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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吴老狼     隋末我为王txt下载     隋末我为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23章 失算

    陈丧良的激将计相当有效,偷袭反遭伏击惨败后,确实有瓦岗将领建议翟让去和李密联络,承认当初赶走李密是中了陈丧良的离间计,与李密重修旧好,把近来声势大振又距离不远的李密重新拉回虎牢关来,和奸诈过人的陈丧良决一死战。然而已经被陈丧良彻底激怒的翟让却一口拒绝,赌咒发誓要自行报仇,不需要任何人的力量帮忙,只是翟让嘴上虽然说得漂亮,却再不敢随便派出军队去和陈丧良交战,躲在虎牢关里只是闭门不出。

    翟让的这个决定当然正中了陈丧良的下怀,打了一个胜仗鼓舞起了士气,对东都朝廷多少有个交代,又知道打仗方面很靠得住的老丈人马上要来帮忙,陈丧良更加不肯主动发起进攻,每天除了加紧备战和训练军队外,耐心只是等候王世充的援军到来。东都隋军与瓦岗军在相距仅有三十里的情况下,也因此重新陷入了僵持局面。

    国运日衰的大隋朝廷怪事连连,陈丧良击败瓦岗军偷袭的第三天,东都方面突然给陈丧良转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鉴于樊子盖年老多病,太原局势糜烂,隋炀帝下诏调遣涿郡留守、左御卫大将军薛世雄接替樊子盖担任太原留守,又命之前坐镇辽东防范高句丽的左武卫大将军冯盎兼管涿郡,还特意命令薛世雄率领三万军队到太原+长+风+文学+www+cfwx+net上任,剿灭沿途盗匪,也补充太原那边已经逐渐不足的兵力。

    隋炀帝的安排不可谓不细致,薛世雄的才具能力也足以胜任太原留守一职,谁曾想天有不测风云,薛世雄才刚到上谷,就突然得了急病躺倒,不能统军,上谷贼军王须拔又恰好向薛世雄军发起偷袭,群龙无首之下,薛世雄麾下的三万精兵竟然遭到了惨败,残兵败将保护着薛世雄退回上谷郡城暂避,薛世雄接替樊子盖的计划也因此彻底落空。

    收到这个让人吐血的消息,陈丧良除了哀叹天意难逆之外,都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再经过仔细盘算,陈丧良提笔给表叔李靖写了一道书信,提醒李靖注意太原的局势变化,做好自保准备,又建议李靖尽快设法返回东都与自己会合,远离太原那个是非之地,返回东都如果需要什么朝廷程序方面的帮助,尽管对自己开口。而具体怎么做陈丧良并没有交代,一是陈丧良远离太原马邑对那里不够了解,二是以李靖的聪明,这方面也用不着陈丧良操心。

    安排可靠信使把亲笔信送往了马邑,陈丧良又把目光转向了盘踞在黎阳仓的李密,拿下了黎阳仓这个黄河以北的最大粮仓后,李密军的发展速度之惊人,完全只能用一日千里来形容,几乎是在眨眼之间就收编了邻近的张升、李文相和赵君德等大大小小十几支起义军队伍,又成功招降或攻占了周边七八个县城,势力范围实际上已经扩张到了东都北部,之前已经崛起的郝孝德、房献伯、李士才、魏六儿和李德谦等大小贼头也主动带上了自己的队伍,争先恐后的赶来黎阳仓投奔李密,自愿前来加入李密军的变民军队伍在道路上源源不绝,短短十天时间,李密的军队就已经扩大到了十八万以上,摇身一变成为事实上的中原起义军领袖,声势已然超过空占虎牢关却再无进展的瓦岗军。

    惊叹李密的崛起神速之余,陈丧良也益发担忧翟让和李密会重新联手,更害怕翟让会反过来归附李密,接受李密的号令指挥,给自己制造更多麻烦。但还好,从种种迹象判断,瓦岗军并没有主动与李密联络恢复联系,自己还有抢先拿回虎牢关再借王世充之手抵挡李密的机会,所以陈丧良更加不肯在王世充抵达前继续刺激翟让,深沟高垒只是与瓦岗军耐心对峙。

    陈应良太小看了一些李密的情报能力,实际上就在瓦岗军偷袭无敌营惨败的第二天,李密就已经知道了隋炀帝派遣王世充增援虎牢关战场的消息,还是十分打脸的通过东都城内的特殊渠道掌握了这一情报,又探得翟让被陈丧良当猴耍遭到惨败,李密经过一天多时间的深思熟虑,毅然在黎阳仓内召开军事会议,向麾下众将公布王世充即将来援和瓦岗军被陈丧良杀败的情况,讨论与瓦岗军重新联手抗敌的计划。

    李密的提议让他的帮凶走狗心腹打手通通大吃一惊,也一致反对,就连对李密言听计从的学生王伯当也不肯依从,反对道:“恩师,何必一定要那我们的热脸去贴翟让的冷屁股?当初翟让是怎么对你的,难道恩师你已经忘了?王世充和陈应良小贼夹击他,与我们有什么相关?我们凭什么要去帮他们?”

    “唇亡齿寒。”李密不动声色的说道:“我们虽然已经与翟让决裂,但仍然是拴在一根绳子的两只蚂蚱,翟让若亡,我们就将单独面对陈应良小贼和其他暴君走狗夹击围攻,彻底的孤立无援。只有翟让活着,继续替我们牵制陈应良小贼和大部分的官军,我们才能躲在他的背后,从容的发展壮大,更进一步扩充力量。”

    “话虽如此,可翟让当初做得那么绝情……。”

    房玄藻继续反对,却被李密挥手打断,李密点头说道:“不错,翟让当初对我们是十分绝情,但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黎阳仓距离虎牢关还不到三百里,杨广暴君绝不可能坐视我们长久占据黎阳仓,翟让被官军攻破之后,杨广必然命令陈应良小贼和王世充再来讨伐我们,到时候我们就算能够挡住官军,也肯定要付出重大代价,损失远大于现在就出兵帮助翟让。”

    说到这,李密顿了一顿,又说道:“现在救援翟让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替我们反隋义军保住虎牢关,只要虎牢关在手,东都洛阳与洛口仓、上洛仓乃至常平仓都随时暴露在我们的刀下,有机会就出击,没机会就退保,占尽主动,但如果虎牢关被陈应良那个奸贼抢了回去,我们再想拿回来,那就是千难万难了。黎阳仓是大粮仓不假,但黎阳仓的粮食储藏还不到洛口仓的四分之一,我们如果不做长远打算,黎阳仓的粮食一旦吃完,那我们也就跟着彻底玩完了。”

    李密这番话打动了麾下众人,之前坚决反对重新与瓦岗军联手的李密军众文武纷纷闭嘴,惟有性情大变的杨积善难得开口,道:“和翟让重新联手可以,但用不着主动派人去和他联络,弄得象我们求他一样。等翟让被陈小贼和王世充打得抗不住了,主动派人来求我们,我们再去给他帮忙不迟。”

    房玄藻和王伯当等人纷纷叫好,全都赞同杨积善的提议,李密却果断摇头,严肃说道:“不行!想帮翟让抵挡陈小贼和王世充,必须尽早动手,提前赶到虎牢关战场掌握主动。千万不要小看了王世充,这条胡狗虽然是出了名的马屁精,却和陈应良小贼一样,从来没在战场上打过一次败仗,这次杨广暴君派他增援虎牢关战场,也是因为陈应良小贼主动向杨广提出这个请求,点名恳求杨广派遣王世充增援虎牢关,陈小贼是什么人你们难道不知道?他点名请求的援军,能是什么善茬?”

    觉得李密的话言之有理,又知道以陈丧良的德行,点名求来的援军肯定不是来吃干饭,李密军众文武这才再没有反对意见,当下李密拍板定论,立即亲自提笔给翟让写了一道书信,把隋炀帝派遣王世充率军北上增援虎牢关的消息告诉给翟让,又不计前嫌主动提出希望与翟让重新结盟,联手抵抗来自陈丧良和王世充这对不良翁婿的夹击。末了,李密还十分大方的主动表示,愿意为瓦岗军提供十万石军粮,帮助粮草日趋短缺的瓦岗军解决燃眉之急。

    也是到了书信写好,王伯当、房玄藻和郑德韬等心腹才发现李密似乎遗忘了一事,忙纷纷指出道:“蒲山公,你好象忘了盟主问题了,我们和瓦岗军结盟联手,谁为盟主,谁指挥谁?这点你怎么没有在书信里提及?”

    “我当然没忘。”李密不动声色的说道:“这件事不能在书信里提及,否则就会让翟让觉得我是在对他以势压人,导致不测后果。这件事只能由我们的使者与翟让当面商议,劝说他翟让奉我为盟主。”

    “恩师,那派谁为使者?”王伯当赶紧问道。

    李密微微一笑,直接把目光转到了隋末著名神棍李玄英脸上,历史上以解读而留名的李玄英会意,立即拱手说道:“蒲山公放心,学生一定不辱使命。”

    “有劳玄英先生了。”李密微笑道:“多带金银,邴元真和贾雄都是贪财的货色,单雄信和徐世勣都是聪明人,给他们送上礼物,劝说劝说,他们自然会在翟让面前帮你说话。随便给翟弘和翟摩侯这对好色的草包父子带四名美女过去,他们就不会反对太厉害了。”

    李玄英含笑应诺,那边李密的书办王玄策也自告奋勇同去协助,可惜李密却笑着摇头说道:“你就用不着去了,玄英先生一人足以担当此任。”

    王玄策大失所望,却又不敢坚持,只得乖乖退下,心中也暗暗发愁,心道:“怎么才能和陈留守取得联系?又怎么才能破坏李密和翟让的重新结盟联手?”

    …………

    谁也无法阻止李密军与瓦岗军重新结盟联手,王玄策没办法,陈丧良也没办法,收到了李密的书信,也知道了王世充正向瓦岗军背后杀来后,本来就在陈丧良面前一筹莫展的翟让大惊失色之余,也立即就坡下驴,一边盛情款待李密军使者李玄英,一边扭扭捏捏的问起部下态度,询问是否应该与李密军重新结盟联手?

    翟让问了等于是白问,李密当初的所谓勾结陈丧良坑害翟让,早就有裴仁基做证不过是陈丧良的无耻诡计,包括翟让本人在内的瓦岗首脑早就后悔当初逼着李密自断臂膀,现在李密又已经声势大张兵多粮足,还十分大方主动提出帮助瓦岗军解决粮草问题,瓦岗众人如果再反对与不计前嫌的李密结盟,那就不叫犯傻得叫傻逼了。所以不仅邴元真、单雄信和徐世勣等人开口赞同,就连翟让的草包兄长翟弘和宝贝侄子翟摩侯也高举双手赞成,见众意难违,翟让本人也就厚着脸皮接受了李密的好意,同意了与李密重修旧好,缔盟共抗强敌。

    再然后就是谁指挥谁的盟主问题了,颇有识人之能的李密用对了使者,口才出众的李玄英很好的完成了李密交托给他的任务,成功以金银珠宝讨好了邴元真和贾雄这对翟让智囊,也说服了瓦岗大将单雄信和徐世勣劝说翟让奉李密为盟主,还用美女的娇嫩身体堵住了翟弘和翟摩侯这对草包父子的嘴巴,再加上李密在瓦岗军中本来就极有威信,裴仁基父子也一再提起陈丧良唯一忌惮之人就是李密的事实,然后翟让就和历史上一样犯了糊涂,同意尊李密为盟主,接受李密的号令指挥。

    陈丧良探到这一情况为时已晚,大喜过望的李密留下了心腹王伯当和房玄藻守卫黎阳仓后,已经亲自带着十万大军直接西进而来,还异常小心的在金堤关渡过黄河,丝毫不给陈丧良阻止他渡河增援瓦岗军的机会。陈丧良闻报大惊,可是又被虎牢关拦道无法阻止,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李密成功渡河,并与五月十二这天抵达虎牢关,与瓦岗军会师缔盟,一度分道扬镳的李密与翟让重新携手,虎牢关战场的强弱态势也更加分明,陈丧良率领的东都军更加处于下风。

    这还没完,会师第二天,翟让就在一干部下的怂恿下正式推举李密为反隋义军总盟主,上李密尊号为魏公。志得意满的李密也在会师的第三天,同时也是大业十三年的五月十四这天,在虎牢关东门外设立高坛登极,自称魏公,改年号为魏公元年,下魏公诏大赦天下,设行军元帅府,设文武百官,对部下大肆封官赐爵。翟让也厚着脸皮自称东郡公,上柱国,同样是给瓦岗军众人封了一堆官职爵位。

    李密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登极改元的消息传到洛口仓,被打脸的陈丧良再能隐忍也有些窝火,但是手里力量不足,陈丧良再是窝火也暂时拿瓦岗军和李密军的联盟毫无办法。然而更让陈丧良火冒三丈的还在后面,五月十七这天,王世充派来的信使虽然终于和陈丧良取得了第一次联系,让陈丧良知道了王世充的三万援军已经在五月十五这天抵达了大梁,进入荥阳郡境内,然而王世充却又十分不要脸的告诉陈丧良,说自己的军粮不足,必须要在管城补充粮草才能继续北上,所以要陈丧良再多等他几天。

    “该死的老滑头,竟然能不要脸到这地步!”不肖女婿陈丧良再一次对岳父破口大骂了,还是摔板凳砸桌子的大骂,“狗娘养的,什么军粮不足,摆明了就是探到李密和瓦岗贼会师,怕瓦岗贼先找他算帐,所以要躲在管城避风头,让气势正盛的瓦岗贼先来找我麻烦,他就可以躲在后面拣便宜!老不死,有你这样的岳丈,老子真是倒八辈子霉了!”

    听到陈丧良的大骂,袁天罡和魏徵等人也都是神情沮丧,也都没料到王世充的脸皮能厚到这一地步,刚到管城就赖着不走,拼命引诱瓦岗军先来找陈丧良的麻烦。倒是陈丧良的远房表弟裴行方看得开,向陈丧良说道:“兄长,既然王留守那边耍滑头,那我们也不能完全把希望寄托到他的身上,我们应该主动进取,再打几个胜仗,挫动瓦岗贼军和李密奸贼的锐气,让贼军知难而退,掉头去找王留守拼命。不然的话,地理对我们太过不利,我们再是如何的严防死守,也只会一直被动挨打,无法掌握主动。”

    “话虽有理,但瓦岗贼龟缩虎牢关内,我们又如何能主动进取?总不能去正面强攻虎牢关吧?”陈丧良反问,心里也多少有些后悔自己之前的保存实力,没有乘着李密不在的机会不惜代价拿下虎牢关,错过了扭转东都战场被动局面的最好机会。不过一想到自己身后的巨大威胁,陈丧良却又不知道自己玩寇纵敌到底是对是错?

    “兄长,主动进取未必一定需要正面强攻虎牢关啊?”裴行方提醒道:“我们的力量是很难强攻拿下虎牢关这样的雄关坚城,可我们和敌人野外决战啊?”

    “贤弟,你就别说笑了。”陈丧良苦笑道:“东都军队的情况放在了这里,就算在野战中打败瓦岗贼主力,我们也肯定伤亡不小,白白便宜他人。如果不是考虑到这些,上次翟让激我决战,我就已经答应了。”

    “兄长,看来你是钻牛角尖了。”裴行方微笑说道:“东都军队和身经百战的瓦岗贼主力决战,取胜是很困难,可是和李密逆贼麾下那些刚聚在一起的乌合之众决战,以兄长你的能耐,难道能没有从容取胜的把握?”

    陈丧良呆住,这才猛的想起一件大事,东都军队的整体战斗力,确实和精兵众多的瓦岗军有一些差距,可是和李密麾下那群刚聚集不久的乌合之众相比,却又绝对算得上强兵雄师,自己只要避开瓦岗军,单独找李密军的麻烦,面临的压力就可以小上许多。

    “兄长,你和王世充留守是翁婿之亲,都还存着保存实力坐收渔利的心思,更何况翟让和李密这对曾经有过隔阂的搭档?”裴行方又微笑说道:“所以小弟认为,如果兄长你下书约李密交战,翟让必然会生出保存实力的心思,坐山观虎斗任由你和李密火并。不管李密是否强迫翟让出战,也不管翟让是否出战,出战后是否出工不出力,这两个貌合神离的逆贼都必然会嫌隙再生,他们之间起了矛盾,不就马上给了兄长你最擅长的下手机会?”

    听了裴行方这番话,魏徵和袁天罡开始面露喜色了,陈丧良更是笑容满面了,拍着裴行方的肩膀大笑道:“好兄弟,你这是阳谋啊,他李密奸贼就算猜到你的用意,知道你的目的,也注定拿你的计谋毫无办法。就这么办了,我马上写信给他李密,问候他的十八代祖宗,约他出城来和我决战!”

    “兄长,顺便给翟让写一道书信吧。”裴行方又建议道:“告诉他翟让,就说这是兄长你和李密的私人恩怨,与他翟让无关,劝他翟让不要插手,然后嘛……,不管他李密是否知道,也不管他翟让是否依从……。”

    说到这,裴行方微微一笑,不再把话说下去,陈丧良却是心领神会的放声大笑,诺大的房间之中,尽是陈丧良与裴行方这对无良兄弟的奸邪笑声。转东都战场被动局面的最好机会。不过一想到自己身后的巨大威胁,陈丧良却又不知道自己玩寇纵敌到底是对是错?

    “兄长,主动进取未必一定需要正面强攻虎牢关啊?”裴行方提醒道:“我们的力量是很难强攻拿下虎牢关这样的雄关坚城,可我们和敌人野外决战啊?”

    “贤弟,你就别说笑了。”陈丧良苦笑道:“东都军队的情况放在了这里,就算在野战中打败瓦岗贼主力,我们也肯定伤亡不小,白白便宜他人。如果不是考虑到这些,上次翟让激我决战,我就已经答应了。”

    “兄长,看来你是钻牛角尖了。”裴行方微笑说道:“东都军队和身经百战的瓦岗贼主力决战,取胜是很困难,可是和李密逆贼麾下那些刚聚在一起的乌合之众决战,以兄长你的能耐,难道能没有从容取胜的把握?”

    陈丧良呆住,这才猛的想起一件大事,东都军队的整体战斗力,确实和精兵众多的瓦岗军有一些差距,可是和李密麾下那群刚聚集不久的乌合之众相比,却又绝对算得上强兵雄师,自己只要避开瓦岗军,单独找李密军的麻烦,面临的压力就可以小上许多。

    “兄长,你和王世充留守是翁婿之亲,都还存着保存实力坐收渔利的心思,更何况翟让和李密这对曾经有过隔阂的搭档?”裴行方又微笑说道:“所以小弟认为,如果兄长你下书约李密交战,翟让必然会生出保存实力的心思,坐山观虎斗任由你和李密火并。不管李密是否强迫翟让出战,也不管翟让是否出战,出战后是否出工不出力,这两个貌合神离的逆贼都必然会嫌隙再生,他们之间起了矛盾,不就马上给了兄长你最擅长的下手机会?”

    听了裴行方这番话,魏徵和袁天罡开始面露喜色了,陈丧良更是笑容满面了,拍着裴行方的肩膀大笑道:“好兄弟,你这是阳谋啊,他李密奸贼就算猜到你的用意,知道你的目的,也注定拿你的计谋毫无办法。就这么办了,我马上写信给他李密,问候他的十八代祖宗,约他出城来和我决战!”

    “兄长,顺便给翟让写一道书信吧。”裴行方又建议道:“告诉他翟让,就说这是兄长你和李密的私人恩怨,与他翟让无关,劝他翟让不要插手,然后嘛……,不管他李密是否知道,也不管他翟让是否依从……。”

    说到这,裴行方微微一笑,不再把话说下去,陈丧良却是心领神会的放声大笑,诺大的房间之中,尽是陈丧良与裴行方这对无良兄弟的奸邪笑声。

第324章 田忌赛马

    “奸贼!贱人!无耻之尤!”

    这句话李密并没有骂出口,但李密的脸色还是因此而十分难看,攥着陈丧良的亲笔搦战书,指关节都有些发白,心里明知道陈丧良的卑鄙打算和无耻目的,一时间却又无可奈何。两旁的瓦岗军和李密军文武将领则是神情各异,手里同样拿着陈丧良亲笔书信的翟让表情更是古怪,目光中似乎还有一些笑意。

    “法主先生,我们陈留守说了。”陈丧良派来的使者再次开口,彬彬有礼的说道:“自大业九年杨玄感逆贼作乱以来,他与你反复交手已有四年,期间多次交战,我们陈留守虽然屡屡胜你,但双方士卒将领各有死伤,彼此皆有不共戴天之仇,切齿之恨,现今法主先生你卷土重来,兵多将广,必然想要一雪前耻,报仇雪恨,我们陈留守也愿意给你这个机会,只要你统率你的麾下兵马出关,我们陈留守就马上亲提东都兵马,与你决一死战。不分胜败,绝不收兵!”

    说罢,陈丧良派来的使者又转向了翟让,向翟让拱手说道:“翟让将军,我们陈留守也有一句话要小人带给你,这是我们陈留守与李密李法主的私人恩怨,翟将军你虽然也是我们东都官军的敌人,却也算得上一条顶天立地的绿林好汉,还请你以绿林道义为重,不要插手此事。”

    众人不吭声,李密也不吭声,都等待翟让的反应,还好,翟让很快就指着隋军使者大骂起来,“匹夫,少在这里花言巧语!老夫与魏公结盟推翻暴君,魏公与你们这些暴君走狗交战,老夫岂有袖手旁观之理?回去告诉陈应良狗贼,叫他把脖子洗干净等死,老夫和魏公马上就要联手取下他的首级!”

    陈丧良派来这个使者不叫钱向民,没有被翟让的嚣张气焰吓住,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便又转向了李密,再次拱手说道:“法主先生,翟将军重情重义,我们理解,但还是那句话,法主先生你如果稍微有点胆量,觉得自己还是一个英雄豪杰,这次交手就不要找别人帮忙,我们陈留守明天就提兵来与你决战,是堂堂正正的一决雌雄,还是惹人耻笑,遗臭万年,法主先生自行定夺。告辞。”

    拱了拱手,隋军使者还真的掉头就走,李密也彻底的忍无可忍了,一拍桌子喝道:“站住!回去告诉陈应良奸贼,叫他少来这里挑拨离间!本公与东郡公情同手足,东郡公也早已看穿了他陈应良奸贼的卑鄙面目,岂能再被你们的无耻奸计迷惑?想要决战尽管来,本公奉陪到底!滚!”

    “滚!叫陈狗官尽管来送死!我们奉陪到底!”

    旁边的瓦岗军李密军将领和诸路义军首脑纷纷大骂,隋军使者却毫无惧色,施礼后扬长而去,留下一大帮起义军首领在原地继续问候陈应良的祖宗十八代。而隋军使者前脚刚走,李密马上就对翟让说道:“东郡公,陈应良奸贼这么的目的很明白,就是继续挑拨离间你我之间的关系,故意只向我搦战而劝你袖手旁观,为的就是让你我生出各自保存实力的心思,生出嫌隙,继而更进一步挑拨离间,奸贼奸计,还请东郡公明查。”

    “魏公放心,老夫岂能再上他陈应良奸贼的当?”翟让拍着胸口说道:“就这么说定了,明天陈应良奸贼如果真的敢提兵前来,老夫与你共同领兵出关,联手与你陈应良奸贼决一死战!”

    李密一听大喜,还道翟让真的是汲取了教训,不会再上陈丧良的贼当,赶紧向翟让拱手道谢,翟让也满脸郑重的还礼客气,再次承诺第二天一定会与李密携手抗击陈丧良。然而散会之后,翟让才刚回到自己的房间,他的宝贝兄长翟弘和宝贝侄子翟摩侯就马上跟了进来,由翟弘低声向翟让问道:“贤弟,你真要亲自领兵出关,帮李密和陈狗官决一死战?这么做,如果我们的损失太大,岂不是亏大了?”

    “明天看情况再说。”翟让低声答道:“我们刚得了李密送的十万石粮食,帮他李密和陈狗官决战这点不能推辞,不然以后谁还敢和我们联手?但我也不会傻到冲在前面和陈狗官火并,让别人拣便宜。”翟弘和翟摩侯这才放下心来,忙又劝说了几句翟让要见机行事,千万不要太过无私,打光瓦岗精锐给别人做嫁衣,白白便宜了其他外人。

    陈应良的人品确实不怎么样,但是对信誉二字还是比较看重的,次日上午辰时刚过,瓦岗军的斥候就飞马赶回了虎牢关向李密和翟让等义军首脑报告,说隋军那边出兵一万,打着陈应良的帅旗,正向虎牢关这边杀来。李密一听大喜,觉得这是一个巩固自军与翟让同盟关系的大好机会,立即请翟让与自己各自出兵一万,到关外与陈丧良决战,翟让听了也没犹豫,还真的立即点起一万兵马,由自己亲自率领了出关列阵,等待陈丧良的到来。

    驻扎城中安全是安全,但也有一个缺点就是出击比较受影响,两万军队想要列队走出狭窄城门,绝不是一时半会所能办到的事,李密和翟让的军队足足用了一刻来钟,方才全部出城集结成阵,然而辛辛苦苦的摆好了阵势左等右等,却一直没有等到陈丧良亲自率领的隋军主力。李密和翟让正奇怪的时候,突然又有一名斥候飞奔过来,向李密等人奏道:“禀魏公,禀东郡公,官军退兵了。”

    “退兵了?”李密和翟让一听全傻了眼睛,做梦都没想到陈丧良能赖皮到这地步,亲自领兵出战,只走了一半就又退了回去。

    斥候再次点头确认,翟让顿时就火大起来,怒道:“陈狗官搞什么鬼?出兵走到半路就退回去,耍我们玩?”

    “陈应良奸贼是在有意折腾我们,让我们的士卒生出怨言,继而生出嫌隙。”李密倒是一眼看出了陈应良的歹毒用心,可仍然还是无可奈何,又道:“看着吧,这个奸贼肯定还要恶人先告状,先派人来大骂我胆小如鼠,不敢和他单独决战,只敢躲在东郡公你的背后狐假虎威。”

    “那怎么办?”翟让扭头问道:“是否去攻打陈狗官的营地?”

    “陈应良奸贼的营地,那是这么容易就被攻打的?”李密苦笑着摇摇头,无奈的说道:“退兵吧,回去仔细商议。”

    就这样,白白折腾了一通后,李密和翟让的联军灰溜溜的撤回虎牢关内了,结果瓦岗军这边刚撤回来不久,很快就有一伙隋军轻骑兵冲到虎牢关下,扯开了喉咙大骂李密胆小如鼠,不敢和陈应良单独决战,只会躲在翟让的背后当缩头乌龟,鼠辈宵小,无耻之极!还公开直接的大声劝说翟让干掉李密,吞并李密的军队,自己继续当全军老大!

    愤怒的瓦岗骑兵当然出关追击,那伙隋军轻骑却逃得比兔子还快,城门刚开启就已经掉头逃命,瓦岗骑兵紧追不舍,已经退回指挥部的李密闻报大惊,赶紧派人追赶阻止,然而这么做为时已晚,等李密的传令兵追上瓦岗骑兵时,那些擅自发起追击的瓦岗骑兵已经被两百多名埋伏在路边的隋军骑兵包围群殴,三十余名骑兵被杀得片甲不留,再到瓦岗军出动大量骑兵追击时,那个团的隋军骑兵早就跑得没影了。

    得闻此事,李密和翟让都是勃然大怒,又探得王世充的援军抵达了管城后就不再北上,虎牢关的背后暂时没有多少威胁,李密和翟让当即商量起了进兵攻打洛口仓的事宜,决定出兵五万,先拔掉隋军在石子河东岸的无敌营营地,打击隋军的军心士气,然后再图谋进取。期间李密和翟让还联手议定,决定由瓦岗军担任主攻任务,负责攻打隋军营地,李密军则担任掩护任务,负责阻止隋军渡河救援无敌营。

    恶战的考验来临,无敌营对是一些什么货色大家都知道,按理来说绝不可能挡得住瓦岗军精锐的正面强攻,不过还好,陈丧良事前也曾经考虑过这点,三十里的距离也给了陈丧良充足的应变时间,斥候刚探得瓦岗军大量出城集结,陈丧良立即就命令牛进达率领三千军队渡河增援刘长恭,进驻刘长恭的营地协助守卫。又命令擅长打硬仗的阚稜率军五千出城,屯兵石子河西岸预防万一,然后才通过不断的斥候探报分析敌情,研究对策。

    始终没有合为一体的李密军和瓦岗军给了陈丧良上下其手的机会,泾渭分明的李密军和瓦岗军刚在石子河对岸摆开阵势,陈丧良一眼就看穿了李密军和瓦岗军的如意算盘,大喜之下,陈丧良除了命令牛进达和刘长恭死守东岸营地外,又命令秦琼率领一千骑兵在洛口仓外的南营营中侯命,同时派出两百士兵到石子河上游的一个精心挑选出来的预备渡口侯命,随时准备抢搭浮桥,以便出击隋军在上游渡河。

    按照原订计划,屯兵在无敌营大营门前的瓦岗军正面强攻刘长恭营地,李密屯兵石子河浮桥口防范隋军主力出兵救援,战斗打响后,瓦岗军的进攻相当之猛烈,直接就冲到了刘长恭营地正面门前,好在牛进达带过来的三千正规军早已接管了正面防御,及时以强弓硬弩压制住了瓦岗军的冲锋势头,没给瓦岗军直接杀入营内的机会,迫使瓦岗军向两翼伸展,一边破坏刘长恭营地的营防工事,一边艰难的与营内守军交战,进展速度不快。

    刘长恭麾下的二代们多少还是发挥了一些作用,这些二代大爷打硬仗的本事虽然和他们的主将一样抱歉,但是有牛进达率军顶在前面,这些二代躲在后面放箭掩护一下还是能够办到,瓦岗军也因此难以迅速攻破营地,但就算是这样,营门处的厮杀还是十分惨烈,刀光剑影,飞矢如蝗,血肉横飞,精锐数量不足的隋军虽然暂时还招架得住,却处于弱势下风,始终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

    通过实地观察判断出隋军的所谓无敌营绝对是名不符实,大喜之下,拣了便宜的翟让很快就投入了大量预备队加强进攻。李密这边却是眉头紧皱,万没想到陈丧良会如此大胆,竟然敢把一支二线军队放在石子河东岸立营,承担抵挡瓦岗军正面进攻的重任——早知道东岸立营这支隋军这么孱弱,李密肯定是抢着要攻打刘长恭营地的。

    “娘的,用一支二线军队牵制敌人主力,给他的真正主力制造出击机会,这分明是陈应良小贼给翟让老匹夫布置的陷阱,怎么这陷阱让我给踩了?”李密心中忿忿,却又束手无策——仗都已经开打了,李密总不能又跑去要求翟让调换任务,换李密去打无敌营这群菜鸟肉脚,换翟让来抵挡隋军精锐吧?那翟让不马上和李密翻脸就怪了!

    果不其然,见瓦岗军增兵无敌军营地战场,把无敌营赔光都不心疼的陈丧良哈哈一笑,立即命令阚稜出击,越过石子河攻打李密军,李密无奈,只得是赶紧出兵迎击,还不得不立即出动手中精锐,正面抗衡陈丧良麾下的精锐队伍。然后自家人知道自家事的李密又派人紧急联系翟让,以盟主名誉要求翟让抓紧时间进攻,尽快拿下刘长恭营地,打破战场均势。

    与此同时,洛口仓南营的秦琼军也开始动弹了,借着营地栅栏和丘陵的掩护,悄悄迂回赶往石子河上游那个同样得到丘陵林木遮蔽的预备渡口,抵达现场后,埋伏在那里的两百工兵立即着手抢搭浮桥,帮助秦琼麾下的一千骑兵渡河,偷偷出现在李密军的侧翼……

    话短时长,实际上秦琼军抵达上游渡口时,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时辰,加强了进攻的瓦岗军也终于在刘长恭营地的东北部打开了缺口,杀入了无敌军营内,负责正面阻击的牛进达被迫退往中军营地,与驻扎在那里的刘长恭会合,凭借中军营地继续与瓦岗军对抗,攻营得手的瓦岗军士气大振,源源不绝杀入营内,见人就杀见帐就点,无敌营将士四散逃命,翟让大喜下再次投入兵力加强进攻,还无比惊喜的在无敌军营地里发现了许多值钱物件,甚至还发现了美貌女子,瓦岗军士兵见了更是欢喜,争先入营收集战利品,大量的作战兵力也因此被牵制到了刘长恭营内。

    无敌营惨败早在陈丧良的预料之中,根本就没怎么心疼,同时让陈应良高兴的是,秦琼那边不断飞报进展顺利,阚稜这边也成功牵制住了李密的大批主力战兵,再收到秦琼渡河成功的消息后,陈丧良也不再迟疑,立即就命令点燃号炮,让秦琼发起突袭,同时也让罗士信和程咬金的两支军队从南营出击,走浮桥增援阚稜,强攻李密军的正面。

    这时,李密军的斥候也终于探到了秦琼军在上游隐秘渡口渡河的情况,把消息飞报到了李密面前后,正面已经压力剧增的李密大惊失色,赶紧分兵拦截秦琼,又派人飞报翟让,要求翟让出兵帮助自己抵抗秦琼突击。

    翟让的答复让李密气炸了肚皮,“老夫马上就要彻底拿下官军东岸营地,请魏公坚持一段时间,老夫得手后马上增援你。”

    “田忌赛马!”李密破口大骂,“下军吸引翟让的精兵,上军狂攻我的正面,压制我的主力战兵,中军突袭我的侧翼,狗娘养的陈小贼,还真会抓我的弱点!”

