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广场上有很多的人,大多都是大人带着小孩。有几个小摊贩在卖气球,是那种充了气的动物玩具,下面拴着一根绳子,在空中漂浮着,场面很是壮观。
有不少大人围在那里,大概是给自己的孩子买。不一会儿就看见几乎每个孩子手里都有一个,各式各样,看起来还挺有趣。
易扬忽然拍拍她说:“我也去给你买一个吧。”
希文觉得十分好笑:“我又不是小孩,给我买什么呀?”
“可你是我心目中的小公主呀,小公主应该配一个这么好玩的玩具。”易扬的彩虹屁,吹得希文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忍俊不禁地道:“我刚才不还是你的女王大人吗?怎么又成小公主了,好像还差了一辈。”
“哎呀,我不管,我就要给你买。别人都有的,你也得有。”易扬仰着下巴,眼睛里闪着亮光,语气里竟然有点娇嗔。
希文拿他没有办法,只好说:“行,行,你去吧。至于的嘛,怎么还撒起娇来了,你这样我怪不习惯的。”
易扬欢天喜地地去了一个摊贩那里,不一会又欢天喜地地回来,手里拿着两只胖乎乎的大狗熊。正是最近电影院里在上映的动画片《熊出没》。要说这个动画片,这几年也可真够火的,尤其是两只憨态可掬的大熊。到处都能见到,玩具上,书包上,衣服上,只要能想到的地方,就有这两只熊的身影。每年的大电影,也能收获不少票房。其实现在小孩子的钱,是很容易赚的。无论生活好坏,几乎没有不舍得为孩子花钱的家长。
希文接过易扬手里的一只熊,说道:“你买一个就行了,还买俩,真是浪费。”
“那位阿姨告诉我他们是兄弟,兄弟怎么能分开呢?所以我就决定都买回来。”
希文晃了晃手里的熊,说:“这个的确是的,这个棕色的叫熊大,你的那个黄色的是熊二。还有一个他们的死对头,叫光头强。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好像是猫和老鼠里面的汤姆和杰瑞,相爱相杀。”
“还有这么多故事哪?我很好奇,听说现在有大电影在上映,要不我们也去看一看?”
希文摆摆手,无奈地看着他:“不用了吧,都是小朋友在看的,我们俩大人去也太好笑了。你要是实在想看,可以回家看动画片。”
易扬最后放弃了要去看熊出没电影的想法,他们拎着两只飘在空中的熊,在广场上逛了一圈,发现一个饮品店还在营业。大年初一,像这样还开门的小店着实不多。他们决定进去看看,里面的生意还不错,位子上坐着不少的年轻人,看起来更像是学生的样子。他们俩明显有点上了年纪,而且手里还拿着两只画风十分诡异的幼稚熊,希文一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店主也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笑起来很爽朗,说话透着股机灵劲,这让希文想起曾经住在客栈里的安雨。
“姐姐,你们要喝点什么呢?”
“你们这里卖的最好的是什么呢?”希文看了一眼店里的餐饮单,密密麻麻好多种饮品,名字也五花八门的,她实在看不出什么来。而她平时很少到饮品店里来,也不知道什么饮料是比较好的。
“珍珠奶茶啊,大家都很喜欢喝的。”店主指了指店里其他人,希文看过去,果然几乎都在喝着奶茶。大冬天的,喝一杯热乎乎的奶茶,也的确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你喜欢喝奶茶吗?”希文扭头问她身后的易扬。
易扬点点头说:“你看着点吧,你选你喜欢喝的就好,我什么都可以。”
希文笑着对店主说:“那就要一杯奶茶,一杯美式咖啡。另外奶茶不要太甜了,少放点珍珠。”
店主欢喜地答应,转身到吧台开始调制。他们等了一会儿,两杯热腾腾的饮品就好了。易扬付了钱,他们和一群小朋友待在店里,实在有些不搭,他们还是决定打包带走喝。
临走时,希文将那两只熊送给了店主,她很高兴,说家里有个小侄子,是熊出没的铁杆粉丝。因为感冒没能去看电影,还在家里闹脾气。要是把两只熊带回家,她小侄子应该能消停一会儿了。
他们出了门,希文就迫不及待地尝了尝奶茶,味道还算可以,珍珠也很有嚼头,不过希文觉得还是有些甜,她分明已经少糖了。所以她喝了几口,就觉得腻的喝不下去。
她看上了易扬手里的咖啡,眼巴巴地瞅着:“你的咖啡好喝吗?”
