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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李思卿     拥抱你温暖我txt下载     拥抱你温暖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六章

    希文送走易扬,回到病房里,她妈妈正在喂爸爸吃饭。韩希哲坐在沙发上摆弄手机,大概又是在跟公司请假。他最近基本没有怎么上班,好在他的领导很是通情达理,只让他好好陪护病人,不用担心上班的问题。

    陈素珍看见希文进来,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人送走了?”

    希文嗯了一声,走到陈素珍身边,接过饭碗说:“我来吧,您歇一会。”

    韩素珍往后退了一点,倚在病床床头上,看着希文,轻声说:“你别嫌妈话多,我觉得易扬这个孩子还不错,看起来听实诚的。说话也不虚头巴脑的,对你也确实很上心。不过我还是得问问你,他知不知道你离过婚的事?”

    希文顿了几秒,然后继续手里的动作,垂着眼睛小声说:“他都知道,我没有瞒过他,我流过孩子也和他说过了。”

    陈素珍有点吃惊:“他都不介意?”并不是她看不上自己家的姑娘,只是很少有男人不会介意这些问题,何况易扬年轻有为,又没有结过婚。她还是有些担心,易扬会不会骗自己女儿。现在的年轻人,嘴上说一套,背地里做一套。

    “嗯,他跟我说不在乎这些。”希文云淡风轻地说道。

    “那他家里人呢?他家里人也没什么想法吗?”

    “我没见过他家人,也不知道他家里人怎么想的。”希文放下手里的空碗,抽了纸巾替她爸爸擦了擦嘴角,又说道:“妈,我和易扬还没有想那么远,我不想管他家里是怎么想的。”

    “可总要想的,万一你们将来感情深了要结婚,他家里那一关过不了,那时候不是很麻烦吗?妈怕你再受伤,女人啊伤的次数多了,就不容易好。”孩子不想那么远,当妈的可不能什么心都不操。

    “到时候再说吧,我们都是成年人了,你要相信我们能解决好这些问题。”希文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信任易扬,她总觉得他不会让她面对这些问题。

    陈素珍叹了一口气,说:“好吧,你自己多注意点。现在这个社会,对女人的要求总是很苛刻,尤其是对离过婚的女人。”

    希文点点头,韩振生伸手拉了拉陈素珍的衣袖,歪着嘴含含糊糊地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别管那么多,文文心里有数就行。”

    希文握着韩振生的一只手,笑着说:“我爸说的对,你们就好好生活,不要总**们的心。我和希哲都大了,你们该享福了。”

    “行,以后我们就不管闲事了,吃力还不得你们的好。希哲明天就去上班,别整天待在医院里。你还得往家拿工资呢。”陈素珍冲韩希哲喊道。

    韩希哲放下手里的手机,无奈地挠头:“你们过了河就拆桥,我辛苦了这几天,你们不说让我好好休息,上来就让我去上班。还要我拿工资养家。我的工资得用来找女朋友,哎呀,还是算了,我的那点工资也找不到女朋友,还不够我自己花呢。”

    希文走到他身边,轻轻摸摸他的头,就像小时候一样:“你乖啊,现在就会家去休息吧,这里不需要你了。明天就好好去上班,这个家以后就靠你了。”

    “我开玩笑呢,我是咱家的男劳力,我必须在这里扛着啊。”韩希哲晃着腿,没什么正形地说道。

    “我也是认真的,你看你眼睛下的黑眼圈,跟个鬼一样。就你这模样,不怕把人家林护士吓着了。”希文低着头小声说。

    韩希哲听到她提林护士,脸竟然红了,他扯了扯嘴角:“你瞎说什么呢?别瞎造谣啊。我跟林护士是清白的。”

    “谁造谣了,谁说你跟林护士不清白了?我又不瞎,还看不出你的花花肠子?你看到人家林护士眼睛都直了,恨不得贴人家身上,有事没事就找人家闲聊。男子汉大丈夫的还不敢承认,我鄙视你啊。”希文瞧了一眼她爸妈的方向,俩人正在说话,也没注意他们这里的动静。

    “我有什么不敢承认的,只是人家林护士那么好看,不见得能看上我。每次跟她说话,她对我跟对别人没什么区别,指定对我没那意思。”也是不容易,还有韩希哲不敢干的事。

    “要不,我帮你问一问?”要说这林护士,长得确实挺好看,小家碧玉,说话温温柔柔的。对病人很有耐心,笑起来嘴边两个小梨涡,里面像是酿了酒,看着让人沉醉。

    韩希哲急忙摆手,撇着嘴说:“你可别,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男朋友?没有弄清楚就去问,万一人家有了男朋友,我得多尴尬呀。”

    “我旁敲侧击一下行不行?怎么胆子变得这么小,看来是真喜欢啊。”希文心里盘算着,她必须得助攻一把。自家亲弟弟,别人不帮忙,自己还能不帮吗?

    “你们俩在哪儿叨咕什么呢?没事就去歇着。希哲要是不想回家,就躺里间睡一会儿,你昨天窝在沙发上肯定没睡好。”陈素珍看着他们俩叽叽咕咕的,也不知道说什么呢?从小俩人感情就好,长大了还能黏在一起。

    韩希哲摸摸脸,怀疑地问希文:“我现在的脸色真的很难看啊?”

    希文忙不迭地点点头,韩希哲这个死孩子,如临大敌。平时过得一点都不精致的人,竟然很听话地去里面休息了。最后还从房间里探出头,小声说:“姐,你的面膜借我用一盒呗。”希文好笑地摇头,爱情力量真伟大。

    临近中午的时候,方青墨来了一趟。希文那会儿不在,她回家里拿换洗衣服。韩振生又睡着了,陈素珍和他坐着说了会儿话,说实在的,她有点不太敢面对方青墨。她本来一门心思认定了他这个女婿,那时不惜得罪自己闺女。可现在事情不能按照她预期的发展,她也无能为力,只能和方青墨说清楚。

    “青墨,我知道你很好,我是真的喜欢你。文文爸爸这次生病,你也帮了不小的忙。我感激你,真的,特别感激你,亲生的孩子也不过如此吧。”陈素珍真诚地说道,其实这事完全和他没关系,他就是不闻不问也合情合理。

    “妈,咱们都是一家人,我做这些都是本分。你这么说就是跟我见外了。”方青墨脸色不太好看,陈素珍一向不会跟他这么客套。她忽然这么说话,情况多半是不好了。

    陈素珍似乎很为难,不过她还是艰难开口:“青墨,文文她有男朋友这事你知道吧?”

    果然如他所料,方青墨沉默片刻,轻轻点了点头说:“多少知道一点。”

    “文文把他带过来了,我和她爸爸也见了。文文看着挺喜欢的,你知道,我们从来都做不了她的主。而且我看那孩子也还不错,青墨,我也没有办法,我和文文爸爸同意他们了。当然了,我们同不同意的也没什么用。我觉得这事挺对不起你的,你为我们这个家做了这么多,还不都是看在文文的面子上,我都一清二楚。这么多年,真是麻烦你了。你怪我们也好,恨我们也好,我们都接受。只是你别怪文文,都是我们老两口的错。”

    陈素珍停了一下又说:“文文已经把她爸爸住院清单都打出来了,等她算好了,我们就把钱还给你,不会让你白花钱的。总不能让你人财两空吧,你说是不是?”

    方青墨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噌地一下站起来:“妈,您就这么想和我划清界限吗?咱们这么多年的情分,因为一个易扬,您就要把我一脚踢开。我为你们做什么事,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不是为着谁。自打我和文文结婚,你们对我的号,我都明白得很。就算我跟文文离婚了,哪怕我们以后都不会再有什么,家里的事我依然不会当做看不见。你们需要帮忙的时候,我还是会挺身而出。您这样,分明是让我不好受。”

    陈素珍没想到方青墨生这么大气,她也站起来,哀哀地叹了声气:“青墨,我也不是这个意思。以前吧,老想着你和文文能再走到一起,你孝敬我们呢,我们也都理所当然地接受了。可是现在,明明知道你们俩不可能了,还再去接受你的情意,我这心里就觉得有愧,就觉得对不住你。孩子,你听我一言,文文都重新开始了,你也不要再执着眼前的一切了。也找个好女孩吧,这世界上不止希文,比她好的姑娘多的是。你又那么优秀,不愁有人喜欢。”

    “你们没有对不住我,是我对不起文文在先。您就当我做这一切,是在赎罪吧。所以不用觉得愧疚,理所当然地接受吧。住院看病的钱,你们也别还我,那等于在我心窝子上捅刀呢。”说完这些话,方青墨整理了下衣服,脸上恢复了淡然的表情,他说:“我公司里还有事,改天再来看爸。我希望以后咱还像以前一样相处,实在不行您就拿我当儿子。至于我和文文,顺其自然吧。”

    他昂首挺胸地出门,陈素珍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不住地叹气。早知道这样,她当初怎么也不能掺和文文的事。弄到现在这个地步,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收场。

第一百零七章

    易扬家小区拆迁的事,只是刚刚冒出了点苗头,还没有完全确定下来。他回来打听到的消息,也都是道听途说,没有官方的说法,所以都做不得数。

    因为美国的比赛还没有结束,他也不能半途而废,皮埃尔团队催的紧,他只待了两天,就必须得回去。

    临走之前,他帮忙找了一家专门做康复训练的医院,据说非常的专业,有很多脑出血后遗症的病人,都在那里得到了很好的治疗。虽然价格贵了一点,但是在可接受的范围内。他们都觉得医院可以,便办理好了手续,准备转院。

    虽然只相处了两天,陈素珍觉得易扬是个很不错的人,做事体贴入微,成熟稳重,连脾气都很温和,有些琐碎的事情让他去做,也极有耐心,没有一点怨言。

    易扬将他们送到医院,一切安顿好,天都已经黑了。因为第二天还要赶飞机,陈素珍便催促易扬赶快回去。希文垂着眼睛跟他说了句路上小心,易扬看着希文,脸上露出恋恋不舍的样子。陈素珍作为一个过来人,也不是不明白,两个人这两天都没怎么单独相处过。

    陈素珍也不是不开明的人,她大手一挥说道:“文文,你去送送易扬。送完易扬就直接回家休息吧,这里不需要太多人守着。我和希哲在这儿就可以了,你明天再过来。”

    希文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易扬倒是大大方方地牵起她的手,说:“阿姨,那我们先走了。等我在美国的比赛一结束,我立刻赶回来看你们。”

    陈素珍嗯了一声说:“太晚了,你们赶紧走,路上开车慢点。”

    易扬和希文刚出去,一旁的韩希哲就嚷嚷道:“妈,你也真是放心,咱家是女孩,跟一个男半夜三更的走了,我姐吃亏了可怎么办?”

    陈素珍撇了他一眼,说:“都什么年代了,你怎么比我还封建。谈恋爱不就得这样吗?他们都是成年人了,难道还要偷偷摸摸的吗?”

    “行吧,是我落伍了,倒是我想多了,您的心比我还大。”韩希哲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他有点不开心。他爸这一转院,他想再见林护士可就难了。本来机会就渺茫,这下更没有什么指望了。他姐嘴上说要帮他问问,可就顾着自己谈恋爱,完全忘记还有个可爱的弟弟需要她拯救。

    他没什么形象地躺着,陈素珍伸脚踢了一下他,没好气地说:“你什么时候能给我带家里一姑娘啊?都老大不小了,也到了谈恋爱的年纪了。别天天跟一帮小子胡吃海喝的,没一点样子。”

    “妈,你这管完我姐,就管我啊?能不能消停点,我爸还不够你操心的。”韩希哲翻了个身,不耐烦地说。

    “你以为我乐意管你啊?一点不着调,怎么会有姑娘喜欢你。”其实韩希哲平时就是看着有点吊儿郎当的,倒是没什么大毛病。

    韩希哲也没再答话,陈素珍以为他睡着了,便提着热水瓶去开水房打热水。韩振生一早就睡着了,今天折腾了那么久,也是很累了。明天还要做训练,刚开始有点困难,康复师一般要求都非常严格,稍微做不好,就会厉声批评。有时候韩振生心理上有些承受不了,陈素珍就私下里安慰他,医生只有高标准严要求,才能有利于恢复。人家收了费,当然要对病人负责,自然不能松松散散的,那样不是救人,反而害人。

    其实有些事,只要克服心理上的难关,那身体上的问题都不算事。

    希文跟着易扬去了他家,她进门就装模作样地打开各个房间,煞有介事地看了又看,连厨房里的柜子都检查了个遍。易扬抄着口袋,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瞎忙活,笑得快要岔了气。

    “怎么样?找到我藏的人了吗?”易扬调侃着问。

    希文拍拍手,傲娇地哼了一声:“谁知道你是不是偷偷转移了?难道还要等着我逮啊?”

    易扬走近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手指抚上她柔软的唇瓣,柔声说:“我要是藏人也只藏你啊,藏别人有什么劲?”

    希文笑了起来,眼睛完成好看的弧度,她说:“怎么没劲啊?你那天知道是我来你家的时候,是不是特紧张啊?”

    “我有什么好紧张的,我又没做错什么事。不过阿姨太有意思了,明摆着要把你往我身边送,我刚才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希文抬头,双手搂住他的脖子,说道:“我妈可能怕我年纪大了砸手里吧,好不容易有个冤大头愿意接收,她可不得赶紧送出去吗?”

    “听着好像我是那个冤大头啊,不过你可不会砸手里,有人虎视眈眈在盯着呢。”他顿了顿又说:“我走了以后,你不要跟他过多来往,知道吗?”

    希文撇了撇嘴,眨巴着眼睛说:“那可不一定,你都能把人往家里带,我觉得我也可以。”

    她明晃晃的挑衅,易扬歪着嘴一笑,忽微微弯腰,将她抱了起来。她很识趣地搂紧他的脖子,猴子一样地挂在他身上。易扬低头吻她,她被逗弄的有点痒,仰着头咯咯笑了起来。

    易扬一边吻着她,一边抱着她往卧室走,她明白他的意思,趴在他肩膀小声说:“还没有洗澡呢。”

    “哦,那我们一起洗啊。”他狡黠地笑,换了方向,直奔浴室。

    躺在卧室的床上,希文觉得洗了个澡,像打了一场仗一样。浑身都没有一点力气,她想要喝水,都是只伸了伸手指,易扬就给端过来。

    她就着他的手,喝完了水,躺倒在床上控诉:“我以后要是再跟你一起洗澡,我就是小狗。”

    易扬手撑着头躺在她身边,抚摸着她有些微湿的头发,开心地说:“这也不能怪我,谁让你太美好,我才下手没了轻重。”

    “滚!你什么时候都不知道轻重。”希文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不想再理他。有时候越理他,他越容易蹬鼻子上脸。

    易扬关了房间的灯,从身后抱住她,静谧的空间里,只听见两人的呼吸声,亲密交缠,格外暧昧。

    希文又翻了个身,钻进易扬的怀里。易扬在暗夜里寻到她的唇,细细地吻。希文以为他又要乱来,便抓住他的手,轻叹一声:“太晚了,赶紧睡吧,你明天还要赶飞机。”

    易扬轻笑出声:“你别害怕,我不做什么,你不要乱想。”

    希文松了手,环抱着他的腰,又往他怀里靠了靠,紧紧贴在他的胸膛。易扬的手绕到她的后背,轻轻地拍着,哄着她慢慢入睡。

    易扬觉得很怪,每次见到希文,总想亲亲她,抱抱她,哪怕只是握着她的手就满足得不行。他没这么爱过哪个姑娘,希文真的是头一个。这辈子他算栽倒希文手里了,他真的是赖定她了。

    第二天一早,希文给易扬送到机场。看着他的航班飞走,她才开车去医院。半路上接到方青墨的电话,他这几天一直没有来过。希文还觉得庆幸,连陈素珍都觉得他不来也挺好的,有点不太敢面对他。一旦接受这种认定,就觉得有罪恶感。

    “文文,我给爸找了家康复医院,就在北郊,对爸的病症很专业。我已经联系好了病房,如果你们没有意见的话,今天就转过去吧,我去接你们。”

    北郊只有一家康复医院,韩振生现在住的就是。希文没想到方青墨也找到了这家,她自然感激他的这份心,虽然他们已经转过来了。

    “方青墨,谢谢你啊。不过,我爸已经转到这家医院了,是易扬帮的忙。”希文有点为难,这样似乎有点让他失了面子。

    电话对面沉默了片刻,方青墨忽然笑了一声说:“那就好,谁帮的忙不都一样,都是为爸爸好。那一会儿我去看一看,那里我有认识的医生。我过去交代一声,他们应该会更上心。”

    希文犹豫了一下,开口拒绝:“方青墨,这里的康复师挺尽责的,不用刻意交代这么麻烦了。”

    “不麻烦,一句话的事。文文,我这么做,你是不是怕易扬不高兴啊?我这是在帮爸爸,他有什么好不高兴的。”

    希文叹气,也不至于。先不说易扬不会不高兴,就算他不高兴,为着她爸好的事,她也不见得会拒绝。可是她不想欠着方青墨,凭着方青墨这几年为她家里做的事,他的罪也赎完了。他们俩就应该桥归桥,路归路,从此再无瓜葛。

    但是她就这么跟他划清界限,显得自己很没有人情味,用完了就一脚踢开,这种事情她又不太能做得来。

    她一心软,轻声说:“他没有不高兴,是我怕麻烦你,没有别的意思。你要是介意就当我没说,你去看我爸吧,他这几天一直在做复健,效果还挺好的。”

    方青墨语气变得轻快,他说:“好,我一会儿就到。”

    挂了电话,方青墨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滋味,他无数次告诫自己要放手,可还是不自觉地想要关心她。他说自己犯贱,是真的犯贱。贱骨头一样地往上贴,明知道希文心里已经有了别人,可还是死要着牙不想放弃。总觉得自己还有机会,至少她现在能和他平和相处了。不会一见到他就只有冷嘲热讽,一盆盆冷水往下泼。哪怕能做个朋友,也挺好。未来谁能说得清呢,他们结婚了以为会是一辈子,最后不也离了婚。何况她和易扬还没走到那一步,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第一百零八章

    希文在快到医院的时候,又接到了一个电话。竟然是艾莎打来的,希文不知道她是什么目的,她觉得她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说的,便直接挂断了艾莎的电话。

    她到了医院停好车,刚从车上下来,就看到艾莎站在不远处。似乎是在等她,看见她以后,艾莎迈着优雅的步子朝她走过来。

    “你不接我的电话,我只有找到这里来了。”艾莎弯起嘴角,笑得格外温暖和煦,可希文看了只觉得假。

    “你找易扬吗?他不在这里。”希文冷淡地说,知道了艾莎是什么样的人,希文打心眼里烦她,任凭她有再好的修养,也不想给她好脸色。

    “我知道他不在这里,他回美国了嘛。我来就是要找你,我们聊一聊啊。”艾莎也不装了,直截了当地说出她的目的。

    她对易扬的行程倒是了解的清楚,希文防备地看着她:“我们有必要聊吗?好像没什么好聊的。我很忙,要没有多余的时间和你聊。”

    艾莎淡淡地笑着:“怎么会呢?我们爱着同一个男人,当然有要聊的。”

    “可惜这个男人不爱你,只是你一厢情愿而已,所以我不知道我们还要聊什么?我完全没有必要和你在这儿浪费时间。”希文也很干脆地说出这个事实,她完全没有必要和她纠缠,根本不值得。

    “你真的认为我和易扬是清白的吗?”艾莎嘲讽地笑,幽幽地问出这个问题。

    “对,我相信他,他说和你没什么,那就是没什么。”没有一丝的犹豫,希文很坚定地说道。

    艾莎很讽刺地笑了笑,从包里掏出一张照片递给希文。希文狐疑地接过去,上面易扬和艾莎,很年轻,像他们的学生时代。

    易扬揽着艾莎的肩膀,艾莎踮起脚尖吻在他的侧脸,他笑得十分开心,张扬又放肆,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一股子青春的味道喷薄而出。

    希文的心抖了抖,指甲掐着照片的一角,微微笑了笑:“照片拍的很好,有些年头了吧,都有些发黄了。”她将照片递回去,又说:“你给我看这个是什么意思呢?想要向我证明什么?证明你们的关系曾经很亲密吗?”