    明白了陈丧良的战术已经晚了,隆隆马蹄声中,秦琼的一千精骑列队掩杀而来,李密匆忙派去拦截的队伍还没来得及守住道路,就已经被隋军骑兵直接冲破,然后隋军骑兵马蹄不歇,又直接冲击李密的前军侧翼,本来就已经在阚稜的重锤猛击面前摇摇欲坠的李密军迅速崩溃,被迫败往后方,阚稜、罗士信和程咬金三将率军全力追击,驱逐李密的前军败兵为免费前锋,冲击李密的中军正面,秦琼军则迅速迂回,继续去冲李密军的侧翼。

    前面说过,李密确实粮多兵多,但朋友们只要稍微费心思想一想就能知道,短短十天之内就扩大到了十八万之巨的李密军,能有多少的整体战斗力?主力战兵与那些才刚吃饱饭没几天的饥民辅兵,战斗力的差距该有多么的巨大?守在第一线的主力战兵败退,后面的辅兵二线军就算数量再多,又能派上什么样的作用?

    毫无悬念,兵员素质参差巨大的李密军不出预料的败阵,即便李密身边的中军中还有不少精兵,也难以抗住隋军几个猛将的联手冲击,后面的二线辅兵更惨,被机动灵活的隋军骑兵一冲就是一个大缺口,李密花了不少心思才操练成形的队列接连溃散,败兵逃得到处都是,还大批大批的逃进李密的中军动摇军心,直逃往瓦岗军的队伍传染恐慌心理。

    见情况不妙,主力战兵已经大部分杀进刘长恭营地的翟让只好赶紧鸣金收兵,撤回已经深陷刘长恭营地的瓦岗精兵重新组织集结,刘长恭则率领着他的亲兵队和牛进达乘势发起反击,还十分大方的自行点燃自家营帐,用烈火浓烟给瓦岗军制造混乱,浑水摸鱼捞取一些战果,那些已经逃散或者被擒的无敌营二代大爷们也陆续开始反击,逐渐收回失土——也顺便在实战中多少积累一些经验。

    败退的李密军坑苦了瓦岗军,尽管凭借着经验和战斗力,瓦岗精锐在损失不大的情况下迅速撤出了营地,可是看到数量庞大的李密军败兵已经逃得漫山遍野都是,瓦岗军的军心士气还是受到了重大影响,再加上翟让多少都有些保存实力的心理,撤出了营地后刚上来接应住李密,顶住了隋军的冲击脚步,翟让马上就要求撤退,李密不肯罢休,在乱军中喊道:“东郡公,我们还有希望,只要你的军队坚持下去,我们至少能和官军打个平手,我们的后军充足,耗光了陈应良奸贼的精兵,我们就可以轻松拿下洛口仓了。”

    “啊?魏公你说什么?撤退?好!明白了!”乱军中人喊马嘶,杀声如雷,翟让没有听清楚李密的话,还误会了李密的要求,大声就吼道:“鸣金,撤退!撤退!”

    大吼着,翟让掉转战马掉头就往回走,看到他的帅旗后撤,瓦岗军队伍也纷纷掉头后退,李密恨得牙痒,可同样不敢拿自己的主力精锐和陈丧良的精锐拼得两败俱伤,无可奈何之下,李密也只好带着自己的主力战兵掉头逃命,还一边跑一边在心里咬牙切齿的发誓,“一定要把瓦岗精锐拿过来,只有瓦岗精锐绝对服从我的指挥,我才有把握打败陈应良小贼!”

    还好,陈丧良也是一个喜欢保存实力的货色,察觉到瓦岗军在撤退途中仍然不断抵抗,丝毫没有崩溃迹象,隋军还没追出十里,陈丧良就已经下令收兵回头,不肯在追击中让自己手里不多的精兵和瓦岗精锐硬碰硬白白浪费,但是战后统计战果时,还是让陈应良大大的肉痛了一把,秦琼的齐郡精骑损失超过百人,阚稜麾下的陌刀兵损失超过三百,其中有近百人还是陈丧良当初的谯彭精锐,程咬金和罗士信的损失也都在三百以上,牛进达麾下的东都军队更是损失超过千人,无敌营的营地基本报废,刘长恭军死伤超过三千,损失辎重武器盔甲无数!——损失的辎重武器盔甲当然绝大部分都是无敌营丢的。

    “他娘的,一仗就打光了老子十分之一的兵力,还让老子损失两千以上的战兵,老子还真有点小看了李密的精兵和瓦岗贼精锐。”陈丧良恨恨的想,“一定得尽快把王世充那个老不要脸拖进战场,替老子分担压力,不然的话,老子的本钱迟早得要打光!”

第325章 意外成功

    李密军与瓦岗军联手攻打洛口仓的隋军营地,表面上是输了败退,但实际上以人员伤亡和物资损失而论,李密和翟让的联军实际上是赢了,至少翟让的瓦岗军是赢了,单兵战斗力强悍的瓦岗军阵亡人数还不到六百人,斩杀大量隋军无敌营士兵和牛进达麾下的东都士兵,同时缴获了大量的辎重军需和上好盔甲武器,总体情况绝对算得上一场胜仗。

    阵亡失踪超过五千人的李密军伤亡要大很多,但也同样在可以承受范围之内,因为李密军伤亡失踪的士兵绝大部分都是那些刚加入的流民饥民,死上三五万李密也不会心疼,只要手里有粮食,这些壮声势的乌合之众李密要多少有多少,让李密心疼的还是那些精锐战兵的损失,好在数量不算很多,一千三百余人左右,同时这些精兵也让陈丧良付出了惨重代价,耗掉了相当不少的隋军精锐。

    怪就怪在这里,退回了虎牢关后,损失惨重的李密觉得应该继续进攻,继续和陈应良正面较量,损失不大的翟让却坚持不肯依从,说什么都不肯再去和陈应良硬拼。原因也无他,李密要求翟让坐镇虎牢关,由其他瓦岗将领率军出城,在李密的指挥下与陈应良决战——翟让的脑袋还没进水,当然不肯干这样的傻事。

    “东郡公,我这么做绝没有其他意思,只是陈应良小贼奸诈,谁也不敢保证这个奸贼不会乘机偷袭虎牢关。”李密苦口婆心的解释道:“所以为了谨慎起见,你我二人必须有一人坐镇虎牢关,密虽不才,却也愿意挑起这出征重任,东郡公你只管坐镇城内,静侯佳音即可。”

    “魏公千万不必客气,联手攻破洛口仓乃是反隋大事,老夫与魏公同盟,岂能有坐享安乐之理?”翟让还是一口拒绝,又道:“魏公如果觉得虎牢关必须留下你我其中一人坐镇,那也可以,请魏公坐镇虎牢关,老夫带兵出征。”

    翟让都把话说到这地步了,李密那还能不明白翟让是在防着他乘机吞并瓦岗精锐?同时李密也知道再争下去肯定会与翟让扩大矛盾,重蹈上次被陈丧良离间得手的覆辙,所以李密只能是果断放弃争论,改口说道:“那好吧,既然东郡公关心反隋大事,坚持要亲自统兵出战,那当然最好,就这么定了,明天我们继续各提两万兵马出关,再去攻打洛口仓,与陈应良奸贼决战。”

    李密改变态度,今天拣了大便宜的翟让立即一口答应,但翟让的宝贝侄子翟摩侯却突然站了出来,笑嘻嘻的说道:“叔父,魏公,联手攻打洛口仓当然没问题,不过今天是由叔父你攻打官军营地,明天出兵,是否该轮到魏公负责攻打官军营地了?魏公,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内心无比厌恶的看了翟摩侯一眼,李密说道:“按理来说,确实应该如此,但我们的斥候探报,官军那边已经放弃了石子河东岸的营地,全军退守石子河西岸,我们今天采用的一攻一守战术已经无法继续。官军又在石子河屯兵两处,一处是洛口仓城,一处是南面五里外的坚固营地,两地相隔仅有五里,互为犄角,互相之间救援十分方便,我们最好还是采用同时攻打的战术。东郡公,不知你意下如何?如果你愿意,洛口仓城和官军营地,随便你挑选一个攻打。”

    没等翟让答复,翟弘和翟摩侯这对宝贝父子先不干了,怪话连天的说什么李密太过聪明,轮到李密军攻坚就要同时攻坚,坚决要求延续今天的战术,由李密军负责担任攻坚,由瓦岗军担任掩护断援任务。李密气得七窍生烟,如果不是顾忌强敌在前,简直亲手宰了翟弘父子的心都有,原本打算接受李密提议的翟让被兄长和侄子一搅,也觉得自己不能太过吃亏,便也附和了翟弘和翟摩侯的提议,不肯与李密军同时扛起攻坚重任。

    还好,瓦岗军首脑里还有几个明白人,同样明白合则力强、分则力弱的道理,所以邴元真和徐世勣等人都站了出来,力劝翟让接受李密的提议,同时攻坚都不吃亏。谁知翟让的老哥翟弘却很不客气的大喝问道:“你们是瓦岗的将领?还是魏公的将领?怎么胳膊肘老是往外拐?今天是我们瓦岗攻坚,明天还要我们瓦岗攻坚,真当我们瓦岗将士的命不值钱?凭什么老是要我们吃亏?”

    徐世勣和邴元真等明白人神情都无比尴尬了,李密也有些尴尬,好在翟让及时喝止,没让场面继续尴尬下去。然后翟让又提议道:“魏公,陈应良小贼奸诈过人,用兵又十分谨慎,我们很难有空子可钻,与其耗费大量兵力攻打仓城坚营,我们不如暂时不去理会洛口仓,先去把王世充解决了再说?这么一来,我们既可以解除后顾之忧,又可以获得大量的辎重武器,武装你的新军队伍,岂不是一举两得?”

    “东郡公,如果换成了是别人坐镇洛口仓,那么我肯定马上赞同你的提议,还一定会早早就提出这个战术。”李密的语气颇是诚恳,又摇头说道:“但很可惜,坐镇洛口仓的是陈应良小贼,我们如果掉头去向王世充,等于就是把背后让了出来给他偷袭。王世充偷袭我们的背后,我们就算一时不查,也还有机会补救晚会,但如果给了陈应良小贼这样的机会,让他偷袭我们得手,那我们就注定陷入万劫难复之地了。”

    “魏公真是被陈应良奸贼打怕了,竟然能对他忌惮到这地步。”翟摩侯嘎嘎的怪笑了起来,模样声音颇象一只得意的公鸭。

    李密脸上闪过一丝怒色,心中只恨自己扩军时间过短,和陈丧良一样面临军队训练不足和精锐不多的要命问题,不然的话,李密还真不想和翟家这帮草包重新联手。

    也是李密的运气,翟弘和翟摩侯这对父子虽然又草包又讨厌,但翟让本人的脾气还有些豁达大度,又知道自己的才干不如李密,听了李密的分析觉得有理,便也没有继续坚持下去,再稍一盘算后,翟让还又说道:“行,既然魏公觉得应该同时攻打仓城和官军营地,那就这么定了,明天你我各自出兵两万,我继续去打官军营地,魏公你攻打仓城。”

    李密一听大喜,虽然强攻坚城李密军还是要比瓦岗军吃亏,但后援充足的李密也不求一战就能拿下仓城,只求能多消耗一些陈丧良的精锐就行——实际上农民起义军在发展期基本上就是靠人海战术淹死官军精锐。所以李密不仅一口答应,还主动表示出兵四万,让李翟联军在洛口仓战场有充足的预备队可用,翟让听了也十分满意,双方尽欢而散。

    运气重新站到了陈丧良一边,次日探到瓦岗军与李密军重新联手杀来,陈丧良一度还有些叫苦不迭,谁曾想隋军将士赶紧布置营地防御与仓城防御的时候,天上又突然降下了大雨,陈丧良见状大喜,赶紧命令士兵拆除石子河上的十道浮桥和两道木桥,瓦岗斥候探得情况报告到了李密和翟让面前,本就苦于大雨泥泞的李密和翟让既没有准备足够的搭建浮桥工具,又害怕山洪暴涨威胁自军安全,便也效仿了一次陈丧良,走到半路就撤了回去避雨,陈丧良这才躲过了一次被迫与敌人对耗精锐的劫难。

    好不容易躲过了一次与敌人对耗的痛苦,心有余悸的陈丧良赶紧召集自己的一帮幕僚,商议如何尽快把王世充拖进战场分担压力,吸引瓦岗军炮火?不过鉴于王世充拼命占便宜的极品性格,连陈丧良本人都对此有些束手无策,就更别说是本来就不太擅长阴谋诡计的魏徵、袁天罡和钱向民等人了,惟有正在成长期的裴行方指出道:“兄长,以现在的局面,如果换成了我是王世充,我也不想立即出兵北上,想要我出兵,除非贼军那边做出一个调整。”

    “做出什么调整?”陈丧良赶紧问道。

    “李密贼军移营。”裴行方说道:“李密逆贼率众十万而来,营地是设立在虎牢关的东门之外,王世充如果现在北上,等于是马上就得和李密贼军的主力正面抗衡,王世充当然不想冒这个险。但如果李密贼军移营到了西门之外,与我们直接对峙,王世充北上处境安全,再想引诱他北上攻打虎牢关背后,就可以容易许多。”

    “话虽有理,但李密不可能移营。”陈丧良摇摇头,说道:“李密的贼巢是在黎阳,移营虎牢关西门外,粮道后路等于就是被瓦岗贼控制,以李密的奸诈狡猾,绝不可能冒这样的险。”

    “留守,李密是不愿意移营,但翟让肯定乐意啊。”袁天罡说道:“李密移营虎牢关西门,等于是在我们与翟让之间构建了一道防线,翟让肯定十分乐意李密这么做。我们只要想办法让翟让对李密提出这样的要求,李密答应对我们有利,李密如果不答应翟让必然不满,对我们同样有利,这么划算的买卖,我们不做岂不是太亏了?”

    陈丧良有些动心了,再稍一思索后,陈丧良点头说道:“好,那就试一试,玄成先生,烦恼你替我写一道书信给李密,用我的口气嘲笑他胆小如鼠,只敢躲在虎牢关东门外鸡鸣狗盗,不敢移营虎牢关以西,与我正面对峙,激他转移营地,到虎牢关西门外来和我们决一死战。对了,书信不要封口,使者要见到李密和翟让同时在场再呈上书信。”

    魏徵一口答应,立即提笔作书,那边恰好在场的钱向民却是脸都白了,苍白着脸色说道:“陈留守,卑职可不敢去送信啊,卑职上次送信已经骗了瓦岗贼一次,瓦岗贼恨我入骨,我要是去的话……。”

    “放心,不要你去。”陈丧良不耐烦的说道:“这样故意激怒敌人的事,我当然会另外派人,不管怎么说,你也是跟了我这么多年了,掉脑袋的可能大,我也不会派你去。”

    钱向民顿时喜笑颜开了,也终于觉得一次自己算是跟对人了,然后钱向民还异常难得的提议道:“留守,卑职认为,王世充借口军粮不足屯兵管城,不再北上,可能未必全是借口,彭城那里的情况我们都知道,彻底被打烂了,王世充的军粮可能确实有些不足,管城这边其实也差不多,瓦岗贼攻入荥阳郡已有半年,荥阳全郡只剩管城和大梁没有陷落,肯定同样是粮草匮乏,王世充就算在管城征集粮草,也肯定收集不了多少。既然是这样,我们想要引诱王世充北上,不妨在这方面做些文章。”

    “怎么做文章?”陈丧良十分惊奇的看着钱向民问——也确实惊奇,都已经快四年了,钱向民还是第一次说出一些有道理的话。

    “留守不妨上表越王殿下,表奏王世充千里来援之功,请越王殿下颁布钧旨犒赏王世充军粮草、牛羊、美酒和金银。”钱向民很小心的建议道:“然后再派人手捧越王钧旨前去管城犒劳王世充,期间故意向王世充的部将士卒散播消息,说明只要王世充北上抵达黄河岸边,与我们取得水路联系,我们东都的官船就可以顺河而下,把犒赏送抵王世充军中。王世充军中缺粮,士兵定然口粮不会十分充足,说不定都是靠野菜团子充饥,听到了这个消息,肯定会要求王世充立即北上,由下自上逼迫王世充进兵……。”

    小心翼翼的说到这里,胆量欠缺的钱向民察觉到陈丧良神情古怪,又看到袁天罡、魏徵和裴行方等人都是目光古怪的看着自己,钱向民胆子更虚,畏畏缩缩说道:“留守,如果卑职说错了,那就当卑职没说过。如果你觉得还行,卑职倒是敢去担任此职,保管把我们东都的重赏,让每一个王世充的部下都知道……。陈留守,袁先生,裴兄弟,你们别看着我了,我怕啊。”

    袁天罡和裴行方都被袁天罡的熊样逗笑了,陈丧良也笑了,笑得还很颇欣慰,道:“难得听到你钱向民有这样正确的见解,行,既然你更难得的自告奋勇一次,那就这么定了,我马上给越王殿下上表请旨,然后你亲自去管城依计行事。”

    钱向民大喜,赶紧表示陈丧良的夸奖不过是谬赞,自己其实文不成武不就难担大任——然后自然是恳求陈丧良给自己多派武艺高强的可靠侍卫,陈丧良笑着一口答应。当下陈丧良等人依计行事,一边给越王杨侗上表为不要脸的老丈人王世充请赏,一边写了激将书信,派上次那个不怕死的使者再让虎牢关,去给李密和翟让送信。

    连陈丧良都没有想到裴行方指出方向自己随意用出的激将计效果有这么好,当天傍晚,隋军使者把没有封口的书信送进虎牢关后,不用隋军使者等待与李密、翟让的同时见面,翟让早就来到了面前询问隋军使者来意,还直接索要了那道没有封口书信的取出信笺观看,再到李密闻报入关接见隋军使者时,翟让不仅早已经看完了陈丧良的书信,心里还已经生出了自己太过吃亏的念头——凭什么要自己的瓦岗军和陈丧良正面对峙啊?和陈丧良这样的奸贼直接对峙,自己连睡觉都不敢放心合眼,亏不亏啊?

    看了陈丧良的书信,又听翟让微笑解释说是因为书信没有封口他才先看的,李密心里大骂陈丧良无耻狠毒,脸上却不动声色,又稍做盘算后,李密向隋军使者吩咐道:“回去告诉陈应良小贼,多谢他的提醒,我还真忘了移营虎牢关西门外出兵更方便这一点。叫他把脖子洗干净等死,我如他所愿,明天就移营到虎牢关以西!”

    隋军使者大喜,立即告辞离去,那边翟让更是大喜,隋军使者刚走,翟让就假惺惺的问道:“魏公,你真打算移营?陈应良奸贼故意激你移营,只怕其中有诈,是否慎重考虑?”

    李密还真没完全看出陈丧良的所有用意,还道陈丧良这么做不过是更进一步挑拨离间自己与翟让之间不太牢靠的关系,为了大事,李密微笑着就说道:“东郡公放心,无妨,陈应良奸贼激我移营,无非就是想方便他偷袭劫营,或者浑水摸鱼乘机偷袭虎牢关,我还真不怕他来这套,只要他敢来偷袭,我保管让他有来无回。如果东郡公不介意的话,这事就这么定了,我明天就移营到虎牢关西门外驻扎。”

    有人免费守门挡箭,翟让傻了才会拒绝,假惺惺的客套了几句,翟让也就眉开眼笑的接受了李密的要求,还拍着胸口保证一定会全力帮助李密军迅速在虎牢关以西建立坚固营地,陈丧良如果敢来偷袭李密军营地,翟让也一定会立即出兵救援。

    李密含笑谢了翟让的好意,然后才说道:“不过东郡公,密有言在先,因为我的粮道后路都在虎牢关以东,暴君派来王世充又屯兵管城,随时可能北上威胁我的粮道后路,所以为了谨慎起见,我只能分兵三万在虎牢关以西立营,与陈应良奸贼正面抗衡,黎阳粮道事关你我两军的全军安全,密不得不这么做,希望你理解。”

    翟让的性格确实比较大度,觉得李密的话有道理,又觉得李密分兵立营,还可以替自己同时抵挡来自陈丧良和王世充的威胁,便立即点头说道:“魏公所言极是,是应该注意保护我们的粮道后路,就这么定了,你分兵立营之后,我们联手攻打洛口仓时,你出兵也可以方便许多。”

    李密笑着拱手道谢,心中又冷笑道:“以为我分兵立营后,你就可以放心高枕了?等着吧,陈应良小贼,你也给我等着吧,别以为逼得我分兵立营成功,你就可以稳操胜算了,我和你一样,麾下精锐战兵确实不多,但是我比你强一点,我还有一些不敢放心使用的能打军队,在他们面前,你未必能讨到什么好。”

    李密所说的这些不敢放心使用的能打队伍,当然是指他攻占黎阳仓后,为了有稳定的军粮才能投奔他的变民军队伍,其中最大的一股,还是已经在张须陀和杨义臣等隋军名将的轮流打击下都没有被彻底剿灭的著名贼寇郝孝德,虽然郝孝德在投奔李密后表现得颇为听话,狡诈多疑的李密对他却还是不敢完全放心,这次南援瓦岗军也故意把他带到了军中,现在需要一支能打的军队屯兵虎牢关以西和陈丧良正面抗衡,必要时刻也能发挥其他作用,李密第一个首先就想到了郝孝德。

    因为李密主动提出给郝孝德补充了一部分兵力,还让郝孝德指挥同样受命移营的李士才和李文相两支变民军,再加上从来没和陈丧良打个交道,对陈丧良阴险狡诈程度了解不多,郝孝德十分乐意的接受了李密的安排布置,第二天天才刚亮,郝孝德就带着军队开始了移营行动,按照李密的要求,把营地转移到了虎牢关西面五里外的高处,翟让这边也遵守诺言,派出人手帮助郝孝德尽快建立营地,还为郝孝德提供了不少营地建设所必须的物资,原本已有一些隙缝的李密军与瓦岗军也因此弥补了不少友情,就连翟让的宝贝兄长翟弘和宝贝侄子翟摩侯也因此笑容满面,感叹终于可以睡过好觉之余,也多少称赞了几句李密够交情讲义气。

    为此兴奋的还有郝孝德的一个部将,跟随郝孝德率军来到虎牢关以西的立营地后,这个部将指挥部下迅速建设营地的同时,不断的眺望西面的洛口仓方向,嘴里念念有词,左右好奇问起他在念叨什么时,他笑着说道:“当然在算洛口仓有多少粮食,听说洛口仓有三千口粮窖,每窖藏粮八千石,等我们把洛口仓拿下来,这一辈子都不愁吃穿了。”

    “刘将军,那也得我们拿下来再算。”左右笑道。

    “拿下来还不容易?”这名部将自信的笑道:“有我刘黑闼在,洛口仓就一定是我们的囊中之物!”

第327章 行事风格

    前倨后恭,事隔一天再次见面,李密对刘黑闼的态度明显改变了许多,对刘黑闼的智勇双全给予了极高评价,也承认刘黑闼潜入隋军营地连接处并成功骗过隋军主帅陈丧良,是对翟李联军士气的极大鼓舞,也是对官军军心士气和陈丧良威信的沉重打击,然后李密也兑现承诺,当场赏给了刘黑闼钱一百贯,黄金十两,做对刘黑闼勇气与机智的奖励。

    出于各种考虑,李密并没有提起陈丧良写信招揽刘黑闼的事,仅仅只是询问刘黑闼是否愿意到他的中军任职?已经知道实情的刘黑闼也没问陈丧良书信的问题,然后借口郝孝德对自己有知遇之恩,不肯离开郝孝德麾下,李密再三招揽也告无用,又见郝孝德的态度明显有些舍不得放人,便也不再勉强,当面要求郝孝德给刘黑闼升职了事。恰好又有翟让使者来请李密给营议事,李密只得与郝孝德等人匆匆分别。

    李密急匆匆的返回虎牢关了,刘黑闼也带着李密的赏赐返回自己的营地了,刚回到营地,收到消息的刘十善等人立即迎了上来向刘黑闼道谢,笑容满面的恭喜刘黑闼如愿以偿,终于获得李密的赏赐青睐,刘黑闼本人却没有多少喜色,仅仅只是把李密给自己的赏赐交给了刘十善,吩咐道:“老规矩,分给弟兄们。”

    历史上从窦建德军中退伍后一度靠种菜为生的刘黑闼并不爱财,得些什么赏赐大都赏给了部下,这点刘黑闼麾下的将士都知道,所以众人只是谦让了几句,也就喜笑颜开的谢过了刘黑闼的好意,弟弟刘十善却看出兄长心情不佳,刚找到和刘黑闼单独说话的机会,刘十善就向刘黑闼问道:“兄长,魏公给你重赏,怎么你好象不高兴?”

    “呸!狗屁重赏!”刘黑闼吐了口浓痰,骂了一句脏话,脸色阴郁的说道:“如果不是陈应良那个狗官有眼光,他魏公还能把我放在眼里?重赏?做梦!”

    刘十善一听当然大奇,赶紧问起详细,刘黑闼对亲弟弟当然不会隐瞒,低声就把陈丧良写信招揽自己的事大概说了一遍,刘十善听了也有些傻眼,疑惑问道:“兄长,这么说来,你是觉得魏公给你重赏,是因为陈应良狗官先欣赏上了你,然后魏公才觉得后悔,想把你拉到他那边去?”

    “这不是废话?”刘黑闼没好气的说道:“如果那个姓李的真那么有眼光,昨天能把我象一条狗一样的打发?娘的,陈应良狗官写给我的信,还连提都不提,摆明了是怕我知道这件事。”

    刘十善听了点头,也赞同刘黑闼的看法,觉得如果没有陈丧良那道书信,李密对刘黑闼肯定还是狗眼看人低。但再一盘算后,刘十善却又劝道:“兄长,陈应良狗官是给你写了一道招揽书信,但他究竟有没有诚意还很难说,是不是象其他狗官一样,想把你骗过去活埋,谁也不敢保证。依我看,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别对陈狗官抱有太大指望,毕竟咱们是贼,他是官,水火不容,他对你未必就比郝大王或者魏公更好。”

    刘黑闼默默点头,也知道仅凭一纸书信,很难证明陈丧良对自己究竟是什么态度,更无法证明陈丧良的真正打算,所以也没有在这件事上继续动摇下去。但人之常情,那道根本就没见过的书信,仍然还是象一颗种子一样,深埋到了刘黑闼的心底。

    翟让找李密议事,当然还是关于如何攻取洛口仓的大事——李密好歹有一座黎阳粮仓做后盾,可以耗得起,粮草补给全靠劫掠所得的瓦岗军可耗不起。而李密也是看准了翟让急于拿下洛口仓就粮的心思,鼓动他的如簧之舌,极力劝说翟让继续发起正面进攻,逼迫精锐不多的陈丧良打消耗战,用人海战术彻底淹死耗死陈丧良,最后翟让还是被李密说动,同意在次日再次发起决战,还不顾翟弘和翟摩侯的极力反对,同意了由战斗力强悍的瓦岗军承担攻打隋军南营的任务,由李密军担任阻击洛口仓守军救援营地的任务,也担任搭建浮桥和破坏隋军工事的辅助任务。

    其实李密也勉强可以算是一个大肚量的人,是打算利用战斗力强悍的瓦岗军逼迫死对头陈丧良打消耗战不假,却没有存心占瓦岗军便宜的打算,瓦岗军出兵两万决战,李密就很大度的派出双倍兵力,出兵四万与瓦岗军携手作战,同时还不都是派炮灰二线军队去敷衍翟让,而是决定由郝孝德这边出兵两万,李密的中军出动五千精锐,会同一万五千炮灰去与隋军交战。再经过一天时间的仔细准备后,第二天的天很没亮,翟李联军的六万军队就联手向着洛口仓开拔了。

    隋军斥候将翟李联军出兵的情况飞报到陈丧良的面前,得知翟李联军是在清晨卯时正出兵,为攻打洛口仓腾出了足够的作战时间,陈丧良马上就明白今天肯定又有一场自己最不愿打的正面恶战,可是又无法改变这一局面,迫不得已之下,陈丧良也只能是立即着手布置洛口仓城和南营的防御,决心死守到底,利用防御战最大限度减少伤亡。

    与此同时,陈丧良断定翟李联军的主攻目标肯定是防御力比较薄弱的隋军南营,所以陈丧良提前来到了南营坐镇指挥,还带来了阚稜军和报国军助阵,留下刘长恭率领马三宝、程咬金和牛进达等将守卫洛口仓城,特别交代只许守城不许出援,遇到紧急情况以红旗和狼烟为信号向陈丧良告急——刘长恭打野外决战不行,但是打守城战还算勉强,陈丧良对他守仓城还是多少有些信心。

    巳时正刚过,声势浩大的翟李联军顺利抵达石子河东岸,李密麾下的炮灰军队立即在瓦岗军的掩护下着手抢搭浮桥,同时派出大量斥候侦察石子河上游动静,防范陈丧良故技重施又从上游偷渡突袭。陈丧良则很清楚李密吃过一次亏就不会再上同样的当,没再打分兵偷袭的主意,仅仅只是派出大量弓弩手迟滞翟李联军的渡河行动,最大限度的消耗时间,可惜石子河并不是什么大江大河,水浅的地方步行淌水都可以渡过,随着瓦岗猛将单雄信的亲自率军抢渡得手,陈丧良的弓弩手也就宣告无用,只能是乖乖退回营地减少消耗。

    准备充足的翟李联军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就搭好了十道浮桥,瓦岗精兵源源不绝的首先越过石子河,接着是李密的庞大队伍渡河,迅速在石子河西岸摆开阵势,郝孝德率军一万切断洛口仓城与隋军南营之间的道路联系,李文相和李士才各率五千军队,携带飞梯在洛口仓城的东门和北门外列阵,既牵制洛口仓守军,又随时可以向洛口仓城发起进攻。李密坐镇中军押阵,翟让则把两万军队摆到了隋军南营的东门外,正面强攻的战术昭然若揭。

    诸路军队布置完毕,隆隆战鼓声中,洛口仓攻防大战正式打响,准备充足的翟李联军先是以长盾手在隋军营外组建临时工事,布弓箭手掩护,然后出动大量的虾蟆车运土载石,填塞隋军南营的三重护营壕沟——性格卑劣的陈丧良要求隋军挖了三重壕沟。陈丧良则命令弓弩手全力压制,拼命迟滞瓦岗军的进攻速度,和翟李联军大打正统攻防战。

    这是一场惨烈异常的攻防大战,从一开始就双方死伤不断,攻守双方的羽箭如同冰雹雨点,又如飞蝗群蜂,始终都在战场的上空来往不绝,双方将士不时出现中箭倒地的情况,受伤垂死的惨叫声在战场上回荡不休。而让陈丧良气爆肚皮的是,亲兵奉命拾来给他观看的几支瓦岗军羽箭,竟然都是隋军正规军所使用的上好狼牙箭——很明显,这些箭都是裴仁基当初在虎牢关送给瓦岗军的好东西,说不定还有无敌营那帮二代大爷送给瓦岗军的箭,现在这些上好箭镞射到隋军将士身上,不仅更致命,受伤后也很难迅速痊愈。

    “败家玩意!”骂了一句脏话,陈丧良仔细观察瓦岗军阵容,结果还真在瓦岗军旗帜中发现了裴仁基的裴字大旗,再想到正被关在天牢里的小三裴翠云,陈丧良更是气不打一出来。然而刺激陈丧良的还不止裴仁基的旗帜,旁边的贺延玉突然一指瓦岗军的阵列,提醒道:“留守,快看,木兰也来了。”

    顺着贺延玉的指引方向看去,在单雄信的旗帜旁边,陈丧良还真看到了木兰的花字旗帜,陈丧良心下不由又是一阵黯然,也实在搞不懂木兰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和自己联系?如果说以前木兰没有渠道与自己交换消息,可现在自己已经主动派人去和木兰联系了,还动用了一个已经在瓦岗军内部潜伏超过半年的细作内线,木兰怎么还没有给自己带来一句话一张纸?还连那个早在虎牢关刚沦陷时,自己就派去瓦岗军卧底的谯彭旧卒张凯,也一直都没有消息?