“还不错,我本来以为这样的小店会用速溶咖啡,没想到竟然是现磨的,很值这个价了。”易扬看着她的眼神,又说:“你要不要尝一尝?”
正中希文下怀,她急忙点头,就着易扬的吸管喝了一口,然后犹豫着说:“我们要不要换着喝?”
“为什么?”易扬似乎完全没有get到她的点,也没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我买两种不一样的,就是想要换着喝的。”希文才不要说她喝不下奶茶了。
易扬直截了当地戳穿她:“难道不是你不想喝奶茶了,才要喝我的咖啡?”
希文被他拆穿,嘴里嘟囔着说:“你不想换就算了,我现在还不想喝了呢。”说完就要往前走。
易扬快速拉住她,从她手里拿过奶茶,又将咖啡递给她,笑着说:“你以后可以直接跟我要,不用拐弯抹角。只要我有的,我都愿意给你。”
希文握着热乎乎的咖啡,心里一下就暖了起来:“你干嘛忽然说这样让人感动的话啊?我差点没有反应过来。”
易扬搂着她的肩膀,有点得意地说:“这样就感动了吗?那么我说我的全部,包括我都是你的,你会不会感动到痛哭流涕?”
希文无奈地笑起来:“不会,我才不会感动到痛哭流涕,多难看啊,我要时时刻刻做一个优雅的女人。”
优雅的女人喝了苦涩的咖啡,精神都好了起来。那杯奶茶易扬最终也没有喝完,他也觉得太甜了,只好扔进了垃圾桶。看来大家都喜欢喝的奶茶,并不太适合他们两个。
他们正走着,希文忽然指着前面说:“那里是我读初中的学校,你要不要跟我去看一看?”
易扬自然是愿意的,能了解一下她的过去,他会觉得有参与感。他们一起到门口。易扬看了看大门上面挂着的牌子,咦了一声说:“蒲城中学?我好像也是在这个学校读的初中。”
“啊?是吗?”希文有些吃惊,“那这么说,我们还是校友咯?你是哪一级的?”
易扬垂着眼睛想了想说:“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05级的。因为我是06年去的美国,那时候我上初二。”
“那你该叫我一声师姐,你读初中的那年,我读初二。”
易扬开心地捏捏她的手指,有点激动地说道:“你看我们多有缘分,说不定我们以前还见过呢。我们竟然在同一所学校读过书,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他们走到正门,门口传达室竟然有人,看起来是一位看门大爷。他见有人在大门口转悠,从里面出来,隔着大门看着他们俩问:“你们有事吗?”
易扬看着看门大爷十分亲切,没想到这么多年,大爷竟然还在这里上班。易扬笑着问:“林大爷,您过年也不休息呀?”
林大爷呵呵笑了几声说:“过年也得有人守着学校,不能没有人。你看起来有点面熟,是不是在这里上过学?”
易扬点点头说:“对呀,我以前……”他忽然停顿了一下,似乎有点不好意思,“我有一次玩篮球的时候,不小心砸碎了您这房间的玻璃,您还记得吗?”
林大爷皱着眉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想起了什么,他说:“你就是那个,学校让你赔钱,你从书包里掏出一沓钱,全部都是一百的那位同学?叫什么来着,陈……陈……哎哟年纪大了,我有点想不起来了。当时你在校长面前,都十分有名啊。”
易扬笑着说:“陈易扬,我是陈易扬。那时候小不懂事,让您见笑了。”
“啊,对对对,就是你。哎哟,你那时候高高瘦瘦的,戴着副眼镜,看起来青涩得很。现在都长这么大了,还长得这么好看。都说女大十八变,这男大也变不少啊。”林大爷一边说着,还一边伸出手比划。希文在一旁看着忍俊不禁。
林大爷看到希文,问易扬:“这位姑娘是……”
易扬握住希文的手说道:“我的女朋友,也在这个学校上过学。”
“哦,长这么漂亮,我怎么没什么印象呢?”林大爷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希文,还是一脸的迷茫。
“我那时候很普通,也没像其他同学一样,做过什么惊人的事情,所以您没有印象是正常的。”希文看着易扬笑着说道。
“你说的其他同学,指的是我吗?”易扬挑眉问道。
“某些人不要对号入座嘛,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希文笑得更加的开怀。
易扬朝学校里看了看,问:“大爷,我们能进去看看吗?”
