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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吴老狼     隋末我为王txt下载     隋末我为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52章 功亏一篑?

    “先摆脱张须陀老狗的追杀再说,等到了彭城南部,能和杜伏威联手洗劫谯郡当然最好,不行可以渡淮河进淮南,如果再有机会,就干掉杜伏威,吞并他的队伍!”、

    在心里拿定了这个主意,次日清晨,孟让毅然改变既定的流窜路线,领着队伍向梁郡东南部进发了,而因为相信袁天罡占卜之能的缘故,又觉得通济渠那样的天险很难突破,孟让麾下的一干贼将头领没有一个反对这么做,还全都高举双手赞同孟让这个英明决定。

    袁天罡当然也要随着孟让的队伍南下,孟让还提出请求让袁天罡给自己的队伍带路,对此早有心理准备的袁天罡也没慌张,从容不迫的一口答应,还主动向孟让说道:“孟大王,我们取道芒砀山南下,虽然没有穿过谯郡土地,但毕竟要从谯郡的边缘经过,为了谨慎起见,学生觉得大王你最好是多派一些斥候眼线南下,监视住永城官军的动向,如果陈狗官出兵拦截,我们也好有个准备。”

    “谯郡有多少官军?”孟让不答反问。

    “听说有两千多人。”袁天罡含糊的答道:“还有一些乡勇和差役,加起来可能有三千来人吧。”

    孟让放声大笑了,王信恶和李丑等人也是大笑出声,袁天罡被笑得有些莫名其妙,见孟让等人的笑容不似作伪,袁天罡便试探着问道:“孟大王,学生的话很可笑吗?”

    “淳风先生,不是你的话可笑,是陈应良那个狗官可笑。”孟让笑道:“才两三千人的队伍,他陈狗官也敢自称名将,看着吧,他如果敢出兵拦截,本大王保管把他杀得干干净净。”

    “淳风先生,你大概是在杜伏威的队伍里呆久了,见惯了他的队伍,所以谯郡的两千多官军很可怕。”孟让队伍里比较狡猾的曹伟也笑道:“你放心,我们的队伍和杜伏威的队伍绝对不同,我们的队伍可不是杜伏威四处拉来壮声势的那种乌合之众,而是和官军主力精锐打出来的虎狼之士,连张须陀的八风营、周法尚的左武卫和来护儿的水师都见过,还怕他陈狗官的两千多人马?”

    “是吗?”袁天罡将信将疑,便又说道:“大王,那么学生斗胆,想参观一下你的队伍,不知可否?”

    “当然可以。”孟让大笑着一口答应,还吩咐道:“李丑,你带淳风先生参观一下我们的队伍,没关系,淳风先生是自己人,他想看什么就让他看什么。”

    李丑大咧咧的一口答应,当下孟让的队伍一边向东南行军,李丑一边带着袁天罡在队伍中穿插参观,结果让袁天罡十分震惊的是,孟让的队伍确实与自己之前见过的乱贼队伍有着很大不同,虽然一大半士兵都是面黄肌瘦,衣衫褴褛,武器装备低劣,还带着大量的老弱家眷,但是有四五千人却显得十分精锐,大步行军间队伍颇为整齐,武器装备几乎能够赶得上正规军,其中身着铁甲还能占到近半,除此之外,更让袁天罡震惊的是,孟让队伍中的战马竟然比谯郡军队还要多上许多,可供骑乘作战的战马将近千匹,远多过只有两百多骑的谯郡军队。

    见此情景,袁天罡难免有些心惊肉跳,开始担心陈应良的伏击计划有些难以成功了,李丑则是得意洋洋,不断给袁天罡介绍自军精锐的光辉战绩,什么硬抗张须陀麾下精锐八风营的冲击,奇袭周法尚和来护儿的押粮队伍,攻克鲁郡那座县城,全歼某支不肯交出钱粮的地方武装,还有什么生擒隋军平叛将领车裂处死。末了,李丑还狂妄的说道:“淳风先生,也真是张须陀那条老狗追得紧了,不然的话,就凭我们这支精兵,干掉陈应良那个狗官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李丑的话虽然狂妄,却狂得多少有一些本钱,就连袁天罡心里都承认,如果谯郡军队堂堂正正的孟让队伍正面决战,胜算并不大,所以袁天罡难免更是心中忧虑,暗道:“我们别肥肉没咬到,结果咬在骨头上崩掉了几颗牙吧?记得长孙无忌也提醒过陈通守,说孟让的队伍与我们之前遭遇的乱贼队伍不同,陈通守说他会小心,不知道他会如何小心。”

    梁郡位于华北平原的腹地,境内除了东角的芒砀山和鱼山外,几乎没有什么象样山林,地势极是平坦,结果这也便宜了孟让队伍的行军流窜,在携带着大量妇女辎重的情况下,孟让队伍一天就行军了六十里,在距离芒砀山只有二十来里和北距永城只有八十里的开阔地带,停了下来休息过夜,而在此期间,周边的梁郡下邑、砀山两县全都选择了闭城自保,没有出动一兵一卒来阻拦和迟滞孟让的流窜。

    也是到了晚上露营休息的时候,袁天罡才发现孟让并不象外表看上去那么粗豪莽撞,嘴上说不在意谯郡军队的举动,傍晚时实际上却还是有斥候不断飞奔回来报告谯郡情况,说是谯郡军队已然封锁了永城北面的睢水渡口,严禁任何流民南渡睢水,同时睢水北岸的流民百姓也纷纷传言,说永城那边已经戒严,官军撤回了城里全力守城,大白天里都是城门紧闭,严禁任何人出入城池。

    对于早就习惯了各郡官军互相之间拼命以邻为壑的孟让而言,对谯郡官军的自保动作当然没有任何的意外,同时邻近下邑、砀山两县的闭门自保动作也在孟让的意料之中,惟独北面张须陀队伍的反应,让孟让很是有些担心留在后方的斥候快马飞报,老对头张须陀并没有任何放弃追击的打算,亲自率领着齐郡精锐一直在穷追猛打,下午申时过后,秦琼率领的前锋队伍还率先抵达了汴水河畔,并且立即着手搭建浮桥,距离孟让的队伍已经只有七十余里。

    确认了张须陀队伍的动向,孟让的脸色多少有些难看,冷哼了一声,然后转向旁边的袁天罡问道:“淳风先生,芒砀山那边的路好不好走?”

    “回孟大王,芒砀山只是名气大,实际上山不算高,大路很好走。”袁天罡恭敬答道:“学生估计,我今天参观的大王精兵队伍,最多一个半时辰就能穿过芒砀山。小路不太好走,但胜在数量众多,四通八达,必要的时候疏散转移比较容易。”

    “这样就好。”孟让满意点头,又稍一盘算,这才安排道:“明天这样走,精兵在前面开路,粮草辎重走在中间,妇孺辅兵走在后面。张须陀老狗追不上当然最好,他如果追上来,就让辅兵和妇孺散开走小路逃命,然后到定陶山会合。”

    知道孟让这个安排是为了保存力量,根本不考虑妇孺杂兵的伤亡问题,王信恶和曹伟等将领当然是一口答应,然后曹伟还建议让精兵每人背上十斤粮食预防万一,孟让也是毫不犹豫的点头同意,袁天罡则装模作样的问道:“大王,那我怎么办?是否和你的精兵队伍一起走?”

    “当然。”孟让点头,微笑说道:“淳风先生放心,不会让你冒险,明天你和我走在一起,真有麻烦的话,我的亲兵队伍会保护你。”

    袁天罡赶紧道谢,又提出要把自己的四个随从带到身边,孟让不疑有他,同样是随口答应,袁天罡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又在心中暗道:“精兵开路,粮草居中,杂兵和老弱妇孺殿后,这倒是一个以少胜多的大好机会,我们的队伍只要能够集中力量打败孟让的精锐队伍,那些杂兵自己都能跑得精光。就是不知道陈通守这次究竟怎么打,我们的牙口,能否啃下孟让的这支精兵?”

    这时,李丑的大巴掌又拍到了袁天罡的肩膀上,大声道:“淳风先生,等过了今夜子时,你再给我们卜一卦,看我们走芒砀山这条路是吉是凶。”

    “李将军,抱歉,这卦我不能卜。”正在盘算谯郡军队与孟让军实力对比的袁天罡没做多想,随口就答道:“如果你们走其他的道路,我倒可以为你们卜问凶吉,但芒砀山这条路不行。”

    “为什么?”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楞,孟让还追问了一句,“淳风先生,为什么芒砀山这条路不能占卜凶吉?”

    “孟大王,因为芒砀山这条路是帝王路。”袁天罡很是郑重的说道:“帝王之路,有天地庇佑,神佛呵护,非通天彻地之人不能探究,学生凡夫俗子,不过是小通方术,如何敢为此路占卜问卦?学生若是强行卜之,只怕不仅是立遭天谴,还也可能会适得其反,为大王招来祸端?”

    早就被袁天罡的神棍手段忽悠得一楞一楞的孟让等人这次更楞了,然后急性子的李丑还赶紧问道:“淳风先生,你为什么说芒砀山这条路是帝王路?”

    “李将军有所不知。”袁天罡满脸严肃的说道:“始皇时,汉高祖刘邦就是在这芒砀山中斩蛇起义,开创大汉四百年基业,并且史书上还有记载,说刘邦乃赤帝之子,他在这芒砀山中所斩之白蛇,乃白帝之子,赤帝与白帝之子会于这芒砀山,这条山道岂非帝王之路?”

    说罢,看了看已经被全都张开了嘴巴的孟让等人,袁天罡又微笑说道:“孟大王,各位将军,十分凑巧,我们明天要走的路,恰好要经过汉高祖斩杀之地,如果你们有兴趣,到了那地方,我可以指给你们看看。”

    “有兴趣,当然有兴趣!”孟让等人点头如鸡啄米,然后孟让还补充了一句,“我们岂止有兴趣?到了那地方,淳风先生你可要指点给我们看看,让我们好生瞻仰一下汉高祖斩蛇起兵的旧地。”

    嘴上补充完了,孟让还又在肚子里补充了一句,“到时候,如果真的钻出一条什么白蛇来,就更好了!”

    ………………

    还是在同一时间,张须陀亲自率领的隋军主力也终于抵达了汴水河畔,与先锋秦琼的队伍会师一处,尽管天色已黑,队伍将士也已经疲惫不堪,张须陀还是命令军队连夜渡河,要求众将士到汴水南岸休息,以便次日发起追击。

    靠着平时的严格治军与爱护士兵,张须陀的命令得到了坚定执行,已经累得走路都能打瞌睡的隋军将士仍然还是强打精神,在火把与篝火的照耀快步过河,到汴河南岸的开阔地带露营休息,结果几乎所有的隋军将士都是刚刚到得自军营地,连干粮都顾不得吃上一口,立即就往地上一躺,马上就鼾声大作的睡去。没办法,连续两年的四处平叛救火下来,张须陀的队伍实在是太累了,这次又是从曲阜一直追击到汴水河畔,几百里路的急行军下来,张须陀麾下的隋军将士再是精锐善战,也已经是扛不住了。

    看到自军将士的疲惫模样,张须陀心如刀绞,无可奈何,再听得周边友军的动向反应,张须陀却是怒不可遏,咬牙欲碎!在有着不小希望的情况下,东面的董纯队伍和西面的杨汪队伍,竟然都不约而同的借口时间不足,来不及从北线回师牵制和迟滞孟让队伍的向南流窜,眼睁睁的看着孟让从他们的防区边缘穿过,保存实力不做任何反应!

    更让张须陀愤怒和担忧的还在后面,当隋军队伍即将全线渡过汴水时,南下跟踪孟让队伍的斥候终于送来了探报,说是孟让的队伍在下邑正北面改变了进军方向,流窜向了梁郡东南部,周边的下邑与砀山二县全都是紧闭城门,没有出动一兵一卒稍微拦截和迟滞一下孟让队伍!全都抱定了只要这个瘟神滚蛋,不管他去那里祸害的以邻为壑心思。

    确认了孟让的流窜方向,早就已经把这一带地图牢记在心的张须陀当即脸色变得无比阴沉,秦琼和木兰等人则是七手八脚的拿出随军地图打开查看,然后木兰马上就尖叫道:“彭城南部!孟让逆贼要去彭城南部!糟了,朝廷的主力全在北部,孟让到了那里,就再没有人能挡得住他了!”

    张须陀背对着地图默默点头,突然说道:“希望陈应良能够有点担待,出兵牵制一下孟让,他那怕只要给我们争取一个白天时间,我们就能追上孟让。”

    得张须陀提醒,木兰和秦琼等人再仔细一看地图,这才惊讶发现,孟让的流窜路线,必然经过谯郡军队的防区边缘,虽然孟让的队伍用不着踏足谯郡土地,但他东进彭城的必经之路,却恰好与陈应良的大本营永城距离不远,陈应良如果及时出兵,完全有可能拦住孟让的流窜道路!

    “陈应良手里的兵力太少,才十二个团两千五百人左右,指望他打败孟让不现实。”张须陀又自言自语的说道:“但我不要他打败或者打退孟让,我只要他挡住孟让一个白天,只要他给我争取一个白天的时间,我就能追上孟让,和他前后夹击孟让。我们这次追击战的成败与否,就看陈应良是选择保存实力,还是不惜代价的全力一战了。”

    秦琼和贺廷玉等人纷纷点头,惟有木兰撇嘴说道:“我看悬,别说陈应良小子不太可能出兵,就算他出兵,就他那副贪生怕死的鼠辈模样,碰上孟让这样的厉害贼头,肯定也是望风而逃,溃不成军。”

    见惯了无耻友军的贪生怕死与保存实力,张须陀对木兰的风言风语只能是抱之以苦涩一笑,苦笑过后,张须陀又命令道:“拿纸笔来,我要再给陈应良写一道书信,安排可靠的人连夜送到永城去,成败与否,就看他陈应良的抉择了!”

    写好了给陈应良的书信,张须陀又亲笔手书了两道命令,分别给距离较近的下邑和砀山两县县令,命令他们不惜代价出兵牵制孟让,那怕死光县中所有乡勇,只要能够换得孟让队伍停止行军一个时辰都行!然后派了三匹快马,将三道书信连夜送了出去。

    一夜时间很快过去,天色才刚刚微明,张须陀就领着军队继续南下了,并且明确告诉将士再追一天,一天之内如果再追不上孟让,孟让队伍也顺利流窜到彭城南部,那么已经征战多日的队伍就在梁郡境内就地休整。得知这一命令,已经累得筋疲力尽的齐郡队伍顿时欢声如雷,而这些发自肺腑的欢呼声却让张须陀心中无比苦涩,知道自己确实太过透支军力,军中将士也早就在盼着休整和休息了。

    虽然已经决定如果当天之内再追不上敌人,就彻底放弃这次追击行动,但张须陀在内心深处当然还是不肯放弃全歼孟让队伍的最后希望,期盼着奇迹能够出现,周边友军能够多少迟滞一下敌人的逃跑速度,但残酷的事实却很快就彻底粉碎了张须陀的这个最后的希望。到了下午时,当已经筋疲力尽的张须陀队伍急行军到了七十里外的孟让军露营地时,不仅没有看到半个孟让军士兵的影子,还碰上了刚刚追击到此的下邑和砀山乡勇队伍。

    “我们下邑的张县令接到大使命令后,虽然立即召集队伍出兵,但弟兄们守城太累,走得慢,所以没能赶上。”

    “大使明查,本来我们砀山乡勇是准备马上出兵了,可是今天清晨,北面大股的乱民抢劫乡里,到处杀人放火,我们只能是赶紧先去救百姓,所以……。”

    这是下邑县丞和砀山主薄给张须陀的交代,听到这些无耻鬼话,张须陀却是发飙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默默的看着东南面孟让队伍流窜的方向,神情落寞而又憔悴,旁边已经是蓬头垢面又满身尘土的齐郡将士则默默的看着张须陀,目光中尽是疲惫与期盼。

    片刻后,张须陀才声音沙哑的问道:“永城陈应良那边,又是什么答复?”

    “回禀大使,没答复。”负责安排信使的贺廷玉垂首答道:“末将派到永城的使者,至今没有回来,我们的斥候也没发现任何永城驻军出兵的迹象。”

    张须陀表情木然,许久后,才喃喃说道:“从齐郡长白山开始,一直来到这梁郡芒砀山,转战数千里,大小十余战,牺牲将士以千计,好不容易抓到了的歼敌机会,就这么错过了?我们的老朋友孟让,就这么又一次从我们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喃喃说完,张须陀浑浊的双眼中已然是泪花闪烁,秦琼、贺廷玉与木兰等将领个个泪流满面,罗士信咬牙出血,拳头攥得指关节都在发白。张须陀则又无力的摇摇头,垂首说道:“传令全军,放弃追击,就地休息。”

    期盼已久的休息命令传达,没有欢呼声音,满身满脸泥土汗水的隋军将士反而流下了眼泪,许多士兵还痛哭出声,用手中刀枪奋力砍砸地面,疯狂嘶吼,“白辛苦了!又是白辛苦了!”

    听到忠勇将士的哭泣怒吼,张须陀老泪纵横,眺望着东南面的芒砀山方向,神情苍老,寂寞,更孤单。

    突然间,张须陀的眼皮微微跳了一跳,因为他的浑浊泪眼突然看到,正有一匹快马正从芒砀山的方向疾驰而来,马上骑士还不断的挥鞭踢腹,似乎有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疑惑之下,张须陀正要派人去迎住那骑士查问究竟,撕破嗓门的吼叫声音,却已经抢先传入了张须陀的耳中…………

    “大使!大使!快去芒砀山!快去芒砀山!快去芒砀山啊!”

第153章 贪嘴的下场

    即将进入芒砀山山区的头一个夜里,袁天罡有大半个晚上没睡好,没睡好的原因倒也不是如何从孟让的队伍里离开,事实上袁天罡也早就给自己准备好了脱身之计,愁的只是孟让军实力强过预计,目前来说还比较弱小的谯郡军队没有必胜把握,说不定还有可能弄巧成拙,反被孟让队伍乘机重创。

    “算了,这不我所能担心的事,我还是操心一下明天如何顺利脱身吧。”直到还是想通了这点,袁天罡才踏实睡去,还一觉睡到天色微明,最后还是被孟让的亲兵叫醒,这才打着呵欠醒来,领着四个随从去与孟让会合。

    见到孟让时,袁天罡的随从各自从孟让亲兵手中领到了一份干粮,孟让也亲自把一份干粮递给袁天罡,很客气的说道:“淳风先生,将就着吃些干粮吧,我们的斥候探报,张须陀那条老狗昨天晚上连夜渡过了汴水,以那老狗的习惯,这会他已经就已经出兵南下了,我们得抓紧时间赶快走,所以就不埋锅做饭了。”

    “应该如此。”袁天罡点头,又关切的问道:“大王,那谯郡陈狗官和芒砀山那边的情况如何?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谯郡那边没什么动静。”孟让顺口答道:“芒砀山那边也没发现什么异常情况,应该没事。”

    “没发现什么异常情况?”袁天罡有些担心,不太敢是陈应良已经把埋伏提前布置到位,还是还没来得及布置埋伏,但事已至此,袁天罡再是担心也没作用,只能是硬着头皮接过干粮,跟随孟让的精锐队伍向东南方向的芒砀山开拔。

    孟让队伍严格执行了之前预订的转移计划,孟让的命根子精兵队伍走在最前面,由孟让亲自率领,在中原战场上贵比黄金的骑兵队伍还就跟随在孟让左右,曹伟率领辎重粮队走在中间,面黄肌瘦的杂兵和妇孺老弱则走在队伍最后,为全军殿后。孟让的用意想必大家都清楚,那就是一旦被张须陀追上,就用这些数量庞大的了老弱杂兵阻塞道路,消耗张须陀队伍的体力与时间,孟让则率领精华队伍乘机开溜,然后再凭借骨干队伍轻而易举的招揽流民百姓入伍,重振声势。

    鉴于张须陀的追击态度十分坚决,孟让军前中后三支队伍都走得很快,只用了一个多时辰就走完了二十余里的开阔官道,顺利抵达了芒砀山的边缘,结果让孟让有些皱眉的是,芒砀山虽然确实算不上什么崇山峻岭,但山势仍然还是逶迤起伏,区域辽阔,想要迅速穿过山区十分困难。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芒砀山的周边又尽是郁郁葱葱的原始森林,没有道路可走,想要迂回绕过山区只会浪费更多宝贵时间,别无选择之下,孟让也只能硬着头皮让军队走入山道,同时在心里暗暗安慰自己,“没事,这条路我们难走,张须陀老狗的队伍同样难走,只要我们顺利穿过这片山区就没事了。”

    还好,芒砀山的山区虽然比较辽阔,山峰却都不算高,道路也不算狭窄,那怕是孟让倚如命根的骑兵队伍在山道上行走也没有什么阻滞,行军速度仍然能够得以保证,同时上前开路的斥候哨队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所以随着前中后三队的顺利进入山区,孟让也逐渐的放下心来,还开始考虑是否在这一带布置埋伏,热情款待一下把自己撵得东奔西走的老对头张须陀?

    袁天罡几乎是寸步不离的跟在孟让左右,不断给孟让指点历史名山芒砀山的各种名胜古迹,什么黄帝蚩尤时代的采石场,孔老夫子避雨教徒弟的夫子山,墨子隐居的北周山,还有什么张飞当土匪时修建的山寨遗迹,秦始皇巡游时走过的芒砀古道,世界上第一个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陈胜坟茔所在,并且介绍其中历史典故,逐渐放下心来的孟让等人听得津津有味,几乎就想到名景现场去游览一番。

    做为一个颇具野心的有文化贼头,孟让最关心的当然还是老前辈刘邦斩蛇起义的现场,抽空向袁天罡问道:“淳风先生,你说汉高祖刘邦就是这条路上斩蛇起义的,他斩白蛇的地方在那里?”

    “就在前面,不远了。”袁天罡一指前方,随口说道:“就在那个位置,传说当年刘邦是在一座小湖的旁边斩蛇起义,可惜几百年来河流改道,那座小湖已经变成了一个小池塘……,咦?”

    让袁天罡发出惊咦声音的原因是,恰好就在他所指的那个方向,竟然升起了一股青黑炊烟,看位置好象就是袁天罡介绍的那个小池塘,孟让也注意到了那道炊烟,便赶紧派人上前去查看情况,同时让军队提高警惕,准备作战。结果没过多少时间,一个小喽罗就跑了回来,向孟让拱手奏道:“禀大王,是一股小流民,只有二十多人,他们不知道从那里偷来了一头大肥羊,正在一个池塘旁边杀羊煮肉。”

    “娘的,吓老子一跳!”孟让骂了一句脏话,然后又喜道:“好,有肉吃了,快走,过去看看情况。”

    袁天罡心知有异,可是又不敢言明,只是跟着孟让的亲兵队伍快步上前,结果走了一里多路后,来到了传说中刘邦当年斩蛇起义的地点,已经从小湖变成小池塘的旁边,还真有二十来名衣衫褴褛的乱民正在与孟让军的前锋哨队对峙,池塘旁边也真的架着一口正在沸腾的破烂铁锅,隐约还能听到愤怒的叫嚷声,“是我们的羊,我们好不容易借来的羊,想分肉,做梦!”

    “大王!又来人了,好多人!”

    “他娘的,算老子们倒霉!走!快走!”

    叫嚷着,那群流民似乎是看到了孟让的大队赶到,知道寡不敌众反抗必死,惧怕之下撒腿就往东南面跑了,孟让军的哨队也不追赶,只是欢呼着冲到铁锅旁边用刀枪去捞羊肉,还有人叫嚷道:“酒!还有两坛酒!”

    听到有酒有肉,孟让的亲兵队伍顿时个个大喜,赶紧快步上前去分酒肉,孟让也很高兴的加快了脚步,知道谯郡军队将要在这一带布置埋伏的袁天罡则是心中生疑,一边赶紧跟上,一边低声对自己的四个随从吩咐道:“别去分肉分酒,有古怪。”

    到得现场一看,哨队士兵开始了往嘴里灌酒,还有人被刚捞出来的肉烫得哇哇大叫,孟让则大步上前,一把抢过了一个酒坛,先闻了闻,大声赞了一句好酒,这才捧着酒坛往嘴里灌了一气,然后又叫了一声好酒,最后把酒坛递给了袁天罡,邀请袁天罡饮酒,袁天罡很小心把酒放到鼻下仔细闻了闻,没发现异常却也不敢喝,只是把酒坛放到嘴边,抿着嘴举起,假意喝了一口,然后也是赞道:“好酒。不过这深山老林的,那伙小贼那来的酒?”

    “宋城鲁记商号?”孟让注意到酒坛上的红封,笑道:“刚才那群小贼,八成是运气好劫了什么商队,运气不好又碰到我们,好酒,快把李丑和王信恶他们都叫来,让他们也喝些。”

    命令人去传唤麾下将领,孟让又制止了亲兵队伍的抢肉行为,命令士兵将羊肉切成小块分给众人,自己也捞了一块拳头大的羊肉吃了,再邀请袁天罡同吃羊肉时,早就发现情况不对的袁天罡赶紧继续借口自己吃素,谢过了孟让的好意,孟让也想起袁天罡这两天从不吃肉的习惯,没有半点生疑,只是把这些天上掉下来的羊肉分给亲信队伍。

    这时,李丑和王信恶等人也已经赶到了现场,得知事情经过后全都是哈哈大笑,争着抢着分肉喝酒,他们的亲兵队伍也厚着脸皮上前分羹,很快就把羊肉分得精光,还一大锅羊汤都分得点滴不剩。接着孟让又注意到这里有草有水,地势开阔,就干脆让军队在这里稍作休息,补充饮水,也顺便等一等已经稍微有些脱节的前中后军,同时派人侦察前方动静,想看看这一带还有没有类似的好事。

    命令传达后,已经走了几十里路的贼军上下倒也没有客气,或坐或卧就地休息,喝水吃干粮,也让自己的战马去啃附近的茂密青草,结果贼军士兵差点把数丈方圆的小池塘给喝干,近千匹战马也把周围的青草嫩叶啃得干干净净。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一直在保持在高度警惕的袁天罡才惊喜发现,周围的草丛中竟然大量撒着一些来历不明的可爱小豆子,而清澈的小池塘底部,也静静的沉睡着一些玻璃状的红石头白石头对炼丹术有着一定研究的袁天罡敢拿脑袋打赌,这些红石头白石头绝对就是传说中红信石白信石,制造砒霜的原材料,毒性比砒霜稍微弱些的天然毒药!甚至可能还有天然砒石,只是那玩意不好弄,所以袁天罡也不敢肯定陈应良有没有拿来招待孟让军的精锐队伍。

    暗暗钦佩了陈应良的心肠比砒霜更毒,袁天罡也没客气,为了让贼兵队伍在这里多做休息,袁天罡赶紧给孟让介绍起了刘邦在这里斩蛇起义的典故,又说起什么秦始皇发现这里有王气,所以特地跑来这里巡游厌镇的故事,结果也多少收到了一些效果,让孟让等人在这里多休息了一小会,然后才下令军队继续向前开拔。

    袁天罡很快就明白自己是在浪费力气了,军队才刚开始继续开拔,到前方哨探的斥候突然飞奔来报,还远远就大喊道:“大王,不好了,前面的道路被堵塞了,被人用石头和木头堵住了!”

    “什么?!”孟让和王信恶等人都是大吃一惊,赶紧问道:“有没有发现敌人?”

    “没有。”斥候大声回答,又补充道:“不过那一段路特别的窄,木头和石头堵得严严实实,过不去。”

    孟让的脸色有些变了,赶紧喝道:“快走,过去看看情况!”

    “孟大王,你不能去!”袁天罡赶紧表忠心了,拉住已经吃过肉喝过酒的孟让说道:“孟大王,你忘了孙膑和庞涓的故事了?孙膑就是用木头石头堵住道路,骗得庞涓上前查看情况,然后乘机乱箭齐发,把庞涓射死在了马陵狭道里!”

    “对啊!我怎么忘了这件大事?!”孟让脸色顿时变了,赶紧向王信恶命令道:“王信恶,你带一支队伍上去查看情况,注意搜查山道两边的高地!发现情况不对,马上给我撤回来!”

    王信恶领命,赶紧领了一支队伍大步向前,到现场去查看情况,袁天罡则可怜巴巴的对孟让说道:“孟大王,你可要明查,我真不知道会出这样的事,我领着你往这条路来,是想让你避开官军的拦截,真不知道这里会有这样的事。”

    “淳风先生,你用不着担心,我没怀疑你。”孟让不耐烦的随口说道:“你如果真是故意把我们引到这里,早就跑了,还留在这里干什么?再说,如果你真的不安好心,刚才也不会提醒我小心埋伏了。”

    袁天罡赶紧谢过,又公开要求自己的四个随从留在自己身边,不许胡乱跑动,以证明自己的坦荡无私,心里则祈盼孟让喝下去的酒尽快生效,自己好有机会乘乱逃命。

    这时,前方的道路深处突然升起袅袅黑烟,烟雾先淡后浓,逐渐笔直升上天空,孟让大惊,刚要再派人去探问究竟时,山道两旁的密林深处却已经是鼓声大作,铜锣乱响,还有人在大声喊杀,孟让队伍个个大吃一惊,赶紧举起弓箭武器四处张望,但山道两旁的树林之中却是静悄悄的安静无声,不见半个人影,上山搜查的斥候也说没有发现敌情。

    鼓锣号角声仍然在山谷之中不断回荡,震耳欲聋,孟让军队伍却是连半个敌人的影子都看不到,军心之惶恐可想而知,与此同时,王信恶的信使也飞奔回来报告,说他们同样没有发现敌情,只是有人点燃了堵塞在山道中的树木杂草,所以前方才浓烟冲天,同时孟让军的前进道路也被烈火与浓烟彻底堵塞。

    用烈火堵塞前进道路,远处山谷中战鼓震天,周边近处却不见半个敌人身影,这样的古怪埋伏孟让不要说见过,就是连听都没有听过,惊疑难断之下,孟让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前进还是后退了。而屋漏偏逢连夜雨,偏偏就在这时候,孟让突然感觉腹痛如绞,说什么都无法忍耐,只得赶紧解开裤子蹲到了旁边做起了生理动作,一边拉着一边大吼,“传令全军,就地警戒,搜寻道路两旁,发现敌人踪迹,立即报告!”

    “呕!”大概是闻到了孟让的排泄物气味,旁边的一个贼军士兵突然弯腰呕吐了起来,结果他的动作也把孟让惹得大怒,咆哮道:“吐你娘的头!嫌老子的屎臭,老子叫你把屎全吃了你信不信?”

    “大王,小的不是嫌臭,是肚子里不舒服。”那士兵委屈的解释,结果他解释的话还没有说完,旁边又有好几个士兵也忍不住剧烈呕吐了起来,同时还有许多的亲兵也学着孟让一样,解开裤子就蹲在路边拉了起来。

    “出什么事了?”见此情景,孟让当然是大惊失色,袁天罡则是装模作样的捂着肚子叫痛,解开裤子加入了随地大小便的行列,袁天罡带来的四个随从本就是阚稜亲自挑选的精干士兵,又得过袁天罡的指点,见此情景当然也是毫不犹豫的蹲到袁天罡身边,装出了大家都已经中招的同甘共苦模样。

    这时,后面的李丑捂着肚子跑了过来,一边呻吟一边大喊,“大王,情况不对,有许多弟兄又吐又拉,我也拉得厉害,已经拉两次了,肚子还在疼……,哎哟。”

    说着,李丑又一次蹲在了地上剧烈腹泻,同时更多的孟让亲兵也蹲到了地上解开裤子排泄,没有吃过羊肉的普通士兵则纷纷弯腰呕吐,还有孟让军那些宝贵的战马,也基本开始了腹泄拉稀。见此情景,孟让也终于醒悟了过来,惨叫道:“中计了!我们中计了!刚才的酒肉里有毒啊!”

    “大王,我们没吃肉没喝酒啊?”好几个正在呕吐的士兵惊讶问道。

    孟让又是一楞,然后立即惨叫道:“池塘!敌人在池塘里也下了毒!喝酒吃肉的拉肚子,喝了池塘水的呕吐,敌人下了两种毒!”

    “我操他娘的!”李丑痛苦的大骂了起来,“到底那个狗娘养的,这么缺德,竟然给老子们下毒!”

    注意到孟让的亲兵队伍已经几乎都蹲在了地上,周围的士兵也大部分开始呻吟呕吐,没有出现中毒症状的贼军士兵则是一片大乱,军心更加慌乱到了极点,袁天罡心里有了底,便也惨叫道:“陈应良!肯定是陈应良那个狗官!听说他当初抓杨玄感时,就是在杨玄感的酒里下了毒!孟大王,我们中计了,陈应良那个狗贼故意按兵不动,就是要让我们掉以轻心,他好在这里布置埋伏对付我们!完了,我刚才也喝了酒啊!”

    “陈应良,我操你娘!”孟让差点没有吐血,捂着肚子惨叫,“传令全军,马上掉头,往回走!”

    正在呕吐的传令兵答应,却迈不动步子奔走传令,李丑也歇斯底里的惨叫了起来,“大王,你疯了?张须陀老狗正在后面追着我们,我们现在都这情况了,往回走不是找死么?”