    艾莎收起相片,小心地放进了包里。看得出来,她对这张照片很是珍惜。“你看到这张照片,是什么感觉?还觉得我们两个很清白吗?”

    希文想要翻个白眼,以此来证明自己内心的无奈。她不耐烦地说:“一张照片而已,能说明什么?青春懵懂时期,少男少女搂着抱着,亲个脸颊就能说明不清白了?你们不是一起长大的吗?做这些事好像也没有什么稀奇的。您是长在美国,不是古时候的封建社会,被人看了脚丫子就要以身相许。他抱了你一下,难道就要对你负一辈子责任了?”

    艾莎抿唇笑了起来,那笑容很刺眼,好像是在嘲笑她的无知和愚蠢。希文更加烦,直接开怼:“你有话就直说好了,卖什么关子?”

    “好,那我就直说了,我们睡过。”艾莎面无表情地说出来,她紧紧盯着希文的眼睛,想要看到她生气,愤怒的表情。

    只可惜希文脸上的表情一丝变化都没有,她淡定地问:“什么时候?”

    艾莎咬了咬唇,说:“我十八岁成人礼那天,易扬给我过生日,我们情难自禁,所以就睡了。”

    希文嗤了一声,说:“情难自禁吗?易扬不知道吧?”

    艾莎蓦地变了脸,她冷硬地说:“谁说他不知道,你是不敢相信吧?”

    “我相信他不知道,他要是在遇到我之前和你有过什么,完全可以告诉我,我不会介意的。毕竟是已经过去的事,他也从来不会隐瞒他曾经有过女朋友的事,所以你是有什么与众不同吗?还值得他跟我隐瞒。”希文看着她,一点一点拆穿,“所以我敢肯定,他对你所说的事一无所知。”

    “是,他是不知道,可这是我有意瞒着他的。”艾莎干脆承认了,“而我相信,要是我告诉他了,他说不定会对我负责任。毕竟那是我的……”

    “初夜是吗?很值得骄傲吗?要不要放鞭炮给你庆祝一下啊,庆祝易扬是你的第一个男人?”希文很快打断她,都多少年了,还拿这种事来威胁,也不怕人笑话。

    希文继续说:“你十八岁发生的事,到现在都快过去十年了,你为什么都没有告诉他?你那么喜欢他,早就该一五一十地跟他说了。以他的为人,你现在说不定都已经嫁给他了,孩子都有了呢。可是你没说,我猜你跟他上床的过程,大概用了什么不光彩的手段吧。所以不是你有意瞒着他,而是你不敢告诉他。你怕他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可能你们连朋友都做不了了。”

    希文像是艾莎肚子里的蛔虫一样,竟然猜的那样准,将她丑陋的内心戳穿,让她感到难堪。

    那年艾莎十八岁生日,她家里给办了一个趴体,易扬当然在邀请之列。她那时虽然非常喜欢他,可一直不敢有所行动。因为易扬刚交了一个白人女孩,高挑漂亮,为人热情开朗,不比她差。他们也正在热恋期,艾莎完全没有任何机会。

    她只有羡慕嫉妒的份儿,她身边的朋友嫌她怂,便给她出了馊主意,在她生日会的时候,给易扬的酒杯里下药。然后趁他不清醒的时候,干脆生米煮成熟饭,然后让他负责不就行了。

    她开始不同意,要是易扬知道了,还不得跟他决裂。她就算再想得到易扬,也不能用这么下作的办法。

    到了生日会那天,艾莎盛装打扮,易扬送了礼物给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普通的一对钻石耳饰,平常的珠宝店就能买到。甚至有人和他送的是同一系列的款式,很显然易扬在挑选礼物方面,并没有很用心。

    她想要邀请他一起跳开场舞,也被他以自己有女朋友,不太适合为借口拒绝了。一整个晚上,艾莎都处在低气压。易扬自从有了女朋友,就开始跟她保持距离。他常常和女朋友黏在一起,再也不和她一起上学放学。更别提周末,根本见不着他的人影。

    她的朋友又来撺掇她,她终于没有控制住自己,答应了他们的建议。只是那天易扬因为感冒吃了药,并没有喝酒,无奈之下,她只好将迷,药下进了他喝水的杯子里。

    其实后来的事情有点一言难尽,易扬并没有完全昏过去,他迷迷糊糊地并不愿意动她。而她到底是个女孩子,又舍不下脸,她又是第一次,也不得章法。最后勉勉强强将自己送了出去,过程自然不用说,很痛苦,一点也不像别人描述的那样****。她只想死,到底是因为没有爱。要是易扬爱她,她想他一定会很温柔地对她。

    第二天,艾莎本来想就死皮赖脸地让他负责好了。她先醒过来,看到易扬干净的睡颜,她忽然害怕了。要是易扬知道是她下了药,他们才睡在一起,他会不会讨厌她?就算是他愿意负责,可他也不是心甘情愿的。最后她终于怂了,胡乱地穿好衣服,也给易扬穿好,收拾好一切,便匆匆忙忙地跑了。

    后来易扬问她,他怎么会睡在她家里的客房?他也许隐约觉得发生了什么,一脸的质疑和不高兴。他又不傻,只喝了几口水就睡了过去,肯定要有所怀疑的。身体也多少会有些异样,他怎么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

    艾莎早就想好了说辞,假装淡定地说:“你昨天发烧了,烧得有点昏迷了,我就让人给你送到客房里睡了。后来看你睡得很沉,也就没有叫你。”

    这事到最后就不了了之了,易扬没有深究,艾莎也不敢再说。现在她旧事重提,无非是背水一战,不成功便成仁。反正最坏的结果就是失去他,可她本来也没得到过,所以也没有什么怕失去的。

    “不管怎么样,我们真真实实地睡过了。他以前不知道,现在也该知道了。”艾莎笑着说道。

    “好啊,那你就去告诉他,让他自己做选择。不知道你跑我这来是什么意思,跟我炫耀你和他睡过吗?这样的事也拿来说,这么大人了,也该要点脸面。”希文说完,越过她就走,真没必要和她在这里掰扯。

    “你一点都不计较吗?不生气?不愤怒吗?”艾莎不明白她的态度,听到自己的男朋友和别的女人睡过,竟然这么冷静淡定,她有理由怀疑希文是不是真心的爱易扬?

    希文转过头,笑了笑:“我为什么要为过去的事生气?他以前跟你睡过我就要生气,他曾经还交了好几个女朋友,那我得多少气要生啊?我以前还结过婚呢,那易扬是不是该发疯啊?你为了挑拨我们俩的关系,真的是煞费苦心啊。可惜啊……”希文啧啧两声:“我太聪明了,偏不上你的当。”

    希文优雅地拨了一下头发,迈着轻松愉快的步子往医院大楼走去。

    艾莎瞪着她的背影直跺脚,又没成功,明明这是她的杀手锏。希文听到怎么也要失控发火的,没想到冷静地像在听别人的故事。她要是生气,这事基本就成了一半。现在她猜不到易扬的心思,要是他知道了,又会是什么结果。也许他们连朋友都没得做了,可再想想,她都得不到他了,还做什么朋友。做了这么多年朋友,整天看着他和别人谈情说爱,早就烦了厌了,她倒要看看他们之间究竟能走多远。

第一百零九章

    希文到了病房,方青墨已经在了。他正和韩振生的康复师说话,言语间很熟络,似乎确是相识。

    方青墨看见她进来,只淡淡地对她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希文象征性地回应了一下,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陈素珍看她的脸色不太好,便走过来问她:“你这是怎么了?易扬走了,你不开心了?”

    希文摇摇头,她也不能把艾莎的那些破事给她亲妈说吧,好不容易她妈对易扬有点好感,别被她给弄砸了。说到底,这件事她是新人易扬的,他也并没有错。不过艾莎做的这个事,还是让她跟吞了苍蝇一样恶心。

    她敛了心神:“没有,他们在那儿聊什么呢?”她朝方青墨的方向抬了抬下巴,漫不经心地问。

    “哦,关于你爸的复健呗。青墨认识这个康复师,说是他一个朋友的老师,在这一行工作了很多年,非常有经验。其实希哲找的那个也挺好的,就是年轻,经验上稍微差了点。”陈素珍对于方青墨总有那么点歉疚,多少不太愿意面对他。

    方青墨依然还像从前一样,和她打招呼,亲切地喊她妈。陈素珍更加的不安,一码归一码,虽然闺女被他伤得不轻,可老韩的事,欠他的情是还不了了。

    方青墨和康复师说完话,便要开始正式的治疗。希文和陈素珍立刻走过去,只是方青墨并不让她们帮忙。自己动手和康复师配合,帮着韩振生锻炼。

    希文和陈素珍面面相觑,有点不太自在。她们站在一边趁着空隙,偶尔搭把手。但是有康复师和方青墨在,她们母女俩总显得多余。

    经过一上午的锻炼,韩振生累得不轻,康复师便叫他躺在床上休息。

    方青墨也出了一身汗,希文拿了干净的毛巾给他。他接过去,慢慢地擦拭,然后又递给她,轻轻说了声谢谢。

    午饭的时候,韩振生和陈素珍吃的医院的营养餐。希文请方青墨去外面吃饭,医院外面的餐馆并不多,他们随意挑了一家看起来上档次的火锅店。

    吃饭的时候,希文委婉地向方青墨建议:“你帮我爸找了这么好的医生,就已经足够了。平时你那么忙,还帮我爸做复健,太辛苦你了。”

    方青墨低头夹着锅里已经烫好的菜,吃得十分专注,对她的话充耳不闻。

    他喜欢吃油碟,里面放了香油和蒜泥,再搁点葱花和香菜,味道别提有多好了。其实他们俩没什么共同爱好,就像吃火锅,他喜欢油碟,而她一定要放芝麻酱。他热衷辣锅,而她喜欢清汤,会在小料了放辣椒油。

    方青墨不理会她的话,她就又说了一遍。方青墨终于抬起头,夹了很大一筷子肥牛肉,放进她面前的碗里,说:“你快点吃,这肉再烫就老了。”

    希文无奈地拿起筷子吃了一口,还是忍不住说:“我是认真在说的,你能帮到这里,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实在没有必要再这么辛苦。”

    “我不觉得辛苦。”方青墨拿着漏勺给她捞了几颗白嫩的鱼丸,继续说:“而且我愿意做什么,都是我的事。”

    希文咬唇,脱口而出:“可是你这样做,让我和我家人很困扰。”

    方青墨终于放下筷子,抽出纸巾擦了擦嘴巴,然后浅笑着说:“你非得要和我分这么清吗?是怕易扬误会?”

    “跟易扬没有关系,他从来没有因为你误会什么。我只是不想麻烦你,就算是朋友也没有这么麻烦的。”

    方青墨轻笑了声说:“好,既然你拿我当朋友,我以后会尽量注意。”

    这顿饭吃到一半,方青墨就接了电话,大约是公司里有事。他临走前悄悄结了账,明明是她要请客的。不过他大男子主义惯了,也不可能让她掏钱。

    后来方青墨倒是真的不常来了,倒是有一次和韩振生的康复师聊天,得知他每天都会给康复师打电话,问一问韩振生的情况。所以他虽然不怎么来,医院的事情,了解的比谁都清楚。

    易扬也会常常跟她发消息,她因为艾莎的缘故,不想和他聊太多。她多次想要开口问一问他,但是因为他的比赛已经到了关键时刻,她不好打扰。而且他本来也不知道这事,告诉他了,也会给他带来烦恼,说不定还会跑回来跟她解释。所以她还是忍住了,不如等他回来,见面再解决最好。

    希文因为爸爸的原因,决定暂时不回西川。客栈只好交给方正和付晓,他们很难得没有任何怨言。希文也更加没有后顾之忧,只等着爸爸能早日康复。

    这天,她去爸爸原来的医院清住院费用,但是关于医保的问题她不是很清楚。她打电话问陈素珍,才得知凡是费用和保险,一直都是方青墨在办的,就连医保卡都在他那里。

    希文嘟囔地埋怨了一句:“怎么什么事都麻烦他啊?”

    陈素珍尴尬地咳了一声:“那时候我跟你爸依赖他嘛,你爸第一次住院就是他安排的。我就什么事都交给他办了,这段时间忙,也忘了跟他要了。”

    希文挂了电话,无奈地拨通了方青墨的电话,说明了来意。方青墨没有立刻回答她,似乎在对面问助理他的行程。希文觉得抱歉:“你要是忙的话,就把医保卡放到你公司的前台,我自己可以去拿。”

    过了片刻,他说:“你等一会儿吧,我让张妍给你送过去。”

    希文心里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他来就好。免得他过来,又要替她缴费,她肯定要婉言谢绝,在大庭广众之下,为点钱纠纠缠缠的没意思。

    她在收费大厅的椅子上坐着等,约莫半个小时的时间,有人在背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她以为是张妍,微笑着扭头说:“你来了……”待看见是方青墨,她硬生生地将没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你怎么自己来了,不是说张妍来送吗?”

    本来他有个会,没办法过来。张妍都拿着医保卡到了楼下,他又给喊了回来。希文上次跟他聊,明摆着不太想见他。他也不是不识趣,都说距离产生美,他就减少在她面前出现的次数。说不定还能让她多产生些好感,可是几天不见她,他又想得很。

    这次并不是他主动出现的,那干嘛要拒绝呢。于是他让张妍推迟了会议,自己开着车风风火火地就过来了。

    “本来要去见客户,但是客户临时有事取消了。我想着我对医保这块比较了解,我怕你一头雾水地办不清楚,所以就过来了。”方青墨面不改色地说谎,一本正经的样子,希文也没有怀疑。

    希文确实不太清楚,他来了事情就会办得顺利一点。已经麻烦了他多次,也不差这一次了,她悲哀地想。

    方青墨很快就办好了,报销后的费用只花了将近十万块钱。方青墨交了费用,希文将一张卡塞给他。

    方青墨将卡捏在手里,眉毛拧紧,眼神凉凉。希文笑着解释:“里面正好有十万块钱,你别嫌少,密码是我的生日,你应该还记得吧。”

    他的似乎不悦,但转瞬即逝。他将卡塞进口袋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第一次从你手里收钱,这种体验也是不一样。”

    希文笑了笑:“你肯收我就已经很高兴了,真怕你跟我说,这点钱你还要和我计较吗?我是心甘情愿的之类的话。”

    “我是这样的吗?听起来很霸道的样子。”方青墨也扯起嘴角笑了笑。

    “你在钱上面,不一直都是这样吗?拿钱不当钱,就跟天上掉下来的一样。”希文开启了吐槽模式,他开始的时候也不太这样,不过后来就变了样子,买什么东西从来不问价格,只看心情。衣食住行,都要最好的。他的理由是,用过好的了,再用次的就会不习惯。

    “哦,好像不是个好习惯,我想我需要改改了。”方青墨淡然地说。

    其实他们俩的消费观一直都不在一个水平线上,不过他们最大的优点,就是互不干涉。你买贵的东西我不会觉得你大手大脚,我买便宜的东西,你也不会看不上。他们俩的相处模式,就是互相包容,互相理解。

    他们一路说着走到医院的停车场,他们俩的车停得还挺近,中间只隔了两辆车。希文正要和他告别,包里的电话响了。她掏出手机一看,是陈素珍打来的,她快速接通。

    陈素珍在电话里哭的泣不成声:“文文,你爸摔倒了,摔到了头,流了好多的血。”

    “怎么会摔倒呢?”希文也吓了一跳,这刚做手术没几天,这一摔不知道该有多恐怖呢。

    “你别问了,你快点来吧,你爸都不清醒了。”陈素珍急的在电话里吼了起来。

    希文挂了电话,急忙在包里找车钥匙。可是她太紧张了,翻了半天也没找到。方青墨抓住她的手,很是冷静地说:“爸摔倒了是不是?很严重对不对?”

    希文眼睛里一片雾气,脑子里蒙蒙的,她有点看不清眼前的方青墨,抖着嗓子说:“是,我妈说流了好多血,我的车钥匙找不到了,我该怎么办啊?”

    她慌得六神无主,方青墨拉着她,到了他的车旁。打开车门给她塞进了副驾驶,又系好了安全带。他自己绕到另一边上了车,系上安全带,快速发动车子。

    一路上,他将车开的飞快。希文紧紧抓着上方的把手,眼睛瞪着前方,恨不得给自己插上翅膀,飞到医院去。

    遇到红灯,方青墨拍拍她的手,温和地安慰:“一定不会有事的,你别害怕。”

    希文低着头,眼泪唰唰地流下来,她哽咽着说:“我爸都受了这么大的罪了,老天怎么还不肯放过他呢?”