林大爷犹豫了一下说:“原则上是不可以的,不过你们是本校的毕业生,又是熟人,我就破例让你们进去一回吧。不过,不要逗留太长时间,转一转就出来,可以吧?被学校领导知道了不好。”
“谢谢您,林大爷,我们保证一会儿就出来。”易扬一口答应着。
林大爷转身回房间拿钥匙,希文悄悄问他:“你初中时怎么会带那么多钱到学校啊?”
易扬不得已地笑笑:“我也不想啊,初中的时候爸妈生意忙,不怎么管我,常常给我一沓钱,就将我一个人丢在家里。我把钱搁家里不放心,就贴身带着。那次打碎玻璃,也是吓得不轻,一激动就把全部的钱都掏了出来。后来有同学知道了这件事,老有人跟我借钱。”
“那你愿意借吗?会不会担心他们不还?”
“也愿意,但是他们得给我写借条,上面写什么时候还。要是不还,我就找他们爸妈去。有逾期不还的,我还要收利息的。后来我还凭利息,挣了几百块钱。”
希文抿嘴笑起来:“你那时候就有经营头脑了?”
“我聪明呗,打小就聪明。所以那时候有好多小女孩都喜欢我,还有人给我写情书呢。”易扬不无得意地说道。
“哟,是吗?你这么受欢迎哪,那你没跟哪个小姑娘谈一段轰轰烈烈的青涩恋爱?”希文瞥了他一眼,凉凉地说。
易扬看着她脸上的表情,捏捏她的脸,举起手指说道:“我可没谈恋爱啊,我刚到初二就去美国了,哪有功夫谈恋爱啊。再说那时候的小姑娘,都还没发育好呢,我可不喜欢啊。”
希文嗤了一声:“看吧,你果然喜欢前凸后翘的姑娘。”
易扬有点哭笑不得:“你冤枉我,我可没这个意思。我说的没发育好,不止是身体,还有心理,都处在一个小孩子的状态,一点都不成熟。这并不代表我喜欢身材好的女孩。”他说完又看了一眼希文,不怀好意地说:“不过,你的身材确实很好,胸大腰细。记得那次下雨搬花的时候,你的衣服湿透了,我当时看到,十分的惊叹,我在想怎么会有人那么瘦,胸却不小的。”
希文瞪了他一眼:“你果然从开始就没安好心,那时候还装得正人君子的模样,心思不知道怎么龌龊呢。”
“那也不能怪我,谁让你不穿内衣的,那样xiangyan的场面,我承认确实有些心痒。不过我当时已经很克制了,我的修养只允许我看了一眼。要是换做现在,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扑过去。”易扬贴在她耳边小声说道。
他诚实地光明磊落,希文咬牙锤了他一下,他紧紧扣住她的手。希文还想发作,但看到林大爷从房间里出来,重新恢复了优雅的状态。
第七十七章
林大爷很痛快地给他们开了们,他们开心地到了学校里。天气很好,阳光正足,学校仿佛在一个巨大的光圈里。易扬牵着希文的手,慢慢地在学校里溜达。学校变了很多,这也好像印证了一毕业,学校就装修的传言。不过大致的轮廓还在,有些景物还是熟悉的样子。
比如易扬打过球的操场,除了换了一些新的设施,跑道也换成了塑胶的,其他无论是花草树木,还是休息的长椅,亦或是看台,完全没有变。看着全新的塑胶跑道,希文不由得想起以前,他们上学的时候,还是红砖末铺的跑道。每当跑操的时候,就会扬起砖末,弄得头上身上到处都是红色的粉末。
希文那时候最讨厌跑操,因为她不喜欢洗头发,可是她又不得不每天都洗,否则头上的灰尘就会觉得十分难受。
教学楼基本还是老样子,墙壁很有年代感,已经斑斑驳驳的了。教学楼后面原本有一块很大的草坪,天气好的时候,学生们趁课间休息,常常三五成群地躺在上面晒太阳。有时候,会干脆在上面睡个午觉,别提有多惬意了。
不过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小花园,里面修了一个喷泉,冬天喷泉水已经结上了冰,花园里也没有花草,显得有些荒凉。
教学楼的前面是学校的广场,他们会在周一的时候,在这里升国旗。希文有幸参加过一次国旗下的演讲,她那时学习成绩还不错,班主任便选上了她。她为此提前准备了一星期,不过她依然太紧张,上去读稿子的时候,一双腿都是抖的。所以她在上国旗台的时候,一不小心就摔倒了。她还没顾得上爬起来,就听见身后一阵哈哈的笑声。她的脸上瞬间发烧觉得自己完了,辛苦准备了一周,却弄成了这个糟糕的局面。
希文把这件事当笑话讲给易扬听,他忽然愣了一下,然后脸上露出一种莫测的笑容,他问:“你摔倒的那会儿,是不是有人给你扶起来了?”