    孟让一楞,然后赶紧喝住传令兵,袁天罡则迅速盘算分析,觉得陈应良至今还不肯露面出击,肯定是想让药效更加发作,也指望张须陀及时赶到前堵后追,便呻吟着大声说道:“孟大王,应该继续向前,陈狗官点火堵住我们的道路,证明他前面……,哎哟啊,肚子又疼了,证明他前面可能没军队。”

    觉得袁天罡的分析有理,孟让果断下令,让没有中毒或者中毒不深的士兵上前,全力扑火疏通道路,然后又蹲在了地上剧烈腹泻大骂陈应良,袁天罡也装成中毒的样子,站起来又蹲下去呻吟。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孟让队伍的后方终于响起了象样的喊杀声,同时听到石头与树木落地的声音,孟让心急如焚,赶紧派人去探问情况时,后方已经有人上来飞报,说是押解辎重粮草的中军遇袭,被人用滚石落木从山上推下,砸死砸伤了不少士兵,也堵塞了孟让前军的后退道路,还把曹伟都堵在了后面,孟让闻报大惊失色,却仍然还是不明白陈应良的战术用意,不知道官军究竟要从什么地方杀来。

    在这种情况下,孟让最正确的应对办法当然是让军队化整为零,翻山越岭从山道两旁突围疏散,但这么一来,孟让引以为傲的百战精兵队伍非得七零八落不可,同时已经不幸中毒的孟让也很难顺利逃过官军搜索,所以孟让也没了办法,只能是命令军队尽可能的上前开路,扑火疏道,还严令士兵禁止脱队行动,以免被至今没有露面的敌人各个击破。

    靠着两年来的多次实战磨练,孟让的命令得到了坚定的执行,没有中毒和中毒不深的士兵几乎全部上前疏通道路,留下了中毒较深的将领士兵在原地呕吐腹泻,还有一些喝水较多又体质较弱的士兵开始四肢抽搐,出现了砒霜中毒的症状,喝酒多的孟让和李丑则是拉得站都站不稳,身体迅速出现脱水无力的症状。

    前方的浓烟终于开始稀薄了,隐约还能听到通了通了的声音,不等孟让等人大喜,前方的道路深处,突然响起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响,巨如炸雷,从没听到过如此巨响的孟让等人当然是大惊失色,知道这是火药炸响的袁天罡却是心中大喜,知道这肯定是陈应良的总攻信号。

    果不其然,火药爆炸的巨响还在山间回荡时,孟让队伍的前后方向都响起了真正的喊杀声,孟让大惊捂着肚子起来张望,却距离较远看不到情况,最后还到喊杀声鼎沸时,前后两个方向才分别来报,说是王信恶的前军遭到了官军来自正面的弓箭袭击,用弓箭堵塞住了道路,贼军士兵向前冲突间死伤惨重,却死活冲不到官军的面前,同时王信恶本人也是腹泻不止,无法指挥军队,更没办法身先士卒的鼓舞士气。而后方则是来报说,有一股全身绑满树叶的官军从小道迂回上了官道,正向这个位置杀来。

    “挡住后面!前面给我全力冲!”孟让绝望的吼叫下令,仍然还是不肯放弃集体突围最后一线希望。

    能动弹的都到前后两方去了,现场只留下了几百名又吐又拉的贼军士兵,还有一些已经开始满地打滚口吐白沫的士兵,孟让心急如焚,而前方却仍然噩耗不断,说是贼军队伍不惜代价冲到了官军正面后,又遭到了官军长刀队的迎头痛击,被杀得死伤惨重,仍然还是无法突出包围,孟让大怒,吼叫着命令前军全力冲锋,不惜代价突出包围。

    传令兵又飞奔去了,结果传令兵刚走远,孟让又发现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回头看时却见是袁天罡,忙问何事,袁天罡则捂着肚子神情诚恳的说道:“大王,我喝酒少,中毒不深,我们已经被包围了,要不我带你抄小路走吧,这一带我熟悉,知道地形。我的随从中毒也不深,可以背你走。”

    袁天罡说这话当然是典型的猫玩老鼠,他的四个随从也早就悄悄握紧了出鞘横刀,谁知孟让只犹豫了一下,考虑到败局已定,跟随大队突围肯定会遭到官军的全力追杀,竟然马上就点头说道:“好,我们走小路撤退,不过等一会,我派人召集一些没中毒的弟兄过来。”

    “大王,没时间了!还是先走要紧!”袁天罡催促,还命令道:“快,架起孟大王走!”

    “我不走!你们想干什么?我不走!”孟让大惊失色,赶紧想要拔刀时,早有两个袁天罡的两个随从上来抄住他的双臂,抢了他的武器,把他架起就往山上走,孟让挣扎大喊,结果又被袁天罡的一个随从用刀柄一下子砸晕过去。

    “你们想干什么?干什么?”旁边的孟让亲兵队伍大惊,纷纷起身想要阻拦,可惜一个个不是已经拉得手脚无力,就是已经吐得东倒西歪,即便勉强站起难以迈步,只有体格比较好的李丑跌跌撞撞的冲了过来,大吼道:“放开大王!快放开他!”

    回答李丑的,是袁天罡向一个随从使个眼色,又向李丑一努嘴,随从会意,举刀大步上前迎向李丑,李丑大惊赶紧举刀,可是手臂无力,横刀才举到一半,袁天罡的随从就已经是果断一刀落下,把他一刀砍死,还顺手砍下了他的首级,然后袁天罡冲着那些惊叫的贼兵吼道:“自己逃命,如果敢跟上来被官军发现,李丑就是你们的下场!”

    上吐下泻得手脚发软的众贼兵不敢再上前,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已经昏迷过去孟让在袁天罡随从的背负下上山,消失在密林深处,大呼小叫,作势追赶,可又基本上是连旁边的山坡登不上去,偶有几个中毒士兵追上,又被袁天罡的随从全部砍翻。

第154章 见面

    “大使!快去芒砀山!快去芒砀山啊!”歇斯底里的嘶吼着,斥候飞奔到了张须陀的帅旗近处方才下马,然后差不多是连滚带爬的冲到张须陀面前,未及礼就大吼道:“禀张大使!芒砀山发现孟让贼军踪迹,且贼军队伍大乱,停滞不前,前军似乎遭到了袭击!”

    张须陀已经充满了血丝的双眼猛然射出光芒,旁边的秦琼与贺廷玉等人也是惊喜万分,迫不及待问道:“确认是孟让的队伍不?他们遭到了什么样的袭击?是我们的那一支友军动的手?!”

    “确认是孟让队伍!”斥候喘着粗气答道:“山道太窄,探不到具体战况,只看到他的队伍后军大乱,还有听到他们在喊杀冲锋,似乎想要突破拦截!”

    “突破拦截?那来的队伍拦截他们?”秦琼与贺延玉等将更是惊喜万分,又赶紧转向张须陀,抢着说道:“大帅,这是好机会,不能错过,应该进兵,应该马上进兵!”

    张须陀并没有急着下令出兵,先是闭上眼睛稍做盘算,然后才怒睁双眼,大吼道:“传令,唐万彻率军一千看守粮草辎重,余下众军,兵发芒砀山,全力破敌!”

    “诺!”整齐的答应声中,原本已经准备就地休息的齐郡隋军重新开始了大追击,罗士信、秦琼、贺兰宜与木兰四员猛将并骑当先,他们麾下的四支队伍也排成了四个纵队,跟随在他们的身后,向着芒砀山战场疾驰冲锋,并驾齐驱,争先恐后,张须陀亲率主力尾随其后,万人大军列队而进,快而不乱,疾而不散。只有被张须陀点到名字的唐万彻率军留下,满脸不乐意的看守粮草辎重。

    喜悦与激动挂在每一名隋军将士脸上,让他们忘记了千里追击的辛苦与疲惫,也让他们充满了兴奋与斗志,拍马冲在最前面的罗士信还和木兰开起了玩笑,说是要比赛谁在战场上杀的敌人最多,输了的人必须拿这场大战的军功赏赐请客,秦琼与贺延玉虽然没有搭他们打赌的茬,却都是迫不及待的检查起了武器装备,默不作声的注视前方,恨不得能够长出翅膀,马上飞到芒砀山痛快杀敌,一刀砍下老对手孟让的人头!

    张须陀的脸上也没有太多的兴奋表情,从地理位置判断,张须陀已经猜到正在芒砀山拦截孟让贼军的应该就是谯郡军队,但张须陀已经从木兰的介绍和陈应良的书信中知道谯郡军队的情况,知道陈应良麾下目前只有十二个团的作战力量,兵力远远不及孟让队伍,组建时间也不长,经验更加不如孟让贼军!而自己的老对手孟让通过一年多来的实战锻炼,蝗虫过境一般的烧杀抢掠与战场缴获,已经武装起一支装备绝不在正规军之下的精锐队伍,战斗力绝对不容小觑,组建时间不长的谯郡队伍想要长时间拦住他们,难度极大!

    “陈应良,听说你不仅是一员猛将,还是一员智将。”张须陀在心里说道:“希望你用脑子打仗,好生利用山道狭窄漫长的优势,老夫不要你能破敌,只要你能坚持到我军抵达战场,老夫就给你记首功!”

    扔下了辎重粮草的全速疾驰之下,只用半个多时辰,绵延起伏的芒砀山群峰就已经出现在了齐郡隋军的面前,结果让齐郡隋军将士欣喜若狂的是,他们不仅立即看到了老对手孟让贼军的旗帜,还看到敌人的后队彻底大乱,似乎已经失去了指挥和控制,大喜之下,隋军将士人人欢呼出声,冲锋得更加猛烈迅捷,罗士信和木兰为了让谁的队伍率先进入狭窄山道,还当场起了口角。

    “传令!罗士信为先锋,率先进山道!”知道山道不好走的张须陀果断下令,“秦琼次之!贺延玉与花木兰尾随其后,其余队伍,在开阔地带集结侯命!再有,抓些俘虏过来,我要审问口供!”

    命令传达,木兰失望吼叫,年仅十五岁的罗士信放声狂笑,率领麾下队伍率先冲入山道,秦琼不动声色的率领本部跟上,然后才是满脸不情愿和神情冷峻的贺延玉,张须陀则让中军大队停留在山道外的开阔地带,一边让将士稍做休息,一边等待敌情消息,心中默默祈祷,祈祷老对手孟让还没来得及冲破陈应良的拦截。

    嘈杂的喊杀声与哭喊声迅速传来,并且越来越大越混乱,从声音的远近判断,张须陀发现罗士信的队伍推进极快,也没有遭到任何象样的拦截阻击,完全就是势如破竹的就杀进了孟让队伍的密集处,结果这也让张须陀心中大奇,暗道:“不对啊?孟让的队伍怎么乱成这样,连一个率军殿后的都没有?”

    张须陀的疑问很快就有了答案,秦琼派人押来的几名俘虏,全都是破衣烂衫面黄肌瘦,还一见面就跪在地上连连磕头,痛哭流涕的祈求活命,一看就知道是孟让拉来当炮灰替死鬼的流民杂兵,恍然于罗士信推进如此迅捷的原因之余,张须陀的脸色也有些变了,猜到老对手孟让是故意让这些流民杂兵殿后,用他们庞大数量堵塞狭窄山道,迟滞自军的追击速度,他的精锐队伍则全力冲击谯郡军队的防线,自军仍然还没有全歼孟让骨干队伍的绝对把握!老对头孟让仍然还有很大可能又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

    担心之下,张须陀赶紧亲自向几个俘虏问起口供,可是几个俘虏给出的口供却又让张须陀傻了眼睛这些俘虏交代,他们从始至终就没看到过谯郡官军的半个影子,甚至根本就不知道前方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只是听到山林里突然锣鼓声和号角声大作,然后又听说山路断了,曹头领组织人手上前疏通山路,然后张须陀的队伍就杀到面前,把他们抓到这里接受审问。

    “山路断了?”张须陀大惊问道:“在什么地方断的?”

    几个俘虏都摇头说不清楚,只有一个俘虏怯生生的说好象是辎重队那个位置断的,有人从山上推下滚石落木,有大量的辎重车堵塞在山道上,所以很难疏通。张须陀一听更是大惊,忙问道:“那你们家庭是怎么行军的?孟让和你们的骑兵是走在什么位置?”

    “回官老爷,孟大王他们走在最前面。”几个俘虏都抢着答道:“孟大王领着骑兵和铁甲兵走在最前面,辎重队走在中间,我们这些新兵走在中间!”

    “啊!混帐!”

    张须陀突然大吼了起来,还把手中马鞭重重摔在了地上,把几个俘虏吓得鬼哭狼嚎,赶紧又磕头恳求活命,旁边的樊虎与张知止等将惊问原因,张须陀怒发冲冠,放声怒吼,“陈应良这个小子!到底是想拦截孟让,还是想给孟让逃命的机会?孟让将精锐尽列在前,他竟然还切断孟让前军与中后军的联系,他到底是想做什么?想让这些杂兵、辎重车和滚石落木堵住我们的追击,让孟让精锐乘机逃命?!这些杂兵,杀得再多又有什么用?”

    “大帅,陈应良或许是想切断孟让前军与中后军的联络,他好乘机全力应对孟让的精兵,这样他的压力可以小一些。”张知止赶紧分析道。

    “他做梦!”张须陀铁青着脸怒吼道:“就他手底下那群乌合之众,也想拦得住孟让的主力精锐?孟让不管是派出王信恶还是派出李丑,一个冲锋就能冲垮他的拦截!孟让手底下那群精锐,你们又不是没见过,连我们八风营的正面冲击,他们都能勉强扛得住,更何况陈应良手底下那两千多新兵?”

    再怎么大怒也没用了,为了争取最后的机会,张须陀还是又立即派人传令,命令罗士信与秦琼等将全力冲击向前,不必计较杀敌多少,也不必去理会那些抄小道逃命的散兵游勇,不惜代价的全力向前,只要能够咬上孟让精锐队伍就行!同时为了让罗士信和秦琼等将明白时间的重要性,张须陀少不得让传令兵把孟让精兵是在前队的重要情况告诉给秦琼等人。

    好不容易追上了老对头孟让,结果却被友军队伍吃错药堵住了追击道路,得知这一消息,脾气比较好的秦琼与贺延玉难免都气得放声怒吼,就更别说是性格急噪的罗士信和花木兰了,尤其是冲在最前面的罗士信,他的身先士卒完全就成了屠杀无辜,死在他的长矛之下的敌人虽多,却几乎都是反抗之力的杂兵妇孺,杀之不仅无用还对不起良心,可是不杀又不行,罗士信也只能是拼命的矛捅刀砍这些杂兵妇孺,踏着他们的尸体前进追击,冲向前方更加密集的杂兵人群,继续残杀无辜可恕之人,踏着他们尸体和鲜血艰难前行。

    直到杀到被乱木滚石堵塞的道路近处,罗士信才碰上了一些勉强能打的贼兵队伍,结果三下五除二把这些押解粮草辎重的贼军队伍杀散后,空余杀得满身是血的罗士信还得组织士兵清理道路,可是这里不仅已经被谯郡队伍推下来滚石落木堵塞得水泄不通,又被孟让军的辎重粮车给堵了一个严严实实,急切之间又怎么可能疏散得通?罗士信满肚子火气急得哇哇大叫,却又无可奈何。

    秦琼与木兰等人也先后率军来到了此地,帮忙给罗士信清理道路,但是山道太窄,军队无法展开,清理工作仍然见效缓慢,最后张须陀也领着一支队伍来到现场,看到前方堆积如山的石木杂物,张须陀也是有些无可奈何,只得向罗士信问道:“听到前面有喊杀声没有?”

    “前面的喊杀声?”罗士信楞了楞,又侧耳倾听,然后惊叫道:“没有!没有喊杀声!”

    “糟了!孟让说不定已经溜了!”张须陀大声叫苦,然后大吼道:“不搬了,把东西堆上去,堆成坡道越过这里!这些辎重粮草不要都行,追杀孟让要紧!”

    得到张须陀的命令,罗士信等人这才发现自己钻了牛角尖,在焦急间忘了既然在短时间难以清理杂物,不如直接踏在杂物过去!拍额懊恼之后,齐郡将士赶紧七手八脚堆砌坡道,把什么军帐粮袋全都扔到了杂物上,堆砌越障坡道,为了尽快越过障碍,齐郡将士干脆连敌人的尸体都利用上了。

    又浪费了相当不少的时间,齐郡将士总算是铺成了一条越过路障的坡道,急不可耐的罗士信第一个越过路障,张须陀也跟着走到顶端,向山道的下方张望,结果却连一个人影都没有看到,只有无数辆满载辎重牛车驴车留在山道上,不少车上的耕牛毛驴甚至都没来得及解下牵走,很显然这些架车之人走得十分匆忙。见此情景,张须陀难免又生出了一线希望,道:“敌人连毛驴都来不及牵走,应该是发现我们逼近才匆匆撤退,孟让说不定还没有走远!快追!”

    希望尚存的大追击再次开始了,这一次张须陀还干脆步行走在了最前面战马可没有办法越过路障,花木兰和秦琼赶紧左右护定他,罗士信则迫不及待的又抢在了张须陀的前面,齐郡将士紧紧步行跟上。然而张须陀等人向前走了还没三里路,却突然听到了前方传来了歌声嘈杂声,再仔细听时,又更加惊讶的听到,这些歌声竟然是下流无比的淫歌浪词比如十八摸之类的。

    再快步向前,转过了一个小山丘后,张须陀等人又目瞪口呆的看到,夕阳下,一处山间开阔地上,无数已经杀得全身血染的隋军将士正在就地休息,空地的旁边则是堆积如山的人头和军械,还有无数匹贵比黄金的宝贵战马,此外还有许多士兵正在一个池塘里打捞着什么,一个穿着明光铠的隋军将领则在池塘旁边吼叫,“你他娘的眼睛瞎了?你踩着那块石头就是,快捞起来!这么贵的东西,我们以后还要用,一块都别浪费!”

    这一带的隋军将士不是没有人看到友军队伍到来,可是什么样的人带什么样的兵,这些士兵看到张须陀等人出现后,不仅没有起身迎接警戒,还一个个放声大笑,笑得十分开心,还有人吹起了轻浮口哨,与此同时,木兰也终于认出了池塘边的那个隋军将领,惊叫道:“马三宝,怎么是你?”

    “花将军,你们怎么现在才来啊?”马三宝其实也是早已发现花木兰等人的到来,只是故意装出了一副惊讶模样,一边过来行礼,一边嬉皮笑脸的说道:“花将军,不好意思,你们来晚了,大买卖我们已经做了,你们只能些小买卖了。”

    “我是张须陀,你是谁?”张须陀板着脸问道。

    “你就是张须陀?”原本还打算说几句玩笑话的马三宝吓了一跳,赶紧换了一副严肃面孔,向张须陀拱手说道:“谯郡乡兵校尉马三宝,见过张大使。”

    “果然是你们谯郡队伍。”张须陀点头,又问道:“孟让的主力队伍呢?那去了?”

    “回张大使,被我们杀了一部分,一部分脱下盔甲钻林子跑了。”马三宝如实回答。

    “完了!”张须陀一拍额头,知道以老对手孟让的脾气,铁定是钻进深山老林逃命去了,而且还肯定要不了多久就会东山再起。

    “跑了一部分?那你们为什么不追?”木兰大怒问道。

    “花将军,天马上就黑了,怎么追啊?”马三宝指指已经在缓缓落山的太阳,又道:“再说了,弟兄门打得这么辛苦,也要休息一下。”

    木兰眉毛一竖,正要发飑,东南面的山道之上,却突然响起了整齐的嘹亮军歌声音,唱的还正是已经颇有名气的军歌,听到这声音,原本还在懒懒散散的谯郡隋军将士马上象打了鸡血一样,争先恐后的跳起来集合列队伍,还以几乎向飞一样的速度排成了整齐队列,结果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张须陀等人才惊讶发现,马三宝在这里的队伍竟然只有区区五个团千余人。

    嘹亮军歌声中,一队陌刀兵率先出现在了张须陀等人的面前,这些陌刀兵个个就象是刚从血洼里捞出来的一样,人人都是全身血染,手中陌刀也是已经砍得卷刃缺口,沾满毛发鲜血,人数同样也不多,看旗号只有区区两个团。接着不知道谁下了一道命令,军歌立止,陌刀兵队伍左右分开,让出一条狭窄道路,一名白袍银甲的俊秀少年越众而出,银甲如镜,白袍似雪,不染半点灰尘,装逼卖骚到了极点!

    咬了咬已经干裂的嘴唇,满身尘土的张须陀大步上前,问道:“阁下就是谯郡通守陈应良?”

    “正是下官。”陈应良拱手行礼,又试探着问道:“老将军勇武非凡,莫非就是大隋名将、河南道十二郡讨捕大使张须陀张老将军?”

    “我就是张须陀,但名将不敢当,老卒一个。”张须陀略一点头,又严肃问道:“敢问陈通守,既然你在这里拦截孟让逆贼,为何要设置路障,拦截我军追击道路?”

    “回张大使,三个原因。”陈应良如实答道:“第一,下官为了切断孟让贼军前军与中后军的联系,免得他的中后军上来捣乱;二是为了切断孟让退路,便于重创歼灭他的主力;三是为了练兵,乘机锻炼一下我们的新军队伍,顺便实战锻炼一下锤砧战术。除此之外,切断孟让队伍的联系,也有打击敌人士气与混乱敌人军心的效果。”

    “拿孟让的精锐练兵?”张须陀有些张口结舌,又道:“什么是锤砧战术,我怎么从没听说过?”

    “不错,孟让的贼军颇为精锐,装备也不错,正适合让我军实战锻炼。”陈应良如实回答,又道:“至于锤砧战术,它是一种西域战术,中土从未出现,张大使如果有兴趣,我可以给你仔细介绍。”

    “你搞错没有?”木兰勃然大怒了,怒吼道:“拿孟让贼军练兵?拿朝廷大事当儿戏吗?”

    “木兰将军言过了。”陈应良微笑说道:“不让新军队伍经过实战锻炼,如何能够成为能征善战的百战雄师,又如何算是儿戏?我这是练兵平叛两不误,也没误什么大事。”

    “还没误什么大事?!”木兰更是大怒,吼道:“孟让在那里?王信恶和李丑这些罪行累累的贼将在那里?你不把这些贼将除掉,就算杀的贼兵再多,又有什么用?”

    “原来木兰将军是说孟让这些贼将啊?”陈应良笑得更加轻松,回头喊了一句,“带上来!”

    “诺!”

    整齐的唱诺声中,四名满身血迹的谯郡士兵两人一个,抬着两名俘虏大步上前,还有一个士兵则提着一个人头上前,再紧接着,木兰和罗士信等齐郡将领就惊叫了起来了,“孟让!王信恶!怎么可能?你们抓到了孟让和王信恶?还是抓到了活的?还有李丑的人头?李丑也被你们杀了?!”

    惊叫着,花木兰还把眼睛差点都瞪出了眼眶,只有张须陀没有惊叫,看着垂头丧气被推到了面前的老对头孟让,张须陀还露出了欣慰轻松的笑容,微笑说道:“老朋友,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艰难的抬头看了一眼张须陀,孟让突然象发疯一样的挣扎吼叫了起来,“无耻!卑鄙!卑鄙小人!你们这些暴君走狗,一个比一个不要脸,竟然冒充杜伏威的使者骗我,挖陷阱布圈套不算!还给我下砒霜!下巴豆!给我的战马也喂毒!你们这些无耻小人,无耻!无耻!”

    “下砒霜?下巴豆?”

    齐郡队伍再次大哗,只有张须陀没有惊叫惊奇,只是向陈应良抱拳鞠躬,郑重说道:“陈通守,打得漂亮,辛苦了。”

    陈应良抱拳还礼,平静说道:“谢老将军夸奖,为朝廷效力,为主上尽忠,不敢说辛苦。”

第155章 运气来了挡不住

    为朝廷效力,为主上尽忠!

    这句不要脸的话说起来是很容易,做起来却十分之难,也十分之危险。事实上,如果不是陈应良从杨智积那里学来的下毒招数顺利奏效,彻底瘫痪了孟让军的指挥系统,又严重打击了孟让军的士气斗志,兵力、经验和战斗力都不占优势的谯郡军队还未必拦得住孟让队伍的全力突围。但即便如此,这场大战还是打得险之又险,一度险些功亏一篑。

    陈应良的战术布置是这样的,用毒酒、毒肉和毒水打击敌人军心,也使一部分敌人将领与精锐中毒失去战斗力;再让乡勇民夫在山林之中擂鼓呐喊,配合滚石擂木切断山道的手段,制造恐慌气氛,使敌人首尾不能相顾,军心更加慌乱,也乘机让毒药发作,真正的杀招则是最后使出的锤砧战术。

    所谓的锤砧战术,顾名思义,就是象打铁一样,用锤子不断撞击敌人后方,迫使敌人不断向着前方行进,再由担任砧板角色的队伍正面解决敌人,这是马其顿方阵时代的一种常用战术,由长枪兵担任砧板,骑兵则负责充当锤子,陈应良对这个战术有一定了解,又发现阚稜训练出来的陌刀队完全可以胜任马其顿长枪阵的角色,在道路狭窄的伏击战场上正好可以派上大用场了,便萌生出了效仿念头,又因地制宜安排了马三宝率领轻步兵担任铁锤角色,付诸实际行动。

    事实证明,在特殊的环境中,陈应良的这个战术非常有效,马三宝率领的轻步兵抄小道奇袭孟让前军的背后,不仅彻底切断了孟让前军与中后军的联系,也让敌人产生了如果不赶紧突围就要被包饺子的恐惧心理,将主要力量投入正面战场,全力冲击谯郡军队的正面防线,结果这也正中了陈应良的下怀,因为这个位置上的谯郡军队不仅装备最好,还有弓箭掩护,并且占据绝对有利的狭窄地形,正好可以给予敌人迎头痛击。

    再接下来,战斗就完全是陌刀兵作战的模范标本了,先是由陌刀队背后的强弩射击远方敌人,敌人稍微冲近后,就由弓箭队抛射杀敌,敌人付出了惨重死伤再冲到隋军近处后,排着密集队形作战的陌刀队也就有了大展身手的机会,一丈多长的陌刀先直劈后反挑,此起彼落,如同精密机器一般有效杀敌,迎面来敌几乎没有什么近身肉搏的机会就已经被砍死劈翻,同时弓箭继续不断抛射,压制敌人后军并继续扩大战果。

    狭窄的山道成了孟让军的噩梦,宽不过数丈的山道根本无法孟让军展开队伍发挥兵力优势,只能是硬着头皮不断冲击正面的铜墙铁壁,兵少而精的谯郡队伍则可以完全发挥出装备精良的优势,身上铁甲可以抵达许多意外攻击,减少伤亡,手中陌刀和弓箭则可以层次分明的立体杀敌,即便前排的陌刀兵不幸倒下,后排同伴也可以立即补上他的位置,根本不给敌人任何扩大缺口的机会。

    在这样的情况下,孟让军最明智的做法当然是暂时后退,把陌刀兵诱到开阔地作战,或者设法攻击谯郡隋军的侧面和背后,但马三宝不断在后方虚张声势,灵活作战,乡勇民夫仍然还在山道两旁擂鼓呐喊,恫吓敌人,指挥系统彻底瘫痪的孟让队伍是既不敢后退,又想不出什么办法迂回包抄,就只能蹲地排泄的王信恶严令下继续不断冲锋,反复冲锋,白白送死,还送给谯郡军队实战杀敌锻炼的机会。

    然后的一段时间里,谯郡军队基本上只需要做两件事,就是抡刀砍杀和拉弓放箭,雪亮的陌刀翻飞,将迎面来敌砍飞砸死,血肉横飞,飞翔的羽箭不断呼啸落下,射入后方敌人的密集处,让一个接一个敌人惨叫着带箭摔倒,斩杀极广,但随着体力的下降与面前尸体的堆积,还有孟让军困兽犹斗的亡命冲击,隋军防线差一点就被敌人突破,好在临阵指挥的阚稜也颇有经验,立即在后方五十步外重新布置了一条防线,然后前队且战且退,退到第二条防线背后休息,换上后队的生力军继续杀敌,这才又重新稳住了战线。

    顺便说一句,因为经验不足的缘故,前后两队陌刀兵在轮换战斗时,差一点出现混乱又给敌人机会,幸得阚稜及时补漏,亲自出手,凶横挥舞拍刃把好几个亡命上前的贼兵脑袋砸得粉碎,以自身神力恐吓住了敌人,这才让麾下队伍顺利换防成功。

    狭窄漫长的山道给了隋军陌刀队以充足的战术空间,也成了孟让贼军的噩梦之地,正面交战的山道战场上,贼军士兵的尸体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就象在山道上铺垫起了一层血肉地毯,因为路窄人多队伍太过密集,无数的贼军伤兵完全是被自家同伴生生踩死,更有一些完好无损的贼军士兵,因为不慎被推倒绊倒,被活生生的踩成肉酱血尸,鲜血顺着路边的流淌,积成血洼。

    付出了惨重代价仍然无法突破谯郡隋军的阻击后,孟让的前军再是精锐善战也开始慌了,许多士兵也已经在东张西望的寻找可以逃命的小路,再当听说孟让已经被杜伏威的人劫走的消息后,无数的贼军士兵顿时掉头就跑,还有许多人直接脱下了沉重铁甲,把这些好不容易抢来的铁甲扔在地上,轻装钻进深山老林逃命,隋军队伍则全线反击,陌刀队如墙推进,砍杀败退敌人,并且成功生擒到了被亲兵背着逃命的王信恶。

    另一边,一直在灵活作战的马三宝也开始了大反攻,大肆砍杀仓皇逃命的贼军队伍,斩获极丰,还利用距离优势,抢在阚稜前面抵达袁天罡生擒孟让的位置,象砍瓜切菜一般的轻松全歼八百余名中毒贼军精锐,并且缴获几乎所有的贼军战马,暂时解决了谯郡隋军战马不足的难题。

    从陈应良口中得知了战事的前后经过,张须陀足足有半柱香时间没有说话,木兰和罗士信等人则是交头接耳,看向陈应良的目光里也没什么敬佩,反而还有一些鄙夷,似乎是觉得陈应良的获胜手段有些不够光彩。末了,木兰还很不服气的向陈应良问道:“陈通守,你在羊肉汤和酒里下毒,这一招是很绝,但你如何知道,孟让一定会吃这些酒肉?”

    “我从没指望过孟让本人吃下这些酒肉。”陈应良微笑说道:“我只是想让一部分贼军精中毒,因为按照乱贼队伍弱肉强食的习惯,发现这些好酒好肉,肯定是只有精兵强将可以享用,我也肯定能毒翻一些敌人的精兵猛将。除此之外,我还可以让敌人注意到旁边的小池塘,山区少水,敌人又已经行军二十余里,遇到池塘肯定要喝些水,这么一来,我提前放在池塘里的砒石信石就不会白白浪费了。”

    说到这,陈应良露出了笑容,笑道:“至于孟让、王信恶和李丑这些大贼头竟然全部中毒,事前我真是连想都没有想过,现在看来,这只能说是圣上洪福齐天,上天保佑,让孟让这些大贼头自取灭亡。”

    “是你的狗屎运才对吧?”木兰在心里哼了一句,然后神情傲慢的说道:“这么说来,陈通守事前并没有把握一定能拿住孟让了?那你想过没有,如果你这次布置没能奏效,没能生擒到大贼头孟让,那会有什么后果?”

    木兰的话音未落,陈应良身边的马三宝、阚稜、张笛和李义等将脸色顿时就变了,陈应良则微笑说道:“有什么后果,我用不着去考虑,我只需要考虑到我的本职责任所在,尽力的为杀贼平叛,就可以问心无愧了。”

    “陈通守,你当然不用考虑后果了。”木兰冷笑说道:“这一次如果不是你陈通守运气好,孟让逆贼一旦成功越过芒砀山,马上就可以逃往彭城南部,到时候谯郡的陈通守你就可以袖手旁观,累死累活继续追杀孟让的,仍然还是我们齐郡队伍对不对?还有,陈通守你派人冒充杜伏威的信使,假借杜伏威的名誉引诱孟让向彭城南部,恐怕真正的心思是这样的吧?能干掉孟让当然最好,除不了他,也可以让他流窜彭城南部,把剿贼平叛的差使还给我们张大使?”

    确实存着祸水东引心思的陈应良有些尴尬了,旁边的马三宝和阚稜等将却是忍无可忍了,尤其是早就和木兰有过冲突的张笛,直接就开口讽刺道:“花将军真聪明啊,这都被你猜到了?既然将军这么聪明,那你们折腾了这么多年,怎么连一根孟让的毛都没有揪到?我们陈通守怎么才第一次出手,就抓到了孟让本人?”

    “那是因为我们把孟让逼到了芒砀山!”木兰眉毛一竖,大声说道:“没有我们在后面穷追猛打,就凭你们这些……。”

    “住口!”张须陀及时开口,阻止了口角的继续扩大,然后向木兰喝道:“把你的嘴巴闭上!再敢胡言乱语,挑起是非,军法从事!”