    “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爸爸的福气还在后头,你别自己说丧气话。”

    希文沉默,捂着脸颊倚在车窗上,只求 爸爸能真的没事。

第一百一十章

    他们到了医院,韩希哲也被叫了回来。不过他们也终于知道,原来是虚惊一场。韩振生锻炼的时候,确实摔倒了,也确实流了不少的血。但他是磕到了桌子楞上,后勃颈划了一道口子,并没有真的摔到头。

    不过韩振生躺倒在地上,陈素珍见后脑勺流了那么多血,当场就尖叫了起来,老头也不知道真实状况,伸手一摸,摸到血里呼啦的,也以为摔的严重,竟然吓得晕了过去。

    医生很快做了检查,才发现只是一个口子,麻利地缝了针,包扎好,老头也幽幽地醒了过来。知道自己没事,一把老泪纵横,他还以为自己就此一命呜呼了呢。

    这就是陈素珍嘴里的韩振生摔到了头,流了好多的血,已经不清醒了。

    希文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先是笑了几声,后又倚着墙壁呜呜地哭了起来。她以为这回韩振生要离她而去了,好在是一场乌龙。她提着的一颗心,总算放松了下来。韩希哲因为公司还有事,叮嘱了几句,又匆匆忙忙地走了。

    希文坐在那里很久才缓了过来,方青墨递给她一瓶水,笑着看她灌进去半瓶:“你看我都说你爸不会有事,你每次都先往坏处想。”

    “谢谢你啊,我就是被吓怕了。你不知道我妈打电话的时候,多吓人,说得好像我爸马上就不行了。”希文也觉得自己有点反应过度,无奈地笑了起来。

    “没事我也就放心了,我公司里还有事,得先走了。你还回去吗?你的车还在那个医院。”

    希文恍然,才发现又麻烦了他一次,她立刻说:“哦,你要忙就赶快走,又耽误你工作了。车的话,我晚些时候再过去开。”

    “要不你搭我的车过去吧,我发现这边还挺不容易打车的。”

    说起来这个医院地处稍微有点偏,出租车很少往这边来,想要打车确实是一件难事。有时候一天也见不着一辆车,这样看来,还非得搭他的车不可。

    希文想了想说:“那麻烦你了。”

    “顺路而已不麻烦,要是我去别的地方,还真不一定能帮上忙。”他说的很坦荡,如果希文一再的拒绝,才显得小家子气。

    希文跟陈素珍说了一声,便跟着方青墨上了车。

    这会比来时的心情放松多了,方青墨的车开得也没有那么快。其实是他想和她多相处一会儿,毕竟这样的机会不多。

    “你最近一直待在蒲城,是不打算回西川了吗?”方青墨余光撇了她一眼,她用手支着头,精神不济的样子。

    “嗯,最近不打算回去,等我爸身体好一些,能照顾自己了再回去。他这个样子,我也不放心。”

    “你不在客栈不会有什么问题吗?”

    希文换了个姿势,双手抱着手臂,看着前方的路况,有一点堵车。她皱着眉毛说:“同事很信得过,他们帮忙看着我放心。”

    车里陷入了一片安静里,他们之间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好聊的。已经进入了夏天,天气开始热起来。方青墨顺手开了车里的冷气,呼呼的凉风吹出来,希文觉得闷热感瞬间减少了许多。

    “文文,我有些话一直想要和你说,也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他谨慎地说道,语气小心翼翼。

    希文笑了笑说:“你说啊,我有什么不愿意听的。”

    方青墨跟着笑了笑:“我们可以做朋友吗?就是普通朋友,以后我或许也会像你一样,找一个爱人重新开始生活。说不定还要带到你面前,请你帮忙把把关。”

    希文抬眼看他,没想到他终于想通了。她点点头说:“好啊,你愿意放手真好。希望你能早日找到那个她。”

    希文的祝福,方青墨听到心里,并不觉得高兴。他所说的这一切并不是出自真心,如今他也只能用这样的方法,才能正大光明地和她相处,她才不会将他推拒于千里之外。

    “你要听音乐吗?”方青墨想要打破车里的安静气氛,伸手去开车上的音响。

    希文也没有回答,没什么精神地看他开了音响,是一首不知名的英文歌,很舒缓,她听了有点犯困。

    她歪在座椅上昏昏欲睡,完全没有意识到一场灾难马上就要降临。

    希文正睡得香甜,方青墨还扭头看了她一眼,安静美好,他多久都没有看到过她睡着的样子了。

    从前她窝在他怀里也是这样乖巧的样子,手要抱着他的腰,腿一定会搭在他的腿上,说是有安全感。他不禁叹息,如今她却要在别的男人身上找安全感了。

    他伸出一只手,想要去碰碰她的脸,还没碰到就慢慢收回来。他怕吵醒了她,好不容易他们相处的和谐了一点,还是不要打破了好。

    他刚收回手,车后忽然一阵刺耳的鸣笛声。他透过后视镜看了看,竟然是一辆大货车箭一样的呼啸而来,看样子像是失控了。

    方青墨心里慌了一下,他叫了一声文文,希文睁开眼睛迷茫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她的话刚问出口,也就两秒的时间,车后就被猛烈地撞击了一下,发出剧烈的声响,像是什么东西爆炸了一样。他们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冲,希文吓得尖叫了起来。方青墨牢牢握着方向盘,向左打了下方向,那辆货车擦着他们的车过去一半,剩下的一半歪斜朝他们的车压过来。眼看着就要砸向他们的车身。

    已经逃无可逃,方青墨一边踩着刹车,一边朝已经完全懵的希文扑过去。

    等到希文清醒过来,他们处在一个很狭小的空间里,能闻到很浓烈的汽油为。方青墨压在她的身上,外面吵吵闹闹的听不清楚。她只知道他们出车祸了,貌似还很严重。好像是有一辆货车朝他们冲过来,她大概意识到应该是被货车压到,才造成了现在的这个局面。

    希文觉得浑身都痛,骨头仿佛散架了一样,一动也不能动。她轻轻推了一下身上的方青墨,小声说:“方青墨,你怎么样了?你有没有事?”

    方青墨没有一点动静,希文不由得害怕了起来,他额头有血渗出来,正好滴在她的眼睛里。满目血红,她低声抽泣起来,对着破碎的窗外喊:“来人啊,快救命啊。”

    有人跑过来,穿着警服,他透过窗户往里看,看见希文瞪着眼睛在哭,急忙朝远处喊:“快来人,这里还有人活着。”

    不一会就有很多人过来,有民警,有消防员。他们的到来,让希文心里涌起了希望,她拍拍方青墨的肩膀说:“方青墨,你要好好的,有人来救我们了。”

    方青墨忽然呻,吟了一声,希文心里一喜,急忙喊道:“方青墨,你怎么样了?”

    过了好大一会儿,方青墨终于缓慢开口:“文文,我的腿好像动不了了。”

    希文也被卡得死死的不能动弹,她用只有一只能动的手,去摸他的腿,黏糊糊的尽是血,似乎还有血在不停地流。她的心脏猛烈地跳了起来,方青墨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告诉希文,他的状况很不好。

    她忍住要流出来的泪水,轻声安慰他:“没事的,我也动不了,消防员正在救我们呢,你再忍一忍啊。”

    “文文,我觉得好疼啊,我是不是……”他没有多少力气,每说出一个字都异常艰难。

    “不是不是,你好好的呢,你再忍一忍,我们马上就能出去了。”

    方青墨忽然笑了一声,像是已经猜到了他的情况。他告别一样地说:“文文,要是我死了,你一定要好好生活。都是我不好,没能给你想要的幸福生活,我们本来可以幸福一辈子的。是我毁了你的幸福,是我对不住你。文文,有时候我宁愿你恨我,你恨我至少你心里还有我。以前我们在一起多好啊,你说我为什么就鬼迷心窍了呢。你那么好,我却把你弄丢了。”

    “文文,我爱你,从来都只爱你一个人。如果我不在这个世界上了,你会记得我吗?会吗?”

    希文终于忍不住哭出来,她拍着他的肩膀狠心说:“你要是敢死,我告诉你,我不但不会记得你,还会立刻忘了你。”

    方青墨软软地歪在她的勃颈处,喃喃地说:“如果忘了我能让你高兴,那样也很好。”

    “你别说傻话,求求你了。你一定会没事的,你还劝我呢,不能自己先放弃啊。”

    车外一直响着切割机的声音,方青墨完全没有了声息。希文抱着他嚎啕大哭:“方青墨,求你了,你不要睡,跟我说说话,好不好?”

    他没有任何的回应,希文心里凉了半截,她连声音都哭不出来了。车子终于被锯开了,只是他们两个卡得很厉害。尤其是方青墨双腿紧紧卡在驾驶室,有医生先简单给他止了血,又挂上点滴。消防员一刻不停地切割驾驶室,终于方青墨被抬了出来。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没有生机的方青墨,头耷拉着,眼睛紧紧闭着,苍白的嘴唇抿成一条线。她哭喊着请医生救救他。旁边的消防员大概以为他们是情侣,在旁边好心安稳:“你放心,医生会尽力的,他一定会没事的。”

    希文只是哭,哭得声嘶力竭。如果不是因为她,方青墨应该不会出事。她要是不去医院办医保,他也不会来送医保卡。这样他就不会因为爸爸摔倒跟她到医院。也就不会有后面一系列的事,说到底,都是因为她。

    他甚至在最后的一刹那,还要扑过来保护她。他何必要搭上自己的命,来保护她呢?她哪里值得了?

    希文哭得意识渐渐模糊,身边的人在大声喊她,可是她觉得很累,就想闭着眼睛睡一觉。

第一百一十一章

    希文做了很长的一个梦,梦里是她和方青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拿着薄薄的简历去面试,在此之前,因为自己的形象已经被多家公司拒绝。她想着,要是再被应聘不上,她就听她妈妈的话,回家去考公务员。

    方青墨的公司那会儿也是刚刚进入正轨,在业界还没有多少名气。一切都是他亲力亲为,就算招聘一个小小的前台,也都要他亲自面试。

    希文敲门进来,他坐在办公桌前,低着头认真地看文件。染着一头时下很流行的奶奶灰,耳朵上带着锃光瓦亮的钻石耳钉。希文有一瞬间以为是个女经理,当他抬起头的时候,那双漂亮得会说话的桃花眼,让希文呆了许久。是个男的,长得真好看,她作为一个女孩子,都觉得没有他长得精致。

    “你是来面试的?”他笑着先开了口,嗓音清亮,语气温和。

    希文如梦初醒,脸色红红的将手里的简历递了过去,轻声说:“你好,我是来应聘前台的。”

    方青墨请她在他面前坐下,然后拿着简历认真地翻看了起来。其实总共也没有几页,她本来就没有什么工作经验,自然没有什么好写进去的。

    “你是学行政管理的,怎么会想到要应聘前台,岂不是大材小用了?”方青墨抬起头看着她问。

    希文面对一个这样帅的男人,有一点点局促,她羞涩地笑笑说:“很多种原因,要么是嫌我没工作经验,要么是觉得我的形象不太好。反正投了好多简历,都是在第一关面试就被拒绝了。可能还是我不够优秀。”

    她有点自卑,因为自己的形象。所以在外人面前总是唯唯诺诺的,以至于有些公司其实觉得她不够自信,并不完全是她的形象。

    她本来以为这次大概也会被拒绝,哪有公司前台是长成她这副模样的。但是令她没想到的是,方青墨很是痛快地录用了她。

    她当时傻乎乎地笑了起来,一直不停地说谢谢。后来的故事,也是她没有想过的,他们恋爱了,结婚了,最后又离婚了。很简单的过程,却用尽了他们六年的时间。

    她陷入这个梦境里醒不过来,似乎一直有人在她耳边叫她的名字,反反复复不停地叫。

    她又好像回到了事故现场,方青墨的血不停地滴在她的脸上,他埋在她胸口小声地说:“文文,我好疼啊……”他从来没有这么虚弱过,她心疼地快要喘不过气。

    她开始哭,先是小生啜泣,最后变成嚎啕大哭。她没有这么绝望过,方青墨背叛她,她的孩子流掉,她都没有这么绝望过。就算再讨厌,再恨,哪怕一点感情都没有了,她也不希望他死。

    有人在掐她的人中,她尖叫了一声,猛地睁开了眼睛。眼前是韩希哲焦急害怕的脸,他看她终于醒过来,红着眼睛喊了一声姐。

    入目的是刺眼的白,一股浓重的消毒水味呛得她想要咳嗽。她愣愣地躺在那里,反应了很久,才终于完全清醒过来。她和方青墨经历了一场可怕的车祸,他被抬出来的时候已经没有声息。他有可能死了,当有这种认知的时候,她快速地掀开被子下床。

    她抓住韩希哲的胳膊,眼神里带着惊惧问:“你告诉我,方青墨呢?他在哪里?他现在怎么样了?”

    韩希哲揽着她有些虚软的身体,皱眉说:“你身上也尽是伤,先管好你自己好不好?”

    “不好!”她大声喊了起来,眼泪也跟着夺眶而出。“你告诉我,他还活着对不对?”

    韩希哲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希文看不懂他的意思,急的抄起一旁桌子上的杯子摔了出去,“你能不能告诉我,他到底怎么了?”

    韩希哲咬牙说道:“他的情况不好,颅脑损伤,腰椎骨折,身上还有多处受伤。医生说有生命危险,已经下了病危通知单,现在还没有出手术室。具体是怎么回事,我只顾着陪你,也没弄清楚。”

    并不是什么好消息,她心里像被剜了一个洞,疼得他不能呼吸。如果他死了,她会内疚一辈子吧,说得直白点,她是间接害他成这样的人。

    “你带我去。”希文挽着韩希哲的手,央求说道。

    韩希哲知道大概拗不过她,便弯腰将她背了起来。她的肩膀被划了很大的一个口子,腿上也都是伤痕,虽然性命无忧,但是缝了线,看着也极其的触目惊心。

    韩希哲带她去了手术室,门口站了不少人。大多数都是熟面孔,毕竟他们在一起六年,各路亲戚朋友,她都是见过的。

    韩希哲将她放下来,她慢慢走过去。方青墨的妈妈沈茹清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软软地瘫在椅子上。很多人都围着她,小声安慰。

    方青墨的爸爸方立新笔直地站在那里,他是军人出身,平时的身姿一直都这样挺拔。此刻他脸上的悲痛,一眼就能被看穿。裤子旁边的手,不停地颤抖。方家只有这一个儿子,如果他没了,他们老两口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希文更加的后悔,她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光。从一开始,如果他们家不那么依赖他,什么都要他帮着办,她不要什么医保卡,他今天也不回有这样的劫难。错了,从开始就全部都错了。

    因为人很多,也没有谁注意到她。毕竟他们已经离婚快三年了,她现在穿着宽大的病号服,脸上身上都是伤,也不见得有人能认出她。

    最先看见她的事沈语西,她身边站着方济东。是了,毕竟他们是堂兄弟,从小一起长大,关系甚密,不可能不来的。

    沈语西朝她走过来,握着她的手,不无担心地问:“听说你当时也在车上,你受伤了没有?”

    希文哭着摇头,“我没事,他怎么样了?”

    “我也不知道,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手术一直没有结束。”沈语西看她脸色灰败,便安慰道:“希文,方青墨命大着呢,方济东说他小时候掉进水里,都没淹死。被电线电到了手指头,差点要截肢,最后也没事。你要相信他一定会活过来,一定能长命百岁。”

    希文跪倒在地上,嘴里不停地忏悔:“都是我不好,都是因为我,我不应该让他给我送医保卡。”

    沈语西拍着她的肩膀,从口袋里掏出纸巾给她擦干净脸上的泪痕,轻声说:“跟你没关系,是那辆货车的问题。不仅超载,刹车失灵,还在规定以外的时间进入市区。这都不是你造成的,你不要把问题往你身上揽,知道吗?”

    希文跪在地上低声为他祈祷,韩希哲和沈语西都拉不起来她。知道她伤心难过,但她身上也有伤,他们俩便强硬着将她拖到远处的椅子上。

    她完全没有灵魂的样子,沈语西也没有办法,又嘱咐了几句,便去找方济东了。

    韩希哲搂着她,低声哄她:“姐,既然手术一直没有结束,就是还有希望。你别太难过了,我给易扬打了电话,他已经订了机票,说最快明天就能赶过来。”

    希文也听不进去什么,只倚在他肩膀默默地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盏亮着的灯。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天都已经黑了,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所有人都站起来涌到门口,不大会儿,一个医生从里面走出来。他轻轻摘下口罩,满脸的疲倦。他看了看人群,问:“谁是病人家属?”

