给李渊当狗时只是一介平民。李二大骂薛大鼎厚颜无耻,然后只能是继续北上跑路,薛大鼎则马上又打开城门,率领全城官员手捧印信跑到陈丧良的面前献媚。

    最后,李二军一路靠向民间借粮为食,好不容易才在两天后逃到霍邑城下,还好,守霍邑的李德良是李渊堂弟李二堂叔,立即打开了城门迎接李二入城,已经只剩下八千来人的李二军这才有了吃饭喝水和休息的地方,人得安眠马得料,总算是没在逃亡战中被情敌陈丧良歼灭。

    危机仍然还没有解除,李二在霍邑得到休息休整,陈丧良同样在主动投降的临汾城内得到休息和休整的机会,在距离霍邑只有两天路程的情况下,陈丧良仍然还有可能向霍邑发起进攻,同时在逃亡路上与李二失散的李神通带着几个亲兵侥幸逃回了霍邑城后,一边狼吞虎咽的吃饭喝水,一边又含糊不清的向李二报告,说南面的太平、襄陵和杨县等地都已经向陈丧良投降,陈丧良更加后顾无忧,又多少又获得了一些粮草补给,向霍邑发起进攻的可能更大。

    强敌不断逼近,各郡各县不断投降,士气低落伤兵满营,在这样的情况下,李神通和李德良等人纷纷建议李二放弃霍邑城撤回介休,凭借雀鼠谷天险与陈丧良抗衡,以免陈丧良北上之后夺取贾胡堡和抢占雀鼠谷,彻底切断李二的逃命道路。然而李二仔细考虑后,却断然摇头说道:“不行,绝对不能放弃霍邑!要不惜代价守住霍邑!”

    “为什么?”李神通赶紧问道。

    “因为霍邑左右着晋南战场的主动权!”李二冷冷答道:“霍邑紧扼雀鼠谷谷口,控制了霍邑就等于是控制了整个雀鼠谷天险,若我军放弃霍邑城北上,与陈应良奸贼共有雀鼠谷天险,就只能被陈应良奸贼堵死在雀鼠谷以北,再无南下机会。但我们只要守住了霍邑,就可以居高临下俯视晋南全境,想打就打,想守就守,一有机会就光复晋南诸郡,继而进兵关中!这样的战略要地,万金难求,绝不能放弃!”

    “但我们守得住吗?”李德良担心的问道。

    “怎么守不住?”李二冷笑说道:“霍邑有五千守军,我带来将近八千军队,再加上陆续归队的散兵和组织百姓帮助守城,凑上两万军队毫无问题。霍邑城是战略要地,地势险要,城高壕深,还有加强城防的余地,陈应良奸贼又素来畏惧强攻坚城,只要我们内部不出问题,不要说是守住霍邑城池,在守城战中重创陈应良奸贼都大有希望!”

    “至于粮草方面,也不用怕,城里的粮食足够支撑两万军队作战一个半月,现在又刚刚秋收不久,把民间粮食借来和把邻近的汾西城粮食运来,支撑三个月问题不大。”李二飞快分析道:“陈应良奸贼这次推进太快太猛,粮草补给必定十分艰难,三个月时间,足够我们把他熬到粮尽退兵。而且他背后的隐患也相当不少,他绝对不敢长期远离大兴,冬天又快来了,三个月时间肯定还是多了,最多一个月,一个月拿不下霍邑,他肯定只能是乖乖滚蛋!”

    听李二分析有理,李神通等人在点头赞同之余,又说道:“还有左都督那里,我们也可以向他求援。”

    “那是当然。”李二冷笑说道:“只要我们能守住霍邑不失,陈应良奸贼想进攻得他就得绕道千里径迂回上千里路程,我们守住霍邑对他有百利而无一害,他绝对不会吝啬拿出些兵马钱粮帮我们这把!”

    李神通等人点头认同时,李二又把充满血丝的双眼转向了东南面,暗道:“宇文化及,争气啊,这时候你如果能往陈应良奸贼背后捅上一刀,对我来说就太有利了。”

    与此同时,探得了李二直接逃进霍邑城后,同样已经累得不行的陈丧良也长松了口气,立即下令全军放心休整,等待袁天罡率领的后军抵达再北上进攻。对此,疲惫不堪的隋军将士当然是欢呼雀跃,协助陈丧良统率前军的尉迟敬德等将却有些莫名其妙了,都向陈丧良问道:“丞相,之前你一直让我们不顾疲劳不惜代价的追击,现在李家贼军伤亡惨重又疲惫不堪,正是我们乘势进攻的机会,你怎么又让我们停下来等后军?”

    “我之前让你们紧追李家贼军,是怕李二郎在霍邑以南获得喘息机会,重整兵马节节顽抗,或者是流窜到其他地方和我们耗时间耗粮草。”陈丧良微笑说道:“但是李二郎既然跑进了霍邑城,我就不怕了。驽马恋栈豆,奸夫爱****,李二郎是聪明人,看得出来霍邑城对他有多重要,绝对不会轻易放弃。所以就算我们不去追杀,他也不会离开霍邑去别的地方,只会乖乖的加固城防,坚守霍邑城池,等我们上门去砍他,我们也当然用不着辛辛苦苦的再去紧追不舍。”

    “但霍邑城很坚固啊?”尉迟敬德又疑惑问道:“当初末将随你从雁门南下时,曾经见过霍邑城的情况,城高壕深,地势险要,强攻很难拿下,李家贼军如果死守城池不出,我们怎么破城?”

    陈应良笑了,还笑得很轻松,道:“没事,我有把握,我有一个破城的办法,本来是准备着在大兴内城大战时用的,柴绍他们主动献城就没用上,现在正好,还是可以用在李二郎的身上。”

第416章 泥捏纸糊

    象条疯狗一样追着李二咬了几百里路后,陈丧良突然在临汾城里停了下来,接连两天都没有动弹,惊魂未定的李二军文武官员对此都有一些不解,李二却立即就猜到了抢老婆情敌的打算,知道陈丧良是想等后军跟上来,集中力量拿下战略要地霍邑城,也顺手干掉自己这个与他纠缠多年的老仇人。

    明白情敌的打算也没办法,此前陈丧良的疯狂追击,没给李二任何的重新调整保护战术空间的机会,现在李二北面是雀鼠谷,西面是吕梁山脉,东边是太岳山脉,李二除非翻过吕梁山去穷乡僻壤的龙泉郡睡窑洞,或者撤过雀鼠谷回太原去看兄长脸色,否则李二再没有任何选择。

    李二当然不想去到处都是崇山峻岭的龙泉郡,那鬼地方道路交通除了上山就是下山,土地贫瘠人口稀少,能够收上来的钱粮少得可怜,李二就算在那里重新拉起了队伍也不过是一个山大王,翻腾不起大的风浪。晋中平原倒是个好地方,可惜面积太小,容不下李大和李二两兄弟,更不容不下李二的雄心壮志。

    只有晋南才是李二的理想选择,临汾、绛郡与河东都有着开阔平原,沃野千里,水网密集,交通便利,还有着中原最大的产盐地运城盐湖,粮产赋税都足以让李二大展拳脚,守住霍邑就等于是守住了反攻晋南平原的机会,放弃霍邑就等于是放弃了重新入主关中和争霸天下的希望,所以李二即便明白陈丧良想要对霍邑发起强攻,李二也只能是硬着头皮选择坚守霍邑,守住自己重回关中的唯一希望。

    还好,目前无论是战术方面还是战略方面,都对李二十分利好,陈丧良这次不惜代价的全速推进,已经极大的拉长了补给道路,时间一长粮草肯定会出问题,同时陈丧良的后方也严重不稳,隐患众多,陈丧良绝不敢在霍邑城下迁延日月,此外陈丧良畏惧攻坚这个弱点也是李二的一大优势,所以李二只重要做到内部不出问题和尽可能拖延时间这两点,就大有希望熬到陈丧良被迫退兵。

    “将士们,大隋的将士们!我父亲为了大隋的江山社稷决心拥立新帝,不幸被奸臣酷吏陈应良所害,尸骨无存!现在新的皇帝陛下登基即位,体会我们的苦衷,知道我们的忠心,颁布圣旨恢复我们的大隋臣民身份,那陈应良奸贼却不尊陛下另立伪帝,欺君罔上狼戾不仁,杀害我大隋将士数以百十万计,残害生灵,罪恶充积!现在这个乱臣贼子,又对我们步步相逼,窥视我霍邑城池,扬言要攻破此城,尽屠城中生灵,尽取城中财货女子!”

    “你们说,我们答不答应?对!不答应!和他陈应良奸贼拼了!为我们阵亡在关中河东的义士同胞报仇!为我们的兄弟手足雪恨!霍邑城城在人在,城亡人亡!天佑大隋,天佑我大隋忠良!大隋必胜!大隋义士必胜!陈贼必败!”

    类似的话语,李二一天要在霍邑城上说好几遍,说到动情处,没有一次不是哽咽落泪,也没有一次怒发冲冠,咬牙欲碎!感动得许多李二军将士都当场痛哭失声,对陈丧良恨满胸膛!而在李二的鼓舞下,也在李二军各级将领的督促下,霍邑全城的军民百姓都被动员了起来,带着对李家义师的感激涕零,也带着对乱臣贼子陈丧良的切齿痛恨,热情饱满的投入了抢修城防工事的工作中。

    原本就十分坚固的夯土城墙再一次得到加固加高,最厚处宽达两丈,最高处高达三丈半,坚固程度直追大兴外城;护城壕也被加深加宽,还不顾汾水可能泛滥的危险,引入了汾水活水,水势滔滔,难填难渡。同时为了不让隋军顺利填塞护城河,深通军法的李二还下令在城下修筑了一圈羊马墙,让守城将士可以躲在羊马墙后放箭射弩,增加陈丧良的填河难度。(资治通鉴上有细节提及,隋朝时霍邑城只有护城壕沟,没有护城河。)

    霍邑城外的普通百姓也十分拥戴李二军,不管愿意不愿意,都兴高采烈的在李二军士卒的保护下,带着妻儿老小和牲口粮食住进了霍邑城,并且十分自愿的接受了李二军的编制指挥,准备着在守城战时担土挑石,帮助李二军守城。霍邑西北的汾西小县更是大隋城池的楷模,为了不让李二军为粮食发愁,把今年的库存秋粮尽数运到了霍邑献给李二军,城中青壮也高高兴兴的带上了农具棍棒,在李二军士兵的引领下,纷纷来到霍邑城参加守城。

    为了不给李二军将士增添麻烦,这些自愿到霍邑守城的汾西青壮,还在路上都一直憋着大小便——没有去麻烦李二军将士解开他们手上的绳索。

    霍邑城郊的树木被砍伐一空,木材尽数运入城内打造攻城武器,满载着大小石块的车辆络绎不绝,从早到晚进城不断,美景美城的霍邑生态环境遭到巨大破坏,但这不是李二军的错,是陈丧良的罪过,是陈丧良要来打霍邑城,霍邑军民百姓才被迫这么做。

    行进速度过于缓慢的陈丧良后军给了李二军充裕的时间准备,也给了北面的李大李建成应变时间,和李二预料的一样,收到李二派遣快马日夜兼程送去的求援书信后,正在与刘武周盘肠大战的李建成只考虑了不到十分钟,马上就决定抽调一万军队南下给李二帮忙,还决定给李二送来大批的粮草军械,不为别的,就为保住霍邑城这个战略要地,不被陈丧良堵死在雀鼠谷以北。

    该来的总该会来,十天后,袁天罡率领的后军终于带着粮草辎重来到了临汾城下,初次以主将身份领兵的新任工部尚书袁天罡表现得相当不错,带后军虽然不象带蛇灵一样的威风八面,却也没出什么差错,行军速度比陈丧良还预计的还少用了两天。陈丧良安排给袁天罡的军事副手是从扶风西线调回来的丘师利,名誉上的二把手庞玉也表现得很老实,让陈丧良对他放心了许多——此前陈丧良可还是多少有心担心庞玉仍然还忠于大隋朝廷的。

    还有刘黑闼也在干掉了李神符后来到了前线助战,陈丧良的前军,袁天罡的后军,加上刘黑闼带来的部分河东偏师,合兵超过五万三千,在兵力方面对李二军形成了压倒性优势,精锐战兵的数量更是李二军的五六倍。李二再是能征善战,只要他有胆量出城野战,陈丧良也有信心在野战中将他一战而定。

    战事到了这个地步,李二大概只有疯了才会出城和陈丧良打野战,所以没办法,陈丧良只能是老老实实的带着军队北上,辛辛苦苦的来给李二找麻烦,还因为携带着沉重粮草辎重的缘故,两天路程陈丧良军足足走了三天,又让李二白拣了一天时间继续加固城防。

    霍邑城的坚固险峻让很多初次来到霍邑的隋军将士吃了一惊,小小一个县城,城高壕深直追大兴东都的外城就算了,还被汾水和彘水两面保护,城北是崇山峻岭无法排兵布阵,城西是滔滔汾水更没办法用兵,只有城东和城南的地势相对比较开阔,但也只能用来作战,无法安置营地。隋军想要拿下霍邑,就只能是在彘水南面立营,进攻时渡过彘水再向城池发起进攻,既麻烦又浪费时间。

    陈丧良十分平静的下令将营地建立在霍邑东南十里处,北依彘水立营,然后搭建桥梁方便渡河,同时又命令刘黑闼率领本部兵马先行过河,到雀鼠谷的谷口去建立营地,当道拦住了李二军的北逃道路,也防备李大突然出兵南下来给自己找麻烦。

    李二当然一直都在城墙上观察着陈丧良的动静,当看到刘黑闼率军驻守雀鼠谷谷口时,李二颇有一些意外,因为按照兵家正理而言,陈丧良应该是放开谷口让霍邑守军看到逃生希望,不把霍邑守军逼到绝路死守到底,就算真想堵死李二,也应该是在山谷深处做手脚才对,现在陈丧良却让刘黑闼大模大样的直接屯兵谷口,这点就让李二有些看不透了。

    让李二看不透的还有一点,安营扎寨的同时,陈丧良按规矩是带了一些军队来亲自勘探地形,但双眼视力都是一点五的李二却又隐约发现,陈丧良似乎并不怎么留心地形高低和城池工事,反而对城外的地面土质十分感兴趣,一度下马,亲自用枪矛捅扎土质,确认土地的坚硬程度。