    惧怕于张须陀的治军严厉,木兰乖乖闭嘴,心中则对陈应良更加不满,暗骂陈应良偏袒护短,赏罚不明,没有呵斥同样挑起口角的张笛。张须陀则转向陈应良拱手说道:“陈通守,请别介意,老夫帐下这些将领都是粗人,口无遮拦,别和他们一般见识。”

    “老将军放心,没事。”陈应良轻松笑笑,道:“木兰将军说的也是实话,没有老将军你们的千里追击,给孟让乱贼制造巨大压力,我军是不可能取得如此大胜,这样吧,如果老将军不嫌弃的话,可以把孟让这些贼头带去向朝廷请功,谯郡队伍这边的钱粮犒赏,我自行解决。”

    觉得本该属于自己的战功又被陈应良送了回来,木兰、贺延玉和罗士信等人眼睛顿时就亮了,尤其是对金钱方面有些特别在意的罗士信,眼睛还亮得可以照出人影,可惜张须陀却拱手说道:“多谢陈通守好意,但老夫从来没有掠人之美和争夺友军战功的习惯,孟让是你生擒的,还是应该是由你向朝廷请功。”

    如果是云大少卿说这样的话,陈应良肯定是马上把孟让精心包装了,再打上一个漂亮蝴蝶结,硬塞进云大少卿手里,但张须陀就不行了,知道张须陀高傲性格的陈应良连客气话都没说一句,直接就点头说道:“好吧,既然老将军如此说,那下官就不客气了。”

    木兰等人的眼中光芒顿时黯淡了,罗士信还开始咬牙切齿了,然后陈应良又建议张须陀乘着天色还没有全黑,让主力退出芒砀山到开阔地带去露营休息,只安排体力充足的生力军搜杀残敌,待到次日天明,再安排骑兵追击大股残敌,这次张须陀终于没有拒绝,马上就点头同意了陈应良的建议。而陈应良为了与张须陀的队伍拉关系套近乎,又命令谯郡军队一同出山,到张须陀队伍的旁边去露营休息过夜。

    陈应良很快就发现自己干了一件适得其反的蠢事,露营休息时,千里追击而来的齐郡将士个个蓬头垢面,啃的是冰硬死麦饼,喝的是生水凉水;老巢近在咫尺的谯郡队伍则是又杀猪又宰羊,由受过专业培训的火头军精水烹调,肉香扑鼻,每人还能分到一碗水酒,唱歌跳舞庆祝今天的芒砀山大捷。对比如此强烈,白白辛苦了一场的齐郡将士当然是个个窝火,陈应良则是因为事前忘记了准备犒赏张须陀队伍的酒肉,只能是硬着头皮分出少量酒肉去送给张须陀等军中将领结果送酒肉的使者回来报告,说罗士信把酒坛砸了。

    苦笑之下,陈应良只能是赶紧派人联络永城,让长孙无忌和董由等人火速送来一批酒肉,以便次日补偿张须陀的队伍,同时严令军中将士,要求务必不得与友军冲突。除此之外,陈应良又叫来马三宝,低声给马三宝交代了一个任务,让马三宝务必与张须陀帐下众将搞一个联欢,联欢后再设一个赌局,在赌局上故意输一些钱给罗士信,马三宝惊问其故,陈应良如实答道:“我很喜欢罗士信这员猛将,想和他处好关系,又听说他有爱钱的脾气,每次杀敌后都要割下鼻子带回来换钱,所以让你去替我投其所好。”

    马三宝恍然大悟,这才点头应诺,然后陈应良又突然想起秦琼孝母这件大事,赶紧又派人返回永城,让长孙无忌给自己送来几支老山参,以便自己送给秦琼的老娘。

    一切都安排好了后,一夜时间很快过去,次日清晨,隋军的追击又开始了,不过考虑到敌人主力已经覆灭,杂兵流民杀得再多也没用,手中没什么骑兵的陈应良并没有派军越过芒砀山追击,只是安排了熟悉地形的轻步兵进山搜查,张须陀则安排了罗士信和唐万彻率领骑兵越山追击,并下令竭尽全力搜寻孟让贼军曹伟的下落,以免这个孟让军实际上的二号人物又聚拢残部,重新作乱。

    罗士信和唐万彻的骑兵队伍天色微黑前才回到营地,满肚子火气的向张须陀报告说,他们不但没有找到曹伟的下落,还连穿铁甲的叛贼精兵都没有砍下几个。而在另外一边,陈应良却哭笑不得的闻报,自己派进山里的轻步兵靠着对地形的熟悉,不仅抓到了远比齐郡隋军更多的俘虏,还走狗屎运逮到了不慎摔断了腿的叛贼大将曹伟!结果在押解俘虏返回大营时,谯郡将士倒是兴高采烈的齐唱军歌了,齐郡将士却是气得纷纷拔刀斩石,木兰还把芒砀山很有名的坚石文石都给砍断了。

    这还没完,是夜,陈应良虽然终于拿出了酒肉犒赏张须陀队伍,也和张须陀、罗士信等人尽情庆祝了一番,多少化解了一些彼此之间的隔阂矛盾,宴会后,马三宝也依令发起了赌局,拉着罗士信等一大帮将领去篝火旁边赌钱了,陈应良乘机将老山参送到秦琼的面前时,凌烟阁名将、门神编制有名的秦琼当然是莫名其妙,陈应良则满脸诚恳的说道:“秦将军,这是我送给令堂的小小心意,我早就听说过将军孝母,也最钦佩孝义之人,所以特地准备了这几支老参,请将军带回家去孝敬高堂。”

    “陈通守,你的心意我领了,但不必了。”秦琼哭笑不得的说道:“可我娘亲早就已经过世了,我还在来护儿将军帐下时,她老人家就已经过世了。还有,她得的是眩晕之症(高血压),疾医说绝对不用人参鹿茸这些补品啊。”

    又被电视剧骗了的陈应良尴尬无比了,已经递出去的人参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旁边的木兰则直接笑出了声,然而就在这时候,赌局那边却传来了罗士信的如雷大吼,“等着!我回去拿钱!我就不信了,你还能连开十二把大!”

    大吼着,罗士信还真的冲回军帐去取钱了,陈应良大惊,赶紧把马三宝叫到旁边,单独喝问他为什么不听命令,没有故意把钱输给罗士信?马三宝则哭笑不得的说道:“通守,我输了,我还故意输了十两黄金和二十贯钱给他,可是阚稜连开十一把大,罗士信连押十一把小,连本带利输得干干净净!”

    “阚稜?你不是说他是我们谯郡最大的肥羊么?十赌九输,赌得直,输了还从来不赖帐?”陈应良一楞。

    “阚稜是肥羊,我把他婆娘赢过来都没问题。”马三宝苦笑答道:“可是谁叫他今天晚上运气特别好,一口气连开十一把小,又碰上罗士信闹别扭,非要和他对着干,我就是想出千输钱都没机会。”

    陈应良彻底的没话可说了,只能是期盼阚稜的运气能够转烂,把赢得的钱重新输给罗士信。可是让陈应良绝望的是,当罗士信捧着一个大包裹回到现场后,大吼着把包裹扔在赌桌上,说是全部押小!然后阚稜再揭开骰盅,罗士信的吼叫声马上就响彻全场了,“又是大!老子今天是撞到鬼了,怎么连开十二把大?!”

    “老子不信这个邪!我的刀,押小!”

    “大?又是大?!十三把大!”

    “老子拼了!我的战马、盔甲,还有长矛,全押上!还是押小!”

    最后,还是张须陀实在看不下去亲自出面,这才制止了罗士信把裤衩子押上赌桌的动作,也制止了一干齐郡将领回帐取钱翻本的冲动,留下谯郡著名大肥羊阚稜在一大堆战利品面前哈哈大笑,说什么总算是把前几个月输出去的全部赢回来了,还赚了不下十倍!李义和张笛在旁边一个劲的要求阚稜请客,陈应良也在一旁一个劲的哀叹,“弄巧成拙,弄巧成拙!真是运气来了,什么都挡不住啊!”

第156章 得罪张须陀

    托了阚稜大杀四方的福,谯郡军队与齐郡军队本来就不够融洽的关系顿时就更恶劣了,输红了眼的罗士信成了军中笑柄不说,许多输惨了的齐郡隋军将领也是满肚子窝火,虽不至于没品大骂,却也少不了在肚子里痛恨谯郡军队不够意思,抢光友军的功劳还要赢光友军的钱,简直比乱贼敌寇还要可恨!等有机会,非得报这个仇出这口恶气!

    更让陈应良无语的还在后面,鉴于马三宝在耍钱方面的恶劣名声,听说阚稜竟然在马三宝发起的赌局上把友军将领战马盔甲都赢了过来,谯郡军队的内便都一致认为,这肯定是马三宝和阚稜联手下的套,联手出千宰肥羊!为此没少嘲笑友军队伍的愚蠢无能,结果这些嘲笑话又要死不死的被一些齐郡将士听到,再然后就很快传入了罗士信等一大帮输家耳中,陈应良等一干人在齐郡将士眼中就马上从可恶变成该死了。

    关系进一步恶化的后果很快就体现了出来,次日上午,因为两军驻地附近没有大型河流的缘故,两军将士为了一条水流清澈的小溪流归属权就起了冲突,先是口角纷争,然后是动手动脚,继而大打出手,如果不是张须陀的麾下将领张知止及时赶到现场阻止冲突进一步扩大,闹出人命也不是没有可能。事情过后,陈应良虽然惩戒了挑事的麾下士卒,却也知道再这么下去肯定不行,便赶紧抢在更多冲突出现前决定退兵,准备率军返回永城。

    命令了军队准备撤兵,陈应良亲自来到齐郡军中向张须陀告辞时,正赶上张须陀召集众将在中军大帐里讨论军情,得知陈应良到来,张须陀便立即放下了不算很急切的军务,直接在中军大帐里接见了陈应良,还一见面就让人给陈应良设坐,还向陈应良拱手致歉道:“陈通守恕罪,刚才的事我已经知道,是老夫帐下的人不对,老夫已经把闹事的人重责了二十军棍,望陈通守念在同仇敌忾的份上,不要戒意这样的小事。”

    “老将军太客气了,应该是晚辈向你致歉才对。”陈应良赶紧还礼,客气说道:“刚才的事我也仔细问过情况,知道我们也有不对的地方,我也已经把带头闹事的人抽了二十鞭子。还请老将军不要计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伤了贵我两军的和气。”

    张须陀点头,很有风度的微笑,一旁的贺延玉则冷冷说道:“陈通守只抽带头闹事的人二十鞭子,我们却打了十名将士的军棍,通守果然赏罚分明。”

    贺延玉此言一出,顿时满帐怒色,陈应良满脸尴尬,张须陀则立即喝道:“住口!这事已经过去了,谁要是再敢提起这件事,立即重责四十军棍!”

    贺延玉无奈闭嘴,陈应良却更加尴尬,忙转移话题,又向张须陀拱手说道:“老将军,晚辈前来拜见于你,是晚辈准备率军返回永城驻地,所以特地来向告辞。”

    “陈通守要走了?”张须陀有些惊讶,忙说道:“陈通守,贵我两军好不容易相聚一次,战场打扫等事务也还没有完全结束,陈通守怎么不多在这里驻扎几天?”

    “我倒是想,可不敢。”陈应良心里郁闷,很清楚以现在这情况,自己的队伍与张须陀的队伍再相处下去,肯定只会让矛盾冲突越来越扩大,所以陈应良只能是硬着头皮说道:“禀老将军,并非晚辈不想多留几日,聆听老将军赐教,是谯郡临涣那一带又发现了流民作乱的迹象,所以晚辈不得不尽快撤回永城,预防万一。”

    “临涣?老夫如果没记错的话,那里应该与彭城南部接壤吧?”张须陀也没看地图,只是关心的问道:“贼乱情况严重不?有没有大规模民变的迹象?”

    “情况还算好,就是那一带官军兵力空虚,流民难以控制,所以常出些小变乱。”陈应良随口敷衍,又道:“老将军,晚辈走后,打扫芒砀山战场的事就麻烦你了,贵军的缴获也不必分给晚辈,贵军自行留下就行。”

    “陈通守好大方啊。”木兰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阴阳怪气的说道:“战马、盔甲和上好武器陈通守全部带走,少得可怜的粮食和破烂军帐归我们,我们是得好生感谢陈通守啊。”

    听到木兰这话,陈应良脾气再好也忍不住有些来气,没好气说道:“那么木兰将军打算怎么分配战利品?前天大战时,路障以东的牛骡毛驴,我都已经让出来了,木兰将军还觉得不满意?”

    “牛骡毛驴,有战马昂贵吗?”木兰的火气比陈应良更大,怒道:“没有我们在后面辛苦追赶,孟让的近千匹战马能被你们……?”

    “住口!”张须陀再次开口怒喝,瞪着木兰呵斥道:“闭上你的嘴巴!战前我们并没有与陈通守约定好战利品如何分配,你们战利品就是谁缴获到就归谁,陈通守主动把拖拉辎重的牛骡毛驴让给我们,已经是大度量了,你还不知足是不是?闭嘴!再废话一句,军法从事!”

    木兰脸色阴沉的闭上嘴巴,旁边的贺延玉和罗士信等将脸色也同样阴沉,张须陀则又向陈应良致歉道:“陈通守,别和小孩子一般见识,都是老夫治军无方,把她给惯成了这样,一会老夫会重重教训她的。放心,你缴获的战马军械全归你,老夫不会和你分的。”

    “没事,木兰将军对我有些误会,这我知道。”陈应良勉强一笑,又站起来身来拱手说道:“老将军,如果没有其他事,那晚辈就告辞了。老将军料理完了善后事宜,如果有空的话,不妨率军南下到永城一行,晚辈一定扫榻相迎,也一定全力款待好老将军的麾下队伍。”

    “陈通守,别急。”张须陀摇头,道:“请稍坐片刻,老夫正好有一件军国大事想和你商量商量。”

    对于大公无私的张须陀,陈应良那是发自内心真正尊敬的,听张须陀这么说便又立即坐下,又赶紧问起张须陀想要商议何事。张须陀也没客气,直接就问道:“陈通守,你听说过孟海公这个贼头没有?”

    “孟海公?”陈应良心中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很勉强的如实答道:“听说过,晚辈听说这个乱贼是去年三月起的事,一直流窜在济阴境内,偶尔也到梁郡活动,还先后攻破了定陶和成武两座县城,一度围攻济阴郡城,是济阴境内最大的乱贼队伍。”

    “正是如此。”张须陀点头,又道:“但陈通守只是知其一,不知其二,老夫也是就任十二郡讨捕大使后派人巡查方才知道,孟海公这个贼头袭扰的城池乡村绝不只限于定陶与成武等地,事实上,周边的乘氏、金乡、单父、楚丘与巨野等县,都是饱受这个贼头侵害,这些县的百姓辛苦耕种出来的粮食,实际上大部分都落入了他的口袋,只是当地官府惧怕他的淫威,害怕如实上报后被要求剿贼,便把损失嫁祸到其他小股乱贼头上,助纣为虐,使得孟海公这个贼头益发猖獗,实力也益发强盛。”

    “此外。”张须陀又补充道:“孟海公这个贼头还与其他贼头有所不同,并不满足于流窜就粮,而是把他劫掠得来的钱粮聚集于他的家乡周桥,并且组织乱民修筑城堡,抗拒剿捕,又因为周桥位于济阴与梁郡接壤处,两郡官军互相推委,都不肯出力剿贼,让这个贼头最终筑成了一座坚固城堡,取名孟海城(史实,就是现在的孟海镇),聚众两万有余,称霸一方,又野心勃勃,不断招降纳叛,劫掠乡里,若不早除,必成大害!”

    “都筑成城堡了?”陈应良有些傻眼,惊讶说道:“这事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刚筑成不久,地方官府之前又故意封锁消息,所以陈通守你不知道并不奇怪。”张须陀解释,又道:“老夫已然派人去探查过孟海城的情况,非常坚固,城墙高厚,壕沟也很深,城池规模还比一座普通的三等县城还大,甚是惊人。”

    陈应良点头,却没有傻到询问张须陀是否已经向隋炀帝禀奏此事张须陀就任十二郡讨捕大使也有一段时间了,又说孟海公的城堡刚筑成不久,说明张须陀此前也没有察觉孟海公在他眼皮子底下建筑城堡,隋炀帝一旦知道情况,张须陀那怕再得隋炀帝宠爱,一个失察之罪也跑不掉。

    张须陀果然也没提起是否向朝廷禀报此事,只是微笑着对陈应良说道:“陈通守,老夫说了这么多,以你之能,应该已经猜到老夫想说什么了吧?怎么样?是否愿意帮老夫这一把,与老夫联手拔掉这个贼巢?放心,老夫亏待不了你,你越郡作战的钱粮军费,老夫会替你承担,打下了孟海城后,里面的钱粮积蓄我们也好商量。”

    陈应良当然早就猜到了张须陀的言外之意,也没急着答应或者拒绝,只是盘算了片刻,然后才说道:“老将军,晚辈想向你请教一个问题,关于这座孟海城,你打算怎么攻取拔除?”

    “怎么攻取拔除?”张须陀先是一楞,然后立即微笑说道:“陈通守这个问题有些奇怪了,孟海公大贼据城而守,老夫除了正面攻取之外,还能有什么办法?”

    陈应良的眼皮微微一跳,然后又犹豫了一下,这才拱手说道:“老将军,实在抱歉,不是晚辈不愿与你联手作战,共破贼穴,实在是晚辈的力有不逮,不敢应诺。想必老将军也知道,晚辈的麾下总共才有十二个团两千五百人,这点兵力实在是太过薄弱,即便是全部派到了孟海城战场上也派不上什么用场,再加上晚辈还得承担谯郡的守土平乱重任,力量太过不足,所以晚辈只能对老将军说抱歉了。”

    “哎,陈通守不必谦虚。”张须陀微笑说道:“老夫不是瞎子,早就看出陈通守你的治军风格了,你是宁缺毋滥对不对?就你这十二个团的武器装备,钱粮投入,如果用来组建寻常军队,就算扩军到二十五个团都绰绰有余,但你宁可把钱粮集中用到这十二个团的队伍上,也不愿意扩建军队,一是为了避免朝廷追究你一郡之军过于庞大,二就是为了贵精不贵多的兵家正理吧?老夫可以断定,陈通守你如果肯伸出援手,出兵十个团北上孟海城,能够发挥的作用,就远胜过老夫召集其他郡县的五千大军!”

    “谢老将军谬赞。”陈应良还是谢绝,继续推托道:“但晚辈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晚辈手里的兵力实在太少,又必须确保谯郡七县的安全无虞,所以晚辈还是不能答应。”

    见陈应良坚持拒绝,自打见面以来,对陈应良态度一直都很不错的张须陀终于有些来气了,便道:“陈通守,算老夫求你行不行?老夫也知道,老夫虽然是河南道十二郡讨捕大使,却因为没有兼管谯郡,无权指挥调动你的麾下队伍,所以老夫求你了,帮老夫这一把!老夫不是从其他郡县调不到兵,是临时调兵时间漫长,耗费的钱粮巨大,同时从其他郡县大量抽调兵力后,很可能给了其他流贼坐大机会,远不及向你借兵这么方便快捷,还请你看在家国天下的份上,勿要推辞。”

    陈应良万分为难,既知道如果继续拒绝肯定会得罪张须陀,又必须考虑到其他的方方面面,一时间之间无比犹豫,张须陀则又说道:“陈通守,如果你帮老夫这个忙,老夫就一定记住你这个人情,破敌之后,老夫也一定会向朝廷据实上报,亲自为你请功。”

    陈应良更是为难,又犹豫了许久,这才硬着头皮拱手说道:“老将军好意,晚辈心领了,但晚辈只想全力尽到本职责任,所以抱歉,晚辈不能答应。”

    张须陀的脸色终于变了,冷冷看着陈应良不吭声,罗士信、贺延玉和木兰等人看向陈应良的双眼几欲喷火,张须陀帐下唯一对陈应良没什么特别恶劣印象的秦琼也是大失所望,看着陈应良的目光中尽是冷漠。陈应良则又硬着头皮起身,拱手说道:“老将军,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那晚辈就告辞了,天色不早,晚辈如果再不走,天黑前就很难回到永城驻地了。”

    “慢走,不送!”张须陀的声音异常生硬。

    陈应良垂头丧气的走了,结果他前脚刚走,张须陀的中军大帐当然马上就是骂声一片,齐郡众将无不大骂陈应良的小人得志,冷漠无情,胆小怯战,贪生怕死,张须陀则是脸色阴沉,许久还一拍桌子,怒吼道:“用不着他帮忙,老夫自己打孟海城!传令下去,今天内打扫完芒砀山战场。明天移师下邑,补充粮草军需,休整七天,然后立即北上攻打孟海城!老夫这一次要集结梁郡和济阴两郡兵马,一举拔掉孟海城这个贼巢!”

    “诺!”齐郡众将整齐唱诺,然后继续大骂陈应良的狂妄嚣张,不敬长辈。

    ………………

    张须陀和齐郡众将在大怒,陈应良却是在万分郁闷,率军回师永城的路上一直都是闷闷不乐,幕僚袁天罡看出不对,便向陈应良试探着问起原因,陈应良倒也没有隐瞒,坦然把情况告诉给袁天罡。袁天罡一听大惊,忙道:“陈通守,你这次可是把张须陀大大得罪了啊,这次芒砀山大战,我们走好运拿到了几乎所有的功劳,又全部缴获了最重要的战马军械,齐郡将士对我们本来就已经万分不满,你还断然拒绝张须陀的恳求,齐郡将士还不得把你给恨死啊?”

    “这点我当然知道,但我没办法。”陈应良无比郁闷的答道:“本来给张须陀帮这个忙绝对没问题,这也是一个化解我们与齐郡军队矛盾的最好机会,但是张须陀回答我那句话,让我是说什么都不敢出兵。”

    “张须陀回答你那句话?”袁天罡稍一回忆,忙问道:“通守,你说的,莫非是张须陀告诉你,他打算正面攻取孟海城那句话?”

    “对。”陈应良点头,答道:“就是因为这句话,让我改变了主意,不想出兵帮他,准确来说是不敢帮他。”

    “为什么?”袁天罡忙追问道。

    “因为张须陀的队伍,从来没有打过攻坚战。”陈应良更加郁闷的答道:“我仔细研究过张须陀的战绩,知道当年他随着史万岁平定昆州叛乱和跟着杨素平定杨谅之乱时,倒是打过几次攻城战,但都不是他指挥。后来他就任齐郡通守,在战场上虽然战无不胜,屡破贼寇,但是每一次都是打野战,基本上没打过什么象样的攻坚攻城战。”

    “张须陀本人是否熟悉攻城战我不知道,但是他麾下的齐郡队伍不熟悉攻坚战这点我敢肯定,孟海城又是新筑成的城池,城高壕深,守军多还粮食广,我担心正面攻取,战事很可能会旷日持久,所以才说什么都不敢答应。”

    “明白了。”袁天罡恍然大悟,道:“通守你是担心我们配合张须陀出兵后,一旦在孟海城战场旷日持久,我们的空虚后方就有可能出问题,同时还会因为对孟海城久攻不克,影响我们的军心士气,容易让军队疲惫衰弱,更有可能因为攻城不克,伤亡巨大。”

    “就是这个道理。”陈应良点头,又道:“本来我也有些犹豫,考虑是否先答应下来,陪着张须陀出兵到孟海城,然后想办法以巧破城,避免军队过于消耗,但我不熟悉孟海城那边的情况,对敌人基本上一无所知,实在没这个把握,更没把握让张须陀完全听取我的计划战术,不想去冒这个险,所以干脆就拒绝了。”

    袁天罡点头,赞同陈应良的决断,然后又说道:“通守的决定虽然正确,只是这么一来,我们以后和齐郡军队就更难友好相处了。”

    陈应良脸色阴沉,盘算了许久后,陈应良又命令道:“袁先生,回到了永城后,你和无忌马上替我收集关于孟海城和孟海公的各种情报,越详细越好。”

    “通守,你还是想帮张须陀一把?”袁天罡好奇问道。

    “不是想帮他,是预防万一。”陈应良哭丧着脸说道:“我有一种预感,这次搞不好又是得我去给张须陀擦屁股。除了张须陀麾下的十二郡兵马中,距离孟海城最近最强的朝廷兵马,就只有我们谯郡的军队了,我担心张须陀一旦久攻孟海城不克,朝廷说不定会下旨让我去帮忙,所以我得先做好准备,免得到时候措手不及,麻烦更大。”

第157章 克星出场

    撤兵回到永城把张须陀的情况对长孙无忌一说,官宦子弟出身的长孙无忌也很担心当面开罪张须陀的后果,但事已至此,再怎么惋惜和担忧也没什么用,长孙无忌也只能是按照陈应良的安排,立即着手调查和掌握孟海城战场的各种情况,做好预防万一的准备。

    孟海城位于梁郡北部的正中段,距离永城并不算是很远,交通也还算方便,考虑到友军情报未必就能可靠,陈应良干脆安排了几个可靠的匪帮降兵,让马三宝当初救下那个小匪兵带队北上,到第一线去了解情况,同时陈应良还暗中嘱咐何二等人,说是只要能刺探到敌人内部,那怕是冒险加入孟海公贼军都行。

    当然,友军的情报也非常重要,在这一点上陈应良又少不得遣使求助于梁郡通守杨汪,结果与裴弘策交好的杨汪看在陈应良的远方叔父面子上,倒是很痛的快让人把掌握到的孟海城情报抄录了一份送给陈应良,同时又用亲笔书信把陈应良骂了一个狗血淋头,指责陈应良不该一再得罪隋炀帝的宠臣张须陀,更不该拒绝张须陀的邀请不肯出兵孟海城,顺便帮杨汪解决北部边境这个大麻烦。

    早就被长辈骂习惯了的陈应良当然不会介意杨汪的指责,只是关心孟海公和孟海城的具体情况,而从杨汪提供的情报来看,孟海公确实是一个非同凡响的大贼头,把梁郡和济阴郡的官军打得没脾气不说,还极具开创性的在他家乡周桥修筑城池,屯草积粮公然抗拒官军进剿要知道,牛叉那怕如翟让、窦建德和张金称等贼头,目前还只是在山上湖中建立山寨土匪窝,象孟海公这么自己修建城堡的贼头,在中原大地上还是蝎子拉屎独一份。

    至于孟海公的身世经历方面,杨汪提供的情报十分语焉不详,只说孟海公是周桥的地主富豪,在地方上颇有声望,去年三月聚众起事,具体因为什么起事杨汪的情报根本没有提到,估计应该是梁郡方面根本就没关心过这原因。不过杨汪好歹也算一个只会白吃干饭的通守,随信又给陈应良附上了一张孟海城的草图,让陈应良对孟海城多少可以提前了解一些具体情况。

    再细看杨汪提供的草图时,陈应良发现孟海公修筑的这座孟海城是南北双城的结构,两城之间是一条小河叫做葫芦河,连通邻近的马坑河,具体水势不知,但从孟海城南北之间需要桥梁连接的情况来看,水势应该不小。城墙的外围有壕沟保护,南北长度是五里以上,东西宽度是四里左右,高度目测是在三丈以上,厚度多少吃干饭梁郡斥候并没有探明,城内有多少房屋街道和有多少屯粮自然更不知道,总之能够让陈应良了解的就这些。

    仔细研究了杨汪提供的情报,陈应良得出结论,断定道:“这座城池不好打,如果张须陀只用正面强攻的战术,再碰上孟海公稍微精通一下守城战术,张须陀不要说迅速破城,被孟海公耗到被迫退兵都不是没有可能!”

    “兄长,如果换成我们谯郡军队,你有没有把握拿下这座城池?”长孙无忌好奇问道。

    “以我们谯郡军队的实力,绝对拿不下这座城池,力量太过不足。”陈应良坦白回答,又道:“想要攻破这座城池,怎么都得我们和张须陀的队伍联手,就算我们和张须陀联手,正面攻破的希望也不是很大,而且就算最终能够攻破这座城池,也必然要付出惨重代价。”

    “那兄长你有没有办法以巧计破城?”长孙无忌追问,又道:“如果有的话,小弟认为兄长你不能藏私,最好是做个人情送给张须陀,做人留一线,将来好见面,张须陀的官职身份都非同一般,和他保持友好关系对我们还是利大于弊。”

    陈应良摇头,皱眉说道:“杨汪提供的情报太粗略,我就靠这些情报凭空想象破城计策,根本就不现实,想要以巧破城,除非我到现场实地勘察,也许还有一两分的希望。”

    “没事,兄长你用不着急。”长孙无忌安慰,又建议道:“既然一时半会没有破城之计,那我们干脆就继续静观其变,一边继续收集关于孟海城和孟海公的情报,一边看他张须陀怎么打这一仗,如果他张须陀能够拿下孟海城当然最好。如果他久攻不下,我们有了把握就马上出兵帮他,给他雪中送炭,这样缓和关系的效果说不定还更好一些。”

    “也只好这样了。”陈应良闷闷不乐的点头,知道长孙无忌的建议最稳妥,却又担心张须陀负气出兵,重创了自己垂涎已久的齐郡队伍张须陀可不是什么喜欢冷静的人,冲动的时候,可是敢领着四名骑兵冲击敌阵的主。

    和陈应良担心的一样,张须陀的火暴性格注定了他不可能冷静行事,南征北战了整整四年,在军队饱受疲惫与伤病折磨的情况下,张须陀仅仅只是让齐郡将士休整了短短七天时间,然后马上就出兵向孟海城进兵了,同时还命令梁郡与济阴郡的官军队伍也出兵助战,三路并进孟海城,总兵力超过两万人。得知这一消息,陈应良只能是摇头长叹,仍然不是很看好张须陀这次的攻城行动因为陈应良隐约记得这段历史,孟海公好象是熬到了张须陀战死都没被剿灭。

    陈应良真没记错这段历史,历史上孟海公确实熬到了张须陀战死,一度还拿下了整整两个郡的土地自称宋义王,不过这倒不是因为张须陀剿不灭孟海公,而是因为张须陀一直忙于剿杀其他贼寇,根本就没和孟海公交过手,这次张须陀决意征讨孟海公,完全就是因为陈应良这只妖蛾子翅膀带来的蝴蝶效应。但是,被陈应良妖蛾子效应改变的历史,绝不止孟海公这一段…………

    …………

    陈应良收到张须陀出兵消息后的第二天傍晚,梁郡雍丘县南郊,一个详和安宁的小村庄里,一户家境殷实的人家正在吹吹打打的举办婚礼,这户人家的主人叫做王秀才,是整个雍丘县境内都小有名气的侠义之士,颇让村里人惊讶的是,王秀才举办婚礼并不是给他的儿子取媳妇,而是给他年仅十五岁的女儿招赘了一个上门女婿,还是一个年龄已经三十出头、皮肤黝黑的上门女婿。

    参加婚礼的宾客并不多,除了本村的人外,就只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来历,只知道他是王秀才的远房亲戚,又是王秀才上门女婿的朋友,这段时间一直都吃住在王秀才家里。席间村里的小伙子也有人想去和他一起喝酒,他却满脸的爱理不理,神情傲慢得很是厉害。

    吹吹打打中,天地拜完,容貌寻常却举止和蔼的上门女婿也被宾客灌了一个脸红脖子粗,该到重头戏入洞房了,村里的几个好事小伙子坚持要把上门女婿送进洞房,熟知乡亲脾气的王秀才拦着不让,正闹腾间,一个外人却又突然闯进了婚礼现场,附到了上门女婿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那上门女婿的脸色马上就变了,先是与外人到偏僻处低声说了一会话,然后马上又回到场中,对王秀才使了一个眼色,王秀才会意,翁婿两人立即找了个借口暂时离开了前厅,到后面房中单独叙谈。

    进得后房,上门女婿先仔细检查了没有外人跟随,这才关上房门,然后立即向王秀才单膝跪下,郑重说道:“岳丈恕罪,小婿惭愧,必须立即向你告辞了。”

    “为什么?出什么事了?”王秀才惊讶问道。

    “我的妹夫派人送来消息。”上门女婿沉声说道:“暴君走狗张须陀,决定集合齐郡、梁郡与济阴三郡之兵攻打孟海城,小婿认为这是一个难得机会,故而决定辞别岳丈一家,前往孟海城投奔孟海公,助他抵挡张须陀征讨。”

    “张须陀?”王秀才一惊,道:“那可是暴君麾下的得力走狗,当世名将!贤婿意图大事,为何偏偏要去与他敌对?”

    “岳丈放心,张须陀不足为惧。”上门女婿的语气甚是轻蔑,冷笑说道:“小婿曾经仔细研究过他的战例,知道此人确实是勇猛过人,所向披靡,但他用兵作战几乎都是靠勇猛取胜,完全就是一个有勇无谋的莽夫,根本不足为惧!他此前能够战无不胜,只不过是因为他从来没有遇见过象样的对手,倘若换成小婿指挥一军与他交手,小婿有十成把握将他轻易击败!”

    “贤婿惊才绝绝,我当然知道。”王秀才提醒道:“可是贤婿,你没有军队与张须陀交手啊?”

    “所以小婿决定去投奔孟海公。”上门女婿答道:“从小婿妹夫掌握的情况来看,孟海公手下已有两万多部众,其中也不乏久经战场的精锐勇士,又有他自行修筑的坚固城池可守,只要指挥得力,战术应用得当,不要说守住城池,就是打败张须陀也是大有希望。”

    说到这,上门女婿的语气有些激动了起来,兴奋的说道:“请岳丈想想,假如小婿辅助孟海公打败了张须陀,打败了暴君杨广倚如长城的十二郡讨捕大使张须陀,粉碎了他战无不胜的神话,天下将是何等震动?青徐齐鲁大地上的各路义军又将是何等震惊?那些惧怕于张须陀淫威的义军队伍又岂有不士气大振的道理?只要各路义军奋勇作战,不再畏惧官府威势,暴君杨广便覆灭有日!如此天赐良机,小婿绝对不能错过!”