    放立新沉声说:“我是家属,我是他的爸爸。”

    医生波澜不惊地说了一句话,却仿佛是黑暗黎明前一道希望的曙光。他说:“手术很成功,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

    所有人都似乎松了一口气,但这并不能完全算一个好消息,毕竟只是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医生说好要看能不能挺过今晚,如果挺过来了,他就会活下来,目前来看生命体征稳定,估计问题不大。

    放立新脸上的表情淡淡的,他说:“只要人能活着就好。”

    希文也是这样想,只要他能活着,其他的都算不了什么。

    方青墨被推进了重症监护室,门外的人也渐渐少了起来。希文固执地守着,她没有办法离开。里面的人生死未卜,虽然说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可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人少了,沈茹清就注意到了她。沈茹清也是名门出身,气质高贵优雅,也只是一开始她知道自己的儿子可能会死,她稍稍失了风度,如今知道他会没事,她又重新恢复了一贯的淡定从容。

    沈茹清稳稳地朝她走过来,希文自知有愧,不敢抬头看她。直到沈茹清走到她眼前,她才喏喏地叫了声阿姨。

    其实她们以前相处很好,沈茹清喜欢她低调的性子,话不多,做事也稳重。希文也觉得她作为长辈,不掺和小辈的事,也不爱说教,对她总是温和的,见着她就当亲闺女一样。而现在被她当亲闺女的人,将她儿子送进了重症监护室。

    “阿姨,对不起。”她现在除了道歉,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甚至想,不如给她一巴掌,让她也能痛快有些。

    沈茹清叹了一口气,低声说:“本来我是挺怪你的,要不是你们家的那些事,他也不会天天去找你。但是我了解自己的孩子,也明白你的心意,都是这孩子一厢情愿,怨不得你。今天他遭了这么大难,算到你头上,对你也不公平。”

    沈茹清的这番话,让希文的鼻子一酸,眼泪扑漱漱地往下流。沈茹清伸手摸了一下她的眼角,那里有一道血痕,血迹已经干涸。她又说:“你回去好好休息吧,也受了不轻的伤。你明天再来看他,这里这么多人,不需要你在这儿守着。”

    希文摇摇头,坚定地说:“不行,我得看着他,我得确定他完全没事了,我才能走。否则我良心不安,阿姨,您就给我一个机会吧。”

    沈茹清拿她没办法,她抬头看了看,韩希哲就在不远处站着,她对韩希哲摆摆手:“你好好看着你姐,别再出什么事,让大家担心。”

    韩希哲走过来,点点头说:“我知道了,我会照顾好她的。”

第一百一十二章

    方青墨是在隔天下午醒来的,希文因为一夜没有睡,身上又有伤,她早就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韩希哲立刻将她拖进了病房,让她好好睡一觉。她睡得一点都不安稳,乱七八糟的梦扰得她只睡了两个小时,便尖叫着醒了过来。

    一直守着她的韩希哲很无奈,他按着她的肩膀不准她起来,沉着脸说:“你能再睡一会儿吗?你这样让人很担心知道吗?一天一夜就睡了这么一会儿,没等他醒过来,你自己先垮掉了。”

    “我睡不着,一睡着就做梦。梦里到处都是血,我好害怕。”希文喃喃地说,她宁愿醒着,也不想再睡了。

    韩希哲心疼她,坐在床边将她抱在怀里,轻声地哄她:“没事了,都已经过去了,方青墨会好的,别再想了。”

    过了一会儿,她挣扎着起身,小声问:“他醒了吗?医生不是说他度过昨晚就会没事,是不是真的没事了?”

    “我一直在你这儿,也不知道他醒了没有。”韩希哲陪着她也是一晚没睡,自己也累得不行了,窝在沙发上很快就睡了过去,也没精力去管方青墨怎么样了。

    “我不放心,我得去看看。”希文起身就要下床,韩希哲按住了她,说:“我去替你看看,如果他醒了,你再去看他。要是没有醒,你就歇一歇,别憔悴着一张脸就往人跟前凑,让他们连着你一块操心,你这是在给人家添麻烦。”

    希文怔了怔,韩希哲递了桌上的镜子给她。她低头瞧了瞧,脸上有几道血痕,眼睛下大片的阴影,就像被人揍了几拳。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没有一点生气。看起来像个女鬼一样,吓人得很。

    她慢慢放下镜子,低着头,吸了下鼻子说:“那你去吧,我再躺一会儿。”

    韩希哲出去好一会儿才回来,她立刻从床上坐起来,眼巴巴地一脸期待地看着他:“怎么样了?他醒了没有?”

    “还没有醒,不过我问了一下,医生说生命体征都很稳定,醒来只是早晚的事,你不要担心了。乖乖地睡一会好不好?你一天都没有吃饭了,我去给你买点吃的,你自己在这儿没问题吧?”

    希文点点头,慢慢躺回床上。韩希哲替她掖了下被角,抚摸了一下她的额头,看着她闭上眼睛,才轻轻地开门出去。

    韩希哲给她带来了一些粥和小菜,她吃得不多,但吃完饭脸色精神都好了一点。有医生来查房,看了她肩膀上的伤口,大概是她没有注意,有地方的线崩开了。医生重新给她缝合,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小心,感染发炎了可不是一件小事。

    希文哪会在意这个,她现在心里只能想着方青墨。从诊疗室出来,韩希哲陪着她往病房去。刚走到她病房的楼层,就听见哪里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是什么东西摔到地上碎裂的声音。

    她往发出声音的方向看了看,似乎是方青墨病房里传来的声音。她心里一惊,难道是方青墨出事了?希文拔腿就往方青墨的病房跑去,刚到了他病房的门口,里面就传出一声低沉的吼声:“出去!你们都出去!”好像是方青墨的声音,他醒来了吗?

    然后门被打开了,先是方青墨的主治医生和护士,后面跟着沈茹清和方立新,他们从里面出来,垂头丧气,面色很是难看。

    他们看见希文站在外面,沈茹清立刻拉着希文的手,颤抖着嗓音,眼睛了有隐忍的泪水:“文文,你去看看青墨吧,他不太好。”

    “他怎……怎么了?”

    沈茹清垂下头,渐渐握着希文的手,说道:“青墨有可能站不起来了。”

    希文看看沈茹清,又看看医生,疑惑地问:“站不起来是什么意思?”

    医生推了推脸上的眼镜,开口和她解释:“因为他腰椎骨折,压迫到了神经,造成他下肢没有反应。”

    “是瘫痪吗?”希文吃了一惊,竟然有这么严重。

    “还不能这么说,也许只是暂时性的,需要做进一步的检查。也不一定就永远站不起来,就算落下后遗症,以后好好锻炼,也不是没有站起来的可能。只是方先生现在情绪不太好,比较激动,不怎么配合。他腰上的伤还挺重的,我们也不敢太强迫他,万一再造成他二次伤害就不好了。”

    “文文啊,他应该会听你的,你进去劝一劝他好不好,就当阿姨求你了。”沈茹清很少这么求过人,她这样让希文心里更加难受。

    她伸手帮沈茹清擦了擦眼泪,说道:“阿姨,您先别担心,我去看看他。”

    希文进入病房,入目一片狼藉。玻璃杯,水壶,输液架子和输液袋,还有别人送来的鲜花水果,扔了一地,下脚的地方都快没有了。

    方青墨躺在床上,头上裹着厚厚的纱布,手上应该是他自己拔的针,手背的血管肿了起来,还有一点干涸的血迹。他双眼无神地望着窗户,脸上没有一点表情,浑身上下却透着无尽的悲伤。

    希文刚走了两步,就听见他恶狠狠地说:“滚出去!我不要看病,我不要治疗。”

    “方青墨,是我。”希文小声开口。

    方青墨顿了一下,扭头看她一眼,眼睛里有光迅速亮了一下,他又迅速撇过去,冷冷地说:“你来做什么?”

    希文一边麻利地拾起来地上的杂物,堆放到一边,腾出一条路。她走到他的床前,看着他尽量放轻松语调说:“你救了我,我还不能来看看你啊,那我得多没有良心啊。”

    “一个残废有什么好看的。”方青墨咬着牙说道,他从一个完好无损的健康人,忽然变成一个以后可能连路都走不了的残废,试想谁能接受的了呢。

    希文搬了把凳子坐着,弯腰握着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说:“你看啊,我爸生病的时候,你总是劝我,要自信一点,不要别人还没怎么着呢,自己先气馁了。你劝我挺有一套的,怎么换成你自己,你就先放弃了呢?我都听医生说了,不是没有希望的,咱们先试一试好不好?万一可以治好了呢,你要是不肯,错过了治疗好时机,你以后后悔都来不及。”

    “你走,我不想看见你。”方青墨不想让她看到他这样狼狈的样子,他一向是高傲的,意气风发的,可以为她遮风挡雨的。而现在他一动都不能动地躺在这里,兴许以后一辈子都要躺着,他就觉得自己此刻非常的窝囊。他还幻想着,以后能和她重新在一起,好好的照顾她。现在看来,恐怕都成了妄想。

    “我可以走,你不想见我,我永远消失都行,但是你要答应我,好好配合医生治疗可以吗?”

    方青墨抽出自己的手,闭上眼睛,一刻都不想看见她。希文咬唇说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我把医生叫进来了?”

    “韩希文,你别搭理我可以吗?我烦你出现在我面前,请你出去。我治不治疗,我以后会是什么样,我会不会后悔,都跟你没关系。你不是也恨我背叛过你吗?所以你别在面前装温柔,装大度了,特别的虚伪。”方青墨咬牙说着狠话,可他心里却疼得要命,其实他不想说这些的,看着她还好好的活着,没有和他一样受这么重的伤,他其实是开心的。

    希文的脸色变了变,她红着眼圈说:“青墨,不管你信不信,我不恨你了,早就不恨你了,真的。”

    方青墨心里一凉,不恨,也就意味着不爱了。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手指着门外说:“你出去吧,就当我刚才的话没说过。”

    希文起身,不管他是不是愿意,固执地说:“那我把医生叫进来,你不要发脾气了好吗?我知道你一时半会接受不了,换了我我可能比你还要绝望。但是总要看医生的,你相信我,你以后一定会好起来的。”

    希文走到门口,方青墨忽然叫住她,低声说:“文文,庆幸不是你。”

    希文听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他庆幸她没有受伤,就连这个时候,他还是想着她。她想哭硬生生地忍住,回头笑了笑对他说:“谢谢你,你放心你要是愿意,我会陪着你治疗的。”

    方青墨也扯起嘴角勉强笑了一声:“你叫他们进来吧,我保证不发火。”

    希文开门出去,沈茹清夫妇就等在门外,连刚才的医生和护士也还在。

    “怎么样,文文?”沈茹清一见她出来,立刻就拉住了她。

    “他让你们进去呢,而且他说了保证不发火。”希文笑着说道。

    沈茹清拍拍她的肩膀,感激涕零地说道:“好孩子,谢谢你啊。”

    说完他们就进去病房里,希文倚在门口的墙上,缓缓地松了一口气。韩希哲一直在旁边等着她,见她情绪不怎么高,便摸了摸她的头说:“不是醒了吗?也愿意治疗了,以后一定会好起来的。你就不要再愁眉苦脸了。哦,对了,易扬刚才来电话,他已经下了飞机,过一会儿就到医院来了。”

    希文这才回过神,“易扬回来了?”

    “我昨天不是告诉你了吗?你一出事,我就给他打电话了。他是你男朋友,出这么大的事,理应告诉他。”

    “哦,我知道了。”昨天方青墨手术的时候,希哲跟她说的话,她哪听得进去。

    希文觉得很头疼,便回到病房去休息,后背的麻药劲过了,伤口处火辣辣的疼。她侧躺在床上,疼得直哼哼,这样也谁不这。韩希哲没有办法,便让护士给她打了一阵,她这才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第一百一十三章

    希文再次醒来,天已经黑了,房间里开着灯,但却不见韩希哲的人。她轻轻地喊了一声,没有人回应。她以前并不胆小,可现在让她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她心里的那种恐惧,渐渐地冒出来。

    她又叫了一声,房门被从外面打开,有人进来。

    希文以为是希哲,当她抬头看见熟悉的脸孔,眼泪控制不住地落下来。她掀开被子下床,扑到易扬的怀里,呜呜地哭起来。

    易扬将手里的袋子放到桌子上,紧紧地抱着她,手抚摸着她的头,低声地哄:“对不起希文,我来晚了。”

    易扬是很愧疚的,早知道在她身上会发生这么多事,他当初绝对不会去参加那个竞赛,不能陪在她身边,让她一个人去承受这么多的痛苦。她该多害怕多绝望,而他对此一无所知。

    她哭了一会儿,抬起头泪眼汪汪地看着他,小声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易扬温柔地给她抹干净眼泪,捧着她的脸说:“你刚睡着我就回来了,我看希哲累得很,就让他回去休息了。这段时间我会一直陪着你,你不用害怕了。”

    “你还回美国吗?比赛有没有结束啊?”希文还在担心他会不会为了自己,耽误他的事情。

    易扬说:“基本到了最后的阶段了,我可以不用回去。你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怎么还敢回去呢?希文,我最后悔的就是去参加了这个比赛,我当初应该再坚持一点。我没有在你最难过的时候陪在你身边,特别的难受。”

    希文连连摇头,“不怪你,可能是运气不好,所有的坏事都连在一块了。你现在回来了,我心里就安稳多了。”

    易扬给她买了晚饭,大概是易扬让她的心落到了实处,她吃饭也觉得香了。喝了两大碗粥,还有几个大肉包子。

    吃完饭, 捂着圆鼓鼓的肚子,坐在床上发愣。易扬摸摸她的头,轻轻拉开她一边的衣服,肩膀上那一道已经缝合的伤口,深深的一道,可以想象当时的状况多么惨烈,真是令人心神俱裂。

    “还疼吗?”易扬心疼得无以复加,恨不得自己去替她承受这样的伤。

    希文摇摇头:“刚出车祸的那一刻,只顾着害怕了,没觉着疼。医生缝合的时候,打了麻药,也没什么感觉。就是那个麻药劲儿过了,才知道疼了。现在吧也疼,不过在可以忍受的范围。”

    易扬长长地叹息一声,再次为没有在她身边而感到遗憾。

    “你要不要再睡一会儿?”易扬贴心地问她。

    希文瞧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钟,才不过八点钟。她犹豫了一下说:“我想去看看方青墨。”

    易扬脸上的表情未变,只淡淡地嗯了一声说:“好,我和你一起去。”

    希文以为易扬会不太开心,其实他刚回来就听希哲将事情的经过说了,怎么也算是方青墨救了希文,为此还搭上了自己的双腿,他怎么可能会不开心。多少还有些敬佩他,爱一个人如此,愿意付出自己的所有,乃至生命。他甚至有些担心,方青墨这样大无畏的行为,会不会影响到他和希文的感情。

    不过他出现在希文面前,她扑到他怀里泪流满面,他还是欣慰的。至少她是依赖他的,他在她心里的分量不轻。

    他们一起到了方青墨的病房门口,易扬对希文说:“我就不进去了,他不见得想看见我,我在门口等你。”

    希文抬眼看看他,点点头说:“好吧,我很快就出来。”

    希文敲门进去,方青墨似乎刚吃完饭,有护工正在收拾碗筷。见她进去,护工和她打了声招呼,就端着餐盘出去。

    方青墨对她仍旧是淡淡的,抬了下眼皮示意她坐。她也没客气,慢慢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小声问:“你爸妈没在啊?”

    “他们这两天也挺累的,我让他们回去休息了。”他半躺在病床上,脸色泛白,没什么精气神地回答她。

    希文哦了一声,又问:“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方青墨自嘲地笑了一声:“还能怎么样?可能就这样了吧。”

    “你别这样想,一切都会好的。”希文说这话也是有底气的,以后的事谁能说得准呢。何况下午医生的诊断也是乐观的,只要等伤势恢复了,好好锻炼,是完全有可能站起来的。

    方青墨有点烦躁,大概听了不少这样宽慰他的话吧。听得多了,便觉得没什么意义。不过希文说的,他听着还多少有点顺耳,心里烦,面上也没有表现出来。他轻声说:“但愿吧,借你吉言。”

    希文又坐了一会儿,有护士推门进来,要给他量体温,做一些基本检查。希文在这儿呆着也没什么用,又想起易扬还在外面等着她,她便起身告辞。

    她走到门口,方青墨叫住她,她扭头看着他,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像是不好开口。

    希文看了他一会儿,到底是相识了这么多年,多少还是了解一点。看穿他的心思,她轻声开口:“我明天还会过来看你的,你好好配合人家检查。”

    方青墨扬起嘴角笑了笑说:“好。”

    希文出门,易扬过来牵她的手,什么也没有问,带着她回了病房。

    希文觉得累,回到病房就睡了。应该是易扬陪在她身边,她这一觉睡得很沉,连梦都没有做。

    因为睡得早,她第二天很早就醒来了。易扬窝在一旁的沙发上,眉心紧皱,闭着眼睛还在睡着。应该睡得不怎么舒坦,他个子高,一条腿耷拉在沙发扶手上,一条腿在地上。毛毯的一角斜着搭在肚子上,剩余的全掉在了地上。

    希文悄悄下床,蹲在沙发前看他。她好像还没有这么细致地观察过他,原来他的睫毛这么长。她用手指比划了一下,至少得有两厘米了吧,妥妥的睫毛精。鼻梁高高的,像是一座小山似的。嘴唇薄厚适当,颜色是淡淡的粉色,她一直怀疑他是不是偷偷用了唇彩,可他说是天生的。他的嘴唇很软,像果冻一样,吻她的时候总是很用力,似乎想将她吞吃入腹。可她喜欢他这样的野蛮霸道,想及此,希文有些不好意思,她忽然觉得自己不正经,怎么会想到那里去。

    大概察觉到身边有人,易扬幽幽地醒了过来。看见眼前的温温柔柔的希文,朦胧的双眼立即笑了起来,伸手摸着她的脸,低沉沙哑的嗓音说:“怎么这么早就醒了?昨晚睡得好吗?”

    希文的手按在他的手上,弯弯嘴角,眨着骨碌碌的大眼睛说:“睡得很好,可能是因为你在身边。”

    易扬从沙发上坐起来,倾身亲了一下她的额头,低声说:“我应该早点回来的。”说完又去吻她的唇。

    希文稍稍退开,抬起手捂着嘴巴,脸上有点不自在:“不要啦,还没有刷牙。”

    “你嫌弃我?”易扬笑着问。

    希文急忙摇摇头:“我是怕你嫌弃我。”

    “怎么会?”易扬揽着她的后脑勺,嘴唇又压了下来。易扬坐在沙发上,希文半蹲在地板上,仰着头,被迫承受他的热情。他们的姿势并不舒服,易扬掐着她的腰,将她抱到自己的腿上。

    门外的敲门声打断他们,希文猛然惊醒,慌张地对着门外说等一下。

    易扬喘着粗气埋在她的胸前,手指在她的背后,将衣扣慢慢扣好。希文拢了拢已经半开的病号服,从他身上跳下来,手脚并用地爬上床。

    易扬调整呼吸,理了理身上凌乱的衬衫,走到门口去开门。希文咬唇看着他,才惊觉他们方才有多疯狂,可能是思念太甚的缘故。

    原来是护士过来,要给她量体温。量完体温又查了她的伤口,恢复的很好,还嘱咐她尽量不要碰水,小心感染。

    希文别别扭扭地问:“是不是不能洗澡啊?”