“你怎么知道?是有人扶了我一下。不过我真的太紧张,也没看到是谁。哎,等等……”希文瞪着他看了一会儿,“那人不会是你吧?”
易扬笑起来:“可不就是我,我那时候就站在第一排。我是眼睁睁地看着你摔倒的,你摔的那声太响了,把我吓了一跳。我这算是见义勇为?英雄救美?”
“什么呀,你充其量是助人为乐。不过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啊?都过去十几年了。”
“你要知道,那天是新生入学的第一天,你咔来那么一出,我能记得不清楚吗?好多人都笑呢。不过我没笑啊,我当时在想着姑娘也太紧张了不吧。”
希文哼了一声:“你不许再提了,你不都说了,好汉不提当年勇。”
易扬搂住她的肩膀,在她耳边低声说:“你看,我说吧,我们肯定见过面的。这缘分要是来了,挡都挡不住。我那时年纪笑不懂事,没能抓住你。老天又把你送到我的身边,他老人家是非要我得到你呀。”
希文扑哧笑起来:“瞎说什么呀,只能说我们现在有缘分,那时就是个小屁孩,懂什么呀。别说见过一面了,就是你我在一个班,坐在一张桌子上,也不会发生什么事。”
易扬煞有介事地摇摇头:“你别这样说,我们班上那时候就有同学悄悄谈恋爱了,什么不懂啊?牵手接吻,那多正常啊。”
希文吃惊,瞪着眼睛问:“初中就开始了?你们未免也太早熟了吧。”
“我亲眼见过的,就在操场旁边的那个小树林里,俩人抱在一起亲的叫一个火热。我那时候不早熟,可懵懂了,还问别人他们在干什么,结果引来一阵嘲笑。后来有个同学,觉得我太傻乎乎了,请我看了一部爱情动作片,从此打开了我新世界的大门。”易扬讲得滔滔不绝,仿佛那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
希文对此表示震惊,在她的初中生涯里,她还从听说过这样的事情。“你也打开了我新世界的大门。”
“你读书的时候,不会对这些事情好奇吗?”易扬看着她纯真的样子,可以想象,她那时一定是一个乖宝宝。
“不好奇,我的心里只有学习,学习才能使我快乐。”希文傲娇地说道。
“啊,好乖,女孩子就是要乖一点才好。”易扬摸了摸希文的头发,温柔地说道。
“切。”希文嗤了一声,“你见过乖女孩又抽烟又喝酒的吗?”
易扬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笑说:“不管你是个什么女孩,我喜欢就行了呗。”
希文瞥了他一眼,笑着说:“什么话都被你说了,你实话说,到底喜欢乖女孩,还是坏女孩?”