    “想要地道攻城?奇怪,霍邑这一带的黄土是比较容易挖掘不错,但这里紧邻汾水,地下水脉很多啊?”李二生出这个怀疑时,陈丧良已经重新上马,带着军队去勘探霍邑城的护城河水源入口去了。

    接下来的两天,隋军方面始终没有发起一次攻城,除了建立坚固营地外,再有就是拼命伐木打造攻城武器,连斥候战都很少和李二军打,更没有施展陈丧良素来拿手的离间计挑衅计,投机取巧诱李二军出城决战。需要拖延时间的李二虽然对此是求之不得,但心里仍然还是揣揣不安,猜不出情敌陈丧良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安营后的第三天,隋军方面开始有所动作了,大队步兵在长盾手和弓兵的掩护下,推着满载土石的虾蟆车大步上前,来填李二军好不容易加宽加深的护城河,李二军立即派遣步兵出城,到城墙下的羊马墙后放箭阻止,同时城墙上也不断放箭压制。

    隋军的战术毫无任何精妙精彩,就是不惜代价的填塞护城河,打开直抵城下的道路,为此在填河过程中损失相当不小,李二军则是在没有多少死伤的情况下,利用远程武器给隋军制造了众多伤亡,之前沮丧的士气开始止跌回升。但李二却是越来越狐疑紧张,因为李二军的斥候在高地上隐约看到,隋军在后营中并没有打造冲车、撞城车和云梯车这样的大型攻城武器,换成了别的对手李二肯定认为敌人轻敌,想要飞梯之类的轻便武器攻城,但是碰上了陈丧良这样素有奸猾恶名的卑劣对手,李二不信。

    不信也没办法,隋军除了填河就是填河,再没有任何的多余动作,又有众多的隋军精锐强兵在后面押阵,李二军也没敢出城过河交战,只是与隋军互相以弓箭对射,战事平淡乏味得让人直打呵欠。不过在经过了三天时间的努力后,唯一可以做为主战场使用的霍邑东门护城河也被隋军填平了一小半,打开了多条可以直抵霍邑城下的道路。

    同日,一只飞鸽带着喜讯飞进了霍邑城,段纶带着李建成派出的一万援军已然抵达了介休,距离霍邑战场已经只有一百多里道路。尽管明知道刘黑闼守住了雀鼠谷的谷口,段纶援军很难顺利进城助守,但李二为了鼓舞军心士气,还是大张旗鼓的宣布了这一喜讯,结果效果还算不错,确实让不少心下揣揣的李二军将士心中大定,为之欢呼雀跃了一番。

    李二军也就只高兴了一个晚上,次日清晨,城上报警铜锣突然不断敲响,之前一直安心休息的隋军主力突然大举出动,越过彘水向霍邑东门杀来,李二闻报不敢怠慢,立即组织军队上城准备作战,并且亲自登上东门城楼,亲临第一线指挥作战。

    居高临下看去,打着红色旗帜的隋军将士如同洪流潮水,不断向着霍邑东门涌来,在距离霍邑东门只有两里的位置止住,继而左右张开排列阵势,红色的旗帜也迅速淹没了霍邑东郊的田野山丘,声势十分惊人。

    陈丧良在霍邑东南郊安排了一支军队监视霍邑南门,又把指挥旗阵安排在了霍邑东郊的一座土山上后,隋军阵形基本布置完毕,让霍邑守军最为担忧的隋军攻城武器终于出阵,结果让李二军众将纷纷面露喜色的是,隋军方面果然只排出了数量庞大的轻便飞梯,配之以五十余架壕桥车,并没有任何一架对城墙威胁巨大的云梯车、撞城车或者钩车,李二也心中暗暗窃喜,知道陈丧良今天只要别再玩出新的意外花样,自军就已经必胜无疑。

    一名手打白旗的隋军使者率先出阵,策马跑到霍邑城下喊话,要求霍邑守军开城投降,并代表陈丧良承诺城破之后,除了李二和朱粲二人外,保证一个不杀,全都可以获得活命!李二用放箭命令答复了隋军使者,朱粲也亲自拉开强弓,射伤了隋军使者,答谢了陈丧良对他的厚爱。

    接下来当然是隋军战鼓有节奏的敲响,正式开始攻城,结果让李二军上下摸不着头脑的是,隋军方面并没有正统攻城战术,先派出长盾手掩护弓箭手上前,在城下布置临时工事掩护弓手放箭压制城上守军——是先推出十二架古怪的沉重车辆上前。而当看清那些怪车的具体模样时,李二、朱粲和李神通等人也马上脸色为之一变,异口同声的失声叫道:“火炮?!”

    不错,正是杀害李二父亲的凶手、老李家心中永远的痛、陈丧良军最大的秘密,火炮!在大兴城外吃了火炮大亏后,李二曾经花费过无数心血手段去收集关于隋军火炮的情报,想要寻找这种武器的仿造办法,然而包括东都朝廷在内,却都不知道陈丧良是在何时何地造出了这种恐怖武器,更找不到关于火炮的任何图样、文字和模具,甚至就连知道这种武器的东都工匠都找不到一个,所以不管是李二、李密还是目前掌政东都的王世充,都无法仿造这种恐怖武器,对这种轰死小半个李渊叛军指挥层的恐怖武器流尽口水,却毫无办法。

    甚至就连隋军火炮究竟有多大的威力李二军都不知道,自打大兴战后,这种恐怖武器就十分神秘的在战场上消失,再没有出现一次,李二军唯一所知道的,也就是这种武器射程很远,威力十分惊人,但具体有多大威力,李二军就一无所知。而现在这种恐怖武器又突然出现在了霍邑城下,吃过大苦头的李家众人当然是个个心惊肉跳,胆大包天的李二也难免有些提心吊胆,知道今天这一战绝对没有预料中那么好打。

    汲取了父亲的教训,表面依然镇定的同时,李二假装检查守城情况,还是悄悄远离了插着自己帅旗的霍邑城楼,李神通和朱粲等人也是如此,心照不宣。

    十二门火炮在距离霍邑东门里许处一字排开,在罗士信率领的精锐战兵掩护下当众装填弹药,安置引线,然后堂堂工部尚书袁天罡亲自出马瞄准和校正仰角,安排完毕后,令旗挥动,十二名手持火把的隋军炮手大步上前,同时点燃导火线,涂过硝粉的导火线欢快跳动,带着吱吱声迅速钻入炮筒,再然后,自然是惊天动地的巨雷炸响声音。

    对于已经逐渐习惯火药瓶爆炸声的李二军将士而言,火炮轰鸣声已经不是那么可怕,但是青铜滑膛炮打出来的炮弹,就让李二军将士魂飞魄散了。第一轮齐射,有八枚炮弹准确命中插着李二帅旗的霍邑东门城楼,打得土木结构的城楼是门飞柱断,土迸瓦裂,当场就坍塌小半,其中一枚炮弹还顺手带走了李二的帅旗。

    一枚炮弹直接飞进了城内,砸穿了一间民房屋顶,让城内一阵鸡飞狗跳,另外三枚炮弹全都砸到了城墙上,其中两枚在夯土城墙上留下了两个深深土坑,最后一枚在砸在了箭垛上,顿时把那倒霉箭垛砸得粉碎消失不说,还把箭垛后一个更倒霉的李二军士兵砸得脑浆迸裂,炮弹去势不消继续前行,又带走两个李二军士兵的性命,还打伤了三个李二军士兵——这点只能在怪李二,他在城墙上布置的军队过多,士兵过于密集。

    见此情景,隋军阵中自然是欢声四起,李二军上下也当然是一片大哗,无数士兵顿时面如土色,李二也是顿时脸色苍白,终于明白陈丧良为什么没有准备云梯车和钩车等重型攻城武器了——根本就用不着准备!炮弹对夯土城墙的破坏威力,比用十头牛拉动的钩车更大!

    脑海里不断盘算如何应对隋军火炮,不知过了多少时间,李二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也顿时脸色更加苍白,下意识的张口下令时,李二的瞳孔突然猛烈收缩,因为隋军的火炮已然再次齐射,视力很好的李二也清楚看到,十二门火炮这次对准的方向,是霍邑城防最脆弱的城门。

    嘣嘣巨响接连在城下响起,高耸的吊桥首当其冲,当场为之粉碎,然后炮弹去势不消,又重重砸在城门上,包着铜皮的厚木城门在刀枪棍棒面前坚不可摧,在炮弹面前却是如同纸糊泥捏,当场被砸出了六七个脸盆大洞,其中一枚炮弹还恰好砸了门闩上,数人才能抬动的门闩应声而断。

    “城破了!”

    从隋军第一轮炮击开始,正式开战还不到十分钟,守城门的李二军士兵就已经发出了这撕心裂肺的惨叫。

第417章 为了救你

    身在城墙上,李二当然听不到士兵在城门甬道里发出的惨叫,但仅凭天生的直觉,李二就已经知道城门情况绝对不妙了,并且下意识的想出了应对策略,大吼下令道:“李德良,马上下城去,带军队用草袋装土石,堵死城门甬道!快!越快越好!”

    情况万分紧急,李德良却并没有立即从命,反而哭丧着脸向李二问道:“右都督,事前没有准备,仓促之间,末将上那里去找那么多草袋盛装土石?”

    听到这话,李二的身体震了震,顿时无力的垂下了头,心中暗道:“难怪在大兴时,他死活不肯用这种战术攻打外城,他就是防着我们堵死城门甬道,所以想留到内城大战时再用,还一留就留到了今天,最后还是用在了我的身上。奸贼,心机果然深沉。”

    心下黯然的同时,李二并没有放弃垂死挣扎,又向李德良吩咐道:“那就先用柴草杂物塞住城门甬道,点火堵住城门!然后再去收集草袋麻袋,装土石堵住城门!快,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李德良这次才终于唱诺,赶紧飞奔下城去组织军队依令行事,而与此同时,城门已经被隋军火炮轰断门闩的消息也飞报到了城上,让听到报告的李二军将领个个面如土色,双腿发颤,李二却是面沉如水,不做言语,心里不断祈祷父亲英灵保佑,让隋军越晚发现这点越好。

    隋军将士确实没有立即发现火炮轰门的战术已经成功,但没有多少关系,穿越者陈丧良指导和天才科学家袁天罡亲自督造的隋军火炮,在众多的细节方面是直接跳跃式前进,知道用包着棉花的木棍蘸水清洗炮筒熄灭火星,炮弹和炮筒统一规格无需专弹专用,做到炮弹可以直接通用,还反复研究过发射药的成分比例,火药用量有统一标准并且单独包装,既避免浪费又极大的加快了装药装弹速度,所以当李德良才刚开始组织守军往城门甬道里搬运柴草杂物时,隋军火炮的第三轮齐射就又来了。

    隋军火炮第三轮齐射的目标当然还是最脆弱的城门,其中有一半的炮弹轰在了城门两端的城墙上,轰得夯土城墙尘土飞溅,烟尘大作,露出六个大坑,另外六枚炮弹则准确命中城门,结果也一下子就让霍邑城门露了馅,一扇门被砸得向内大开,另一扇门则直接断做了两截,让隋军将士可以直接看到城内情况。

    接下来毫不犹豫的,陈丧良当然是命令长盾手出动,大步向前到护城河外组建临时工事,掩护弓手压制城上守军,大将丘师利自告奋勇,请令率领敢死队去抢城门,陈丧良立即允诺,并要求丘师利从炮阵侧面冲锋前进,让隋军火炮可以第三次齐射轰击城门。

    远远看到隋军步兵已经开始出动准备抢门,负责堵塞城门的李德良急得简直眼睛都红了,狂吼大叫着催促士兵上前,把一切能够燃烧的物件全部扔进城门甬道,什么柴禾马车木桶,什么酒坛帐篷檑木,能搬得动推得动全都往城门甬道里塞,并且迫不及待的泼洒火油,把烧得正旺的火把炭盆全都扔到杂物堆上,点火切断隋军的进城道路。

    事实证明,李二军的这个战术只能对血肉之躯生效,在隋军火炮的面前不仅毫无作用,相反还害苦了他们自己,隋军第三轮针对城门的齐射轰来后,呼啸前进的炮弹重重砸在杂物堆上,把刚开始冒烟的杂物堆砸得轰然倒塌,无数带着火苗的杂物飞入城内,劈头盖脸的砸在李二军士兵头上脸上,把一个个李二军士兵直接变成了火人,惨叫着地上又翻又滚,继而又引燃城门邻近的房屋街道,而炮弹去势未消,又砸入城内砸死砸伤众多的李二军士兵。

    此时,隋军长盾手已经冲到了城下掩护弓手放箭,城上守军慌乱放箭还击间,丘师利率领的隋军敢死队也举着圆盾刀枪冲到了城门近处,直接越过隋军用虾蟆车辛苦填塞的护城河。而与此同时,经过训练的隋军炮手也抓住最后的机会,又向城门内轰出了一轮齐射,呼啸的炮弹大半直接冲进城内,将李二军士兵冒着生命危险堆砌的杂物再次扫平,顺便又带走了包括李德良在内的众多李二军将士生命,去势还仍然不减,又将城内的街道民房轰塌了两间方才停住,给城内守军带去了更多的混乱和慌乱。

    丘师利军冒烟突火冲进城门甬道,抢在火焰大作前冲进了城内,拼死作战抢占进城道路,隋军步兵大队也随之大步向前,争分夺秒的冲往前方增援丘师利,隋军火炮则立即转移目标,自由射击轰击城上敌人密集处,沉重的炮弹接连轰击上城,弹跳肆虐,所到之处李二军士兵筋断骨折,非死即伤,士卒将领奔走避弹惨叫不断,个别士兵慌不择路还直接掉下了城墙,军心慌乱到了极点。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李二心里还是非常明白,自军败局已定,已经再没有任何办法逆转局势,反败为胜,但李二还是不想放弃,一边命令李神通和朱粲率军入城与隋军打巷战,一边飞奔到了南门,亲自率领骑兵从南门出城,迂回去冲击隋军火炮阵地,争取最后一线稳定战局的希望。——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李二这次没敢把自己的帅旗带到骑兵军中,改用段志玄的旗帜指挥,避免暴露自己的位置所在,成为陈丧良的重点打击目标。

    李二军此前宣称的隋军将要屠城谎言,在这一刻多少起了一些作用,看到了隋军抢攻入城后,李二军将士虽然心中慌乱如麻,但还是在将领的要求下鼓起勇气上前,与隋军将士展开肉搏巷战,主战场东门城内人头似蚁,杀声震天,两军将士各自为了活命和胜利殊死而战,在刀光剑影和血肉横飞中逐尺逐寸的争夺城内阵地,战斗残酷激烈无比。

    骑兵突击是李二的看家法宝,陈丧良在研究情敌战术特点时,也时常为李二的这手绝招感到头疼和忌惮,但今天没关系,李二匆匆率领骑兵从南门刚出城,陈丧良之前布置在霍邑东南角的步兵队伍就已经大步向前,主动迎向李二军骑兵。陈丧良这边也立即命令报国军出击,直接去和李二打硬碰硬的骑兵大战,郭峰和陈祠领令唱诺时,陈丧良还半开玩笑的说道:“李二郎喜欢亲自率领骑兵冲锋,这次虽然没看到他的帅旗,但他还是有可能就在贼军骑兵队伍里,我最不喜欢这小子,谁能拿到他的脑袋,我和谁做亲家,把我第一个女儿嫁给他儿子!”