    上门女婿说得激动,王秀才却始终保持沉默,直到上门女婿说完,王秀才又盘算了半晌,这才说道:“两个问题,第一,你去投奔孟海公后,如何能够获得他的重用,让他对你言听计从?第二,我女儿怎么办?”

    “请岳丈大人放心。”上门女婿自信的说道:“小婿也算是小有名声,孟海公又正被张须陀攻打,惧怕张须陀凶名之下,必然惊慌失措,六神无主,小婿只要进言得当,献计助他小挫官军一阵,孟海公必然把小婿倚若心腹,言听计从。”

    “至于小芳……。”上门女婿犹豫了一下,又向王秀才双膝跪下,沉声说道:“岳丈大人,你不嫌小婿穷苦,也不计较小婿的出身来历,更不惧怕危险后果,将独生爱女许配给小婿,小婿感激之至,但小婿毕竟是一个朝廷要犯,又是一个注定要在刀口上舔血的人,小婿实在不忍心害了岳丈爱女的终身。这样吧,小婿今天晚上就不进洞房了,明天早上就走,请岳丈大人为小芳另择一门贤婿!”

    “你走可以,但你今天晚上必须要和我女儿圆房!”王秀才严肃说道:“为了推翻暴君,解苍生之疾苦,你一家几乎是已经全部遇害,你又要去战场厮杀,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李家岂不是就要绝后?今天晚上你和我女儿圆房,她如果能为你生下一男半女,你在两军战场上也可以后顾无忧。”

    “岳丈……。”上门女婿的声音有些颤抖了。

    “就这么办!”王秀才一挥手斩钉截铁,又道:“去入洞房吧,我去给你准备行李干粮,再给你准备一道书信,向孟海公举荐于你。”

    “岳丈你认识孟海公?”上门女婿惊喜问道。

    王秀才点点头,说道:“前些年天下太平时,我游侠各地,曾经在周桥与孟海公有过一面之缘,就是不知道他记得我不。还有,孟海公的妻子马赛飞我也见过,是个颇贪钱财的女人,我给你准备一份礼物,你带去送给她,她一定会在孟海公面前为你说话。”

    “岳丈……。”上门女婿落泪了,哽咽道:“这些年你仗义疏财,已经散光了大半家产,小婿实在不忍心再为你增添负担了啊。”

    “我连独生女儿都舍得嫁给你,更何况区区钱财?”王秀才平静的问,上门女婿再不说话,只是向王秀才连连稽首,泣不成声。

    是夜,上门女婿在王秀才的一再要求下,终于还是入了洞房行了夫妻礼,次日清晨,当妻子还在熟睡时,上门女婿就已经悄悄出了家门,与岳丈王秀才洒泪而别,领着自己唯一的同伴,骑着妹夫一家悄悄送来的战马,快马向着即将陷入战火的孟海城赶来。同时也是到了路上的时候,唯一的同伴才对他说道:“你还真舍得,王秀才家那个闺女虽然是山野女子,但好歹也算有点姿色,又才十五岁这么年轻,你竟然都舍得只做一夜夫妻就马上离开,心肠有够狠啊。”

    “不是我心狠,是我们没时间了。”上门女婿平静答道:“张须陀两天前就已经出兵去了孟海城,就算他的队伍庞大走得慢一些,留给我们的时间也已经不多,我们得抓紧时间尽快赶到孟海城,帮助他孟海公主持防务,抵御张须陀的进剿。”

    说到这,上门女婿顿了一顿,又道:“再说了,和我比起来,我们那个死对头陈应良小贼才是真正的狠心,三代单传,定婚后连亲都不成,马上就活动了谯郡的差事来这烽烟遍地的青徐大地任职。我们要想报仇雪恨,就要学习他这种先大后小的狠劲,不然的话,被儿女情长束缚,如何能是他这个狠毒小贼的对手?”

    听上门女婿提到了仇人名字,同伴重重的哼了一声,然后才说道:“说到陈应良小贼,孟海城距离谯郡可不算太远,我又让父亲的旧部在朝廷里给陈小贼活动你说那差使,如果陈应良小贼也来孟海城怎么办?”

    “只要孟海公能够采纳我的正确意见,我就巴不得他陈应良小贼来送死!”上门女婿自信的说道:“那个小贼虽然奸诈,但是他从来没打过攻城战,手里的力量也不足,他要是敢到孟海城战场,就正好给我们报仇雪耻的机会!”

    “希望如此。”同伴在心里说了一句,然后才道:“好吧,我就再相信你一次,也陪你再赌这一把,我们走!”

    上门女婿对自己的韬略计谋确实很有自信,也很幸运的没在路上遇到任何意外,十分顺利的只用了两天多点时间就赶到了孟海城,也抢在了张须陀大军抵达前赶到了孟海城,但是在城外高地仔细观察了一通孟海城的地理情况后,上门女婿的脸色就有些变了,神情担忧的说道:“孟海公的城池选址有些冒险,这座孟海城,可能存在一个巨大的破绽。”

    “有什么破绽?”同伴疑惑说道:“这座城很坚固啊?南北两城,夹河而立,互为犄角,工事也很完善,应该是效仿正规城池修筑,我没看出什么破绽啊?”

    上门女婿不答,只是又脸色阴沉的观察了半晌,然后才说道:“只是一个可能存在的破绽,是否真的存在,还需要实地勘察。但如果这个破绽真的存在,那这座城恐怕就很难久守了。”

    “到底是什么破绽?”

    同伴刚想追问,他们的身后早已经传来了厉喝声,“你们是什么人?在这里干什么?偷看我们的城池情况,莫非是官军派来的探子?”

    上门女婿与同伴回头,见开口问话的,是一小队穿着寻常布衣的贼军士卒,上门女婿忙微微一笑,向那队贼军士卒拱手说道:“将军,我们不是官军的探子,你们大王孟海公孟录事,还是我岳丈的朋友,我叫李密,请将军带路去你们的大营,我要拜见你们的孟录事,有军机大事向他禀报。”

第158章 克制

    陈应良的乌鸦嘴也同样的灵验,张须陀集合三郡军队攻打孟海城,果然遭到了孟海公贼军的顽强抵抗,战事不仅异常的残酷激烈,还陷入了对官军而言最不利的僵持状态。

    当然了,不是官军的队伍不能打,事实上,除了已经被孟海公贼军虐习惯了的济阴郡官军外,就连前国立大学校长杨汪麾下的梁郡官军都表现得非常出色,配合着张须陀麾下的齐郡队伍英勇作战,几次在野战中打败孟海公贼军,迫使孟海公将兵力收缩于老巢城下,大修营防,背靠城池与官军对抗,只守不战,不敢再出击交手。

    然后局面就逐渐开始对官军不利了,张须陀命令梁郡通守杨汪与济阴郡都尉华德龙几次攻营,都遭到了贼军队伍的拼死抵抗,在背靠坚城补给充足的情况下,贼军队伍凭借着壕沟、栅栏与土垒等防御工事顽强作战,每一次都迫使官军力尽收兵,并且一度在守营战中取得了不小战果,狠狠教训了一把华德龙麾下的济阴郡军队,重创了官军士气,也气得张须陀下令将带头逃命的济阴郡都尉华德龙推出辕门斩首,正军法杀鸡给猴看。

    还算称职的陈应良也一直在密切注意着孟海城战况,通过各种渠道收集一切信息情报,听说张须陀在野战中轻易击败孟海公后,陈应良也没有任何的奇怪在兵力悬殊不大的情况下,张须陀如果再打不赢孟海公,那他就不配叫张须陀了。但是再听说孟海公贼军在城外筑垒而守后,陈应良就有些摸不着头脑了,搞不懂孟海公为什么不直接撤回更安全更容易坚守的孟海城内,偏偏还要城外与张须陀抗衡,增加自己的抵抗难度?

    “难道是孟海城的城池规模太小,驻扎不下这么多军队?”陈应良一度产生过这样的怀疑,但是再仔细研究收集到的敌人情报后,陈应良又很快否定了这个可能孟海城的南北长度是五里,东西宽度是四里,这样的城池驻扎下两万军队那是绰绰有余,除非孟海公还把军队的家眷全都养在城里浪费粮食,否则无论如何都有屯兵空间。

    “会不会是孟海公还没完全死心,还想找机会反扑决战,所以才舍不得退回城里?”长孙无忌提出了一个十分荒谬的可能。

    “如果是这样,那张须陀非得从梦里笑醒不可。”陈应良撇嘴,说道:“以张须陀军队的战斗力,在野战中击败孟海公贼军那是半点问题都没有,这一战唯一的悬念就是那座孟海城,孟海公坚持要打野战,张须陀求之不得。”

    “那为什么孟海公坚持不肯退回城内?这一点不符合情理啊?”长孙无忌疑惑说道。

    “我也奇怪这点。”陈应良顺口说道:“如果换成我是孟海公,早就……,早就?!”

    无心的随口说到这里,陈应良突然面露惊奇,再仔细一盘算,陈应良很快就一拍大腿,失声道:“我太小看孟海公了!换成我是孟海公,我也会象他这么打!不急着撤回城内,先在城外和张须陀周旋,这才是最正确的战术!”

    “为什么?”旁边的袁天罡和钱向民赶紧问道。

    “孟海公不急着撤回城内,这是一种心理战术,也是一种变相的缓兵之计!”陈应良振臂,大声说道:“你们可以想一想,孟海公的主力不急着撤回城内,对张须陀而言岂不是一件求之不得的大好事?张须陀那能不生出这样的心思,先利用野战重创孟海公的主力,减轻攻城阻力,然后再发起攻城战事一举破城?见有机会野战破敌,张须陀肯定只会想方设法的诱使孟海公在野外决战,而不会贸然发力,把敌人主力逼入城内坚守!”

    “如此一来,张须陀就完全落入孟海公的圈套了。”陈应良飞快说道:“官军不敢太过强攻孟海公的城外营地,孟海公贼军凭借深沟高垒,防守起来自然相当轻松,再靠着守营战打几个小胜仗,那怕是从梁郡和济阴郡的官军身上取得几个小胜利,贼军队伍的守御信心就建立起来了,官军队伍则因为连战不捷,士气必然受到影响,还必然会生出这样的心思连孟海公贼军的营防都这么难攻,孟海城岂不是更加难攻?”

    “好巧妙的心理暗示战术!”心理大师袁天罡也失声说道:“建立了守御信心后,孟海公再突然把军队全部撤回城内,贼军队伍在守城时必然更加信心十足,士气高涨。张须陀的队伍则因为屡攻不破孟海公贼营,对攻坚苦战产生恐惧心理,士气斗志受到重大影响,再想攻破孟海城难度只会更大!”

    陈应良点头,承认袁天罡的分析与自己的担心一致,然后长孙无忌也醒悟了过来,还赶紧拿起了情报汇总细看,然后惊叫道:“兄长,张须陀恐怕已经中计了!我们收集的情报显示,孟海公退守城下大营后,张须陀确实没有出动齐郡官军的主力攻打贼军营地,几次攻营都是派梁郡或者济阴郡的官军。从这点来看,张须陀应该是存着诱使孟海公出营决战的心思,所以才没有投入最能打的齐郡主力攻营。”

    “陈通守,这是一个缓和我们和齐郡军队的好机会啊。”钱向民不惊反喜,赶紧说道:“陈通守你不妨写一道书信给张须陀,向他说明这点,劝他立即全力攻打贼营,不要落入孟海公贼军的心理陷阱。”

    “钱参军,你这个主意还是有够馊啊。”陈应良没好气的说道:“张须陀是什么人?我又是什么人?他的年龄和官职都比我大,我又刚刚得罪了他,再写信指出他不对,拿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找骂还是招恨?”

    钱向民语塞,赶紧闭上嘴巴,那边长孙无忌则建议道:“兄长,可以把这些情况告诉杨汪,这次大战,杨汪是张须陀事实上的副手,他的资历不比张须陀浅,在朝廷里算得上德高望重,他提出的意见,张须陀不会不做考虑。况且杨汪与我们相处一直十分友好,对你也向来是爱护有加,于情于理,我们都应该给杨汪提个醒。”

    提醒杨汪没有其他后果,又可以卖一个顺水人情给关系不错的邻居兼长辈,这样的好事陈应良当然不会拒绝,当下陈应良立即亲自提笔,给杨汪写了一道书信告知情况,建议杨汪劝说张须陀尽快发力,避免士气继续消耗,先破了贼军营地再考虑如何破城。然后检查书信无误后,陈应良刚把书信封好,知道这趟差使绝对没有危险的钱向民就已经凑了上来,自告奋勇道:“通守,让小人替你去送信吧,小人保证在两天之内把书信送到杨通守面前了。”

    陈应良顺手把书信递出,递到一半却又收了回来,然后转向为递给袁天罡,说道:“袁先生,还是请你辛苦一趟,尽快把这道书信送到杨汪手里,再顺便替我办一件差使。”

    “请通守吩咐。”袁天罡也没推辞,伸手就接过了书信。

    “请先生替我仔细勘探一下孟海城周边的地形,画成地图带回来。”陈应良说道:“我们之前派出去的细作,虽然也描绘了孟海城的周边地形地图,但他们毕竟墨水有限,带回来的地图太过粗糙简陋,根本起不了多少作用。你是这方面的高手,就请你顺便替我办这个差了。”

    “没问题,通守需要的话,我还可以做一个沙盘带回来。”历史上扳指头数得着的风水妖孽袁天罡一口答应,然后又微笑说道:“通守,你还是想帮张须陀一把啊。”

    “没办法,谁叫我是朝廷官员。”陈应良苦笑,叹气说道:“为了朝廷大事,该帮忙的时候就必须得帮。”

    ………………

    接下了陈应良交代的任务,带上了一些勘测工具,又领上了十名骑兵做为随从兼保镖,袁天罡当天就出发北上孟海城战场了。而世道虽乱,谯郡与梁郡的接壤处却一向都比较太平,加上张须陀和陈应良又才刚联手扫荡一下了梁郡战场,袁天罡一行很是顺利的就在两天后抵达了孟海城战场,并且在隋军斥候的引领下,很快就寻到梁郡隋军的营地,也立即就见到了一直与谯郡保持友好关系的梁郡太守杨汪,将陈应良的亲笔信呈到了杨汪的面前。

    看了陈应良的亲笔书信后,杨汪的第一反应是觉得难以置信,不太敢相信孟海公主力迟迟没有退回城内全力守城,是因为陈应良分析的这个原因,直到反复思量后,杨汪才将信将疑的去了齐郡隋军的营地,用自己的口吻把陈应良的分析对张须陀叙说了一番,并且建议张须陀不要再贪图野战之利,尽快的全力攻破贼军营地,那怕在野战中少杀一些敌人,也别再与敌人对峙下去,既伤士气,又耗时间。

    硬着头皮说完了这些话后,杨汪原本还有些担心张须陀会指责自己是在胡说八道,谁知张须陀不仅没有发怒,脸色阴沉的盘算了半晌后,突然问道:“杨通守,你为什么现在才对我说这些话?”

    “为什么现在才说?”杨汪先是一楞,然后赶紧拱手说道:“大使恕罪,老夫也是刚刚才想通了这点,怎么?张大使,难道老夫的粗浅愚见,你也觉得有理?”

    “其实我早就有这个怀疑了。”张须陀倒也没有隐瞒,坦白说道:“其实老夫派你的梁郡军队与济阴军队轮流攻打敌营,其实并非指望你们能够攻破敌人的坚固营地,真正的目的是想让你们把贼军主力诱出营外,再乘机决战。但孟海公一直都不上当,始终都是只守不战,老夫早就觉得情况有些不对劲,只是没想到你这一层,孟海公竟然敢拿老夫来磨练他的军队,建立他的守御信心,也乘机消磨我们的士气信心。”

    “张须陀的心思,也被陈应良小子料中了?”杨汪一惊,然后赶紧又问道:“张大使,既然你早就发现情况有些不对,那为什么不早下决心发起攻营?”

    “老夫要造攻城武器。”张须陀答道:“老夫原本是这么想的,一边赶造攻城武器,一边让你们出面诱敌,能诱出敌人当然最好,引不出来也不耽误工夫。”

    说到这,张须陀重重一锤面前案几,懊恼道:“现在看来,老夫失算了!老夫就不应该存着诱敌决战的侥幸心思,应该全力攻破敌人营地,或者干脆不去理会,不给孟海公贼军建立信心鼓舞士气的机会!结果现在好了,我们的锐气也消磨了,攻城战就更难打了!”

    “真没想到孟海公逆贼如此奸诈,竟然把我们全涮了。”杨汪也是万分懊悔,忙又说道:“张大使,竟然你我意见一致,那就别犹豫了,尽快布置攻营,能在野战中杀多少敌人就杀多少,打一个胜仗,也可以把我们的士气鼓舞起来。”

    张须陀点头,立即升帐点兵,只是鉴于天色不早无法立即出兵,便只得命令全军做好出战准备,第二天清晨就发起全力攻营,要求务必一战攻破敌营,利用敌人仓促间无法迅速撤回城内的机会,尽可能的多消灭一些敌人,减轻将来的攻城压力。同时为了提防敌人察觉自军异动,连夜撤回城内,张须陀又安排了双倍的斥候探马监视敌营动静,命令罗士信率领一军随时侯命,一旦发现敌人连夜撤退,立即出击乘乱捞取更大胜果。

    张须陀的这些小心安排似乎是白白浪费了,双倍的斥候派了出去后,整整一个晚上都没有收到任何的告警报告。第二天的清晨卯时,天色还在朦胧时,张须陀就已经集结了齐郡精锐出营,向着八里外的贼军营地开拔。邻近的梁郡与济阴郡队伍也各派军队出营,与齐郡军队联手北上。

    所谓的一切顺利很快就戛然而止,当张须陀的主力队伍开拔到了贼军营地的边缘时,不仅没有遭遇到任何敌人的阻击拦截,规模颇为庞大的贼军营地中也是静悄悄的鸦雀无声,没有任何备战迹象,只有站岗值勤的贼军士兵在栅栏后、箭楼上和营门旁一动不动。见此情景,张须陀当然是脸色大变,赶紧派人到近前查看情况,结果让张须陀绝望的是,上前查看情况的士兵很快就大吼了起来…………

    “大帅!是草人!全是草人!我们中计了!”

    “草人?”隋军队伍一片大哗,张须陀则是气得挥鞭虚击,放声大吼,“奸贼!奸诈狗贼!竟然在老夫的眼皮子底下玩了一个悬羊击鼓!终日打雁,老夫今天算是被大雁啄了眼睛了!”

    更让张须陀与隋军将士愤怒的还在后面,当隋军将士砸开了营门蜂拥入营时,冲在最前面的几名隋军将士突然觉得脚下一沉,惨叫着凭空消失在路上,同时尘烟弥漫,灰尘大作,后面的隋军将士大惊,赶紧上前查看情况,却无比痛心的看到,之前的四名同伴已经跌进了贼军队伍事前挖好的陷阱里,还都被陷阱里埋设的尖锐木桩钉穿了身体,死得苦不堪言。同时也是到了这时候,不远处的孟海城城墙上,才突然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欢呼大笑声音。

    孟海城城上的贼军士兵大笑,白白牺牲了四名英勇同伴的隋军将士却是在破口大骂,木兰还这么骂道:“卑鄙!下作!和陈应良那个小贼有得一比!”

    “给老夫踏平这座贼营!”

    张须陀大吼道:“组织民夫辅兵,用虾蟆车填平贼军城池的护城壕沟,老夫要夷平这座贼城,车裂孟海公逆贼!为牺牲的将士报仇雪恨!”怒满胸膛的隋军众将齐声答应,立即指挥军队捣毁叛军营地。

    在城墙上看到隋军队伍的愤怒表现,贼军队伍中虽然也有人开口说话,觉得来不及带走的军帐旗帜等物有些可惜,孟海公却是哈哈大笑,把肥厚的手掌一挥,大笑说道:“一些破布军帐,几百面军旗,丢了就丢了吧,用不着可惜!只要军队和武器平安撤回来就行,有军队有武器,还怕以后弄不到这些军帐旗帜?”

    大笑着,孟海公又拍了拍旁边的李密,大笑说道:“还是法主厉害,竟然一眼看出张须陀老狗准备猛攻了,又想出用草人哄骗暴君走狗的妙计!如果不是法主料事如神,咱们想要顺利撤回城里,怕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录事过奖,其实也多亏了孟录事未雨绸缪,提前在济阴官军队伍里安插了一些内线,提供了辅助情报,不然的话,在下也不敢断定张须陀今日将发起总攻。”李密很有风度的谦虚,又建议道:“录事,在下觉得你应该设法答谢那些内线,想办法与他们继续取得联系,他们也许还会有大用。”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孟海公连连点头。

    “夫君,法主先生这么韬略,接下来的守城大战,你可要多听取他的建议主张。”娇媚入骨的声音传来,一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美妇倚在了又高又胖的孟海公身是,娇声说道:“千万别又摆你的臭架子,对法主先生百般刁难。”

    “我刁难过吗?”孟海公大笑,道:“我可是一直都很喜爱法主先生的,不管怎么说,法主先生都是我旧日好友的女婿,也算是我的侄女婿啊!哈哈哈哈!”

    娇媚美妇抿嘴娇笑,这才把目光转到了李密身上,笑道:“法主先生,接下来可就要看你的了,有什么好主意,就尽管对我的夫君说吧,他要是再不听你的金玉良言,你就告诉我,我替你揪他耳朵。”

    “请夫人放心,在下一定尽力而为。”

    李密恭敬答应,也不多看美艳动人的孟海公老婆马赛飞一眼,只是把目光转到了城下,看着城下的某个地方,心中喃喃,“终于到这步了,但愿别被敌人察觉。还好,这个破绽,只有精通地理水利的人才能利用,也只有象我这个级别的用兵大家才能看得出来,这样的人,张须陀的队伍里应该不存在。”

第159章 袁天罡的作用

    知道齐郡将士不待见谯郡的人,袁天罡就没打算在张须陀等人的面前出现,准备着画好地图、制成沙盘就马上返回谯郡向陈应良交差,但是计划没有变化快,因为一个很重要的意外,袁天罡还是被迫出现在了张须陀的面前。

    意外就发生在隋军队伍开始攻城的第一天,愤怒的将贼军废弃营地夷为平地后,张须陀立即下令着手布置攻城,就近选择地势开阔的孟海城南门为主战场,组织了大量的乡勇民夫,首先对孟海城的护城壕发起攻击,准备填平孟海城南门外的护城壕,打开大型攻城武器直抵城下的前进道路。

    和李子雄指挥叛军队伍攻打洛阳时,曾经参与过不少攻城战的张须陀也选择了最正统的攻城战术,以精锐队伍监视城门,长盾兵先上前,在护城壕旁边组成临时工事,弓箭手再上前,躲在盾后放箭压制城上守军,然后才是满载土石的虾蟆车上前,运载土石填掩壕沟。同时鉴于攻城武器已经准备充足了的缘故,张须陀首战就出动了攻城利器投石机,打算用投石机给孟海公贼军这群土包子一个下马威,打击一下已经逐渐起来了的贼军气焰。

    得知张须陀大军压境,李密当然跟着孟海公夫妻一同上到了城墙,给孟海公出谋划策指挥守城,也不断给土包子孟海公讲解张须陀的战术安排,以及指点应对措施,正唾沫横飞时,李密突然看到了隋军的投石机出场,再仔细观察了一番缓缓靠近的笨重投石机,李密顿时笑了,大笑道:“天助我也,想不到张须陀也会犯这样的错误!”

    和李密预计的一样,高大笨重的隋军投石机很是花了许多力气和时间才部署到位,而当挥汗如雨的隋军投石机炮手还在固定车身时,李密已然亲自计算出了投掷角度,城墙上的令旗挥动间,城内贼军赶制的两架拽索式投石机抢先投出了石弹,两枚重达一百二十斤的石弹呼啸飞出,在天空中划出了两道巨大抛物线,带着恐怖的呼啸声砸向隋军投石机队伍,其中一枚砸中了几名隋军炮手,当场就砸死砸伤三人,另一枚则准确砸中了一架隋军投石机,顿时把那架投石机砸得木屑横飞,架断臂裂,当场报废。

    见此情景,城墙上的贼军队伍当然是欢声雷动,士气大振,隋军这边则是人人大骇,说什么都没想到贼军队伍竟然也有投石机,还能躲在城墙后砸得这么准。大惊之下,隋军炮手赶紧飞快固定车身,组织人手拖拽投臂,发石对轰。

    这是一场数量极不对称的投石机对轰战,隋军的投石机共有三十架,贼军投石机只有区区两架,从数量上来讲隋军是占据绝对优势。然而真正开始对轰后,隋军将士却大跌眼镜的发现,官军的投石机不仅远没有贼军投石机打得准,还没有贼军投石机打得远,在六十丈外只能勉强打到贼堡城头,很多石弹还只能打到城墙上或者直接砸在城下,对贼军守兵的威胁根本没有想象中那么大,贼军的两架投石机则可以躲在城墙后方,轻松的把沉重石弹打到隋军投石机阵地上,还打得特别的准,基本上每两发石弹就能命中一次,很是打死打伤了不少隋军炮手。

    再往后就更让隋军将士傻眼了,随着反复的投掷石弹,他们的投石机竟然接二连三的出现投臂断裂报废的情况,其中最惨的一架投石机只投弹了十一次,投臂就砰的一声居中断裂,拽索的隋军将士顿时东倒西歪的摔满了一地,狼狈到了极点。

    看到这样的画面,城墙上的贼军士兵当然更是欢声如雷,士气更加振作,拉弓放箭间更是卖力用劲,隋军这边则是一片大哗,士气大减,交头接耳说什么的都有,甚至就连孟海公在筑城请高人用过法术这样的鬼话都说了出来。而一直躲在梁郡队伍里观战的袁天罡也坐不住了,赶紧拿上了勘探地形用的绳尺,领了两个随从快步上前,冒着生命危险冲到了隋军的投石机阵地前,丈量隋军报废投石机的投臂尺寸。

    不量还好,一量之下袁天罡就暴跳如雷了,很没风度的破口大骂道:“这些投石机谁他娘的督造的?这个匹夫该行军法!造出这样的投石机,简直是拿将士的命开玩笑!”

    “你他娘的说什么?谁让你上来的?”旁边响起怒吼,正在指挥士兵投石的齐郡大将唐万彻大怒,冲上来一把揪住了袁天罡,挥拳要打间却突然楞住,惊讶道:“你不是谯郡那个袁……,那个袁骗子么?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我怎么来的,一会再告诉你。”袁天罡很是恼怒的说道:“不能再投弹了,马上停,全部停,不然你们这些投石机全都得当场报废!”

    唐万彻当然不会听袁天罡的命令,还反问袁天罡有什么资格命令他?袁天罡无奈,只得挣脱了唐万彻的拉扯,快步跑向张须陀的旗阵,而旗阵里张须陀和杨汪等人也早已注意到了袁天罡,见面后张须陀马上就问道:“你不是谯郡那个袁天罡么?怎么跑到这孟海城来了?”

    “禀大帅,我奉命送一道公文给杨通守,所以来了。”袁天罡先编了一个原因,然后才飞快说道:“不能再投石弹了,你们的投石机造错了,投臂太长得过分,所以才投不了几次就断裂报废,乘着现在剩下的投石机还有补救机会,赶快停止,不然就彻底用不成了。”

    “我们的投石机造错了?”张须陀有些不敢相信自军队伍会摆这样的乌龙,可是又亲眼看到了自军的投石机迅速报废,所以只是稍一犹豫,张须陀就下令道:“传令,让投石机暂停投弹,再把唐万彻给我叫过来。”

    传令兵飞奔出去传令,旁边齐郡的众将则是议论纷纷,都不太相信自军会犯这样的大错误,罗士信还无比火大的问袁天罡这个江湖骗子懂什么军械制造?袁天罡冷笑不语,结果唐万彻飞奔回了旗阵后,一听袁天罡又跑来指责自己督造投石机有误,正为投石战处于下风的唐万彻顿时就暴跳如雷了,再次揪住了袁天罡的衣领大吼道:“放你娘的狗臭屁!这些投石机,老子都是按照的尺寸图纸造的,丝毫不差,错在那里?!”

    “袁骗子,看过没有?”木兰也轻蔑的说道:“你那些装神弄鬼的手段,在陈应良那里行得通,在我们这里不行。”

    袁天罡不动声色,平静背诵道:“第五十二,摔臂夫长三十至三十五尺,夫长二十四尺以下不用唐将军,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为了增加投石威力,所以让投臂用了最长的三十五尺吧?”

    “咦?你怎么知道?”唐万彻先是一惊,然后想起袁天罡刚才已经量过投臂,便又怒道:“你量过当然知道!怎么?难道我督造的投石机尺寸没有测量正确?”

    “正确,确实是三十五尺,几乎分毫不差。”袁天罡点头,然后又在齐郡将士的讥笑目光中提高了声音,怒吼道:“可是你,用的是大隋的营造尺!你知道上用的是什么尺么?是周尺!周尺一尺只有大隋营造尺的七寸八分!你用隋尺造出三十五尺长的投臂,换算成周尺就是四十四尺八寸以上!投臂长出了差不多三分之一,能不断么?”

    齐郡众将的讥笑戛然而止,唐万彻的愤怒也凝固在了脸上,呆若木鸡,喃喃道:“周尺,和我们的大隋尺,相差这么大?”

    “本来,你也不算错得太厉害,用大隋尺量长度,也用大隋尺量投臂粗细,相当于是把投石机放大了一号。”袁天罡又神气情无奈的说道:“按理来说,我们的将士最多只是多费些劲,可你放大了投石机的尺寸,却没有加铁篡(铁箍),仍然还是用小号投石机的四道铁篡,缺乏铁篡保护投臂防止断裂,本来自身重量就增加了不少的投臂,能不容易折断么?”

    唐万彻彻底的哑口无言了,只能是乖乖的向张须陀跪下请罪了,张须陀则是神情阴沉,半晌才说道:“不能全都怪你,老夫也有责任,老夫以前只是用过投石机却不知道尺寸,没能及时察觉你出现错误,你是第一次造投石机,出现失误可以原谅,这次就不追究了,去把投石机都撤回来吧。”

    唐万彻行礼道谢,垂头丧气的回去撤走投石机了,张须陀则勉强挤出了一些笑容,向袁天罡点头说道:“多谢袁先生及时提醒,我军这才没有继续错下去。不过老夫有一件事很奇怪,袁先生你不是精通周易算术么,怎么会对武器制造也这么精通?”

    “禀大帅,学生对武器军事确实从来没什么兴趣。”袁天罡如实答道:“但是自从进了陈通守幕府后,陈通守每每要求学生试制各种军用器械,那怕暂时用不上也要先造样品出来,做为技术储备。学生因此被迫学了不少武器制造,偏巧学生又对算术这方面有些天赋,尺寸度量什么的过目不望,所以就恰好发现了贵军的投石机尺寸有误。”

    “袁先生谦虚了,先生大才,老夫佩服。”张须陀很是勉强的说道:“陈通守麾下能有先生你这样的大才,真是他的福气。”

    “大帅过奖,其实我们陈通守在算术机械这方面的学问,远在学生之上,只是他不喜欢象学生这么爱显摆而已。”袁天罡继续谦虚,又指着远方的孟海城说道:“大帅,这座贼堡之中也有一个精通算术与机械的天才!学生已经注意到了,贼军的两架投石机都是斜线投石,并非直线投掷,所以学生敢肯定,贼军的投石机上,肯定装有相当精密的圆尺,城墙上还有人精通算术之人计算射角,指引投石,所以贼军的两架投石机才能打得这么准。”

    张须陀不吭声,半晌才说道:“先生远来辛苦,下去休息吧。”袁天罡也知道张须陀现在的心情肯定无比郁闷,赶紧告辞退下,然后袁天罡也懒得继续观战,领了随从又去勘测地形不提。

    没了计划中的投石机助战,隋军的攻城声势不仅立即小了许多,士气方面也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巨大影响,运土填壕时速度也有些放慢,贼军那边则是士气狂振,信心大增,见军心可用,李密干脆建议孟海公派长盾手与弓箭手出城,用长盾在壕沟内侧组建一道临时的羊马墙,让弓箭手躲在羊马墙的背后,以弓箭射杀隋军的填壕士兵。已经逐渐打出了信心的孟海公也开始不再那么畏惧张须陀,果断从计下令。

    接下来的战斗就变成了弓箭战,贼军弓弩手躲在羊马墙后不断放箭,运土填壕的隋军将士不断倒下,临时工事后的隋军弓手也拼命放箭压制,与贼军弓手展开对射,虽说训练有素又羽箭众多的隋军弓手在对射战中毫不吃亏,但隋军的填壕行动还是受到了极大迟滞,根本无法完成当天就彻底填平孟海城的南门壕沟任务。齐郡众将大怒,罗士信和贺延玉都建议不填壕沟直接攻城,好在张须陀深知攻坚战准备不足的危险,没有采纳,只是让队伍尽力填壕,能填平多少算多少。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隋军队伍在付出了相当不小的代价后,终于还是基本填平了孟海城的南门壕沟,打开了大型攻城武器直抵城下的道路。也是到了第三天的晚上,决意在次日发起攻城的张须陀才又想起了袁天罡,便派人去传唤袁天罡来见,结果袁天罡没来,倒是张须陀这一战实际上的副手杨汪来到了中军帐中,向张须陀禀报道:“大使,袁先生已经走了,今天下午走的,说是要回去交令,向我告了辞。”

    张须陀的脸色有些阴沉,道:“走了就算了,我找他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明天就要攻城了,我想让他看看我们的其他攻城武器有没有差池,既然走了,那就算了。”

    “张大使,有件事我必须要让你知道。”杨汪说道:“袁天罡先生走的时候,带走了一个他亲手制造的孟海城沙盘,我看了那个沙盘,比我们军中的沙盘精细多了。”

    “他做孟海城沙盘干什么?”张须陀先是一楞,然后马上醒悟过来,哼道:“不肯帮忙,还关心这边的地形战况,又想象上次孟让那样,等我把孟海公打得差不多了,再跑来拣现成便宜?”