易扬沉吟片刻,像是在认真思考,他一本正经地说道:“平时可以乖一点,在床上的时候可以坏一点。”
希文被他的答案给惊着了,她没想到他想了半天,竟然给出这么一个答案。她伸手狠狠拍了他的胸口,红着脸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光天化日的。”
易扬捉住她的手,握在手心,“逗你玩呢,不要生气哦。”
希文抽出手,放进自己的大衣口袋里,扭头就走,不肯理他。易扬笑呵呵地跟在她身边,手搭在她的肩膀:“我错了嘛,我发誓以后再不胡说了。你原谅我一次,好不好?”
希文低着头轻笑出声,然后斜睨着他:“我没有生气啦,我可没有那么小气,连这样的玩笑都开不得。我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
“谢天谢地,我以为得好一会哄你呢?”
希文哼了一声,说道:“我告诉你,我可好哄了。所以你要记住,要是我生气了,你千万不要放我一个人,那样我的火气只会更大。你就待在我身边,柔软着身段就行了。但是前提,你不能犯原则性的错误,比如出轨家暴,一旦犯错,就是死刑立即执行,没有悔改的机会。”
“这样啊,这种方式简直就是为我量身定做的。我最会哄人了,甜言蜜语什么的,我妈说我从小就会,自学成才,无师自通。”
“嗯,看得出来,你嘴巴有时候甜起来,要命。”
“我的嘴巴现在就挺甜的,你要不要尝一尝?”
“滚!你又说这些话。”
“不过你真不想试一试吗?以前在学校里,老师管得严,牵个小手都要偷偷摸摸的。在学校里接吻哎,想想都觉得刺激。”易扬的表情十分兴奋,希文却不肯,她还是觉得太羞耻。
“学校里到处都有监控,被人看见了不好。再说这是教书育人的地方,不能这么做。”希文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在拒绝。
易扬不无遗憾地摇摇头,“好吧,今天就放过你吧,我也不能逼良为娼啊。”
“你的成语能不能不要乱用,这位先生。”
“好的,小姐。”
“谁是小姐?你说谁是小姐,你怎么还骂人呢?”
两个人一路打打闹闹地出了校门,易扬去不远处的超市,给林大爷买了些礼品。林大爷很开心,还十分热情地邀请他们下次再过来玩。
他们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刚走到一半,希文就走不下去了。为了搭易扬的身高,她今天穿了一双高跟鞋。虽然鞋是粗跟,但走得时间久了,脚趾还是疼得厉害。
他们的车子停在电影院的停车场,他们来的时候不觉得远,现在走累了,就觉得路程好漫长。他们走路大概还需要20分钟的时间。希文不由得叹气,都怪自己不争气的脚。
易扬看到她一瘸一拐的样子,忽然半蹲在她面前,扭头对她说:“上来,我背你。”
希文摇头拒绝:“不要,还有好远的路呢,我很重的。”
“连一百斤都没有的人,居然好意思说自己好重,快点上来,我这样蹲着好累的。” 易扬坚持说道。
希文拗不过他,只好双手搂着他的脖子,轻轻跳到他身上。易扬轻巧地就将她背了起来,“你仿佛没有重量,我完全没有用劲儿。”
他的话让希文心花怒放,她捏着他的耳朵问:“你是说真的,还是在恭维我?”
易扬笑了笑,认真地说:“当然是说真的。”
希文很满意他的回答,伸手呼噜了一下他的头发,忍不住皱眉,又弄了一手的发胶。她在他身上抹了抹,问道:“你头发上干嘛弄这么多发胶?想摸摸你的头发都不行。”
“因为今天是新年的第一天,而且你又在我身边,我想让自己光鲜一点。人生需要仪式感嘛。”
希文趴在他的肩膀上,轻声说:“原来是这样啊,不过你这样倒是挺帅的。男人一旦掀起刘海,就会爷们儿的不得了。”
易扬扭头看了她一眼问:“你喜欢我这个样子?”