    半开玩笑的话起到了陈丧良没有想到的效果,听到郭峰和陈祠转达的陈丧良悬赏后,他们麾下四个团目前还有近七百人的报****将士顿时全都红了眼睛,全都象打了鸡血一样的疯狂冲锋,嗷嗷大叫着直接冲向李二军骑兵,兴奋劲头让陈丧良都有些莫名其妙,暗道:“我现在可是只有儿子没女儿,难道我那可能还在她娘肚子里的女儿,能有这么大的魅力?”

    结果这点当然坑苦了李二军骑兵,前队好不容易才冲过隋军步兵的阻击,后队仍然还被隋军步兵缠着近战,报****就已经象打了鸡血一样的冲了过来,刀砍枪捅棍子砸,疯了一样的只是各种武器往李二军骑兵身上招呼,还动不动就是同归于尽的打法,拼着自己可能受伤送命也要把手里的刀子砍在李二军骑兵身上——当然,这也是建立在报****将士全都穿着上好明光铠的基础上。活捉李二的口号声此起彼伏,那些曾经见过李二的报****将士更是不断吼叫,“找小白脸杀!李二郎和我们丞相一样,都是个小白脸!只要是小白脸,杀了就没错!”

    模样稍微有些俊秀的李二军骑兵全都因此倒了大霉,可惜李二却不在其中,事实上早在骊山大战中吃过报国军大亏的李二就一直很忌惮这支军队,看到报国军迎面冲来时,向来喜欢身先士卒的李二就已经悄悄退回了自军骑兵的内部,避开了报国军的锋芒。同时李二也根本来不及理会报****为什么会这么兴奋,小心指挥着骑兵只是尽可能摆脱报****的纠缠,带着尽可能多的骑兵迂回去冲击隋军火炮阵地。

    李二很快就发现他这么做不过是痴心妄想,当他好不容易带着几百骑兵迂回逼近到隋军火炮阵地时,同样在骊山大战中让他吃过大苦头的罗士信已经带着步兵拦住了他的去路,以长枪加密集队列坚强顶住了李二军骑兵的疯狂冲击,没给李二军骑兵把他们冲溃的机会,同时报****也迅速掉头向李二军骑兵背后。看情况不妙,李二长叹了一声,也只能是带着骑兵迂回向北,逃往霍邑北门去寻求接应。

    迂回期间,李二派人回城下了三道命令,一是命令霍邑守军打开北门出城拦截报国军追兵,二是命令自军在东门城上重新立起自己被隋军火炮轰飞的帅旗,制造自己仍然还在霍邑东门的假象,第三道命令是让李神通和朱粲等将适时突围逃命。然后很自然的,李二当然是带着骑兵冲上霍邑西北面的千里径小路,抄小路绕过雀鼠谷逃往太原。

    还别说,李二这一手还真骗过了隋军将士,重新出现在霍邑东门城上的他那面帅旗,就象一个剥光了衣服的美女被推进了色狼堆里一样,顿时就吸引了几乎所有隋军将士的目光,陈丧良也在这一刻出现了误判,为了争取最大的希望干掉李二,也为了尽快拿下霍邑城避免节外生枝,陈丧良果断下令发起总攻,集中优势兵力猛攻已经打开了东门缺口的霍邑城,也去争取把李二瓮中捉鳖的机会。

    霍邑城池攻防战的结果其实已经毫无悬念,拿下了东门甬道后,兵力和战斗力都稳占上风的隋军将士得以迅速入城,在地利劣势不大的情况下与城内守军肉搏巷战,拿下霍邑城早就已经只是时间问题和伤亡大小的问题,而随着隋军总攻的全面发动,霍邑守军的覆灭便正式进入了倒计时。

    比雷霆更加猛烈的战鼓声中,隋军将士抬着推着各种攻城武器,排着密集的横队,如同波涛一样,接连不断的冲击霍邑城墙,一架接一架的壕桥车搭上尚未完全填平的护城河对岸,搭建起一座座临时桥梁,打开更多可以直抵城下的道路。与此同时,更多的轻便飞梯也接连不断的搭上霍邑城墙,咬着武器疯狂攀爬而上,城上的李二军士兵在不知道主帅早已逃走的情况下,仍然还在用弓箭灰瓶和羊头石等物拼命还击,却无论如何都挡不住士气如虹的隋军将士,才第一轮蚁附进攻,就有二十余名隋军将士成功冲上了城墙。

    城里的情况也一样,招架不住丘师利军的疯狂冲击,霍邑城内东门附近的两条街道已然失守,抢到了阵地空间的隋军将士蜂拥入城,更加有力和更加迅猛的冲击李二军的巷战防线,投降不杀的口号声此起彼伏,还有众多的隋军将士已经冲上了上城台阶,左右包抄去夹击李二的帅旗所在,李二军节节败退,降者无数。

    看情况不妙,朱粲第一个带兵从西门出城,效仿李二逃进山林深处,还十分聪明的早早换上了普通士兵的衣服,并且带上了认识千里径小路的向导,当机立断的果敢和临危不乱的镇定都值得让人钦佩。

    李德良早已死在隋军炮下,李神通倒是还在巷战中负隅顽抗,另一名李二军重臣唐宪却早早就带着几个亲兵化装成了百姓,从北门出城逃往千里径小路,可惜他的运气不好,在出城后碰上迎战报****的李二军队伍崩溃,被争相逃命的李二军败兵冲翻推倒,活生生踩成了肉酱,尸骨无存,造成到了战后隋军继续把他列入通缉名单,还通缉了十好几年。

    李神通终于招架不住弃城北逃时,隋军将士也终于发现霍邑城上的李二帅旗只是一面空旗,并通过审问俘虏问得李二之前就已经随着骑兵出城,暴跳如雷的隋军将士把消息送到了陈丧良的面前后,陈丧良也忍不住有些火大,大骂李二卑鄙狡猾,让自己错过把他干掉的最好机会。而再稍微冷静后,陈丧良很快就又下令道:“传令全军,让众人高喊已经抓到李二郎的口号,让敌人知道我们已经拿到了李二郎。”

    “丞相,没这个必要了吧?”旁边的新幕僚孙伏伽疑惑说道:“我们已经稳操胜算,李家贼军也已经崩溃瓦解,我们已经没必要再去打击敌人的军心士气了吧?”

    孙伏伽原本是关中万年县的法曹,因为执法严明清廉自律,得到了陈丧良老帮凶魏徵的赏识,被调入大兴进了管钱粮的民部任职,到任还不到三天又因为拒绝礼部提出的铺张礼仪预算被陈丧良相中,再加上他本人文笔不错,陈丧良麾下又正缺这方面的人才,便奇迹般的两连跳进了陈丧良的丞相府任职,成为让大兴众官员十分眼红的陈丧良近臣,颇得陈丧良的喜爱。所以听了孙伏伽的问题后,陈丧良便又解释了一句,“我这么做不是为了现在,是为了将来,李二郎太厉害,不给他身上泼些污水背些嫌疑,让他直接逃回太原,将来只怕还会成为我们的祸害。”

    孙伏伽似懂非懂的点头,用心记住陈丧良的这个安排,等将来有机会再弄清楚陈丧良的这么做的目的原因。身边的传令兵飞奔至各军传令间,陈丧良又把目光转向了北面的太原方向,心中暗道:“建成兄,你那个宝贝兄弟,很可能就要逃回去投奔你了,你可要撑住,千万别让他抢走了你的地盘和军队,更别让他害了你。”

    下午申时刚到,隋军就已经顺利拿下了霍邑全城,虽然没能如愿以偿的拿到情敌李二的脑袋,李神通和朱粲等李二走狗也都侥幸逃进了北面山区,但是让陈丧良颇为意外和欢喜的是,隋军将士竟然俘虏到了协助李德良守霍邑的李二军大将盛彦师。别人不知道盛彦师有多大分量,李二也一直没怎么重用当初主动投靠他老爸的澄城县令盛彦师,陈丧良却非常清楚,所以陈丧良未及入城就已经下令将盛彦师提到自己的面前,亲自为他松绑,好言安慰尝试招降。

    很可惜,盛彦师不想领陈丧良的情,断然拒绝招降只愿请死,陈丧良问起原因时,盛彦师坦然答道:“因为已故大将军对我有知遇之恩,我当初只是一个区区县令时,大将军不仅礼贤下士再三邀请我加入他的义师,还对我解衣衣之,推食食之,封我为银青光禄大夫,行军总管,对我恩同再造,我不能辜负他的恩义。”

    被老李家拿这么一点空头人情就彻底洗脑,陈丧良简直掐死盛彦师的心思都有,不过看到了盛彦师的坚定神情后,陈丧良又改了主意,说道:“盛将军,连李渊的儿子李世民都已经被我军生擒活捉,李家贼军覆灭在即,你为什么还要这么执迷不悟?难道你就没有听说给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侍?”

    盛彦师依然还是断然拒绝投降,陈丧良无奈,只能是叹息说道:“将军真乃义士也,既然将军坚持不降,那我也不勉强你,你走吧,我放你回太原去,去继续为你的恩人之子效力。”

    “你放我走?真的假的?”盛彦师惊讶问道。

    “当然是真的,我不但放你走,还会给你干粮和马匹。”陈丧良随口说道:“但我也有一个条件,你帮带封信给李建成,省得我另外派人北上冒险了。”

    见陈丧良的态度不似作伪,盛彦师倒也行礼谢了陈丧良的不杀之恩,也答应替陈丧良捎信给李建成,陈丧良让人把盛彦师请到营中暂侯,命令自己的亲兵好生款待,等候自己准备了给李建成的书信再让盛彦师带着北上。然后陈丧良又把孙伏伽叫到了面前,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交代给我的亲兵,让他们在看押盛彦师时假意聊天,让盛彦师听到这两个消息,一是李二郎被俘后已经向我投降,二是李二郎又被我故意放走,让他逃回太原去给我做内应,等有机会就替我干掉李建成,帮助我军拿下太原。”

    孙伏伽唱诺的同时,也很会动脑思考的问道:“丞相,李二郎既没留下家眷为质,也没有任何致命的把柄留在你手里,你就直接放他回太原去给我军做人质,这点恐怕很难取信于敌吧?”

    “问得好。”陈丧良赞许的点点头,又低声说道:“让看押盛彦师的亲兵也提起这个问题,再让假装看到这一情况的亲兵回答,就说我早就看出李二郎不过是想诈降保命,给我当内应也不过是想乘机逃跑,我故意把他放回去,是因为我很清楚李二郎是豺狼之性,放他回去,他将来不管是否真愿意给我做内应,都必然会窥视李建成手里的军队权位,他和李建成一旦手足相残,我们乘机拿回太原就可以轻松多了。”

    孙伏伽恍然大悟,立即拱手唱诺,陈丧良满意点头,又在心里说道:“建成兄,我这么做可不是为了害你,是为了救你!你如果不谨慎小心点,肯定得死在你弟弟手里!”

第418章 模范女婿

    探得陈丧良只用了半天时间就拿下了霍邑坚城,李建成派来给李二帮忙的段纶也不敢继续南下,刚到灵石就赶紧驻步,抢修各种防御工事封锁雀鼠谷,目前还腾不出手来去打太原的陈丧良也没去理他,给刘黑闼封了一个晋南行军总管,让他率军移驻临汾郡,继续负责与老李家对峙了事,大兴隋军征讨李二的战事也就此宣告结束。。 更新好快。最新章节爱去.