    “张大使,应良贤侄不是那样的人。”杨汪摇头,说道:“杨玄感叛乱时,老夫是亲眼看到的,说杨玄感叛乱是被他一手平定也毫不夸张,可是这小子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叫争功抢功,有功劳他都是能让给友军就尽量让出去。我知道他一人独拿生擒孟让的功劳,你麾下的将士十分不满,他拒绝出兵帮助你攻打这孟海城,你也很不高兴,但下官可以肯定,他拒绝肯定有他的苦衷,你的年龄比他大得多。,何必和一个晚辈斤斤计较?”

    “谁说老夫和他斤斤计较了?”张须陀有些来气,没好气的问道:“他不出兵帮忙,我还不是没勉强他?老夫难道因为这个参劾他了?”

    “如果大使真不计较,那下官就直说了。”杨汪说道:“下官想自己出面,写信请陈应良出兵北上,来孟海城帮这个忙。下官也不瞒大使,我和他的叔父裴弘策是生死之交,裴弘策对他有提携眷顾大恩,我开这个口,他不会也不敢拒绝。”

    张须陀脸色又阴沉了一下,然后才说道:“用得着吗?我们已经填平了贼堡南城的护城壕,接下来只管用力破城就是了,还用得着再叫他来帮忙?”

    “大使,你就别逞强了。”杨汪叹气说道:“就连下官这么不是很精通兵事的人都看得出来,我们的锐气已经被接连的不顺挫光了,士气也受到了巨大影响,接下来的攻城大战把握其实非常小,战事一旦迁延日久,将会有什么危险后果,大使你不是不明白?其他郡的情况下官不是很清楚,但梁郡这里我知道,梁郡主力一旦被长时间牵制在这个战场上,梁郡西北部的翟让必然乘机兴风作浪,王伯当和周文举这些刚起事不久的小贼也必然乘机坐大,后果不堪设想啊!”

    做为十二郡剿匪总司令,张须陀当然比杨汪更清楚自军主力一旦被长期牵制在孟海城下的不测后果,但张须陀还是十分不服气,哼道:“他来了,就有把握迅速拿下这座贼城了?”

    “他有没有把握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很有希望。”杨汪郑重答道:“因为下官亲眼见识过他的用兵用计之能,知道他不出手便罢,一出手就绝对不打无把握之仗,所以下官认为,只要让他来孟海城战场帮忙,我们就有希望迅速破城,也不会因为强攻坚城,导致将士伤亡巨大。”

    张须陀沉默了片刻,还是拒绝道:“用不着,老夫自己打!老夫就不信了,少了他陈屠夫,老夫就只能吃带毛猪!”

    见张须陀态度异常坚决,明显是在赌气,杨汪也不好再说什么,心里只是盘算,是否绕过张须陀以梁郡官军的名誉邀请陈应良出兵北上?借口倒是很充分,因为孟海公花大价钱修筑这座孟海城,要死不死恰好就卡在梁郡与济阴郡的交界上,中间夹着两郡界河葫芦河,北城在济阴郡,南城则是在梁郡土地上,杨汪身为梁郡通守,邀请陈应良出兵帮忙攻打孟海城的南城,那是再名正言顺不过的事。

    …………

    还是来看陈应良这边的情况吧,两天后,袁天罡一行顺利回到了永城,给陈应良带回来了杨汪的答谢书信,也带来了陈应良要求的地图沙盘。而陈应良仔细看了袁天罡精心制做的孟海城沙盘后,很快就惊叫了起来,“这座贼城,不用正面攻坚,就有希望可以直接拿下啊?”

    “不用攻城,就可以直接拿下?”袁天罡和长孙无忌等人都是大吃一惊。

    “我也不是很有把握,但是很有希望。”陈应良回答,又赶紧向袁天罡问道:“袁先生,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孟海公的贼巢孟海城,外围的工事应该不是护城河,而是没有水的壕沟吧?”

    “陈通守,你怎么连这点都能猜到?”袁天罡大惊。

    “很简单,孟海城缺水!”陈应良斩钉截铁的答道:“你这个沙盘清楚显示,孟海城的周边,只有两条河流,一是两城相夹的葫芦河,二是葫芦河下游汇入的马坑河,河流稀少,水源不足,所以孟海公才没有修建护城河,只挖了一道壕沟了事!”

    “缺水?”长孙无忌马上醒悟了过来,惊喜说道:“兄长,你的意思是,我们只要切断了葫芦河,让贼军城池无法取水,我们就赢定了?”

    “不太可能吧?”袁天罡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还说道:“葫芦河的水量不小,很难彻底切断,而且马坑河的河面与葫芦河的河面基本持平,会倒灌进……。”

    “我钻牛角尖了!”

    话还没有说完,袁天罡就已经拍着脑门后悔起来,懊恼道:“亏我还自称是精通地理风水,怎么犯了这样的糊涂?葫芦河难以切断,那就挖一条河道把水引进低洼处就行了,马坑河的河水会倒灌,拿些麻袋装土把河口一堵就是了,没了葫芦河河水的汇入,马坑河的河面也会下降,倒灌更难!”

    “可是兄长,孟海公还可以挖井啊!”长孙无忌赶紧说道:“我们断了他的水源,他就在城里多挖水井,照样可以补充饮水。”

    “孟海公的贼军有两万多人,就算这段时间有些折损,加上家眷照样是两万多人,你算算孟海公要挖多少水井才够使用?”陈应良微笑着问,又说道:“再有,孟海公把他的城池修成了南北两城,夹河而立,这摆明了就是地下水稀少,必须要引入河水饮用啊!”

    “通守,你真是料事如神。”袁天罡激动说道:“我勘测孟海城的地形时,曾经考虑过地道攻城的战术,结果发现孟海城是座落在一块岩层之上,地下多石,几乎无法挖掘入城,但肯定没有多少地下水!”

    “孟海公从一开始就选择错了地方筑城!”陈应良大笑说道:“他如果把城池修筑在马坑河旁边,那我们倒是要费些力气才有可能破城,但他偏选了一条小河筑城,还在他的贼窝子里驻那么军队,简直就是送了一个天大的功劳给我!”

    大笑过后,陈应良赶紧又问道:“袁先生,你应该测量过葫芦河和马坑河的宽度和流量吧?”

    见袁天罡大力点头,陈应良笑得更是开心,立即吩咐道:“马上算算,看看需要多少土方才能切断葫芦河和防止马坑河倒灌,再算算需要多少草袋盛土,算出来的马上把数字交给无忌。无忌,你负责筹备草袋,多准备些,随便准备出兵事务,北上去给张须陀帮忙。”

    袁天罡答应,马上坐到一旁计算土方,长孙无忌也答应,然后才说道:“兄长,用不着我们出兵吧?把办法直接告诉张须陀或者杨汪不就行了?”

    “傻小子,孟海公到处杀人放火抢劫强奸,抢来的钱粮财宝肯定是全部囤积在他的孟海城里。”陈应良终于露出了一些獠牙,狞笑说道:“不把那些钱粮财宝弄一些回来,咱们对得起被他祸害的梁郡和济阴郡百姓么?”

    长孙无忌恍然大悟,顿时放声大笑,那边袁天罡则又扭过头来,建议道:“通守,其实我们可以暂时堵住马坑河,让葫芦河里的存水全部流入马坑河枯道,然后再堵塞河口防止倒灌,这样一来,虽然我们要多费一些手脚,却可以让贼军在一天之内就彻底断水!”

    “好主意。”陈应良微笑说道:“如何让孟海公更快缺水,袁先生你就看着办好了,你是这方面的大行家,我听你的。”

第160章 更阴的来了

    其实老于沙场的张须陀并不是注意到孟海城一带水源稀少这个问题,只可惜是术业有专攻,所以…………

    准确来说张须陀是被迫察觉这个问题的,花了不少力气好不容易填平了孟海城的护城壕沟后,张须陀迫不及待的发起了一次正面强攻,早就憋了一肚子火的齐郡隋军将士也赌咒发誓要一战拿下孟海城,干掉战术下作的孟海公给牺牲同伴报仇。还有梁郡和济阴郡的官军,也被张须陀派上了战场,让梁郡队伍佯攻孟海城北城,济阴郡队伍则负责取葫芦河水道攻击孟海城的南北连接部,最大限度的分散守军兵力,也尝试切断孟海城的南北联系。

    尽管隋军队伍为了此战准备了大量的攻城武器,也做好了苦战恶战的心理准备,但直到攻城战真正开始后,张须陀才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孟海公贼军的守城能力,也高估了勇气斗志在攻城战中能够发挥的作用。

    仿佛是当初洛阳攻防战的翻版,隋军队伍各种各样的攻城武器都遭到了孟海公贼军的巧妙克制,冲击城门的撞城车被穿着铁链的磨盘青石砸得粉碎,高大笨重的云梯车被火箭重点关照,再往近点还有燕尾炬热情招待,扛着飞梯冲锋攀登的齐郡将士,基本上还没爬到一半就已经被冰雹雨点一般砸下的羊头石与灰瓶檑木砸得头破血流,接连摔下半空。而当罗士信麾下的精锐死士舍命蚁附时,眼看数十架飞梯上都已经爬满士兵、即将有希望登城时,城墙上却又落下几面巨大的火幔,带着烈火落到隋军将士身上,让这些勇猛的隋军将士不是被活生生烧死,就是被烧成轻伤重伤,不甘的吼叫着纷纷摔下城头,最有希望的一次进攻也被就此打退。

    看到这样的画面,张须陀当然是心如刀绞,同时也万分的纳闷,搞不懂乡下土财主出身的孟海公怎么会如此精通守城战术,能够几乎不给自己一点破城机会?

    更加让张须陀觉得不可思议的还在后面,孟海公贼军竟然还不甘心只是被动挨打,竟然还敢抓住战机发起反击,组织了两百余名精锐死士,突然用绳索从北城的西面城墙下城,突袭正乘船筏攻打葫芦河水道的济阴郡隋军,济阴隋军也是早就被孟海公打怕了的,遭到突袭顿时大乱,纷纷向没有贼军的葫芦河南岸逃命,还被越河追击的贼军砍杀着直接逃回了隋军主力阵中,结果这么一来,张须陀大怒下连斩济阴数将不说,隋军主力队伍的攻城锐气也不可避免的遭到了沉重打击,士气为之一衰。

    久攻不下,伤亡还开始扩大,大型攻城武器也损坏大半,到了下午时,张须陀一度考虑过下令鸣金,只是有些不太甘心,迟疑间没有及时轮换攻城队伍,不小心暴露了犹豫不决的心思。见此情景,张须陀的命中克星李密当机立断,立即建议孟海公轮换生力军上城,同时下令弓手射出早已备好的青蒿箭,这种用蒿木削成的箭威力很小,一般只有命中脸部软弱部才能收到效果,同时也轻飘飘的射不远,对装备精良的隋军队伍几乎没有任何杀伤力,射出去后没有收到任何的杀敌效果!然而……

    然而却收到了难以想象的诱敌效果,发现城上贼军射出的已经是蒿箭后,正在第一线指挥攻城的贺延玉立即认定是贼军已经缺箭,同时将消息飞报到了张须陀面前,正在犹豫是否鸣金的张须陀也立即中计,不仅当即放弃了鸣金打算,还下擂鼓继续进攻,一口气派出了木兰和罗士信的两支军队加入战场,投入剩余的所有攻城武器,以密集队形向孟海城发起强攻。

    齐郡隋军的继续强攻当然遭到了孟海城贼军的迎头痛击,孟海公一声令下,守城物资正值最充足状态的贼军队伍乱箭齐发,已经赶造出了五架的投石机也尽情抛掷乱石,队列密集的隋军队伍顿时死伤惨重,再勉强靠近城墙时,又遭到了滚石擂木和金汁灰瓶的猛烈打击,无数在野战中骁勇无敌的齐郡将士横尸城下,笨重迟缓的大型武器也在尸骸杂物遍地的城下行动更加缓慢,成为贼军士兵纵火焚烧的最好靶子,变成一个接一个的巨大火团,隋军将士在火光浓烟中放声怒吼,却还是拿耸立的高大城墙毫无办法。

    隋军将士在城下委屈的怒吼,贼军队伍在城上城内放声狂笑,张须陀大呼上当中计,李密则在城墙上得意洋洋的对孟海公夫妻解释,“在下料那张须陀勇而无谋,见我军射出蒿箭,当人认为我军箭镞已然用尽,为了不让我军有赶制羽箭补充的时间,必然不惜代价继续强攻。而他的队伍强攻坚城不下,锐气堕尽,体力也已受到影响,我军再以生力军乘机猛烈反击,重创他的队伍自然是轻而易举,且此战一过,张须陀攻城武器消耗殆尽,定然需要时日重新赶造,我军不仅可以赢得喘息机会,他的队伍也会因此锐气更挫,军心更加沮丧,长此以往,我军必胜,张须陀必败!”

    “法主高明!高明!”孟海公夫妻一起大笑,对李密更加信任依赖,李密又建议待隋军退兵时,突然从北门出兵奇袭北面的梁郡官军,继续扩大战果和打击隋军士气,孟海公夫妻也毫不犹豫的接受,立即着手安排布置。

    李密对敌人心理的掌握与战术的运用确实这个世上扳指头数得着的主,当张须陀无可奈何的下令鸣金后,在北城担任佯攻任务的梁郡隋军也随之撤军,而当他们回到葫芦河旁边,准备从桥上过河时,杨积善亲自率领三百精兵从北门突然杀出,猛击梁郡隋军的背后,梁郡隋军士气已堕,又正在渡河前后不能呼应,心理处于脆弱期,被身先士卒的杨积善杀得大败,纷纷跳水过河,无心恋战,杨积善斩获颇丰,然后又赶在了齐郡隋军的反击前退回城内。张须陀此战中唯一靠得住的友军梁郡隋军也因此士气大挫,众多将士无心再战,只盼着早些结束这场战事,而不关心胜败,军心沮丧无比。

    在李密层出不穷的各种战术面前,张须陀是彻底的束手无策了,也不得不考虑改变正面强攻的战术,以巧力破城。也是凑巧,当隋军队伍收兵回营时,张须陀突然发现了一个并不算太特殊的情况许多齐郡将士刚回到大营,马上就飞奔向了旁边的马坑河。张须陀细问其故,这才得知是天气炎热,出营攻城的隋军将士早早就把随身水袋喝光,在孟海城战场上又找不到水源补充,所以才一回营就去河边喝水。

    无意中发现了这一小细节,张须陀当然是立即想起孟海城周边溪流稀少,只有葫芦河与马坑河这两条河流可以提供水源,燃起了一线希望后,张须陀立即命令斥候严密监视孟海城的取水情况,还有就是勘测葫芦河的上游情况,看看是否能将葫芦河切断。

    斥候侦察的情况让张须陀十分沮丧,派出去的斥候第二天在孟海城旁边监视了一个白天,发现贼军队伍只有五次在连通南北两城的葫芦河桥上汲水,并且数量都不多,每次都是打走十来桶水了事,足以证明城中饮水十分充足。同时侦察上游地形的斥候也回报说,葫芦河上游的地势都比较开阔,并没有理想的断流蓄水空间,张须陀闻报更是失望,也就彻底放弃了切断葫芦河的打算。

    就这样,战斗力原本十分强悍的齐郡隋军就被迫陷入了绝对被动之中,正面是坚固难下的孟海城,后方是多如牛毛的小股乱贼兴风作浪,继续攻打没把握破城,还注定会大伤元气;撤退的话会让孟海公贼势更加嚣张,同时也无法向朝廷交代;僵持对耗,耗时耗粮又伤士气,还肯定会给其他乱贼乘机坐大的机会。进退两难之下,束手无策的张须陀突然发现,陈应良当初拒绝自己的出兵邀请,很可能就是预感到了会出现这一局面,所以才死活不肯来孟海城战场找罪受。

    “如果真是这个原因,陈应良这小鬼,还真是料事如神啊。”

    暗叹过后,张须陀摇了摇头,继续仔细回忆自己当初跟着史万岁和杨素平时的攻城过程,思索破城之策,然而就在这时候,杨汪却突然来到了中军大帐求见,说是要大事向张须陀禀报,张须陀点头同意接见。接着很快的,杨汪就进到了帐中,也没和张须陀客套,直接就拱手说道:“大使,下官是来向禀报一事,应下官的邀请,谯郡通守陈应良已经答应出兵北上,前来此地帮助下官攻打孟海城。而且他已经出了兵,算路程顺利的话,四天之内就可以抵达此地。”

    张须陀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一拍面前案几吼道:“谁叫你向他求援的?老夫有下过这样的命令吗?”

    “大使恕罪,你是没有下过这样的命令,但按照朝廷法典,这件事下官用不着征得你同意。”杨汪平静答道:“孟海公的贼城,有一半是在梁郡境内,下官身为梁郡通守,肩负剿灭全郡境内乱贼的重任,在力有不及的情况下,有权向邻郡求援,并不需要征得任何人的同意。”

    张须陀哑口无言,半晌才冷哼道:“杨通守真不愧是前任国子监祭酒,书读得多,钻起朝廷法令的空子来,果然厉害!”

    “大使说笑了。”杨汪也不在意张须陀的讽刺,只是微笑说道:“下官不是钻空子,只是尽职尽责而已。”

    “好一个尽职尽责!”张须陀又冷哼了一声,这才说道:“既然是你邀请他来的,那你就负责接待吧。还有,谯郡军队是你请来的,他们的粮草军需,由你梁郡一力承担,别想指望老夫调拨其他十一郡的钱粮给你养他!”

    “下官明白。”杨汪苦笑着点头,又小心翼翼的说道:“张大使,关于这件事,下官只有一个小小请求,谯郡军队到来后,万望你看在军国大事的份上,对晚辈宽容一些,也适当听取一下晚辈的意见,论语里尚且说过,三人行,必有我师。广纳良策,从善如流,才是用兵正道。”

    张须陀脸色更难看了,过了片刻才说道:“杨通守,不论官职,只比较年龄资历,你好象也没这个资格教训我吧?再说了,老夫是那样心胸狭窄的人吗?”

    “既然如此,那下官就告退了。”杨汪拱手告辞,张须陀则没好气的一挥手,半点好脸色都不给的打发杨汪离开。

    尽管没给私自邀请陈应良北上助拳的杨汪什么好脸色,但齐郡众将还是觉得有一些奇怪,那就是下午安排值夜差使时,这些天来一直情绪不佳的张须陀突然变得神情轻松了许多,还十分难得的把巡夜任务交托给了部下,说道:“今天晚上的三更巡营,秦琼、贺延玉你们二人代替老夫仔细巡查,老夫感觉很累,想好生睡一觉,没有大事别打扰我。”

    听到张须陀这道命令,面面相觑之余,秦琼和贺延玉还是欢天喜地的接过了命令因为他们都知道,张须陀这段时间差不多是夜夜不能安睡,寝帐里基本上灯火就没有灭过,累得眼窝深陷,整个人明显消瘦了许多,还谁劝都不听,这会张须陀主动提出想要好生休息,发自内心尊敬张须陀的秦琼与贺延玉当然是求之不得。

    是夜,张须陀的寝帐还真的是早早就熄了灯火,但劳碌命就是劳碌命,到了四更过半的时候,负责值夜的秦琼与贺延玉却只能是硬着头皮叫醒了鼾声大作的张须陀,结果正在沉睡的张须陀也被吓了一跳,赶紧起身问道:“出什么事了?敌人劫营?没听到喊杀声啊?”

    “禀大帅,不是劫营,是我们又被贼军耍了。”秦琼哭丧着脸答道:“二更过半时,屯兵城下,负责监视敌城动静的斥候突然发现城上异动,看到有许多的贼军士兵用绳索下城,好象是要偷袭我们的营地,末将等见你好不容易睡熟,就没敢打扰你,贺延玉留下继续守营,末将率军出营,组织弓弩手乱射,谁知……,谁知道……,谁知后来才发现,那些贼军士兵全都是草人,末将射出去的上好羽箭,全都插到草人上,被敌人拉上了城墙,损失相当大。”

    “原来是这样。”张须陀放下心来,重新坐回床上,打着呵欠说道:“没事,你们这也是忠于职守,不慎中计那是因为敌人太狡猾,下次注意些,发现敌人下城,不要急着放箭,先探清楚再说。”

    “可敌人如果真的下城怎么办?”秦琼担心的说道:“如果敌人十假之中突来一真,真的放下一些精锐死士突袭我们的阵地,我们岂不是要吃大亏?”

    “三个晚上。”张须陀躺回了床上,一边挽起被子,一边打着呵欠说道:“再小心警惕三个晚上,过了这三个晚上就没事了,到时候就不是孟海公这个奸贼阴我们了,该轮到我们阴孟海公奸贼了。”

    “三个晚上后,就轮到我们阴孟海公奸贼了?”秦琼与贺延玉面面相觑,听不懂张须陀这话什么意思,再想细问时,却发现张须陀已经重新鼾声大作的昏昏睡去。

    和秦琼担心的一样,接下来的三个晚上里,孟海城贼军果然是每天夜里都放下草人虚张声势,隋军将士虽然没敢再中计胡乱放箭,却每一次都被迫出营戒备,被贼军的惊扰得十分疲惫。但脾气急噪的张须陀这一次却再没有被孟海公贼军的小动作激怒,贸然发起攻城,只是冷笑以对,任由敌人搅风搞雨,不做丝毫理会,弄得齐郡众将都怀疑张须陀象是突然变了个人,被什么鬼魂夺舍附身,为此也没少在私下里悄悄议论。

    齐郡众将在议论纷纷的时候,孟海公夫妻等贼军头目却是在孟海城里哈哈大笑,不断夸奖李密的妙计如神,弄了几百个草人竟然骗得上万支官军专用的上好利箭,也顺便把最难缠的齐郡队伍搅得疲惫不堪。为了表彰李密的辛苦功劳,确认隋军仍然没有攻城动作后,第四天的上午,孟海公夫妻还摆下了酒宴款待李密,李密道谢,又乘机建议道:“录事,差不多了,在下认为今天晚上就可以动手了,组织五百死士下城,突袭官军营地。”

    “法主,太急了吧?”马赛飞有些不放心的说道:“我们的斥候发现,张须陀那条老狗每次都让军队轮流出营戒备,是不是再耍官军几天?”

    “婶娘放心,不必了。”李密微笑说道:“我也没说去突袭张须陀老狗的营地,这几天我一直都是让草人在二更过半时下虚张声势,官军基本上也习惯了在这个时候戒备,今天晚上我们二更就让五百精兵下城,乘夜去偷袭梁郡的营地,必获大胜!”

    “妙计!”孟海公大喜,赶紧举杯说道:“来,贤侄婿,干了这杯,预祝我们今夜奇袭成功!”

    “谢录事。”李密笑着举杯,又补充道:“但在下还没把话说完,那五百精兵,今夜必须让他们穿上官军的衣服。”

    “哈哈哈哈!”孟海公放声大笑得更加开心,举杯道:“好!就这么办,来,贤侄婿,干!”

    “干。”

    李密微笑着举杯,然而就在李密把酒杯放到唇边时,孟海公的从弟孟啖鬼却从外面急匆匆的进来,大叫道:“兄长,不好了,我们的眼线探到,谯郡陈应良那个奸贼也带着他的兵马来了,估计今天下午就能抵达孟海城。”

    “哐当”一声,李密手里的酒杯落地,酒水顿时洒满了一身,孟海公也是惊得跳起来,赶紧问道:“有多少兵马?”

    “十个团,两千来人。”孟啖鬼如实答道。

    “操!吓老子一跳!”孟海公骂了一句脏话松了口气,大模大样的挥手说道:“没事,两千来人,用不着担心,他要是敢攻城,老子的贤侄婿法主一仗就能把他灭光!”

    “孟叔父,我没这个信心。”李密的声音突然颤抖了起来,哭丧着脸说道:“还有,今天晚上的偷袭行动,也必须取消了。”

    “为什么?!”孟海公夫妻和孟啖鬼都是一楞。

    “因为陈应良那个奸贼,肯定会马上派人冒充我们的人,来城下诈城。”李密哭丧着脸答道:“到时候我们在黑夜里敌我难辨,不开城的话,出城的将士肯定得被歼灭,开城的话,那个奸贼说不定就会乘机杀进城来!这种混水摸鱼坑蒙拐骗的事,陈小贼比我玩得溜多了!”

    与此同时,齐郡隋军的营地中,一个惊人的消息,也迅速在齐郡队伍中传开卑鄙的小贼、无耻的典型、赌钱出千、打仗下毒、收买离间、行贿受贿、除了好事以外什么都干的阴险鼠辈陈应良,带着那群到处坑蒙拐骗扮神棍的帮凶走狗,又来孟海城抢功劳了!

第161章 术业有专攻

    顶着齐郡友军愤怒憎恨的目光,陈应良率领着十个团的谯郡军队,高唱着越来越名不符实的,大踏步来到了孟海城战场。没有一名齐郡将领来迎接陈应良和谯郡军队,只有梁郡通守杨汪觉得陈应良可怜,看在了好友裴弘策的面子上,领了几个梁郡将领来迎接陈应良,人缘不好的陈应良感激涕零,一见面就向杨汪稽首行礼,口称伯父。

    “贤侄不必如此多礼,快起来。”杨汪很大度的搀起陈应良,还拍着陈应良的肩膀笑道:“好小子,记得第一次见到你时,你还只是河南赞治府的文笔小吏,这才一年不到的时间,官职竟然就已经和老夫平级了,照这么下去,要不了多久,老夫说不定就得听你的差遣了。”

    “伯父说笑了,小侄何德何能,那敢有这样的奢望?”陈应良赶紧假惺惺的谦虚,“蒙圣上错爱,能够就任谯郡通守,小侄都已经是力不从心,难以胜任,实在不敢再有其他贪图。”

    “少说这些漂亮话,灭了这么多大贼头,你还有脸说难以胜任?想故意讽刺我这做伯父的?”杨汪可不吃陈应良这一套,笑道:“行了,别拍马屁了,在我面前你可以随便放肆,到了张须陀那里你恭敬些,别让我为难,就算你尊敬长辈了。走,带你的军队去安营扎寨,然后随我去见张须陀,你的营地我也腾出来了,就在我的旁边。”

    陈应良答应,赶紧率领军队随着杨汪来到了梁郡的营地旁边,命令军队在杨汪给自己清理出来的空地上安营,然后又领上了袁天罡,随着杨汪来到齐郡营中拜见张须陀,还顺便带上了袁天罡亲手制做那个精细沙盘。

    在齐郡军队的营中,作恶多端的陈应良当然受到了最不友好的接待,齐郡将士上上下下,看着陈应良的目光里全都是不怀好意,还有人故意大声说抢功劳的又来了,陈应良很有风度的不做理会。

    最不友好的场面还是在张须陀的中军大帐里,看到陈应良陪着杨汪进来,不久前刚被阚稜赢得差点当裤子的齐郡众将个个面无表情,完全就象没看到援军抵达一样,张须陀也是大模大样的坐在帅案后,品着茶看都不看陈应良一眼,直到杨汪上前行礼,说是引领陈应良拜见,张须陀才象突然发现了陈应良的存在一样,故作惊讶的说道:“陈通守也来了?上次在芒砀山时,陈通守不是说没时间北上么?怎么今天有时间了?”

    “禀大使,本来下官还是不想来的。”陈应良笑嘻嘻的说道:“是杨伯父开了口,他和我的叔父黎国公是生死之交,下官不敢推辞,又听说张大使已经把孟海城的城外贼军扫荡得一干二净,只差破城杀敌,灭贼取粮,所以下官就又来分功劳分战利品了。”

    陈应良的话音刚落,大帐里已经是怒色一片,木兰和罗士信还发出了牙齿磨擦的咔咔声,张须陀则先是一楞,然后才皮笑肉不笑的说道:“陈通守还真是坦白,行,想分功劳可以,战利品也可以商量,带着你的谯郡军队去把贼城打破,怎么分功劳分战利品都可以商量。”

    “张大使说笑了,下官只带来了十个团两千多人,这点兵力那里够攻破贼城?”陈应良继续的嬉皮笑脸,道:“所以攻城的事还是得麻烦张大使麾下的齐郡将士,下官最多只能领着本部人马给大使打打下手,帮助大使扫荡残敌。”

    “不想攻城,还想分战利品?天下的好事你们谯郡都想占尽啊?!”

    罗士信第一个忍无可忍的怒吼出来,接着木兰等齐郡将领也是纷纷指责陈应良的厚颜无耻,偷奸耍滑,张须陀则是不动声色,先挥手让众将安静,然后才说道:“陈通守不想攻城,老夫管不着你,也没办法逼你攻城,可是老夫也不想担起攻城重任,没人攻城怎么办?贼城不破,我们怎么分战利品?”

    “简单。”陈应良收起嬉皮笑脸,微笑说道:“让孟海公贼军出城来和我们决战,就用不着攻城了。”

    “那怎么让孟海公贼军出城来和决战?”张须陀追问道。

    “断他的水源,让他没水喝!”陈应良斩钉截铁的答道:“孟海公贼军没了水喝,就只能乖乖出城和我们决战!”

    “断他的水源?”张须陀又是一楞,然后马上大笑了起来,大笑道:“老夫还道陈通守能有什么高招,原来是断水源啊!久闻陈通守用兵如神,奇谋妙计层出不穷,想不到能够想出这么纸上谈兵的计策,高明,果然高明!”

    “张大使,下官的这个战术绝对不是纸上谈兵。”陈应良平静说道:“下官是还没有到过孟海城的城下实地勘察,但是已经有一位比下官更加精通地理水文的高人,已经替下官仔细勘测过孟海公贼城的地理水文情况,所以下官可以断定,只要我们切断葫芦河,十天之内,孟海公贼城必然不攻自破!”

    “高人?那位高人?”张须陀不屑一顾的笑了,还指着陈应良身旁的袁天罡说道:“就是这个丢了盐官县的县令?天天替人相面算命的袁天罡?”

    “不错,正是他。”陈应良点头,郑重说道:“张大使可能有所不知,袁天罡先生不仅精通周易八卦,对天文地理更是研究甚深,他在天文算术、地理水文方面的造诣,如果自称天下第二,这个天下就没人敢自称第一!”

    “好厉害。”张须陀讥讽的赞许了一句,然后猛的一拍面前案几,大吼道:“吹够了没有?别以为老夫没有考虑过这个战术!可是老夫派人探察得知,孟海公贼军基本上就不从葫芦河中取水,又亲自审问过贼军战俘,孟海公贼城里水井众多,根本用不着从城外河中取水,光靠水井就可以足够全城饮用!”

    “城中水井众多?”

    陈应良有些傻眼了,差点都认为自己摆了大乌龙,旁边的袁天罡则平静说道:“那些不是水井,应该是暗渠!学生敢拿项上人头打赌,孟海公贼城的城下绝对没有地下水,他那些所谓的水井,肯定是连通葫芦河的地下暗渠,通过暗渠将河水引入城中各地,方便城中军民取水,再在暗渠上开眼取水,看上去就象水井一样了。”

    “地下暗渠?”张须陀一惊,忙问道:“你如何断定是暗渠?”

    “很简单。”袁天罡平静说道:“大使只要再传几个俘虏来,让他们在贼城地图上指出水井位置,就一定会发现,那些所谓的水井是呈线形分布,或是直线,也有可能是弧线,孟海公筑城时如果考虑仔细一些,应该会选择弧线引水,让葫芦河的河水在暗渠中继续流动,这样可以保持水质不变,随时都有活水可用。”

    张须陀眨巴眨巴铜铃眼,突然大吼道:“秦琼,马上去押几个俘虏来,要进过孟海公贼城的俘虏!”

    秦琼唱诺,赶紧飞奔出帐,又过片刻后,几名贼军俘虏就被押进了大帐,张须陀又拿出简陋的孟海城平面图,命令几个俘虏指点城中水井位置,结果让张须陀和齐郡众将目瞪口呆的是,俘虏标记出的水井,果然在孟海城的地图连成了两道弧线。

    这还没完,其中一个俘虏还主动说道:“将军,其实这些不是水井,都是暗渠的取水口。孟录事筑城时,因为城里挖不出水井,就在南北两城挖了两条暗渠连通葫芦河,上铺木板石板又铺上泥土,不影响道路,只开一些口子取水,看上去就和水井差不多了。小人当时参与了筑城所以知道,但是后来才进城的人,都以为那些是水井。”

    “那你怎么不早说?”张须陀差点吐血。

    “你们从来没问过我啊。”那俘虏委屈的答道。

    砰一声,张须陀又是一大巴掌拍在了面前帅案上,震得案上令箭乱跳,神情也尴尬到了极点,无比郁闷的说道:“上次,老夫怎么就偏偏没有挑到你问口供?”