“是挺喜欢的,不过就是发胶太多。你以前顺毛的样子,就好想摸摸你的头发,又黑又亮又软,摸起来一定很舒服。”
“那我回去洗干净了让你摸。”易扬想也没想地就说道。
“哎呀,你这句话说的好有歧义啊。”希文轻笑出声。
易扬似乎没有反应过来,愣了一会儿,呵呵笑道:“你这思想很危险啊,想得也太多了。不过我倒是很乐意奉献自己,你想摸哪里都可以。”
希文轻轻推了一下他的后脑勺:“你想得美,我才不要摸你。”
易扬的头歪了一下,很开怀地说:“明明我是吃亏的那个,怎么是我想得美?我的身体练的还不错,你应该是喜欢的吧。”
希文将手伸到前面,捂住他的嘴,免得他又要说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快点走,不准再乱说话。”
过了一会儿,易扬忽然慢下来,缓缓开口:“我好像没有力气了,你要不要给我点动力?”
“你又要整什么幺蛾子?我告诉你,别作。要不然我可咬你了啊。”希文揪着他的耳朵,警告他。
她的手上用了点劲儿,易扬嘶了一声说:“你不要对我这么暴力嘛,我就是想要一点福利而已。”
“你太事儿了,你放我下来吧,我可以自己走。”希文沉声说。
“我好像又有力气了。”他说完就大步往前走,果然刚才是装的。希文在后面,无声笑了起来,还治不住你了。
他们终于到了电影院,到了车上,希文冲易扬勾勾手指。易扬不明所以地凑过去,希文捧着他的脸,在他嘴角快速亲了一下,说:“你背了我这么久,这是奖励你的。”
易扬看着她,无奈地笑:“你就这样把我给打发了,这可不够。”说完就伸手揽着她的后脑,嘴唇结结实实地印在了她的唇上。
直到两个人都气喘吁吁,易扬才放开了手。希文抬起手指,摸了摸被亲得有点痛的嘴唇,小声地抗议:“你不要每次都那么野蛮。”
易扬看着她红通通的脸,笑着说:“我喜欢你,才那么用力,你不喜欢我这样亲你吗?”
希文低着头,害羞地笑了起来,还十分老实地承认:“喜欢,痛并快乐着。”
易扬开心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又替她系好安全带,然后发动了汽车,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问:“我们是回家,还是再去哪里转一转?”
“回家吧,好累。”希文倚在车窗上,手臂托着脸,开始闭目养神。
第七十八章
到了家里,希文第一件事,就是甩掉那双令她痛苦万分的鞋。她的脚似乎被挤得肿了起来,套上棉拖鞋的时候,脚掌仍然觉得在隐隐作痛。
又到了吃晚餐的时候,希文中午吃得太多,便决定将晚餐省了。随时保持身材的人,最忌讳的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
不过她可以省,易扬不行。她打开冰箱看了看,除了有几袋水饺,几乎没有什么可以用的食材。她从厨房里探出头,问坐在客厅正休息的易扬:“你家里几乎没什么吃的,要不还给你煮点水饺?”
易扬的声音很快传过来:“好,不用煮太多,我也不太饿。”
希文很快就煮好了水饺,给他端到客厅,她自己手里拿着一个苹果啃了起来。易扬自己吃着,抬起头问她:“你只吃一个苹果就行了吗?你和我一起吃点饺子吧,别一会儿再饿了。”
希文一连地摇头,中午吃了那么多就已经是罪恶了,晚上怎么还好意思张嘴吃饭。冬天冷,屯点肉实属正常,但也不能太肆无忌惮。否则等来年开春,她就会为身上的肉,付出代价。她减肥其实并不是一件易事,除了多做运动,饮食一定要严格,要不然她想要掉肉几乎是不可能的。她以前也算是个吃货,可现在愣是被自己逼成了这也不吃,那也不吃的人。想想这些年,她也是很不容易。为了保持身材,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艰辛。
易扬夹起一个饺子,咬了一口,递到她嘴边说:“你看是灌汤牛肉馅的,特别好吃。”