    从出征到最终攻破霍邑城,基本歼灭李二军主力,大兴隋军前前后后只用了二十多天时间,速度快得惊人不说,还始终以吊打之势欺负李二军,打得李二军不要说是还手了,还连想守守城池险要都做不到,好不容易逃到霍邑得到喘气机会,‘花’费了无数心血气力加固霍邑城,结果才半天多点时间就被大兴隋军拿下城池,惨淡经营好不容易凑起来的三万主力烟消云散,还搭进去了众多的地方乡兵。

    大兴隋军的强势姿态震惊天下,大大稳定了关中内部,也让那些对陈丧良强行扶立杨行基继位不满的文武官员再不敢有任何的反抗念头。同时土地城池方面的收获也相当巨大,一口气光复绛郡和临汾两个晋南大郡,晋南最重要的几块产粮区全部被陈丧良揽入了怀中,此外之前孤悬在绛郡以东的长平太守李贵,也迫不及待的派遣他的长子李清快马赶来拜见陈丧良,毕恭毕敬的邀请陈丧良派兵前去接管长平,让陈丧良又顺手拣回来了一个郡。

    临汾郡正东的文城太守郑曾拒绝投降,但区区一个文城小郡,就只有几千缺乏装备训练的地方乡兵,连让刘黑闼出手的资格都没有,就更别说劳动陈丧良的主力,同时文城北面的龙泉郡也干脆利落的接受了陈丧良的使者招降,易帜接受陈丧良的指挥号令,让郑曾就是想通过山区小道和李建成联系都没了希望,陈丧良对文城也就更加难得理会,仅仅只是命令王行本从汾‘阴’北上讨伐郑曾,又派了一个裴家子弟率领三千军队去给王行本帮忙,顺便历练新人了事。

    调整了晋南诸郡的人事安排,又给刘黑闼补充了一些军队和重新部署了晋南军队后,抢在雪落之前,陈丧良就带着四万主力返回关中了专职美‘女’保镖ad;

    。结果是主力才刚回到河东,还没有来得及渡过黄河,王世充的次子王玄恕就已经带着书信礼物来到了陈丧良的面前,代表他的父亲向陈丧良道喜,歌颂陈丧良的剿灭之功,也乘机直接了当的向陈丧良提出请求结盟。

    陈丧良并不介意和老丈人缔结一个随时都可以撕毁的盟约,也乘机向王玄恕打听起了中原战况,了解宇文化及和李密军的最新情况,然而令陈丧良有些不解的是,王玄恕居然介绍说,宇文化及在拿下了黎阳仓后,仅仅只是顺手迫降了黎阳仓所在的汲郡和旁边的东郡,然后就没有新的动作。同时李密那边也只是集中力量固守虎牢关和洛口仓城,没有再向宇文化及或者王世充发起进攻。

    李密的反应正在陈丧良的预料之中,元气大伤的李密军现在就是想自保都有一些困难,更别说反攻黎阳仓或者火并王世充。宇文化及的动作陈丧良就有些看不懂了,黎阳仓虽然是黄河以北最大的粮仓不假,但储粮远不及洛口仓,又被李密军长期霸占存粮只出不进,按理来说就算还有点粮食也肯定已经不多,同时黎阳仓周边的几座郡也早被各路‘乱’贼联手玩坏,根本不可能用来坐立足地,宇文兄弟只要脑袋稍微正常些,就必须得赶紧选择下一个目标,夺取象样的土地城池立足,或者夺取粮仓补给,打开西返道路。

    狐疑之下,陈丧良又向王玄恕问道:“玄恕兄,那么你们的细作内线,可有探听到宇文化及下一步有什么打算?或者说宇文化及有没有集中斥候力量,重点探察那一个进攻目标?”

    “这个……,有。[求^小^說.網]t/”王玄恕的回答有些吞吐,迟疑着说道:“我军细作探得宇文化及军中消息,说宇文化及准备先打虎牢关,夺取洛口仓,然后再进兵东都,或者绕过东都直接打关中。不过……,不过这只是传言,还没有确认。”

    目光锐利的凝视着王玄恕,直到把王玄恕盯得心虚垂首,陈丧良这才说道:“说实话,你和雪姬是一母所生的兄妹,看在你妹妹和你外甥的份上,也看在当初玄应兄悄悄帮过无忌和紫箫她们母子的情况下,我不和你计较,给你一个机会重新说实话,你如果再敢骗我,故意对我隐瞒重要军情,一切后果你自己负责。”

    王玄恕又迟疑了片刻,才说道:“贤弟莫怪,我刚才是没说实话,事实上我们的细作探到准确消息,宇文化及已经决定先打河内,还已经派出了使者‘逼’迫李密贼军的河内守将郑乾象投降,如果宇文化及那边没耽搁时间的话,也许现在就已经在打河内了四相魔尊ad;

    。”

    说罢,王玄恕又赶紧补充道:“妹夫,你不要误会,不是父亲故意要骗你,是有东都的朝廷官员担心你趁火打劫,乘机‘逼’迫我们向你投降,所以才力劝父亲暂时对你隐瞒这个消息。”

    “是王仁则那个草包的主意吧?”陈丧良毫不客气的问道:“宇文化及准备打河内,听说我已经拿下晋南,宇文化及没了李二郎贼军接应,无法继续西进河东,肯定会生出从河阳南下的念头,到时候你们首当其冲,不求我都不行。想要我帮你们,又怕我乘机‘逼’你们投降,或者是乘机敲诈你们土地城池,所以就想瞒着我,让我觉得可以从背后捅李密‘奸’贼一刀,先骗我和你们结盟,等我就势率领主力东进洛阳后,发现上当也来不及了,对不对?”

    王玄恕不敢吭声,陈丧良却是满脸的恨铁不成钢,道:“岳父怎么如此糊涂?王仁则这个草包怎么也不想想,我就算一时上当,难道我的斥候细作都是吃干饭的,不会给我送来关于宇文化及的消息?就算迟一点晚一点,我照样也可以临阵回师,他这么做除了让我发火,还能有什么用?”

    王玄恕的‘性’格相对于王家众人勉强还算忠厚,被陈丧良呵斥得满脸通红后,只能是实话实说道:“妹夫英明,不错,是八哥的主意,不过是他在‘私’下里要我这么做的,父亲不知道这事,父亲只是让我对你说实话,请你就势出兵去给我们帮忙。毕竟,我们不但是亲戚,还有个‘唇’亡齿寒的道理。”

    默默记住了王世充得力爱侄王仁则鼠目寸光这个特点,陈丧良倒也没有继续发作,只是盘算着说道:“不错,宇文化及如果打进了河内从河阳南下,你们的处境是很危险,我确实也不能袖手旁观。但是,我现在是既不能和你们公开结盟,也没办法直接出兵给你们帮忙。”

    王玄恕一听急了,还道陈丧良是责怪他的故意欺瞒之罪,赶紧向陈丧良又是拱手又是作揖的道歉,又哀求陈丧良看在亲戚情分上拉老丈人一把。陈丧良则挥了挥手,没好气的说道:“听我说完,我这么做不是因为怪你没说真话,是有其他原因。”

    喝住了妻兄,陈丧良又说道:“我不能和你们直接结盟,是道义上说不过去,我拥戴的是义宁皇帝,你们拥护的是皇泰帝,天无二日,民无二主,我们如果公开直接的结盟,那大隋江山岂不是冒出两个皇帝?我和岳父又如何向天下人‘交’代?又如何向我们各自统领的两都朝廷‘交’代?”

    “直接出兵帮忙也是这个道理。”陈丧良又随口说道:“虽然我出兵讨伐宇文化及,有一个为先皇报仇的名正言顺理由,但我还是不能和你们直接缔盟联手,同住一座营地同用一个马勺吃饭神来自未来最新章节!所以我出兵可以,只能是和你们各打各的,暗中‘交’通联络,互相给对方帮忙可以,但不能公开缔盟!”

    王玄恕终于转忧为喜了,赶紧向陈丧良问起何时出兵与出动多少兵马给王世充帮忙,陈丧良则安慰道:“放心,大半个崤函道都被我军控制,从潼关到函谷关,我的兵马超过两万五千人,只要岳父有需要,我的前锋最多五天就能赶到东都帮忙。至于出动多少后续主力,这件事可以慢慢再说,等我们确定了宇文化及贼军是否真的渡过南侵洛阳,有多少兵马军队,然后我再决定派出多少主力增援也完全来得及。”

    王玄恕大喜,忙向陈丧良千恩万谢,一口一个妹夫的叫得十分亲热,又赶紧拿出了王雪姬写给陈丧良的书信,陈丧良则一边看着小老婆的亲笔信,一边又随口问道:“岳父和李密‘奸’贼的关系如何了,现在是否有使者或者书信互相来往?”

    “没有。”王玄恕摇头,如实答道:“自从父亲被迫清君侧后,李密就再没有派人入朝没见,也没有任何一道公文书信送回东都,彻底断了和东都朝廷的联系。后来他大败逃回虎牢关后,父亲考虑到‘唇’亡齿寒这个道理,又派使者捧诏去和李密联络,结果使者没见到李密就被赶了回来,李密贼军给出的答复是父亲擅权,陛下不由自主,所以他们不听父亲以皇帝名誉颁布的矫诏。”

    陈丧良毫不意外的点点头,又突然问了一个古怪问题,道:“东都城里,现在是不是布匹多得都用不完?”

    “妹夫怎么知道?”王玄恕先是一楞,然后又想起长孙无忌前不久才在自己兄长王玄应的密助下逃出东都,王玄恕这才点头说道:“不错,东都城里现在只缺粮食,不缺布匹,绸缎多得用来当绳索汲水,木柴不足的时候直接烧布匹做饭。”

    说到这,王玄恕突然误会了陈丧良的意思,忙说道:“妹夫,是不是关中缺少布匹绢帛?如果是的话尽管开口,愚兄一定请父亲尽力提供。”

    “关中的布匹是有些缺少,但还勉强够用。”陈丧良又顺口说道:“你派快马回去禀报岳父大人,请他尽快再派使者和李密贼军联系,要求以布匹向李密贼军‘交’换粮食,冬天马上就来了,李密贼军缺少布匹制衣过冬,绝对不会拒绝这个要求。这么一来,你们既可以缓解一些缺粮的燃眉之急,又可以重新疏通和李密贼军的联络,对接下来大战宇文化及将十分有利。”

    王玄恕一听大喜,一边捶‘胸’顿足的埋怨自己之前怎么没有想出这样的好主意,一边赶紧提笔做书,准备派人回去向王世充禀报此事篮坛‘肥’仔的传奇人生ad;

    。然而令王玄恕做梦也没有料到的是,陈丧良竟然又随口说道:“宇文化及和李密二贼都是兵多马壮,岳父困守孤城,形势艰难。这样吧,算我孝敬岳父的,一会我给你一份火炮草图,你让使者一并带回去,让岳父按图仿造,用于抵御贼军。”

    砰一声响,王玄恕直接摔坐在了地上,张口结舌了片刻后,王玄恕还又突然一跃而起,冲上来一把拉住了陈丧良的手,‘激’动得连说话都有些结巴了,颤抖着说道:“妹夫,你真是愚兄的好妹夫,也是父亲的好‘女’婿,雪姬妹妹能嫁给你,真是我们王家的福气!”

    陈丧良微笑着谦虚,催促王玄恕赶快写信和安排信使,王玄恕稍一盘算后,却说道:“不行,火炮草图这么重要的东西,我谁也不放心,愚兄亲自回去,愚兄亲自带着火炮图样回去,当面向父亲禀报这个天大喜讯!”

    陈丧良笑着答应,让王玄恕暂时到客房休息,等待自己准备书信和火炮图纸,结果此前提到不敢主动提火炮这件事的王玄恕屁颠屁颠走了以后,新幕僚孙伏伽马上就跳了上来,满脸难以置信的问道:“丞相,你真要把火炮图样给王世充?那可是我们的看家法宝,你就这么舍得?”

    “不舍得不行啊。”陈丧良微笑说道:“岳父的处境太艰难,光一个李密就已经够他受的了,如果宇文化及真的从河阳渡河南下,直捣东都,那么他就更难招架,不赶紧给他加强点实力,如果东都真有什么闪失,他倒霉不说,我们也得受连累。”

    “这道理下官当然懂。”孙伏伽赶紧点头,又焦急说道:“可王世充不仅是丞相你的岳父,还是我们各立大统的敌人啊,现在用火炮帮了王世充,将来他又用火炮来对付我们怎么办?”

    陈丧良放声大笑了,道:“伏伽啊,你真是一位厚道人啊,你怎么也不想想,我就是再傻,也不会不防着这一点吧?”

    大笑过后,出于培养亲信的需要,陈丧良招手把孙伏伽叫到了面前,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我准备给王世充的,是一种威力小很多的松树炮,同样能打死人,但威力和‘射’程都小得多,他拿到了手里,在守城战时肯定能起到不小作用,可以帮着他守住东都,替我们消耗宇文化及和李密两个逆贼的实力。还可以让宇文化及、李密和岳父他们都认为火炮威力不过于如此,再到我们亲自出手,突然出动真正火炮的时候,你说说,会有什么结果?”

    孙伏伽恍然大悟了,向陈丧良拱手表示钦佩之余,又好奇问道:“丞相,如果宇文化及真的从河阳南下打东都,我军是遵守承诺出兵襄助,还是扼守函谷关崤函道,隔岸观火收渔利?”

    “宇文化及如果真的从河阳南下打东都莫向‘花’笺ad;

    。”陈丧良斩钉截铁的答道:“那我不但会立即出兵东都给王世充帮忙,还要亲自率军前去!”

    孙伏伽再次瞪大了眼睛,小心翼翼问道:“丞相,下官能问问原因吗?”

    “想听真话还是假话?”陈丧良笑笑反问,又说道:“假话是,我是孝顺‘女’婿,不能坐看岳父陷入危机而见死不救,决心不惜代价帮他。”

    “那真话呢?”孙伏伽又好奇问道。

    “真话是三个原因。”陈丧良答道:“第一,王世充是我岳父,和我虽然有过不少嫌隙,但总体来说,他对我勉强还算不错,我也是有一点对不起他,所以我无论如何都得回报一次他的恩情。”

    “第二,先皇对我恩重如山,宇文化及杀害了他,我当然得尽力争取为他报仇,回报先皇陛下对我的如天之恩。”

    冠冕堂皇的话说了,礼义廉少个字的理由找了,陈丧良也终于‘露’出了獠牙,微笑说道:“第三嘛,宇文化及麾下那些关中将士能征善战,‘精’锐骁勇,骑的战马大部分还是我当初在雁‘门’郡从突厥人手里辛辛苦苦抢来的,我怎么舍得让他们便宜了别人?”