    “难道说,木兰和单盈盈那个小丫头搞百合上瘾了?出卖了我好不容易安插进瓦岗军的内线?”陈丧良甚至一度还生出这样的怀疑。

    陈丧良的担心似乎已经成真,同一时间的瓦岗军旗阵之中,木兰按剑站在单雄信身旁,注视着血肉横飞的隋军营地战场,脸上毫无表情,目光中也尽是冷漠,倒是旁边的单雄信和王当仁等将骂声不断,不断大骂陈丧良卑鄙无耻,只守不出靠工事耍赖皮,也骂李密军的炮灰贪生怕死,填埋隋军壕沟工事的速度太慢。木兰对这些骂声充耳不闻,神情冷漠的只是慢慢把目光转回了单雄信的队伍,寻到了正在单雄信军中列队等待号令的张凯,脸上的肌肉还抽搐了几下。

    人多毕竟力量大,半个多时辰后,李密军的炮灰在付出大量死伤后,终究还是用鲜血、尸体和土石草木填平了一段隋军护营壕沟,为了吃饭而舍命的李密军炮灰继续填壕的同时,早就等得不耐烦的翟让大手一挥,瓦岗军先锋立即列队而上,手举长盾慢慢逼近隋军壕沟背后的鹿角土垒工事,疯狂放箭压制营内隋军守军,隋军将士同样是拼命拉弓放箭,保卫栅栏前的鹿角工事。

    大概是觉得隋军注意力已经被栅栏战事吸引了,瓦岗军旗阵令旗挥动间,此前在隋军营门前列阵的一支瓦岗军突然突发一声喊,竟然举着圆盾向隋军营门发起了快速冲锋,正面冲击隋军营地东大门。

    见此情景,翟让都紧张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瓦岗军诸将也无不紧张注视隋军营门情况,然而让翟让和瓦岗诸将欣喜万分和难以理解的是,隋军那边居然突然自行打开了营门,然而不等瓦岗军这边发出欢呼,隋军营门内突然射出了一支又粗又长的巨箭,巨箭箭头形似斧头,呼啸破空而来,瓦岗军士兵护在身前的坚木包铁盾牌也变成了纸糊一般的脆弱,被巨箭直接洞穿,然后巨箭继续向前飞行,轻而易举的洞穿好几名瓦岗士兵的身体,然后放才力尽落地。

    “绞车弩!”

    瓦岗军众将脑海中闪过了这个可怕的名词,然而更让瓦岗军上下难以置信的是,原本都要耕牛上弦的隋军床子弩竟然能够连发,巨箭接二连三的从营中射出,连射八箭方才停歇,然后隋军营门也立即关闭。

    狂风暴雨的接连八支巨箭射出,斧形箭头所过之处,瓦岗军将士血肉横飞,尸横遍地,见此情景,瓦岗军上下无不大骇,冲锋脚步下意识放慢,隋军这边则是欢声震天,士气大振,瓦岗军诸将和翟让、李密惊呼世上竟有连发床子弩的同时,陈丧良也在隋军营中摇头叹息,道:“崔弘丹造的这种八连发床子弩,威力大是大,就是装箭上弦速度的太慢,弩车也太笨重,难以移动。不然的话,这一仗我们就好打多了。”

    天才工匠崔弘丹发明的八连发床子弩突然使出,瓦岗军士气虽然受挫,但是在瓦岗将领的催促下,瓦岗军步兵还是没给隋军再次装箭发射的机会,仍然还是直接冲杀到了隋军营门前,挥舞刀斧劈砍隋军营门,挺枪纵马刺杀营门后的隋军将士,隋军将士以枪矛弓箭还以颜色,与身经百战的瓦岗士兵隔着营门展开残酷血腥的近身战斗。

    陈丧良最不愿打的消耗战就此展开,列队冲锋的瓦岗军将士前仆后继,轮番冲击隋军营门,并且不断扩大隋军营地的壕沟缺口,疯狂冲击隋军栅栏防线,隋军将士被迫轮流上阵迎战,在组建训练时间和经验都不及敌人的情况下,与瓦岗军展开营地攻防大战,许多很有潜力成为精兵战兵的隋军将士在战斗中牺牲殉国,也有不少第一次上战场的隋军士兵因为恐惧鲜血和尸骸而后退,惨死在隋军督战队的刀下,隋军栅栏防线还一度出现危机,逼迫陈丧良出动精锐预备队上前补漏,消耗原本就不足的精锐士兵。陈丧良为此恨得牙直痒痒,偏偏又无可奈何。

    与此同时,鉴于洛口仓城的隋军死守不出,为了牵制这里的隋军生力军,也为了分散陈丧良的精力注意力,李密军的李文相和李士才两步也向洛口仓城发起了试探性进攻,尽管马三宝和牛进达等人牢牢守住了仓城城墙,没给李密军任何机会,但战事的规模还是因此更进一步扩大。

    李密的对耗战术非常成功,尽管陈应良十分不愿意,可是随着战事的延长,战线的扩大,瓦岗军的攻势越来越猛,隋军的压力越来越大,陈丧良还是被迫出动了由齐郡老人组成的预备队,结果经验丰富战斗力可靠的齐郡预备队虽然有力的稳住了栅栏防线,伤亡还是因此而无谓扩大。陈丧良恼怒万分,但还是毫无办法。

    齐郡的预备队大部分上去了,由右武卫老卒组成的预备队也在到处救火,可是激战到了下午申时左右,营门那边的隋军将士却有些吃不住劲了,敏锐察觉到了这一点,在战场上摸打滚爬多年的翟让立即亲自上阵,亲自率军冲击隋军营门,瓦岗军因此士气大振,陈丧良也不得向阚稜喝道:“阚稜,上,守营门!”

    大声答应间,阚稜手提陌刀步行率军出击,以陈丧良谯彭旧部为骨干组建的隋军陌刀队如墙推进,迅速接管了营门战场,以长大陌刀刺砍营外敌人,而瓦岗军那边也吃过阚稜陌刀队的苦头,见阚稜出动心下畏惧,攻势为之减弱,基本抵消了翟让亲自上阵而带来的士气振奋效果,营门战场的局势也重新拉回了均势。

    这里不得不提一下刘黑闼的反应,跟着郝孝德守在隋军营地与仓城的连接处,闲得无聊的刘黑闼一直都在观察战场情况,看到翟让亲自率军出动时,隶属于李密军的刘黑闼站在己方角度,一度对瓦岗军成功冲破隋军营门而充满信心,可是看到营门前的瓦岗军反而在翟让亲自上阵后退却时,刘黑闼不由万分诧异,再仔细观察后,刘黑闼还向旁边的同伴问道:“官军那边的陌刀兵很厉害吗?怎么连瓦岗那边都有些怕他们?”

    “狗娘养的阚稜,给陈狗官当狗倒是卖力。”上司郝孝德亲自回答了刘黑闼的问题,道:“官军的陌刀兵是很厉害,杜伏威原来那个干儿子阚稜,也是出了名的猛将,陌刀一起一落,曾经连毙三人,听魏公说,我们中原义师有相当不少在这个阚稜面前吃过大亏,瓦岗军也吃过他的亏,所以对他是有点怕。”

    “杜伏威的干儿子阚稜?”刘黑闼注意到了另一个重要情况,忙又问道:“杜伏威不是淮南那边的义军大王么?他的干儿子,怎么会给陈狗官卖命?”

    “听说是被陈狗官包围,投降后给陈狗官当了狗。”郝孝德又随口解释了一句,然后不想再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挥手说道:“别多问了,小心防范,官军还有一支白袍骑兵,叫什么报****,最擅长在阵上冲锋突击,我们这个位置首当其冲,小心他们。”

    刘黑闼忘了答应,心里只是暗暗琢磨,“杜伏威的干儿子,投降了陈狗官,获得重用?陈狗官对投降的人,难道真的是不计前嫌?”

    差不多同一时间的瓦岗军阵中,乘着单雄信去关心的翟让亲自上阵后的安全情况,木兰犹豫再三后,还是装成了巡视军队的模样,满脸漫不经心的走进了单雄信军中,然后逐渐来到了张凯旁边,先是找了一个借口把张凯叫出队列,然后单独向张凯低声问道:“他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背叛单大哥,冒险回来替他送信?”

    “他没给我任何好处,我也没有背叛。”张凯低声答道:“我本来就是他的人,还是谯郡人,虎牢关沦陷后,我奉命扮着本地百姓来这里潜伏,已经有半年多时间了。”

    木兰全身一震,顿时呆住,张凯微微一笑,又低声说道:“如果花将军还不信,我还可以直接告诉你,我的上司是何二何小将军,马三宝将军当初在通济渠岸边救回来的何二何小将军。”

    木兰又呆了呆,然后才低声骂道:“奸贼,还真是他的行事风格。”

第328章 痛苦等待

    现在终于轮到咱们丧尽天良陈应良的倒霉老丈人王世充再次登场了,这里必须说一句良心话,王世充这次来真的是想帮着不肖女婿拿回虎牢关,打通与东都洛阳的直接联系,在管城按兵不动,也不是什么消极避战,只不过是性格习惯使然,想让不肖女婿先和敌人拼一个两败俱伤,然后再出手拣便宜。同时陈丧良那里如果真的撑不下去,王世充也一定会及时出手,不可能坐视陈丧良兵败覆没。

    此外,老王家一帮人的怂恿劝说,也是王世充按兵不动的一个关键原因,联手大战杜伏威时陈丧良做事不地道,占足了便宜让老王家吃够了亏,本就已经得罪了心胸狭窄的王氏宗族,雁门大战时陈丧良身为全军主帅,对老王家不仅没有半点照顾,还拿王仁则来树典型正军纪,暴打了王仁则一顿军棍,所以老王家的人就没有一个看陈丧良这个亲戚顺眼,自然也就有机会就要恶心陈丧良一把。

    在这样的形势下,钱向民想要劝说王世充立即出兵北上为陈丧良分担压力,正常情况下成功希望当然是微乎其微,不过事情也很难说,至少钱向民大肆宣扬的杨侗犒赏,就彻底打了一个王世充和王家众人一个措手不及……

    “钱向民跑到伙房去对众军散播越王殿下的犒赏情况?还已经让我们大营里的很多人知道了?”

    问了这个问题,又得到了确认答案,王世充直接重重一拳砸在了桌子上,铁青着脸骂道:“匹夫!这肯定又是陈应良那小子的授意!想用粮草犒赏引诱我们的将士主动求战,逼迫我们尽快北上去和瓦岗贼拼命!”

    “叔父,把钱向民抓起来,治他一个惑乱军心之罪!”老王家最恨陈丧良的王仁则怂恿道。

    “放屁!”王世充没好气的骂道:“钱向民是越王殿下派来的,抓他?你想造反啊?再说了,钱向民只是公布越王殿下的犒赏情况,算什么惑乱军心?”

    “贤弟,那怎么办?”王世恽问道:“姓钱的宣读了越王殿下的钧旨,要求我们立即北上,我们怎么应对?”

    “怕什么?我们只受命于皇帝陛下,不受越王殿下直接指挥号令,要我们立即北上,继续找借口拖延就是了,怕他做什么?”王世充冷笑了一通,然后才吩咐道:“把钱向民叫进来吧,收了诏书就打发他滚蛋。”

    亲兵领命而去,不一刻,钱向民被领进王世充的中军大帐,同时进帐的还有以费青奴为代表的几名非王姓将领,王世充知道他们是来探听消息,心中不满却没有流露,只是客客气气的与钱向民客套,又在钱向民拿出了杨侗的诏书,率领众将行礼拜接诏书,聆听钱向民念诵杨侗钧旨,而杨侗的诏书内容也与钱向民的大肆宣扬大概一致,除了说明这是表彰王世充的千里来援之劳,再有就是宣布犒赏数目,要求王世充尽快率军北上,通过黄河水路获得犒赏。

    念完了诏书,王世充等人敷衍了礼节,各回各位,正式的较量开始,王世充假惺惺的问道:“向民贤侄,你是自洛口仓战场而来,洛口仓那边的情况,现在如何了?”

    “还算撑得住。”钱向民如实答道:“陈留守率军五万余人驻屯洛口仓,瓦岗贼军和李密贼军几次攻打洛口仓,都被我们东都军队击退,双方都有些损失,但东都军队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新兵太多,老兵精锐太少,所以陈留守他自己都承认,他现在守住洛口仓问题不大,难题是如何夺回虎牢关,彻底解除乱贼对洛口仓的威胁。”

    “那就好,只要能够确保守得住洛口仓就好。”王世充打蛇随棍上,微笑说道:“贤侄回去可以告诉我那贤婿,就说叫他放心,等我这里筹备足了足够的粮草,马上就提兵北上,和他联手夹击翟李二贼,夺回虎牢关。”

    “王留守,我们还要粮草?”钱向民的宣传见了效果,费青奴首先就提出质疑道:“军队里现在有多少粮草,末将虽然不知,但是北上到了黄河岸边后,坚持到东都方面送来粮草肯定问题不大吧?再说了,管城这里去年被乱贼打烂了,耽误了冬麦下种,我们还能筹集到什么粮草?”

    “是啊,王大帅,我们没必要再耽搁了。”彭城副都尉邱升也说道:“郇王这边连自用的军粮都不足,还能给我们提供多少粮草?洛口仓那边粮食要多少有多少,与其让将士在管城这里啃野菜团子,倒不如尽快北上,只要和陈留守会了师,我们就再不用担心粮草供应的问题了。”

    费青奴和邱升带了头,其他的非王姓将领也纷纷附和,七嘴八舌的只是劝说王世充尽快北上,不要再在管城这里白白浪费时间,王世充心中忿怒,脸上却笑容依旧,挥手笑道:“众位将军,不要焦急,我也知道应该北上会师,可是军情复杂,现在我们对翟李二贼的具体情况了解还不多,李密逆贼屯兵虎牢关东门之外,抢占了地利,又始终没有新的动作,没有理想的战机出现,我们……。”

    “王留守,李密贼军三天前不是已经向虎牢关西面转移了一部分军队么?这还不算新的动作?”费青奴打断,很奇怪的问道:“李密贼军移营向西,东营这边兵力削弱,这难道还不是我们的进兵战机?”

    “李密贼军三天前已经向虎牢关西面转移了一部分军队?我怎么不知道?”

    王世充大吃一惊,立即把目光转向旁边的王世恽和王仁则父子,负责斥候细作事务的王世恽父子则是神情尴尬,迟疑了一下,王世恽才说道:“贤弟莫怪,是有这事,不过李密多诈,我们的斥候无法确认这是否他在故意诱敌,也还没有确认他的具体移营情况,所以我们就还没有向你禀报,准备仔细探明了情况再说。”

    王世充一脚踹死王世恽父子的心思都有了,明知道废物四哥和阴险侄子是故意报复陈丧良有意隐瞒,却又不便当众追究,只能是重重哼了一句,道:“那探察清楚没有?”

    “差不多了。”王世恽无可奈何的答道:“李密贼军大约往虎牢关西面分兵三万立营,虎牢关东面的贼军营地有所变动,规模稍微缩小了一些。”

    “不过还是兵力强盛。”王仁则赶紧补充道:“此外,我们的斥候还已经确认,李密逆贼本人仍然还是驻扎在虎牢关东面。”

    又重重哼了一声,王世充的脸色异常难看,然而就在这时候,帐外却又有亲兵来报,说是钱向民的随从请钱向民出帐,有要事禀报,钱向民告了个罪,匆匆出帐去与随从见面,王世充见了心中生疑,立即向王仁则使了一个眼色,王仁则会意,立即跟随出帐去查看情况。

    不大一会功夫,钱向民重新回到了中军大帐,却没有向众人说明出帐原因,只是向王世充拱手说道:“王留守,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那下官就告退了,下官昨天晚上只睡了一个时辰,实在累得不行,想要回去休息,如果王留守不介意的话,下官就下去睡觉了。”

    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说,马上就提出回去休息,钱向民这一古怪举动,让费青奴和邱升等隋军将领难免都有一些愕然,王世充则心中更是狐疑,不仅没有乘机打发钱向民滚蛋,还说道:“向民贤侄,别急,再等等,现在我还想知道贤婿那边是什么打算,尤其是如何破敌,我那贤婿可有什么布置安排?”

    “叔父,道路阻塞,交通不便,陈留守他能有什么安排布置?”钱向民苦笑说道:“只请叔父你尽快提兵北上就是了,到了虎牢关那里见机行事,有机会就联手作战,没机会就各自见机行事,反正叔父您北上后,李密逆贼的粮道后路受到威胁,战机要多少有多少。”

    “那应良可有要求我们何时北上?”王世充追问道。

    “这……。”钱向民犹豫了一下,然后才说道:“叔父你是彭城留守,与陈留守官职相当,又是陈留守的长辈岳父,陛下虽然有旨,让你我二军会师之后,由陈留守统率全军指挥于你,但我们现在毕竟还没有会师是不是?所以叔父你自己看着办吧,反正洛口仓那边绝对撑得住,也不急这一天两天的,如果着急催促叔父你进兵北上,给了乱贼机会,那我们的罪过就大了。”

    “什么意思?欲擒故纵?还是虎牢关那边象淮水大战一样,突然出了什么变故?”王世充心下越来越狐疑,也越来越怀疑钱向民刚才出去到底做了什么。

    王世充狡诈,即便满腹狐疑也没有说出口,旁边的费青奴却是个直肠子,立即问道:“钱大人,听你的口气,好象陈留守并不看重我们彭城援军,有没有我们都一样?”

    “费将军,你误会了,我们陈留守一向谦虚谨慎,怎么可能对你们不敬?”钱向民慌忙摆手,还擦了一把额头,然后又说道:“就好象刚才吧,我在后营告诉你们麾下的将士,说只要到了黄河岸边就可以通过水路获得充足的粮草补给,其实就是陈留守的交代,让我帮着你们稳定军心,让你们麾下将士知道粮草不用担心,不去发愁可能断粮。”

    越描越黑,越解释漏洞破绽越多,钱向民之前在后营故意散播犒赏消息,傻子都明白钱向民这是故意在引诱王世充军尽快北上,现在钱向民却解释为帮助王世充稳定决心,奸诈多疑的王世充要是相信那就真是傻子了。这时,王仁则也快步回到了中军大帐,还立即向王世充使了一个眼色,王世充会意,吩咐了一句让众人暂侯,然后就领着王仁则进了后帐,低声问道:“什么情况?”

    “查清楚了。”王仁则低声说道:“是又有两个从北面来的东都信使进了我们的大营,点名见了钱向民,小侄在旁边偷听他们的谈话,隐约听到了黎阳仓几个字,还听到一句什么需要我们攻打黎阳仓。”

    “虎牢关那边难道出问题了?”王世充心中一凛,暗道:“虎牢关那边突然生变,陈应良小子有把握拿回虎牢关,不需要我们帮忙就可以独吞光复虎牢关的大功,然后又想安排我们去攻打黎阳仓,去和李密逆贼那边对耗?”

    生出了这个疑,但考虑到不肖女婿的奸诈狡猾,王世充却不敢随随便便下这个定论,迅速盘算了片刻后,王世充又低声问道:“虎牢关那边,最近可有什么新的动向?”

    “最新探报,昨天翟让和李密二贼联手攻打了一次洛口仓。”王仁则低声答道:“战事时间似乎很长,截止到昨天晚上二更,我们的斥候都没有发现贼军有退兵迹象。”

    “昨天晚上二更都没有收兵?”王世充心下盘算,又猛的想起一事,忙说道:“等等,刚才你是不是说过,后面来的两个东都信使,是从北面来的?”

    王仁则点头,王世充顿时又明白了什么,暗道:“时间差不多能对上了,如果走水路送信,再从通济渠南下管城,昨天晚上的消息,是可以在这个时候送到管城。”

    其实陈丧良和钱向民私下里商量的这个欲擒故纵之计破绽极多,漏洞更是数不胜数,很多环节就根本无法圆满解释,但越是这样粗浅简单的计策,却越是把王世充吃得死死的——因为王世充太多疑了,也太爱占小便宜了,再加上陈丧良又是出了名的奸诈,这样漏洞百出的欲擒故纵之计,相反倒半点不象出自陈丧良的手笔,所以王世充越是盘算,就越是觉得这不象是该死女婿的刻意安排,也越来越觉得应该出兵,先抢占有利地形,以免将来去承担更加困难艰难的攻打黎阳仓任务。

    这时,王世恽也突然匆匆进了后帐,向王世充拱手说道:“贤弟,出事了,许多将士在中军营地门前聚集,一致要求尽快出兵北上,不要再在管城这里浪费时间。”

    “反了他们了!”王仁则一听大怒,马上就自告奋勇道:“叔父,让小侄去收拾他们,宰了几个带头的,保管他们全部闭嘴!”

    说罢,王仁则一拱手转身就走,一直飞快盘算的王世充也立即下定决心,喝道:“站住!别去杀人!去告诉他们,叫他们各自回营,我们今天就拔营北上!”

    “叔父,你真的要现在就北上?”王仁则大吃一惊,赶紧反对道:“用不着这么急吧?让陈应良小匹夫多和乱贼拼一拼不是更好?”

    “迟早是要北上的,从各种迹象来看,现在应该是我们出兵北上的最好时机。”王世充冷冷说道:“就算有诈也没关系,到了黄河岸边,我们只要深沟高垒坚壁待敌,我们是生力军,陈应良那里是接连作战的疲惫之师,翟让和李密奸贼也不是傻子,自然明白应该先和谁决战!”

    听了王世充的分析,王仁则觉得有理,也立即改了口,点头说道:“叔父所言极是,陈应良小贼和贼军接连交战,军队疲惫,士卒多伤,贼军是应该继续和他交战,我们只要深沟高垒不去交战,照样可以隔岸观火,还可以先把东都犒赏拿到手,缓解我们的缺粮之苦。”

    “就这么办了,快去安抚士卒。”王世充喝道:“再有,别总是小贼小匹夫的叫,他是你堂妹夫,又是朝廷高官,对他尊敬点!”

    于是乎,就这样,原本一个错漏百出的欲擒故纵之计,居然反倒打动了狡诈多疑的王世充,回到了前帐之后,王世充根本就没有犹豫,立即就下令擂鼓聚将,将杨侗的犒赏正式向全军将领公布,借口虎牢关军情紧急,也不能辜负越王杨侗的重奖犒赏,命令全军即刻拔营北上,向虎牢关战场开拔,到黄河岸边立营备战!

    命令传达,饱受缺粮之苦的彭城隋军将士欢声雷动,拔营进兵的速度十分之快,钱向民却再一次跑到了王世充一家人的面前唉声叹气,不断询问王世充为什么会突然决定进兵开拔,最恨陈丧良的王仁则被缠得烦了,干脆冷笑问道:“为什么突然进兵?当初淮水大战的时候,你们为什么突然进兵,我们就为什么!”

    钱向民的唉声叹气当然是装的,不过真正为之叫苦的大有人在,就在同一天,李密和翟让确实已经敲定了在第二天联手出兵七万猛攻洛口仓的战术,还提前准备起了夜战必须的干粮火把,准备着在第二天猛攻洛口仓直至深夜,还议定陈丧良一旦露出后力不支的破绽,翟李联军就将再次派出后军,接连不断的猛攻洛口仓和隋军营地,用农民起义军最拿手的人海战术彻底淹死罪该万死的陈丧良!

    一切都准备好了,还连敢死队都组织好了,然而当天傍晚,王世充突然拔营北上的消息忽然传来,正在与翟让及大小将领饮酒聚宴的李密,却一下子手中酒杯落地,黑脸也一下子变成了紫红色。再然后,李密跳了起来,一脚就踢翻了自己的面前案几,大骂狂吼道:“王世充!****你娘的十八代祖宗!你这条胡狗,早不进兵晚不进兵,为什么偏偏要在今天进兵?!活该你闺女被陈应良奸贼搞大肚子,你造孽啊!”

第330章 祸福同至

    翟李联军最终还是被迫放弃了不惜代价强攻洛口仓的计划,原因无他,管城距离虎牢关只有八十里,急行军一天就能抵达,王世充军拔营北上后,第一天就走了四十里,距离李密军的东营只剩下三十余里的路程,在这么短的距离里,李密就是胆子再大,也不敢不顾后方倾尽全力去攻打洛口仓。

    事还没完,王世充拔营北上的第二天,彭城隋军竟然又继续北上,虽然没有直接冲着虎牢关东门杀来,却将目标指向了虎牢关东面的牛渚口,确认了这一消息,李密也更加的想把王世充先奸后杀,再奸再杀,因为牛渚口不仅是李密军粮草补给的必经之路,李密军如果想要撤退,无论是退回金堤关,还是直接北渡黄河,都必须经过牛渚口,李密可以容忍王世充屯兵东南,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容忍王世充屯兵牛渚口,那怕是驻扎在牛渚口的渡口附近都不行!

    叔可忍,婶婶也不能忍了,为了粮道和后路的安全,李密除了立即往牛渚口增兵驻防外,又立即派遣杨积善率军一万南下迎敌,也不指望能够一战击败王世充,只要求能够阻止王世充北上,不许王世充靠近牛渚口!

    当然,如果李密知道王世充北上并不是为了攻打牛渚口,掐住他与黎阳仓连接的咽喉,知道王世充仅仅只是为了打通与东都的黄河水路联系,获得来自东都洛阳的粮草补给,那么李密可能就不会这么紧张了,说不定还会故意让王世充在黄河岸边立营,反过来在王世充的粮道上做文章。但是很可惜,李密不知道这些,坚决阻击的杨积善与坚决北上的王世充正面相撞,狭道相逢勇者胜,自然也就爆发出了轰轰烈烈的盘肠大战。

    大战的结果是李密军大败,侥幸活到了现在的杨积善是一员难得勇将不假,杨积善麾下的李密军将士也战斗力不俗不错,然而王世充麾下的勇将却更多,仅一个曾经跟着来护儿打进平壤的费青奴就足以和杨积善正面抗衡,同时王世充麾下的精锐军队也比李密军士兵战斗力更强,士气斗志还更昂扬,一通厮杀下来,杨积善大败逃回李密军营地,彭城隋军高歌猛进,如愿以偿的抵达黄河岸边立营,营地距离牛渚口咽喉还只有大约五里的距离。

    消息传回虎牢关,李密愁得头发都白了几根,翟让也知道情况不妙,赶紧找到李密协商如何应对,讨论是否乘着王世充立足未稳的机会,携手反扑赶走王世充,确保牛渚口安全,素来果断的李密却难得迟疑,始终拿不定主意是否应该如此行事。结果犹豫迟疑间,瓦岗大将徐世勣却提出了一个十分疯狂的冒险战术,建议道:“魏公,东郡公,听说王世充和陈应良两个奸贼虽然是翁婿之亲,彼此间关系却并不和睦,时常勾心斗角,明争暗斗,不一定就会联手配合得很好。”

    “既然如此,我们干脆别去理会王世充,魏公你的军队也全部移师到虎牢关东面立营,继续集中力量强攻洛口仓,凭借虎牢关坚城西攻东守,只要我们打败陈狗官拿下洛口仓,王世充就算彻底切断了我们和黎阳仓的联系也没关系,有了洛口仓储粮我们就可以从容休整,缓过气来回手一巴掌就可以拍死王世充,重新疏通和黎阳仓的联系!”

    李密和翟让如果采纳了徐世勣这一战术,陈丧良那边当然是哭都哭不出来,然而这个战术却太过冒险了一些,稍有闪失李密和翟让就得全军覆没,所以那怕是奸诈狠毒如李密,听了这个战术虽然一度动心,但仔细盘算过后,李密却又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摇头说道:“太冒险了,一旦久攻洛口仓不下,粮草告罄,我们就全完了。”

    “可王世充麾下的官军战斗力不俗,我们就算联手打跑了他,也肯定要伤亡惨重,损失巨大,陈应良奸贼也乘机缓过了气,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又如何能拿得下洛口仓?”徐世勣不服气的问道。

    李密沉默不答,玩弄着桌上毛笔,始终一声不吭。这时,从隋军那边投降过来的裴仁基也开口了,道:“我赞同徐世勣的提议,王世充和陈应良关系不睦是我告诉他的,我还知道王世充是个重利轻义的人,即便提兵来和陈应良联手,也肯定存着隔岸观火坐收渔利的心思,我们全力猛攻陈应良,王世充必然见死不救,即便发起佯攻敷衍,我们凭借虎牢关坚城也可以轻松抵挡,打败陈应良拿下洛口仓,我们就可以把局面扭转过来。”

    李密还是不吭声,瓦岗智囊邴元真和贾雄也在这一刻犯了犹豫,都摇头说道:“话虽如此,但还太危险了,王世充掐断我们的粮道后路,陈应良那边一旦久攻不下,我们就再没有任何机会,倒不如稳妥起见,先把王世充打走,确保我们的粮道畅通,这样就算战事持久,我们也可以后顾无忧。”

    “王世充是生力军,陈应良是疲惫之师,世上那有先难后易的道理?”徐世勣和裴仁基都急了,都坚持道:“先破陈应良,后破王世充,这样才是正理,给陈应良缓过了气,我们再想拿下洛口仓就千难万难了。”

    李密当然也知道孰难孰易的区别,但瓦岗军是光脚不怕穿鞋的,手里握着黎阳仓的李密却已经穿上了鞋,已经不敢象瓦岗军这么疯狂玩命,所以明知道徐世勣和裴仁基的建议正确有理,却出于安全和稳妥的考虑,不敢接受采纳。那边翟让等得急了,催促道:“魏公,该下定决心了,王世充现在还没有立定营寨,我们还有机会,如果让王世充象陈应良一样建立了坚固营寨,我们再想把他打走,那就要付出加倍代价了。”

    啪一声轻响,李密手里的毛笔断为了两截,扔下了断笔后,李密起身说道:“明天合力进攻王世充,打走他,干掉他!我们的身后,除了远在江都的暴君兵马外,就只有王世充这一支官军能够勉强威胁到我们,干掉他,我们就可以后顾无忧的放心熬死陈应良奸贼,不必再担心任何来自后方的威胁!”

    徐世勣和裴仁基听了大惊,赶紧极力劝阻时,决心已下的李密却坚决不听,翟让等人也赞同李密的这个决定,徐世勣和裴仁基苦劝无用,也只好大失所望的放弃,然后徐世勣还无可奈何的摇头说道:“难了,恐怕再没机会拿下洛口仓了。”

    就这样,原本应该揪着陈丧良纠缠不放的翟李联军为了安全稳妥被迫掉转矛头了,然后就轮到陈丧良得意狂笑和王世充欲哭无泪了,万没想到翟李联军会放着疲惫不堪的陈丧良不打,偏偏要来和自己的生力军决战,彻底失算的王世充也只能是硬着头皮率军迎敌,宿命的对手李密和王世充,也在虎牢关东面这个战场上,展开了宿命的对决。

    和历史上一样,王世充和李密棋逢敌手的对决异常激烈,得到了瓦岗精兵相助的李密在实力方面重新占据上风,王世充也和历史上一样作风顽强,即便处于下风也仍然咬牙硬抗,凭借尚未完善的营地与李密打得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最终李密军虽然成功拿下了王世充的营地,逼迫王世充率军退往牛渚口东面的板渚离宫遗址,却也为此付出了惨重代价,并且没有达到全歼王世充军的目的,王世充的三万军队在伤亡超过五千之后,仍然还有一战之力,也仍然还能威胁到翟李联军的背后。

    终于报了一箭之仇的李密不肯罢休,乘着陈丧良也还在洛口仓舔砥伤口的机会,李密挟大胜之威继续进兵,与瓦岗军继续联手猛攻王世充,然而王世充却再一次顽强迎战,死活不肯溃败,翟李联军虽然再次野战取胜,却没能再次攻破王世充的板渚营地,稍微缓过了一些气,王世充也立即在板渚深沟高垒坚固营地,同时派人联络东都和陈丧良,告知自军情况,也要求陈丧良尽快进兵,给自己分担压力。

    王世充的信使费了不少力气才把消息送到陈丧良的面前,得知王世充与翟李联军几番交战的前后经过,陈丧良当然是笑得连嘴都合不上,刘长恭和袁天罡等性格恶劣之辈更是放声狂笑,道:“王世充,你这个老滑头也有今天?之前你躲在管城隔岸观火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会有今天?”

    狂笑过后,性格最为恶劣的刘长恭立即怂恿道:“应良兄弟,别管他,让王世充这个老滑头继续和贼军硬拼去,等他们彻底打得两败俱伤了,我们再出手不迟。”

    同样喜欢占便宜的陈丧良破天荒的没有答应,摇头说道:“不行,这次我们不能对王世充见死不救,王世充如果完了,我们就又得单独面对瓦岗贼军和李密的压力了,只有王世充能够坚持住,能够让贼军无法全力攻打我们,这样才最符合我们的利益。”

    “兄长所言极是,这一次我们必须要和王世充齐心协力。”裴行方也说道:“如果我们对王世充见死不救,就算他耗掉一部分瓦岗贼的实力,瓦岗贼也可以凭借虎牢关坚城和黎阳仓粮食迅速恢复元气,重新对我们形成威胁,只有保住王世充才对我们最有利。”

    陈丧良点头,拍板道:“就这么定了,明天出兵一万,攻打虎牢关西面的贼军营地,让他李密首尾难顾,疲于奔命!”