希文低头看了一样,鲜香油亮的汤汁,她忍不住吞了下口水。面对易扬的诱惑,她十分不满,伸手推着他的手,佯装生气地说:“走开,不要引诱我,我的意志很不坚定的。”
“就吃一口,不会胖的。再说了你哪里胖了,腰上一点肉都没有,我摸着都觉得硌手。”希文坚持不懈地举着那半个饺子,似乎有她不吃,他就不罢休的气势。
希文没办法,只好一口吞了。味道好的不得了,易扬又递过来一个,她说什么都不肯再吃了。未免自己再忍不住诱惑,她拿着啃了一半的苹果,一个人跑到了阳台。
等到她啃完了苹果,易扬也吃完了饺子,她才晃晃悠悠地进了房间。希文扔掉果核,收拾了碗筷去厨房。易扬去了浴室,大概是洗澡吧,因为她听见了一阵阵的水声。
希文收拾完厨房出来,易扬端着一个大的足浴盆过来,看起来还是电动的。易扬将足浴盆放在沙发前面,又拉了插线板过来,一切都弄好以后,对站在一旁的希文招手:“你快过来泡一泡脚。”
“你给我弄的水啊?怎么这么贴心?”希文笑着走过去坐在沙发上,易扬蹲在她面前,伸手要去脱她的鞋。她急忙去抓他的手,有些害羞地说:“我自己可以的,你不用帮我,我又不是残疾。”
易扬不顾她的意愿,伸手握住她的脚,卷了裤腿,脱掉了她的鞋袜。她的皮肤很白,连脚趾都白皙如玉。大概是高跟鞋的原因,脚掌前部都红红的,看来被磨得不轻。
他搬了一张沙发凳过来,自己挽着衣袖坐上去。双手捧着希文的脚,放在他的膝盖上,轻轻地为她揉捏脚趾。希文又害羞又感动,没有人这么对过她。她眼睛酸酸的:“易扬,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其实你不用这样的。”
易扬抬起头看着她,眼神柔情似水:“我对你好不是应该的吗?你是我的女朋友,又不是别人的。”
希文沉默没有说话,她实在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语言,才能表达出心里的感受。他太好,可这样的好,又让她觉得不真实。方青墨以前也对她很好,可最好不还是变了心。
易扬捏完她的脚,放进了浴盆里,并打开了开关。浴盆里的滚珠轻轻动了起来,又酥又麻,十分舒爽。希文叹息了一声,对易扬说:“你也一起泡吧,还挺舒服的。”
易扬起身坐到她身边,干脆地脱了袜子,将脚放了进去。好在浴盆够大,他们两人的脚放进去刚刚好。
希文伸脚戳戳他的脚趾,笑着说:“你这么高,脚好像并不大啊。”
易扬低头看着他们亲密的脚,身心都觉得愉悦。他轻笑着回答:“我是正常男人的脚,不大也不小。”
“你穿多大的鞋码?”
“41,有时候也可能42,基本就这两个码数。”
“你有多高?180以上吧?”
“前几年体检的时候,量的是182,穿鞋的话差不多185的样子。”
希文托着脸看着他感慨:“好高,我要是再高一些就好了,我就不用穿高跟鞋了。”
易扬搂住她的肩膀,十分贴心地说:“其实你不用穿高跟鞋,女孩子小巧一些更加让人有保护欲。有很多个子高的男孩,都喜欢身材娇小的女孩。反正你什么样子我都爱,不用刻意改变什么。你在客栈里从来没穿过高跟鞋,所以你也不必为我穿。要不然,我该有罪恶感了。我爱你,又不在乎你的身高有多高。”
“易扬,你太会哄人了。”希文总能很快从失落的心情里跑出来,这都归功于易扬。
“我没有在哄你,我只是说出我的真实感受。”
他们一边泡脚,一边闲聊。不时地抵着额头亲吻,希文很喜欢此刻的感觉,没有人打扰,远离一切喧嚣,轻松又自在。
希文靠在易扬的肩膀上,十指紧扣,她柔声说:“我想明天回西川。”
“可以啊,我陪你一起回去。”易扬勾着她的发丝,轻轻地把玩。
“你不等你爸妈回来吗?”希文才有点抱歉,大过年的就将易扬拐走,似乎有点不太合适。
“不用,他们走之前,我已经告诉他们,过完除夕就回西川。他们估计回来也会直接飞美国,我们也不会有多余的时间相处。所以没什么好等他们的。”易扬说得云淡风轻,可希文分明听出他语气里的落寞。