    逐渐已经被陈丧良带坏了的孙伏伽的同时,陈丧良又皱着眉头说道:“不过想要剿灭宇文化及也不是那么容易,这件事还有一个变数是李密,宇文化及如愿拿下了黎阳仓,肯定俘虏了不少李密贼军将领的家眷,说不定李密唯一那个儿子也被宇文化及给抓了。如果宇文化及对他采取怀柔策略,李密又看到我出兵东进给王世充帮忙,说不定就会站到宇文化及那边,突然给我们一刀。”

    “那怎么应对?”孙伏伽赶紧问道。

    陈丧良沉默不语,盘算了一段时间后,陈丧良才说道:“两点,第一,我得争取和李密结盟,联手讨伐宇文化及;第二,我需要一个人冒充李二郎的使者,代表李二郎出使宇文化及贼军。”--59657+dsuaahhh+29575685-->

第419章 陈李结盟

    对于宇文化及军而言,进兵河内固然是李二军使者煽风点火的结果,却也是无奈的选择,准确来说是很无奈也最正确的选择。

    原因当然是王世充和李密这两条拦路虎,童山惨败后的李密军在正面战场上虽然已经不可能再是宇文化及军的对手,但虎牢关天险仍然还在李密军手里,李密军只要紧守虎牢关不出,凭借坚城雄关和洛口仓粮食为后盾,就算最终挡不住宇文化及军,也能让宇文化及崩掉一把牙齿。王世充这里也是同样的道理,坚守东都城池的王世充军同样能让宇文化及军在攻坚战中付出惨重代价,消耗宇文化及的大批有生力量。

    当然,宇文化及、李密和王世充三股势如果能够坐下来好生谈一谈,李密并非没有借路给宇文化及西进的可能,王世充也可以让宇文化及绕过东都西进,这么做对三家而言都是共赢,唯一倒霉的只会是霸占着宇文化及老家的陈丧良。但问题是,李密得防着宇文化及在借道虎牢关时突然翻脸,宇文化及也得防着李密突然动手报童山之仇,而宇文化及西进一旦受阻,老奸巨滑的王世充也绝对不会宇文化及的退路粮道客气,所以那怕是宇文化及这样的草包都知道与李密、王世充握手言和最有利,却不敢去冒这个大险。

    两个原因也决定了宇文化及不可能局促于黎阳仓一地,第一当然是黎阳仓的粮食已经被李密折腾了大半,宇文化及军拿下黎阳仓,仓内存粮已然只剩下不到三成,最多只够宇文化及军的十几万人马折腾半年;第二则是宇文化及麾下的骁果将士归心似箭,全都盼着尽快打回关中老家,与两年多没见面的家人团聚——为了回家,骁果军将士已然干掉了隋炀帝,也绝不会介意再干掉宇文化及。

    所以没办法,尽管明知道河内途经绛郡到河东这条路崎岖难行不好走,粮草补给也很难得到保证,但是为了安抚麾下将士,同时也因为宇文化及兄弟也十分想家,在得到了李二的接应和提供粮草的承诺后,宇文化及还是派出了司马德戡统军万人担任先锋西进,攻打河内东门临清关,寄书逼迫李密委任的河内总管郑乾象投降,准备着先拿下河内打通与李二的直接联系,然后再决定如何进兵。

    托了历史改变的福,司马德戡没在黄河以南就被宇文化及干掉,童山大战的大获全胜,也化解了许多司马德戡对宇文化及的不满,所以在攻打河内郡的战事上,打仗方面很有一套的司马德戡还是花了大力气作战,结果这也苦了郑乾象和他麾下的河内贼兵,那怕是死守临清小关不出,也仍然招架不住武装到了牙齿的骁果精兵穷攻猛打,还不到一天时间临清关就被吃饱喝足又杀红了眼的骁果军攻破,郑乾象付出惨重代价还是挡不住司马德戡,不得不率领剩下的残兵败将弃关而逃,匆匆逃回河内郡治闭门死守,临清关周边的共城、新乡等县大惧,纷纷开城向司马德戡投降,宇文化及军成功杀入河内腹地,居高临下俯视东都洛阳,也看到了打通与李二直接联系的一线曙光。

    捷报传回黎阳仓,正搂着隋炀帝嫔妃睡觉的宇文化及大喜,然后难免有些飘飘然,觉得自军强盛天下无敌,不管那股势力都不是自己的对手——事实上还真是如此,不耍花招的正面交战,那怕是陈丧良军也未必打得过宇文化及。然而就在这时候,噩耗却突然传来了,陈丧良已经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干掉了李二军主力,光复晋南诸郡,并且立即增兵绛县,扼住了宇文化及军翻越中条山脉西进河东的唯一道路,宇文化及军取道河东杀回关中的难度已经陡然大增。

    尽职尽责的李二军使者任瓌仍然还拼命劝说宇文化及攻打河东,想借宇文化及这把刀子为他的主子李二报仇,可惜这次连与老李家渊源深远的宇文士及也不肯听他的了,不但没有帮着任瓌坑他哥哥,看到自家雄霸天下一线曙光的宇文士及还力劝宇文化及改变策略,先取东都和洛口仓,获得立足地和彻底解决粮草问题,然后图谋西取关中,继而席卷天下。

    其实形势对宇文化及军而言还是相当有利的,乱世三贱人陈丧良、王世充和李密虽然有可能联手收拾宇文化及,但三贱人彼此之间矛盾重重,利益冲突绝对不可能化解,想要离间分化他们其实易如反掌。同时在粮草暂时无忧的情况下,已经成功杀入河内腹地的宇文化及军大可以从河阳南下,绕过虎牢关正面直取李密背后前后夹击,期间只要策略运用得当,彻底孤立与陈丧良、王世充都有着切齿之仇的李密军十分容易,然后再凭借宇文化及军的强大军力,再想捏死已经元气大伤的李密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鉴于此情,宇文士及拉着骨头比熟面条还软的封德彝给宇文化及设计了一套进兵计划,建议将军队一分为二,一部守黎阳仓并负责保护河内粮道,主力则取道河阳渡黄河南下,以天寿帝杨浩的名誉,给王世充和陈丧良分别封王以为安抚,换取他们不给李密帮忙,然后用少部分兵马防范西线,主力猛攻洛口仓先取粮食,继而攻打虎牢关,能迫降李密为己所用,当然最好,不能迫降李密也可以逼他放弃虎牢关东逃,然后宇文化及军掉过头来后,再想对付王世充和陈丧良就可以容易多了。

    宇文化及对三弟和封德彝提出的建议十分动心,点头同意考虑采纳这个策略,不过在如何安抚收买陈丧良和王世充这两个奸贼方面,宇文化及没听宇文士及和封德彝的主意自己做了主,只答应给陈丧良一个唐王封号和给王世充一个郑王封号,没舍得拿出大把黄金珠宝收买陈丧良和王世充麾下的重要文武将领,很抠门的只拿了一点象征性的礼物,然后就派使者拿着天寿帝杨浩的圣旨上路了。——这点自然是宇文化及的脑袋进水,他如果舍得下大本钱收买,收买陈丧良麾下的文武也许把握不大,但是想要收买贪得无厌的老王一家却大有希望。

    不过宇文化及也干了一件勉强不算神油的事,那就是又矫诏给李密封了一个魏王爵位,派人到虎牢关再度招降李密,尝试着同时招降乱世三贱人,也琢磨着那怕只能把一个贱人拉到自己这边,也能获得巨大助力和减少巨大压力。宇文士及和封德彝等人虽然觉得肯定没有这个希望,但考虑到这么做也多少可以彰显一点自军的仁义,便也没有反对,任由宇文化及去瞎折腾。

    宇文化及和软骨头封德彝的权谋能力毕竟有限,并不知道宇文化及的瞎折腾其实是歪打正着,恰好打到了最要害的地方,事实上陈丧良和王世充都在害怕李密倒戈站到宇文化及一边,而李密本人呢,如果受形势所迫,也绝不介意暂时向宇文化及屈膝服软,同时在李密的心中,还在酝酿着一个更加野心勃勃的计划…………

    如果不是王世充听了陈丧良的建议,抢先派人与李密联络通好,也许李密就直接去抱宇文化及的大腿了。王玄恕带着松树炮图纸和陈丧良的建议回到东都后,喜出望外的王世充足足狂笑了能有十分钟,狂了好几百句好女婿,然后王世充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马上就下令仿造松树炮,同时又马上派遣使者出城去与李密军联系,要求用东都城内堆积如山的绸缎布匹和李密军交换粮食。

    和陈丧良预料的一样,隆冬将至,没有布匹来源的李密军上上下下都在为越冬寒衣担忧,所以李密虽然再是不想与王世充有什么往来,更不想让王世充缓解缺粮之苦,但是架不住麾下众文武的一再劝说恳求,同时也为了留一条后路预防万一,李密还是很不情愿的接受了王世充的要求,以两万石粮食从王世充手里换到了三万匹布。

    有了第一次当然就有第二次,终于重新打通了与李密的直接联络后,急需让李密当炮灰挡箭牌的王世充打蛇随棍上,立即再派人手出使虎牢关,一边悄悄贿赂李密的麾下亲信,一边劝说李密与他结盟,联手对付强敌宇文化及。——这点倒是李密在政治方面的巨大优势,李密只是打出了推翻暴政的旗号,并没有拥立皇帝,也没有弑君大罪在身,谁和他结盟都不必担心不义骂名。

    李密对王世充的结盟请求不置可否,既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仅仅只说了一句需要考虑就打发走了王世充的使者。然而王世充的使者前脚刚走,宇文化及的使者后脚就来了,打着天寿帝杨浩的旗号,不仅赦免了李密之前的一切罪行,还给李密封了一个魏王虚衔,象征性的赏了一个封邑和少许珠宝。

    坐着听了宇文化及使者宣读的杨浩圣旨,李密不吭声,旁边的裴仁基和单雄信等将误会了李密的意思,又在童山大战中吃了宇文化及的大亏,早就憋了一肚子火,立即就站了起来破口大骂,生性精乖的单雄信还拔出了刀来要砍宇文化及使者。鉴于李密之前已经干出过把于洪建送到东都车裂处死的漂亮事,宇文军使者顿时吓得双脚发软,扑通一声跪倒,不断叩头求饶。

    还好,李密很意外的喝住了单雄信,还更加意外的亲手搀起了宇文军使者好言安慰,然后才说道:“烦请贵使回禀宇文大丞相,就说罪人李密闻旨流涕,无奈麾下众将不服,罪人又已经接受了东都朝廷的官职册封,此事无法商议,还请宇文大丞相体谅罪人的苦衷,将来若有机会,李密定到大丞相面前俯首请罪。”

    李密的回答惊呆了在场众人,也惊呆了宇文化及派来的使者,赶紧又问李密想要什么投降条件时,李密却不再说话,只是客气请使者回去传话,还回赠谢礼,安排了亲兵护送宇文化及使者出关过黄河。结果宇文化及使者才刚离开,裴仁基和单雄信等人立即开口询问李密为何如此善待宇文化及使者,言语中还有接受宇文化及招降的打算?

    “向宇文化及贼军投降?你们说我会这么做吗?”李密冷笑答道:“宇文化及逆贼弑君害主,天地不容,又在童山杀我数万将士,夺我黎阳仓,掳我军妇孺家眷,此仇此恨不共戴天,我岂能有时刻忘怀?”

    “那魏公你为什么还向宇文化及使者如此示弱?”裴仁基等人赶紧追问道。

    “形势所迫,被迫如此。”李密语气平静的说道:“若我不与宇文化及虚与委蛇,那么他下一步不是直接来打虎牢关,就是取道河阳南下,绕道来打洛口仓城,我军又已经在童山大战后元气大伤,又如何能抵挡他的关中精锐?”

    “魏公不妨考虑与王世充暂时结盟,联手征讨宇文化及。”单雄信很小心的建议道:“王世充此前已然派出了使者请求结盟,魏公你又在名誉上向东都朝廷臣服,与王世充联手轻而易举,又名正言顺。”

    “我傻了才会和王世充结盟。”李密毫不客气的说道:“虎牢关与河阳桥都在我军控制中,我如果与王世充缔结盟约,王世充肯定要求我坚守虎牢关与河阳桥,到时候岂不是我军与宇文化及硬拼,他王世充躲在背后拣便宜了?”

    单雄信等人默默点头,然后旁边的宇文温又问道:“魏公,那我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继续与宇文化及虚与委蛇,对他的招揽招降不答应也不拒绝,先牵着他,让他觉得我军有可能被他利用。”李密不假思索的说道:“同时命令郑乾象退守河阳桥,牵着宇文化及的偏师南下进逼东都。”

    “再然后呢?”宇文温赶紧追问道。

    “再然后就只能是见机而行了。”李密颇有些无奈的答道:“宇文化及本人虽然愚蠢无能,但他麾下的兵马实在太过强大,正面抗衡,我军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想要破他报童山之仇,唯一的办法就把他引入东都战场,搅乱东都局势,然后再见机而行。引诱宇文化及从河阳南渡黄河,对我军而言虽然冒险,但也好过被宇文化及猛攻虎牢关正面,让王世充乘机出兵夺取洛口仓,切断我军命脉。”

    众人默默点头,又商议了一些公务后,众将各自告辞离去,李密也领着王玄策和蔡建德这两个文武亲信出门,到城墙上去吹风散心,结果让王玄策和蔡建德等人颇有奇怪的是,习惯在散步中思考的李密竟然是登上了虎牢关西门,眺望着西面的方向发呆。过了许久后,李密还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陈贼,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肯出兵东都?”

    “魏公,你这话什么意思?”王玄策对关于陈丧良的事自然是无比关心,立即就好奇问道:“听你的口气,好象很希望陈应良奸贼出兵东都?”

    “那是当然。”李密心不在焉的说道:“宇文化及的军力太强,不管是我军还是王世充,都不是他的对手,就算我们联手能够破他,最终受益的仍然还是陈应良奸贼。对我军而言,最有利的情况是引诱陈应良奸贼兵进东都,与王世充联手和宇文化及打一个两败俱伤,然后我们再坐收渔利。”

    说罢,李密又自言自语的说道:“如果能有什么办法把陈应良奸贼拉进东都战场就好了,到时候只要陈应良奸贼和宇文化及干上,我军那怕是诈降宇文化及或者给他提供粮草帮助都可以商量,只等他们打得两败俱伤,我们就可以乘机坐收渔利。只可惜,这个奸贼太过奸诈,想让他中计出兵,简直就是比登天还难。”

    这时,恰好有一队李密军士兵从西向东而来,但李密和王玄策等人都没有去理会,一同盘算着,王玄策还小心翼翼的说道:“魏公,既然你觉得把大兴军队拉进关中战场,对我军而言更有利,那我们何不尝试派遣使者西进,请求与陈应良奸贼结盟,邀请他出兵夹击宇文化及?”

    “陈应良奸贼傻了才会答应。”李密冷笑说道:“只要守住潼关崤函道,他就可以坐山观虎斗,笑看我们与宇文化及打得你死我活,他傻了才会主动出兵来打宇文化及。”

    事情似乎没有绝对,这时,一名传令兵突然急匆匆的冲上了关墙,向李密稽首奏道:“禀魏公,大兴伪丞相陈应良派遣使者前来拜见,请求与我军结盟讨伐宇文化及!”