    敲定了主意,第二天清晨,陈丧良亲自率领一万隋军向虎牢关进兵,还出动了包括报国军在内的大批隋军精锐,驻扎在虎牢关西面的郝孝德不甘示弱,派遣李文相率领本部出营迎地,两军会战于野,憋屈了许久的陈丧良不等李文相立定阵势,立即命令报国军冲阵,报国军奉命出击后不负期望,在李文相阵中冲突驰骋,尽情斩杀未及立定队列的贼军士兵,然后抢在敌人合围前又杀了出来,成功挫动敌人士气,陈丧良乘机命令阚稜率军进击,被动挨打了许久的隋军讲师人人争先,个个犹如下山猛虎,李文相大败而逃,东都隋军高歌猛进,一路追击至郝孝德营前,郝孝德不敢出营,坚壁而守,隋军搦战不成,从容退走。

    事还没完,当天夜里,陈丧良又派出了一支军队去偷袭郝孝德营地,守备严密的郝孝德军察觉隋军行动,出兵迎击,隋军诈败而走,郝孝德亲自率军出兵追击,谁知被骗出营地还不到十里,道路两旁就已经有隋军伏兵杀出,担任诱敌任务的隋军也掉头杀回,三军夹击之下,郝孝德大败而走,损失不小。

    虎牢关战场的局势逐渐逆转了,东面的王世充屡败屡战,百折不挠,有力牵制住了翟李联军的主力精锐,西面的陈丧良适时出击,战术灵活,打得郝孝德灰头土脸,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李密和翟让首尾难顾,不得不坐下来商量对策,翟让提议回师去救郝孝德,李密却觉得王世充败象已现,应该继续猛攻王世充解决这个后顾无忧,不然一旦让王世充缓过气来,肯定会效仿陈丧良进攻虎牢关东营,让翟李贼军疲于奔命,穷于应付。

    主张了继续攻打王世充,李密又向翟让问道:“东郡公,你信得过我不?如果你信得给我,就让郝孝德退回虎牢关,与你的军队携手守城,这样就算陈应良奸贼发起进攻,我们也不用太过担心西线安全,还可以利用守城战大量消耗陈应良的实力,远比让郝孝德屯驻在城外抵御官军更安全。”

    翟让的神情无比犹豫了,许久后才吞吞吐吐的说道:“魏公,老夫与你相交多年,当然信得过你,但老夫实在有些信不过郝孝德,他虽然是你的部将,但他的部下全是他的旧部,只听他一个人的指挥,如果……。”

    “那就算了。”李密叹了口气,知道翟让分明是提防自己,却没有说破,只是说道:“那我给郝孝德补充些兵力,命令他坚守营地不出,替我们牵制陈应良奸贼。只不过如果陈应良奸贼攻营势急,还请东郡公的驻军及时出援,不要让郝孝德孤军苦战。”

    翟让一听大喜,立即拍着胸口说道:“魏公放心,我也马上给单雄信和翟弘去命令,让他们时刻注意郝孝德的营地动静,一旦郝孝德的营地告急,就让他们立即出援!”李密点头,与翟让各自派人传令不提。

    不说李密那边的安排布置,单说翟让的命令送回虎牢关后,负责留守虎牢关的单雄信领命之余,出于谨慎起见,又自行决定与郝孝德约定一个紧急联络的信号,让郝孝德一旦情况危急,就在指定地点点燃狼烟或者点燃篝火,向虎牢关告急,以便虎牢关守军出击救援。结果这么一来,就给了单雄信身边有心人有机可乘的机会了……

    借着巡城的机会,木兰第二次找到了已经在虎牢关潜伏半年有余的隋军细作张凯,低声询问他可有办法出城与陈丧良联系,张凯则告诉木兰,说自己正好在今天下午有出城巡哨的机会,如果事情紧急,自己可以设法潜往洛口仓送信,如果事情不是十分紧急,自己有办法在不离开巡逻哨队的情况下,把书信消息送到陈丧良那里。木兰一听大喜,忙将一个早就准备好的蜡丸交给张凯,让张凯设法送到陈丧良手里,还很细心的交代张凯不必冒险潜往隋军营地送信,以免自己失去与陈应良联络的唯一渠道。

    不用离开巡逻哨队就把书信送到陈丧良手里,办法不外乎就是在指定地点暗藏书信,简单而又寻常,然而越是简单的办法就越是有效,当天下午张凯出城巡哨之后,木兰交给他的蜡丸,当天晚上就被送到了陈丧良的面前,激动万分的捏破蜡丸取出其中纸条后,仔细一看纸条上的文字,笔迹清秀,陈丧良也顿时笑了,纸条内容如下:

    “翟让李密要先破王世充,让郝孝德坚守营地不出,虎牢关与郝孝德约定,郝孝德营地告急,营南山顶,夜点篝火,日燃狼烟,虎牢关出兵,信不信随便你。”

    看了这张纸条,陈丧良哈哈大笑,还把纸条放到了嘴边连亲好几口,大笑道:“终于来了,终于等到了,虎牢关终于可以姓陈了。”

    见陈丧良这么开心,袁天罡、魏徵和裴行方等人当然是大感好奇,赶紧围上来同看书信时,袁天罡和裴行方等人却傻了眼睛,惊讶说道:“留守,这么一张没头没尾的纸条,还连署名都没有,你就相信了?”

    “相信,我当然相信。”陈丧良大笑说道:“不用署名,就凭最后那句信不信随便你,我就知道写信人是谁,也知道她可不可靠。”

    袁天罡和裴行方等人面面相觑,陈丧良则继续开心大笑,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却又有一名传令兵飞奔进来,将一道公文双手呈给陈丧良,说是东都急报,心情正好的陈丧良随手接过,然而打开公文只看得两眼,陈丧良脸上的笑容就顿时消失,取而代之的,还是难以置信的震惊表情。裴行方看情况不妙,忙问道:“兄长,出什么事了?”

    “樊留守病故。”陈丧良失魂落魄的答道:“樊留守病故的当天晚上,唐国公李渊突然出现在太原军中,组织旧部发起兵变,晋阳宫监裴寂打开晋阳城门迎接李渊入城,郡丞王威遇害被杀,李渊自封大将军,举旗谋反……。”

    陈丧良的话还没有说完,袁天罡和裴行方等人就已经是呆若木鸡,陈丧良的声音也越来越低,最后几乎是微不可闻,大厅陷入寂静,许久后,两滴泪水,在不知不觉间渗出了陈应良的眼角,继而泪流成行,泣不成声…………

第331章 走着瞧

    李渊在太原起兵的经过,和历史上大同小异,五月十一日这天,为大隋残破江山熬干了心血的太原留守樊子盖抗不住病痛煎熬,撒手人寰,奉命接替樊子盖掌管太原的薛世雄也因各种意外原因,未能如期赶到太原接任,太原陷入了群龙无首的局面。

    凭心而论,性格残忍好杀的樊子盖并不算一个好人,为了效忠隋炀帝,杀官员杀百姓都是如割野草,手段粗暴,不分良善轻重动辄活埋,但樊子盖却绝对算得上一个有原则的人,清廉自守处事公正,只要遵纪守法,对隋炀帝忠心,对大隋朝廷有用,在他的麾下基本上就可以活得很滋润——比方说某个丧尽天良的货色。

    所以樊子盖活着的时候,尽管治下五郡烽火冲天,贼军猖獗,军队和城池却基本能够保持稳定,尤其是李渊留下来的太原隋军,对苛刻政策和严酷军法再是不满,也因为对他的畏惧和敬重,不敢有什么特殊举动。察觉机会出现,提前来到太原潜伏的李氏家族成员,也因为他的存在而不敢轻易动手,怕的就是他的声威名望。

    但樊子盖既然死了,那情况就完全不同了,副留守郡丞王威虽然也是一个朝廷忠臣,对大隋江山而言忠诚可靠,却远没有樊子盖那样的威望影响,对军队的控制也远不及樊子盖那么强力,结果这自然就给了老李一家天赐良机。恰好樊子盖过世前的头几天,收到消息的李渊也已经亲自来到了太原主持大事,裴寂将樊子盖过世的消息送到李渊的面前后,李渊也当机立断,当天晚上就在军中旧部的拥戴下发起了兵变。

    王威对军队的控制不力帮了李渊的大忙,云定兴也被刘武周牵制在了楼烦郡,仓促之间根本来不及回师帮助王威稳定局面,李渊兵变成功得手,裴寂开门揖盗,李氏死党许世绪斩杀王威于樊子盖的灵堂之上,太原令温大有干脆利落的投降叛变,太原与晋阳两城同时落入李渊魔掌。李渊旋即又在一干旧部的拥戴下自封大将军,传令太原、楼烦、雁门、西河与马邑五郡各县改用红白旗帜,尊隋炀帝为太上皇,拥代王杨侑为皇帝,打着拥护杨侑登基的旗号起兵,借以安抚大隋官兵百姓,宣扬自己的起兵合法合理。

    李渊起兵究竟是否合法合理,陈丧良就管不着了,也暂时没有时间去管,收到了樊子盖辞世与李渊起兵的消息,陈丧良为老伯乐樊子盖失声痛哭的同时,根本就不敢立即公布这个消息,还要求所有知情人暂时保密,避免这一突发情况影响士气,动摇军心,只是暗中派人北上探察情况,寻找表叔李靖的下落,然后立即把精力重新集中到虎牢关战事上,决心利用目前的有利局面,尽快夺回虎牢关,扭转目前在东都战场的被动局面,以便腾出手来应对太原变局。

    原本陈应良一度打算利用木兰提供的情报诈开关门偷袭虎牢关,但仔细一盘算后,陈丧良却又发现自己有些想得太简单了,木兰提供的情报固然可信可靠,但自己就算发出了假信号,骗得虎牢关出援,想要乘机拿回虎牢关也是困难重重,因为驻扎虎牢关的瓦岗军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倾巢而出救援郝孝德这支李密军偏师,就算出援也肯定会在关内留下充足兵力守御,不会给隋军留下太多机会。

    同时,郝孝德军营地与虎牢关之间区区五里的距离,能够给隋军奇袭战术提供的活动空间也太小,即便让军队化装成敌人乘乱诈开关门,后续援军跟不上也是空余,只会白白害了奇袭关城的将士,而在关城外大量布置伏兵的话,又很难瞒得过郝孝德军和虎牢关出击军队的眼睛,尤其是虎牢关的出击军队,只要有一个人跑回关下告警,马上就能让隋军的偷袭计划前功尽弃。

    有些不肯死心,陈丧良求计于众幕僚,很武断的告诉几个帮凶走狗,说木兰送来的蜡丸藏书绝对可靠,可以放心相信,然后询问众人可有办法利用假信号乘机拿下虎牢关。然而陈丧良自己都没有办法利用这一机会,就更别说性格比较正直的魏徵和袁天罡等人了,远房表弟裴行方还直接指出道:“兄长,这事难度太大,且不说我们乘乱骗开虎牢关城门的可能很小,就算我们能够成功骗开城门,立即投入大批军队入城巷战,也很难迅速拿下关城,届时贼军只要打开虎牢关东门,驻扎在虎牢关东门外的李密贼军大量入城救援,被我们骗出城来的瓦岗贼军和郝孝德贼军也掉头杀来,东西夹击和我们展开大混战,我们成功夺关的可能仍然很大,相反损失还注定十分惨重。”

    陈丧良不吭声了,心中不断盘算分析,结果还是无可奈何的发现,裴行方的分析确实很有道理,自军就算骗开城门并且大量投入兵力作战,也很难在短时间内拿下虎牢关,届时东门外的李密军入城救援,郝孝德和瓦岗军出关军队也掉头杀来,自军就注定要和敌人展开一场大混战,届时就算拿下了虎牢关,也肯定要付出惨重代价——付出惨重代价本来也勉强值得,但如果拿不下虎牢关,就可就亏得太大了。

    “兄长,其实你大不可急于攻下虎牢关,现在这个情况,我们能够一战拿下虎牢关的可能也太小。”裴行方又说道:“贼军郝孝德部屯兵虎牢关西郊,实力虽不足惧,却也不容小觑,如果不拔掉这颗钉子,我们攻打虎牢关的同时,就得投入大量兵力监视防备于他,削弱我们本就不是十分足够的力量,小弟认为,稳妥起见,我们的首要目标应该仍然还是郝孝德,而不是虎牢关。”

    “陈留守,行方说得有道理。”魏徵帮腔道:“对于翟李贼军来说,虎牢关远比郝孝德更加重要,我们若是攻打郝孝德,虎牢关贼军定然不会倾巢救援,但我们如果攻打虎牢关,虎牢关一旦告急,郝孝德必然不惜代价的全力回援,因为郝孝德就算丢了营地,也有虎牢关可以退守,翟李贼军丢得起郝孝德的营地,却丢不起虎牢关。”

    “主次不同,我们的力量优势不大,又不占地利,先主后次过于冒险,一旦失败就注定损失惨重。与其冒险轻进,不如先次后主,稳妥用兵,先拔掉郝孝德这颗钉子,削弱贼军的整体实力,然后再图谋攻取虎牢关。”

    如果陈丧良是个喜欢孤注一掷的人,那么倒是可能不听裴行方和魏徵的规劝冒险赌博一把,可惜陈丧良并不是这样的人,现今的局面陈丧良也不敢拿本钱种子轻易冒险,所以陈丧良终于还是改变了主意,点头说道:“不错,是不能冒险轻进,优先拔掉郝孝德这颗钉子再说,好在王世充那里还撑得住,贼军主力也决心先对付他再收拾我们,我们还有点时间。”

    “对,对。”袁天罡好不容易逮到说话机会,连连点头道:“制定战术时,最好顺便乘机验证一下蜡丸藏书的真假,如果证明不假,以后我们就可以放心相信这个内线提供的消息了。”

    袁天罡这句话提醒了陈丧良,让陈丧良马上想到了一个重要问题,那就是自己一旦利用了木兰提供的情报,那么虎牢关那边肯定知道关中出了内奸,说不定就会怀疑到木兰头上。但转念一想后,陈丧良却又觉得自己不仅不必太过担心,还反过来可以栽赃陷害,乘机对另一个垂涎已久的角色下手,然后很自然的,陈丧良很快就开动起了他那满是坏水的脑袋仔细琢磨了…………

    …………

    下面就该来看一看郝孝德这边的情况了,在陈丧良的面前接连吃了两次大亏后,孤悬关外的郝孝德当然无比期盼能够撤回关内去,放心的休整休息,包扎伤口,然而李密却送来命令,让郝孝德继续驻扎营外,继续担当虎牢关与东都隋军之间的屏障缓冲,郝孝德肚量再大当然都有一些不满,好在李密又多少给郝孝德补充了一些兵力,命令他只守不战,虎牢关也主动与他约定告警信号,并没有完全把他当成炮灰使用,郝孝德这才怨气稍消,老老实实的继续驻扎关外,严守营地不再随意外出。

    让郝孝德暗喜的还在后面,追击中伏大败之后,接连两天一夜时间,东都隋军那边都没有发起进攻,并没有乘着郝孝德军接连大败士气的机会穷追猛打,多少给了郝孝德一些喘息的机会,不过郝孝德并没有因此掉以轻心,获得了两天的喘息时间后,第二个晚上,郝孝德还是安排了大量的军队值夜守营,并且再三交代发现隋军偷袭不得出击,只许乱箭击退,以免陈丧良故技重施,又把郝孝德军骗出营地殴打。

    郝孝德的担心还真的成了事实,初更才刚过不久,贼军斥候就发现有数量不明的隋军队伍向他的营地逼近,已经入睡的郝孝德闻讯不敢怠慢,赶紧起身主持营防,亲自登上高地观察敌情,结果发现果然有打着火把的隋军队伍已经逼近他的营地山下。是夜月色颇佳,军队夜行其实完全可以不用火把,郝孝德不明白隋军故意暴露行踪是为了什么目的,可是已经吃过一次亏,郝孝德也不敢再上第二次当,赶紧命令全军起身备战,让麾下军队严守营防工事,不许有一兵一卒擅自出营。

    山下的隋军列队已定,等了许久不见隋军有下一步动作,郝孝德正奇怪的时候,山下隋军突然号鼓齐鸣,喊杀震天,郝孝德军的营地边缘还突然升起了许多火头,山坡上的荆棘草木也被隋军点燃,郝孝德大惊,还道隋军要来攻营,赶紧命令全军加紧戒备,紧张等待隋军发起进攻。然而左等右等,山下隋军除了擂鼓鸣号,放声喊杀外,并不见一兵一卒逼近栅栏,郝孝德不由大为疑惑,道:“陈应良狗官吃错药了?大晚上的来咋呼佯攻干什么?又想诱我出营?我有那么傻吗?”

    “大王,快看!”这时,一个亲兵突然指着南面山顶惊叫起来,“我们的人,把告急篝火点燃了!”

    郝孝德大惊,赶紧回头去看南面,却见自己与虎牢关约定的南面山顶处,果然已经燃起了向虎牢关告急求援的篝火,郝孝德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还勃然大怒道:“混帐!山上那几个蠢货,没见我们大营发出信号,点篝火干什么?”

    “会不会是他们把官军点的火,看成了我们营内的求救信号?”一员贼将分析道。

    不等郝孝德认同这个观点,另一边的刘黑闼顿时脸色就变了,脱口道:“不好!我们这里,或者虎牢关那边,肯定出了内奸,把我们的告急信号告诉给了陈应良,陈应良派人偷袭我们的烽火台,发出了假信号骗虎牢关出兵!”

    “这个信号是官军发出的?怎么可能?”郝孝德大吃一惊,一时间都有些难以置信。

    “怎么不可能?”刘黑闼一指山下佯攻的隋军队伍,飞快说道:“不然的话,官军敲锣打鼓的喊杀干什么?这摆明了是制造我们营地正在交战的假象,又发出假信号向虎牢关求援,目的就是为了骗虎牢关出兵,然后或是伏击虎牢关的援军,或是乘机偷袭虎牢关,虎牢关那边如果中计,就马上得吃亏上当!”

    “马上派人去虎牢关,告诉他们信号是假的!”郝孝德当机立断,立即安排了一队骑兵出营,快马赶往虎牢关报警。

    郝孝德的人如果能把消息送出去,那陈丧良还真不用混了,贼军轻骑才刚出营,还没来得及下山,迎面早有乱箭射来,贼军士兵接连中箭,未死者只能赶紧退回营内向郝孝德报告。郝孝德闻报大急,刘黑闼却冷静分析,很快就说道:“大王,官军蓄谋已久,布置肯定十分完善,我们想派少量士兵报信恐怕已经很难成功,唯一办法,应该是出兵向虎牢关靠拢,能引出官军伏兵当然最好,如果不能,我们也可以冲破官军阻击,到虎牢关下报信。”

    郝孝德一听大喜,马上就采纳了刘黑闼的建议,命令李士才率领本部出营,到虎牢关城下告警报急,自带干粮投奔李密的李文才接到这个危险命令,虽然不便违抗,可心里怎么都有一些不满,整军出击间动作也故意有些拖延,结果这么一来,还没等李士才的军队出营,虎牢关那边就已经上当中计了。

    其实就算李士才没有故意拖延,他也来不及阻止虎牢关守军中计,隋军此前故意发出的战鼓号角声音,早就惊动了虎牢关的守军,单雄信和翟弘等虎牢关守将也立即做好守城和出击救援准备,再看到求援篝火,单雄信等人虽然觉得郝孝德求援有些太快,可是天色已黑陈丧良又是出了名的诡计多端,单雄信等人不敢见死不救,还是立即派军出城,赶往郝孝德营地救援——不过单雄信和翟让等人也不是傻子,黑夜之中,虎牢关只派出了王当仁率军三千出援,没敢倾巢出动。

    王当仁的军队不出预料中计被伏,出城才刚刚两里多,道路两旁就已经有隋军伏兵杀出,还有一支隋军伏兵迂回杀到王当仁的背后,直接切断了王当仁的归路,王当仁的军队本来就不怎么精锐,黑夜中被隋军伏兵一冲顿时大乱,大乱后自然大败,隋军将士士气如虹,尽情杀戮。

    轮到单雄信和郝孝德为难了,王当仁出击中伏,单雄信想出击接应又怕再中埋伏,更怕隋军乘机前来偷袭虎牢关,郝孝德这边更是为难,出击救援王当仁同样害怕埋伏,不出击的话对援军见死不救,今后求援肯定更难,不得已之下,郝孝德只能是硬着头皮强迫李士才率领本部出援,去接应虎牢关派出的援军。

    窝着一肚子火出援后,等待李士才的并没有伏兵,有的只是列阵拦截的隋军将士,还是由罗士信率领的隋军精锐将士,不知道罗士信厉害的李士才壮着胆子发起进攻,结果马上就被罗士信一巴掌抽得满地找牙,齐郡精锐只用了一个冲锋,就把李士才的乌合之众冲得七零八落,李士才大败而走,罗士信穷追猛打,撵着李士才的屁股直接追杀到了郝孝德营前,李士才军哭喊震天,哀求郝孝德开启营门,放他们回营躲避。

    考验郝孝德应变能力的时刻到了,开营放李士才回营,隋军队伍很可能尾随杀进营内,不开营的话,李士才肯定得死伤惨重,左右为难之下,郝孝德迟疑万分,倒是刘黑闼反应最快,立即喝道:“大王,不能打开营门,虎牢关援军中伏,我们已经没有援军,黑夜之中营外不知埋伏有多少官军兵马,官军一旦乘势杀入营内,里应外合接应外军入营,我们就完了!马上放箭,逼李士才向南逃,能跑多少算多少,这样我们才能把损失减少到最小!”

    咬了咬牙,又重重跺了一脚,郝孝德接受了刘黑闼的残忍建议,命令军队立即放箭阻止李士才败兵冲击营门,命令败兵向南面山林深处逃命,命令传达后,贼军营地内乱箭齐发,阻拦败兵人潮,又刀斧齐下,砍杀已经在攀爬栅栏的败兵同伴,李士才军败兵进退无路,哭喊震天,李士才破口大骂郝孝德的残忍无情,可是又无可奈何,只能是赶紧领了败兵向南面逃窜。

    郝孝德军驱逐败兵南逃的消息送到陈丧良的面前,正在山下军中亲自临阵指挥的陈丧良闻报大奇,惊讶说道:“看不出这个郝孝德,还有这样的决心手段,居然能够做到毒蛇噬腕、壮士断臂,我还真是小看他了。”

    “留守,怎么办?是否让士信兄弟全力攻打贼军营地?”旁边的秦琼问道。

    稍一盘算,陈丧良摇头说道:“不必了,郝孝德连自家败兵都舍得砍杀,守营决心肯定十分坚定,士信攻营把握不大,没必要扩大伤亡。给罗士信传令,让他全力追杀贼军败兵,多给贼军制造一些伤亡,贼军损失越惨重,将来狗咬狗越厉害。”

    与此同时,虎牢关这边的单雄信也听从了翟弘的建议,决定不去出兵救援王当仁,任由王当仁自生自灭,以确保虎牢关的安全为上,这么一来,自然也就苦了各自率领本部出击的王当仁和李士才,一个在隋军的三面夹击下尸横遍地,一个在罗士信的追击下死伤惨重,李士才大骂郝孝德禽兽不如,久战不见虎牢关来援的王当仁也怒火冲天,歇斯底里的咆哮怒骂,“单雄信!你他娘的给老子记住,咱们走着瞧!”

    “郝孝德,你给老子记住!记住!咱们走着瞧!走着瞧!”同一时间的李士才也在逃亡路上疯狂怒吼。

第332章 内奸是谁

    假信号诈虎牢关出兵这一战,隋军虽然取得胜利,重创了瓦岗军王当仁部与李密军李士才部,累计斩获超过两千五百人,俘虏一千六百余,但是并没有达到乘机攻破郝孝德营地的既定战术目的,对翟李联军的实力削弱也并不大,因为隋军所斩杀俘虏的敌人,大部分都是王当仁和李士才的自率本部士卒,战斗力较为孱弱,隋军杀得再多也作用不大,远远没有达到让翟李联军伤筋动骨的效果。

    隋军将士当然也不是白白辛苦,这一战东都隋军最大的胜利还是对翟李联军凝聚力的沉重打击,为了确保虎牢关的安全,单雄信和翟弘对外黄友军王当仁见死不救,坐视王当仁被隋军夹击围殴,害怕隋军乘机杀入营地,郝孝德采纳爱将刘黑闼的建议,对汲郡友军李士才拉弓放箭,结果虎牢关和营地倒是保住了,王当仁和李士才却损失惨重、差点脑袋落地了,也正因为如此,即便没能如愿以偿的拿下郝孝德营地,陈丧良还是大笑着收兵凯旋,然后立即多派斥候细作探察敌人动静,等着看笑话也看有没有更好的战机出现。

    瓦岗军和李密军不出意外的闹了内讧,王当仁逃回了虎牢关后,第一件事就是找到单雄信破口大骂,大骂单雄信无情无义不肯发援导致他损失惨重,情绪激动间还赏了单雄信一个耳光,单雄信再三解释无用,挨了打勃然大怒,还手与王当仁扭打成了一团,幸得邴元真等人死死拉住,这才没有让事态扩大,但王当仁还是怒不可遏的问候单雄信十八代祖宗,邴元真怕酿成大祸赶紧把单雄信拉走,对王当仁好言安慰,又立即派人联络翟让李密,向他们禀报此事,请他们决定如何处理。

    虎牢关这边还好些,郝孝德这边的情况更严重,聚拢了残兵败将之后,李士才立即气势汹汹的杀回营地找郝孝德算帐,郝孝德知道李士才肯定要闹事,怕李士才回营酿成内讧,根本就不敢开门让李士才回营,只是派使者向李士才解释原委,好言赔罪,结果正在气头上的李士才不仅不听,还直接一刀就砍了郝孝德的使者,然后下令攻打郝孝德的营地——大家都是土匪,脾气谁也好不过谁。

    虎牢关这边及时出兵拦住了李士才,邴元真好说歹说,还跪在地上恳求李士才不要冲动,不要给了无耻敌人陈丧良趁火打劫的机会,好不容易才让李士才暂时冷静下来,退回虎牢关西门外暂驻,等待翟让和李密前来处理——关键还是李士才的实力远远不及郝孝德,不然邴元真就算是把头磕破,嫡系损失惨重的李士才也非得把郝孝德的皮剥了不可!

    事闹大了,过程情况被飞马禀报到翟让和李密面前后,李密顿时大惊失色,知道这些事如果处理不好,肯定会酿成大祸,也肯定会给死对头陈丧良煽阴风点鬼火的大好机会,不得已之下,李密只能把军队暂时交给副手杨积善掌管,翟让也把军队暂时交给了徐世勣统率,双双飞马赶回虎牢关善后。好在板渚战场距离虎牢关不算太远,下午时分翟让和李密就顺利回到虎牢关,然后立即召集单雄信、王当仁、郝孝德和李士才几个当事人到虎牢关聚会,当面解决善后问题。

    几个仇家见面后仍然还是以对骂打斗开场,好在翟让和李密两个老大已经到场,赶紧各自的软硬兼施,一边命令卫士把几个手下拉开,一边好言安慰,恐吓警告,费了不少劲这才让几个仇家冷静下来,坐下来接受老大调解,然后在各自报告事情经过的时候,几个仇家忍不住又起了口角,李密和翟让无奈,只得让他们分开报告,完全了解了当时情况后,李密和翟让又低声商议了一下,这才把他们请回大厅,重新坐下来好生说话。

    “王当仁将军,李士才将军,我知道你们心中有气。”口才很好的李密开口,很诚恳的说道:“这是人之常情,换成了是我或者东郡公碰上这样的事,可能比你们更火大更冲动,所以你们今天早上各自做的事,我和东郡公已经商量好了,不会追究,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

    “没错,我们不追究。”翟让鹦鹉学舌,又对单雄信说道:“单兄弟,王兄弟虽然打了你,但他当时正在气头上,情有可言,给我一个面子,别和他计较了。”

    翟让开了口,又多少有些理亏,单雄信也就点了点头答应,王当仁也这才怒气稍消,那边李密又说道:“王兄弟,李兄弟,你们也要体谅一下单兄弟和郝兄弟的难处,昨天晚上是夜战,敌情不明,官军狡诈,陈应良小贼也是出了名的奸狠歹毒,他们如果一个打开关门出援,一个打开营门放你们回营,指不顶陈狗官就会乘机杀进虎牢关或者营地里,到时候你们不仅依然得不到救援,说不定损失还可能更大,他们是逼不得以这么做,还希望你们能够理解原谅。”

    “他不救我,我不怪他,但他郝孝德为什么要对我的弟兄放箭?”李士才不服气的说道:“我的一些弟兄,还都已经爬上栅栏可以回营了,都被他的人砍死捅死,对友军用得着下这么狠的手?”

    “士才贤弟,战场上最可怕的不是敌人,是自家的败兵。”李密苦笑说道:“郝将军如果不这么当机立断,你的败兵看到有机会回营,全都往前冲,推都能把营地栅栏给推翻,到时候官军跟着杀进营地里,你和郝兄弟照样都要损失惨重,说不定还会输得更惨。”

    说罢,李密又赶紧补充道:“士才贤弟,你也用不着担心,我知道你损失惨重,这样吧,我给你补充五百兵力,五百名装备了武器盾牌的壮年士兵,再给你补充二十匹战马,这总该够弥补郝兄弟对你造成的损失了吧?一根筷子易断,一把筷子扳不断,强敌当前,我们如果做不到齐心协力,就等于是把脖子送上去让陈狗官砍,这样的道理难道你都不明白?”

    李士才也不吭声了,多少有些满意李密对他的补偿,那边翟让也说道:“当仁兄弟,我的兵力不如魏公雄厚,但也给你补充五百名装备齐全的士兵,再赏你三十两黄金,你莫嫌少,也别推辞,这是你应得的。”

    得了补偿,又见翟让和李密说话和蔼中听,李士才和王当仁这才不再多说什么,老实谢了翟让和李密,见这两个刺头已经不再追究,李密顿时大喜,忙又向单雄信和郝孝德微笑说道:“单将军,郝将军,王兄弟和李兄弟已经不再追究了,你们就不说些什么?”

    “当仁兄弟,是我不好,为了虎牢关的安全,没有出兵救你,让你损失惨重,向你赔罪。”单雄信向王当仁拱手说道:“今天你在气头上打了我,我也不会惦记,只会当这件事没发生过,咱们以后继续做好兄弟。”

    “士才兄弟,你也多原谅。”郝孝德也拱手说道:“我一时糊涂,听了刘黑闼的建议,对你的人抡刀放箭,冒犯了你,你火大是应该的,杀我使者的事,我也不会计较。”

    “听了刘黑闼的建议?这小子,很有魄力啊。”李密心中一动,对曾经看走眼的刘黑闼更是欣赏,但眼下并不是说这话题的时候,李密只能把这事暂时放在一边,只是又转向了李士才和王当仁,微笑问道:“李将军,王将军,单兄弟和王兄弟已经赔罪了,你们就不说些什么?”

    见单雄信和郝孝德赔罪态度颇诚,王当仁和李士才也没有多少什么,只是也向单雄信和郝孝德赔了罪,承认自己过于充当,对单雄信和郝孝德也多有冒犯,与单雄信、郝孝德互相行礼致歉,化解了这场恩怨。李密和翟让见调解成功顿时大喜,赶紧下令大摆宴席,庆祝几个部下的重归于好,还召来了瓦岗军的几个高级文武将领作陪,活跃气氛,也更进一步增加友谊。

    宴席布置间,受到邀请的几个瓦岗文武都来到了大堂,惟有邴元真在酒宴后才来到了堂上,还神情郑重似乎正有心事,与众人虚伪客套时也前言不搭后语,满脸的欲言又止,李密看出情况不对,便向邴元真问道:“邴先生,出什么事了?”

    邴元真迟疑了一下,还看了郝孝德一眼,然后才说道:“魏公,东郡公,是关于昨天晚上的事,昨天晚上,官军偷袭我们的烽火台,冒充郝孝德将军发出假信号,骗得王兄弟中计被俘,从这点可以看出,我们军中出了内奸。”

    “对,我也正要禀报这件事。”郝孝德被邴元真提醒,赶紧对李密说道:“魏公,昨天晚上的烽火信号不是我发的,是官军冒充我发的,官军能够知道我们的联络信号,说明我们中间肯定出了内奸,这件事必须要严加调查。”

    “刚才我就已经在怀疑了。”李密不动声色的说道:“这件事虽然也有可能是官军通过探察得知,但出了内奸的可能很大,我们是必须得仔细调查,预防万一。”

    说罢,李密又转向翟让说道:“东郡公,这件事你我两军都有涉及,我们分头调查如何?我负责调查郝将军营中情况,你负责虎牢关的内部查问,你觉得如何?”

    “好,分头查问。”翟让一口答应,恶狠狠说道:“如果真有这个内奸,就一定要把他揪出来,乱刀分尸,剁碎了喂狗!”

    翟弘和翟摩侯等人大声附和,都说一定不能轻饶了这个该死的奸细,邴元真却是满脸犹豫,又迟疑了一下,突然语出惊人道:“魏公,东郡公,可能不必查了,这个内奸,已经被发现了。”

    “谁?怎么查出来的?”李密和翟让等人都是大吃一惊,翟让还吃惊得跳了起来。

    “是两名我们从战场上逃回来的士兵报告的。”邴元真迟疑着说道:“昨天晚上大战时,他们曾经被官军俘虏,听到官军将领对答,说出了我们军中内奸的名字,后来官军要杀了他们,他们就赶紧逃命,钻进了南面山林,侥幸逃了回来报信。”

    “这个内奸是谁?”翟让大喜问道。

    “刘黑闼!”邴元真咬牙答道:“郝孝德将军麾下的小帅,刘黑闼!就是上次自称骗过陈应良狗官,曾经被传到这里与你们见过面的刘黑闼!”