    “最好还是不要洗,难免会碰到伤口,最好等到拆线以后。”护士温和地回答她。

    希文低垂着头,有点难受。她从车祸那天就没有洗过澡,只用毛巾简单擦洗了一下。可是她有洁癖,仍然觉得身上有汗水和血腥味充斥。她觉得很难受,拆线还要再等几天,她想她会因此疯掉。

    护士检查完毕离开,易扬看她闷闷不乐的样子,笑着安慰她:“就几天而已,你再忍一忍。你要实在忍受不了,我可以帮你洗,至少比你自己洗要好。”

    希文瞪了他一眼,“谁知道你是不是不怀好意?”

    易扬大呼冤枉,他双手一摊:“你都什么样了,我怎么还会有那种心思。”

    希文哼了一声,似笑非笑地说:“真是撒谎脸都不带红的,你刚才还想来着,你差点就……”

    她想说,他差点就得手了。可是她想起刚才那一幕,又觉得脸红,到底没有说出口。她微微低下头,不愿再看他。易扬看着她害羞的样子,笑了起来:“那不能怪我,是你引诱我在先。”

    希文猛地抬起头,等着眼睛叫道:“你怎么还恶人先告状了,谁引诱你了?”

    “我一睁开眼睛,你就那样温柔地看着我,还媚眼如丝地对我笑,我可不得动情吗?”

    希文又嗤了一声:“你自己心思龌龊,竟然还怪在我头上了?”

    “怎么能说我心思龌龊呢?我那是爱你,爱你想要疼你,怎么能叫龌龊呢?”易扬揉了揉她有些乱的头发,她朝他耸耸鼻子,表示鄙视他说的话。

    易扬也不在意,又说:“我去给你买早餐,你想吃什么?”

    希文这才觉得饿,抬头看看钟表,折折腾腾的,竟然都过了早餐的时间了。她歪着头仔细地想了想:“我要吃医院门口的那家煎饼果子,要加蛋加香肠,还有他们家隔壁的五谷杂粮豆浆,少放糖。”

    “好,我去给你买,你先去洗漱。”

    希文答应了一声,易扬就开门出去了。

    她去洗手间简单洗了洗,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面色开始红润有光泽了,不像前两天苍白得没有了人样。她摸了摸脸颊,心想易扬才是她的药吧。他说她媚眼如丝来着,可她怎么不觉得,哪里媚了。不过倒是常有人夸她眼睛好看,又大又有神。

    她从洗手间出来,易扬还没有回来。可能是人多吧,那家的煎饼果子生意非常火爆,每天都会有人排着队买。希文其实也没有吃过,不过是看着人多,心里就好奇,到底该有多好吃呢。越好奇就越想吃,越想吃越吃不着。

    她爸爸在这里住院的时候,她有一次有时间,便耐着性子排队,没想到还没有排到她,竟然卖完了。她愤愤不平,浪费了这么长的时间,竟然连味都没闻到。她心想,又不是金子做的,不吃又死不了人,她也不是非吃不可。

    她今天也是心血来潮,才想着让易扬去买。想想又觉得易扬可怜,他不知道要排多久才能等到呢。

    她闲着无聊,便背着手在走廊里溜达,顺便再去看看方青墨。她像个老干部似的,穿着肥胖,走路都晃荡的病号服,慢悠悠地往方青墨的病房去。

第一百一十四章

    希文快到方青墨病房的时候,忽然从他的病房里走出来一个人。穿着打扮甚是时髦靓丽,身材窈窕。她多看了两眼,没想到竟然还是熟人。

    艾莎来看方青墨,她着实有点想不通。他们不过是在客栈里见过,印象中连话都没有说过。完全没有到要来探病的交情,不知道她是不是又在打什么主意。

    潜意识里,她对艾莎的到来没有一丁点的好感。不过也可能是她想多了,人家兴许就是单纯地来探望一下而已,好歹也是有过一面之缘的。

    她看着艾莎走远,才溜达到方青墨的病房门口。她轻轻敲了敲门,过了一会儿,才听到一声沉闷的进来。

    她推门进去,里面的桌子上,放着很大的一个果篮,想必是艾莎送来的。方青墨躺在床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进来。

    “你吃过饭了吗?”希文笑着问。

    方青墨嗯了一声,扭过头不看她。希文意识到他的状态奇怪,想起刚才艾莎来过,她小心开口问:“刚才有人来过吗?”

    “没有。”方青墨快速回答,希文更觉得奇怪,只是他不愿意说,她也不好多问。

    希文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起来,她拿出来看了一眼,是易扬打过来的,他应该是买完早餐回来了吧。她按下拒接键,对方青墨说:“你好好休息,我去吃个饭。一会儿再来看你,好吗?”

    方青墨紧紧盯着她,忽然冷声开口:“文文,易扬回来了是吗?”

    希文愣了一下,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易扬回来的事,明明她没有告诉她。又联想到艾莎,她猜想以艾莎对易扬的过度关注,应该是她告诉给方青墨的。虽然不知道她的目的,但绝没有安什么好心。

    希文点头承认:“是的,他昨天回来的。”

    “你没有跟我说。”方青墨的语气不太好,似乎因为她的隐瞒不太高兴。

    “他回来的仓促,我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你。”她哪里敢说是因为怕他见到易扬不高兴,影响到他养病而已。要是换做平常,她有什么不敢说的。

    “那现在知道了,大家相识一场,他不来看看我吗?”

    方青墨的提议让希文不能理解,他怎么会想看到易扬呢?易扬应该也不大愿意看到他。都说情敌相见,分外眼红,他们俩之间以前也不是多愉快,她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要给彼此添堵。

    只是她也不能拒绝,只好说:“等会儿吃完饭,我带他过来。”

    希文回到自己的病房,易扬问她去哪里了。她如实回答:“我去看方青墨了,他知道你回来了,想见见你呢。”

    “他想见我?”易扬也是吃惊,“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不过他因为生病心情不好,无论他跟你说什么,你都别跟他计较。”

    易扬搂着她的肩膀,笑着说:“你这是要让我忍气吞声啊,你得给我奖励,我才能做到。”

    希文斜睨着他:“你少趁火打劫,你先好好表现,我才能给奖励。”

    易扬哀哀地叹气:“好吧,我争取能拿到奖励。”说完,他指指桌子上的袋子,“现在还是先吃饭吧,你不知道,这家的煎饼实在是太难买了。排了好长的队,我差点就要放弃了。好在有一个小姐姐,愿意分给我两个,否则我现在还回不来呢。”

    “一个小姐姐?你是不是又胡乱散发你的魅力了?”希文皱皱眉,佯装生气说道。

    易扬无奈地笑:“没有,我可是什么都没做,就是规规矩矩地在那儿排队。人家说有事吃不了了,就问我要不要。我当然不愿意多等,我还多给了她十块钱呢。”

    “没做什么,人家为什么就只给你呀?”希文白了他一眼,语气酸溜溜地说。

    “可能真的是我长得太好看了,我也没办法。”易扬玩笑着说。

    希文也没真的吃醋,就是闹着玩,她笑笑说:“不要脸,哪有自己说自己长得好的。”

    “好了,赶紧吃煎饼吧,凉了就不好吃了。”易扬把还冒着热气的煎饼给她,又扎开一杯豆浆,递到她嘴边,她就着吸了一口。浓郁的香气充斥舌尖,她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易扬看她吃得欢快,伸出手指揩去她嘴角的一点煎饼渣,放进自己的嘴巴里。希文看到脸又红了,嗔道:“傻子,你也不嫌脏。”

    易扬伸出舌尖舔了一下嘴角,笑得极具诱惑:“怎么会脏呢?那按你的想法,接吻要交换彼此的唾液,不也脏吗?”

    “不要跟你说了,你总有谬论。”希文低下头,慢慢地啃自己的煎饼。

    “我这可不是谬论,有科学依据的。首先接吻可以牵动全身219块肌肉,平均每分钟消耗6.4卡路里热量,如果一个月接吻1000次,可减肥500克。科学家宣布,每天三个吻,每个吻持续20秒,就能让你达到减轻体重的目的。另外接吻还具有增强免疫作用。我们的唾液含有大量细菌。其中20%的细菌因人而异。在接吻对象的口腔中,一旦加入了他人的细菌,这些微生物就会产生不同反应。因此可以刺激一个人的免疫系统产生特定抗体……”

    “停,你可以不要说了吗?就你知道的多。”希文打断他的滔滔不绝,她恍惚觉得自己在上生物课。

    “好好好,我不说了,你赶紧吃饭。”

    希文吃完饭,便和易扬一起去看方青墨。不过方青墨的父母正在病房里,希文觉得有点尴尬。但还是在他们诧异的眼光里,给他们介绍了易扬。

    沈茹清打量了一下易扬,穿着打扮不俗,看起来比自己的儿子并不差。她笑着说:“那你们年轻人在这儿聊,我和青墨爸爸去医生那儿问问他今天的状况。”

    “好,叔叔阿姨你们去吧。”希文笑回应了一下,他们就相携着出去了。

    方青墨看着他们站在一起,俨然如同一对璧人,他心情糟糕透了。艾莎跟他说的话,反复在他脑子里出现,他不想这么做,因为很不耻。而他现在这副残败的身体,让他心生绝望。可是他到底还是心动,也许只有这么一次机会,也是唯一的机会,可以让他留住希文。

    方青墨对他们点了一下头,淡淡说道:“坐吧,站在那儿干嘛呢?”

    易扬拉着希文坐下,开口道:“我回来的急,所以也没有过来看你。这次谢谢你救希文,感激不尽。”

    方青墨微微一笑,说:“我救文文跟你没关系,轮不到你来谢我。”

    方青墨的话,让易扬听着不太入耳,但是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也笑着说:“怎么能和我没有关系呢?希文是我的女朋友,你救她,和救我没什么分别,我自然是要感谢你的。”

    “哦?那你要怎么感谢我呢?”方青墨慢悠悠地问。

    “你需要我怎么感谢你呢?你尽管开口,只要我能办到,我一定尽力而为。”易扬淡然地答。

    “我想要的很简单,你办不办得到都无所谓,有人能办到就行了。”方青墨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希文,她低着头,握着易扬的一根手指,对他的话充耳不闻,不知道在想什么。

    易扬笑了起来,云淡风轻地说:“有时候越简单的事情,反而越难办。什么都行,唯独……”易扬顿了顿,眼神变得凉薄,嘴唇做了一个口型,然后坚定地说:“不可以。”

    “那也不是你说了算的,有人善良又心软,我要是要求,也不见得是难事。”方青墨闲适地笑起来,仿佛势在必得。

    “再善良心软,也有自己的原则。你也不是没有尝到过这样的滋味,话何必说得这么满呢?”易扬握住希文的手,十指交缠,分外亲昵。

    他们你来我往的,跟打哑谜似的,希文听着头疼,干嘛非要见面,弄得谁都不痛快。

    方青墨冷眼瞧着他们的动作,哼了一声没有说话,易扬也不再开口。希文觉得他们之间气氛尴尬,便站起来对方青墨说:“看也看过了,你也该好好休息,我们就先走了。”

    方青墨似乎也累了,闭上眼睛说:“走吧,我也没什么好看的。”

    希文和易扬一起出去,希文问:“你们俩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可以不可以的?”

    易扬从出门,脸色就不太好看。他攥着希文的手,沉思半天才说:“希文,方青墨手上以后,有没有要求你做什么?”

    希文纳闷,方青墨能要求她做什么。她说:“没有啊,他什么都没说过。”

    “他救了你,有没有要求你报答他?”以身相许什么的,当然他没有将这句话问出口,实在是他不敢问,也不知道如果方青墨真有这样的要求,希文会做出什么选择?她会抛下自己吗?他忽然没有信心。

    从这次的车祸,易扬可以看出来,希文对方青墨的态度有很大的改观,对他温和有耐心,还常常惦记着他。而方青墨对她的心不死,很难说希文会不会和他和好如初。

    希文拨浪鼓一样的摇头,方青墨也没提出过这样的要求。她说:“没有啊,他从醒来,知道自己的腿出了问题,就脾气暴躁,对我也是冷着脸。我们都没有说什么,你干嘛这么问?他需要我报答什么呢?他又什么都不缺。要他真需要报答,我只能出力了,好好照顾他呗。”

    “照顾他可以找护工,你不一定要亲自照顾。”易扬想当然地不同意。

    “为了表示诚意,也不能找护工啊。说实话,要不是因为我,因为我们家,他也不会变成这样。怎么着,我也得帮他度过这次难关。”

    易扬很挫败,他大概说服不了希文了,因为他连自己都说服不了。他无奈开口:“我和你一起照顾他,我可不舍得你太辛苦。”

    “其实应该没事的,我照顾爸爸那段时间,也没觉得多辛苦。”

    “不行,我是你男朋友,当然要和你一起共进退。”

    “哎呀,我不是怕你们俩见面又要斗嘴嘛。让谁忍着都好像不对,所以只能减少你们脸见面的次数。这样你好我好大家好。”

    易扬心事重重,怎么能是大家好呢,他这段时间恐怕不会好过。方青墨明摆着对希文余情不了,他应该有着什么手段在等着,只是他不说,易扬也不能对希文说什么。她现在还处在对方青墨感恩的阶段,他说什么,都像是动机不纯。说不定还会被冠上吃醋,不识大体的帽子。

    现在看来,他只能用敌不动我不动的策略,来应对了。只不过,他没想到,该来的他还是没有躲过。

第一百一十五章

    陈素珍打来电话,问希文的伤势怎么样?她因为韩振生的身体,没办法离开,韩希哲又要上班,所以一直没有来看希文,毕竟是自己的亲闺女,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妈,我什么事都没有,就是一点皮外伤,养几天就好了。在说,易扬在这儿呢,你有什么好担心的。”希文坐在病床上,一边吃着易扬剥给她的橘子,一边笑着说。

    “易扬在我当然是好的,但是不亲眼看看你,又怎么能真的放心。你好好养伤,等你爸爸休息了,我抽空去看看你。”

    易扬将手伸到她面前,她低头将橘子籽吐到他手心,又对他歉意的笑笑。他倒也不介意,还似乎很满意他们之间的默契,笑容满面地将籽丢进了垃圾桶。

    “您要是走不开就别来了,我真的没事,估计过两天就能出院了。”

    陈素珍隔着电话叹了口气:“怎么都要去一趟的,青墨的腿不是挺严重的吗?他为咱家出了不少力,这次这场车祸,到底也跟咱家脱不了关系,我总不能当作什么都不知道。让人知道了,说我们忘恩负义。”

    希文沉下脸,没有了刚才的轻松自在。是啊,方青墨变成现在这样,还不都是因为她。“好吧,您看什么时候有时间就过来吧,方青墨的情况确实不太好。”

    她们母女俩又说了一会儿,就挂了电话。易扬拿着湿巾给她擦嘴角的水渍,见她不太开心,也知道是为着什么事,于是就宽慰道:“你别想那么多,医生不是说方青墨有可能好起来吗?”

    希文抬起头看着他,愁眉苦脸地问:“你说他要是一辈子站不起来怎么办?我肯定要内疚死的。”

    易扬心里一凛,他现在担心的就是这个问题,要是方青墨好不了,对希文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她要是答应了,他该怎么办?他能挡得住吗?

    “不会的,他一看就是个有福的人,怎么会站不起来呢?你别自己吓自己,医生都说没什么大问题,那就一定没问题。”易扬给希文这样说,其实也是在说给自己听,这样他才不会那么担心害怕。

    “哎,我就是有点害怕。”希文又吞了一个橘子,嘴巴里塞的太多,汁水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易扬看着她的样子,忍俊不禁,又抽了一张湿巾,给她擦拭。她伸手再去拿橘子,易扬却将装橘子的袋子挪到她够不到的地方。

    “你让我再吃一个。”希文眼巴巴地瞧着远处的橘子,委委屈屈地说道。

    “不能再吃了,吃多了上火。”易扬坚决不肯,也不被她软糯的样子诱惑。

    “我才吃了两个,不会上火的,大不了我一会儿多喝点水。”希文又要去够,易扬将她按到床上,说道:“你乖乖地睡一会儿,醒了再给你吃。”

    “哼,法西斯。”希文气鼓鼓地翻身,背对着他。易扬无奈地给她盖好被子,抚摸着她的头发,轻声地哄她:“不是不让你吃,不是怕你吃多了上火嘛。你忘了上次吃荔枝,上火牙龈痛,躺在床上哼哼的事了?”

    “谁躺在床上哼哼了,我没有。”希文不肯承认,其实她是觉得丢人。

    那次她一时贪嘴,吃了不少的荔枝。半夜就开始牙疼了,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捂着脸哼哼唧唧的。易扬被她搅得也醒了,喂她吃了消炎药,也于事无补。

    最后她的脸也跟着肿起来,牙疼不是病,疼起来要人命。她以前觉得自己挺能忍的,那次是真的忍不了。她窝在易扬的怀里,呜咽起来,想哭又觉得因为牙疼哭太跌份,只好时不时地哼几声,来减轻点疼痛。

    易扬要送她去医院,因为是半夜,她又觉得麻烦不想动。易扬没有办法,只好到网上搜索,看有什么合适的小偏方没有。

    网上倒是有不少办法,易扬捡了几个简单易实行,对身体又没什么危害的。给她吃了一粒布洛芬,调了盐水,让她含在嘴里,又拿冰块给她覆着肿痛的地方。快天亮的时候,她终于觉得好一点,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她好起来,对易扬百般愧疚,他被她折腾得一夜都没有睡好。易扬笑她,以后还是少吃些容易上火的东西,免得又哭哭啼啼的,他还得哄。

    希文想起这件事,就觉得心烦。那时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脆弱地像狂风骤雨中的小花一样。她明明不是那样的,大概是易扬在身边,她恃宠而骄吧。

    “生气了吗?你要实在想吃,我再给你剥一个,但真的只能吃最后一个了。”易扬见她闷闷不乐,以为她还为吃橘子生气,便忍不住投降了。他见不得她不开心,就想放在手心里捧着,心肝宝贝一样地宠着。

    “哎呀,我不吃了,我要睡觉,你别打扰我。”希文嘟囔着说。

    易扬笑了笑,低头吻在她脸颊上,说了句:“乖,你睡吧,我不打扰你了。”

    希文将自己裹成粽子一样,没多大会儿就睡着了。易扬坐在沙发上出神,思绪混乱,他怎么也理不清楚。他昨晚睡在沙发上,并没有睡好,昏昏沉沉也要睡过去。

    电话在静谧的空间里忽然响起来,易扬惊醒,立刻从裤兜里掏出来,慌忙按了静音。他抬头看看床上的希文,眉心轻皱,似乎也受到了打扰,但幸好没有醒过来。

    易扬起身去门外,按了接听键:“艾莎,找我有事吗?”