    齐郡众将也无比郁闷了,陈应良和袁天罡不动声色,只有杨汪是又好气又好笑,说道:“张大使,这只是运气问题,运气问题,不过还好,幸亏袁先生和应良贤侄及时察觉,我们也不算耽误功夫,现在断水也还不晚。”

    “确实是运气问题啊。”张须陀叹了口气,先挥手让士兵把俘虏押走,然后才说道:“陈通守,还有个问题,老夫曾经派人勘探过葫芦河的上游地形,发现并没有合适的断水地点,葫芦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河面最宽处有三丈,最深处也有差不多一丈,这么大的水量如果只堵不疏,我们筑的水坝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冲垮,这点如何解决?”

    “老将军,如果想要切断孟海公贼城的水源,我们要解决的还不止这一个问题。”陈应良微笑说道:“还有马坑河,袁先生早已经勘探明白,马坑河的水面基本与葫芦河持平,所以我们就算切断了葫芦河,马坑河的河水也照样会倒灌进葫芦河的河道,为贼城提供饮水。”

    “不过没关系。”陈应良一拍旁边的袁天罡,笑道:“有袁先生在,这些水文问题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袁天罡早就给我们设计了一套断水方案,只要我们依计行事,可以确保在一天之内,就让孟海公贼城彻底的无水可用!”

    “好,那就拜托袁先生了!”张须陀大喜,然后又狐疑的看了陈应良一眼,问道:“陈通守,既然你们早就制订好了破城战术,那你直接把袁先生派过来就行了,何必还要耗费钱粮,带着你的军队过来?”

    “因为杨伯父书信召唤,我不能不来。”陈应良厚颜无耻的把责任推到了杨汪身上,然后又微笑着补充道:“还有,下官来此,也可以帮着张大使让孟海公贼城迅速断水,完全用存水,所以下官就来了。”

    “想来抢功劳分钱粮就明说,何必找那么多借口?”张须陀毫不客气的指出陈应良的真正用心,然后又哼道:“算了,看在你献计有功的份上,老夫也懒得和你计较了,破城灭贼后,城里的钱粮你们分三成。”

    “大帅,他们就是出个主意,怎么就分这么多?”罗士信急了。

    张须陀沉默,半晌才说道:“因为,如果没有这个计策,老夫真没把握攻破这座孟海公贼城,所以,你们就别不高兴了,这是人家应得的。”

    罗士信闭上嘴巴,但脸上神情仍然还是忿忿不平,张须陀也懒得理他,只是催促陈应良和袁天罡尽快说出断水方略,袁天罡也不再藏私,立即献上了自己的断水计划,张须陀一听大喜,当即决定采用。再然后,陈应良又说道:“张大使,下官建议动手断水的同时,我们还要发起一次攻城,用投石机向城内大量投掷燃烧弹,引发城内火灾,迫使孟海公贼军使用存水灭火,这样一来,我们再同时切断葫芦河与马坑河,孟海公贼城就马上无水可用,不出数日就自行崩溃。”

    看了陈应良一眼,张须陀点点头,道:“好主意。”

    十分难得的赞许了陈应良一句,张须陀又想起了另一件事,忙把贼军士兵这几天每夜都放草人下城的事说了一遍,向陈应良征求应对之策,陈应良一听大笑,道:“太容易了,安排几支军队轮流休息,轮流戒备,敌人如果真敢下城偷袭,马上派些人冒充孟海公贼军的偷城队伍,安排几个听话的俘虏带路,到孟海公贼城的门前诈城,诈不开就乘机全歼来敌,诈开了就乘机杀进城内。孟海公贼城又没有瓮城,咱们只要有几百人先杀进城里,拿下这座贼城就易如反掌了。”

    张须陀没话可说了,陈应良则又说道:“还有,咱们轮流戒备的军队也用不着闲着干等,天一黑,每隔半个时辰就在孟海公贼城外面擂鼓敲锣呐喊一番,让贼军守兵连觉都不敢睡好,时刻得防着咱们真的偷袭。”

    “就这么办。”张须陀一口答应,轻松的坐回帅椅,微笑说道:“被贼军搅得几天睡不好,也该我们报仇了。”

    听到这话,秦琼和贺延玉立即惊讶的对视了一眼,都想起了张须陀三天前那句莫名其妙的话。陈应良则又说道:“大使,下官还有一点要提醒你,我们切断贼军水源的计划,除了需要对外保密外,组织民夫开槽引流和运土填河这些任务,还只能动用你的齐郡队伍或者我的谯郡队伍执行,绝对不能让济阴郡和梁郡的军队参与。”

    “你担心济阴和梁郡的队伍里有内奸?”张须陀一楞。

    “不错。”陈应良坦然答道:“孟海公贼军主要就是济阴郡和梁郡境内活动,肯定与这两郡官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为了提防敌人大量储水或者出兵破坏,我们不能让这两个郡的官军知道我们的行动计划。”

    “关于这点,老夫倒是没问题。”张须陀笑道:“不过你说梁郡的官军未必靠得住,就是你伯父杨通守的问题了。杨通守,你怎么看?”

    “小混蛋,竟然敢说老夫的军队靠不住,不敬长辈,老夫抽你!”杨汪笑骂着举手作势要打,陈应良赶紧傻笑赔罪,杨汪则又笑道:“做为惩罚,这次你出兵梁郡,粮草自行承担,老夫一颗粮米都不会给你!”

    “粮草好说,伯父就算不给也是应该的。”陈应良拱手,又说道:“不过小侄觉得,那些可能私通贼军的奸细也不能浪费,小侄斗胆,还请伯父和大使放出风去,就说小侄此来,准备了一种特殊的攻城武器,三五天内就能攻破贼城,用这个假消息迷惑一下敌人。”

    “散播假消息没问题,但贼军会相信吗?”杨汪担心的问道。

    “伯父请放心。”陈应良微笑答道:“小侄有办法让敌人相信。”

    终于轮到孟海公贼军开始受罪了,当天夜里,每隔半个时辰就有锣鼓喊杀把贼军守军从睡梦中惊醒,迫使贼军士兵跳起来紧张备战,防范官军乘夜袭,结果每一次都不见官军的半点人影,折腾得半死只能是轮流休息,轮流戒备。而到了三更过半时,又不知道有那个缺德鬼把一个黑糊糊的东西扔上了城墙,那玩意还在天空中突然炸开,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吵醒了大半座城的贼军士兵,也吵醒了正搂在一起睡觉的孟海公夫妻,吓得夫妻俩一起光着屁股从床上跳下来,大吼大叫惊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出城哨探的贼军斥候也开始倒霉,隋军队伍不仅投入了大量的骑兵加大斥候战力度,手段还突然变得无比恶毒,挖陷阱打埋伏,还尤其喜欢扮成流民引诱贼军上前,然后或是放暗箭偷袭,或是突然拿出武器砍杀,而随着敌我辨别的口令被官军审问截获后,贼军斥候也就更加受罪了城外突然冒出了无数的贼军斥候,高喊着正确口令上前近身,然后突施偷袭,把贼军斥候打得晕头转向,根本不知道到底谁是同伴,谁是敌人,也因此再也无法有效侦察官军动向,活动空间为之大减。

    更让孟海公夫妻火冒三丈的还在后面,谯郡军队抵达孟海城战场的第二天下午,竟然还有一个自家俘虏被释放回城,给正在城上值守的孟海公从弟孟啖鬼带来了一份礼物和一道陈应良的亲笔书信,书信上不仅许诺给了孟啖鬼一个朝廷官职与大笔赏赐,还唆使孟啖鬼发起兵变干掉孟海公夫妻,将功赎罪向朝廷请功!结果孟啖鬼虽然立即砍了那个俘虏,也把书信和礼物立即交给了孟海公夫妻,孟海公夫妻还是因此暴跳如雷,大骂陈应良恶毒卑鄙,心肠狠毒,同时也开始陈应良对其他的将领下手,收买其他将领对自己夫妻不利。

    “这就是陈应良小贼的用兵风格。”李密无可奈何的说道:“离间收买,谣言偷袭,坑蒙拐骗,装土匪扮流氓无所不用其极!看着吧,这小贼更多的花样还在后面。”

第162章 不过如此

    晚上惊扰,半夜放大炮仗恫吓,打斥候战手段卑劣到令人发指,这些都吓不住李密,陈应良真的领着谯郡军队来攻打孟海城,李密那更是求之不得,惟独让李密担心的,就只有孟海城缺水这个致命弱点。因为李密非常清楚,以老对手陈应良之能,发现这个要命弱点只是迟早的事。

    再怎么担心也没用,李密本事再大,也没办法把孟海城变到水量较大的马坑河旁边,也没办法让缺少地下水的孟海城变出几百口水量充足的水井,李密所能做的,也就是一边祈祷老对手智者千虑,这次有失,没注意到这个弱点或者晚些注意到这点,一边想办法尽可能多在城中储藏饮水预防万一了。

    想要大量储备饮水,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在城内多挖水池储水,但这点必须征得孟海公夫妻的同意,也必须当面指出孟海公当初城池选址不当,但孟海公一向喜欢以自己亲手修筑的孟海城而自豪,当面指出这个要命弱点无疑就是打孟海公的脸,目前还是以客将身份栖身于孟海城的李密左思右想了许久,这才下定了决心,冒险向孟海公提出这个建议。

    和李密担心的一样,尽管他已经选了一个孟海公顺心的时候进言,孟海公还是马上发了飙,“什么?老子这座城池选址不当?老子为了筑这座城耗费了无数心血钱粮,好不容易筑得城高壕深,你他娘的还说选址不当,随时可能被官军不攻而破?”

    “录事,你这座城池确实坚固,但唯一的缺陷就是水源不足,饮水太过依赖葫芦河。”李密苦口婆心的说道:“请大王你想一想,如果官军突然切断了葫芦河,断了我们的水,那我们怎么办?”

    “切断葫芦河?”孟海公放声大笑起来,自信的说道:“别以为我没有考虑过这点,葫芦河上游地势平坦,没有任何的地方可以蓄水,官军就算堵了葫芦河,要不了一天时间,河水也能把他们的水坝冲垮。”

    “那如果官军把河水引到低洼处怎么办?”李密冷静的问,又提醒道:“孟录事,你是在这里长大的,想必也应该知道吧,孟海城西北那一带地势低洼,官军如果挖了一条引流渠,把河水引到低洼处,又把葫芦河一堵,你觉得葫芦河还能有多少水流下来?”

    孟海公的脸色有些变了,李密则又说道:“还有,孟录事,官军切断了葫芦河后,河面与葫芦持平的马坑河虽然会倒灌不少河水进来,但官军如果再把葫芦河的河口堵了,我们就是完全只能靠存水活命了,如果不多储备一些饮水,如何能够坚守城池?又如何能够抵御官军进攻?”

    孟海公的脸色更是大变了,旁边的马赛飞则疑惑问道:“法主,这事你为什么不早说?”

    “因为我不想打草惊蛇。”李密沉声答道:“开挖水池,必然要动用大量人手,吸引全城注意,我们与张须陀老狗交战时,也难免会有一些士兵被官军俘虏,此事一旦被张须陀老狗知晓,他必然会立即明白我们缺水,也会马上想办法切断我们的水源,所以我才没敢轻举妄动。现在看来,这一手还非常有效的,张须陀始终没有任何切断我们水源的动作,证明他一直就没发现我们这个弱点,一直都认为我们的水源充足。”

    “既然如此,那我们继续虚张声势不就行了?”马赛飞一听更糊涂了,说道:“何必要多挖水池,让全城知道我们储水,走露风声被官军知道?”

    “因为陈应良那个奸贼来了。”李密苦笑说道:“张须陀有勇无谋,喜欢正面进攻不喜欢出奇制胜,瞒过他很容易。陈应良小贼却完全相反,这个小贼最喜欢的就是出奇制胜,以最小代价获得最大胜利,他挖空心思的琢磨攻破我们的城池,就肯定会发现我们这个弱点,并且想出无数花样切断我们的水源,所以我们必须提前做好准备,预防万一。”

    “陈应良小贼,能有这么厉害?”马赛飞惊讶的再问。

    “婶娘恕罪。”李密拱手,郑重说道:“小侄一向自信韬略过人,用计施策世间罕逢敌手,但是到目前为止,在用计施策这方面,小侄唯一没有自信一定能够胜过的人,就是这个陈应良小贼了。以他之才,发现我们的这个弱点,只是迟早的事。”

    上下打量了李密一番,又盘算了片刻,马赛飞也下定了决心,搂着孟海公的胳膊说道:“夫君,法主也是为了我们着想,未雨绸缪,胜过临渴掘井,反正也不费多少事,就挖一些水池多备一些水吧,万一官军真的想到了断水主意,我们也不用发愁缺水。”

    经不住漂亮老婆的软磨硬泡,又知道自己这座城池缺乏水井,孟海公还是点了点头,道:“好吧,派人把蒋善合叫来,让他带些人挖几十个大水池。”

    见孟海公终于还是听进了自己的逆耳忠言,李密稍稍松了口气,又在心里祈祷道:“陈小贼,但愿你这个奸贼晚些察觉,也但愿你这个小贼不懂水文,即便发现我们的弱点也没办法利用。”

    李密似乎是白白担心了,谯郡隋军抵达孟海城的第二天晚上,隋军队伍虽然每隔半个时辰都在城擂鼓敲锣的折腾一次,孟海公安****济阴郡队伍的内线却送来了一个惊人消息,说是官军队伍中盛传,谯郡通守陈应良带来了一种新式攻城武器,三五天内就能轻松攻破孟海城,目前各郡官军都在抓紧时间备战,准备配合谯郡官军攻城,追杀残敌。

    听到了这一消息,孟海公夫妻当然是将信将疑,为了谨慎起见,也连夜召见了城中最为精通武器制造的李密,向李密咨询意见,而李密听到了这个消息后,却没有急着发表任何意见,脸色凝重的只是盘算。孟海公等得不耐烦,催促道:“怎么不说话?快说啊,谯郡陈狗官,到底有没有可能有这样的武器?”

    “无法判断。”李密的回答让孟海公夫妻气结,然后李密又说道:“如果说别人有这样的武器,我绝对不相信,但是说陈应良小贼有这样的武器,我就不敢肯定了,因为那个小贼不仅韬略过人,在武器打造方面也很有一手,当初我追随杨玄感时,杨玄感就是败在了他的一种古怪武器手里,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那种武器什么模样,到底有什么作用,所以我实在无法判断,这个小贼到底有没有这种武器。”

    “又是陈应良小贼!我看你是被这个小贼打怕……!”

    “轰隆!”

    突然传来的如雷巨响打断了孟海公的怒吼,而且这一次的巨响还远远胜过了昨夜的巨响,即便隔着城墙有一里多距离,孟海公和李密等人还是被震得耳膜嗡嗡作响,房梁上也有一些灰尘簇簇而落。再然后李密就有话说了,苦笑着摊手说道:“录事,听到了吗?当初弘农决战时,陈应良小贼就是突然用出了这种武器,把杨玄感的精锐骑兵惊得一片大乱,他乘机以步破骑,生擒了杨玄感。你说,与这样的奸贼小手,学生能不慎之又慎么?”

    孟海公终于没再骂李密的胆小如鼠,畏陈应良如虎,只是铁青着脸起身,大喝道:“走,去城墙上看看情况。”

    领着一大队亲兵来到城墙上,值守城墙将领赶紧迎上来,惊魂未定的向孟海公介绍之前情况,说是刚才突然有一个黑糊糊的东西飞上来,在城墙上突然炸开,发出巨响,同时有许多的铁角铁钉乱飞,爆炸点附近的两名贼兵因为离得太紧,当场死亡,还有好几名士兵被铁角铁钉扎伤,其中一名贼军士兵还正好被射中眼睛,一只眼睛被扎瞎,流血不止,已经疼昏了过去,能不能救回来还是两说。

    仔细检查了死亡士兵的尸体,发现他们都是全身血肉模糊,耳鼻出血死得十分凄惨,孟海公脸色难免更是阴沉,一边拍着被惨状吓得不断发抖的马赛飞,一边向李密问道:“这就是陈小贼的攻城武器了?有没有什么破解之策?”

    “禀录事,破解之策,学生要亲眼见到实物后才有可能想出来。”李密恭敬回答,“还有,学生也不敢肯定这就是陈应良小贼的杀手锏,以那小贼的脾气,他真正的杀招一般都是隐藏到最后才突然使出,不太可能会提前暴露。所以学生担心,这说不定是陈小贼故意如此,先用这种古怪巨雷恐吓我们,让我们集中精力应对他的这种巨雷武器,再到了攻城的时候,他才使出真正的、更厉害的杀招,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还有更厉害的杀招?”马赛飞惊叫,“那个陈应良小贼,到底是什么人啊?怎么手段这么歹毒?”

    “没事,用不着怕。”孟海公又拍拍老婆,然后向李密命令道:“从现在开始,你就给守在城上,注意观察官军动向,官军再用这种武器来攻城,你就给我仔细看好,想出应对的策略!”

    “在下遵命。”李密拱手答应,然后又赶紧说道:“录事,内线的情报也十分重要,还请你尽快联络内线,许以重赏,让他们尽可能探视陈应良贼军的营地动静,打听陈应良小贼到底有什么攻城武器,以便在下为你布置御敌策略。”

    “好,我马上安排!”孟海公一口答应,脸色也阴沉得可怕。

    一毛不拔的铁公鸡陈应良难得大方一次,拿了一颗更大号的原始炸弹扔上孟海城城头,果然如愿以偿的收到了理想效果,惊惧这种能够发出恐怖巨响的古怪武器之下,孟海公贼军的胆气为之大怯,军心十分惶恐,包括狡诈如狐的李密在内的贼军决策层也都把注意力集中到这种新式武器上,担心隋军在再次发起攻城时大量使出,杀得自军无法抵挡当然,李密如果知道这种武器的造价有多么昂贵的话,就肯定不会有半点害怕了。

    陈应良虚张声势的战术还收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效果,那就是让李密到第二天的下午才想起储水大事,赶紧跑到挖掘水池的现场查看情况时,李密的鼻子顿时差点气歪了贼军蒋善合组织军队挖掘水池,竟然没有单独挖掘水池,而是在原有暗渠的基础上,拓宽暗渠引水成池!见此情景,李密脾气再好也难免有些火大,冲着蒋善合咆哮道:“你能不能动点脑子?挖这样水渠有什么用?如果外面的河水浅了,水池里的水不就马上流出城了?”

    “你才能不能用点脑子?少说些蠢话?”蒋善合毫不客气的反驳道:“单独挖水池,池底如果不垫砖石,池塘的旁边也不砌上砖石,再多的水也会一个晚上渗光,这么短的时间,你叫我上那里弄那么多砖石砌成池塘?再说了,就算有那么多砖石,还要拿石灰糯米浆沾接,不然照样会渗水!”

    砰一声,李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脸色也顿时变成了苍白色,心中惨叫,“糟了!我怎么也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忘记了池水会往地下渗透这一点?我当初就不应该担心打草惊蛇被张须陀察觉,应该早点提醒孟海公修筑可以防渗的砖石水池!”

    大惊之下,李密赶紧换了个口气,恳请蒋善合暂停注定毫无作用的施工,然后赶紧飞奔到了孟海公夫妻面前,恳请孟海公修筑防渗水池,结果孟海公这次就只能是摊手了,道:“没办法了,不说砖石,之前为了筑城,我已经把能收集到的糯米都用光了,现在官军又正在城外守着,我是怎么都弄不到那么多糯米了。”

    听到孟海公这番话,李密顿时就沮丧到了极点,孟海公则说道:“既然挖水池也没用,那就干脆别挖了,我会下令让城内军民多用缸桶储水,你还是专心去给我提防陈小贼的攻城武器,先想办法守住城池再说。”

    李密无力的点头,无可奈何的答应,心里则在盘算,“看这情况,又该提前准备逃命用的替换衣服了。”

    …………

    很让李密和孟海公失望的是,谯郡军队抵达孟海城战场的第三天晚上,谯郡隋军不仅再没有使用那种能够发出巨响的古怪武器,就连那些鼓锣队都消失得无影无踪,让饱受折腾的贼军守军安心睡了一个好觉。同时济阴队伍里的内线也冒险送来消息,说是张须陀已然下令次日攻城,结合官军不再骚扰的迹象,李密与孟海公夫妻等人一致认定决战就在次日,也没敢掉以轻心,赶紧下令军队备战不提。

    让孟海公夫妻和李密等人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是,第四天的早上,隋军并没有立即出兵攻城,一直到了正午时分,活动空间被压缩得十分厉害的贼军斥候才回城报告,说是发现官军出兵的迹象,孟海公夫妻与李密不敢怠慢,赶紧一起上到了南门主战场,亲自督促战斗。

    午时过后,隋军队伍这才大摇大摆的来到了孟海城南门城下,同时和上次一样,也有一支打着梁郡旗号的隋军渡过了葫芦河,迂回来到了孟海城的北门城外,摆出了辅助进攻的架势。李密和孟海公夫妻也没在意北门的那支隋军辅军,只是紧张观察隋军阵容,寻找那些传说中的新式攻城武器,结果让李密和孟海公夫妻失望的是,他们仅仅只是看到了陈应良那面可恶的陈字大旗,还有张须陀那面张牙舞爪的白牙帅旗,其他的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不紧不慢的把阵容立定后,有节奏的战鼓声中,隋军的长盾手大步上前,背后跟随的不仅有手拿弓箭的隋军弓手,还有一名名身背柴捆草团的辅兵民夫,见此情景,没多少见识的土包子孟海公夫妻当然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不清楚隋军队伍的目的,李密却是马上惊叫起来,“烧城!陈应良小贼想要纵火烧毁我们的城门!”

    “怎么办?”孟海公赶紧问道。

    “除了尽力放箭阻止外,三个办法。”李密咬牙答道:“第一,用水不断泼城门;第二,在城门甬道里放火,堵断官军的进城道路;第三,干脆用沙包堵死城门!”

    此前为了预防万一,李密是早就建议孟海公在城门旁边备足沙包的,只要需要,片刻间就能彻底堵死城门甬道,所以孟海公对此倒也没有太多担心,命令道:“让城门兵准备好水,城门能保住当然最好,如果保不住的话,就给我马上堵上。检查沙包,多备些预防万一。”

    “录事,请下令准备火把和晚饭。”李密又建议道:“官军这个时候才出兵,看模样是准备打夜战了,还很可能到了晚上才真正发力,我们也要做好夜战准备。”

    孟海公一口答应,立即命令预备队准备晚饭与火把,李密则又把目光转向了远方敌阵,看着陈应良那面令人憎恶的旗帜,心中喃喃,“陈小贼,来吧,这次该我守你攻了。只要你别断我的水源,你就是有再多的攻城武器,我也不怕!”

    与此同时,隋军旗阵中的战鼓突然加快了节奏,隋军队伍也同时加快了脚步发力冲锋,长盾组成临时工事,弓手放箭压制掩护,隋军辅兵队伍则把柴捆草团举起舍命上前,接而连三的扔向了城门处,然后撒腿就跑。见此情景,李密不由微微一笑,暗道:“陈小贼,你的攻城手段,也不过如此嘛。”

第163章 一群骗子

    战鼓有节奏的敲响着,举着柴捆草团上前的隋军辅兵乡勇不断上前,将柴草不断扔向孟海城的城门,城墙上的贼军箭石如雨,不断有隋军将士中箭,但隋军辅军还是前仆后继的不断上前,因为有一个姓陈的坏种威胁他们,谁要是敢临阵退缩,就让谁去蚁附攻城!为了不去爬高耸城墙当敢死队,这些隋军辅兵乡勇也只能是硬着头皮顶着箭雨呐喊前进,不断搬运柴草上前,只有中箭受伤的才可以撤回本阵包扎休息,那些直接倒下的则是就地休息,再也用不着被陈坏种推上前来当炮灰了。

    为了压制隋军队伍的积草速度,贼城里的投石机也开始了投石,虽然因为材料方面的缘故,孟海城里至今仅有八架投石机,但是这八架投石机都打得很准,每每拿将石弹打到隋军辅兵队伍中,石弹直接砸下再弹跳伤人,很是砸死砸伤了一些隋军辅军,还两次斜线命中了隋军的长盾阵,将长盾后的隋军弓手盾手砸得血肉横飞,惨叫而亡,也让城墙上的贼军士兵两次发出如雷欢呼。

    陈应良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向旁边一努嘴,走狗钱向民立即飞奔上前,冒险跑到隋军预定的投石机阵地上,平伸手臂竖起大拇指,通过几何公式测算远近,然后在合适位置插上一面小旗做为指引,一共插上了十六面小旗才又跑回来向陈应良交令。见此情景,旁边的张须陀和杨汪等人都是大为好奇,忙问陈应良这是何意?陈应良倒也没有隐瞒,答道:“测算距离远近,安排合适的投石机炮位,一会安排十六架投石机上前,以四十五度角投石,就可以二对一迅速干掉敌人城墙背后的投石机。”

    “就这么伸出手臂,竖起手指头,就可以算出远近?”张须陀大吃一惊。

    “可以算,还基本上算得比较准。”陈应良点头,“这个办法我和袁天罡都会,后来我们教了这个钱向民,让他在战场上也多少可以发挥一些作用。老将军如果有兴趣的话,等有空的时候我也可以给你详细讲解。”

    “你们谯郡的队伍,打仗花样还真是多。”张须陀摇摇头,嘀咕了一句,旁边的木兰则撇嘴不屑,对陈应良的鬼话根本半点不信。

    这时,城门下的柴草已然堆起了一丈来高,陈应良也乘机建议张须陀出动投石机,让十六架投石机上前先去轰击城墙后的贼军投石机,并要求将投石机布置在钱向民做了标记的位置,由钱向民测算了射角后再投石,张须陀将信将疑的接受了陈应良的要求,安排唐万彻率领投石机上前,按照陈应良幕僚的指点投石。

    十六架已经赶装了精密圆尺的投石机依令上前,按要求来到已经做了标记的位置布置,冒着随时可能被敌人石弹击中的危险迅速固定了车身后,考验陈应良名誉声望的时刻到了,被强迫学了许多几何公式的钱向民以圆尺测算出了投石角度,然后命令十六架投石机一起投石,在此期间已经死伤了四名同伴的隋军炮手奋力拉动拽索,十六枚重达一百二十斤的石弹腾空而起,沿着事先计算好的抛物线飞出,飞向孟海城城头,张须陀与杨汪等隋军主帅的心脏,也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大部分的飞弹直接越过了城墙,落入城内,两枚石弹砸在了城墙上,五枚石弹则砸在了城墙上,发出接连巨响,但距离太远,却看不到石弹的真正效果。见此情景,木兰不由更是撇嘴,道:“吹得厉害,半点作用没有。”

    “闭嘴!”心情正紧张的张须陀喝道:“贼军的投石机躲在城墙后面,我们看得到不?注意敌人的投石数量,就可以知道有没有效果了。”

    隋军这边还不知道投石效果,孟海公夫妻却是在城墙上心惊肉跳了,因为隋军的这第一轮齐射,实际上已经将一架贼军投石机直接砸得粉碎,余下的石弹则打伤了十好几名贼军炮手,砸在城墙顶端的石弹更是把几名贼军士兵直接砸成了肉酱,然后余势不消,又弹射进了城内,砸穿了一间房屋的房顶!大惊失色之下,孟海公夫妻赶紧跑到正在测算投石机弹道的李密面前,异口同声问道:“法主,官军的投石机怎么突然打得这么准了?还连我们城墙后面的投石机都打得中?”

    “敌人队伍里有算术高手。”李密不动声色的说道:“他们计算出了距离和射角,所以才能打得这么准。”

    “那怎么办?”马赛飞赶紧问道。

    “没事。”李密答道:“先和他们对射几炮看看,不行的话就改变投石机的位置,我们的投石机有城墙保护,敌人的投石机处于旷野,对射我们不会吃亏。”

    与此同时,贼军投石机的反扑开始了,依照李密计算的射角全力轰击隋军的投石机阵地,结果张须陀也立即看出贼军的投石机已经少了一架,顿时喜道:“贼军只有七枚石弹,我们应该已经砸中一架了。”

    “再看看,现在还不能肯定。”陈应良摇头,只是耐心观察两军投石机的对轰情况。

    对轰的结果是互拼消耗,结果这也是物力充足的隋军队伍最不害怕的,几轮对轰下来,虽然也有一架隋军的投石机被砸中损毁,也先后死伤了二十来名炮手,但孟海公城里的投石数量则迅速缩小为一次五枚。见此情景,隋军队伍里当然是欢声四起,陈应良也终于向木兰微笑说道:“让木兰将军失望了,我好象没有在吹牛。”

    木兰把脑袋一昂,不理会陈应良的讥讽,直到陈应良把丑陋面孔转向了孟海城时,木兰才恶狠狠的瞪了陈应良一眼,暗骂道:“小气!”

    与此同时,李密也终于扛不住,为了在远程轰击不至于连还手之力都没有,李密只能是赶紧建议孟海公让投石机转移阵地,孟海公虽然立即接受了建议,却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法主,看来敌人的算术高手比你高啊。”

    “是因为我的投石机数量不足才对吧?”李密暗怒却不敢发作,只能在心里暗叹,“碰上陈应良这小贼,还真是从来没好事。”

    见敌人不再投弹,陈应良也立即明白对手是在转移阵地,便立即建议张须陀按既定计划行事,张须陀把大手一挥,余下的二十来架投石机立即上前,同时将一些特种弹送到前面的十五架投石机队伍里,让他们对准贼军城门投掷,已经士气大振的隋军炮队依令而行,立即将这些特种炮弹砸向城门,结果这些炮弹砸到了隋军队伍堆积的柴草上后,很快就燃起了火头,冒出浓烟,还有一些炮弹砸到了城墙上直接炸开,飞出无数红色的火块。

    “官军的石弹,怎么会冒火?”孟海公夫妻自然又惊叫了起来。

    “不是石弹,是火弹。”李密冷静的说道:“把树干挖空,倒满烧红的木炭,封口后用投石机掷出,打到那里那里起火,上就有的东西,不奇怪。不过小心,官军下一个目标肯定是我们的城楼。”

    李密这次终于算错了一次,隋军队伍仅仅只是投掷了一轮原始燃烧弹,引燃了城门处的柴草,然后就立即重新投掷普通石弹,轰击城墙上的贼军守兵,城门已经堆起一丈多高的柴草则迅速燃起冲天大火,火焰升起五六丈高,烤得城墙上的贼军士兵皮肤冒油,被迫后退或者左右躲闪,同时铁皮包裹的城门也被烧得铁皮通红,缝隙冒烟,贼军守兵则拼命往门上泼水降温,尽一切努力保护城门城门的造价那可不是普通的房门可比,工序也特别繁杂,制造极难,能保住当然得尽力保住。

    战事进行至此,隋军队伍的攻城战术虽然都在李密的预料之中,孟海城守军也没有露出任何的破绽给隋军破城机会,但李密却深知这一切都只是开始,正午时分才出兵攻城的隋军队伍肯定要到了晚上才会真正发力,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所以当城门官跑来报告,说火势太大城门难保后,李密立即建议孟海公用沙包土石彻底塞死城门甬道,孟海公则先是犹豫了许久,反复问了城门到底能不能保住,这才咬牙下令道:“堵死城门!”

    城门官领命而去,结果他前脚刚走,北门那边又跑来了一个传令兵,说是北门外的隋军队伍动作奇怪,不仅没有发起攻城,还开始了立栅栏和挖壕沟,北门守将蒋善合觉得情况不对,却又猜不出隋军用意,只得向孟海公报告请示。李密一听大奇,赶紧请求去北门查看情况,孟海公却不肯答应了,喝道:“你留在这里,北门那边不用你操心,官军不攻城最好,他们想挖壕沟随便他们挖,派些人一个晚上就能填平。”

    喝住了战术方面的得力助手李密,孟海公又命令蒋善合不用理会官军动作,李密无奈,只得继续留在南门主战场,心里却万分疑惑,暗道:“不对啊,兵家的攻城正理是围三阙一,孟海公这个蠢货图安全只开了两道正门,陈应良小贼既然猛攻南门,应该在北门故意放松一些才对,他怎么反倒让官军挖起了壕沟树栅栏?想把我们彻底困死,攻破南门后一网打尽?这小贼有这么大的自信?”

    夕阳逐渐西下,城墙下的烈火还在燃烧,隋军辅兵也还在拼命的运输柴草加大城门火势,好在城门甬道已经彻底堵死,李密和孟海公夫妻倒也用不着担心官军直接从城门处杀入城内。而酉时二刻刚到时,一直都在投石的隋军投石机突然全部停止了投弹,一边轮换拽索炮手,一边推着投石机大步向前,到城墙近处重新布置。见此情景,李密立即大吼道:“陈应良小贼要发力了,录事,请传令全军,严加戒备!轮换弓手,预防万一。”

    孟海公赶紧点头答应,忙不迭的下令全军戒备,轮换弓手替换已经体力下降的弓箭队,李密则继续紧张观察隋军动作,果不其然,当隋军投石机队伍逼近到了城墙弓箭的射程边缘后,连炮身都没固定,后面立即用独轮小车送来了新的炮弹,李密赶紧瞪大眼睛张望,结果却只是隐约看到,那些新炮弹似乎仍然是一些树干,李密的心中不由暗道:“难道说,陈小贼那种可以发出巨响的武器,也是象火弹一样,装在挖空了的树干里?”