    “刘黑闼?!”除了李密外的在场所有人都惊叫了出来,郝孝德还直接跳了起来,叫嚷道:“怎么可能?刘黑闼向来忠心,怎么可能出卖我们?”

    “郝将军,刘黑闼是否知道你与虎牢关联系的秘密信号?”李密不动声色的问,心里则紧张盘算,分析这到底是丧尽天良陈丧良的离间计,还是刘黑闼真的当了官军内奸?

    听到李密的问题,所有人的目光自然都集中到了郝孝德的脸上,郝孝德则先是张口结舌,然后还是老实点了点头,承认刘黑闼知道这个秘密信号。结果翟让马上就象发疯一样的吼叫了起来,“抓起来!马上把这个刘黑闼抓起来!乱刀分尸,给我们阵亡的弟兄报仇!”

    “郝大王,怪不得刘黑闼劝你对我放箭,原来他是官军内奸啊!”李士才也恍然大悟的嚷嚷起来。

    “且慢!”李密赶紧大喝阻止,沉声说道:“冷静,陈应良小贼太过奸诈,我们要防着他故技重施,又来离间我们!邴先生,那两个逃回来的士兵……。”

    “我已经带来了,就在门外等候。”邴元真抢着回答,也立即下令将那两名曾经被俘的瓦岗军士兵带进堂来接受质问。

    很快的,两名士兵就被领上了堂来,李密先是细心的问了他们的身份籍贯,所属军队,得知他们都是王当仁的麾下士卒,还都是王当仁的起家地外黄人,然后才问起事情经过,两名士兵则如实报告,说昨天晚上王当仁的队伍被隋军伏兵冲散后,他们落了单,被一队隋军士兵在虎牢关西南部俘虏,随同被俘的还有好几个瓦岗军俘虏,后来有一名隋军将领来到现场,大笑说瓦岗贼果然已经中计,刘黑闼提供的烽火信号果然不假,是真心给官军内应,与隋军将士一起庆贺伏击得胜。

    接着那名隋军将领离开后,抓获他们的隋军队正又收到报告,说他的弟弟已经在战场上不幸阵亡,那隋军队正放声大哭,又大吼大叫要士兵把抓到的俘虏全杀了,给他的弟弟报仇,他们听到这道命令不敢继续等死,就一起撒腿逃命,有几个同伴被官军追上杀害,但他们侥幸逃进了树林里,没被官军士兵追上,然后好不容易熬到官军撤退,他们就逃回虎牢关来报信了。

    真相大白了,翟让和翟弘等人怒吼连连,郝孝德想起此前陈丧良试图招降郝孝德的事,也多少有些动摇,李密则是将信将疑,有些不相信会有这么巧的事,却也不敢掉以轻心,稍一盘算后,李密吩咐道:“郝兄弟,派几个人把刘黑闼请来,就说我欣赏他昨天晚上的当机立断,进言得当,要给他赏赐。记住,千万不能让刘黑闼知道我们在怀疑他。”

    郝孝德先是答应,却没有立即执行,还又说道:“魏公,刘黑闼还有一个弟弟叫刘十善,也在我的军中,帮着刘黑闼统率部众,如果刘黑闼真的暗通官军,刘十善也肯定知情,要不要把他一起叫来?”

    考虑到刘黑闼如果真是内奸,刘十善也是帮凶,自己如果同时召见刘黑闼和刘十善兄弟,兄弟俩说不定就会生出疑,李密果断的摇了摇头,说道:“不能打草惊蛇,只传刘黑闼来见就行,对刘十善,派人暗中监视就行,如果他有什么异动,立斩!”

    郝孝德这才点头,然后立即派人去依计行事,留下李密在席间继续盘算,心中不断琢磨,“是离间还是巧合?如果是离间的话,陈应良小贼为什么要对刘黑闼这么一个小帅下手?陈应良小贼花这么多力气安排布置,就是为了引诱我冤杀刘黑闼,值得吗?难道说,这件事完全就是一个巧合?刘黑闼真是内奸?”

    李密没读过资治通鉴,当然不知道陈丧良为什么如此重视现在只是一个小小贼军将领的刘黑闼,事实上,陈丧良对刘黑闼的重视程度还远在李密的想象之上,事前通过推演分析,陈丧良也担心刘黑闼被瓦岗之狐李密用计诱杀,或者被翟让、郝孝德等无能之辈不分青红皂白的乱刀砍杀,白白错失这么一个难得人才。所以其实早在翟让和李密还没有返回虎牢关的时候,陈丧良就有了新动作……

    又有一名郝孝德军俘虏被释放回了营地,这名俘虏是几天前郝孝德军被骗出营地中伏惨败时被隋军抓获的,还是刘黑闼麾下的直系士卒,隋军官员花了不少力气,才通过变节俘虏的指认,从俘虏群中把他甄别出来,反复确认他隶属于刘黑闼麾下后,陈丧良亲自接见了这个俘虏,给了他酒肉厚待,好言安慰赏与衣服,然后在今天上午把他释放,让他返回郝孝德军的营地,让他给刘黑闼带来了一句口信:

    “翟让和李密要杀你,小心。”

    只是这一句口信,陈丧良只害怕这个俘虏不能把口信送到刘黑闼面前,却不怕这个俘虏卖了自己,弄巧成拙反倒帮刘黑闼洗刷了冤屈——事实上,陈丧良还在赏给这个俘虏的衣服内里,偷偷写了一句话,“将此小卒献与李密,嫌疑必消,且定得重用。”

    现在该知道陈丧良究竟有多么缺德多么丧尽天良了吧?如果刘黑闼不肯叛变,或者这个俘虏变节告密,瓦岗之狐李密再从发现这个俘虏身上暗藏的密字,那么刘黑闼岂不是更加跳进黄河洗不清?刘黑闼主动坦白的忠心之举,岂不是就变成了欲盖弥彰?

第333章 什么叫诚意

    “东郡公和魏公要杀我?小心?东郡公和魏公为什么要杀我?陈应良又是怎么知道他们要杀我的?”

    很幸运,陈丧良释放的战俘回到郝孝德军营地后,借口说自己是刘黑闼派出营外办差的士卒,又亮出隋军放还的身份腰牌,成功骗过了营门守将得以归营,也顺利回到了自己所属的刘黑闼军中,然后这名收了陈丧良好处的俘虏也很守信用,立即来到了刘黑闼的面前,将陈丧良的口信转告给了刘黑闼。结果这么一来,自然也就轮到刘黑闼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了,怎么也想不明白陈丧良为什么要花这么大的力气和心血,给他带来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古怪口信?

    与此同时,刘黑闼的弟弟刘十善早就已经把那名带信士兵拿下,询问刘黑闼如何处理,是否把这名主动承认曾经被俘给陈丧良带信的士兵交给郝孝德?已经有些异样心思的郝孝德却没有急着去表示忠心,只是向那带信士兵问道:“陈应良除了让你给我带回这句口信,可还有什么交代?”

    “没有。”带信士兵摇头,又坦然说道:“刘大哥,我冒险给你带这句口信,一是因为陈应良对我确实不错,你教过我们要有恩必报,我得报恩,二是陈应良对我说过,我如果不把这个口信带给你,你没有准备,很可能就活不到太阳落山,所以我才先来给你带信,报答你以前对我的恩惠。现在我话说完了,你要把我交给郝大王也行,我不怪你。”

    “那陈应良有没有说过,东郡公和魏公为什么要杀我?”刘黑闼追问道。

    带信士兵继续摇头,说自己虽然向陈丧良问过同样的问题,但陈丧良没有回答,只是要自己相信他的话,相信刘黑闼今天会有危险。刘黑闼听了难免更是狐疑,刘十善却不耐烦的说道:“大哥,和这样的叛徒罗嗦什么?东郡公和魏公怎么可能杀你?马上把这个叛徒抓去交给郝大王,不然的话,郝大王要是知道了这件事,你的麻烦就大了。”

    还好,刘黑闼不象弟弟这么耿直急噪,稍一盘算就摇头说道:“十善,不能急,陈应良的话虽然不能信,但是这件事太过古怪,我们也不能不妨。”

    “兄长,你真的相信陈应良的话?”刘十善一楞问道。

    “我当然不信。”刘黑闼答道:“但是陈应良这么煞费苦心的给我捎来口信,肯定不会没有原因,我们还是小心为上。”

    说罢,刘黑闼又略一盘算,这才指着那带信士兵说道:“你听着,我姑且相信你回来报信,是为了我好,现在你先老实呆在我的后帐里,太阳落山前,我如果真有危险,我就马上放了你,还会记你的情。如果我今天没有危险,明天我打你二十军棍,惩罚你为官军通风报信,这件事就算了了,但今天的事只能有我们三个人知道,如果再有第四个人听说这件事,我就要你脑袋。”

    虽说有被打军棍的危险,但怎么都比直接掉脑袋强,那报信士兵一听还是大喜,赶紧向刘黑闼道谢,然后老老实实的接受了捆绑,被押到后帐暂时关押。而刘十善却还是觉得这件事太过匪夷所思,便又向刘黑闼问道:“大哥,这太荒唐了吧?你又没有犯什么过错,东郡公和魏公怎么可能会杀你?陈狗官又怎么可能知道这件事?”

    “小心为上。”刘黑闼摇头,又低声说道:“不要忘了,昨天晚上向李士才放箭的主意是我出的,今天早上李士才又为这件事和郝大王闹崩了,魏公如果追究起来,为了稳定军队,一定要拿一个替罪羊给李士才出气,你说魏公是会拿郝大王当替罪羊?还是拿我当替罪羊?”

    尽管郝孝德这么揣测李密,事实上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是在素质低下的变民军中,上司让部下背黑锅这样的事绝对算得上家常便饭,所以刘十善听了之后立即心中一凛,赶紧点头说道:“大哥说得对,害人之心咱们没有,但防人之心咱们也不能没有,是得防着点。”

    刘黑闼微微点头,又低声命令刘十善让麾下士兵留心注意营内动静,一有异常立即来报,刘十善应诺下去安排,留下刘黑闼在帐中继续盘算,心里不断琢磨,“这会是真的吗?按理来说,我出主意让郝孝德对李士才放箭,陈应良那边不可能知道啊?就算陈应良知道,他也不可能断定翟让和李密会拿我当替罪羊啊?”

    也是凑巧,刘十善安排了心腹亲兵在营中探听异常消息后,恰好探听到郝孝德去了虎牢关,主帅离开营地当然算得上大事,刘十善闻报不敢怠慢,马上就把消息转报到刘黑闼面前,刘黑闼闻报也多少有些担心,除了让刘十善继续探听情况之外,难免又开始盘算起来,“如果真出现了陈应良预言的情况,我该怎么办?是否应该提前做些准备?”

    有了前因,当然就会有后果,申时才刚过,郝孝德从虎牢关派回来的几个亲兵就来到了刘黑闼的面前,说是奉了郝孝德的命令,让刘黑闼立即随他们到虎牢关。换成平时,可能郝孝德二话不说就跟他们走了,但现在情况不同了,已经提前收到预警的刘黑闼那里还敢冒失大意,立即就反问道:“郝大王要我去虎牢关,有什么事?”

    “好事。”事前得到过郝孝德交代的传令亲兵故作轻松,笑嘻嘻的说道:“恭喜刘大哥,是魏公要见你,魏公听说你昨天晚上出了不少好主意,没让官军乘机杀进我们的营地,为郝大王立了大功,所以要当面给你奖赏。”

    “魏公回来了?”刘黑闼惊讶追问道:“魏公不是在板渚战场么?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我们没听说魏公退兵啊?”

    “魏公有些急事,所以就回来了。”传令亲兵随口回答,又催促道:“刘大哥,快走吧,别让魏公他们等急了。”

    刘黑闼有些犹豫,这时,刘十善突然从帐外进来,也不说话,只是向刘黑闼使了几个眼色,刘黑闼会意,立即借口更衣进到后帐,刘十善也立即跟了进来,低声说道:“大哥,情况不对,中军那边来了一些人,藏在了我们旁边的营地里,全都带着家伙。还有,中军营地有军队在备战,但是没听到有出战的命令。”

    “难道李密真要杀我?”刘黑闼大吃一惊,然后刘黑闼再稍一盘算,立即就对刘十善吩咐道:“出去告诉那几个传令的鸟人,就说我突然肚子疼要拉屎,让他们先去虎牢关报信,我一会就去,看看他们是什么反应。”

    刘十善答应,立即出帐找借口打发那几个传令亲兵离开,那几个传令亲兵那里肯听,嚷嚷着说刘黑闼怎么这么事多,还有人大声催促刘黑闼赶快拉完跟他们走,刘黑闼立即明白情况不对,惊惧担忧之下,刘黑闼干脆在后帐大声吼道:“滚你娘的蛋!拉个屎就事多?给老子滚,老子拉完了自己会去虎牢关,用不着你们领路!滚!”

    见刘黑闼发了火,同样心怀鬼胎的几个传令亲兵也不敢在刘黑闼的营地里乱来,赶紧互相使了几个眼色,说了一声到大营门前等刘黑闼,然后匆匆告辞离开。结果这么一来,那怕是比较梗直的刘十善也觉得情况不妙了,回到后帐马上就说道:“大哥,不对劲,那几个鸟人互相使眼色,好象有什么图谋。”

    “要出事。”刘黑闼脸色无比阴沉,当机立断道:“十善,叫弟兄们准备,马上集结,再把我们的马准备好!”

    “大哥,这么做是不是太冒险了?如果闹出事,肯定要掉脑袋啊?”刘十善大惊问道。

    “如果不这么做,我们肯定更会掉脑袋!”刘黑闼怒道:“难道你还看不出来,一边传我去虎牢关,一边在我们的营地旁边安排人手,摆明了就是针对你的,我要是走了,前脚刚走,后脚说不定你就有可能人头落地!”

    刘十善脸色一变,这才匆匆出帐去组织集结军队,刘黑闼则大步走到了之前被扣押在后帐里的那名带信士兵面前,亲手割断他身上的绳索,又扯出他嘴里的麻布,沉声问道:“陈应良有没有说过,如果我发现翟让和李密要杀我,我该怎么办?”

    “没说。”带信士兵摇头,然后又说道:“不过刘大哥,小的看得出来,姓陈的大官很喜欢你,在我面前一直夸你有勇有谋,是个大将之才,只可惜走错了路,也跟错了人,所以现在才这么憋屈。”

    刘黑闼不吭声,沉着脸盘算了片刻,这才把之前收缴的武器扔还给了那带信士兵,吩咐道:“拿好,跟着我。”

    飞快披上盔甲,领着那带信士兵回到前帐,又把帐内外的亲兵队伍组织起来时,收到命令的刘黑闼麾下士卒也已经陆续来到帐前集结,同时还有士兵飞报,“刘大哥,不好了,中军那边突然出兵,还直接往这里来了。”

    “果然是针对我的布置。”刘黑闼把眼睛一闭,心道:“只能赌一把了。”

    这时,刘十善也带着了战马来到了刘黑闼的面前,刘黑闼先是立即上马,拔刀对着还在集结中的麾下士兵大声说道:“弟兄们,废话不多说了,我刘黑闼今天有难,有人要杀我!我不想白白冤死,只能走人!愿意跟我走的,现在就跟我走,我包管你们比现在过得更好!不愿意跟我走的,现在就可以离开,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但要是谁敢拦着我,帮着别人杀我,先问我这口刀说话!”

    能在历史上打出那么多漂亮仗的刘黑闼当然有着不错的统率力,听到刘黑闼这话,马上就有好几百人大声答应愿意跟刘黑闼走,刘黑闼大喜,也不敢再等军队完全集结,立即用马刀一指左手边的大营西门,大喝道:“弟兄们,咱们走!敢拦住咱们的,全宰了!十善,你殿后!”

    突围战开始了,刘黑闼一马当先,仓促集结的刘黑闼军将士数百人紧紧跟上,齐心协力向大营西门突袭,为了省时间还直接推倒了自军营地栅栏,把贼军大营搅得一片大乱,好在郝孝德事前也没有安排全军布置备战,所以除了只有几百早有准备的贼军士兵冲上来阻拦外,余下的贼军士兵大都只是惊声大叫,并没有对刘黑闼军形成威胁。

    率领几百人拦住刘黑闼的贼军将领叫做鲁二,是江南人也是郝孝德的心腹走狗,气势汹汹的拦住了刘黑闼,鲁二立即大喝问道:“刘黑闼,匹夫!你想干什么?”

    “你想干什么?”刘黑闼冷笑反问。

    “奉大王之令,擒你这个反贼!”鲁二大吼。

    “咦?那是什么?”刘黑闼突然往鲁二的背后一指,鲁二中计回头间,刘黑闼一夹战马已经冲上,马刀破风砍出,不等鲁二回头,马刀已重重劈在了他的脖子上,然后鲁二才刚看清楚后面并无异常,他的脑袋已经飞上了天,颈中鲜血还飙起半丈多高。

    “拦我者死!”刘黑闼提刀大吼,后面的直系麾下也向往常一样,立即大吼着蜂拥冲上,提刀挺枪疯狂砍刺,已经被吓破了胆的鲁二部下抱头鼠窜,刘黑闼一伙人轻而易举冲破这道脆弱防线,直接冲到了大营西门前,三下两下砍散守门贼军,砸开西门直接冲了出去。

    与此同时,郝孝德的中军追兵也已经追上来了,刘黑闼麾下兵少不敢恋战,且战且退只是一路向西,中军追兵紧追不舍,同时收到消息的其他贼军将领也纷纷组织兵马出营追击,活捉刘黑闼的口号声此起彼伏,响彻云霄。

    东面五里外的虎牢关也派出了追兵,事实上,早在刘黑闼驱逐郝孝德亲兵的同时,郝孝德派来传令的亲兵就已经派人飞马赶回了虎牢关报信,正在聚宴的李密、翟让和郝孝德等人也立即察觉情况不妙,郝孝德立即返回大营主持军务的同时,翟让也立即安排了五百骑兵侯命,在城墙上远远看到郝孝德营地生变,单雄信立即亲自率领了这五百骑兵出击,快马加鞭的向着这边杀来。

    正常情况下,刘黑闼这伙人很难逃得过贼军追击,因为刘黑闼等人背后不仅有郝孝德的追兵缠着,刘黑闼军也只有刘黑闼和刘十善两人骑有战马,步兵的两条腿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跑得过战马的四条腿,事实也正是如此,仓促出逃的刘黑闼等人在郝孝德军的追杀下,麾下部众迅速的零落星散,不是被杀就是掉队被俘,同时瓦岗军的骑兵也在迅速的逼近,还迂回着试图来拦截刘黑闼等人的前方道路。

    一口气跑出了十来里路,刘黑闼身后的士兵已经不到百人,同时瓦岗骑兵也已经迂回到了刘黑闼等人的右后方,转眼就能追上刘黑闼等人,见此情景,刘十善赶紧拍马冲了上来,向刘黑闼问道:“大哥,瓦岗骑兵马上就要追上我们了?我们的步兵不可能跑得过他们,怎么办?”

    “是否扔下步兵单独逃命?”刘黑闼脑海中闪过了这个念头。

    “刘大哥,快看前面!官军的骑兵也来了!”

    关键时刻,刘黑闼等人的道路前方突然马蹄如雷,尘烟滚滚,数量更为庞大的隋军骑兵迎面冲了过来,见此情景,刘黑闼的黑脸都变成了白脸,因为官军如果也把他当成了敌人正面拦截,刘黑闼就是扔下步兵也肯定跑不掉了。不过还好,隋军骑兵还没冲到面前,身先士卒冲在最前面的隋军将领已经大声喊道:“来者可是刘黑闼将军?秦琼奉东都陈留守之命,在此迎侯你已经多时了!”

    “陈应良怎么会知道我要来?”刘黑闼大吃一惊,但还是下意识的大吼道:“我是刘黑闼!秦将军,我愿投诚!”

    “刘将军请先走,我为你断后!”秦琼大吼一声,率军直接迎向了单雄信,单雄信大惊慌忙挺槊迎战,与秦琼厮杀在了一起,秦琼身后的隋军骑兵也一哄而上,眨眼间就与瓦岗骑兵纠缠在了一起,还靠着数量优势迅速占据了上风。

    “弟兄们,陈留守来接应我们了,快走!”刘黑闼大喜狂吼,后面的刘黑闼部下虽然不明白官军为什么要帮他们的忙,却还是下意识的放声欢呼,士气大振下加快脚步,很快就拉开了与贼军追兵的距离。

    隆隆马蹄声再次传来,通往洛口仓的官道上旗帜飘展,又有一支数量庞大的隋军骑兵迎面冲来,和之前一样,为首的隋军大将远远就大喊问道:“来者可是刘黑闼将军?程咬金奉陈留守之命,率军前来接应于你!”

    “罪人刘黑闼,见过程将军!”刘黑闼在马上抱拳,激动大吼。

    “刘将军莫要客气!”程咬金在马上还礼,又大声说道:“刘将军,你请先走,追兵我替你抵挡!弟兄们,给刘将军让路!”

    唱诺声中,隋军骑兵两旁分开,给刘黑闼等人让出当中道路,看到这样的情况,刘黑闼激动得都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向程咬金拱了拱手,然后带着部下就穿过了程咬金的队伍,继续向西疾奔,程咬金则毫不犹豫的带着骑兵继续东进,迎面拦住了紧追不舍却已经惊慌失措的贼军步兵。见此情景,追杀刘黑闼的贼军将领士兵个个傻眼,个个难以置信的惊叫,“出什么事了?刘黑闼到底是什么人?官军怎么出动这么多骑兵接应他?”

    “大哥,你和陈应良到底是什么关系?”刘十善等刘黑闼部下也纷纷惊叫起来,“为了救我们,陈应良怎么派来了这么多的宝贝骑兵?还派来了两批?”

    “我和他,就是见过一面的关系。”刘黑闼回答得有些失魂落魄。

    事还没完,刘黑闼等人再往前行进了约五里路程后,官道上又出现一支隋军步兵,个个手拿长大陌刀神情庄肃,牢牢守住道路,为首一名高大将领站在道中,向刘黑闼抱拳拱手,大声问道:“来者可是刘黑闼将军?阚稜奉陈留守之命,率三千陌刀兵紧急出击,前来迎接于你!”

    “罪人刘黑闼,见过阚稜将军!”刘黑闼翻身下马,向阚稜拱手还礼。

    “将军不必客气,以后我们就是兄弟了。”阚稜再次拱手,大声说道:“左右让路!刘将军,其他的话以后再说,你带你的弟兄先走,我给你断后,就是李密翟让二贼亲自率军前来,也休想通过此地!”

    应诺声中,之前还是不动如山的隋军陌刀队左右让路,给刘黑闼等人让出了一条笔直如画的宽阔道路,以让刘黑闼和刘十善等人激动得几乎落泪,做梦都没想到陈丧良会为了接应他们这区区数十人,竟然紧急出动了这么多的隋军精锐。感动之余,刘黑闼又忍不住向阚稜问道:“阚将军,我与陈留守只见过一面,当时对他还多有冒犯,他怎么就这么的看重我?”

    “黑闼兄弟,陈留守对你的看重,比你想象的更重。”阚稜哈哈大笑,说道:“你肯定不知道,陈留守这段时间在我们面前念你的名字,都快把我们的耳朵磨出茧子来了!”

    “快去洛口仓吧,陈留守在那里等着你!马三宝也在那里等着你,那小子听陈留守说你喜欢耍钱,就一直念着说等你归诚后,一定要和你好好赌上几把。不过记住,马三宝小子耍钱喜欢耍诈,和他赌要小心,放心和罗士信、郭峰赌,他们都是肥羊,不会耍诈本钱又厚,和他们赌最痛快!”

    听完了阚稜这番爽朗话语,再带着激动的心情来到了洛口仓城外,刘黑闼终于流下了眼泪,夕阳下,白袍银甲的陈丧良亲自率军越过了石子河,亲自来到了石子河东岸迎接于他,左右尽是衣甲鲜明的隋军高级文武将领,见到刘黑闼出现时,隋军阵中还响了号角鼓乐之声。再紧接着,陈丧良带着笑意的声音,也传进了刘黑闼的耳中……

    “刘黑闼将军,我可是等你很久了!将军肯来相投,正如微子去殷、韩信归汉也!”

    抹去了眼角的泪水,刘黑闼先是抛去了手中武器,然后翻身下马,领着同样下马去刀的弟弟刘十善大步走到陈丧良的面前,二话不说就向陈丧良双膝跪下,伏地大声说道:“罪人刘黑闼,穷极来降,万望陈留守宽恕前罪,不吝收留!刘黑闼鞍前马后,赴汤蹈火,粉身碎骨,定当报答陈留守知遇之恩!”

第334章 假仁假义的力量

    费尽千辛万苦才弄过来,刘黑闼在洛口仓当然受到了最为热情的接待,大隋影帝陈丧良为了收买人心,对刘黑闼兄弟解衣推食自不用说,还直接把刘黑闼兄弟连同他们带来的部下留在自己的中军任职,借以表示对刘黑闼兄弟的信任,把刘黑闼兄弟感动得眼泪汪汪,迫不及待的就自告奋勇要充当先锋,率领一军前去攻打郝孝德营地,还说自己兄弟非常清楚郝孝德营地的虚实弱点,担保一战得胜。

    人品卑劣的陈丧良向来就不喜欢消耗巨大的正面攻坚战,但考虑到王世充在板渚战场压力很大,不拔掉郝孝德这颗钉子,东都隋军也无法直接威胁虎牢关获得破关机会,同时经过几次激战的接触,陈丧良也已经基本了解了郝孝德军的情况,知道郝孝德的麾下确实有一些类似刘黑闼之流的精兵强将,但数量并不是很多,装备也不及隋军精兵,整体战斗力更与隋军有着明显差距,所以只稍一盘算,陈丧良一口就答应了刘黑闼兄弟的请求,同意在第二天向郝孝德军发起正面进攻。

    归降后第一次进言就得到了采纳,刘黑闼兄弟当然大喜,又主动提出率军五百担任先锋,率先冲击郝孝德营地,陈丧良却大手一挥,喝道:“五百士兵那够?明天你们兄弟率领一千精兵担任先锋,我亲自率军一万五千随你们出战!”刘黑闼兄弟更是大喜,当即向陈丧良稽首道谢,发誓不破郝孝德营地决不收兵!

    次日清晨,陈丧良果然划拨了一千精兵给刘黑闼兄弟率领,又亲自率领一万五千军队出营,尾随刘黑闼兄弟杀向虎牢关而来,探马将消息飞报到郝孝德面前,郝孝德正因为刘黑闼兄弟叛变而颜面丧尽,又因为刘黑闼兄弟杀出营外而损失不小,闻报自然是勃然大怒,痛恨刘黑闼兄弟入骨之下,郝孝德不顾李密有令只许守营不许出战,亲自率军一万六千出营迎战,与东都隋军会战于十里堡。

    两军阵上,郝孝德大骂刘黑闼兄弟背主忘恩,刘黑闼兄弟也大骂郝孝德不明是非,设计相害轻于杀戮,又当众叙述陈丧良对自己的信任厚爱,力劝郝孝德麾下众将效仿自己悬崖勒马,率军投降换一个荣华富贵,郝孝德更是大怒,即令三千前军进攻,扬言杀刘黑闼者赏黄金百两,刘黑闼令刘十善押阵,亲自率军迎击,与郝孝德前军展开阵前激战。

    为了报答陈丧良的知遇之恩,本就以勇猛强悍著称的刘黑闼在这一战中表现得十分出色,率领区区五百人迎战三千来敌,刘黑闼仍然还是身先士卒冲在最前面,刚一迎敌就连杀三敌,挫动敌人锐气,他从郝孝德军中带来的几十名旧部也个个如同下山猛虎,奋力冲杀个个争先,成功带动鼓舞了陈丧良交给刘黑闼的隋军将士军心士气,区区五百余人,竟然把郝孝德的三千前军打得节节后退。

    见情况不妙,郝孝德立即派出督战队上前,逼迫前军两翼合围刘黑闼,妄图将阵战演变成混战以发挥兵力优势,刘黑闼却是命令麾下将士紧随自己旗帜,继续集团冲锋郝孝德前军中部,郝孝德前军张开向刘黑闼两翼进逼,刘黑闼也不理不问,还又在阵上连斩数敌挫动敌人心胆,挥刀直取敌人前军将领,郝孝德麾下这员贼将见刘黑闼勇可挡,又素知刘黑闼善战,不敢迎敌,策马就跑,贼军中部大乱,刘黑闼率军紧追,死死咬住了这名贼将不放,说什么都要拿下他的脑袋给陈丧良当见面礼。

    三千人打五百人还被刘黑闼欺负成了这个鸟样,郝孝德彻底的忍无可忍,又欺陈丧良屯兵背后没有动作,索性又令两千军队上前,合力攻打刘黑闼,而让郝孝德没有想到的是,他这两千军队才刚出动,之前还一直按兵不动的隋军主力突然出动了一千骑兵,由秦琼率领了来迎这两千贼兵,替刘黑闼分担压力,给刘黑闼破敌争取时间。结果刘黑闼也没有辜负陈丧良的苦心,终究还是在战场上追上了那名贼军敌将,交手仅两个回合,刘黑闼就一刀砍死了那名贼将。

    主将被杀,郝孝德前军士气大泄,刘十善也乘机发起冲击,兄弟二人合力冲击,杀得郝孝德前军大败而走,接着刘黑闼兄弟也乘胜直接来冲郝孝德的中军,郝孝德中军慌忙放箭拦截。见此情景,陈丧良也立即有了新动作,命令罗士信率军三千从右翼出击,冲击对面贼军左翼,又命程咬金率领两千骑兵迂回东进,去断郝孝德返回营地的道路,最后才命令一千步兵携带长盾上前,协助刘黑闼冲击郝孝德的中军。

    有了长盾掩护,一度被郝孝德中军弓箭打退的刘黑闼重新杀上,顶着箭雨逼近敌阵近处,隋军长盾手又突然使出大量火药瓶,凭借爆炸浓烟扰乱敌人,郝孝德军虽然也已经见过火药瓶,多少有些心理准备,可仍然还是爆炸巨响震得东倒西歪,刘黑闼兄弟乘机越过长盾阵冲入敌阵,继续猛攻郝孝德军正面。而同一时段,小怪物罗士信也已经把贼军左翼打得难以招架,秦琼那边的齐郡精锐也以少胜众,打得郝军右翼出击军队穷于下风,郝孝德军尽落下风。

    见隋军攻势强大,已经逐渐冷静下来的郝孝德逐渐开始胆怯了,又探得隋军骑兵迂回去断他的归营道路,郝孝德心中更是慌乱,赶紧派人向虎牢关求援,请求单雄信立即出兵帮忙,结果求援信使还没有几分钟,郝军左翼就招架不住小怪物罗士信的冲击,突然崩溃败逃,贼军上下士气顿时大泄,隋军则是士气大振,冲杀间更为猛烈。见败局已定,又见罗士信继续向着自己的中军侧翼杀来,无比后悔冲动出战的郝孝德为了保住说话本钱,只能是赶紧下令鸣金收兵,率军向东而逃。

    没有下令总攻就打败了正面敌人,陈丧良甚是欢喜,但为了预防万一,陈丧良还是没有发起总攻,仅仅只是命令罗士信、刘黑闼和秦琼三将率领本部追击,自领中军主力列队而上,时刻准备迎战郝孝德可能获得的援军。

    事实证明,陈丧良这点担心完全就是多余,留守营地的李士才和李文相部只顾自保,那敢出兵接应郝孝德?单雄信那边更狠,不但不肯出兵援救,还反过来责问郝孝德的求援信使,“魏公命令你们只许守营,不许出战,你们为什么不听?为什么要违令出战?你们带头抗令不遵,我不能给你们派援军!”

    如此一来,自然也就苦了被隋军几大猛将穷追猛打的郝孝德了,付出了不小代价逃到了自军营地的近处,还马上又遭到了来自程咬金的迎面拦截,考虑到就算冲破程咬金的阻击也肯定会在隋军的前堵后追面前死伤惨重,为了保存实力,郝孝德干脆放弃回营打算,率军直接逃往虎牢关,到最安全的虎牢关下去寻求瓦岗军的保护。

    亡命狂奔之下,区区五里的距离转眼即到,郝孝德还亲自领着亲兵冲在了最前面,到虎牢关关下大叫要求单雄信立即开门,放自军进关躲避追兵。然后马上就轮到单雄信为难了,开门有可能导致隋军尾随入门,不开门就肯定会导致郝孝德死伤惨重,左右为难,不过好在这会只是正午,光线视野都很好,所以单雄信只犹豫了一下,马上就命令道:“开门,让他进来!塞门刀车和弓箭准备,提防陈应良狗贼乘机杀进来!”