    “听说你从美国回来了,出来坐一坐吧,当给你接风洗尘了。”艾莎轻松愉快地说道。

    易扬透过门缝朝房间里看了看,希文安安静静地睡着,偶尔咂巴一下嘴,也不知道是不是做了什么梦。他心底柔软成水,嘴角微勾,婉言拒绝:“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现在有事走不开。”

    艾莎轻笑了一声,自然知道他是因为什么。她淡淡地说:“希文的伤势并不严重,你出来坐坐,应该不要紧的吧。希文现在这么矫情了吗?你离开一会儿都不行?我是真的有事跟你说。”

    易扬皱眉,他不喜欢艾莎这么评判希文,他冷声说:“是我离开她一会儿就不行,你要是有事,可以在电话里说。”

    “这件事非同小可,电话里一句两句的怎么能说得清楚?易扬,我就在医院附近的一个咖啡厅,只需要几分钟的时间。我说完就走,不会耽误你照顾她的。”艾莎语气坚定,势必是要约他出来了。

    易扬想了一下,低声说了句:“好,我等一会儿过去。”

    易扬挂了电话,进到房间里,希文翻了下身,微微睁开眼睛。易扬走过去,低头凑到她额前,柔声问:“睡醒了?”

    希文看了他一眼,咕哝了一声,又闭上眼睛摇摇头。易扬摸着她的脸,好笑地说:“那你再睡一会儿,我要出去一趟,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希文搂着他的胳膊,刚醒来的嗓音,还带着点浓浓的鼻音:“你要去干嘛?”

    易扬愣了一下,犹豫着说道:“出去办点事,一会儿就回来。”他不太想告诉希文他要去见艾莎,想着她应该不会高兴。

    “嗯,你去吧,要快点回来。”希文松了手,自己往被子里缩了缩。

    易扬笑着在她唇上亲了一下,又摸了摸她毛茸茸的头发,看着她又睡熟,才踮起脚尖轻轻地开门出去。

    医院附近只有一家咖啡厅,地方不大,环境装修的还算不错。还不到吃饭的时间,里面的人不多。艾莎坐在很显眼的位置,人长得好看,身上穿着名牌衣裙,打扮的精致靓丽。她惹来店里的服务生纷纷侧目,他们躲在一边悄悄议论,不知道这样美丽的小姐,是在等什么人?

    易扬一进门就看见了她,艾莎冲他摆摆手,他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那些闲来无事的服务生,看见易扬,又捧着头在一起八卦。无非是什么男才女貌,天作之合,一对璧人这样的词语,有人甚至拿出手机,悄悄地按下了快门。他们坐在一起,实在是养眼,像是给他们的咖啡店增添了光辉一样。

    他们离服务台远,倒不知道他们是如何被议论的。艾莎的手指轻轻地敲在桌子上,笑着说:“我自作主张给你点了美式咖啡,你不介意吧?”

    易扬摇摇头,又伸手唤来了服务生,轻声说:“请帮我打包一份提拉米苏蛋糕和一盒黄桃蛋挞。”

    服务生点头,说了声好的先生,便转身离开。走到服务台,又是一阵花痴,直说男士长得英俊非凡,成熟稳重,完全是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样。

    易扬下完单,看了眼手腕上的手表,对艾莎说:“你有什么事就快说吧,我还得赶回去。”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啊,跟我聊聊天的时间都没有吗?”艾莎心里不悦,脸上倒是没有表现出来。

    “我不是来和你聊天的,你要是没有正经事,我就先走了。”易扬正要起身,艾莎急忙制止住他,强颜欢笑地说:“当然有事了,你着什么急啊?连寒暄都不愿意,我们好歹认识这么多年。”

    易扬倚在椅背上,神色不明:“你到底有什么事?直截了当地说,我真的没有太多时间。”

    艾莎被他的态度刺到,本来还是不确定的态度,这下倒是硬下了心肠。她拿出手机,在屏幕上划了几下,调出几张照片来,递给易扬。

    易扬狐疑地接过去,待看见上面的照片,只觉得浑身的血液直冲脑门,一股无名之火袭上心头。他的眼神瞬间冷了几分,将手机丢了出去,厉声问:“什么时候的事?”

    像是猜到了易扬的反应,不过艾莎仍然有点难过。她拿起手机,看着那些有些年头的照片,惨淡地笑笑:“因为我故意瞒着你啊,你当然不会知道。”

第一百一十六章

    易扬不知道艾莎忽然翻出以前的事,到底是什么用意?而他又对这件事一无所知,他不动声色地瞧着她,也不开口。倒是艾莎先沉不住气:“你不问问吗?”

    易扬忽然笑了笑,只是那笑容里充满凉意:“你找我来不就是要说这件事吗?还用的着我问?”

    艾莎抬起手抚了抚额头,她昨天宿醉,今天还觉得太阳穴处,跳着疼。她觉得自己有些冲动,恐怕她和易扬再也回不到过去了。不过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也没有什么可回头的了。

    她有了破罐破摔的觉悟,心里就淡定了许多。她慢悠悠地开口:“我十八岁成人礼你还记得吗?”

    易扬皱着眉头,似乎是在回忆,只是已经过了将近十年,他也想不起什么来。

    艾莎沉着脸,知道他已经忘记得差不多了。关于他们俩之间的事情,他就没有记住过什么。他说的不喜欢,可能是真的不喜欢,所以对她才不会上心。

    艾莎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笑话,自己的一厢情愿有多么不值钱。可是箭在弦上,再可笑也得射出去,她冷然说:“我成人礼那天,你在我家睡了一觉。”

    易扬似乎想起有这么一回事,第二天早上醒来,他还觉得身体有些异样,可身边又没有人,而且自己也没有什么印象。问艾莎,她也只说是他发烧不舒服,并没有发生过什么不同寻常的事。

    “所以这些照片就是那天拍的?”易扬质问她,“我们有没有……”

    “当然有,而且那是我的第一次。”艾莎不等他问完,就痛快地承认。

    易扬闭了闭眼,虽然不敢相信,但也无法否认。那些照片的像素虽然低了些,但还是清楚地拍到了他们的脸,还有不着寸缕的身体。

    “我对那天晚上没有印象,我不记得碰过你。”

    “那你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吗?”

    “那你想怎么样?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难道你要我对你负责吗?因为那是你的初夜?如果当初你告诉我,我兴许还会答应。可现在不行,我有希文了,我没办法对你承诺什么。”易扬斩钉截铁,他绝不会为着那么久远的事,去伤害希文。

    “那么我就被你白白睡了吗?我直到现在,就只有和你……”艾莎没有说出口,她停了一下又说:“这么多年,我就是因为第一次给了你,才会对你念念不忘。你这样对我,可真的让人伤心。”

    “你这样说,我倒是要问问你,我那天因为感冒没有喝酒,只喝了几口水,就意识不清了。在此之前,我可没有什么不适,你难道没有对我做什么?就算我对你做出那件事,你为什么第二天不敢承认?现在想想,实在是奇怪。”易扬那时候就有所怀疑,不过艾莎说什么事都没有,他也就相信了,便没有过多追究。

    艾莎到底心虚,支支吾吾半天,才慢慢地解释:“谁知道你是怎么回事?忽然就晕倒了,我去房间看你,你便拽着我,把我压在了床上。我想要反抗,可力量悬殊,我终究被你……事后我不愿承认,只是觉得你有女朋友,我们的行为于情于理都不对,所以才独自承受。你现在怀疑我对你做了什么,无非是想要个心安理得。你该对我愧疚的,要了我,却不愿对我负责。”

    “我没什么好不心安理得的,对你我并不觉得愧疚,要愧疚也只是对希文。”

    “你就那么爱她?”明知道答案,艾莎还是忍不住问。

    易扬看了她一眼,仿佛也觉得她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他说:“我爱她,爱到今生非她不可。你从前错过告诉我的机会,现在再来说,一切都晚了。”

    “是吗?你是非她不可,那么她呢?也是非你不可吗?”

    “这是我和她的事,就不劳你操心了。关于这件事,当然不能当作没有发生过,我自会给你个答复,你且等一等。”易扬冷淡地说道。

    这时服务生提着打包好的蛋糕和蛋挞过来,礼貌地放到桌子上,易扬问了价钱,然后掏出几张人民币递给服务生,说了句不用找了。服务生笑着谢过,易扬提着袋子就要离开。

    艾莎下定决心,咬着牙说出口:“你能给我什么答复呢?我不想等了,只是不知道希文看见这些照片,会作何感想?”

    易扬顿住脚步,扭头怒目瞪着她:“你这是要威胁我?”

    “我表现得这么明显吗?”艾莎咯咯地笑起来,易扬像看疯子一样地瞧着她。

    艾莎站起来,走到他身前,修长的手指暧昧地摸到他的胸口,低声在他耳边说:“你要不要好好想一想,该怎么解决这件事?”

    “说吧,你到底是什么目的,我怎么做,你才会满意?”

    艾莎又凑得近了一点,嘴唇几乎挨着他的耳朵,嗲着嗓子说:“再和我睡一觉,咱们就一笔勾销。”

    易扬听了忽然笑起来,他伸手扯开艾莎,冷眼嘲讽道:“艾莎,你这么缺男人吗?我不知道你能这么饥渴,我又不是鸭子,你想和我睡,我就要跟你睡吗?想得未免也太美了。”

    艾莎变了脸,没想到在他眼里,她这么的不堪。也是,她的确不堪。她咬牙切齿地说:“你真不怕我捅到希文那里去?你一直标榜和我清清白白,她忽然知道咱们之间有这么一出,一定会觉得你背叛她。你知道,她最恨别人背叛她了。”

    易扬怔了怔,他不知道希文要是知道以后,会有什么反应。可是要是他答应了和艾莎睡,那才是真正的背叛。从前的事,顶多算是欺骗。可时机也不能算做欺骗,毕竟他也是今天才知道的。

    “随便你吧,照片在你手上,我也阻止不了你。我也相信希文不会轻易被蒙蔽,毕竟是过去的事,她也不是傻子,跟过去的事情计较。无非她生气,我耐心哄着就好了。”易扬也颇有点破罐破摔的意味,总之这件事瞒不了,以艾莎现在的情形,早晚会捅到希文那里,还不如一会儿回去,自己先自爆好了,总好过从别人嘴里听到。

    他再不理会艾莎,拎着给希文带的蛋糕走出咖啡厅。艾莎无力地坐在椅子上,她用同一件事,在易扬和希文面前丢尽了脸。他们两个倒是默契十足,希文明白着戳穿了她,易扬也认为希文根本不会计较。

    她现在只剩下最后一张王牌,但愿那人能听得进去她的话,虽然他冷着脸拒绝了。但是她不相信他不会心动,一心想要得到的肉,现在被送到了嘴边,难道还能让她飞了吗?

    艾莎忽然笑了起来,眼睛里却是擒着泪。她喜欢了易扬这么多年,最终在他眼里变成了心机深重,毫无廉耻的人。她这辈子跟他是再不会有可能了,但是她得不到,别人也不要妄想,没有毁了他,都算是她仁慈了。

    易扬回到医院,希文竟然还在睡着。他搬了凳子,坐在床边,伸手去捏她的脸。她最近似乎胖了点,脸上都有肉了,捏起来肉乎乎的,有点可爱。

    不过他可不敢说她长胖了,免得她又吓得要减肥。他见过她以前胖的时候的照片,确实比平常人胖了点,但眉眼还是可以看出来,是个漂亮姑娘。尤其是眼睛,水灵灵的,笑起来极有感染力。

    希文终于被他摧残醒了,她睁开眼睛,迷茫地看着他,嗓音带着点娇俏:“你回来了?”

    易扬点点她的鼻子,轻声说:“快起来,我给你带了好吃的。”

    希文揉揉眼睛,慢慢坐起来,易扬给她后背垫了枕头,在病床上放了小桌板。然后打开了盒子,从里面拿出蛋糕来。

    希文托着腮看着香喷喷的蛋糕,皱眉说:“你又拿这些诱惑我,我住院这段时间肯定要吃胖了。”

    易扬递给她勺子,摸着她的头说:“正是养身体的时候,胖就胖呗,我以后你有点肉的样子,摸着舒服。”

    希文剜了一勺蛋糕送进嘴里,一边吃着一边说:“贪嘴一时爽,以后就该遭罪了。”

    她嘴上说着,行动上倒是一点不客气,不一会儿,一个蛋糕就下去了快一半。她忽然想起来,只顾着自己吃,倒没有跟易扬客气。毕竟他才是热爱甜食的那一个。她又剜了一勺,递到易扬嘴边:“你尝尝,好好吃。”

    易扬就着吃掉,又伸出手指抹掉她嘴角的奶油。等到她吃完,易扬倒了水给她,她咕咚咕咚喝了半杯,看着他欲言又止地看着她,便问:“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易扬像是下了决心,坦白还能换个从宽,要是艾莎跟她说,万一添点油加点醋,他可吃不消。

    “我要跟你坦白一件事,但是你要先答应我不要生气。”

    “什么事啊?你背着我做了什么事啊,还让我不要生气,很严重吗?”希文问道,他这一本正经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是一件小事。

    易扬正要说,希文的手机响了几下,她从枕头底下翻出来,是微信信息。她打开看了看,竟然是艾莎发来的。她点进去一看,是几张图片。

    希文面无表情地看完,手机屏幕朝下搁在手心,她抬头问易扬:“你说你要坦白什么事啊?说来听听,我再决定生不生气。”

    易扬没有回答她,只是问:“谁给你的信息啊?”

    “你管这个干嘛?你到底说不说啊?”希文瞥了他一眼,语气明显的不开心。

    易扬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小心翼翼地开口:“我刚才出去见艾莎了。”

    希文哼了一声:“原来如此,她又作什么妖了?”

    易扬握住她的手,她想要抽出来,却被他攥着手腕拉进了怀里。他一咬牙承认道:“我和她以前可能……”他还是没能说出口,一旦说出来,是什么后果,他可没办法预料。心里有了鸵鸟心态,不如干脆瞒着,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好了。至少还能有一段安生日子过,或许可能等到她身体好一点,最起码有精力和他闹。

    “和她睡过是不是?”希文见他犹豫不决,很干脆地替他说了出来。

    易扬瞠目,原来她竟然知道了。想起刚才她看见手机的信息,就已经变了脸。想必定是艾莎发给她的,他暗自咬牙,艾莎的动作倒是快。想来是铁了心不让他们好过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你知道了?”易扬吃惊地问。

    希文将手里的手机扔给他,他划开看了看,果然是他在咖啡厅看到的几张照片。

    既然希文知道了,看起来也没有想像中的愤怒,他反而淡定了下来。“不知道你信不信,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

    希文摸着下巴,冷冷地笑了笑:“我可不是今天才知道的,你回来之前,艾莎就来找过我了,说你们曾经有过一次。”

    这下易扬真的诧异了:“你怎么不问我?难道你不生气?”

    “我被车祸给吓得没来得及问你,并不代表我不生气。不过今天看到这些照片,更生气。听说是一回事,真实地看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对不起,希文。”易扬很诚恳地道歉,“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今天知道也是很懵。我发誓,我对艾莎绝对没有那样的心思。我还是那句话,我要是喜欢她,早就和她在一起了,不会等到现在。”

    希文看着他的样子,有点不忍心,开口说道:“我相信你,我生气也只是气艾莎,她居心不良。这么久远的事,现在忽然拿出来说,分明是图谋不轨。她以前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和你上了床,便以为握着你的把柄。她把这些照片发给我,还不是要挑拨我们的关系,她好坐收渔翁之利。我怎么能让她得逞,以为我是三岁小孩,那么好哄骗吗?”

    易扬不知道她有这样的气度,心里豁然开朗,不禁美滋滋的。他搂着她,在她脸上狠狠亲了几下,弄得她一脸的口水。

    希文嫌弃地抹了抹,怒目瞪着他:“你别以为我就真不和你计较了,我心里多少有些别扭的。那照片我都看见了,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吗?”

    “可是我真的是不知道,我也没有办法。”易扬又拿起手机看了几眼,这么一看,倒真看出了端倪。照片中,他闭着眼睛,眉头紧锁,分明是不太清醒的样子。

    艾莎跨坐在他身上,抬眼看着镜头,倒像是主动的那个。房间里应该还有别的人,要不然不会拍出这么清楚的镜头。

    希文也看出了点什么,她看着易扬,小心地问:“你这分明是被她算计了。”

    易扬捏着手机,像是要捏碎了一样,他很少这样生气。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照片,过于震惊,生气也只是怕希文知道,没往深了想。现在看来,这是一场蓄意的阴谋。

    希文握住他的手,偎在他怀里,柔软着嗓音安慰他:“你别生气,都过去这么久了,也没法再去追究。艾莎也许只是太喜欢你,才做出了这样的糊涂事。”

    “喜欢一个人,就能做出这种事?如果性别对调,就是明目张胆的犯罪。”易扬低喃出声,他真没想到会在自己身上发生如此耻辱的事情。

    “那你打算怎么办?要去告她应该也没证据了吧?”

    “我会想办法,只要她做过,就不会没有痕迹。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总会有蛛丝马迹的。”易扬自然不会甘心,自己成为被侵犯的对象,他要是就此罢休,那才是对自己的不公平。

    “嗯,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希文抬头望着他,坚定地点头。

    易扬心底一软:“你不生我的气了?”