    新的炮弹装进了投臂顶端的马颊(投勺),很多的投石机连调整射角的程序都免了,直接就拉动拽索投出炮弹,只有几架距离城门比较近的投石机稍做调整,把炮弹砸向了城楼。看到这一情况,李密的心脏也提到了嗓子眼,心道:“陈小贼的新式武器,终于来了。来吧,怕你我就不叫李法主!”

    砰砰连声,新炮弹接二连三的砸入城内,砸上城楼,结果李密最担心的如雷巨响却出乎意料的没有出现,相反炮弹落地间的声响还连普通石弹都不如仅仅只是飞出无数红色的木炭!李密的眼珠子,也一下子差点瞪出眼眶,惊叫道:“还是火弹!陈应良小贼搞什么鬼,怎么还是火弹?!”

    “操你娘的!”孟海公也杀猪一样的大骂起来,大吼大叫道:“灭火!快灭火!千万不能让大火烧起来!”

    火头四起,城里的贼军很快乱成了一锅粥,为了抢救宝贵住房、军舍和帐篷,贼军士兵赶紧提桶舀水的到处救火,但是已经被城下烤得十分干燥的城楼却很快就就燃起了冲天大火,心疼城楼难建的孟海公大吼大叫,命令士兵担水灭火,李密则是紧紧盯着城外的隋军队伍,心里不断盘算分析陈应良的真正用意,根本无暇分心。

    果不其然,隋军投石机拼命投掷燃烧弹的时候,一队隋军队伍果然推着云梯车出阵,李密心中冷哼,知道陈应良是想乘乱攻城,而与此同时,北门那边也冒出了一些火头,据报说是隋军突然用火箭射入城内,李密也毫不担心,只是任由孟海公下令全力灭火,绝对不能让一间民房被烧毁。

    隋军队伍似乎是放火放上了瘾,在孟海城的南北两门放火不算,还派出了大量的弓手袭击并无城门的东西位置,将大量的火箭抛射入城,加之傍晚风大,结果还真的引燃了一些房屋军营,迫使贼军队伍和家眷到处救火,出现了不小混乱。对此情况,在这座城池里耗费了无数心血钱粮的孟海公夫妻当然是破口大骂,李密则是不动声色的继续观察敌情,知道老对手陈应良的花样绝对还没有完,还有更多的艰难困苦考验在等着己方。

    李密这一次又失算了,半个多小时很快又过去,当天色逐渐微黑时,隋军仍然没有任何的新动作,仍然还是在不断投掷火弹偶尔还干脆抛掷进来几桶易燃桐油,不断在城内制造火头,其他的没有任何的新动作,那些推着云梯车和抬着飞梯出阵的隋军队伍,也一直都在原地待命,似乎还在等待战机出现。

    目标明显的城楼此刻早已化成了一个巨大火团,心如刀割的孟海公夫妻也已经被迫放弃了无用的泼水救火,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传令兵却飞奔上了城墙,向孟海公奏道:“禀录事,不知道为什么,我们的水井突然没水了。”

    “没水了?怎么可能?”孟海公一楞,顺口说道:“暗渠堵了?不可……?”

    “你说什么?!”

    孟海公的话还没有说完,回过神来的李密已经象一条疯狗一样,一下子扑到了那传令兵面前,双手揪住他的衣领直接把他提起,红着眼睛大吼问道:“水井没水了?是一口水井没水,还是所有的水井没水了?快说!说!”

    “是不是所有水井没水,小的不知道。”那传令兵被李密的疯狂吓了一跳,赶紧指着城内一个位置说道:“是那个地方,接连五六口水井都没水了!”

    李密如遭雷击,顿时呆立当场,与此同时,又有一些贼兵快步冲上了城墙,紧张的向孟海公大喊道:“不好了!不好了!孟录事,大事不好了!葫芦河干了!葫芦河突然没水了!一点水都没有了!”

    “葫芦河没水了?怎么可能?!”

    孟海公象受伤一样的野兽一样惨叫起来,赶紧连滚带爬的冲入城内,去葫芦河旁边查看情况。李密则跌坐在地,锤着地面嚎啕大哭,“中计了!我这次完全中计了!陈小贼攻城是假,所谓的新式攻城武器也是假,他真正的目的,是掩护他切断水源的行动啊!奸诈小贼,你太狠了,你还故意纵火,让我们大量浪费城中存水!你的心肠,真是比墨还黑,比蛇蝎还毒啊!”

    歇斯底里的哭喊着,李密疯狂锤击粗糙地面,懊恼自己的粗心到极点,也悔恨自己被陈应良误导成功到了极点,拳头在粗糙地面上锤击出血,心如刀绞的李密却感觉不到半点疼痛。这时,一只手搭到了李密的肩上,杨积善熟悉的声音也随之传来,道:“法主,别伤心了,事已至此,后悔也没用。快想对策吧,是突围,还是决一死战?”

    …………

    几乎同一时间,满身泥土的袁天罡也策马飞奔回到了隋军旗阵中,向张须陀和陈应良禀报引水改道的战术已然成功,同时斥候也飞奔回来禀报,说是葫芦河已经彻底断流。听到这些喜讯,张须陀却不仅没有喜形于色,相反还安静无比,坐在帅案旁许久都没有说一句话,袁天罡有些焦急,忙催促道:“大帅,请下令立即堵塞葫芦河的河口啊。马坑河的水坝,维持不了多长时间,如果水坝突然坍塌,河水倒灌进葫芦河,孟海公贼军就又有好几天的水喝了。”

    张须陀点头,开口点了贺延玉的名字,本想慢条斯理的吩咐依计行事,但话到嘴边,却还是忍不住大吼出声,“依计行事!给老夫彻底堵死河口,绝对不能让一滴水倒灌进葫芦河!”

    “得令!”

    贺延玉拱手答应,立即冲下去领兵前往河口堵塞河道。张须陀则慢慢的站了起来,向袁天罡拱手说道:“袁先生,辛苦了,老夫代表之前牺牲的将士向你道谢,这一次,老夫终于有机会给他们报仇雪恨了。”

    “大帅言过了,学生吃着谯郡俸禄,理应效力,不敢言谢。”袁天罡平静的拱手谦虚。

    张须陀又拱拱手,仰望天空,先长叹了口气,这才轻声说道:“陈通守,多谢。”

    “老将军客气,为朝廷效力,晚辈义不容辞。”陈应良假惺惺的谦虚。

    见张须陀终于向陈应良道谢,知道二人隔阂已除,以个人名誉邀请陈应良来此助战的杨汪当然是哈哈大笑,拍着陈应良的肩膀只是夸奖,然后又猛的想起一件大事,忙说道:“对了,之前我们只顾着考虑如何断水,没有考虑天气,这几天如果下大雨怎么办?那我们岂不是要前功尽弃了?”

    “杨通守,你能不能说些吉利话?”张须陀有些不满的说道:“你看这满天星斗,怎么可能下雨?”

    “伯父请放心,关于天气,其实小侄早有考虑。”陈应良微笑说道:“小侄虽然不懂周易天象,但小侄身边恰好有一位这方面的高手,还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高手!”

    “对了,我怎么忘了袁先生?”杨汪一拍脑门,忙向袁天罡问道:“袁先生,从天象来看,这段时间这里是否会下大雨?”

    袁天罡微笑着并没有急于说出答案,只是拿出从不离身的三个铮亮铜钱,随手抛到帅桌上,笑道:“答案就是这个,字阳背阴,火山旅!”

    杨汪惊讶注意卦象,见袁天罡连抛六次铜钱,竟然真的是阳阴阳阳阴阴火山旅,杨汪顿时更是震惊,瞪大眼睛说道:“火山旅?怎么真的是火山旅卦?”

    “什么是火山旅卦?吉凶如何?”不懂周易的张须陀好奇问道。

    “上上大吉!”前大隋国立大学校长杨汪答道:“山中燃火,烧而不止,火势不停地向前蔓延,我们断了贼军水源,希望烈日炎炎,连绵不断,依卦面解释是上上大吉不过,袁先生怎么说是火山旅,就真的是火山旅?”

    袁天罡笑而不答,另一旁的马三宝则凑了上来,神情惊喜的说道:“袁先生,难怪你之前你卜卦都要用左手遮挡右手,今天总算是看出来了,原来你也是同道高手啊!”

    说着,马三宝从怀里拿出了三颗从不离身的骰子,手指轻转突然投出,喝道:“一二三!”

    骰子转动,逐渐停下,结果还真是摇出了一二三这三个点数。袁天罡笑笑,拿起骰子手指轻转,也是突然投出,道:“四五六!”

    骰子迅速转动着逐渐停下,结果也果然是四五六这三个点数,众人大哗间,又有一只白皙的手伸来,拿起了那三枚骰子,众人惊讶抬头,却发现拿起骰子的人却是陈应良,然后陈应良也只不说话,不动声色用手指轻拨骰子,然后突然投出,这才微笑出声,“三个六!”

    骰子落定,在场的隋军众人也再一次惊叫了起来,马三宝则又一次把眼睛瞪得滚圆,惊叫道:“通守,你怎么也是这方面的高手?”

    “以前由于一些特殊原因,被迫学了一些。”陈应良微笑说道:“虽然我对赌博从来没什么兴趣,但是在这方面好象很有天赋,一学就会,还想忘都忘不了。”

    目瞪口呆的看了陈应良等人的表演卖弄,杨汪张口结舌了许久,突然向旁边的梁郡众将吼道:“传老夫将令,有再与谯郡友军赌博者,一律军法从事,绝不轻饶!告诉下面的人,老夫是为了他们好!”

    “诺!”梁郡众将整齐答应,态度坚决得还象是马上要去敢死冲锋一样。旁边的齐郡众将则是汗如雨下,彻底打消了在赌桌上扳本报仇的念头,并且发誓再也不和谯郡友军赌博耍钱,木兰还小声的嘀咕了一句,“一群骗子!”

第164章 宿命对头(上)

    发现了隋军切断了葫芦河水后,为了捣毁水坝自保,孟海公曾经组织军队从北门出城,向隋军队伍发起过一次冲锋,结果孟海公队伍却很快绝望的看到,之前一直打着梁郡旗号守在北门外的隋军突然,突然换上了最可怕的齐郡隋军旗号,然后更加可怕的秦琼和罗士信还双双拍马出阵,大吼厉喝,质问那名贼军敢来送死?

    再然后,早就已经被秦琼和罗士信杀破了胆的孟海公贼军马上就痿了。

    生死攸关,再怎么痿也得拼一把,在贼军孟啖鬼的严令下,贼军队伍还是硬着头皮发起了冲锋,结果这也正好给了齐郡隋军发泄怒火的大好机会,不消打气鼓劲,早就憋足了一肚子怒火的隋军将士就象一只只的下山猛虎,势无反顾的就杀进了贼军队伍中大开杀戒,齐郡隋军中最出名的杀神罗士信还纵马冲在前面,手中长矛不断凶猛刺出,口中还不断大吼,“叫你赢老子的钱!叫你赢老子的盔甲!叫你赢老子的战马!”对面贼军满头雾水,基本上都是还没搞清楚自己何时赢过罗士信,就已经被罗士信戳穿挑落。

    其他的隋军将士也冲杀得和罗士信一样的勇猛,连连攻城不下还惨死了无数同伴,齐郡隋军队伍那是早就怒满胸膛怒火冲天的,现在好不容易逮到一个野战杀敌的机会,那里还有手下留情的道理?横刀、铁枪、长矛与斧头如同狂风暴雨,把面前的贼军队伍杀得血肉横飞,尸横遍地。胆战心惊之下,战斗力本来就不如齐郡隋军的贼军队伍纷纷撒腿向后逃命,孟啖鬼还跑在了最前面,秦琼与罗士信挥军掩杀,大破贼兵一阵,还差一点就乘势攻入孟海城,提前结束这场孟海城之战。

    是夜,孟海公贼军又两次试图出城捣毁水坝,一次是再度从北门出兵,一次是从西城以绳索下城。但是好不容易切断了敌人水源的隋军队伍却说什么都不给他们这个机会了,秦琼与罗士信两大猛人率领精锐战兵始终守在北门城外,贼军刚一出门就遭到了迎头痛击,以绳索下城的贼军士兵也遭到了隋军火箭的覆盖攻击,许多的贼军士兵连城下土地都没有碰到,直接就在半空中被活生生射死,惨叫着掉下城墙摔死摔重伤的贼军士兵数不胜数。

    与此同时,早就已经做好了充足准备的张须陀又连夜分兵移营,迅速在孟海城北门外安置下了一座营寨,分出精兵驻扎防范,又安排梁郡和济阴郡的队伍连夜修建围城工事,挖沟筑垒包围孟海城,增加贼军突围难度。谯郡军队也被张须陀安排到了孟海城以西驻扎,防范孟海公贼军从葫芦河的河道中出兵西进,破坏拦河水坝,陈应良知道张须陀这是在不放心自军战斗力,却也没有介意,依令移营不提。

    一夜时间很快过去,天渐渐的亮了,和袁天罡预测的一样,第二天果然又是一个晴朗天气,还万里无云,阳光普照,劳累了一夜的隋军将士当然为了这样的好天气欢呼雀跃,水源已经被切断的贼军队伍却是心急如焚,恶毒咒骂,同时拼命收集河道里的残余积水,然而就在这时候,位居葫芦河上游的谯郡隋军队伍,却无比恶毒的把粪便黄汤全部倒进接近干枯的河道中,很快就把河道里的残余积水大量污染!

    得知这一消息,孟海公夫妻当然是破口大骂,张须陀却是毫不客气的下令把营中积存的排泄物全部倒进葫芦河中,帮着陈应良更快更有效的彻底污染河道积水,同时张须陀少不得又在背后暗笑,“还好,驻扎在葫芦河旁边的,恰好就是你陈应良小子!”

    已经冷静下来的李密这一次没再陪着孟海公夫妻大骂老对手陈应良的恶毒卑鄙了,除了建议孟海公夫妻集中全城余水统一分配外,李密基本上就没有离开过城头,一直都在观察隋军调动布防的情况,寻找隋军的布防漏洞,也寻找捣毁水坝的办法,甚至寻找反败为胜的机会。

    烈日炎炎,李密的心里却一片冰凉,因为沿着城墙转了一圈下来,李密发现张须陀的围城布置简直就是无懈可击,南面是张须陀的主力大营,北面是秦琼与罗士信等大猛人率领齐郡精锐队伍,西面是老对手陈应良的谯郡军队守住葫芦河道,还又填平了一段河道方便连接南北,同时还在河道里安设栅栏鹿角防范偷袭,东面的葫芦河河口倒是由战斗力相对较弱的梁郡队伍镇守,就算能打败杨汪也冲不过水量较大的马坑河,还铁定会被最可怕的齐郡隋军左右包夹包饺子。

    始终没有得到孟海公信任重用的杨积善一直陪伴在李密身旁,见李密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原地,看着城外的隋军队伍发呆,杨积善便低声问道:“法主,怎么样?有没有办法捣毁上游水坝,恢复水源?”

    “想到别想。”李密随口答道:“没注意到吗?驻扎在葫芦河上游的是咱们的老对手陈应良,那个小贼有多么奸诈难缠,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可能给我们这样的机会?”

    “那么突围呢?”杨积善追问道:“有没有把握突围成功?”

    “突围或许有些希望,但希望不大。”李密答道:“而且就算突围成功,孟海公的队伍也肯定是死伤惨重,很难再对官军形成威胁。”

    “你管他孟海公去死!我们的命才最要紧!”杨积善低声厉喝,道:“乘着孟海公现在还有一战之力,快去劝说他弃城突围,我们也好乘机跟着逃命,有我在旁边保护你,再加上你的聪明才智,我们俩联手杀出重围的希望很大!”

    李密不吭声,只是继续盘算,杨积善则有些心急,又催促道:“别犹豫了,这城里可是有两万多号人,没有水喝,要不了三天就得不战自乱,如果孟海公的队伍自行崩溃了,到时候我们就是想突围逃命都难了。”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正在盘算中的李密回过头来,向杨积善问道:“七将军,你刚才说什么?请再说一遍。”

    “你没听清楚?”杨积善一楞,忙又低声复述道:“我刚才说,你不能再犹豫了,这城里有两万多号人,没有水喝,要不了三天就得不战自乱,如果孟海公的队伍自己垮了,我们就是向突围也来不及了。”

    “两万多号人?”李密注意的确实就是这几个字,也顿时如拔开云雾见明月,迷茫的心思立即为之一片开朗,暗道:“对啊,我怎么忘了这城里有两万多号人?孙子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张须陀用几乎相等的兵力包围我们,固然是因为他的军队精锐战斗力强,以少击多也有把握胜过我们,可我如果好生利用人力充足的优势……。”

    “法主!法主!”

    突然传来的声音打断了李密的盘算,李密和杨积善回头看去,却见是孟海公夫妻领着亲兵队伍上到了城墙,李密与杨积善慌忙上前行礼时,孟海公挥手阻止,然后让亲兵把一个木桶放到了李密的面前,指着木桶说道:“法主,你快看,里面是什么?”

    李密好奇往桶里一看,却见桶中是几条金色鲤鱼,李密不由一楞,忙问道:“录事,这些鱼那里来的?”

    “今天清晨将士收集余水时,在河道积水坑里发现的,就送到了我的录事府献给我。”孟海公解释了一句,又赶紧说道:“看到这几条鱼,夫人她想到了一条妙计,化解眼下的缺水困局,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把握,所以我们来找你商量了。”

    “化解眼下的缺水困局?”李密先是微微一惊,然后马上醒悟过来,问道:“录事,婶娘,你们该不会是想把这些鱼送给张须陀,让他认为我们水源充足,然后自行解除断水吧?”

    “贤侄婿,你太聪明了,怎么和我们想得一模一样?”孟海公和马赛飞也都是一惊,忙又问道:“那你认为,这条妙计可行不?”

    孟海公夫妻的这条计策确实可行,历史上张珏和张献忠都用过,都成功骗得敌人自行放弃断水策略,但很可惜……

    “录事,婶娘。”李密叹了口气,道:“恕小侄直言,你们的计策对别人或许会有效果,但是绝对瞒不过陈应良小贼的眼睛,那个小贼的奸诈多疑,你们只有亲身经历过才会知道,这样的计策没有任何可能瞒过他,相反还会让他知道我们已经严重缺水,更加坚定他的断水策略。”

    “那个小贼,能有这么厉害?”孟海公夫妻惊讶问道。

    李密苦笑点头,杨积善则帮腔道:“孟录事,想必你也听说过吧,连号称再世诸葛的老将李子雄,碰上陈应良小贼也是每每中计,屡屡被陈小贼玩弄于股掌之中,你这样的雕虫小计,怎么可能瞒得过他的贼眼?依我之见,你们最好还是尽快考虑如何突围,这才是正理。”

    本来就不喜欢杨积善身上的贵公子傲气,再听到杨积善这些不中听的话,孟海公的脸色难免更是难看,重重哼了一声,道:“反正也没什么损失,我怎么都要试一试,来人,马上安排一个使者,把鱼给送到张须陀老狗那里去!”

    “且慢。”李密赶紧阻止,又抿嘴盘算了片刻,李密这才说道:“录事,你一定要试一试,那么也别轻易浪费这几条宝贵鲤鱼,我有一个更好的诈敌之计,可以配合使用,效果绝对更好!”

    孟海公夫妻忙问是何妙计,李密飞快把自己的计策说了,孟海公夫妻一听顿时大喜,立即命令士兵依令而行,李密则又要求就在这孟海城的南门城上行事,方便引诱张须陀亲临,孟海公夫妻也毫不犹豫的采纳,然后李密又在心里说道:“多少试一试吧,就算不能成功,也可以把张须陀引诱到这里来,亲眼看看南门甬道已经被堵死的情况,方便我的下一步计划。”

    …………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后,正在葫芦河上游指挥军队布置防御的陈应良,突然接到了斥候飞报,说是发现贼军队伍正在南门城上清洗战马!陈应良也一下子傻了眼睛,赶紧询问斥候是否看错,斥候赌咒发誓,说自己绝对没有看错。陈应良更是大惊,赶紧叫上同样满脸惊骇的袁天罡,领了一支队伍匆匆赶到孟海城南门城下,亲自查看情况。

    到得现场一看,张须陀和木兰等人也已经收到消息带着一队骑兵来了,正在向着城上张望,陈应良也抬头去张望城上情况,结果让陈应良目瞪口呆的是,远处城墙上的显眼位置,果然有一些贼军士兵正在清洗战马,不断将一桶桶水淋到战马身上,白亮的水花四溅,隐约还能听到贼军士兵轻松的下流歌声,悠然自得之至。见此情景,就连袁天罡都忍不住都惊叫了起来,“怎么可能?城里已经断水了,贼军队伍那里来的这么多水洗马?”

    陈应良阴沉着脸不说话,只是扭头去看张须陀,正好张须陀也扭头来看陈应良,脸色还一样的阴沉得可怕。另一旁的木兰则迫不及待问道:“陈通守,你不是说,城里绝对没有水井吗?怎么贼军还有这么多的水洗马?他们的水那里来的?”

    陈应良不说话,只是眨巴着三角眼紧张盘算,恰在这时,城上突然用吊篮放下来一名贼军士兵,将一个大水桶放到了城下,然后赶紧逃上了城去,同时孟海公夫妻也出现在城上,冲着张须陀大喊道:“张须陀,张老将军,这是我们夫妻送你的一点礼物,请你笑纳。”

    张须陀一努嘴,早有士兵飞奔上去,将那个水桶提了过来,众人再往桶里一看时,顿时全都傻了眼睛桶里不仅有大半桶清水,还有几条正在欢快游动的金色鲤鱼。这时,孟海公又在城上大喊了起来,道:“张须陀,多谢你啊,如果不是你断了葫芦河,逼着我深挖水井,我还真不知道,我这孟海城的地下,竟然还有一条暗河!谢谢了,谢谢!”

    “谢谢张老将军!谢谢张老将军让我们发现暗河!”众多贼军士兵也呐喊了起来,声音还十分整齐,很显然是早就有过命令交代,被人指挥着整齐呐喊。

    听到这些呐喊声,张须陀的目光自然定格到了袁天罡脸上,袁天罡则满头大汗,赶紧说道:“张大使,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学生敢拿脑袋打赌,孟海公贼城的地下,绝对不可能有什么暗河!”

    “那这些鱼那来的?”木兰恶狠狠问,又指着远处的城墙说道:“还有,城墙上洗马那些水,又是那里来的?”

    “这……,这……。”袁天罡彻底没话说了,只得垂首答道:“我也不知道。”

    “我知道!”

    一直在盘算的陈应良突然开口,张须陀和木兰惊讶抬头来陈应良时,陈应良却微笑着不再说话,只是拍马上前,袁天罡和谯郡队伍赶紧跟上,张须陀和木兰犹豫了一下后,也领着骑兵上前,跟着陈应良走到了城墙近处,在弓箭射程外站定。然后陈应良这才大声说道:“孟录事,认识一下,我叫陈应良,是大隋的谯郡通守,切断你水源的主意,就是我想出来的。”

    “果然是这小贼!”孟海公咬牙切齿。

    “真俊真年轻啊!”马赛飞惊赞了一句,然后又补充道:“不过这么俊秀文雅的小伙子,怎么会有这么狠毒的心肠?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录事,小心,说话前请三思。”李密藏在箭垛后低声说道:“这个小贼奸诈无匹,小心被他套出了实话。”

    这时,陈应良又大声喊道:“孟录事,你说你在城里挖出了地下暗河,这点我不太相信!你如果真的挖出了暗河,那就往城下泼十桶水下来,那我就相信了!”

    孟海公有些犹豫,李密则赶紧低声指点,孟海公这才用骄傲的口气说道:“小贼,你爱信不信,老夫用不着向你证实!”

    “孟录事,做贼心虚了吧?”陈应良大笑说道:“我是没办法知道你这贼城里到底有没有暗河,可我猜得出来,你送来的鱼,肯定是你在葫芦河绝流前,在河道积水里碰运气得到的,对不对?你如果还能拿十桶水泼下来,我马上就相信你城里真有地下暗河,也马上撤兵走人,反正如果断不了你的水源,我还真是没把握拿下你这座贼城,不打无把握之战,这是我用兵的原则。”

    听到陈应良这番话,矮身藏在箭垛后的李密顿时绝望了,低声说道:“录事,不用浪费力气了,已经被这小贼识破了。”

    “未必!再试一试!”

    孟海公不肯死心,抱着最后赌一把的念头,果断下令向城下泼出十桶水,孟海公的亲兵不敢违抗命令,只得硬着头皮往城下泼出了十桶现在已经比黄金还贵的水不少亲兵在把水泼出去以前,还赶紧猛喝了几大口。结果这么一来,城下的隋军队伍难免有些哗然,陈应良则是微笑得更加开心,故作惊讶的叫道:“还真泼了?你真挖出地下暗河了?”

    孟海公很是得意的放声大笑,陈应良则又大叫道:“孟录事,十桶水太少了,你再泼出一百桶来,我就真的相信了!我不但马上带着谯郡官军走人,我还会劝张大帅也撤军!孟录事,这是让我们退兵撤围的大好机会,你千万不能错过啊!”

    “他娘的,这小子果然奸诈!”孟海公在心里骂了一句,这才傲然说道:“本录事急着让你们退兵干什么?有本事就来继续攻城,本录事正好在城墙上收拾你们!”

    陈应良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大笑说道:“孟录事,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你送给了张老将军一桶鲤鱼,又为我浪费十桶比金子更贵的饮水,我也不能没有些表示,你放心,我马上就会派人给你送一些陈皮来。”

    “你送我陈皮干什么?”孟海公一楞。

    “帮助你的战马消化啊。”陈应良大笑说道:“战马吃了干大米肯定不消化,你用大米给战马洗澡时,战马肯定也乘机吃了不少大米,你的马如果不消化,就会跑不快,说不定还会生病,我要报答你,当然得给你送点陈皮啊!”

    “大米?!”隋军队伍彻底一片大哗了,张须陀则是眼睛一亮,敌人有水洗马的问题也顿时迎刃而解。城上的孟海公夫妻则是张口结舌,说什么也想不到隔着那么远的距离,陈应良还能看出那些所谓的水其实是大米。

    “孟录事,你肯定很奇怪吧,隔着那么远的距离,我是怎么看出你那些水其实是大米的?”陈应良又得意的大笑说道:“答案其实很简单,如果我是你,真的在城里挖出了地下暗河,那我一定会下令保密,还故意让军队装出缺水的模样,让张老将军掉以轻心,耐心等城里断水自乱,既收到缓兵之计的效果,又可以乘机寻找张老将军的破绽!可是你却迫不及待的告诉我们,你已经挖出了地下暗河,水源还很充足,我就马上知道你是装的了,再仔细一联想,就知道你给洗马用的水,其实是一些白花花的大米了!”

    “果然奸诈。”李密在箭垛后摇头叹气,对死对头是既痛恨又佩服。

    “奸贼!”

    孟海公怒不可遏,一把抢过一柄弓,拉弓搭箭就往陈应良一箭射去,结果在狂怒之下,本就身高力强的孟海公爆发神力,射出的箭远超普通强弓射程,箭镞破空,直向处于普通强弓射程边缘的陈应良前胸而来。正在得意狂笑中的陈应良大惊,措手不及之下差点忘记躲闪,幸得旁边的张须陀眼明手快及时出手,挥动马鞭一鞭打落来箭,这才救下陈应良的一条小命作孽啊!

    “下次与敌人答话时,注意提防暗箭。”冷冷的叮嘱了一句,张须陀拔马就往回走,吩咐道:“浪费时间,各自回营吧。”

    差点被冷箭射中的陈应良早就下马往后跑了,木兰则从容回马,还对陈应良说道:“记住,我们大帅救了你一命,你如果还有点良心,这次就别和我们分功劳分钱粮。”

    陈应良不吭声,只是在心里琢磨道:“老子身边太缺高手保护了,得想办法尽管弄一个可靠亲兵队长得行木兰倒是不错,既忠心又能打,晚上还能……。”

    琢磨到这里,感情方面至今还是一笔糊涂帐的陈应良赶紧打住这个念头,又恨恨回头看了城上一眼,本想诅咒孟海公一句却又无意中看到,正在大吼下令放箭的孟海公身边,竟然出现一张了十分熟悉的黑脸!虽然那张黑脸只是一闪而过,陈应良却还是一下子认出了他!

    “他怎么在这里?”陈应良差点没有喊出声,心底的很多疑问也顿时恍然大悟,暗道:“难怪,难怪张须陀会在这里连连受挫,原来是他的命中克星也在这里!娘的,接下来得小心,这小子绝对还有花样!”

    李密确实还有花样,目送死对头离开后,也等孟海公稍微冷静下来后,李密立即对孟海公说道:“录事,诈敌之策已然失败,我们也只剩下两个选择了,请抉择吧。”

    “那两个选择?”孟海公气呼呼的问道。

    “第一个选择,弃城突围。”李密沉声答道:“这是注定损失惨重的希望,但是有成功突围的希望,也有东山再起的希望。”

    “那第二个选择是什么?”旁边的马赛飞插嘴问道。

    “第二个选择,拼死一搏!”李密斩钉截铁的说道:“我已思得一计,虽然没有绝对的把握,也注定会让你们的队伍损失惨重,但是,却有很大的希望反败为胜,保住这孟海城,杀退城外的官军!”

    “反败为胜?”

    孟海公和马赛飞惊奇的对视一眼,说什么都没想到形势都已经恶劣到这地步了,李密竟然还敢说有反败为胜的希望?惊奇之下,孟海公夫妻当然是赶紧细问是何妙计,李密则先是低声把自己的计策说了,然后又说道:“录事,这是一个很冒险的计划,但我可以向你保证,希望很大!如果成功,我们就一定能保住你苦心修建这座孟海城!”

    孟海公夫妻低声商量了一会,然后孟海公才说道:“贤侄婿,你说的这个反败为胜的计划,我们是觉得应该可行,但是不是太冒险了?如果失败的话,那我们能够突围出去的将士,可就不剩多少了。”

    “是啊。”马赛飞也附和道:“那个陈应良小贼那么厉害,万一他又识破我们的安排布置,提前做好了准备,那我们可就输定了。”

    “录事,婶娘,你们请放心。”李密郑重说道:“如果陈应良小贼知道我就在这座城里,那么他也许有可能会识破,因为至今为止,我是唯一在战场上骗过他的人,他怎么都会慎之又慎,反复侦察分析之下,是有可能识破我的计划。”

    “但是!”李密又沉声补充道:“从我们济阴内线提供的情报来看,官军方面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我在城里,为你出谋划策,制订战术,陈应良那个小贼,也肯定还不知道我也在孟海城里,所以他多少都会有些轻敌,绝猜不到我们会用这么冒险的策略,争取这个反败为胜的机会!”

第165章 宿命对头(下)

    原本李密献计的当天,孟海公夫妻并没有下定决心做出抉择,原因也很简单,比较稳妥的弃城突围损失太大,耗费无数钱粮的孟海城刚筑成不久,孟海公夫妻在城里连房子都还没住热,当然舍不得马上弃城逃命;另一条冒险一搏,则是危险实在太大,稍有不慎,不仅城池保不住,脑袋也保不住,除非一战获胜,否则就铁定是一败涂地!非此即彼,赌得实在太大,所以孟海公夫妻怎么都得考虑一下,盘算一段时间。

    促使孟海公夫妻下定决心的还是该死的天气,尽管孟海公夫妻都已经设坛向上天求雨了,但该死的老天还是象当时第一大神棍袁天罡预言的一样,断水第二天仍然还是晴空万里,烈日炎炎,而因为陈应良故意在断水的同时纵火的缘故,孟海城不多的存水早已在当时被用来灭火,军舍民间几乎毫无存水,所以水源被切断还不到两天时间,城中家眷老弱就已经彻底断水,士兵也只能每人每天分到两小勺水,军民百姓一起苦不堪言。

    如果再不改变这一情况,不用隋军出兵攻城,孟海城自己就得不攻自破,这个道理孟海公夫妻当然懂,为了活命也为了让马赛飞有水洗澡,断水后的第三个晚上,看到夜空仍然还是星斗满天,孟海公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决心采纳李密的冒险出战计划,与官军作拼死一战,全力争取这唯一反败为胜的机会,保住这座来之不易的孟海城!陈应良与李密这对宿命的死对头,也随之展开了新一轮的幕后较量…………

    连日大晴,对于已经断水的孟海公贼军而言当然是地狱一般的煎熬,对隋军队伍来说当然又是天堂一般的享受,如果不是还要防着贼军突围,隋军众将简直就想聚在一起好好喝上一顿酒,再耍上几把小钱,庆祝敌人的痛苦处境。张须陀也是如此,切断贼城水源的第四个清晨,张须陀早早就起床出帐观察天气,当看到金黄色的朝阳如愿照上西山之颠,又看到仍然还是碧空如洗、万里无云时,多少有些提心吊胆的张须陀顿时面露喜色,捻着花白胡须微笑说道:“想不到袁天罡小子还算有点本事,说是连日大晴,还真是连日大晴。好,晴得好!”

    “神棍骗子,运气好蒙对了而已。”旁边对谯郡队伍印象很不好的木兰不屑冷哼,又赶紧向张须陀问道:“大帅,我们已经切断贼城水源三天四夜了,贼城里的乱贼队伍也该撑不住了,以你之见,贼军是否应该弃城突围了?”