    “兄长,且慢!”平时很少说话的木兰突然开口了,提醒道:“东郡公临走时,曾经叮嘱过我们,不许让魏公的军队进驻虎牢关。”

    “对,对,花兄弟说得对。”翟摩侯也大点其头,道:“叔父有过交代,现在官军又把郝孝德咬得这么紧,打开了城门后,官军如果乘机跟着杀进来,我们怎么办?”

    “兄长,小弟冒昧再提醒你一句。”木兰又指着远方的隋军旗帜说道:“看到罗士信的旗帜没有?那个匹夫曾经在一战之中手刃二十余敌,最是凶悍不过,是公认的齐郡第一猛将,他跟得这么紧,如果让他跟着杀了进来,我们可能就永远没有机会再关上城门了。”

    当年为了宝贝妹妹单盈盈,单雄信曾经与罗士信交过手,知道这个武力爆表小怪物的厉害,闻言难免有些犹豫,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翟弘和翟摩侯也在旁边煽风点火,劝说单雄信不要冒险开门,原本已经决定开门迎接郝孝德的单雄信也就改变了主意,从箭垛后探出头冲郝孝德大喊道:“郝大王,官军追击太紧,开门太过危险,我放吊桥给你,你到城下背桥死战,我用弓箭掩护,待你杀退了官军,我再开门让你进来!”

    郝孝德差点吐血了,有心想问候单雄信的十八代祖宗,却又不敢在这个关键时刻往死里得罪单雄信,只能是哀求大喊道:“单兄弟,官军军力太强,我挡不住,你放心开门给我,我会安排军队殿后,不会让官军杀进城!”

    有木兰和翟弘父子在旁边搞鬼,单雄信那里肯相信郝孝德承诺,不顾郝孝德苦苦哀求,坚持只是放下吊桥让郝孝德军到城下躲避,命令瓦岗军将士紧顶城门,还十分小心的让城门上方的夜叉擂戒备,随时准备提防郝孝德军在穷途末路下直接冲击城门——虽然郝孝德军现在连一根象样的撞木都没有。

    见此情景,郝孝德除了在肚子里疯狂慰问单雄信祖先之外,也并无任何选择,只能是匆匆率领军队越过吊桥,到护城河对面去躲避隋军追击,然而护城河与城墙之间的这点狭窄距离又能容得下多少贼军士兵?再怎么的人挤人人压人,勉强容下三四千人后,护城河这边就无论如何都挤不下人了。

    可怜了那些来不及过河的贼军士兵,前有关墙护城河拦路,后有隋军将士穷追猛打,进退不得,前后无路,被隋军将士杀得血流成河尸横遍野,死伤无数,跌落护城河淹死浸死无数,自相推攘践踏同样死伤惨重,贼军士兵拥挤在护城河旁边哭喊震天,但仍然还是无路可走。郝孝德心如刀绞,大吼下令,“顶住!顶住!反正都是死,和官军拼了!中军,中军重整队伍,准备迎战!”

    机动强力的程咬金和秦琼麾下骑兵接替了作战主力的任务,郝孝德军败退时位置居前的罗士信军也抢在了前面,刘黑闼军落到了这三支隋军之后,本来刘黑闼军仍然还可以参战获取战果,但是仔细观察了一下城下形势后,刘黑闼却突然下令停止追击,刘十善等人惊讶问起原因,刘黑闼摇头不答,只是先让麾下军队停止前进集结侯命,然后吩咐刘十善暂时统兵,自己则掉转了马头,快马冲到了陈丧良的帅旗面前。

    远远看到刘黑闼军停止追击,又看到刘黑闼掉转马头冲来,陈丧良难免疑惑万分,刘黑闼才刚到面前,陈丧良就问道:“出什么事了?为什么不追击?”

    刘黑闼的表情有些犹豫,但还是拱手说道:“禀陈留守,末将看到,郝孝德带着他麾下最能打的几千人撤过了护城河,躲到了瓦岗贼的弓箭保护下,护城河这边的敌人,几乎都是为了吃饭才从贼的饥民流民,郝孝德只要有粮食有武器,随时都可以拉起更多的这样的军队。”

    刘黑闼说得有些含糊,但陈丧良还是立即就明白了刘黑闼的意思,问道:“你想劝我鸣金收兵?”

    “末将斗胆,正是如此。”刘黑闼下马稽首,沉声说道:“末将恳求陈留守收兵,原因有三,第一是李密贼军的构成,末将十分清楚,郝孝德、李士才、李文相和房献伯这些人之所以归顺李密,是因为没有稳定的粮草补给,为了获得黎阳仓的粮食才投靠于他,各自统率的也都是旧部士兵,与李密只是比较亲密的盟友关系,受粮草制约才服从李密的号令。倘若有变,这些人定然不会真正为李密卖死力。”

    “第二,李密与翟让同样只是盟友关系,彼此间仍然有矛盾冲突。”刘黑闼继续说道:“瓦岗贼不肯开门放郝孝德进城,郝孝德必然深恨瓦岗贼,此战过后,郝孝德手里的力量越强大,对瓦岗贼的威胁也越大,就算郝孝德没有对瓦岗贼刀剑相向,二者也绝不可能继续携手合作。但我们如果穷追猛打到底,郝孝德狗急跳墙,临死之前反倒可能给我们带来不小死伤。”

    “第三。”说到这,刘黑闼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如实说道:“末将想要报答一下郝孝德,郝孝德之前待末将并不差,昨天他虽然想要杀我,也是因为留守你的妙计误导,让他认为末将已经叛变,所以末将并不恨他。此外,护城河这边形同砧上鱼肉的郝孝德部下,也是末将曾经的同伴,末将实在不忍心让他们死得这么凄惨……。”

    陈丧良身边的隋军诸将早已纷纷手握刀柄,陈丧良却神情沉默,片刻后才说道:“有情有义,我答应你,传令,鸣金,收兵!”

    “留守!”尉迟敬德等人惊呼,陈丧良却不予理会,一挥手又喝道:“没听到么?鸣金!”

    隋军信号手无可奈何的敲响了退兵铜锣,刘黑闼也改单跪为双膝跪地,向陈丧良伏地道谢,陈丧良却又说道:“让你把人情还到底,我们的军队退下来后,你上去大声告诉郝孝德,我是听了你恳求才下令鸣金。再告诉他,如果他也象你一样率军来投,我必然收留!”

    与此同时,听到主力中军敲响的鸣金铜锣,正杀得兴高采烈的隋军将士难免是个个晕头转向,罗士信和秦琼等将也打破脑袋也不明白陈丧良为什么会在这时候鸣金,可是又不敢违抗军令,只能是赶紧率领军队向后退却,放过那些已经形同砧上鱼肉的贼军士兵。

    虎牢关和郝孝德贼军这边也是张口结舌,同样也是打破脑袋都想不明白陈丧良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下令鸣金,然后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后,郝孝德立即兴高采烈的吼叫起来,“陈狗官犯糊涂了!快!快!重整队伍,重整队伍,防着官军重新杀来!”

    隋军当然没有重新杀来,仅有刘黑闼单骑一人来到郝孝德军近处,看到这一怪异情景,乱成一团的郝孝德军也顿时安静了下来,郝孝德本人更是满头雾水,脱口道:“刘黑闼来干什么?找死?”

    “郝孝德,郝大王!”刘黑闼开口了,大喝道:“我刘黑闼最后叫你一次郝大王,我也可以明白告诉你,陈留守下令鸣金,是因为我向他求情,求他看在你以往对我不错的份上,放你一条生路,饶过你这一次!陈留守给了我天大的面子,所以才有了刚才的紧急收兵,他还要我告诉你,如果你也象我一样带着军队投降他,他定然收留!”

    郝孝德张口结舌了,城墙上的木兰和单雄信等人也张口结舌了,刘黑闼却又大声叫道:“郝孝德,你的人情,我还了,各位以往的弟兄,以前的手足之情,我今天也还给你们了!以后再在战场上碰面,我们就是敌人了!到了那时候,别怪我下手太狠!”

    说罢,刘黑闼向郝孝德军拱了拱手,然后掉转马头就飞奔了回去,留下郝孝德军上下拥挤在一起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相信这事是真的,郝孝德本人更是呆若木鸡,压根都不敢相信刘黑闼能对自己这么有情有义,更不敢相信陈丧良会接受刘黑闼这样的恳求。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郝孝德抬头去看虎牢关城上,脸色青黑得可怕,目光中尽是怨毒,城上的单雄信却是脸色苍白,身体微微颤抖,半晌才说道:“郝孝德靠不住了,马上派人禀报东郡公和魏公,请他们决定如何处理这件事。”

    是日下午,隋军主力掉转矛头后,全力进攻郝孝德军留下的营地,在仅相隔五里的情况下,郝孝德军始终没有派出一兵一卒回援营地,瓦岗军同样不敢离开虎牢关半步,李士才和李文相麾下的贼军队伍士气低落,根本抵挡不住隋军攻势,刘黑闼第一个杀进营地,隋军将士蜂拥入营,二李贼军土崩瓦解,抛下武器就地投降的贼军士卒数量远超以往,李文相率领少量亲信弃营南逃,李士才则干脆率军投降陈丧良,成为第一个投降陈丧良的李密军大贼头,也吹响了李密贼军土崩瓦解的第一声号角。

    是日,瓦岗军始终不敢开门放郝孝德军回城,郝孝德军士兵逃亡无数,自行来到隋军阵前跪地投降者不计其数,最终降兵数量反而超过隋军的阵上斩首数量,郝孝德对此情况咬牙切齿,仇恨的目光却始终只看向虎牢关,看向红色的瓦岗军旗。而与此同时,收到了这一消息后,李密再一次大惊失色,不得不对翟让说道:“东郡公,我们只能是立即退兵返回虎牢关了。不然的话,虎牢关必被陈应良奸贼攻破!到时候

第335章 自作聪明

    虎牢关战场的局势对翟李联军越来越不妙了,就实力对比而言,兵多将广的翟李联军其实不管是对东都隋军还是对王世充都占据优势,正面硬拼就算灭不了陈丧良,至少也可以把陈丧良打得元气大伤,对王世充的优势更大,如果不是陈丧良破天荒的良心发现一次,在这段时间里频繁出击威胁翟李联军的背后,翟李联军的主力也许早就已经打败了王世充,就算灭不了王世充也肯定能够把王世充打跑,把王世充军撵回管城去继续啃菜团子。

    对陈丧良和王世充的任何其中之一都拥有优势,但是陈丧良和王世充联起手来,翟让和李密就有些皱眉头了,陈丧良占据洛口仓有城池可守,王世充的麾下兵马顽强,百折不挠,最擅长打持久战,翟李联军即便拥有优势,也没办法在短时间内击败他们,而时间一旦迁延日久,后方就必然生变比方说这次,翟李联军的精锐主力才刚被王世充牵制在板渚战场,陈丧良就马上在西线小丑跳梁,把李密军偏师打得鬼哭狼嚎,无法招架,不得不一再向翟让和李密求援。

    偏师损失惨重还只是小事,最让李密和翟让窝火的还是陈丧良那令人防不胜防的卑鄙奸计,诡计百出连连坑蒙拐骗得手不说,硬生生拐跑了潜力无限的刘黑闼也不说,最可恨的还是陈丧良拼命←长←风←文←学,w¢ww.cfw↗x.n♀et挑拨李密军的内部关系,离间李密军与瓦岗军的亲密联盟关系,最后还硬生生的让李密军重将郝孝德恨瓦岗军入骨,随时可能到向东都隋军帮陈丧良攻打虎牢关,不得已之下,李密只能是匆匆决定暂时放过仍然还在苦苦支撑的王世充,劝说翟让立即率领主力回师虎牢关,处理善后事宜,避免局面更进一步恶化下去。

    翟让迟疑着有些不想退兵,因为翟李联军不仅在板渚战场占尽优势,还一度攻破王世充军营寨的鹿角拒马防线,只差一步就能杀进王世充营中,虽说最终被隋军骁将费青奴率领敢死队夺回了防线,但翟李联军只要继续猛攻下去,彻底打败王世充只是时间问题,所以翟让有些想先彻底解决王世充,然后再回师去救虎牢关。

    深知隋军内部情况的裴仁基帮着李密说动了翟让,裴仁基指出道:“王世充虽不足惧,注定不是我军对手,但他的麾下将士大都是江淮士兵,彼此间不是同乡就是亲戚,凝聚力很强,在战场上打败他们容易,把他们打溃散却很难,我们如果继续进攻下去,就算最终歼灭或者打走王世充,我们的精锐主力也必然会付出惨重代价,到时候再回头去和陈应良决战,我们就很难再有必胜把握。而我们与王世充之间的战事继续迁延日久下去,虎牢关一旦有什么闪失,我们就会彻底丧失东都战场的主动权,到时候陈应良不用和我们交战,也不用指望王世充继续在背后牵制我们,光是靠耗粮草就能把我们彻底耗死!”

    “如果东郡公担心王世充会效仿陈应良,乘着我们的主力移师西进的机会兴风作浪,这点更没有必要。”裴仁基又说道:“之前我就已经说过,王世充为人过于自私,最喜欢保存实力隔岸观火,眼下他又已经损失惨重伤及元气,肯定更加不想继续进攻,所以我们就算撤出板渚战场,王世充也定然不敢效仿陈应良主动出击,为陈应良那边分担压力。而王世充千里而来,粮草补给困难,身后诸郡又一片糜烂,无法为他提供粮草补给,只要时间一久,王世充的粮草不济,必然不战自退。”

    考虑到虎牢关那边确实形势危急,翟让还是被迫接受了李密和裴仁基的提议,同意撤回虎牢关收拾残局,结果也正如裴仁基所料,得知翟李联军西撤之后,王世充的营地里虽然爆发出了持续不断的欢呼之外,果然没有出动一兵一卒追击,还迫不及待的立即修复工事坚固营寨,没有任何移营西进的迹象。而翟让和李密如果能够知道王世充对此发表的言论,那么他们肯定会更加钦佩裴仁基的高论王世充是这么说的,“轮到陈应良小贼硬扛贼军主力了,也终于轮到老子躲在后面坐山观虎斗了。”

    翟李联军撤回虎牢关时,时间已经是郝孝德军惨败的第二天上午,隋军将士早已把打下来的营地烧成一片废墟,期间单雄信始终没敢打开城门放郝孝德回城,仅仅只是为郝孝德的残兵败将提供了一顿晚饭。这次吃了大亏的李密也很有风度,并没有追究单雄信拒放郝孝德回城一事,倒是翟让碍不过面子,主动开口把单雄信臭骂了一顿,逼着单雄信向郝孝德谢罪,然后翟让才下令打开城门,遣使邀请郝孝德入城,说是要当面向郝孝德赔罪。

    回城后的郝孝德表现得十分冷静,不仅没有闹事纠缠,还面无表情的接受了单雄信和翟让的谢罪,仅仅只是要求翟让和李密尽快为他的残军提供营地休息,但郝孝德表现得越是冷静,李密和翟让就越对他不敢放心,低声商议了几句,就借口郝孝德军连战疲惫,打发郝孝德率军撤到虎牢关东面营地驻扎休息,郝孝德也很爽快的接受了这个安排,谢过之后就立即率军出城,到李密和翟让指定的营地去驻扎休息。而看到郝孝德头也不回的离去背影,翟让和李密心头也生出了同样的念头,“郝孝德,靠不住了。”

    也不没有好事,李密和翟让撤回虎牢关立足刚定,很快就有亲兵将一道书信呈到了李密的面前,低声说了送信人身份后,李密赶紧拆开书信观看,然后只看得几眼,李密很快就得意的放声狂笑了起来,翟让等人惊问李密何事如此欢喜,李密大笑说道:“东都送来线报,樊子盖老匹夫终于死了,他死的当天晚上,唐国公李渊突然出现在太原,组织旧部发起兵变,杀死樊子盖副手王威,占据晋阳太原二城,树旗反隋!”

    连李渊的名字都没听过几次的翟让等人满头雾水,裴仁基却是立即一跃而起,惊喜问道:“消息可靠不?唐国公都已经被陈应良折腾成了那样,还能在太原发起兵变,一举拿下太原重镇?”

    “当然可靠。”李密大笑说道:“德本将军,你千万不要小看了唐国公,他可是关陇八大门阀的家主之一,年仅七岁时就已经掌握李阀,四十几年的经营下来,区区一百万贯钱和四十万绢,真的就能让他倾家荡产了?老糊涂樊子盖在太原搞的那些整肃,就真的能把唐国公在太原军队里的势力连根拔除了?樊子盖那个老糊涂又一味的手段粗暴,太原军队早就对他万分不满,唐国公想搞兵变,那还不是易如反掌?”

    虽然裴仁基对此事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但是见李密的神态自信,料想事情应该不假,便立即喜道:“好!好!李渊一家与陈应良的仇怨不共戴天,李渊起兵,必然迟早要在战场找陈应良报仇雪恨,我们等于是新添了一个强援,好事!”

    旁边的翟让等人赶紧问起李渊和陈丧良到底有什么过节,裴仁基微笑介绍间,李密继续看信,然后很快的,李密又欢呼起来,“还有件好事!杨侗令人收拾船只组织水手,装载猪羊布匹,又从上洛仓取出五万石粮食装于船上,停泊在洛水码头,我们的内线报告,这些粮食猪羊是杨侗准备用来犒赏王世充的,只是没有机会,所以暂时还没有送来!”

    “难怪王世充死活要屯驻在黄河岸边!”裴仁基再次惊喜,恍然大悟道:“原来王世充是指望东都洛阳通过水路给他补充粮草军需,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肯远离水路,就算退到了板渚,也要背靠通济渠立营!”

    “太好了!”翟让也乐得蹦了起来,大喜说道:“东都洛阳给王世充送粮食,肯定要通过虎牢关北面的黄河,我们马上组织船只准备拦截,拿下这批粮草!”

    “东郡公所言极是,无论如何都得拿下这批粮草!”裴仁基大点其头,说道:“拿下这批粮草,我们不仅可以更加不用发愁粮食问题,还可以让王世充彻底断粮,自己乖乖滚蛋,不用出兵就赶走他!”

    “别高兴得太早。”李密细一思索,很快就摇头泼冷水说道:“且不说我们和东都内线的联络渠道不是十分畅通,就算我们能够知道官军补给船队从洛阳出发的时间,官军粮船也要先经过洛口仓才转进黄河,到时候陈应良奸贼肯定会防着我们出兵劫粮,千方百计的掩护粮船通过我们的防区,我们想要劫粮得手,肯定要费不少手脚。”

    “东郡公,魏公说得对,我们想劫粮没那么容易。”徐世勣也泼冷水道:“我们军中的水上好手虽然多,但黄河始终不比通济渠,水流航线都十分复杂,官军船队又是从上游往下游送粮,从洛口仓顺流而下,最多两个时辰就能越过虎牢关驶向下游,我们如果不能在这两个时辰内劫船得手,就很难再有机会彻底截断官军水路粮道。”

    “怕什么?咱们吃了这么多年的水上饭,还怕那些官军旱鸭子?”翟让一挥手,喝道:“马上收集船只,准备水战器具,多派斥候小船,严密监视上游动静,再安排陆路斥候,监视洛口仓码头,发现官军船队,我们就马上出兵拦截!”

    情报渠道不畅,翟让这样的安排无疑是最稳妥的布置,李密等人虽然觉得这个办法太笨,却也毫无办法,只能是暂时同意这个安排,单雄信身后的木兰也眨巴眨巴了眼睛,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

    …………

    与此同时,给王世充运粮的问题也放到了陈丧良的面前,探得翟让和李密率领主力回师虎牢关,陈丧良马上就知道王世充肯定很快就会派人来催粮了,同时东都那边也在头一天送来消息,向陈丧良禀报粮船已经准备完毕的消息,向陈丧良请示出航时间,陈丧良只略一盘算,马上就向魏徵吩咐道:“玄成先生,烦劳替我向越王殿下写一道表章,请他准备同样规模的一支船队,空船就行,但水手和护船士兵一定要齐备,然后连同粮船一起送来洛口仓,我有大用。”

    “为什么?”魏徵先是一楞,然后立即醒悟过来,说道:“留守怕瓦岗贼劫粮?”

    “那是当然。”陈丧良答道:“瓦岗贼长年靠劫掠通济渠为生,熟悉水战,一旦探得我们要通过水路给王世充送粮,肯定会组织船只水手在水上劫夺,东都没有水军,派再多的旱鸭子在船上护卫,一旦被瓦岗贼在水上拦截成功,粮草必然会被瓦岗贼全部劫走。想要把粮食成功送到王世充手里,就必须要准备一真一假两支运粮船队。”

    魏徵点头,然后又担心的问道:“留守,瓦岗贼如果同时拦截我们的两支船队怎么办?”

    “放心,瓦岗贼没这个力量。”陈丧良微笑答道:“瓦岗贼虽然熟悉水上作战,但是在仓促之间,他们能找得到多少船只运载士兵?拦一支船队就够他们头疼了,同时拦两支船队,瓦岗贼就是把虎牢关里的尿桶木盆都派上黄河也做不到。”

    魏徵恍然大悟,这才立即提笔作书,为陈丧良书写奏章,陈丧良又转向了袁天罡,微笑说道:“袁先生,轮到你发挥长处了,算出五万石粮食有多重,还有那些猪羊菜马大概有多重,也算出需要多少草袋盛装的泥土,和这五石万粮食牛羊菜马一样重,然后给我准备这么多草袋,全部装上泥土。”

    “留守果然心细如发,装上同样沉重的泥土,瓦岗贼就是再熟悉水上吃饭,也休想通过船只吃水位看出那支是真粮船,那支是假粮船。”袁天罡竖起了大拇指,然后又担心的问道:“留守,但我们装载假粮草,没办法瞒得过押粮士兵和船上水手啊?万一他们泄露消息,那瓦岗贼岂不是马上就能知道真假了?”

    “放心,这个细节我早就考虑好了,自有办法保密。”陈丧良微笑答道:“对了,顺便组织一些会驾船的士兵听用,如果不够,可以从巩县城里寻找船工。还有,准备一些封条,准备封上货舱舱门。”袁天罡答应,也立即发挥他的长处去依计而行了。

    接连作战的东都隋军和翟李联军都十分疲惫,所以翟李联军的主力精锐即便退回了虎牢关,也没有急着发起针对东都隋军的作战,虎牢关战场暂时保持了平静。在此期间,木兰通过张凯的渠道,给陈丧良送来了翟让和李密准备劫粮的消息,陈丧良庆幸自己早有准备的同时,也顿时明白李密在东都城内安插有内线奸细,便立即着手追查奸细,加强封锁东都与虎牢关的水陆联系,全力断绝李密的情报来源。

    还是在此期间,拼命占便宜的王世充也果然派来了使者催促粮草,陈丧良微笑着一口答应,说王世充这次为自己分担了巨大压力,自己一定会尽快把粮食送到王世充军中,绝不会让彭城将士饿着肚子打仗。王世充使者欢喜感谢,又提醒陈丧良小心瓦岗贼在水上拦截,陈丧良则一挥手说道:“回去告诉我的岳父大人,叫他放一百个心,瓦岗贼如果能劫到我给他送去的粮草,我的陈字倒过来写。”

    顺便说一句,使者把陈丧良的话带回王世充军中后,对女婿极不信的王世充也说道:“肯定会有麻烦,陈应良小子如果真的会信守承诺,尽快给我送来粮食,精通水战的瓦岗贼也拦不住他送给我的粮食,我的王字倒过来写。”

    与此同时,陈丧良突然下令在巩县上游十里处修建临时码头,并且组织民夫在码头附近用草袋装土,堆积在岸边备用,结果很不幸的是,隋军这个动作被瓦岗军细作探到,也很快就送到了虎牢关中,送到了李密和翟让的面前,翟让探到这一消息当然是满头雾水,不明白陈丧良准备搞什么鬼,李密只稍一盘算后,却立即的脸色大变了,拍案骂道:“好个奸贼!怕我们在水上劫粮,竟然要准备一真一假两支船队!”

    听了李密仔细分析的陈丧良险恶用心后,翟让和单雄信等瓦岗将领顿时慌了手脚,纷纷说道:“魏公,那怎么办?我们的水手虽然多,但船只太少,劫一支官军船队就十分吃力,陈应良奸贼安排一真一假两支船队,如果我们劫到了假船队,那不是就白白辛苦了?”

    李密不答,沉着黑脸只是紧张盘算,觉得陈丧良如果要安排一真一假两支船队,肯定会在装假粮时严密封锁现场,谨慎起见说不定还会让船队水手也暂时离开现场,让水手士兵都不知道他们押运的到底是真粮食还是假粮食,不使有情报外泄,自己如果想要知道那一支船队是真,那一支船队是假,那就只有两个办法,一个是二选一的赌博,赌对全赢,赌对全输,另一个办法就是不惜代价的探察现场,确认甄别真假粮队。

    “不惜代价的探察现场,把握太小,陈应良奸贼如此处心积虑,肯定不会给我这样的机会。”李密心中有些绝望,然后又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暗道:“陈应良奸贼布置真假船队,让我二选一,肯定会防着我运气好赌对,最稳妥的办法,莫过于就是放出假消息,让我做出错误判断!既然如此,我何不来一个以逸待劳,后发制人,坐等他陈应良奸贼先出招,然后再反其道而行之,乘机找出真正的官军粮船!”

    也是凑巧,李密刚想到这个关键问题,传令兵就突然匆匆来报,说是关外有一人自称是李士才心腹亲兵,奉已经投降隋军的李士才之命潜回虎牢关,有重要大事要向李密和翟让禀报。听到这消息,李密的黑脸上顿时就露出微笑了,道:“天助我也,快快有请!”

    “魏公,陈应良奸诈,小心。”裴仁基和徐世勣都提醒道。

    “没关系,我就喜欢陈应良小贼这次的自作聪明。”李密微笑答道。了李密仔细分析的陈丧良险恶用心后,翟让和单雄信等瓦岗将领顿时慌了手脚,纷纷说道:“魏公,那怎么办?我们的水手虽然多,但船只太少,劫一支官军船队就十分吃力,陈应良奸贼安排一真一假两支船队,如果我们劫到了假船队,那不是就白白辛苦了?”

    李密不答,沉着黑脸只是紧张盘算,觉得陈丧良如果要安排一真一假两支船队,肯定会在装假粮时严密封锁现场,谨慎起见说不定还会让船队水手也暂时离开现场,让水手士兵都不知道他们押运的到底是真粮食还是假粮食,不使有情报外泄,自己如果想要知道那一支船队是真,那一支船队是假,那就只有两个办法,一个是二选一的赌博,赌对全赢,赌对全输,另一个办法就是不惜代价的探察现场,确认甄别真假粮队。

    “不惜代价的探察现场,把握太小,陈应良奸贼如此处心积虑,肯定不会给我这样的机会。”李密心中有些绝望,然后又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暗道:“陈应良奸贼布置真假船队,让我二选一,肯定会防着我运气好赌对,最稳妥的办法,莫过于就是放出假消息,让我做出错误判断!既然如此,我何不来一个以逸待劳,后发制人,坐等他陈应良奸贼先出招,然后再反其道而行之,乘机找出真正的官军粮船!”

    也是凑巧,李密刚想到这个关键问题,传令兵就突然匆匆来报,说是关外有一人自称是李士才心腹亲兵,奉已经投降隋军的李士才之命潜回虎牢关,有重要大事要向李密和翟让禀报。听到这消息,李密的黑脸上顿时就露出微笑了,道:“天助我也,快快有请!”

    “魏公,陈应良奸诈,小心。”裴仁基和徐世勣都提醒道。

    “没关系,我就喜欢陈应良小贼这次的自作聪明。”李密微笑答道。

第336章 白折腾

    “小人张六,李士才李大王帐下亲兵,奉李大王之命,拜见魏公,拜见东郡公,有机密大事禀报两位公爷。”

    “魏公,东郡公,我们李大王算是被陈狗官骗惨了,当时李大王看到陈狗官对郝大王那么仁义,官军打进我们营地时,李大王一时糊涂,就带着我们投降了官军,可那曾想到,那个陈狗官是个吃完饭打厨子的主,把我们李大王骗了过去后,不给我们李大王封官就算了,还一个劲的问我们李大王这些年积攒了多少金银财宝,话里话外都是想要贿赂,那些狗官兵对我们也不是打就是骂,根本就不把我们当人看,弟兄们都气不过,我们李大王也气不过,就又想带着我们回来。”

    “魏公,东郡公,你们放心,我们李大王这次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回来,就是怕你们责怪他投降陈狗官的事,所以就没敢立即回来,只要东郡公魏公你们一句话,答应宽恕我们李大王,我们李大王马上就把弟兄们重新拉回来。如果你们愿意,我们李大王还可以在你们进兵的时候,带着弟兄们在营地做内应,帮着你们拿下官军营地!我们李大王指天发誓,这次再无二心!”

    听着李士才信使的叙述,李密始终不动任何声色,旁边的翟让和裴仁基、徐世勣等人也是一直都不吭声,直到那信使说完了,李密才开口问道:“你们李大王投降过去后,驻扎在那里?他手里还有多少人?他如果要回来,能有多少人会跟着他?”

    信使如实回答,说李士才率军投降后驻扎在隋军南营,随李士才投降的能有一千三四百人,如果真要动手起事,至少有一半人会跟着李士才干。此外信使还主动告诉李密,说李士才的驻地距离隋军战俘营很近,真要动手的话,李士才还可以砸开战俘营,放那些贼军战俘出来跟着起事。

    站起身来,沉着黑脸,背着手在大厅里转了半圈,李密突然站定在信使张六的身后,道:“李大王愿意重回义军,我当然很高兴,我也相信你们的诚意,但陈应良陈狗官太过奸诈,我不得防着一些,现在我有几句话问你,若是你如实回答,我就相信你们的诚意,若是你有半句假话,立即推出门外斩首!”

    “魏公请问,小人一定如实回答。”张六小心翼翼的答道。

    “陈狗官令人在巩县上游十里处的洛水南岸修建码头,是打算干什么?”李密开门见山的问道。

    “小人不知。”张六摇头,答道:“修建码头时,小人虽然也有参与,帮着运送木材去修码头,但并不知道陈狗官为什么要在那里修码头,问了上面,上面也说不许多问。”

    “陈应良狗官,在那里修建了几座码头?”李密追问,“还有,你在那里还看到了什么?”

    “陈狗官在那里修建了两座码头。”张六回答的数字与瓦岗军斥候探测的一致,然后张六又说道:“小人在那里看到,有很多的百姓民夫用草袋盛土,堆放在洛水岸边,装了好多土,把岸边的一座小土山都给挖平了,但小人还是不知道陈狗官打算做什么。”

    说罢,张六想了想,忙又说道:“对了,小人还知道一件可能和这有关的事,陈狗官到处在找会驾船的船工,还问了李大王的队伍,从李大王的队伍里挑出了几个当过船工的弟兄,留在了新码头那里听用。”

    “下得好香饵,有士兵被留下就有机会探听消息,用心够良苦的。”

    李密在心里冷哼了一句,盘算着重新走回张六的正面,李密突然说道:“你不知道,我知道,我收到官军内线消息,陈应良狗官决定通过黄河水路给王世充送去一批粮草,怕我们在黄河水面上拦截,就准备用一真一假两支粮船队迷惑我们,真粮船装粮食,假粮船装码头上那些泥土,让我们无法辨别真假,然后设法用假粮船引诱我们动手,掩护真粮船冲破我们的阻拦,送往黄河下游!”

    “有这样的事?”张六脸色一变,似乎真不知道陈丧良这个安排。

    “本公在官军队伍里的内线绝对靠得住,消息假不了。”李密自信的冷笑,又说道:“这也是一个你们的机会,回去把这件事告诉李士才,再告诉他,不惜一切代价为我探听这个消息,探明白了那支船队是真粮船,那支船队是假粮船,然后再人来告诉我,只要你们李大王提供的消息不假,我就相信他是诚心悔改,不仅会重新接纳他,还会给他重赏,也给你们这些士卒重赏。”

    张六忙不迭的答应间,李密又突然提高了声音,恶狠狠说道:“再告诉李士才,叫他记住,其实就算没有他,我也能知道那支船队是真粮船,那支船队是假粮船,我叫他探查,不过是给他证明悔改诚意的机会!他如果敢耍什么花招,后果自负!”

    张六赶紧跪下,连连顿首答应,李密这才又一挥手,微笑说道:“赏他一块银子,送他出关。”

    李密的卫士答应,立即把千恩万谢的张六领出了门去,结果张六前脚刚走,翟让马上就象李密问道:“魏公,怎么样?是真降?还是假降?”

    “这还用问吗?”李密微微一笑,答道:“陈应良奸贼用一真一假两支船队迷惑我们,肯定害怕我们运气好赌对了,拦住了他的真船队,不送点假消息来骗骗我们,他如何敢让他的运粮船队放心越过虎牢关?”

    “魏公高明,难怪你要让李士才替你探察敌情!”裴仁基和徐世勣一起恍然大悟了,喜道:“我们假装中计,相信李士才是真心归降,等李士才送来假消息,我们再反其道而行之,全力拦截李士才说的假粮船,就能拦住官军说的真粮船!”