    “我本来就不生你的气啊,就算你真的跟她有点什么,那也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看来也根本不是你的错。艾莎也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作自受吧。”

    易扬紧紧抱住她,在她耳边感叹:“还是你最好,怎么这么懂事啊。要是早点遇见你就好了,真是可惜,我们错过这么多年。”

    希文不由得笑了笑:“其实我以前也是要出国留学的,只是我妈舍不得我,觉得女孩子一个人在异国他乡,太让人担心。而我的英语也实在不太过关,于是便放弃了。”

    “啊,怎么能放弃呢?你要是出国,说不定我们早就见面了。”易扬更觉得遗憾。

    “就算我出国,我们也不会遇见。我那时要去英国,你在美国。而且就算我去美国,你比我小呢,我们也没可能啊。”

    总之他们的缘分若是放在前些年,估计是没戏。就算真真的遇见了,也不定就能看对眼。毕竟她那时的喜好,是方青墨那样阴柔好看的男人。而不是易扬这种浑身充满男人味,带着点王者之气的人。

    而易扬的口味应该是喜欢身高腿长,丰乳肥臀的女人,哪里会是她这种小家碧玉的姑娘。

    艾莎没有再出现,希文隐约觉得她的目的还未达到,应该不会这么轻易的放弃。艾莎毕竟来医院看过方青墨,她的一系列操作,不像是只是来探望而已。

    方青墨在床上养了近一个月,已经可以勉强活动。只是双腿依然毫无知觉,他的脾气变得阴晴不定。有时候会忽然发脾气,病房里常常鸡飞狗跳的。

    希文自己的伤早就好了七七八八,她依然待在医院里。因为只有她出现,方青墨才会安静一点。沈茹清每天唉声叹气,只求她能陪在方青墨身边。

    她自然是不遗余力,可是对易扬她又觉得愧疚。他一直照顾她,直到她伤病完好。他还要工作,希文却没有多余的时间陪他。易扬嘴上不说,到底是不情愿的。

    晚上他打来电话,问她是否回家。她犹豫不决,不是不想回家,方青墨刚闹了一阵,连药都不肯吃,护士不敢进他的房间。她只能贴身陪着,好言相劝,他才安分了一点。因为夜里他还要挂吊瓶,希文哪里敢离开。

    “我过两天抽空回去吧,今天是不行了,他不太好。”希文为难地说道。

    “希文。”易扬戚戚地喊了她一声,“你打算照顾他一辈子吗?”

    “我也不知道,至少现在我没办法不管他。易扬,对不起。”希文握着电话,忽然觉得无力。

    沉默了一会儿,易扬叹口气:“晚一会我过去看你,你有没有吃饭?”

    “吃过了,你要是忙就不用来了。”他最近接了单子,忙于设计图纸,每天还会抽出时间来看她。想想她总觉得对不住他,可是方青墨太依赖于她,每天几乎大半的时间,她都要待在他的病房里。过几天他还要开始做复健,她更是不能离开。

    易扬很快就过来,她借口要去买点东西,从方青墨的病房出来。刚走出房门,就被易扬拉着进了消防通道。

    易扬将她按在角落里,急急地吻下来。希文对他也极其的思念,热情地给予回应。

    希文被他吻得快要窒息,软软地挂在他身上。易扬掐着她的腰,将她托了起来。吻着她的耳垂,压着嗓子说:“今天跟我回家好不好?”

    希文咬唇摇摇头:“不行,我怕方青墨会闹起来。”

    易扬轻轻地咬了她一口,希文闷哼一声,易扬伸出舌尖舔了一下被他咬的地方,不悦地说:“你不怕我闹?”

    希文笑着说:“你那么乖,当然不会闹。”

    “你就仗着我爱你,不敢拿你怎么样。”易扬闷闷不乐,他们很多天没有正经在一起了,每天只能看她两眼,就眼睁睁地瞧着她去照顾方青墨。他不可能不吃味,可又不能反对,显得他不够大气。

    希文摸着他的脸,满脸的歉意:“对不起,等方青墨好了,我一定好好陪陪你,用毕生的时间。”

    易扬在她唇上轻轻啄了一下,笑道:“你现在也会甜言蜜语地哄我了,你可要说话算话。”

    “当然算话了,说到就会做到。已经不早了,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易扬皱着眉摇头:“不要,我想和你再待一会儿。”

    “时间长了,方青墨又该发火了。他最近心情不好,觉得自己现在的状况很狼狈,总是无端地发脾气。照顾他的医生护士,都心惊胆战的。我在他还能收敛点。”

    易扬犹豫了一下,终于问:“希文,你有没有想过,要是他不好,让你一直待在他身边照顾,你该怎么办?难道真要照顾他一辈子?”

    希文不是没有想过,可没当这么想,又被她扼杀住。她坚信他一定会好,她不可能永远留在他身边。

    “不会的,他会好的。”希文斩钉截铁地说道。

    易扬无奈,将她放下来,摸了摸她的头,说:“好吧,但愿他会好。我先走了,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希文回到病房,方青墨正一边打着点滴,一边看电视。电视里播的是晚间新闻,希文不太感兴趣,就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拿出手机看起来。

    “你去买什么了?怎么空手回来了?”方青墨淡淡地问。

    “啊?”希文愣了一下,她顺口胡诌道:“本来要去买的,但是碰到一个熟人就聊了几句。”

    “熟人?是谁啊?我认识吗?”方青墨盯着她的脸,面色不愉地问。

    “你……你不认识的。”希文被他看的心虚,说话有点结巴。

    “你过来。”方青墨冷着脸命令她。

    希文慢慢起身走到他身边,方青墨忽然伸出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冷笑着说:“还挺激烈的嘛,倒是我耽误你们了。”

    “你什么意思?”希文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什么意思,都啃出印子来了,还问我什么意思?真特么当我是傻子。”方青墨狠狠松了手,眼睛盯着她的脖子,怒火喷薄而出,仿佛要在她身上烧出一个洞来。

    希文抬起手摸了摸脖子,才猛然想起来,易扬刚才咬了她一下。她的脸瞬间红了起来,想要解释又觉得解释不清。她干脆站在那里不说话,方青墨咬牙看着她,说:“你要不情愿照顾我,就离开,别拿这种事来刺激我。故意在我这儿显摆吗?”

    “不是这样的,我是心甘情愿照顾你的。可是方青墨,易扬是我男朋友,他做的也没有错。”

    “好,很好。那是我的错了,是我不争气,把自己的腿弄成现在这个样子。我一个残废,有什么资格要求你在这里照顾我。你走吧,去找你男朋友吧,别让我棒打鸳鸯了,那我的罪过岂不是太大了。”方青墨阴沉地笑着说道。

    “方青墨,你非要这么认为吗?我当然可以走,前提是你的腿恢复到从前的样子,到时候不用你赶,我自己就会走。我去外面待一会儿,你也冷静一下。”希文说完,便开门出去。

    方青墨沉默了半天,拿起柜子上的手机,拨出一个号码,低声说:“我答应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医院里来了位不速之客,希文见着也有点头发懵。点名要找她的,可她不记得什么时候认识了位金发碧眼的女人。

    来人自报家门,叫做珍妮,来自法国。希文带着她去医院的餐厅,一坐下就仔细地打量着她,长得十分高挑,肩宽腰细,胸大腿长。一双蔚蓝色的眼睛,像是蓝宝石一样,漂亮极了。以希文的眼光来看,绝对是欧美女人中的极品。

    更让希文吃惊的是,她会说中文,虽然口音很重,但是可以勉强听得懂。

    “我们好像不认识吧,你找我有什么事呢?”希文好奇地开口问。

    珍妮笑了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她是一个热情开朗的女人,希文心里暗自下了这个结论。“其实我是为易扬而来的。”

    希文愣了一下,原来是找易扬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找到她这里。“你是他什么人啊?”

    珍妮皱着眉毛想了想,似乎是在斟酌措词,她慢慢地开口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定义,女朋友或者说是……你们这里用中文讲,订婚但还没有结婚的人叫做什么?”

    “未婚妻?”希文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她听到女朋友这个词,就已经要暴走了。珍妮是易扬的女朋友,那她算是什么?

    “对对对,我想说的就是这个。我的中文不太好,有些词语总是不知道怎么表达,让你见笑了。”珍妮兴奋地挥了挥手指,仿佛为想起这个词感到开心。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希文神色不明地问。

    珍妮无所谓地耸耸肩:“你是易扬在中国喜欢的人,他喜欢过不少人,说实话,我并不介意。”

    希文听了她的话,气得拍案而起,她竟然成了第三者了。她难得地爆了粗口:“你不介意,我特么介意。”

    她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快速地拨出去。易扬很快就接了起来,希文语气不善地说:“你到医院来一趟,马上。

    易扬似乎在忙,电话里不时有翻动纸张的声音。他轻声问:“出了什么事吗?我现在可能有点走不开。”

    “出了很大的事,你要是晚来一会儿,说不定会出人命。如果你今天不出现,就等着给我收尸吧。”希文不等易扬反应,干脆地挂了电话。

    希文看着对面笑眯眯的珍妮,心里更加的烦躁,为什么会忽然跑出一个未婚妻啊?一个艾莎还不够,竟然还有珍妮。

    兴许她说得太过严重,易扬不到二十分钟就赶到了。大概是飞奔而来的,微微喘着粗气,汗水湿透了衬衫,额头上的头发又几缕垂下来,稍稍有点狼狈。

    他朝希文跑过来,气喘吁吁:“发生什么事了?说得那么严重。”

    希文朝珍妮的方向扬了扬下巴,易扬这才注意到在一旁坐着的珍妮。

    他有点不敢置信,大概没想到会在中国看见珍妮吧。

    珍妮很是热情地起身,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嘴里说了一串的法语,希文听不懂,但见易扬的脸色不太好。

    易扬推开她,不自在地看了一眼希文,语气不太好地回了几句法语。希文听得头疼,心里更加的不悦,她不耐烦地打断:“我还在呢,能不能用我听得懂的话交流?要想叙旧,等我弄明白了,我走了以后,你们再叙可以吗?”

    珍妮抓着易扬的手臂,又耸耸肩,说道:“当然可以,我这次过来,就是要跟你说清楚的。”

    希文冷眼瞧着他们,面无表情地说道:“坐吧,难道要站着聊吗?”

    易扬挣脱珍妮的手,坐在了希文身边,她心里才多少痛快了一点。珍妮也不在意,在原来的位置坐下,看着易扬笑:“你不给我们介绍一下吗?你应该没有告诉她我是谁吧?”

    易扬又叽里咕噜地冒出一句法语,希文拍了他一下,皱眉说:“你们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老说这些我听不懂的语言干嘛?”

    易扬看着希文又要发火的迹象,便不情愿地开口:“那是珍妮,以前的……朋友。”说完又对着珍妮:“这是希文,我女朋友。”

    珍妮抱着手臂,看着易扬说:“你这样介绍我吗?我们当初似乎并没有分手。”

    易扬抿着嘴唇,脸色极其不好,“还用得着说分手吗?大家都是成年人,心知肚明就好了,有些事情没有必要说得太清楚。”

    “我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只是任性了一点,你说离开就离开。我找了你很久,你却躲着我。”

    “是吗?”易扬冷笑了一声,“我怎么听说,我一走,你就交了新的男朋友。至于你找我,我的电话和家庭住址从来没有变过。我倒是不知道你去哪里找我了。”

    珍妮被拆穿,也不觉得尴尬,依然淡淡地笑着。希文在一边不禁佩服,这心理素质绝了。

    “好吧,我承认我并没有去找你。不过我也没有交新的男朋友,你不要听别人乱说。过去的这一年,我发现还是最喜欢你。我当时没有答应嫁给你,我是有苦衷的。”珍妮看了看希文,又说:“虽然你有女朋友了,不过我以为你最爱的应该还是我吧,毕竟我是你曾经想要娶的人。”

    “所以你觉得我现在还想娶你吗?没有人会在原地等你,我已经不爱你了,也不想娶你。我现在唯一想娶的,是她。”易扬牵起希文的手,放在他的胸前,郑重地宣布。

    一直冷眼旁观的希文,忽然被参与其中,一时到不知道用什么表情来表达自己的心情。

    易扬说完就拉着希文起身,对珍妮说道:“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也请你以后不要来打扰希文。”

    易扬握着希文的手,走出餐厅。刚出了门,希文就抽出自己的手,自顾往前走。

    易扬抓了抓头发,急忙跟在希文身后,柔声地哄:“希文,我不知道珍妮会忽然出现。我可以解释的,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还用解释吗?你们刚才说的话,我都听懂了。”希文阴阳怪气地说,珍妮的普通话虽然很糟糕,但能听个七七八八。

    易扬还想说什么,希文打断他,继续说:“无非是你那时候想结婚,珍妮还没有玩够,就拒绝了。所以你们就分开了,现在她回来了,又想跟你结婚了。大概是玩够了吧,哎,在她眼里,你是不是就是那种传说中的老实人?玩够了,就找一个老实人接盘。”

    希文眼珠子一转,神秘兮兮地说:“要不你去问一问,她是不是怀孕了,要给她肚子里的孩子找个爹?午夜梦回,忽然想到,你是个不错的人选啊,便千里迢迢从法国赶过来,只为给你送一个孩子。”

    听完希文一阵乱七八糟的分析,易扬倒是猜不出她的心思,像是说笑,又像是被气得胡言乱语。易扬也管不了那么多,只痛快地道歉:“对不起希文,都是我的错。”

    “你错哪儿了?”希文斜睨着他问。

    “哪里都错了,我真的不知道她会来。我们早就分开了,不过我那时确实想跟她结婚来着。你知道,我告诉过你,我对家庭和婚姻的向往。所以我谈恋爱,从来都是以结婚为目的的。”易扬牵起她的手,诚恳地说:“希文,我现在爱的是你,想要结婚的也是你。我求你不要生气,我害怕你生气。”

    “易扬,我心里肯定是有些别扭的,你先回去吧。”希文淡淡地说。

    “希文,我……”易扬到底没有说什么,摸了摸她的头说:“好,你不想见我,我就先回去。要是珍妮再找你跟你说什么,你无论相不相信,都来问我,我一定都诚实地告诉你。晚上我再来看你好吗?”

    希文低垂着眼睛,轻轻地点头。易扬抱了抱她,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希文转身想要去住院部,她出来的时候方青墨正在睡。不过他睡眠浅,一向睡不了多长时间就会醒来。而醒来看不到她,第一时间就会发脾气。他太依赖她,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她刚走了没几步,就听见有人叫她。她回头,珍妮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到她身边。

    “你现在知道了我和易扬的关系,有打算放弃吗?”珍妮还是那副悠然的样子,希文很不喜欢,这样她就不能肆意发火,显得自己很不冷静。

    “我为什么要放弃呢?易扬跟你说的很清楚了吧,他现在爱的是我,你们已经彻底结束了。”

    珍妮笑着摇摇头:“不,不是那样的,他只是在生我的气。还有件事,我需要告诉你,我们刚分手,他就来了中国,然后就爱上了你。”

    “你到底想说什么?”希文冷冷地看着她,对她不清不楚地表达,很是不满。

    珍妮依然云淡风轻,希文看她的样子,反而也冷静了下来,至少不能输给一个外国女人。

    但是珍妮接下来的话,还是让她有些难堪。她说:“他也许只是用你来疗伤,他那么爱我,为了和我在一起,搬到法国和我常住,用了半年的时间学会了法语,只因为我的英文和中文都不太好。他一度想要和我结婚,我不觉得他会这么快忘记我,然后转投进你的怀抱。至于他说现在想要和你结婚,那是因为他在最想要婚姻的时候,我没有给他。他太渴望了,所以结婚的对象是谁并没有那么重要,只要他能够拥有。”

    “说的他好像是个结婚狂一样,我大致听明白了你的意思,在你眼里,我可能就是他结婚的工具,是谁都无所谓,可以是我,也可以是别的什么人。但我告诉你,是谁都有可能,绝对不会是你。”

    “你这么笃定?”珍妮有点吃惊,她以为希文的性格,是眼里不容沙子的人。

    “不是笃定,是我相信他。”希文对易扬有莫名的信任,每一次有信任危机的时候,她都会果断选择相信他。

    “是啊,他是个很好的男人。我错过他一年,已经很后悔了。我现在不会再错过他,我相信他还爱我。他为我做了那么多,绝对不会轻易移情别恋的。而且我说了,我离开是有苦衷的,并不是因为我自己贪玩,不想过早走近婚姻的殿堂。我相信,只要他了解了事情的真相,一定会原谅我的。”

    “有自信是好事,我祝你心想事成吧。你要是能让他重新想娶你,也是你的本事。”

    “你要和我竞争吗?”

    希文沉沉地哼了一声:“我不要,你只管去找他好了,他要是还愿意娶你,你放心,我也不会对他死缠烂打的。”

第一百一十九章

    希文回到病房,方青墨已经睡醒,罕见地很安静。他端正地坐在病床上,吃着护工给他削的苹果。看见希文气呼呼地进来,还好整以暇地问她:“是谁得罪你了?气成这个样子?”

    “谁会得罪我啊?我也没有生气。”她嘴上这么说,但怎么会真的不生气。虽然说是前女友找过来,但珍妮一副咄咄逼人,势在必得的样子,让她实在没办法冷静。

    易扬的态度虽然明确,但像珍妮说得那样,只不过一年的时间,就忘记了曾经要结婚的对象,而对她爱的死去活来,她忽然不知道该不该信他了。

    她坐在沙发上沉思,方青墨出奇地安静。不像平时总是要想法子支使她,总不能让她闲着。

    他们俩就那么相安无事地坐着,直到太阳开始西斜。

    方青墨大概也躺累了,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提议:“这会儿太阳落山了,外面比较凉爽,你去找辆轮椅,咱们去转一转吧。”

    希文再生气,也和方青墨没关系,她还是要尽心尽力照顾他的。她哦了一声,便开门出去。不一会儿,就推着一辆崭新的轮椅进来,后面还跟着护工。

    因为方青墨不能动,他又身强力壮的,他的家里人特地请了一位男护工,更加方便照顾他。希文虽说要照顾他,其实大多数时间都是在旁边陪着他而已,毕竟有些事情她也不太适合做。比如上厕所,擦洗身体,换衣服之类的。所以她也只是挂了个名,要比这位男护工轻松多了。

    其实刚开始方青墨十分排斥护工,一个陌生人为他做那些私密的事,他觉得很尴尬。有时候被护工抱着做各种检查,他便冷着脸,大概觉得自己太过于狼狈。毕竟是一个公司的大老板,平时里呼风唤雨,忽然变得柔弱不堪,任谁心理上都接受不了。

    不过他也慢慢习惯,开始接受护工对他的护理,毕竟这位护工耐心细致,任凭他如何不配合,甚至冷言冷语,护工小哥依然尽心尽责。方青墨自己觉得无趣,便也不再多事了。

    护工半抱着方青墨,将他放在了轮椅上。希文给他披了件衣裳,便推着他下楼。

    楼下的小花园里有不少人,方青墨住院这么多天来,也是头一次下楼。他显得格外兴奋,竟然还要求希文折些花送给他。

    希文开始是不肯的,感觉有点没有素质。她低头跟他说:“你要是想要花,我明天去花店给你订一束,怎么好去摘这花园里的花?”