    “什么?什么?”李密差点就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赶紧说道:“你再说一遍,陈应良奸贼派人来干什么?”

    传令兵再次重复了陈丧良要求结盟的请求,李密和王玄策等人一起目瞪口呆之余,黑脸上也很快露出了一些笑容,道:“想睡觉就有枕头送来,想不到天下还真有这样的好事。虽然这个奸贼肯定不安好心,但是没关系,正好可以试探这个奸贼的目的。”

    陈丧良这次派来的是一个很正统的使者,也送来了一道很正统的书信,之乎者也的对李密说了一通君臣大义之类的大道理,声称自己决心要为隋炀帝报仇,邀请李密出手襄助,并许诺破敌之后定然奏明义宁帝,给李密封王赐爵,宽恕前罪。被陈丧良用书信阴了不知多少次的李密疑惑之余,却也没有犹豫,很快就点头说道:“甚好,烦请贵使回报大丞相,就说李密答应与他缔盟,携手讨伐宇文化及逆贼!”

    天罗地网逐渐向目前军队实力最强的宇文化及张开,受到李密礼遇的使者返回黎阳仓后,宇文化及兄弟和封德彝等人惊讶于李密的软弱之余,也很快就得出了结论——童山惨败后的李密已经动摇,只要再给李密一些压力,很有可能迫使李密率军归降!

    向李密施压莫过于直接出兵威胁,同样是想睡觉时有人送枕头,没过几天,司马德戡又派快马送来消息,说是河内的李密军已然尽数退守河阳城,司马德戡觉得这是一个乘机夺取河阳桥,打通南下洛阳道路的大好机会,请示宇文化及是否进兵?

    “进兵!当然要进兵!”宇文化及恶狠狠说道:“让司马德戡全力进兵,争取拿下河阳桥,打通南下洛阳的道路!我马上亲自率领主力出动,去逼降李密,拿下东都!”

第420章 注定的唐

    老奸巨滑的王世充最担心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同样奸诈过人的老对手李密果然还是放弃了河内腹地,调动河内各地军队退守河阳,表面上看是集中力量扼守河阳孟津渡,实际上却是勾着宇文化及军南下,引着宇文化及来打河阳。

    王世充不怕宇文化及打虎牢关,也不怕宇文化及借道河内去打河东,就怕宇文化及来打洛阳,被迫和宇文化及麾下的骁果精锐硬拼,宇文化及从河内南下河南郡,王世充首当其冲,是最大受害者。

    陈丧良是第二个受害者,宇文化及绕过虎牢关直取东都,实际上已经威胁到了陈丧良在崤函道的战略利益,也必然引发各种不可预料的后果,甚至可能导致李密和王世充有意放纵宇文化及直接西进攻打关中,让陈丧良独力承担与宇文化及正面硬拼的苦差使,陈丧良主动请求与李密结盟抗击宇文化及,拼命修好与王世充的关系,就是为了防着这一点。

    李密军表面上来看也是受害者,实际上却是最大受益者,表面上看宇文化及从河阳南渡黄河,绕过了虎牢关出现在李密背后,对李密威胁巨大,实际上却不然,因为就算没有宇文化及威胁背后,王世充也还在背后盯着洛口仓,李密军就算凭借虎牢关抗住了宇文化及,只要机会出现,王世充照样会毫不客气向洛口仓下手。而宇文化及的主力绕道河阳南下后,李密不仅照样集中兵力在西线拱卫洛口仓,还可以借王世充和陈丧良的力量牵制宇文化及,让宇文化及无法投入全力来和李密拼命。

    ——李密毫不犹豫的答应与老对手陈丧良结盟,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同时东都战场的水被宇文化及搅浑后,李密还可以乘机赢得东山再起的机会。

    王世充和陈丧良再不乐意也没用,从战术角度来说,宇文化及绕开虎牢关直取东都虽然是一步险棋,却也是一着妙棋,至少可以不用去接连攻打雄关坚城,不断被消耗,不断被削弱,而宇文化及军直接杀入东都战场后,只要把陈王李三贼之间互不信任和互相仇视的矛盾利用好了,抓紧时间赶快灭掉其中之一,获得稳固立足地或者源源不绝的粮草补给,再想对付其他两家就可以容易得多。

    所以没办法,在王世充幽怨的目光中,河内李密军十分无耻的全线退守河阳桥了,司马德戡也马上带着宇文军前锋向河阳杀来了,王世充无奈,只能是一边向女婿告警求援,一边尽最后的努力去与李密联系,要求与李密结盟共讨宇文化及,还很难得的主动愿意吃亏,承诺与李密军缔结盟约后,将立即出兵帮助李密扼守河阳桥,联手抵御宇文化及军南渡黄河。

    李密考虑了一天才在口头上答应与王世充缔盟,而当王世充的使者快马赶回东都时,王世充才刚出军队北上助守河阳桥,河阳那边就传来了噩耗,司马德戡军已经成功夺取了河阳桥,李密军大将郑乾象则是连浮桥都没有来得及砍断,就已经被司马德戡杀得逃回黄河南岸,还直接逃回了偃师。

    王世充破口大骂李密军卑鄙无耻的同时,宇文化及的招降使者也来到了洛阳城中,向王世充出示了册封他为郑王的诏书,劝说王世充开城投降宇文化及。王世充一咬牙一发狠,干脆也来一个不置可否,不拒绝也不接受,同时礼送宇文军使者出城,和李密一样大玩绥靖政策,不把宇文化及彻底得罪到死,方便下一步找机会让宇文化及先去找李密麻烦。

    连希老魔都被绥靖政策勾得不断拉长战线,就更别说是连给希老魔提鞋子都不配的宇文化及了,看到李密和王世充都不敢得罪自己,都含含糊糊的流露准备投降打算,宇文化及的信心难免更是大增,留下长子宇文承基和杨士览率领一军守卫黎阳仓,自己亲自率领主力西进河内郡,还把当初在江都俘获的随驾百官和伪帝杨浩等人全都带上,准备用来逼迫他们在东都城内的家眷投降。

    宇文化及也不算太蠢,知道绕道河内南下粮道很容易受到威胁,所以让主力军队尽可能多的携带粮食西进,仅仅粮车就多达万辆,强迫汲郡百姓拉车运粮弄得天怒人怨,同时也拉慢了进兵速度,给了王世充和李密更多的应变时间。期间王世充当然是赶紧加固东都城池,一再向陈丧良求援;李密也是赶紧加固洛口仓城,抽调主力返回洛口仓守城,并且更加不要脸的抽调西线军队回师洛口仓,守卫各处险要,腾出空间让宇文化及和王世充放手大战。

    与此同时,人品同样高尚的王世充和李密还不约而同的各出阴招,分别派遣使者去拜见宇文化及最信任的二弟宇文智及,然后王世充使者向宇文智及呈上李密军的洛口仓布防图,详细介绍李密军在洛口仓一带的兵力部署情况和道路情况,把所知道的李密军情况全都让宇文化及军知道。李密军使者则很大度的呈上了东都城防图,以及东都朝廷的各级文武官员名单,还建议宇文化及先打洛阳南城夺取立足地,并代表李密秘密承诺绝不干涉宇文化及攻打东都的战事。

    颇有些馊主意的宇文智及也很会趁火打劫敲竹杠,仔细观看了东都地图后,宇文智及提出要求李密军让出金镛城给宇文军立足,换取宇文军不去进攻洛口仓,而李密明知道这么做无异于饮鸩止渴,但为了避开宇文化及军的锋芒,还是咬牙同意了宇文化及军的要求,答应当宇文化及军兵临城下时,李密军不做任何抵抗弃城而走,让宇文化及进驻距离东都仅二十里的金镛城,直接威胁死对头王世充的老巢。

    与此同时,宇文化及派来和陈丧良联系的使者也终于抵达了关中大兴,宇文化及派来的这个使者还不是别人,正好是陈丧良曾经政敌虞世基的弟弟虞世南。见面之后,不等虞世南打开杨浩的圣旨宣读,陈丧良的茶杯就已经砸到了他的身上,然后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严厉谴责虞世南给宇文化及为虎作伥的种种罪行,虞世南既羞惭又委屈,最后直接在陈丧良的面前放声大哭,拼命顿首使道:“陈留守,不是罪臣不想为国尽忠,为天子殉葬,宇文化及他们要杀罪臣的兄长虞世基时,罪臣都已经情愿代替兄长而死了,可他们不许,不许,还拿罪臣的侄子做人质,兄长对罪臣恩重如山,为了保住他留下的血脉,不得不如此啊。”

    虞世基和虞世南兄弟的故事陈丧良倒是听说过,和宇文化及一样,不是什么好东西的虞世基是一个好兄长,替过世的父母把年幼的虞世南抚养长大,与虞世南名为兄弟,实为父子,虞世南本人的性格也比较质朴厚道,不象他哥哥那么奸诈阴险。所以听了虞世南发自肺腑的哭诉后,陈丧良也收住了本来就是假装出来的怒火,不再责骂,该为向他了解各种急需了解的宇文化及军情。

    宇文兄弟在用人方面也是一塌糊涂,知道虞世南为了虞世基留下的几个种不可能叛变,便放心让他来拜见陈丧良了,结果虞世南虽然确实是不敢背叛宇文兄弟留在关中不走,却将关于江都兵变的各种情况和把所知道的宇文化及军情竹筒倒豆子,全都禀报到了陈丧良的面前。陈丧良也这才知道了江都兵变的前后经过,也初步了解了宇文化及军现在的基本情况。

    江都兵变那个浸满鲜血的夜晚自然无需描述,但鲜血并没有在那个晚上流完,事后宇文化及又杀了虞世基、裴蕴与来护儿等人,虞世南也确实恳求代替虞世基而死,可惜虞世基的名声太臭又是唆使隋炀帝迁都丹阳的罪魁祸首,太招人恨被骁果军执意处死,素有清名的虞世南则为了保全侄子,被迫给宇文化及效力。接着忠于隋炀帝的虎牙将沈光和麦孟才又发起兵变,尝试诛杀宇文化及给隋炀帝报仇,但没能成功,沈光和麦孟才等数百名兵变义士尽数被杀,吓得隋军名将陈棱也当了软骨头,投降宇文化及留守江都。

    后来就是宇文化及裹挟百官和六宫北上,也是到了这时候,陈丧良才知道司马德戡和宇文化及并没有象历史上那样翻脸,同时封德彝和郑善果等软骨头也给宇文化及当了忠心走狗,此外宇文化及还重用了三弟宇文士及,多少采纳了一些宇文士及提出的正确建议,所以才勉强维持住了军队的凝聚力。至于宇文化及究竟是听了谁的策略,将计就计阴了李密成功拿下黎阳仓,与老李家到底有些什么瓜葛和交易,因为虞世南并非宇文化及心腹的缘故,全都一无所知。

    又详细问了宇文化及的兵力数量、兵种构成与主要统兵将领,把这些重要情报全都记录在案后,陈丧良这才摆设宴席款待虞世南,并且象征性的邀请虞世南留下给自己效命。可惜同为凌烟阁名臣之一的虞世南却只能是摇头拒绝,并且流着眼泪告诉陈丧良,“陈留守,不是罪臣不想乘机脱身,留在关中赎罪,是罪臣的几个侄子都被宇文化及握为人质,留在军中,罪臣若是留下,他们定然无法幸免。”

    说罢,虞世南再一次忍不住嘤嘤哭泣起来,陈丧良早知道是这个结果,便叹气说道:“好吧,随便你,我放你回去,等将来我剿灭了宇文化及之后,你再过来也不迟。”

    虞世南赶紧向陈丧良道谢,又抹着眼泪问道:“陈留守,宇文化及逆贼派遣罪臣前来册封你为唐王这件事,不知你打算如何应对?是否有书信让罪臣带回去交给那个逆贼?”

    “用不着书信。”陈丧良冷哼说道:“给我带一个口信回去,叫他宇文化及把脖子洗干净等死,聪明的话赶快放下武器向我投降,我还可以给他留一具全尸,让他死得痛快些,如若不然,我担保他死得比斛斯政更惨!顺便再告诉他,王世充和李密都已经暂弃前嫌,与我联手征讨他这个弑君逆贼!”

    虞世南点头应诺的同时,陈丧良又突然想起一事,忙问道:“等等,你刚才说什么?宇文化及让你持伪诏册封我为唐王?为什么是唐王?我的爵号里没有唐字啊?”

    “哦,留守恕罪,罪臣刚才动情,忘记向你禀报了。”虞世南赶紧解释道:“先皇在遇害之前,在最后召开的朝会上,已经改封你为大兴留守,并且剥夺李渊逆贼的爵号,将唐国公的爵号改封给了你。”

    原本只是一件芝麻绿豆大的小事,结果却让陈丧良手里的酒杯差点落地,还忍不住脱口追问道:“唐国公?先皇在最后一次的朝会上改封我为唐国公?”