    翟让恍然大悟的放声大笑了,连说魏公高明,就是这个道理,李密也笑了笑,还笑得十分开心,然后才吩咐道:“继续探察官军粮船的动向,一有消息,立即报我。陈应良奸贼玩阴谋诡计玩上了瘾,这次我要给他一个沉重的教训,让他知道这战场之上,还是军队实力最重要。”

    翟让与瓦岗众人轰然叫好,全都说这次一定要给陈丧良一个教训,这里也必须提上一句,很不幸,木兰恰好不在现场,并不知道李密的这个安排,自然也就无法向陈丧良通风报信…………

    与此同时,隋军这边明显加大了斥候战的力度,不仅派出了大量的骑兵扫荡洛水南北两岸的大小道路,还也是找来了一些船只,安排了一些同样精通水战的隋军士兵封锁洛水航道——陈丧良在谯郡刚起家时,可是收纳了相当不少的同样靠通济渠吃饭的水匪水盗,齐郡军中也有不少人曾经是黄河船夫,找这样的人并不难。

    如此一来,翟李联军想要探察隋军运粮船队的难度自然增加了许多,不过还好,官军封锁得再严密也有漏网之鱼,付出了相当不小的代价后,化装成了百姓的瓦岗军斥候终于还是探到,洛水上游确实有两支船队向下游驶来,一支船队打着红旗,船身稳重,吃水很深,可以确认满载着货物,一支船队打着蓝旗,船身轻浮,吃水很浅,明显是空船。听到这消息,李密冷笑连连,翟让和裴仁基等人却是大惑不解,都道:“陈应良奸贼搞什么鬼?为什么要让船队分别打红旗和蓝旗,这不是方便我们分辨么?”

    “是方便我们分辨,但这也正是陈应良奸贼的奸诈之处。”李密冷笑说道:“故意以旗帜把船队分成两队,这样我们一旦中计,就必然只会拦截假粮船,方便他的真粮船全体逃脱。必要时,他还可以让两支船队互换旗帜,让我们更加真加难辨。”

    翟让和裴仁基等人再次醒悟,也再次大骂陈丧良奸诈狠毒,狡猾卑鄙,李密却是不动声色,又吩咐道:“继续探察,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探到官军船队抵达新码头的时间,再有,做好迎接李士才信使的准备,应该快来了。”

    第二天的下午,同时也是大业十三年六月十三这天的下午,大概在酉时左右,打着不同颜色旗帜的官军船队先后抵达码头,停泊在了洛水岸边,与此同时,东都隋军也出动了大量军队清理现场,赶走了方圆十里内的所有百姓,就连洛水北岸也不例外。不过还好,化装成了百姓的瓦岗军斥候及时探得这一情况,抢在了天色全黑之前把消息送回虎牢关中,李密闻报大喜,立即派人到洛水南北两岸的高地探视之余,也耐心等候起了肯定会要到来的李士才信使。

    才过了小半刻钟,天色黑定后,李士才的信使张六果然重新来到了虎牢关中拜见李密和翟让,一边解释说官军封锁严密抄小道而来所以来迟,一边向李密呈上了李士才的书信,李密大喜,接过了书信仔细一看时,却见信上笔迹公正,笔力雄厚,以李士才的口气奏道:

    “罪将李士才百拜,书呈魏公麾下:罪将受魏公大恩,无门补报,前日误遭陈应良奸计,陷身于巅崖之上,思念旧主,何日忘之?魏公所差,罪将业已探明,陈应良奸贼将船队一分为二而来,红旗载粮,蓝旗空行,抵达巩县码头之后,空船满载泥土,扮做粮船,然后互相交换旗帜,变为蓝旗船队载粮,红旗船队载土,借以迷惑魏公,望魏公慎之。罪将非敢立功讨赏,实欲自赎前罪。书不尽言,魏公若有疑难,可问信使。”

    “好!”李密重重一拍桌子,一边把书信递给翟让和裴仁基等人传看,一边迫不及待的向张六问道:“张六,这么机密的消息,你们是怎么探到的?”

    “我们李大王假装讨好官军虎贲郎将刘长恭,昨天晚上请他喝酒,把他灌醉了以后,从他嘴里套出来的。”张六如实答道。

    如果换了别的对手,李密可能就真的上当了——谁都知道刘大将军是什么德行,心中暗喜之余,李密脸上喜色更甚,拍案说道:“做得好!刘长恭那个匹夫我知道,喝醉了嘴上就没把门,你们李大王找他套话,算是找对人了。快说说,刘长恭那个草包,还对你们李大王说了什么没有?”

    “魏公了不起,刘长恭那个狗官确实喝醉了就什么都敢说,还对我们李大王说了许多事。”张六赶紧点头,又说道:“刘长恭还说,陈狗官这次花了很大力气假扮粮船,让天下奇士袁天罡计算粮草猪羊的重量,又算出了需要多少草袋的泥土和这些粮食一样重,所以那些泥土装上船后,东郡公你们就是在水上吃上一百年的饭,也休想从外表看出是真粮船还是假粮船。”

    “还有,刘长恭还说。”张六又说道:“今天晚上,陈应良狗官要让所有的水手和护船士兵下船,到远处去休息过夜,换陈狗官麾下的士兵装船,把那些泥土装上了船后,陈狗官还要把船舱全部贴上封条,不许任何人打开,这样一来,就是连那些船上的水手和官军士兵,都不知道他们船上装的到底是粮食还是泥土,免得他们知道了真相后再遇上东郡公拦截,怕死之下暴露真相。”

    “狗官,果然奸诈得厉害。”李密冷笑了一声,然后说道:“回去告诉李士才,这次我可以相信他是真心悔改了,我在官军里的内线也送来消息,陈应良狗官确实是打算用蓝旗船装粮,用红旗船装土,叫他放心等我的好消息。等我拦下了官军的粮船,然后马上亲自提兵去攻打官军大营,到时候你们就在官军营地见机行事,接应我们杀进官军营地,事成之后,我两功并算,给他重赏!”

    “多谢魏公,多谢魏公。”张六连连道谢,又小心翼翼的说道:“魏公,官军盘查严密,小人又是奉命出营哨探,如果回去晚了,恐怕……。”

    “你去吧。”李密大手一挥,笑道:“快,送张六兄弟出关,再赏他一颗大珍珠。”

    张六大一听大喜,赶紧又千恩万谢的告辞离去,结果张六被送走后,翟让和裴仁基等人也顿时的开心大笑起来,然后徐世勣迫不及待的说道:“魏公,东郡公,应该让我们的水手水兵抓紧时间休息,五更起身登船,然后随时准备拦截官军粮队。”

    “为什么要五更起身登船?”不懂水战的裴仁基疑惑问道。

    “官军把那些泥土装上船,得花时间。”徐世勣微笑说道:“官军仅仅只修建了两座码头,每次只能同时给四条船装泥土,期间还得拉纤轮换,想把相当五万多石粮食的泥土全部装船,怎么都得花去大半夜时间,再加上清理现场、轮换水手和准备出航,东都船队酉时左右抵达新码头,官军就算立即着手装船,怎么也得忙到明天清晨左右才能做完这些事,从那个位置到虎牢关,最快也得一个多时辰,我们五更起身备战,无论如何都来得及。”

    裴仁基这才明白原因,赶紧抱拳表示受教,李密也微笑说道:“徐兄弟果然精通水战,不错,是该让水军马上休息,养足体力以便明天清晨作战,徐兄弟,你是水战行家,明天早上可就看你的了!”

    徐世勣一口答应,拍着胸口保证一定要全部拦下官军粮船,翟让则迫不及待的说道:“明天我亲自上船,亲自去指挥拦截,官军那些打着红旗的粮船,一条都别想跑!”

    “哈哈哈哈哈哈!”李密突然放声狂笑起来,狂笑道:“东郡公,你可还真是一位实诚人啊,拦截官军的红旗粮船干什么?拦下来也是一堆装着泥土的草袋,不能吃不能穿有什么用?要拦,就得拦截那些打着蓝旗的粮船!那些真正的官军粮船!”

    “拦截蓝旗粮船?”翟让、徐世勣和裴仁基等人全都傻眼了,全都惊叫道:“魏公,你不是说李士才送来的肯定是假消息,我们必须得反其道而行之么?”

    “东郡公,这是陈应良奸贼的将计就计再计。”李密大笑说道:“陈应良奸贼派李士才用诈降计,知道李士才的诈降肯定会被我看破,也知道我肯定会将计就计,乘机用李士才刺探粮船真假,然后他就来一个将计就计再计,故意让李士才送来真消息,让我们反其道而行之,去拦截他的假粮船!所以,明天的官军粮船,打着蓝旗的才会是真粮船,打着红旗的才是假粮船!”

    翟让和裴仁基等人全都张口结舌了,徐世勣也赶紧掐着指头推算其中逻辑,李密则又拿起了张六刚才送来的书信,指着信上文字笑道:“看到没有,陈应良奸贼怕我不中计,还故意露出了一个破绽,李士才肚子里能有多少墨水,怎么可能写出工整的笔迹?又怎么可能写得出如此文绉绉的语句?所以我刚才看到这道书信时,马上就断定,陈应良奸贼是故意让我看破他的诈降计,让我反其道而行之,去劫他的红旗假粮船!”

    瞠目结舌了许久,徐世勣终于回过神来,破口大骂道:“好个奸贼!果然奸诈无匹,如果不是魏公高明,我们这一次非得上当不可!”

    同样回过神来的翟让也同样破口大骂了,裴仁基则是摇头叹息,总算是明白自己在官场上为什么争不过陈丧良之余,裴仁基又恶狠狠说道:“陈应良小贼将计就计再计,我们就来一个将计就计再计又计,明天全力拦截官军蓝旗粮船,饿死他王世充胡狗!”

    李密微笑点头,然后才说道:“诸公,时间不早了,快休息吧,明天早上我们五更起身,一起登上虎牢关东面高地,坐看陈应良奸贼的运粮船队自投罗网!”

    众人答应,当下各自散去休息,同时命令屯驻在东门外码头的水军将士抓紧时间休息养足体力,李密也冷笑着策马回到了自己位于虎牢关东门外的营地休息,是夜月明星稀,月光皎洁,明月之下,李密还忍不住吟出了一句诗文,“任你奸诈狡似鬼,终将竹篮去打水。本公这一次,终于可以出一口恶气了。”

    …………

    “终于可以出一口恶气了。”带着这个欣慰的念头,心情轻松的李密很快在寝帐中睡熟,然而也不知道睡了多少时间,李密却忽然被突如其来的锣鼓号角声惊醒,赶紧坐起时,李密脱口就说道:“出什么事了?难道陈应良奸贼来劫营?”

    很快就发现陈丧良绝不可能飞到虎牢关东面偷袭自己的营地,李密先是摇头暗骂一句自己还是有畏惧陈丧良,然后才大声喝问道:“出什么事了?那里来的喧哗声?”

    亲兵队长蔡建德披衣进到寝帐,报告道:“魏公,不是我们的营地出事,听声音方向,好象是瓦岗军码头那边。”

    “瓦岗军码头那边?那里也在虎牢关东面啊,怎么可能会遭到偷袭?”

    李密先是一楞,然后李密又猛的想到了一个可能,黑脸马上就变成了苍白色,不及穿衣就冲出寝帐,抢过亲兵递来的战马,打马直奔瓦岗军码头,心中不断祈祷,“千万是别的意外,陈应良奸贼没那么奸诈,绝不可能有那么奸诈!”

    恶梦成真,当李密快马冲到了瓦岗军水兵屯扎的码头时,除了看到正在打着火把慌忙登船的瓦岗军士兵外,又马上被翟让和徐世勣等人拦住,然后徐世勣还带着哭腔喊道:“魏公,我们又中计了!陈应良奸贼的运粮船队,乘着我们熟睡的机会,借着月色,已经冲过了虎牢关,往黄河下游去了!”

    砰一声,仅穿着内衣的李密直接从战马上摔了下来,瘫爬在地上一动不动,脑海里一片空白,同样连盔甲都来不及穿的翟让则跺脚大吼,“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陈应良狗官的运粮船,不是应该还在巩县那边装假粮么?怎么现在三更的梆子才刚敲响,他的运粮船就已经冲过虎牢关了?”

    没有人能够回答翟让的问题,许久后,李密才翻身朝天,四肢大张的看着天上明月,歇斯底里的嚎叫起来,“陈应良,你这个奸贼!你确实比我高明啊!什么真船队假船队,什么将计就计再计,全都是你的障眼法啊!骗得我只去注意甄别你的真假船队,继而错估你的粮队出航时间,然后你的真粮船就直接冲过虎牢关了!”

    “陈应良!奸贼!你够狠!我的将计就计再计又计,已经算是够狠了!想不到你在将计就计再计又计之后,居然还有计!你他娘的比我还狠百倍!”

    李密绝望嚎啕的同时,不肯死心的瓦岗军水战好手匆匆登上七拼八凑起来的船队,在怒火冲天的徐世勣率领下驶向下游,气势汹汹的去追赶隋军粮船,然而一步慢步步慢,当徐世勣军好不容易看到隋军运粮船队时,天色已然微明,隋军粮船也已经转进了通济渠,徐世勣军再奋力摇撸划桨勉强追上隋军运粮船队时,隋军运粮船队已经接近了王世充的营地,通济渠岸上,还已经出现了大批列队以待的彭城隋军将士。

    “狗娘养的瓦岗贼,敢抢老子的口粮!上岸来,老子和你们拼了!狗娘养的瓦岗贼,上来,老子和你大战三百回合!”饱受缺粮之苦的彭城隋军将士纷纷怒吼,饿得发绿的眼睛里,绿光比饿狼还要闪亮三分,带队的隋军大将费青奴和王仁则眼睛里的绿光更盛。

    看到这密如繁星的点点绿光,看到隋军将士手中擦得雪亮的刀枪,再感受到了彭城将士那冲天的杀气,徐世勣胆怯的咽了一口唾沫,命令道:“全体掉头,返航。”

    “李密妙计安天下,瓦岗小贼白折腾!”与此同时,隋军运粮船队的甲板之上,突然响起了整齐的欢呼口号声,“李密妙计安天下,瓦岗小贼白折腾!李密妙计安天下,瓦岗小贼白折腾!”

    “李密小儿,想和老夫的贤婿斗心眼,你还太嫩了!”听到这口号声,王世充也在隋军营地哈哈大笑起来,“想不到贤婿这么守信用,这么有办法,竟然这么快就真的把粮食送过来了!不错,老夫也得兑现诺言,从今天开始,老夫的王字就倒过来写了!”

第337章 翟让动摇

    借口欣赏风景和透透气,现在已经是少妇打扮的单盈盈再一次登上了虎牢关西门城墙,眺望着西面的邙山山水,单盈盈的神情十分落寞,心头也尽是失落,尽管已经是名誉上的他人妻子,可单盈盈却还是忘不了那个白袍银甲的负心人,忘不了和他相处的****夜夜,思念就象陈年的美酒,酝酵的时间越长,就越是芬芳醉人。

    “两个月了,他来洛口仓已经两个月了,只相距三十里,始终都没有见上一面,我这一辈子,还有机会再见到他吗?他还记得我吗?还记得当年那个调皮的小姑娘吗?”

    脑海里翻来覆去都是这个念头,心情复杂的也不知道惆怅了多少时间,耳边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呼唤声,还连叫了几遍,单盈盈这才循声看去,却见兄长单雄信与名誉上的丈夫木兰也登上了城墙,已经走到了近处,单雄信还用埋怨的口气说道:“盈盈,你怎么又上城墙来了?这里不但危险,风又大,吹着凉了怎么办?”

    “在房里闷得慌,出来透透气。”单盈盈勉强挤出些笑容,一边向兄长和丈夫行礼,一边问道:“兄长,东郡公召集你们议事,说了些什么?”

    “还能说什么?还不是昨天晚上官军粮队偷越虎牢关的事。”单雄信有些闷闷不乐,道:“徐兄弟只差一步没追上官军运粮船,王世充出动大批官军接应粮船,徐兄弟看情况不妙,连岸都不敢靠,马上就撤回来了,一大帮人聚在一起大骂陈狗官奸诈,东郡公还把桌子都掀了。”

    “那会不会又要打仗?”单盈盈担心的问道。

    “还没议定。”木兰答道:“魏公倒是劝说东郡公尽快进兵,和陈应良决战,东郡公说要考虑,就没拿定主意。”

    单盈盈轻轻点头,盘算了一会后,单盈盈突然问道:“兄长,东郡公和魏公为什么一定要和陈应良拼命?他们明明就打不过陈应良,一而再再而三的被陈应良当猴子耍,根本就不是陈应良的对手,何必一定要和陈应良死拼到底?”

    “还不是因为洛口仓,不拿下洛口仓,我们的粮食就没有保障,陈应良小贼占着洛口仓不走,我们不和他拼和谁拼?”单雄信没好气的回答,又道:“再说了,我们瓦岗义师怎么打不过陈狗官,我们出兵进攻的时候,陈狗官有那一次敢和我们正面交战?现在一直拿不下洛口仓,完全就是因为那个狗官太过奸诈,诡计太多,所以我们才一直没得手。”

    说罢,单雄信不耐烦的挥挥手,又说道:“这些不是你一个女人操心的事,回去吧,花贤弟,把盈盈送回去,好好陪陪她,巡城的事我操心就行了。”

    木兰答应,正要与单盈盈一同下关,不料关上了望手却惊叫了起来,“单大哥,快看,右前方的山上有人,是官军的将领。”

    单雄信兄妹和木兰赶紧抬头看去,却见右前方的土山山顶之上,果然出现了一些骑着战马的官军将士,再仔细一看时,单雄信和木兰顿时就异口同声的惊叫了起来,“白马白袍?陈应良!是陈应良亲自来了!”

    “那里?那里?”单盈盈这一喜非同小可,再努力寻找间,单盈盈果然在官军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白马白袍的骑士,单盈盈的心脏也不由微微颤抖了起来,心里不断暗念,“是他,是他,上次我见到他时,他也是穿着白袍,骑着白马。”

    骑白马穿白袍在山顶上装逼的确实是丧尽天良的陈丧良,确认了运粮船队顺利抵达板渚,把粮草送到了王世充营中缓解了友军的燃眉之急,陈丧良心情大好之下,便亲自领了一队轻骑,亲自来到虎牢关城外探察敌情,还已经来了一段时间,仔细观察好了虎牢关地形,准备撤走时,为了装逼也为了更进一步打击敌人士气,陈丧良干脆就登上高地,故意让敌人看到自己,也乘机在高处再观察一下虎牢关地形。

    陈丧良也是第一次在非战事期间仔细观察虎牢关,两山相夹的著名雄关虎牢关,从地理上而言,几乎没有任何可以投机取巧的机会,两旁的高山虽然不是不能翻越,但绝不适合大队行军,狭窄无水的高地即便抢占下来也无法长期驻扎,指望拿下高地威胁虎牢关内部那是想都别想,关城墙高超过三丈,还有又宽又深的护城河保护,城防工事也比较完善,正面进攻就算能拿下,也非得付出惨重代价不可,这点也让本就不喜欢正面攻坚的陈丧良更加打消了强攻念头,心理不断琢磨破关策略,却又无计可施。

    这时,关墙上的贼军士兵已经出现了骚动,料到必然是敌人已经发现了自己,陈丧良也懒得和瓦岗骑兵捉迷藏,笑了笑就下令退走,所以再当翟让和李密等人收到消息赶来关墙上查看情况时,陈丧良早已经走得远了。不过还好,翟让倒也没有埋怨单雄信没有立即派出骑兵追击,反而还夸奖单雄信做事谨慎,不然说不定又有可能被杀千刀的陈丧良伏击。李密则沉着脸紧张分析陈丧良亲自前来探城的原因,还隐约猜到了一个可能,陈丧良已经不想在虎牢关继续僵持下去了,想要尽快结束虎牢关的战事了。

    单雄信陪着翟让和李密等人分析敌情,自然也就冷落了妹妹单盈盈,不过这也是单盈盈求之不得的事,悄悄把木兰拉到了偏僻处后,单盈盈低声问道:“木兰姐,他来干什么?为什么只露面了一小会,马上就走了?”

    “我如果知道他的想法,那我早就升官了。”木兰苦笑答道:“没听你哥哥他们常常骂他是天下第一奸贼吗?他的心思有几个人能猜到?”

    苦笑完了,木兰又看看名誉上的妻子,低声问道:“怎么?想他了?”

    单盈盈的脸有些泛红,点点头,低声说道:“我想当面问他,当初他为什么要骗我?木兰姐,你有没有办法让我见到他?”

    木兰迟疑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又看到单盈盈俏丽脸庞上的失望神色,木兰有些心下不忍,便低声说道:“别急,让我想想办法,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设法让你和他见上一面。”单盈盈虽不抱太多希望,但还是点了点头,期盼能够出现这样的奇迹。

    …………

    和李密揣测的一样,陈丧良确实很不想再在虎牢关战场上僵持下去了,自二月份以来,陈丧良实际上已经被虎牢关战场牵制了整整四个月,期间虽然一度出现夺回虎牢关的机会,却因为隋炀帝的瞎指挥和不肯放权,裴仁基的占着茅坑不排泄和投敌叛变,加上大雨连绵无法作战,白白浪费了陈丧良逼走李密的无耻诡计,好不容易等到雨水稍停和王世充率军北上增援,李密却又突然和翟让重修旧好,虎牢关战场就又陷入了僵持的局面。

    现实与历史惊人的相似,历史上李密拿下了洛口仓后,与王世充率领的隋军队伍在东都战场上盘肠大战超过一年,大大小小一百多战,打得天昏地暗,血流成河,两败俱伤,彼此都耗尽了元气,也彼此都浪费了宝贵时间,丧失了一统天下的机会,白白便宜了直取关中空虚之地的老李家。现今这段历史,也并没有因为陈丧良的妖蛾子翅膀改变多少,老李家仍然还是在太原起了兵,与历史上相比虽遭一定削弱,却仍然占据可以隔岸观火的有利位置。没能拿下洛口仓的翟李联军也不如历史上那么强盛,却仍然不是陈丧良所能迅速击败的敌人,再这么僵持纠缠下去,老李家仍然还有可能成为最后赢家。

    陈丧良之所以担心老李家继续成为最后赢家,除了因为老李家所处的有利战略局面外,还有太原战场上的新变局,东都朝廷让运粮船队给陈丧良送来了新的太原战报,说是李渊占据了太原后,立即切断了对云定兴的粮食供应,导致正在与甄翟儿对峙的云定兴断粮败走,李建成和李二率军趁火打劫也来攻打云定兴,朱粲干脆利落的接受李二劝降,又替李二劝说云定兴投降,云定兴本就是个贪生怕死的货色,又被老李家和甄翟儿前堵后追,为了活命也率军投降了李二,陈丧良好意让云定兴带着北上的左屯卫精锐,也因此尽数都姓了李。而云定兴全军投降之后,正在与刘武周交战的雁门隋军陈孝意、王智辨部,也基本上就注定了惨败的下场——李渊就算再傻,也绝不会拒绝和刘武周夹击雁门隋军。

    太原五郡全面崩溃几成定局,杨侗就是再信任陈丧良也有些沉不住气,所以在派人给陈丧良传递战报的同时,杨侗也第一次让使者代自己向陈丧良问起,何时能够结束虎牢关大战,尽快腾出手来返回东都主持大局?陈丧良无奈,也只好亲笔写了一道奏章,向杨侗解释说自己的兵力不足,军队接连作战过于疲惫,敌人过于强大还占据有利地形,百姓从贼者极多,短时间内很难结束虎牢关战事,恳求杨侗再给自己一点时间,同时恳求杨侗允许自己就地收编在战场上抓到的俘虏。

    陈丧良稍微小看了一些杨侗的自主魄力,收到了陈丧良的奏章后,杨侗不仅立即同意陈丧良就地收编战俘,还不经请示隋炀帝,就直接给率军投降陈丧良的刘黑闼、李士才和刘十善等人委任了正式官职,赐予重赏,承诺再有贼头率军投降,也一并赏赐官职。同时杨侗还下诏命令陈丧良再次打开洛口仓,拿出五十万石粮食充当军粮和赈济百姓,帮助陈丧良收买虎牢关战场人心,并且表示一切后果由他担待。

    ——结果收到了这条命令后,陈丧良欢喜杨侗的决策英明之余,难免又生出了一些丧尽天良的念头,“我还有些小看了杨侗,想不到他这么小就有这样的胆量魄力,长大了我还怎么操纵他?别曹老大当不了,将来当了韩信胡惟庸吧?”

    将来怎么与少年老成的杨侗相处是将来的事,不管怎么说,杨侗这一系列动作,还是帮了陈丧良不小的忙,接连开仓赈济百姓,承诺打破洛口仓后就开仓放粮的瓦岗军,在受赈百姓心中的重要性自然大为下降,自带干粮给瓦岗军通报军情的饥民百姓也越来越少,陈丧良再把刘黑闼、李士才等人获得的官职赏赐有意散播出去之后,对翟李联军这边的军心士气也造成了不小打击,类似于郝孝德之流的大小贼头就是再恨隋炀帝,心里也难免生出了这样的念头,“娘的,向陈狗官投降,似乎也不是一件坏事。”

    除了杨侗的鼎力支持外,陈丧良还敏锐的发现,翟李联军的内部似乎也有人在给自己帮忙——当然不是指木兰,陈丧良所说的帮忙,是指自打翟李联军的主力撤回虎牢关后,就再没有出关与东都隋军交战过一次,这一举动对于坐拥洛口仓的隋军十分有利,对于粮草需要黎阳仓补给的翟李联军却十分不利——毕竟,王世充也不是吃干饭的,再怎么的喜欢保存实力,只要有机会就一定会对翟李联军的粮道下手。

    是否有人帮忙这个问题很快就有了答案,又过了两天不见翟李联军有什么动静,六月二十一这天,木兰那边突然通过了张凯的渠道,给陈丧良送来了一道书信,不仅给陈丧良解答了翟李联军一直按兵不动的疑问,还给陈丧良送来了一个惊人的重要消息!

    木兰的书信一如既往的直白干练,全文如下:“翟让畏惧你狡诈奸猾,军队善战,李密几次劝他出兵与你决战,都遭到翟让拒绝。翟弘父子觉得继续打下去只会白白损耗实力,建议翟让和李密放弃虎牢关,率军渡黄河北上到黎阳仓就粮,李密拒绝,翟让未表态,单雄信认为翟让已经动摇。另外,有机会的话,我想和你见面,你尽力安排。”

    翟让已经生出放弃虎牢关的念头?看到这个消息,连陈丧良都觉得万分的难以置信,就更别说是木兰身份都不知道的袁天罡和魏徵等幕僚参谋了,袁天罡还马上就惊叫道:“翟让想放弃虎牢关?陈留守,我们这个内线不是在说笑吧?虎牢关这么重要的战略要地,翟让怎么可能舍得放弃?这,这也未免太荒唐了吧?”

    “小弟也觉得匪夷所思,翟让逆贼怎么可能舍得放弃虎牢关?”裴行方也说道:“还有,兄长,你这个内线是怎么回事?怎么在书信骂你狡诈奸猾?世上那有这样评论上司的下属?”

    “骂不骂的无所谓,不骂我两句反倒不象她的性格。”陈丧良沉吟着回答,又捏着下巴盘算道:“翟让放弃虎牢关?这个计划虽然匪夷所思,但未必就没有这个可能,李密手里有黎阳仓,还有黎阳仓的守军做后备,就算最终打不下洛口仓,只要黎阳仓的粮食在手,李密那怕是孤身一人逃回黎阳仓,也可以马上东山再起。翟让就不行,打不下洛口仓,再耗光了手里的本钱,他想东山再起,恐怕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所以,放弃虎牢关虽然可惜,但是对翟让本人而言,却不失为一个保存实力的好办法,毕竟在三十六计里,也还有一计是走为上计。”

    “李密不答应放弃虎牢关,翟让一个人坚持有多少用?”袁天罡问,又道:“再有,翟李贼军的整体实力,仍然还在我们之上,就算打不下洛口仓,最少也能让我们元气大伤,翟李贼军居于强势,如何可能舍得放弃虎牢关这样的战略要地?”

    陈丧良盘算着不回答,旁边的裴行方接过话题,道:“如果王世充那边肯全力配合,也许我们还有点希望逼走翟李贼军,但我们付出了不小代价给他分担了压力,把翟李贼军的主力引到了东面来,又给他送去了救命的粮食,按理来说他应该立即进攻翟李贼军的空虚后方,可是他都已经整整七天过去了,始终都没有他的动静,摆明了就是想等我们和翟李贼军打得两败俱伤,然后他再出手抢功劳,仅凭我们的现有力量,如何可能逼得翟李贼军放弃虎牢关?”

    陈丧良还是不吭声,又盘算了许久,陈丧良终于下定决心,一拍桌子说道:“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李密不肯弃关没关系,翟让带着瓦岗贼精锐走了,我们再想拿下虎牢关就可以轻松许多!翟李贼军的实力是比我们强,但我们也不是没有还手之力!打得两败俱伤,且不说翟让肯定不愿和我拼光本钱,就算我们和翟李贼军两败俱伤又怎么了?翟李贼军的背后还有王世充,他也是朝廷的兵马,只要他来拿回虎牢关,扭转我们的战略被动局面,让我可以腾出手来应对其他变局,这个功劳我送他了!”

    说到这,陈丧良又是一拍桌子,斩钉截铁说道:“就这么定了,我相信那个小美人提供的消息不假,翟让确实已经在是否放弃虎牢关这件事上动摇,既然有了这个希望,我就要全力把这个希望变成现实!”

    “小美人?”魏徵和袁天罡等人都傻了眼睛,一起惊叫道:“留守,我们的内线,是你在虎牢关里的相好?难怪她说要见你,你又瞒着我们欺负那家闺女了?”

    陈丧良笑而不答,只是飞快盘算如何顺着这条路走下去,片刻后,心中有了大概计划的陈丧良沉吟着问道:“行方,记得前两次我写信故意刺激翟李贼军,信使是你给我举荐的,两次都做得不错,他叫什么来着……?”

    “张永通。”裴行方答道:“他是刘将军的卫士,兄长你当时要一个有胆量又有口才的信使,因为我看到刘大哥每次喝醉后发脾气打士兵抽鞭子,都是他出面安抚才把刘大哥哄了睡觉,就把他举荐给了你。”

    “这小子是个人才,把他叫来,我有任务交给他,这个任务非他不可!”

    (张永通哭:“呜呜,陈留守,给你卖命两次了,你才终于发现我是人才,你的眼光也太烂了吧?你历史学好点行不行,历史上王世充是用了我的计策,才鼓动起了东都残兵败将的军心士气,孤注一掷发起偃师决战,一仗就把李密打回了解放前。那次决战王世充的军旗上,还全都写着我的名字——永通!”)

第338章 指点敌人

    “妈拉个巴子!脑袋掉了碗大的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玩过两次命了,还怕玩第三次?拼他娘的了!”

    抱着这个决死的念头,怀揣着陈丧良的亲笔书信,张永通第三次孤身一人来到了虎牢关下,面对着关墙上成排上千的明晃晃箭尖,大声提出了入关要求,还十分不给贼军面子的直接点了翟让的名,道了李密的姓,既没礼貌,更没素质,举止言语象极了他现在背后的祸首元凶陈丧良。

    张永通这次差点掉了脑袋,已经被陈丧良给坑怕了的翟让一家人听说又有东都隋军的使者前来,第一反应就是陈丧良又来下套设陷阱了,然后翟让下意识的拒绝接见,翟弘和翟摩侯父子还下令放箭射杀张永通,好在邴元真和贾雄等谋士力劝阻止,说两国相争尚且不斩来使,何况大家还同是一国之人,就算不想见他也不必放箭,可以把他直接赶走了事,翟让这才没听翟弘父子的馊主意,下令把张永通赶走。

    命令传达后,过了一段时间,传令兵又重新来到堂上,向翟让禀报道:“东郡公,官军使者不肯走,说有大事一定要见你和魏公,还说请东郡公你放心,这一次他没有任何恶意,仅仅只是交战双方寻常的使节来往,见面后东郡公你如果觉得他试图对你不利,你也可以马上一刀宰了他。”

    “陈狗官派来的使者,能没有恶意?天下奇谈!”重重冷哼了一句,又盘算了一下,翟让还是点了点头,吩咐道:“把他带来吧,在院子里准备一个断头台,叫刽子手准备,他进来的时候告诉他,他如果敢耍花招,那里就是他的人头落地之处!”

    传令兵答应,这才飞奔了出去传令,那边翟弘和翟摩侯父子又劝翟让慎重,不要再上陈丧良的恶当,翟让没好气答道:“这个还用你们提醒?我就是想看看陈狗官又想耍什么花招,派个人,去把魏公请来。”

    “请他来又有什么用?他要真是陈狗官的对手,我们会被陈狗官耍得这么惨?”翟摩侯嘀咕,但还是依令行事,派了一个人去虎牢关东门外邀请李密。

    一再坚持的张永通终于还是得以进到了虎牢关,被瓦岗士兵要求参观断头台时,历史上敢以士兵身份怂恿王世充发起偃师决战的张永通嗤之以鼻,还亲手试了刽子手的断头刀锋利程度,以示不屑,这才微笑着进到大厅,十分有礼貌的向已经见过两次的翟让拱手行礼,道:“小使张永通,奉东都洛阳陈留守之令前来拜见翟前辈,前辈安好。”

    “怎么又是你?”翟让认出了张永通,道:“记得前两次陈狗官的书信,好象也是你送来的吧?”