    “哦,不能摘吗?你要不给我弄把狗尾巴草也行。”

    也不知道怎么就非想要点什么,希文无奈,四处找了找,终于在一片月季花旁边,发现一丛狗尾草。她弯腰薅了一把,又拽了一把叶子,拧在一块给系起来。然后递给他,说:“喏,你要的狗尾巴草。”

    方青墨捧在手里,笑得像个孩子一样。希文推着他继续在花园里逛,期间碰到一对老年夫妻,正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晒太阳。看见他们两个,热情地跟他们打招呼。

    希文跟他们点头致意,老太太看着方青墨手里的狗尾草,笑着跟他们说话:“年轻人真是浪漫,在医院里还能想着送花。”

    那大爷瞥了一眼,佯装不高兴:“一把狗尾巴草,也能算浪漫?”

    老太太对希文笑了笑:“你别介意啊,老头子生病了,正不痛快呢。”说完又点了一下大爷的头,说:“我年轻时,连把狗尾巴草都没收过呢。”

    “我明天送你你一束,值得你去羡慕别人的。”大爷应该是那种很粗放豪爽的人,说话声如洪钟。他瞪着眼睛,跟老太太说这样的话,希文觉得有趣极了。

    只是老太太又接的话,让她有点笑不出来。

    “我是羡慕人家年轻,你看他们小夫妻,长得这么好看,站在一起真是郎才女貌。”

    希文刚要反驳,方青墨忽然攥着她的手,说:“我们是不是看着很般配?”

    “可不是嘛,一脸的夫妻相。”老太太笑着说道。

    希文不悦,开口辩解:“阿姨,我们不是那样的,就是普通朋友,我有男朋友的。”

    听了希文的话,方青墨的脸色变了变,慢慢松开她的手。那阿姨大概看出了端倪,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啊?是这样的吗?倒是我弄错了”

    希文觉得尴尬,随便打了个招呼,便推着方青墨走开。走得远了一些,她抱怨道:“你干嘛要那么做,引起别人的误会啊?”

    方青墨沉默了一会儿,才沉声说:“我乐意。”

    希文暗自磨牙,觉得他们之间就此事不能沟通。她也没什么心情在这园子了逛了,免得又要被人误会。

    她送他回了病房,正好也到了晚饭的时间。护工将专门为他订制的营养餐送来,他吃了饭,又要上厕所,又要洗漱的,折腾了很久。等将他安定好,已经八点多钟了。

    方青墨坐在床上看电视,希文拿出手机看了看。没有一通电话,连一条信息都没有。按理说,易扬这个时间早该下班了。他明明说来找她,可都这个时候了,竟然还不出现。

    她坐在那里生闷气,一想起珍妮的那些话,她就觉得不安。想着易扬和珍妮之间不是爱不爱那么简单,珍妮所强调的苦衷,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是能让易扬改变心意的吗?

    她越想心里越烦躁,起身关了方青墨的电视,瞪着他问:“你要不要睡觉?”

    方青墨对于她古怪的行为十分诧异:“才八点钟,我白天睡得多,这会可睡不着。”

    “闭上眼睛,蒙上被子,一会儿就睡着了,我还不知道你?入睡是最神速的,以前躺床上一分钟之内就能睡着。”希文语速极快地说道。

    方青墨扬起嘴角笑笑,她的话让他莫名觉得亲密。他双手伸到她面前:“你扶我躺下吧,既然你这么想睡觉,我就遂了你的愿。”

    没想到他今天这么听话,平常总是不过十点不睡觉,她怎么劝都没有用。希文狐疑地看了看他,慢慢扶着他躺下,然后给他盖好被子。还贴心地问他用不用关灯,他笑着说不用,并且十分关切地让她自由活动,不用管他了。

    希文虽然觉得他的态度很蹊跷,但也顾不上多想,便出了病房门。

    希文刚一出去,方青墨便抓着病床上的扶手,慢慢地坐了起来。眼神一片清冷,他拿起手机发了一条信息:你对她做了什么?

    不一会便受到恢复,只有一句话:“你只管和她提自己的要求就好,别的不用管。”

    方青墨放下手机,默默想了一会儿,他想要的结果真的会如他所愿吗?

    希文走出医院大门,外面刮了点风,赶走了夏日的暑气。希文一边走着,一边给易扬打电话。电话响了一阵,易扬才接起来。他似乎不太方便,极小的声音跟她说话。

    “你还在忙吗?不是说晚上来找我。”希文有些委屈,本来就听郁闷的了,他竟然还不出现。

    “我有点事,可能要晚一会才能去找你。”他说话的语气有点不自在,像是在隐瞒什么。从他的电话里,传出轻缓的音乐来,希文听着有点耳熟。

    她质疑地问:“你在哪里啊?是什么事,能告诉我吗?”

    “哦,在……在公司,一个客户来了,关于工作的,我回去再跟你说好吗?”易扬迫不及待地想要挂掉电话。

    希文心里一沉,只淡淡地说:“知道了,你忙吧,我挂了。”

    她挂断电话,眼窝忽然一酸,莫名想哭。易扬对她撒谎,他根本没有在公司。刚才那隐约的音乐声,她听到过。是医院附近的那家咖啡厅,她前些天给方青墨买甜品,去过那一家。

    她在等待的时候,听到相同的乐曲,当时觉得好听,就问了一句。服务生告诉她,这首乐曲是咖啡厅的老板自己创作的,为他的爱人。所以这首曲子,只能在他们家才能听到,绝无分号。

    所以易扬在这家咖啡厅,还要瞒着她,唯一的答案就是,有什么事是她不能知道的。那除了关于珍妮的事,她真的想不到其他的了。

    希文在医院门口打了辆车,刚坐上车,就有一条彩信进来。这个年头发彩信的人可不多了,她好奇地打开。是一张极清晰的照片,俊男靓女坐在环境优美的咖啡厅,很是养眼。

    果然,希文猜的太准。她忽然觉得太聪明也不好,她要是傻一点,是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她还能开心一点。

    咖啡厅离医院太近,只不到五分钟的车程。她甚至都没有考虑好,到底要不要戳穿易扬的谎言。

    她特意在咖啡厅的对面下车,又在外面徘徊了一会儿,才终于决定勇敢面对。

    她往咖啡厅走去,刚走到门口的不远处,就看到易扬和珍妮从里面出来。希文急忙躲到了一边的树后,悄悄探出头来看,仿佛自己才是做贼心虚的那个。

    珍妮似乎哭过了,眼眶红红的,易扬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他们一起并肩走到易扬的车旁,易扬绅士地拉开了车门,珍妮钻进去,关上车门。他又绕到另一边,坐进了驾驶座。

    车慢慢开了出去,希文立刻跳出来,拦了一辆路边的出租车,深情淡定地跟司机说,跟上前面那辆车。

    司机像是看到了他们一起,脚下踩了油门,豪气地说:“姑娘是不是要捉奸啊?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给你跟丢的。”

    司机十分的热情,跟得易扬的车紧紧的,一刻都没有松懈。直到易扬的车停到了一家酒店的门前,出租司机在不远处也停下来,抬头看到酒店的名字,拔高了音调说:“这是要来开房啊?姑娘,你打算怎么办?要不要冲上去,抽他们一顿解解气?”

    希文只觉得心里在滴血,看着易扬和珍妮下了车。他们在车前说了会儿话,最后珍妮投进易扬的怀里。易扬到底没有忍心,伸出手抱住了她。

    希文冷眼旁观,像是在看一对痴男怨女,那个抱着别人的男人,那个应该属于自己的男人,此刻她好像不认识了一样。

    她很想走到他们面前,大声地质问他们到底在干什么呢?她才是正牌的女朋友啊,怎么他们抱在一起了呢?那她算什么?阻挠别人破镜重圆的第三者吗?她都觉得自己不道德了。

    可是她不想那么做,太不堪,太跌份。她从来都不屑于做怨妇,合则聚,不合则散,谁离开谁这世界依然精彩。

    她拍拍正看得津津有味的司机的肩膀,低声说:“我们走吧,去蒲城医院。”

    司机还未她惋惜:“就这么放过他们了?”

    希文惨白着脸笑笑:“我是放过我自己。”

第一百二十章

    第一百二十章

    希文回到了医院,觉得浑身疲累。她去方青墨的病房看了看,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已经睡熟了。她又到隔壁病房,这些天她一直住在这里,用方青墨的话说,和他住得近一点,更方便照顾他。

    她躺在床上,一点睡意都没有。床头柜上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她调成静音,选择视而不见。

    过了不久,门口响起了敲门声。希文以为是护士找她,或许是方青墨有什么事。她从床上下来,开门一看,竟然是易扬。

    她看见他气就不打一处来,瞪了他一眼就要去关门。易扬眼疾手快地伸了一只脚进来,希文没办法,便转身进了房间。

    易扬跟进去,轻轻地关上了门。讨好似的对她笑:“对不起,我来晚了,你不要生气。”

    希文看着他,忽然落了泪。委屈了半个晚上,她不想再忍了。

    易扬并不知道她看到了所有的一切,急切哄着:“都是我不好,我应该早点过来的,但有点事走不开,所以耽误了一会儿。”

    希文抬起手胡乱抹了一下眼泪,冷声说:“你以为我是因为你来晚了才生气吗?我没那么小气。”

    易扬一愣,瞬间反应过来,他上前抱住她:“我知道,因为珍妮是不是?关于她,我没打算瞒你,我来就是要跟你解释的。”

    “是吗?那你先和我解释一下,为什么要和我撒谎,你在工作?不是在咖啡厅见了珍妮吗?为什么要和她去酒店,为什么你们要抱在一起?是余情未了吗?”

    希文淡然地问出了所有的问题,眼见着易扬脸上出现了惊慌的表情。

    “你都看见了?希文,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我怕你知道了生气,所以才撒谎的。”

    希文从他的怀抱挣脱,沉声问:“你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还要特地瞒着我?都说什么了?有没有谈论出结果,是要继续前缘,还是怎么样?”

    易扬沉默一会儿,缓慢说道:“她告诉她以前离开我的真相。”

    “什么真相?”

    易扬向希文娓娓道来,珍妮在咖啡厅里,泪眼朦胧地跟他说出事情的始末。他们那时候打算订婚,一切都准备好的时候,珍妮忽然变卦,说自己还没有想好,不想过早被婚姻束缚。她拒绝出现在订婚的现场,一个人不辞而别。

    易扬虽然不高兴,但还是选择理解,毕竟感情的事不能勉强。也不是谁都像他一样,急切地想要一个家庭。

    他黯然从法国回到了美国,后来珍妮曾经发了封邮件给他,邮件的内容便是她不愿结婚的真正原因。原来她曾因为**肌瘤,手术切除了**。所以她这辈子是不可能有孩子了,而她了解到中国人对传宗接代非常有执念,于是她便选择了临阵脱逃。

    她觉得在易扬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将他甩了,对他非常不公平,他有权利知道事情的真相。但又不敢面对他,只好原原本本地在邮箱中告知。只不过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并没有收到那封邮件,而珍妮的邮箱里确实有曾经发送给他的原件。珍妮到美国去,阴差阳错的,他却到了中国,于是一切都错过了。

    希文听他讲完,忽然明白了一件事。易扬刚到西川的时候,曾经用法语帮助了两个法国游客。她问他为什么在美国,却能说一口流利的法语?是因为工作吗?他当时意味不明地回答了是。现在想想,哪里是因为工作,明明是因为爱情。

    希文觉得自己心里一片荒凉,她听见自己问:“你从美国到中国,是因为要治疗情伤吗?”

    易扬很干脆地摇头,说道:“不,并不是,我到中国,只是因为机缘巧合,在一本杂志上看到你的客栈的图片,觉得很喜欢,才会想要过来的。感情的事不能勉强,我纵使伤心难过,也绝对不会影响工作和学习,我知道你的意思,我爱你不是要转移什么情伤,我是真的爱你,真的想要和你在一起。”

    “你打算好怎么办了吗?需不需要我退出?我觉得你们现在重修旧好,是个很不错的选择。”希文笑了起来,可眼睛里的泪水却是止不住的。

    易扬惊恐万分,一把将她抱进怀里,用力地箍紧,“希文,不要,你不能这样做。我没有旧好,也不需要重修,我只要你。”

    “珍妮呢?她怎么办?大老远地为你跑过来,好歹你们曾经要结婚,你对她没有一点感情了吗?”希文任他抱着,双手插在口袋里,不给他任何的回应。

    “我承认,对她不可能完全没有一点情意,但更多的是愧疚。是我给她灌输了一定要生孩子的思想,我觉得有孩子的家庭才是圆满的。她才会惧怕,怕我瞧不上她,所以才会先一步离开。”易扬松开她,双手握住她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希文转身背对着他,冷硬地说:“请你回去解决完这件事,再来找我吧,这段时间我们不要见面了。我需要冷静,需要好好考虑一下我们之间的关系。”

    易扬满脸愁色,他隐忍道:“希文,我可以给你时间冷静,但我们不能分手,我不会和你分手的,你这样对我太残忍了。”

    “你回去吧,已经太晚了。”希文轻声下了逐客令。

    易扬前所未有的无力,他从背后拥住她,低声说:“让我留下来好不好?”

    希文闭了闭眼,说道:“这里是医院,你留下来做什么呢?走吧,我不看见你,兴许还不会那么难过。”

    易扬终于放弃,在她耳边叹息一声:“好,我走,你好好照顾自己。我会很快解决这件事,你相信我。”

    易扬走了,希文倚在窗户旁,看外面的月朗星稀。她从来没有想过易扬身上会有这样的故事,她甚至有点同情珍妮。要是她能生孩子,可能他们早就结婚了吧,哪里还会有她韩希文的事。

    是造化弄人,还是缘分不够,谁能说得清楚。她总觉得自己像是偷走了他们的爱情,莫名地开始讨厌起自己来。

    她一夜未眠,清晨去看方青墨,他的精神倒是还可以。因为上午要做复健,他早早就吃了饭。

    希文虽然状态不佳,依然耐着性子陪在他身边。刚开始方青墨还十分配合,只不过半个小时的时间,他忽然发起了火。他的两条腿软趴趴的,没有一点力气,连站着都是个奢望,更别提往前迈一步。

    练习了没多大会儿,他就出了一身的汗,这似乎让他更加暴躁,最后干脆将自己摔在地上,不肯让人碰,也不愿起来。还怒吼着让所有人都滚开,他最狼狈的样子,出现在最爱的人面前,他怎么能不崩溃呢?

    康复师用求助的眼神看着希文,她无奈地走过去,让他们都先出去,人越多,他越难配合。

    康复室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希文拿着干净的毛巾,替他擦汗水。他也只对希文和善,一声不吭地任由她的动作。

    “你干嘛要这样啊?不配合人家治疗,怎么能好起来嘛?”

    方青墨抬头冷眼看着她,幽幽地说:“你觉得我这个样子还能好吗?我现在就是一个笑话。”

    “你要相信你自己,所有的事情都不是绝对的。只要你肯努力,就会有奇迹发生。如果你还没有开始就放弃,那怎么可能会好呢?”

    “奇迹?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奇迹。”方青墨双手放在地上支撑着他的身体,深情是说不尽的绝望和痛苦。

    希文感到心酸无奈,她去握他的手,被他烦躁地甩开。他瞪着希文,眼睛里迸发出恨意来:“韩希文,我成了这个样子,全都是拜你所赐。”

    方青墨的话,让希文呆愣在那里。她知道都是她的错,可方青墨从来没有放在明面上说过,甚至一度和她相处的融洽。原来就这么被他说出口,她才明白自己有多么羞愧难当。

    她手里的毛巾丢在了地上,眼睛低垂着,小声说:“对不起,我知道都是我的错,我也知道我无论如何也无法弥补给你带来的伤害。我宁愿受伤的是我,我宁愿现在不能动的是我。”

    方青墨一时有些不忍,他想要抬手去摸摸她的头,对她说一声,他不恨她,从来都不恨。可是他不能,既然决定了要走这一步,他就不能再回头。机会仅此一次,错过了就可能再也没有了。

    他忽然冷笑了一声:“说得倒是好听,做点实事吧,让我看到你的诚意。”

    “你想要我做什么呢?只要你说,我都答应你。”希文抬起头看着他,他眼睛里那抹若有似无的冷笑,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和易扬分手,跟我复婚。”方青墨平淡地说出了要求,脸上没有一点情绪,像是这件事和他无关一样。

    希文噌地从地上站起来,“不可以,我不能答应你这个要求。”

    方青墨仰天叹了一口气,忽又嘲讽地笑起来:“那你在这儿大义凛然的,是在逗我玩吗?”

    “方青墨,我可以照顾你,一辈子都行,但是我不能和你复婚。”希文慢慢地说,至于和易扬分手,她虽然动了心思,但只是因为珍妮的到来,还有他们的故事让她难过。

    “哦,是吗?那你走吧,别再出现在我面前碍我的眼。我以后无论是死是活,都再和你无关。”方青墨说完,躺在地板上,闭上眼睛再也不愿看希文一眼。

    希文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咬牙开门出去。

    听见希文渐远的脚步声,方青墨睁开眼睛,眼神清冷一片,总要给她下一剂猛药,她才能乖乖回到他身边。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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拥抱你温暖我介绍:
文案(一)
归国的华侨设计师易扬,遇到客栈老板娘希文,一见倾心。可希文因受过严重情伤,面对热情洋溢的易扬,只能步步后退。易扬的钟情,是否能打动已经心冷的希文?而希文前任和易扬曾经的爱慕者同时出现,两个人的感情又将何去何从……
文案(二)
希文身上只裹着床单,看着站在窗前衣冠楚楚的易扬,她咬着牙关说:“我也不是什么纯情女子,也不需要你对我负责,我们就当昨天什么都没发生好了。”
易扬忽然做出泫然欲泣的模样,委屈地说:“你睡了我,怎么能不对我负责?你难道是要对我始乱终弃?”
希文瞪大眼睛,看着他纯真的样子,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她此刻就像一个不负责任的渣女,让她开始反省自己的恶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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