    “不错,也可以说是先皇的最后一道圣旨。”虞世南点头说道:“就罪臣所知,罪臣的亡兄已经在内史省拟好了这道圣旨,并转发门下省审核,只是没隔几天就发生了兵变,那道圣旨没能送出来,应该还留在了裴左相手里。先皇下旨时宇文化及也在,知道这件事,所以这个逆贼才矫诏改封留守你为唐王。”

    陈丧良的反应继续让虞世基和其他在场人员纳闷,沉思了片刻后,陈丧良竟然轻叹了口气,道:“注定啊,既然是注定的唐,那我就只能是把这个唐国公干得更好了。”

    说罢,陈丧良还转向了自己的相府长史孙伏伽,向他吩咐道:“伏伽,把这件事记下来,明天到了早朝上向陛下禀报,向陛下遵从先皇遗旨,改封我为唐国公。”

    大兴朝廷实际上就是陈丧良说了算,改封一个区区爵号当然只是一句话的问题,第二天早朝当廷就轻松搞定,还除了陈丧良自己以外,就没有第二个人在这件事上留心。但区区爵号好办,随着王世充的一再告急,宇文化及军主力的逐步逼近洛阳,东都战场的问题也到了不能决定应对策略的地步。所以散朝后,就算陈丧良没有开口,房玄龄和魏徵等心腹走狗便一并来到已经被陈丧良霸占为丞相府的武德殿,主动提起这个问题,要求陈丧良加快拿出主意应对东都变局。

    让房玄龄和魏徵等人有些疑惑的是,陈丧良对这件事竟然并不是十分的关心,还是先处理了手里不算太急的公务,然后才接过话题,说道:“不用急,宇文化及连黄河都没过,我们急着出兵干什么?崤函道天险不是那么容易突破的,有贺延玉和姚懿在重新修建过的函谷关守着,就算宇文化及突然进兵崤函道,我们也有充足的时间应对。”

    “丞相,但宇文化及如果拿下了东都或者洛口仓怎么办?”魏徵担心的提醒道:“这个逆贼麾下的兵马太过强盛,正面交战,无论王世充还是李密,都绝不可能是他的对手。东都洛阳和洛口仓城,这两处要害不管被他拿下那一处,他都必将成为我们的心腹大害,再想把他剿灭,我们就是难上加难了。”

    “出兵征讨宇文化及,这点我在河东时就对伏伽说过,我一定会出兵,还会亲自领兵前去。”陈丧良顺口答道:“但我后来又仔细分析和推演过战事进程后,发现我出兵可以,但出兵时间绝对不能太早,必须等待时机成熟再出兵。”

    说罢,陈丧良又补充了一句,道:“别误会,我这次真不是害怕和宇文化及打得两败俱伤,白白便宜岳父大人和李密奸贼。我是在担心李密那个奸贼突然倒戈,突然站到了宇文化及一边,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帮着宇文化及重创我们,还顺手灭了王世充。”

    “这不太可能吧?”袁天罡惊讶说道:“李密童山惨败后元气大伤,在宇文化及的面前已经毫无还手之力,不借助我们和王世充的力量消灭宇文化及就算了,怎么可能还会帮着宇文化及对付我们和王世充?”

    “姜维和钟会的故事,你们总该听说过吧?”陈丧良轻松说道:“刘禅降魏后,姜维为了复国诈降钟会,企图利用钟会先杀尽军中魏将,然后再杀钟会复国,只是运气不好没能成功。李密的聪明不在姜维之下,宇文化及要比钟会蠢得多,同时宇文化及军中的问题也更多,李密借宇文化及的手削弱我们,灭掉王世充,乘机取得宇文化及的信任,再想效仿姜维把宇文化及取而代之,也不是没有希望。”

    众人默然,许久后,房玄龄才点头说道:“不错,李密有这个可能兵行险着,他是关陇八大门阀之一的李弼之后,在关中骁果军内部有一些基础,有条件这么做。而且相对于联手攻灭宇文化及而言,他这么做的把握可能还要还大一些,因为宇文化及灭亡之后,我们和王世充都绝不会放过他,他不会看不到这一点!”

    “李密还不一定要象姜维那么冒险。”杜如晦也说道:“他突然倒戈后,照样有机会让我们和宇文化及打得两败俱伤,到时候他躲在后方收降纳叛,凭借洛口仓存粮重整旗鼓,还有可能成为最大赢家。”

    陈丧良点点头,说道:“我反复推演战局发现,假如我是李密,我绝不害怕宇文化及打败大兴和东都军队,因为宇文化及的内部太不稳,宇文化及本人的能力又太低下,时间一长内部必出问题,我只要低声下气的等到这个机会出现,东山再起易如反掌。但宇文化及如果被灭,我就惨了,东都方面肯定要乘机夺回洛口仓抢粮,西都大兴这边不是给东都帮忙,就是要躲在继续坐收渔人之利,我李密扛得住一个,扛不住两个,必败无疑!”

    众人点头认同的同时,陈丧良又微笑说道:“所以我才主动派人去找李密结盟对付宇文化及,我知道李密肯定信不过我的结盟诚意,但我相信他绝对不会错过这个把我拖下水的好机会,他也果然答应了结盟,与我签定了一纸盟书。”

    “丞相想用那道盟约离间宇文化及与李密二贼,让他们彻底反目成仇,翻脸开打?”魏徵疑惑说道:“在李密这样的奸贼面前,这样的离间计恐怕起不了任何作用吧?”

    “不,不。”陈丧良摇头,微笑说道:“我与李密结盟,目的并不是为了离间他和宇文化及。我的真正目的是,让李密和王世充联手夹击宇文化及,等他们打得三败俱伤了,然后我们再出手去摘桃子。”

    房玄龄和魏徵等人面面相觑了,然后房玄龄才笑着说道:“丞相,你的胃口让人佩服,但你这胃口也未免大得太过份了,你那位岳父和李密可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想让他们其中一人上当受骗都已经很不容易,让他们俩同时中计,恐怕更没把握吧?”

    “岳父大人确实是聪明过人,李密也是奸诈无匹,想让他们上当中计是难上加难。”陈丧良微笑说道:“但宇文化及呢?让宇文化及两线开战,同时和王世充、李密干上,对我们来说难吗?宇文化及把刀子架

    ...

第422章 决胜千里之外

    化及兄的决定最终还是被司马德戡和宇文士及等人给拉住,宇文化及军在军力方面确实是甲于天下,同时和李密、王世充开战也问题不大,但是能够把敌人各个击破,一般只有傻子才会跑去两线开战。

    ——当然,如果象小胡子那么倒霉,碰上了死不投降的蓝星头号搅屎棍,或者象小鬼子那么点背,遇到死活要在陪都硬挺的花生米,被迫两线开战也是没办法的事。

    “兄长,眼下我们的第一个敌人是王世充,王世充兵少粮缺,破之不难,先扑灭王世充,然后再剪除他李密奸贼易如反掌,何必要急着去攻打他?”

    “丞相,宇文鸿胪言之有理,李密小儿敢来和我们交手,我们一巴掌就能拍死他,但是他现在躲在洛口仓里出来,我们又何必要放过近在眼前的王世充,辛辛苦苦的回头去打他?先把王世充灭了,拿下东都立足,解决了寒衣问题,然后再去收拾他,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好说歹说,好不容易才让化及兄放弃了冲动决定,但化及兄并没有就此罢休,又气冲冲的说道:“好,先不去打李密匹夫也行,但也不能让这个匹夫躲在背后看热闹,派人去当面问他,他到底有没有和陈应良勾结准备打我,如果没有,就出兵来帮我打东都,来了什么都好说,不来就给我等着瞧!”

    又费了不少口舌,宇文士及和封德彝等人才让化及兄放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改为在东线增驻军队提防李密偷袭,暂时装做不知道李密和陈丧良勾结的事,等将来秋后算账。同时封德彝又建议化及兄先攻洛水南岸的东都南城,先拿下人口和房屋众多的南城立足,补充民夫和炮灰兵员,然后再图谋北城,已经在北城碰了硬钉子化及兄也还算从谏如流,点头同意了这个建议。

    其实化及兄只要能够做到冷静用兵,理智用兵,合理用兵,无论老奸巨滑的王世充,还是奸诈过人的李密,都不可能是他的对手,封德彝和宇文士及等人提出的战术策略虽然远远算不上高明,但起码合理不犯错,所以化及兄的分兵东线提防李密,还有搭建浮桥准备攻打洛阳南城,这两个动作一来,李密和王世充马上就感受到了实实在在的威胁。

    化及兄分兵驻防东线,李密当然马上就明白化及兄是在防着他突施暗算,更明白化及兄对他的敌意仍然没有消减,自己和化及兄迟早还有大打出手的一天。同时王世充在东都保卫战中突然使出的火炮,也让李密既眼红又担忧,担忧王世充迟早有一天会把这种恐怖武器用在他的身上。

    李密还只是担心将来,王世充却是直接感受到了切肤之痛,化及兄搭建浮桥摆明了是想先打南城,南城对王世充来说又是鸡肋一般的存在,直接放弃太可惜,全力固守又没必要,为了又穷又缺粮的南城耗光了主力,北城和皇城的保卫战就没法子再打。所以王世充思来想去,终于还是做出了逐步放弃南城的艰难决定,决定先打上一场南城保卫战再说,一边消耗化及兄的实力和时间,一边乘机转移南城的一切可用物资,到了最后关头再放弃南城,全力固守北城和皇城。

    王世充军的坚韧特长在这一刻得到施展,尽管洛阳南城的城防工事不及北城那么坚固,也尽管王世充为了节约宝贵火药,没把松树炮布置在南城使用,但还是击退了宇文军对南城的第一次进攻,没让司马德戡率领的宇文军偏师一战就拿下南城,让司马德戡在城墙下扔下好几百具尸体,也抓紧时间转移走了南城的众多军用物资。

    司马德戡第一次攻城没能成功,也和他的攻城战术失误有关,汲取了在北城被火炮轰击士兵密集处的教训,司马德戡把战线拉得太长摊薄了自己的兵力,没能把力量用于一点,给了王世充军用人海战术淹死他骁果精锐的机会。结果发现了王世充军并没有在南城布置火炮后,司马德戡再次调整了战术,重新采用重点突破一个墙段的正规战术,象砍刀巨斧反复攻击一点,而这一次,王世充军再没能扛住骁果军的疯狂冲击。

    司马德戡是在永通门取得的突破,这个位置距离王世充的主力位置较远,突破比较容易,但也给了王世充军从容转移的机会,永通门刚被司马德戡击破,守卫永通门的大将高毗立即发出信号,早就已经做好了随时弃城准备的南城各军也立即放弃阵地北上,全速逃向洛水北岸,司马德戡军虽然也没有耽搁,一直追着高毗败军的屁股不放,全力去抢洛水桥梁,但王世充军毕竟抢占了早有准备的先机,高毗还没有完全过河,王世充军就已经迫不及待的点火烧桥,最后高毗军的将士大部分冒烟突火逃过了洛水,司马德戡麾下的将士却看到桥梁将毁,担心过河后独力难支,被迫放弃了追击,眼睁睁看着木质桥梁在烈火中化为灰烬。

    与此同时,另一座洛水桥梁也燃起了大火,最重要的闭合式强梁天津桥则被高高拉起,断绝了南北交通,还有大批的强弩在洛水北岸虎视耽耽,不给司马德戡军任何乘机抢渡的机会,司马德戡无奈,也只能是下令放弃追击,先占领南城抢夺军需物资再说。

    好不容易拿下洛阳南城,这本是一件值得庆祝的好事,但化及兄一伙人很快就发现他们白高兴了一场,曾经富裕繁华的洛阳南城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大小民宅里空空荡荡,连家具都已经大部分被拿去当做了木柴使用,只剩下无数饿得面黄肌瘦的老弱百姓,不仅无法为化及兄提供粮草物资,无法为化及兄冲锋陷阵和制造各种攻城器械,还反过来恳求化及兄放赈救济,

    至于化及兄一伙人最急需的布匹绢绸,不好意思,全在北城和皇城,这时代的布匹可以直接当做货币使用,爱财如命的老王家一帮人那有留给化及兄的道理?那些快饿死的老百姓身上的破衣烂衫倒是还有一些,化及兄你喜欢就尽管去抢吧。

    费了不少力气才拿到一座近乎空城的洛阳南城,化及兄当然是又一次暴跳如雷,也再一次向洛阳北城发起了进攻,然而令化及兄欲哭无泪的是,他这一次却遭到了比上一次攻城更加猛烈的还击,全线退守北城的王世充军在缩断了防线后,兵力一下子就变得充裕了许多,寸土不让的与宇文军将士反复争夺城墙阵地,宁死都不肯后退半步,化及兄付出了相当不小的代价,仍然还是无法突破北城防线杀入城内。

    与此同时,化及兄的部下还在洛水南岸新修建的了望台上清楚看到,东都守军还在拼命的向皇城里转移辎重物资和青壮百姓,同时还在皇城外部挖掘深壕修建工事,明摆明是准备着外城沦陷之后,退守皇城宫城继续死守。

    碰上了王世充这么一个怎么打都不低头的对手,化及兄逐渐开始绝望了,而雪上加霜的是,再次攻打洛阳北城失败的当天晚上,乌云开合,河南郡境内终于降下了第一场冬雪,气温大降,化及兄麾下将士缺乏寒衣的问题更加凸现,那怕是最精锐的骁果军士兵,也大部分只能穿着夏衣在冰天雪地里作战,苦不堪言。

    这时,王世充也终于发现了化及兄大军严重缺乏寒衣的情况,心中暗喜之下,一个嫁祸江东并且争取时间的毒计迅速在老奸巨滑的王世充心头形成,并且立即付诸实施。

    王世充一举两得的毒计也很简单,就是派遣使者出城,要求用布匹衣服和化及兄交换粮食,价格还要得很高,一匹布或者一件已经制成的寒衣换三石粮食。

    化及兄的反应让王世充很有一些哭笑不得,正为部下抱怨不断而烦恼的化及兄并没有刻意隐瞒他的短处弱点,相反还强烈谴责了王世充奸商行为——王世充此前用三万匹布才换到李密的两万石粮,现在却要化及兄拿出三石粮食才换一匹布,不是奸商欺客是什么?

    上了钩就好办,使者来回跑了两趟后,化及兄答应亲自到上春门下与王世充当面谈判,讨价还价,结果奸商王世充这次也终于厚道了一把,大幅度让步答应以两件寒衣换三石粮,还十分厚道的答应给化及兄几天考虑时间,考虑好了随时可以拿粮食来交换衣服。

    细作把消息报告到李密面前后,李密的脸色当时都白了,可李密再怎么担心也没用,尽管封德彝和宇文士及等人都指出这是王世充的缓兵之计,为的是争取时间等待陈丧良来援,但是为了满足部下的穿衣吃饭要求,也为了顺利渡过这个该死的冬天,化及兄还是召开了会议讨论这个问题,效仿李密以粮食换衣服。

    让封德彝和宇文士及等人很纳闷的是,司马德戡和陈智略等武将竟然没有一个人反对这笔交易,结果细一打听才发现,原来王世充以衣换粮的事早在宇文军队伍里传开,正饱受严寒之苦的军中将士无不欢呼雀跃,发自内心的拥护这笔交易,都盼着早些穿上可以过冬的衣服,在这样的情况,司马德戡和陈智略早上敢反对这笔交易,晚上说不定就有可能被士兵给打了黑枪。

    既然反对的声音微弱无力,那么粮食问题就马上又浮出了水面,现在的化及兄虽然不缺粮,但距离黎阳仓太远转运不便,运输耗时又路途消耗巨大,从黎阳仓运粮来换衣服根本不现实,拿出随军粮草换衣服更不可能,所以——所以敲诈李密的粮食来换衣服就顺利成章了。

    接着自然是轮到李密欲哭无泪了,化及兄的使者才用了几个时辰就飞奔到了洛口仓,理直气壮的要求李密军拿出十五万石军粮进献给英明神武的宇文丞相,换取宇文丞相和李密魏公继续友好相处,象小胡子和大胡子一样的互不侵犯,如若不然,那就是巴巴罗萨计划提前一千三百年实施!