    “前辈好记性,正是晚辈。”张永通点头,又从背上解下了包裹,从中取出了一个木匣,说道:“晚辈这次奉命前来拜见翟前辈,陈留守还让晚辈给翟前辈你顺便梢来了一份礼物,请前辈收下。”

    无比警惕了看了一眼那个木盒,曾经给陈丧良送过女人衣服的翟让这才努嘴示意,让亲兵代自己收下又转呈到自己面前,再打开一看时,翟让发现陈丧良送给自己的,竟然是一颗不小的老山参,旁边的翟弘和翟摩侯赶紧提醒道:“贤弟(叔父),小心有毒,不要忘了孟让的教训。”

    “两位将军,人参里能下毒?往那里下?”张永通笑了,笑道:“我们陈留守是知道翟前辈今年已经五十有五,渐近耳顺之年,长期鞍马劳顿逐渐的年老体弱,这才派小人给翟前辈捎来一颗人参,给翟前辈滋补身体,完全是一番好意,还请两位将军不要误会。”

    无比狐疑的看了一眼张永通,又仔细检查了礼盒里没有其他花样,还汲取教训掀开红绸检查盒底,见一切无异,翟让这才点头说道:“多谢了,想不到陈狗官还有这样的好心,他有礼节老夫也不能没有表示,一会老夫会让你带回礼回去。”

    张永通谢了,然后又从包裹里拿出了两个木匣,说道:“翟前辈,还有两份礼物,是陈留守让晚辈捎给翟弘翟前辈和翟摩侯翟将军的,晚辈没见过他们,请翟前辈转递。”

    “陈应良狗官还知道我们父子?还也给我们捎了礼物?”

    贪财好色的翟弘和翟摩侯父子一听乐了,不用卫士转递,双双就上来自己接了礼物,接过写有自己名字的礼物打开一看后,翟弘发现陈丧良送给自己的同样是一颗老山参,翟摩侯则发现送给自己的礼盒里躺着一面古朴铜镜,张永通也乘机忽悠道:“翟将军,这面铜镜的来历可不简单,是东汉时汉安帝刘祜用过的御镜,刘祜是汉和帝刘肇的侄子,以侄子身份继承帝位,开创侄子继位的先例,成为一代明君,他用过的御镜,那可是非同一般啊。”

    翟让无子,只有翟摩侯这么一个侄子,说翟摩侯没有打算在将来继承叔父遗产的心思恐怕连鬼都不信,再听了张永通这番解释,翟摩侯顿时就是心花怒放,惊喜说道:“还有这样的事?谢谢陈留守,谢谢陈留守,张兄弟你回去后,请务必替我向陈留守道谢,就说我记住这份人情了。”

    看到翟弘和翟摩侯这对草包父子喜笑颜开的模样,又听到翟摩侯对张永通的称呼都改了,旁边的徐世勣立即察觉不妙,赶紧出列喝道:“笑里藏刀的戏演完了吧?该说正事了,说,陈狗官派你来这里,到底是干什么?”

    张永通不知道徐世勣身份,没有回答,只是把目光转向了翟让,翟让则多少有些不满意徐世勣的不懂礼貌,咳嗽了一声才转向张永通,说道:“礼物我们收下了,说吧,陈应良派你来做什么?”

    “禀翟前辈,晚辈这次还是来下战书的。”张永通拱手,又从怀里取出了一道书信,双手呈上,“翟前辈,自我们陈留守移驻洛口仓以来,你我两军对峙已经超过两个月,却始终没有一次堂堂正正的正面决战,我们陈留守觉得十分遗憾,便命令晚辈下书约战,请前辈你后天巳三刻,与李密尽提麾下主力,与我军在十里堡战场决一雌雄。”

    每战必耍花样的陈丧良主动提出堂堂正正的决一死战,翟让的第一反应当然是怀疑自己听错了,赶紧拆开书信细看时,却见书信的内容与张永通的介绍基本一致,陈丧良确实约自己与李密后天在十里堡这个位置决一死战,还说出了不决雌雄、绝不收兵的狠话。

    徐世勣和邴元真等人也围了上来同看书信,然后面面相觑同样的不敢相信这是事实,徐世勣还忍不住向张永通问道:“陈狗官到底耍什么花样?堂堂正正的决一死战?这样的事对陈狗官来说,好象比太阳从西面出来还罕见吧?”

    “这位将军,你们怕了?”张永通笑笑,道:“如果将军你怕了,你可以劝说翟前辈不要同意,翟前辈只要说一句不愿决战,我马上转身就走。”

    “我们会怕陈狗官?”徐世勣笑出了声,道:“陈狗官真有这样的胆量正面决战,之前我们几次出兵,他为什么要躲在洛口仓里不出来?只敢在背后搞一些偷鸡摸狗的无耻花招?”

    “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张永通笑道:“之前陈留守不愿意和你们决战,是担心和你们打得两败俱伤,便宜了别人,现在不同了,我们陈留守的岳父王世充王留守,已经屯兵在了你们的背后,就算和你们打得两败俱伤了,也不过是便宜王留守,便宜不了别人。”

    “也不过是便宜王留守?”堂外传来了李密的声音,语气中尽是嘲讽,笑道:“陈留守如果真有这么大方,那么以前淮水大战时,陈留守和王留守之间,为什么要搞那么多小动作?”

    嘲笑着,李密领着几个部下大步进厅,众人赶紧起身行礼,翟让又立即把陈丧良的约战书递给了李密,李密接过只大概看了几眼,马上就笑了起来,道:“真是母鸡打鸣公鸡下蛋,太阳从西边出来,他陈应良小贼,居然主动约我们堂堂正正的决一死战,这个卑鄙小人能有这样的胆量?”

    “法主先生,我们陈留守当然有这个胆量。”张永通毫无惧色,同样冷笑以对,道:“就怕法主先生你没有这个胆量?”

    “本公求之不得。”李密面露讥讽,说道:“好,本公答应了,后天决战,回去告诉陈应良小贼,叫他洗干净脖子等死,千万别象上次那样,看到我与东郡公的联军出兵,半路又逃了回去。”

    张永通等的就是李密这句话,刚想按计行事,不曾想翟弘和翟摩侯父子却马上跳了出来,抢着说道:“魏公,你答应和陈应良决战,我们可还没有答应,你有什么资格替我们做主?”

    当着敌人使者的面前暴露内部矛盾,李密简直掐死翟弘这对草包父子的心都有,可又不好发作,只能是把目光转向翟让,翟让则面露犹豫,并没有立即表态。张永通见了心中暗喜,知道更好的机会出现,便立即说道:“法主先生,我们陈留守事前已经料定,他知道你有这个胆量,也一定会答应决战!法主先生,你知道我们陈留守是如何断定的吗?”

    “陈小贼是如何断定的?”李密冷笑问道。

    “因为你输得起!”张永通只用一句话就让李密变了脸色,然后张永通又说道:“法主先生你靠着运气拿下了黎阳仓,黎阳仓里的粮食,足够你挥霍上一段时间,你在黎阳仓还有一支后军可用,你在虎牢关战场上败得再惨,输得再输,只要你能够回到黎阳仓,那怕你是孤身一人回到黎阳仓,也马上能东山再起!所以你有底气和我们打这场决战!”

    李密的脸色恢复了正常,偷眼去看翟让和翟弘等人神色时,见他们的神情果然已经是若有所思,李密难免有些后悔让陈丧良的刁滑使者说话,便赶紧向张永通喝道:“匹夫,住口!再敢挑拨离间一句,我立即要了你的脑袋!”

    “法主先生,这不是挑拨离间,是实话实说。”张永通大声说道:“你敢打这场决战,还有一个原因是你现在只有三十五岁,比翟前辈足足小了二十岁,风华正茂,你输得最惨,损失再大,你也有时间东山再起!换了任何人处在你现在这个位置上,都有胆量拉着翟前辈和我们决战……。”

    “匹夫,受死!”李密勃然大怒,立即呛啷一声腰刀出鞘,挥手就要来砍张永通。

    “魏公,冷静!”翟让赶紧喝止,“两国相争,不斩来使!”

    “东郡公,这又是陈应良奸贼的离间毒计!”李密说道:“陈应良奸贼绝没有和我们正面决战的胆量,他这么做,不过是想变相怂恿我们各自保存实力,生出嫌隙。”

    “我当然知道。”翟让点头,道:“魏公放心,老夫不会再上他的当,不过礼尚往来,陈应良之前曾经善待过我们的使者,我们如果杀了他的使者,未免会让天下人耻笑。”

    李密这才罢休,转向张永通喝道:“滚!回去告诉陈应良奸贼,后天他真敢决战,我们奉陪到底!”

    “法主先生,后天我们一定会出兵,袁大人早就观察过天象,这几天都是晴朗天气,正适合交战。”张永通笑着说道:“法主先生,陈留守他还断定,你一定会认为,他不愿意和你硬拼对耗,所以不敢真的出兵。但这点你就大错特错了,和你们打得两败俱伤又怎么样?让躲在板渚的王留守拣了便宜又怎么样?只要王留守能够从背后捅你们致命一刀,我们陈留守就马上就可以虎牢关战场抽身,好象也不吃亏吧?”

    李密呆了一呆,这才突然想起一件大事,前几天陈丧良亲自前来探视虎牢关地形,显然是存有攻坚打算,想要尽快从虎牢关战场抽身的意图十分明显,与自军打得两败俱伤后,只要王世充能从背后一刀捅死自军,对陈丧良的战略计划而言并不吃亏,甚至还略占便宜——只要能够夺回东都战场的主动权,怎么都要强过一直被牵制在洛口仓被动挨打。

    张永通察言观色,见李密已经被打动,便又说道:“法主先生,陈留守还让我给你带一句话,虎牢关对你而言,其实应该算是一个死地,前有我们东都大军扼守洛口仓,后有彭城精锐虎视耽耽,并且随时威胁你的粮道,你和我们打得两败俱伤,王留守马上就会从背后捅你刀子,你坚壁对峙,怎么可能耗得过脚下就是粮山粮海的我们东都大军?时间拖延长了,你的粮道一旦被断,或者黎阳仓有什么闪失,你又会有什么下场?”

    李密不吭声,额头上还隐现汗迹,因为李密也突然发现,自己如果拿不下洛口仓,就算控制虎牢关的时间再长也没用,而时间迁延日久,黎阳仓一旦有什么闪失,虎牢关就马上变成自己的死地!

    “翟前辈,我们陈留守也有一句话带给你。”张永通又转向了翟让,道:“前辈你的年纪这么大了,就算你忍心让同生共死多年的瓦岗兄弟无谓战死,你将来还有多少时间东山再起?又有什么本钱恢复元气?没有了骁勇善战的瓦岗兄弟为你冲锋陷阵,出生入死,天下能有几个人知道你翟前辈?”

    翟让也不吭声,翟弘和翟摩侯父子微微点头,无比认同张永通的话语,邴元真和徐世勣等人脸色阴沉,明知道张永通这是在打击动摇瓦岗军心,却又找不出什么话来辩驳——因为张永通说的全是实情。

    “翟前辈,法主先生,小人还有最后一句话。”张永通又说道:“陈留守知道你们还有最后一个选择,那就在战场上打败我们东都大军,我们陈留守给你们这个机会,明天上午十里堡以西,我们决一雌雄!怕就怕你们就算和我们正面交战,也赢不了我们!话尽至此,法主先生,翟前辈,请下决心吧,是否答应后天决战?”

    这些天一直在怂恿翟让出战的李密突然犹豫了起来,翟让的表情更是迟疑复杂,两人还是低声商量了几句,然后才由李密答道:“好吧,我们答应了,后天早上巳时三刻,十里堡,你我两军主力尽出,决一死战!不分雌雄,绝不退兵!”

    翟弘和翟摩侯大急,赶紧悄悄去拉翟让的袖子,翟让低声说道:“别急,打一仗再说,魏公也答应了,明天如果赢不了,我们就坐下来重新商量。”

    过了一段时间后,张永通把李密和翟让的答复带回了洛口仓,带到了陈丧良的面前,陈丧良对此并没有任何惊讶,还冷笑说道:“不出所料,果然不肯死心。”

    “兄长,后天你真的打算出兵决战?”裴行方好奇问道。

    陈丧良点点头,说道:“必须得打一仗,不然不要说李密不会死心,就是翟让也不会死心,这一仗我们还必须得赢,至少不能输,要让贼军知道我们的厉害,知道在虎牢关赖多久都占不到便宜,然后他们乖乖自己滚蛋。”

    说罢,陈丧良一拍桌子,喝道:“传令全军,整肃战马武器,后天清晨出兵,到十里堡和贼军决一死战!”

    房中亲兵答应,立即飞奔了出去传播命令,陈丧良正打算制订作战计划,裴行方却突然凑了上来,低声说道:“兄长,小弟一直以来都有一个想法,在后天的战场说不定能收到奇兵之效,小弟知道,不管任何人与你对战,最忌惮的精兵,就是你麾下的报国军,报****又人人身披白袍,十分容易辨认。既然如此,兄长你何不……?”

第339章 决战李密

    大业十三年夏,六月二十四日,清晨辰时正,经过了一天多时间的仔细准备后,已经对峙纠缠超过两个月的东都隋军与翟李联军,各自出动主力精锐,在双方主帅的亲自率领下开拔出动,赶往双方约定的会战地点——十里堡!

    旌旗蔽天,刀枪如林,东都隋军出兵三万,翟李联军总共出兵五万六千,黑压压的人群马头犹如两道庞大的洪流,缓慢而又坚定的向前流淌,逐渐互相靠近。

    决战未开,斥候前哨战已然打响,两军主帅都深知对方的性格奸诈卑劣,诡计多端,都派出了大量的精锐步骑担任斥候,严密搜查道路两旁山丘树林,沟涧溪谷,不给对方任何的伏兵机会,行动期间斥候相遇,自然爆发出了一幕幕激烈厮杀,你追我逐,你砍我杀,步兵斥候深入林间遭到敌人步兵伏击,逃出树林又马上有骑兵冲来接应,把追杀者打得落荒而逃,接着敌人又来增援,反追杀者又重新变成被追杀者,侦察每一处可以伏兵的位置都有可能遭遇生命危险,在旷野上只要滞留时间稍长,立即就有可能招来敌人骑兵的突袭冲击,大战尚未打响,双方都已经有二三十名斥候将士血染沙场。

    双方都在战前做足了准备工作,喂饱战马将刀枪擦得雪亮自不用说,备足了箭弩、干粮与饮水也不用说,为了鼓舞士气军心,李密和翟让装神弄鬼,占卜求卦,将粉末装的松香撒入火盆,制造耀眼红芒,乘机求出此战必胜的上上签,哄得几乎都是文盲的翟李联军将士欢呼成片;陈丧良则是在隋军将士面前发表了一通慷慨激昂的演说,鼓励将士奋勇作战,报效国家朝廷,许下种种重赏,重提自己之前几次会战的屡屡以弱胜强,以少胜多,用自己的耀眼战绩来鼓舞军心,振奋士气。

    除此之外,陈应良又提前派出了三名使者,先后赶往板渚联系王世充,向王世充知会今日大战,要求王世充在今天也向翟李联军的虎牢关东面营地发起进攻,分散敌人精力,也打击和动摇对方军心士气。李密对此也早有准备,除了命令留守营地的后军严防死守外,又交代营中守将向自己通报军情时,务必要求传令士兵严格保密,不许泄露王世充猛攻虎牢关东面的半点风声!

    巳时二刻正,距离稍近的翟李联军抢先抵达预订战场,迅速抢占背光顺风的有利位置,面西列阵,并且立即分出一支军队抢占南面高地,居高临下俯视战场,保护住自军左翼,只在右翼给东都隋军留下了很小空间穿插迂回,如愿掌握地利。

    兵强将勇,兵力优势,还提前抢占了地利,自视极高的李密下令全军布置偃月阵,在两翼部署大量步兵向前突出,形似偃月月牙,令徐世勣与杨积善二将分别统率左右两翼,自己与翟让坐镇中央,集翟李两军之精锐于中军,构成月轮,为数不多的骑兵则被李密安排在了后方,做为突袭奇兵使用。这个阵形的特点是攻击力强大,尤其注重对敌人两翼的进攻,缺点是机动力稍差,能够机动作战的兵力不多。

    巳时三刻将至,陈应良也率军来到战场,在距离翟李联军半里处立定脚步,迅速排兵布阵,让李密颇惊讶的是,机动兵力超过翟李联军的东都隋军竟然主动放弃了机动优势,布置了一个防御力很强的方圆阵,让步兵组成一个个小方阵,呈环状居外,骑兵居内,陈应良率中军居于方圆阵核心,指挥全局,顶在最前面的是陈应良麾下最能打硬仗的阚稜,长大陌刀雪亮如林,层层叠叠,让人望而生畏。

    仔细观察了隋军布置,有名将之称的裴仁基开口,对翟让和李密说道:“魏公,东郡公,陈应良以方圆阵迎敌,将骑兵藏于内部,目的应该是稳守反击,先以步兵消耗我们的兵力体力,待我们露出破绽,再以骑兵突击我们的薄弱处,从而扭转战局,争取胜利。”

    李密微微点头,赞同裴仁基的判断分析,却又眉头有些微皱,因为李密很清楚,东都隋军的方圆阵防御力虽强,用来应对翟李联军的偃月阵,却会造成军队接触面广战线漫长的后果,继而造成大量的士卒死伤,一贯奸诈的陈应良选择如此布阵,存心消耗翟李联军作战兵力的意图十分明显,不利机动的方圆阵也注定了陈应良不可能轻易下令撤退,今天和翟李联军死拼到底的态度十分坚决。

    换成以往,陈应良有这样的态度李密当然是求之不得,但是前天听了张永通分析的自军战略局势后,李密却隐隐有些害怕和陈应良如此硬拼,因为李密的后方还有一个王世充,王世充的危险程度虽然不及陈应良,却也不能完全忽视。

    这时,裴仁基的儿子裴行俨也开口了,指着隋军阵中说道:“父亲,你们快看,报****也来了,就在陈应良的旗阵前方。”

    李密随着众人抬头看去,见人人身披显眼白袍的报国军果然出现在了隋军阵中,被陈应良布置在了旗阵前方,位居其他隋军骑兵之后,李密略一点头,知道陈应良很可能安排其他骑兵冲锋掩护,然后让最忠诚也最勇猛的报国军发起致命一击。猜出了陈应良这一打算,李密又想起了一件事,忙向左右吩咐道:“多派熟悉官军情况的斥候,绕着官军方阵探查敌情,把官军方阵后方的情况探报于我。”

    两个多月来专心军中事务的陈应良倒也不是白白辛苦,短短片刻之后,受到过严格训练的东都隋军已然布阵完毕,陈应良满意点头之后,领了尉迟敬德和三狗子等将率领一军出阵,到阵前大叫翟让和李密出来答话,翟让和李密欣然从命,同样领了一支军队出阵,不过到了阵前后,两边主帅却毫不客气的张口就骂,陈应良大骂翟让和李密是反国之贼,翟让和李密也大骂陈丧良是暴君走狗。

    “李密,翟让,你们一个是显贵之后,一个是朝廷官吏,久食朝廷俸禄,不思回报君恩,反而聚众作乱,反叛朝廷,罪该万死。”陈丧良像模像样的大喝道:“两个反国之贼,还不快快下马跪降?悬崖勒马,求得一条活路?”

    “呸!”李密很不讲卫生的吐了一口浓痰,大骂道:“陈应良,你这条摇尾乞怜的暴君走狗!暴君杨广荼毒生灵,残害百姓,罪恶滔滔,天地不容!你这个狗官助纣为虐,同样罪不容诛!聪明的话,快快跪地投降,不然我大魏义军挥师进攻,你就悔之晚矣!”

    “宵小鼠辈!也敢口出狂言?”陈丧良放声狂笑,然后突然一改之前文绉绉的语气,破口大骂道:“李密小儿!****你娘的十八代祖宗!你狂什么狂,你无非就是仗着你旁边有一个翟让给你当替死鬼挡箭牌,有单雄信、徐世勣这帮瓦岗傻鸟给你冲锋陷阵,被你卖了还给你数钱,否则就凭你这副鸟样,也敢和我正面对阵?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翟让这个傻鸟联手,实际上就是贪图翟让麾下的精兵!翟让你这个老憨货,聪明的话赶快把李密宰了,不然的话,你的脑袋迟早有一天要被他拿了当夜壶用!”

    虽然很清楚陈丧良从来就不修口德,可万没想到陈丧良会骂得如此恶毒,恼羞成怒之下,李密大喝道:“何人替我拿下陈应良狗官首级?”

    冷兵器战争中真正出现的斗将场景其实屈指可数,但一员猛将率领少量精锐冲击敌阵的场面却常常出现,所以李密的话音未落,裴行俨立即大声答应,率领十余名亲兵冲上前来,陈应良见了大怒,大骂道:“裴行俨,你这个卖国求生、舍妹弃母的狗贼,也有脸在我面前出现?尉迟敬德,替我擒下此贼!”

    “末将遵命!不用人帮忙,我一个人足够了!”尉迟敬德应诺大吼,孤身一人提槊拍马,直取裴行俨,李密和翟让等人都知道裴行俨的武艺,见此情景无不心中暗喜,都道此番裴行俨必然大获全胜,自军可以轻松抢占先机。

    残酷的事实让李密和翟让等人跌碎了眼镜,裴行俨固然是勇不可挡,长槊破风,势如闪电,尉迟敬德这边的槊法却更快更猛,不闪不避只是直取裴行俨胸膛,裴行俨识得厉害知道一旦被扎中断无生还之理,略一胆怯就闪身躲避,尉迟敬德趋马直进,又直取裴行俨身后亲兵,长槊横扫,槊尖准确命中目标,竟立时将一名裴行俨亲兵的脑袋砸得粉碎。

    隋军将士轰然叫好,李密和翟让等人则脸色微微一变,这才明白当初在罗口时,陈应良为什么敢领着这名黑脸将领三人三骑阻拦他们的七千精锐,而尉迟敬德则威势不减,三下五除二就杀散身旁敌人,从容挺槊迎住掉头杀来的裴行俨,以一敌众毫无惧色,还丝毫不落下风。陈应良这边却不敢让尉迟敬德一人冒险,大喝下令间,十余名亲兵好手提刀扑上,替尉迟敬德接住裴行俨的亲兵,让尉迟敬德可以心无旁骛的与裴行俨专心厮杀。

    这一战更是让双方主帅手心出汗了一把,裴行俨和尉迟敬德两大猛将的正面厮杀固然是惊心动魄,招招凶险,时时危机,普通士兵之间的较量也是惨烈异常,刀来枪往血肉横飞,横刀削去天灵盖,鲜血与脑浆一起飞溅,枪矛刺穿肚腹肠胃,血红的肠子流满一地,刀枪碰撞之声始终不绝于耳,抱在一起在地上滚爬扭打、拳打脚踢连牙齿都用上的就有好几对。

    厮杀间,尉迟敬德和裴行俨突然各自用左手抓住了对方的槊杆,奋力抢夺对方武器,扭转扳折,牙关紧咬比拼气力,左门神尉迟敬德抢不下裴行俨的马槊,怪力男裴行俨也夺不了尉迟敬德的兵器,最后砰砰两声响,两杆历时三年方能制成的马槊弯曲到极限之后,竟然先后折断,尉迟敬德和裴行俨各执两截断槊,又在马上挥舞乱打。

    这时,陈应良亲兵队伍里的十几名好手已经占了上风,几名杀死对手的隋军士兵立即冲上前来帮忙,其中一名隋军士兵还把抢来的武器递给了尉迟敬德,裴行俨见情况不妙,只能是赶紧拔马往回就走,他余下的亲兵也立即败下阵来,尉迟敬德本想追赶,却被陈应良叫住,只能是叫骂着恨恨勒马,旗开得胜的陈丧良却大笑着下令归阵,对尉迟敬德等人的表现赞不绝口。

    出兵受挫的李密和翟让也铁青着脸回到了自军旗阵,裴行俨上来请罪,李密也没计较,挥挥手就让裴行俨退下,而裴行俨刚退下,他老子裴仁基又走了上来,满面喜色的拱手说道:“魏公,东郡公,大喜,适才斥候来报,官军的方阵后方,有一段防线的官军队伍,打的是无敌营的旗号。”

    “无敌营?”李密和翟让这一喜非同小可,赶紧顺着裴仁基的指点又去观察隋军阵势,虽然因为距离过远和队伍阻隔,没能看到那面陈丧良亲笔手书的著名隋军旗号,但也知道了那支著名隋军的大概位置。心中暗喜之下,李密与翟让匆匆商议了几句,然后立即调兵遣将,安排军队出击,主动向隋军发起进攻。

    战鼓声中,正式的较量开始,三支兵力大约千人左右的贼军步兵三路出击,一路直取隋军正面,两路去包抄隋军方阵两翼,隋军将士依令按兵不动,坚阵以待,先是以弓弩压制敌人冲锋速度,然后再以刀枪迎敌,与贼军展开阵战厮杀。

    阵战厮杀的结果是贼军这一路惨败,阚稜率领的隋军陌刀兵阵形严整,配合娴熟,正面发起进攻的贼军步兵不要说冲溃他们,就是想要冲到可以近身肉搏的位置都是难如登天,隋军的长大陌刀则是起落翻飞,直劈横削,把迎面冲来的贼军士兵杀得是鬼哭狼嚎,尸横遍野,不管贼军督战队如何催促逼迫,正面冲锋的贼军队伍还是迅速败下了阵来。

    南面右翼这边的情况也不错,因为南面的地势开阔,适合军队集结轮转,压力最大,陈应良在这个位置安排了罗士信与贺延玉两员猛将坐镇,他们麾下的齐郡精锐不仅有力抵挡住了敌人冲锋,还不断支援友军小方阵,把突入隋军方阵空隙间的贼军士兵碾得粉碎。

    北面左翼的情况稍微有些糟糕,坐镇在此的牛进达与贺兰宜等将虽然也极力抵抗,但他们麾下的东都隋军毕竟不够精锐,仅仅只是没让贼军杀进方阵内部,却压制敌人冲锋不力,给了贼军近身肉搏的机会。不过好在陈应良此前就已经考虑到了这点,让东都隋军负责的是北面战场,这个位置的丘陵较多,地形起伏坎坷,不利于大量军队集结,更不利于骑兵冲锋,所以这里即便是薄弱处,翟李联军依然还是难以在此投入重兵,完全掌握局部上风。

    李密不肯放过任何一个打败陈丧良的机会,发现隋军的北线战场力量较少,李密立即下令增兵北线,尽最大限度向隋军的北线增压,打击隋军的军心士气,也牵制隋军的精锐预备队。旁边的裴仁基见了李密安排,忙提醒道:“魏公,巳时已过,太阳逐渐当空,再不加紧向官军的正面施压,再拖延下去,阳光方向可就对我们不利了。”

    抬头看了一眼万里无云的晴空,李密犹豫了一下,还是转向翟让说道:“东郡公,裴将军说得很对,虽然官军的正面防御最强,但我们如果不抓住光线有利的最后机会,赶紧在正面占据上风,拖延下去,我们的正面就太不利了。”

    翟让明白李密的意思,也抬头看了看天空烈阳,知道如果继续浪费时间,太阳一旦转向西方,自军就算从正面发起强攻,也必然会遭到刺眼阳光带来的干扰影响,对攻击方十分不利。所以咬了咬牙后,翟让命令道:“裴仁基,给你两千精兵,强攻官军正面。”

    裴仁基应诺,立即依令而行,精兵出击的气势也非同凡响,两千经过无数实战历练出来的瓦岗精锐阵形整齐,行动一致,举手投足间杀气腾腾,为了对付隋军陌刀,还立起了整整两排长盾,配合以投枪长矛,如墙推进,兵马未至,冰冷杀气已然扑面而来。为了给这两千瓦岗精锐帮忙壮声势,李密还又从自己麾下抽出了三千步兵上前,尾随行动。

    与此同时,陈丧良也对初次参与会战的远房表弟裴行方说道:“行方,知道翟李贼军为什么要加强对我们正面的进攻么?因为光线,这个时候太阳是从东向西照,对贼军进攻我们正面有利,但如果到了下午,太阳光线就对我们有利了,所以贼军才抓紧时间投入精锐作战,这是最正确的做法。”

    裴行方点头,谢了远房表哥的指点,又道:“兄长,这支贼军气势不凡,统兵的又是我们那位名将伯父,怎么办?”

    “只能硬顶,我布置这个方圆阵,等于是主动让出机动权,目前只能是让阚稜硬顶。”陈丧良耸耸肩膀,然后才说道:“不过还好,我们那位伯父所谓的名将名头,水分很大,阚稜顶得住他。“

    被陈丧良言中,阚稜确实顶住了裴仁基,但也顶得十分艰难,靠着长盾掩护冲到隋军陌刀队正面近处,裴仁基大喝一声,瓦岗士兵立即投出了三轮标枪,投枪破空,呈弧形飞出,沿抛物线落入隋军阵中,不少隋军陌刀手中枪倒地,阵形出现破绽,瓦岗精锐立即发起冲锋,呐喊着冲到隋军近处,一些瓦岗士兵还如同游鱼泥鳅一样的钻进隋军陌刀兵倒地后露出的空间,隋军士兵手中陌刀长大运转不便,后面的短刀手冲上来补漏时,已经有不少隋军将士被瓦岗军的短兵器砍倒刺死,瓦岗军乘虚而入,成功杀乱了隋军陌刀兵的第一排防线。

    见情况不妙,阚稜赶紧亲自率军上前,接住瓦岗士兵,接应前军后撤重整,裴仁基却不肯给阚稜这个机会,率军紧逼不给隋军轮换机会,两军纠缠厮杀,背光而战的瓦岗军略占上风,不断拼命挤压抢占空间,阚稜被迫放弃列队而战,率军与瓦岗精锐展开混战,伤亡数字也随之迅速上升,后面的李密军步兵也乘机杀上,对其他的隋军小方阵展开进攻。

    让李密和翟让等人欢喜万分的是,为了扭转正面的被动局面,陈丧良竟然立即投入了一批预备队,帮助阚稜重整队形和夺回空间,见此情景,李密也立即加强了对隋军两翼的进攻,还不顾隋军南线的战斗力较强,命令自军左翼的杨积善率领右翼脱离本阵,迂回到开阔南面发起强攻,结果罗士信与贺延玉虽然挡住了杨积善的强攻,却也因此被杨积善有力缠住,难以抽身增援其他战场。

    接下来的战事既残酷又枯燥,力量占优的瓦岗军强攻强攻再强攻,处于弱势的隋军抵抗抵抗再抵抗,正面与两翼三个战场杀声震天,血肉狂飙,人头交织如麻,杀得满身是血的两军将士处处可见,刘黑闼兄弟率领的预备队不断四处出击补漏,与杀入隋军阵中贼军士兵厮杀激战。结果翟李联军虽然占据一定上风,却始终无法冲破陈丧良的乌龟方圆阵,秦琼和程咬金率领隋军骑兵仍然在阵中按兵不动,报****也一直躲在其他骑兵的背后,没有任何动静。

    陈丧良死活不肯出动骑兵的原因李密知道,无非就是等翟李联军久战疲惫,露出破绽,然后发起突击,届时光线也肯定转为对隋军有利,隋军骑兵冲锋突袭的把握能够大上许多,但李密并不畏惧这点,太阳才刚刚居中,李密就叫来了率领骑兵的单雄信,向他吩咐道:“官军方阵的背后,有一个位置打着无敌营的旗号,你带骑兵迂回到官军背后,猛冲那里,得手之后,马上直捣官军旗阵,明白不?”

    “明白!”单雄信大力点头。

    这时,陈丧良也顺着李密的心意走了一步昏棋,竟然命令报国军上前,越过秦琼和程咬金两军,突出到了骑兵前方,摆出了准备用报国军冲击翟李联军正面的架势。见此情景,李密和单雄信都是大喜过望,李密拍着单雄信道:“单将军,天赐良机,看你的了!”

    “魏公放心,不拿下陈应良狗官的脑袋,末将誓不收兵!”单雄信大声答应。

    说罢,单雄信一拱手,立即飞奔了下去组织骑兵出击,李密又转向了翟让,大声说道:“东郡公,必须再加强对官军正面的进攻,压缩官军骑兵的冲锋空间,也给单兄弟争取时间。”

    看了一眼远处激战正酣的隋军阵地战场,翟让拔出刀,恶狠狠说道:“这一次,我亲自带兵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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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456/ 第一时间欣赏隋末我为王最新章节! 作者:吴老狼所写的《隋末我为王》为转载作品,隋末我为王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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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末我为王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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