    “三天,老夫认为三天之内贼军必然弃城突围!”张须陀竖起了三根指头,神情还颇自信,然后却还是又补充了一句,“但贼军队伍具体那一天突围,老夫暂时还无法判断,也难以判断。”

    “没事,知道贼军必然在三天内突围就行。”木兰并不在意,只是轻松的说道:“我们的队伍再严密戒备三天就行了,反正这座贼城的出口不多,我们守起来比较容易。”

    张须陀点头,又捻着胡须,神情迟疑的自言自语说道:“老夫是否应该把陈应良那小子叫来,问问他的意见?那个小家伙鬼花样多,说不定能猜出贼军的具体突围时间。”

    “大帅,他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猜得出来?”木兰语气更加不屑了,“一个只会偷奸耍滑的小骗子,连一个敌人都没有亲手杀过的小废物,懂什么韬略?”

    “你这……。”张须陀呵斥到了嘴边的话赶紧咽回去,改口训斥道:“你这小子,心眼别那么小好不好?陈应良小子懂不懂韬略,老夫还看不出来?这次没有他,我们可能这么快就切断贼军水源么?”

    木兰继续不屑,继续坚持认为陈应良不过是运气好,碰巧麾下有一个懂些风水地理的神棍袁天罡。结果这么一来,张须陀终于发现有些情况不对了,上下打量着木兰,微笑说道:“子英,老夫有一件事一直很奇怪?差不多把裤子输给谯郡的士信,现在都不怎么骂陈小子了,你怎么还喜欢这么针对他?你到底是特别讨厌他,还是只喜欢和他作对啊?”

    被张须陀问得一楞,再看到祖父辈的张须陀不怀好意的笑容,木兰破天荒的脸微微一红,然后立即说道:“当然是讨厌他!我从第一次见到他,对他就没什么好印象!”

    张须陀笑得更古怪了,木兰的脸也又一次有些发红了,还好,偏巧就在这时,一名传令兵突然飞奔来报,说是立营于孟海城北面的秦琼派人送来了一名贼军使者,有孟海公的亲笔书信要呈给张须陀,张须陀也不再与木兰说笑,立即回到中军大帐,召见贼军来使。

    孟海公这次派来的使者是一个干瘦老头,一见张须陀就立即跪下求饶,恳求张须陀赏给他一点水喝,张须陀急于了解贼城情况,便命令亲兵给他送来一些饮水,那老头连喝了三大碗水,稍解渴意,然后马上向张须陀磕头说道:“大将军饶命,草民不是贼兵,草民原先是城武城内的一个教书先生,孟海公攻破城武城后,草民被他的弟弟孟啖鬼抓到贼军里当帐房先生,记录粮草数目,草民如果不干,孟啖鬼就要杀草民唯一的小孙子,草民没有办法,这才被迫从贼的啊。”

    “没事,放心,老夫不会滥杀无辜。”张须陀先是安慰了那干瘦老头一句,然后迫不及待问道:“城里断水的情况如何?”

    “回大将军,很严重。”干瘦老头如实答道:“葫芦河断了的第二天,孟海公就强行搜走了城里的所有存水,象草民这样的老弱和女人孩子,差不多有三天三夜没能喝上一滴水,很多小孩子都只能喝尿解渴。草民的尿,也全都拿给了我那小孙子喝。”

    “那孟海公贼军呢?”张须陀赶紧又问道:“那些贼军士兵,每天能分到多少水?”

    “不太清楚,只听说好象是每天两菜勺,根本不够喝。”干瘦老头继续如实答道:“草民还亲眼看见,很多贼军士兵都喝自己的尿,还有一些贼兵因为争水打架。”

    观察神情,发现这个干瘦老头说的话应该不假,张须陀顿时满意的笑了,这才又问道:“那么,孟海公派你出城来干什么?”

    “禀大将军,草民替孟海公来送信约战。”那干瘦老头一边拿出一道书信,一边说道:“孟海公说,他准备和你决一死战,生就是生,死就是死,所以派草民来送信约战。还有,大将军,孟海公他还扣了草民的小孙子做人质,说是不管你答不答应,都要草民带一个回信回去,不然的话,他就把草民的孙子剁了喂狗啊。”

    不动声色的接过了孟海公的亲笔信,打开仔细一看,张须陀发现孟海公的书信内容十分简单,就是约自己明天上午在孟海城的南门外决一死战。再稍一思索,张须陀另外拿了一张纸,提笔写了“来日决战”四个字,然后把那张纸交给那干瘦老头,吩咐道:“带回去交给孟海公,还有,带几个水葫芦回去给你小孙子,老夫破了贼城后,你们祖孙就不用愁没水喝了。”

    干瘦老头大喜,赶紧磕头千恩万谢,同时也是到了这个时候,一时有些疏忽的张须陀才猛的想起了一件大事,忙问道:“等等,你怎么会从北门出城?老夫的大营是在南面,你怎么从北门出城绕个圈子来这里?”

    “禀大将军,南门全都堵死了。”那干瘦老头如实答道:“前几天你们攻城的时候,在南门外放火,孟海公怕你们烧了门乘机杀进去,就用石头沙包把南门甬道彻底堵死了,所以孟海公就让小人从北门出了城。”

    “那孟海公的贼军队伍,主要是在那里?”张须陀又赶紧问道。

    “南城和北城都有。”干瘦老头又老实答道:“但具体那一边兵多,草民只管记帐,不太清楚。”

    张须陀满意点头,这才挥手打发那干瘦老头离开,而那干瘦老头前脚刚走,张须陀马上就一拍面前帅案,笑道:“好,用不着求那个陈应良小子了,孟海公突围的时间,老夫已经知道了,就在今天晚上!”

    “大帅,你怎么知道?”旁边的木兰、樊虎与唐万彻等将都惊喜问道。

    “孟海公这道书信告诉我的。”张须陀举起了孟海公的亲笔信,微笑说道:“孟海公约战是假,诱骗老夫掉以轻心是真,他想突围又怕遭到我军的迎头痛击,为了减少他的突围难度,他就故意下书约战,想让老夫觉得他今天晚上不会突围,甚至诱使老夫从北线抽兵回来准备明日决战,他今天晚上弃城突围,把握就大上许多了。”

    “这么说,大帅你故意答应决战,也是想诱使孟海公今天晚上放心突围了?”木兰盘算着问道。

    “那是当然。”张须陀冷笑说道:“这次攻城大战,我军伤亡不小,老夫如果让他孟海公逆贼成功突围,如何对得起那些阵亡的忠勇将士?老夫就是要装成中计的模样,让他孟海公逆贼放心向北突围,然后好迎头痛击,把他生擒活捉,车裂处死,为我军阵亡的将士报仇雪恨!”

    恶狠狠的说完,张须陀又吩咐道:“木兰,樊虎,你们二人今夜各率一千五百军队,初更出兵,借暮色掩护,兵分两路,分别到孟海公的西北角与东北角埋伏,发现贼军突围,立即杀出,联手夹击贼军!”

    “诺!”木兰和樊虎抱拳整齐答应,然后木兰又还算小心的问道:“大帅,那你怎么办?秦琼、罗士信与贺延玉已经提前移师北门,末将与樊虎再各率一千五百军队出营后,大营这边可就只剩下三千左右的军队,其中还有一部分是伤兵和辅兵,战斗力没保证啊。”

    “没事,贼军不会往南突围。”张须陀微笑说道:“刚才老夫已经问清楚了,孟海公贼城的南门已经被土石沙包彻底堵死,出不了城。就算贼军可以重新疏通城门甬道,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够办到,老夫只要多派斥候监视住那座城门就没问题。”

    “没事,你们去吧。”唐万彻也大咧咧的说道:“你们走了,还有我呢,贼军要是敢来,我保管杀得他们片甲不留!”

    木兰与樊虎仔细一想也是,便不再坚持,坚定领命。张须陀则又把张知止叫到了面前,吩咐道:“你去联络陈应良和杨汪,让他们也做好夜战准备,发现敌人向北突围,除了严守阵地外,可适当分兵向北,增援北门主战场。”

    张知止点头答应,张须陀则又吩咐道:“还有,你再去一趟北门主战场,告诉秦琼和罗士信他们,除了全力做好夜战准备外,发现贼军出城时,可以暂时装做没有察觉的模样,待到贼军大量出城后,再突然发起进攻,免得象前两次一样,贼军刚出城就急着进攻,没杀几个敌人就打了回去。”

    张知止再次唱诺,这才领命出去传令。张须陀又命令军队大量预备火把干粮,做好夜战准备,同时又安排了斥候侦察敌城动静,严密监视被土石沙袋堵死的孟海城南门,要求一有异常立即回报,一切都安排布置好了,张须陀这才抽了空子稍作休息,以便晚上有精力指挥决战。

    也是凑巧,张须陀刚在寝帐睡下不久,陈应良就急匆匆的找上了门来,想要打听张须陀如何断定孟海公贼军今夜将要突围,可惜年过半百的张须陀刚刚睡下,陈应良说的又不是什么十分火急的军情大事,亲兵死活不肯去叫醒的张须陀,还直接告诉陈应良,说是张须陀这几天为了提防贼军夜间突围,还有三天前又指挥了一场夜战,已经连续四个晚上没有睡好,希望陈应良能够体谅一下老人家的身体,给张须陀一些休息时间。陈应良无奈,只得在张须陀的中军大帐里暂时等待,想看看能不能等到张须陀休息醒来。

    正等得无聊的时候,恰好赶上木兰与樊虎联袂来中军大帐向张须陀禀报已经做好了出战准备,见陈应良竟然也在帐中,与谯郡军队关系已经有所缓和的樊虎倒是点头问候,木兰却因为一些原因,对陈应良的态度不仅没有半点改善,反而还更加恶劣,冷哼问道:“陈通守,你不在自己营中整军备战,大驾光临来这里干什么?”

    本来陈应良懒得理会木兰,可等得实在无聊,便随口说道:“我想来问问,张老将军他是怎么断定孟海公贼军会在今天晚上突围的,想帮他参谋一下军机。结果碰上老将军刚好睡下,我就在这里等一下。”

    “还算有点良心,知道体谅大帅的辛苦。”木兰在心里冷哼了一句,神情骄傲得象是一只开屏的孔雀,说道:“多谢陈通守好意,但不必了,我们大帅说了乱贼会在今天晚上突围,乱贼今天晚上就一定会突围!陈通守如果真想为大帅分忧,就赶快回去准备夜战吧,就算正面有我们齐郡队伍扛着,你们也可以帮着打打下手,打扫一下战场。”

    早就知道木兰身份的陈应良笑笑,懒得和一个小姑娘斤斤计较,只是微笑说道:“木兰将军放心,夜战准备我已经安排了,打扫战场分战利品时我也一定会帮忙,我就是想请教一下张老将军,是如何断定乱贼会在今夜突围,为什么我们谯郡军队到现在都没有发现乱贼的突围迹象不过算了,象这种关于敌情分析之类的军机大事,你又半点不懂,对你说了也是白说,我还是再等等吧。”

    “我半点不懂?”木兰的眉毛竖了起来。

    “当然不懂。”陈应良笑得很贱,还打了一个呵欠,懒洋洋的说道:“木兰将军,我知道你是圣上第一次亲征高句丽时投的军,加入军队的时间是比我长一些,可就是会些上马杀敌,冲锋陷阵,真正的军事精华,象敌情判断、战术制订、武器运用和兵种配合这些一辈子学不完的军事学问,木兰将军你大概连皮毛都没学到吧?”

    木兰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了,陈应良却又微笑说道:“木兰将军,我知道这些话难听,可我这也是实话实说我敢打赌,虽然你一直都在张老将军的身边,可是张老将军究竟如何断定敌人会在今夜突围的,你恐怕到现在还是稀里糊涂,不知所以吧?”

    听到这话,木兰简直是把陈应良掐死的冲动都有,双拳立即攥得指关节发白,旁边的樊虎赶紧把她拦住,向陈应良说道:“陈通守,你是友军主将,我们也不瞒你,是孟海公派遣使者出城和我们联络,约定我们明天在贼城南门外决战,我们大帅就是凭此断定贼军将在今夜突围,所以才下令做好夜战准备。”

    “原来是这样。”陈应良恍然大悟,眨巴眨巴奸诈的三角眼,陈应良又问道:“那么老将军又是决定如何应对的?除了准备夜战外,是否增兵贼城北门?”

    “这是我们的军机大事,凭什么告诉你?”木兰气呼呼的嚷嚷道。

    陈应良不理木兰,只是把目光看向樊虎,樊虎有些为难,犹豫了一下才说道:“陈通守,军中有法规,具体情况没有大帅允许,我不能告诉你,我只能告诉你的是,我们是有军队增援北门战场,所以到时候你只管放心守好葫芦河上游,提防乱贼偷袭水坝就是了。”

    陈应良点点头,然后起身就走,还向樊虎拱手说道:“多谢樊将军指点,我已经知道所有需要的答案了,告辞。”

    樊虎一楞,忙客气说道:“陈通守,你不多坐坐?再等等我们大帅?”

    “让老将军多休息一会吧,连续四个晚上没睡好,就连我这样的年轻人都受不了,更何况他那样的老人?”陈应良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大帐,还忍不住补充了一句,“还有,早点走,也省得有人总是看我顺眼。”

    木兰大怒,差点就想追出去把陈应良按住痛打一顿,樊虎好不容易把木兰拉住,木兰再气呼呼的去看陈应良潇洒离去的背影,心中却突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暗道:“他,就这么讨厌我?”

    几天都没有睡好张须陀一直睡到下午酉时将至才醒来,得知陈应良曾经来找过自己,张须陀忙问为何不将自己叫醒,樊虎将情况如实禀报,张须陀一听当然是有些火大,少不得又把木兰呵斥了几句,木兰则大喊冤枉,说是陈应良故意撩拨自己的火气,张须陀懒得理她,只是又向樊虎问道:“知道情况后,陈应良有没有再说什么?”

    “没有。”樊虎摇头,如实说道:“陈通守只是说让你好生休息,然后就走了,多余的话一句都没说。”

    “那就好。”张须陀点头,颇欣慰的说道:“以那小子的脾气,如果觉得老夫的判断有误,肯定会不顾一切马上叫醒我,既然他也没说什么,那就证明他也赞同老夫的判断,老夫今天晚上可以放心作战了。”

    点头过后,张须陀忙又问起孟海公贼城的动静,已经回到了营中的张知止如实奏报,说是发现孟海城的南城城上多出了许多旗帜,同时士兵数量也明显增多,但没有发现贼军士兵疏通甬道的迹象,北城那边却几乎是毫无动静,似乎也没有军队出击的迹象。张须陀一听立即冷哼,道:“声南击北!如此雕虫小技,也想瞒过老夫的眼睛?照预定计划行事,木兰、樊虎,你们两人去做好准备,初更一到,马上出营,到贼城东北、西北两地埋伏!”

    “诺!”樊虎和木兰唱诺,然后木兰还又对樊虎说道:“樊虎,你去西北角,我不想和那小贼联手!”

第166章 目标,张须陀!

    天色渐黑,木兰与樊虎率领的三千隋军依令在初更出营,借着暮色掩护潜往孟海城的东北角与西北角埋伏,曾经兵强马壮的张须陀主力大营中也只剩下了唐万彻与张知止等几名二流将领,还有大量的伤兵与看守粮草辎重的辅兵队伍。

    张须陀不是没有察觉到自己中军大营过于空虚这一危险,但是没关系,贼军队伍已经堵死了狭窄漫长的南门甬道,且不说隋军斥候至今没有发现敌人有疏通甬道的动作,就算贼军队伍临时紧急疏通甬道,也不是个把时辰可以办到,有这时间,木兰与樊虎这两支精锐早就已经撤回南门迎战了,更何况还有邻近的谯郡与梁郡这两支友军可以随时出兵补漏,所以在正常情况下,张须陀大营即便再空虚一些,也可以说是稳如泰山。

    鉴于此情,张须陀目前唯一担心的,也就是能否在北门战场上干掉孟海公夫妻等贼军将领了。不过还好,目前一切的情况都十分正常,斥候报告,孟海城的南门这边看似灯火通明,实际上却动静不大;北门那边看似风平浪静,但经验丰富的齐郡斥候却通过用竹筒伏地听声的手段发现,正有大量的兵力正在北门城内集结,张须陀目前唯一要做的,那就是耐心等待贼军打开城门,向北突围,然后再静侯秦琼、罗士信等得力猛将大破贼军的喜讯佳音。

    张须陀在隋军营中安心等待,孟海公夫妻却是在孟海城里坐卧不安,因为他们夫妻马上就要拿他们命根子军队做一场非生即死的赌博,赌赢了就能保住城池地盘,输了的话就算能够逃得活命,他们的军队、城池、地盘与好不容易积累的钱粮也得输个精光。所以,虽然贼军队伍的战术计划进行得一切顺利,只等依计行事,但孟海公夫妻还是紧张得手心出汗,忐忑不宁。

    突围命令是早就已经下达了的,孟海城里的贼军队伍每一个人都是同样的紧张无比,心中既是害怕又是期待,整座城里也都陷入了紧张气氛之中,只有李密一个人还在保持冷静与镇定,还在最后时刻登上城墙,眺望西面老对手陈应良的谯郡大营。因为李密有绝对自信能够瞒过张须陀的眼睛,成功获得最终胜利,而惟一需要担心的变数,也就是陈应良这个宿命的对手了。

    远远看去,谯郡大营的灯火不多,似乎一如往常的平静,但是否真的和表面上一样平静,还是在平静的背后酝酿着杀机,李密猜不出来,李密唯一能做的,也就是祈祷老对手没有猜出自己的真正目的了。与此同时,李密心中还有一丝遗憾,暗道:“陈小贼,为什么我们每一次交手,都是在强弱分明、悬殊巨大的情况下进行?上天为什么就不给我们一次堂堂正正交手的机会?如果真有这样的机会,我敢保证,那一战一定将会是惊天地泣鬼神,精彩得无法描述,我很希望能有那样的机会。”

    这时,传令兵来到了李密面前,说是孟海公夫妻有请,李密点头答应,又远远的看了谯郡大营一眼,这才下到城内,来到孟海城的东南角。而在这里,原本坚实的夯土城墙,已经被挖出了一个高一丈、宽两丈的墙洞!见李密到来,已经穿上了盔甲的马赛飞立即说道:“法主,距离外墙只剩下半尺了,如果需要,一柱香时间内,我们就能开出这道新城门!”

    不去疏通目标明显的城门甬道,在远离谯郡大营的西南角新开一道城门,这样的妙计当然是来自李密的安排,为了不被外面的官军察觉,贼军士兵用小刀小铲足足挖了差不多一天一夜,现在即将大功告成,李密心里难免是无比得意,暗道:“张须陀,陈小贼,你们绝对是做梦也想不到吧,我放着现成的城门不用,用妙计另开一道城门发起奇袭!这样瞒天过海的妙计,恐怕孙膑吴起也不过如此了。”

    “贤侄婿,马上就要二更了。”孟海公的声音里明显有些紧张,问道:“是否按原订计划行事?”

    “录事,我们没有回头路可走了。”李密平静的回答道:“饮水已经分光了,城墙也已经掏空了,现在回头,只会是死路一条。想活命,想要保住你的孟海城,我们只能继续往前走,没有回头路。”

    孟海公脸上的肥肉抽搐了几下,这才咬牙说道:“传令孟啖鬼、蒋善合,依计行事!”

    孟海公的命令迅速送到了正在北城侯命的贼军大将孟啖鬼与蒋善合面前,紧张不安的孟啖鬼和蒋善合都只是点头没有说话,也就在这时候,城内终于响起了二更亥时的梆子声,孟啖鬼与蒋善合对视了一眼,各自说了一声珍重,然后负责担任先锋的孟啖鬼把手一挥下令,紧闭多时的城门立即缓缓开启,高耸的吊桥也缓缓放下,无声无息的靠上了护城壕对岸。

    突围行动正式开始了,走在最前面的是大量的老弱妇孺,在贼军士兵的威逼下,傍晚时才每人分到一勺饮水的妇孺老弱,借着月光星光列队出城,过壕后向左右散开,等待命令四散逃命。紧随其后的是孟啖鬼率领的贼军队伍,孟啖鬼的队伍中还牵着一百头精选出来的壮牛,牛角上绑有尖刀,牛尾上绑有灌油的芦苇束,牛身上还盖有生牛皮这同样是李密的安排布置。

    大量的人流出城,这一点当然无法瞒过严密监视着城门动静的隋军斥候眼睛,然而被李密料中的是,为了确保一举结束孟海城之战,早有准备的隋军队伍并没有急着发起进攻,选择了继续偃旗息鼓,佯做不查。结果这么一来,隋军队伍不仅给了敌人出城集结的时间,也给了敌人顺利布置火牛阵的时间。

    孟啖鬼的队伍顺利出城了,蒋善合率领的后军也逐渐出城,到北门外的旷野中集结,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原本一片漆黑的北面隋军大营处,才突然是火光四起,火把缭乱,战鼓齐擂,杀声大作,数以千计的隋军精锐打着火把呐喊杀来。

    见此情景,早就已经心慌意乱的贼军家眷老弱当然是四散逃命,孟啖鬼率领的前军却屹然不动,军中不断低声传令,鼓舞士气,“稳住!不要怕!我们赢定了!”

    直到隋军队伍越过了自己架设挖掘的壕沟栅栏,孟啖鬼才下令点燃牛尾,同时鞭抽牛臀催牛前进,百牛吃疼,纷纷发足前进,又发现尾巴起火更是惊慌,迅速由前进变成冲锋。也是到了这个时候,贼军队伍中才是战鼓齐擂,已经无路可退的贼军士兵高声呐喊,举着刀枪冲锋而上,孟啖鬼还在军中不断大吼,“弟兄们!杀!杀出一条血路,杀出一条血路找水喝!”

    贼军队伍突然使出的火牛阵很是杀了隋军队伍一个措手不及,齐郡隋军再是精锐,陡然间看到大量的牛群向自己冲来,难免也有一些心惊胆战,手忙脚乱,惊叫躲闪间不仅士气受挫,队形也为之大乱,秦琼和罗士信大惊下虽然也下令放箭,但是牛的生命力本就比人强,牛身上又捆了生牛皮更能防箭防刀,所以隋军士兵射出的弓箭几乎毫无作用,相反还让许多中箭的耕牛更加发狂,横冲直撞得更加猛烈,不少倒霉的隋军士兵还无比倒霉的直接被牛撞倒,活生生的踩死。

    乘着隋军队伍被火牛阵冲乱的机会,贼军队伍也已经冲到了面前,与隋军展开近身血战,隋军将士虽然精锐,但队形已乱,士气也受到影响,贼军队伍则是因为火牛阵的得手而士气大振,又在数量方面占据下风,所以在一定时间内,野战中根本不是齐郡隋军对手的贼军队伍竟然破天荒的占据了上风,把措手不及的秦琼罗士信队伍杀得节节后退,一度看到了成功突围的希望。

    发现情况不妙,埋伏在城北两翼的木兰与樊虎只能是提前出手了,赶紧催军杀向贼军两翼,可惜这一点不仅早在李密的预料之中,更是李密最期待出现的情况,贼军殿后的蒋善合立即分兵迎击,紧紧缠住了木兰与樊虎的队伍。

    兵力方面,人多势众的贼军队伍仍然占据上风,数量超过一万五千的贼军队伍,暂时敌住了数量只有八千多人的齐郡隋军,而隋军队伍虽然在数量上处于下风,也被火牛阵杀了一个措手不及,但精锐程度却毕竟远在敌人之上,所以即便是暂时处于下风,秦琼、罗士信与贺延玉等隋军将领仍然充满了绝对自信,相信只要给自己一点时间,就一定能稳住阵脚,重新发起反击,轻松消灭对面的乌合之众!

    可惜,李密需要的,也正好是这一段时间!

    刚听到北门城外传来的喊杀声时,心急如焚的孟海公夫妻曾经问过李密是否可以动手,李密却始终保持冷静,要求孟海公夫妻稍安勿躁,继续耐心等待。直到城上了望手报告说,孟海城北门的左右两角发现隋军伏兵,李密才点了点头,微笑对孟海公夫妻说道:“录事,婶娘,可以动手了。”

    早已守在墙洞里的贼军士兵立即挥锄挖掘,只剩半尺厚的夯土层也立即应声而破,出现了第一个连通城内城外的小洞,孟海公则转向了身后列队以待的贼军队伍这也是李密真正的杀手锏,数量虽然不多,只有区区一千人,但全都是孟海公夫妻从一万多贼军队伍精挑细选出来精锐死士,每一个人都是身强力壮,也每一个人手上都沾着人命!

    “弟兄们,废话我也不多说了!官军的主力已经集中到北城了,我们的机会来了!”孟海公恶狠狠的说道:“出城后,直奔张须陀大营!目标,张须陀老狗的首级!谁能砍下张须陀老狗的脑袋,老子宝库里黄金珠宝,他拿三成!其他人平分宝库的一半!再每人赏一个姑娘!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

    贼军士兵整齐回答,声音虽然不大,却无比的坚定低沉。恰在此时,城上又传来喜讯,说是东面的梁郡隋军出兵去了孟海城北门,贼军精锐邻近的官军已经更加空虚,孟海公夫妻一听更是大喜,赶紧命令士兵加快掘出通道。李密则是神色平静,心中不断说道:“陈小贼,快去北城啊,快去北城啊!快向杨汪老狗一样,去北门参战抢功啊!”

    没有得到谯郡隋军的动向报告,相反倒是北门那边升起了火头城内的少量后军奉李密之命,在北门甬道内点火烧断了出城贼军的退路,逼迫出城的贼军队伍只能前进,无法后退。而与此同时,贼军士兵也终于完全挖开了薄薄的夯土层,吩咐这些工兵用塞门刀车暂时堵住缺口后,孟海公把手一挥,一千贼军立即列队出城,到壕沟已经被隋军彻底填平的城外集结。

    李密与孟海公牵着马并肩出了墙洞,后面是杨积善与背着儿子马赛飞,见一千贼军士兵列队已定,孟海公与李密各自上马,一声令下,一千贼军精锐立即发足狂奔,全力冲向了五里外的张须陀大营。也是到了这个时候,一直在严密监视着南门甬道的隋军斥候才终于发现贼军出城南下,目瞪口呆之下,几个斥候立即拍马冲回大营,向张须陀报警告急,贼军队伍则根本没有理会这些斥候,争分夺秒的只是快步急冲。

    靠着不惜马力的发足狂奔,隋军斥候总算是抢先把消息送回了张须陀大营,正在大营里等待战报的张须陀也顿时惊得手中毛笔落地,历来都是从容镇定的苍老脸庞上,也破天荒的出现了惊恐神色,心中暗道:“中计了!不是声南击北,是声南击南!调虎离山!老夫这一次,麻烦大了!”

    “大帅,我们的中军太空虚,快向秦琼他们求援!”唐万彻也慌了手脚,赶紧向张须陀提出建议。

    “来不及了,就算来得及也不能向他们求援!”张须陀神色严肃的说道:“他们正在与敌人主力交战,得知贼军奇袭老夫大营,他们必然慌乱大败,我们的损失必然更大!”

    “那怎么办?”唐万彻赶紧又问道。

    “派人向陈应良求援。”张须陀站起身来,飞快吩咐道:“张知止,你去组织伤兵向南转移,到隐蔽处去暂且藏身,让辅兵严守粮草辎重。唐万彻,你和老夫去前营,守住营门,等待陈应良来援!”

    张须陀和唐万彻匆匆赶到前营时,贼军队伍也已经飞一般的赶到了隋军营门外,正在射程外列队集结,张须陀赶紧布置军队准备弓箭守卫营门时,一双浑浊老眼却一下子瞪得滚圆贼军队伍中,竟然同时冲出了三四匹尾巴起火的战马,战马疯狂奔腾,地面隆隆作响,还大部分向着隋军营门直冲过来!张须陀顿时大惊,脱口道:“火马阵!孟海公,你还真舍得下本钱啊!”

    生死存亡已经在此一举的孟海公当然舍得下这个本钱,战马发足狂奔,不仅冲翻了隋军门前的拒马鹿角,还大部分直接撞在了隋军营门上,把营门冲得摇摇欲坠,后面的贼军精锐则是高举锤斧呐喊而上,高喊着活捉张须陀的口号疯狂砍砸隋军营门,隋军士兵虽然拼命的发箭捅枪阻止,却根本挡不住这些身披铁甲又毫无退路的贼军精锐,木制营门转瞬间就被砍砸得支离破碎,开始有贼军精锐杀进营来,仓促遇袭的隋军将士手忙脚乱,难以招架。

    见此情景,唐万彻当然是赶紧举刀大吼,要求士兵迎战,又向张须陀说道:“大帅,你先走,末将在这里顶住!”

    “老夫几时有过丢下将士单独逃命的习惯?”张须陀拔出横刀一挥,花白胡须顿时洒满一胸,大吼道:“将士们!顶住,我们的援军马上就会来!保护我们受伤的弟兄!”

    “大帅,太危险了。”唐万彻大急。

    “轰隆!”

    关键时刻,一声如雷巨响突然传来,张须陀、唐万彻与对面的孟海公夫妻大惊循声看去时,却全都目瞪口呆的看到,原本还是漆黑一片的隋军大营左侧,此刻已经是火把四起,无数的隋军将士列队杀来,当先一骑白马银袍,无比装逼,大吼说道:“老将军休慌,陈应良来矣!”

    “这小子,什么时候埋伏在我的大营外的?”张须陀彻底傻眼了。

    “陈小贼?他怎么来得这么快?!”孟海公夫妻也全部傻了眼睛。

    “果然又是这样。”叹了口气,李密转向了旁边的杨积善,苦笑说道:“七将军,果然又被那小贼提前识破了,我们还是用备用计划吧。”

    震惊过后,张须陀迅速了冷静下来,用刀一指孟海公的帅旗,大吼道:“将士们,援军已至!跟我上,活捉孟海公,别又让陈应良小滑头又抢了我们的功劳!杀啊!”

    大吼着,武勇过人的张须陀拍马冲锋,亲自挥刀杀敌,唐万彻等隋军将士呐喊跟上,与张须陀并肩浴血奋战。

    与此同时,陈应良也无比装逼的用横刀指住了孟海公帅旗,大吼道:“弟兄们,孟海公奸贼就在那里!给我上,活捉孟海公!”

    大吼着,武艺低微的陈应良早已策马后退,换得力走狗阚稜上前,率领陌刀队大步冲锋,呐喊杀向孟海公贼军,与张须陀队伍前后夹击敌人。无耻的躲到了队伍中心安全地带后,陈应良还更加无耻的低声嘀咕,“张老将军,我能帮你的就这点了,不是我不想亲自杀阵救你脱险,是孟海公这支队伍肯定是最精锐的百战死士,象我这样连一个敌人都没有亲手杀过的战场小菜鸟,和他们交手那是找死啊!”比装逼,大吼说道:“老将军休慌,陈应良来矣!”

    “这小子,什么时候埋伏在我的大营外的?”张须陀彻底傻眼了。

    “陈小贼?他怎么来得这么快?!”孟海公夫妻也全部傻了眼睛。

    “果然又是这样。”叹了口气,李密转向了旁边的杨积善,苦笑说道:“七将军,果然又被那小贼提前识破了,我们还是用备用计划吧。”

    震惊过后,张须陀迅速了冷静下来,用刀一指孟海公的帅旗,大吼道:“将士们,援军已至!跟我上,活捉孟海公,别又让陈应良小滑头又抢了我们的功劳!杀啊!”

    大吼着,武勇过人的张须陀拍马冲锋,亲自挥刀杀敌,唐万彻等隋军将士呐喊跟上,与张须陀并肩浴血奋战。

    与此同时,陈应良也无比装逼的用横刀指住了孟海公帅旗,大吼道:“弟兄们,孟海公奸贼就在那里!给我上,活捉孟海公!”

    大吼着,武艺低微的陈应良早已策马后退,换得力走狗阚稜上前,率领陌刀队大步冲锋,呐喊杀向孟海公贼军,与张须陀队伍前后夹击敌人。无耻的躲到了队伍中心安全地带后,陈应良还更加无耻的低声嘀咕,“张老将军,我能帮你的就这点了,不是我不想亲自杀阵救你脱险,是孟海公这支队伍肯定是最精锐的百战死士,象我这样连一个敌人都没有亲手杀过的战场小菜鸟,和他们交手那是找死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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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456/ 第一时间欣赏隋末我为王最新章节! 作者:吴老狼所写的《隋末我为王》为转载作品,隋末我为王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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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末我为王介绍:
牺牲了,穿越了,是隋末,还在卖力表演花样作死大全的隋炀帝已经蹦达不了几天,王世充、李密、窦建德和翟让等一干猛人已经在迅崛起,老李家也已经在默默的积累实力,等待时机准备出手。
没钱没权没地盘,连吃饭都成问题,凄惨到未婚妻家人都一再登门退婚,陈应良一度打算去抱老李的大腿,上天却开了一个大玩笑,陈应良突然现,新的自己竟然和老李家有仇!
陈应良怒了!既然你老李家不给我出头之日,那你老李家也别想有什么出头之日!且看我如何报仇雪恨,夺你老李江山,抢你李二媳妇!
至于你其他的隋末牛人,都给哥为老李家陪葬吧!
我来隋末,我要比老李家做得更好!我来隋末,我做主!我为王!
隋末我为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隋末我为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隋末我为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