    李密魏公掐死化及兄的心都有,可惜没力量也这胆量,所以李密也只能是一边盛情款待化及兄的使者,一边指出这不过是王世充缓兵之计,想要争取时间等他的女婿从关中跑来救他,力劝化及兄继续猛攻东都城,并承诺化及兄攻占了东都之后,自军将全力帮助化及兄应战陈丧良,供应粮草直到化及兄攻下常平仓。

    尽管使者给化及兄带回来了价值不菲的贵重礼物,但李密的答复还是让化及兄气炸了肚皮,大吼大叫着马上又要去找李密算帐,准备抢下洛口仓城立足,拿粮食换衣服过冬,然后再掉过头来找王世充算帐!

    封德彝和宇文士及等人拼命阻拦化及兄的冲动行为时,又一名李二军使者突然来到了金镛城求见化及兄,心情正十分不好的化及兄原本懒得理他,但是连年幼妹妹都舍得献给李二老爸的宇文士及却对老李家有着天然的亲切感,力劝化及兄立即接见李二使者了解情况,好说歹说才说服了化及兄接见。

    李二派来的新使者和宇文兄弟一样都是胡人,复姓尔朱单名一个焕字,是陈庆之死对头尔朱荣的幼子尔朱文略曾孙,勉强算是一个名门之后,同时被宇文士及匆匆召来的任瓌也出面证实,尔朱焕在李渊入主大兴后就加入了李渊军,不是很得重用却在李渊的中军任职,大兴被陈丧良抢走后又随着李家兄弟逃到了河东,接着又跟着李二留在了河东战场恶心陈丧良,勉强算是老李家的一个股肱之臣。

    在宇文士及和任瓌关心的询问下,便装孤身前来拜见化及兄的尔朱焕先是大概介绍了霍邑战况,说是李二军战败之后众将士零落星散,不肯屈服于陈丧良淫威的义军将士纷纷北逃返回太原,尔朱焕也是其中之一,还在介休城里碰上了李二,然后李二为了天下大局着想,决定再次派遣使者南下与化及兄联系,李二部下大都惧怕丧良军封锁道路不敢南下,惟有祖上敢和陈庆之扛正面的尔朱焕继承祖先遗志自告奋勇,携带着李二的书信冒险穿过小陈庆之陈丧良的封锁,千里南下来与化及兄联系,历经千辛万苦才来到此地。

    宇文士及和任瓌本来还想追问一些关于李二的细节问题,那边正为缺衣少穿和李密不听话而窝火的化及兄却不耐烦的喝道:“行了,其他的话你们下去了再说,尔朱焕,李世民派你来见本丞相做什么?直接说,本丞相很忙!”

    尔朱焕唱诺,然后才取出一道书信和一个小绸袋,先打开了绸袋取出了一颗鸽蛋大的夜明珠,大厅里光线有些暗,夜明珠刚一出袋,尔朱焕胸前便是一片光晕,化及兄和旁边的宇文智及四只眼睛里也立即射出了绿光,接着尔朱焕又双手捧起夜明珠,说这是李二命令自己献给化及兄的小小薄礼,请化及兄务必笑纳。化及兄笑嘻嘻的收纳后,对尔朱焕的态度也陡然一百八十度转弯,先是请尔朱焕坐下,然后还亲自从尔朱焕手里接过了李二的亲笔书信。

    笔迹很熟悉,已经见过不少李二书信的化及兄一眼认出确实是李二亲笔,再看内容时,化及兄发现李二是来向自己报告河东战况的,说是晋南诸郡不是已经沦陷就是注定难保,李二已经无法接应化及兄兵进河东,更无法为化及兄提供粮草军需帮助化及兄夺回关中,请化及兄千万原谅。

    再然后就是关键了,李二除了恳求继续与化及兄保持联系联手征讨天下群丑外,又建议化及兄绕过虎牢关从河阳南下直取东都,利用王世充、李密和陈丧良三贼之间的切齿仇恨把他们各个击破,接着李二向化及兄指出,说东都城池坚固王世充性格坚韧,洛阳急切南下,陈丧良又和王世充有翁婿之亲,全力猛攻东都洛阳很有可能导致陈丧良出兵给王世充帮忙,所以李二建议化及兄先取洛口仓城,拿下洛口仓保证粮食供应,然后再出兵攻打王世充和陈丧良不迟。

    除此之外,李二还向化及兄指出,虽然不排除李密有和陈丧良联手的可能,但陈李二贼仇恨太深又各怀鬼胎,互相都想坐收渔利不想硬拼,就算联手也不可能真正的齐心协力,根本不足为惧。而陈丧良的后方同样有薛举和李轨的威胁,所以化及兄只要拿下了洛口仓保证了粮草不缺,就一定能等到陈丧良后方告急无法出兵东都,到时候化及兄再想拿下东都,简直比吃饭喝水还要容易。

    看到化及兄放下书信露出沉思神色,宇文智及和宇文士及赶紧上来讨过书信同看,尔朱焕也乘机说道:“大丞相,我家右都督还有一个口信让小使带来,如果大丞相决定对李密用兵,只需一计,便可让李密贼军不战自破,土崩瓦解。”

    “什么计策这么厉害?”化及兄大为好奇,催促道:“快说来听听。”

    “很简单。”尔朱焕建议道:“大丞相只需上表皇帝,追封翟让为王,再请皇帝陛下颁布圣旨,给翟让的一应旧部册封官职爵号,再以金银珠宝招揽他们来降,那么李密贼军便不战自乱,自行瓦解!”

    “就这么简单?”化及兄有些傻眼。

    “妙计啊!”宇文智及惊叫起来,“我们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办法?那李密逆贼忘恩负义,杀害他的恩主翟让,翟让的旧部肯定心里不服,我们只要追封翟让为王,再请陛下降旨,给翟让的主要部下加官进爵,再用珠宝招揽他们来降,那么李密贼军必然会自行大乱,说不定还会自相残杀,自行大乱,我们再想洛口仓,真的就是比吃饭喝水还容易了!”

    某人拿手的离间计自然神妙,所以宇文士及和封德彝等人立即附和称善,先来的李二使者任瓌还发自肺腑的感叹道:“右都督果然是聪明过人啊,东都战场的大致走向,竟然早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还想出了这样的神妙计策帮助丞相破敌,真是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

    “兄长,李二公子这条计策绝对可行!”宇文士及也激动说道:“等我们拿下了东都洛阳,然后马上奏请皇帝陛下给翟让追封王爵,颁布诏书招揽翟让旧部来降,再以金珠财宝为饵,那么不用我们动手,李密贼军便会不战自乱!自行瓦解!”

    “这么说,是不错。”化及兄终于回过神来,一拍大腿说道:“好,就这么办!封德彝,你马上用皇帝陛下的名誉拟旨,给翟让追封一个王爵,他娘的,干脆给翟让匹夫追封魏王爵号!然后给翟让那些旧部封些官职爵位,传檄各方,招揽他们来降!”

    “还可以告诉翟让旧部,谁能取得李密首级来降。”智及兄建议道:“就给谁封王封官,还赏黄金千两,玉壁十对,美女十人。”

    “对,对,二弟,这道圣旨你和封德彝商议着写,官职赏重点,赏格也可以给高点,换一座洛口仓,值得!”

    化及兄点头如鸡啄米,那边宇文士及和封德彝却有些焦急,都劝化及兄不要急于采纳此计,不妨等到攻破东都洛阳之后再用,以免王世充未破,又和李密正面扛上,将来腹背受敌。化及兄却眼睛一翻,吼叫道:“攻破东都?你们去攻给我看看?东都要是这么容易能拿下来,我们的将士早就破城了,还等你们在这里罗嗦?”

    宇文士及和封德彝等人乖乖闭上嘴巴,尔朱焕则又拱手说道:“丞相请放心,此事也在我家右都督预料之中,右都督请你放心,王世充绝不会出兵给李密帮忙,一是因为王世充与李密仇深似海,绝不可能携手合作,二是因为王世充为人自私,当年的淮水大战,后来的虎牢关大战,那怕是和陈应良奸贼联手,王世充也一心只想占女婿的便宜,不想出兵出力吃亏,丞相东进征讨李密贼军,绝不用担心来自王世充的威胁。”

    说着,尔朱焕还赶紧向化及兄大概介绍了王世充的种种光彩往事,说得封德彝和宇文士及等人都有些点头认可,化及兄更是听得眉开眼笑,直接大吼道:“不用犹豫了,先打洛口仓拿到粮食,拿粮食换衣服过了这个冬天,然后再找机会拿东都洛阳,最后再去找陈应良小儿算帐!”

    于是乎很快的,就轮到咱们的魏公发出怒吼了,“宇文化及匹夫!本公是奸了你妹子,还是刨了你祖坟,这么来坑我?本公和你拼了!给陈应良奸贼去信,只要他把宇文化及匹夫的妹子和老婆交给我,我就和他联手到底,直到杀光宇文化及匹夫全家!”但陈李二贼仇恨太深又各怀鬼胎,互相都想坐收渔利不想硬拼,就算联手也不可能真正的齐心协力,根本不足为惧。而陈丧良的后方同样有薛举和李轨的威胁,所以化及兄只要拿下了洛口仓保证了粮草不缺,就一定能等到陈丧良后方告急无法出兵东都,到时候化及兄再想拿下东都,简直比吃饭喝水还要容易。

    看到化及兄放下书信露出沉思神色,宇文智及和宇文士及赶紧上来讨过书信同看,尔朱焕也乘机说道:“大丞相,我家右都督还有一个口信让小使带来,如果大丞相决定对李密用兵,只需一计,便可让李密贼军不战自破,土崩瓦解。”

    “什么计策这么厉害?”化及兄大为好奇,催促道:“快说来听听。”

    “很简单。”尔朱焕建议道:“大丞相只需上表皇帝,追封翟让为王,再请皇帝陛下颁布圣旨,给翟让的一应旧部册封官职爵号,再以金银珠宝招揽他们来降,那么李密贼军便不战自乱,自行瓦解!”

    “就这么简单?”化及兄有些傻眼。

    “妙计啊!”宇文智及惊叫起来,“我们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办法?那李密逆贼忘恩负义,杀害他的恩主翟让,翟让的旧部肯定心里不服,我们只要追封翟让为王,再请陛下降旨,给翟让的主要部下加官进爵,再用珠宝招揽他们来降,那么李密贼军必然会自行大乱,说不定还会自相残杀,自行大乱,我们再想洛口仓,真的就是比吃饭喝水还容易了!”

    某人拿手的离间计自然神妙,所以宇文士及和封德彝等人立即附和称善,先来的李二使者任瓌还发自肺腑的感叹道:“右都督果然是聪明过人啊,东都战场的大致走向,竟然早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还想出了这样的神妙计策帮助丞相破敌,真是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

    “兄长,李二公子这条计策绝对可行!”宇文士及也激动说道:“等我们拿下了东都洛阳,然后马上奏请皇帝陛下给翟让追封王爵,颁布诏书招揽翟让旧部来降,再以金珠财宝为饵,那么不用我们动手,李密贼军便会不战自乱!自行瓦解!”

    “这么说,是不错。”化及兄终于回过神来,一拍大腿说道:“好,就这么办!封德彝,你马上用皇帝陛下的名誉拟旨,给翟让追封一个王爵,他娘的,干脆给翟让匹夫追封魏王爵号!然后给翟让那些旧部封些官职爵位,传檄各方,招揽他们来降!”

    “还可以告诉翟让旧部,谁能取得李密首级来降。”智及兄建议道:“就给谁封王封官,还赏黄金千两,玉壁十对,美女十人。”

    “对,对,二弟,这道圣旨你和封德彝商议着写,官职赏重点,赏格也可以给高点,换一座洛口仓,值得!”

    化及兄点头如鸡啄米,那边宇文士及和封德彝却有些焦急,都劝化及兄不要急于采纳此计,不妨等到攻破东都洛阳之后再用,以免王世充未破,又和李密正面扛上,将来腹背受敌。化及兄却眼睛一翻,吼叫道:“攻破东都?你们去攻给我看看?东都要是这么容易能拿下来,我们的将士早就破城了,还等你们在这里罗嗦?”

    宇文士及和封德彝等人乖乖闭上嘴巴,尔朱焕则又拱手说道:“丞相请放心,此事也在我家右都督预料之中,右都督请你放心,王世充绝不会出兵给李密帮忙,一是因为王世充与李密仇深似海,绝不可能携手合作,二是因为王世充为人自私,当年的淮水大战,后来的虎牢关大战,那怕是和陈应良奸贼联手,王世充也一心只想占女婿的便宜,不想出兵出力吃亏,丞相东进征讨李密贼军,绝不用担心来自王世充的威胁。”

    说着,尔朱焕还赶紧向化及兄大概介绍了王世充的种种光彩往事,说得封德彝和宇文士及等人都有些点头认可,化及兄更是听得眉开眼笑,直接大吼道:“不用犹豫了,先打洛口仓拿到粮食,拿粮食换衣服过了这个冬天,然后再找机会拿东都洛阳,最后再去找陈应良小儿算帐!”

    于是乎很快的,就轮到咱们的魏公发出怒吼了,“宇文化及匹夫!本公是奸了你妹子,还是刨了你祖坟,这么来坑我?本公和你拼了!给陈应良奸贼去信,只要他把宇文化及匹夫的妹子和老婆交给我,我就和他联手到底,直到杀光宇文化及匹夫全家!”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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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末我为王介绍:
牺牲了,穿越了,是隋末,还在卖力表演花样作死大全的隋炀帝已经蹦达不了几天,王世充、李密、窦建德和翟让等一干猛人已经在迅崛起,老李家也已经在默默的积累实力,等待时机准备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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