“你和父母的相处一直都是这样吗?好像没有那么亲密。”希文小心翼翼地问出口,生怕他会介意,毕竟这也算是他的**。
易扬叹了一口气,一只手放在脑后,仰躺在沙发上,幽幽地说:“我小时候经常一个人,待在空荡荡的房间里。虽然爸妈请了保姆,可他们是外人,对我也只是工作而已,没有太多感情。后来奶奶过来,也只是陪了我生命的一小部分。我爸妈几乎不怎么关心我的生活,我读了哪个学校,上了几年级,考试成绩怎么样,他们都不怎么过问。就算我去了美国,这样的情况,也没有多少的改变。这么多年,我们都已经习惯这种模式了。就算没有彼此的存在,好像也没有什么不适应。反过来,要是全部都待在家里,相处反而尴尬。虽然我知道他们爱我,我也爱他们,但是我就是没有办法和他们亲热起来。”
希文伸手环抱着他,心微微揪着疼。没有人管他,没有人教他,他却让自己这么优秀。有正经的工作,有可观的薪水。为人谦和有礼,绅士有加。想想他真是不容易,一个人孤独地成就了自己。
易扬看着她笑笑,手指在她的脸上摩挲,轻柔着嗓音继续说道:“我这次想要回国发展,他们倒是提出了反对意见,好像他们年纪大了,便想我守在他们身边。只是美国不是我的根,我还是觉得自己应该是一个堂堂正正的中国人。在这里,没有种族歧视,没有隔阂偏见,大家都是一样的面孔,我觉得亲切,有归属感。”
“所以你以前在客栈里打电话,看起来很严肃的时候,就是跟你家里闹得不太愉快?”
易扬点点头说:“差不多吧,他们想让我回去,但是我已经下定决心。我也庆幸自己回来了,否则怎么会遇见你呢?希文,你是我生命里很重要的人。”
希文贴在他的胸膛,听着他有力的心跳,轻声说:“我很幸运,成为你生命里重要的人。”
“希文,这就是为什么,我特别向往一个温馨的家。家里有自己的爱人,她做上一桌美味的饭菜,温柔地等我回家。等到我回到家的时候,给工作劳累的我一个热切的拥抱。然后我们再生一两个孩子,男孩也好,女孩也罢,都是我的至亲骨肉。我可以教他们写字画画,弹琴唱歌,不会逼他们做不想做的事,不会将他们丢在家里不管不问,我要陪他们一个安稳快乐的人生。这对我来说,是一件特别幸福的事。我从很早之前,就想找一个自己爱的人,共同组建一个家。我对婚姻有多渴望,你根本无法想象。希文,我爱你,非常非常爱你,我希望以后那个等我回家的人会是你。”易扬握着她的手,眼睛专注深情地看着她,似乎是希望她有所回应。
希文想了又想,最终才喏喏地说了句对不起,易扬想要的,她一时半会没办法回答他。她从前也是对婚姻诸多向往,所以当方青墨跟她求婚的时候,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她那时候爱方青墨如命,当然愿意为他穿上嫁衣,从此一生相伴。她甚至以为他们会相携到白头,以为方青墨是世界上对她最好的男人。可最后最后的男人背叛了她,她经历了一场失败彻底的婚姻,几乎去了她半条命。从此她再也没有那些幻想,因为现实打起脸来,太疼了。
易扬浅浅地笑了笑,好像早就料想到她的答案。他温和地说:“我当然知道你现在不会答应我,我们刚刚在一起还不到一天。我也知道你上次婚姻失败,对这些一定会有阴影。我现在告诉你,只是想让你明白我的决心。我可以等你,等你心甘情愿的那一天。”
希文低着头,仍然觉得抱歉:“也许那一天很遥远呢?也许我永远都不会答应呢?你还会等吗?”
“多久都等,你不愿意嫁给我,只能说明我做得还不够好。”
易扬的话,希文不会不感动。她轻声说:“易扬,我努力,努力克服自己的心里阴影,争取早一点实现你的愿望。”
这是她能给的最好的承诺了,易扬自然兴奋,他捧着希文的脸,在她脸上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吻了好多下,弄得她一脸的口水。她抬起手抹了抹濡湿的脸,觉得自己的洁癖都要被他治好了,她竟然没有嫌弃,真难得。
第七十九章
时间流水一样的过去,他们的脚泡的都要起皱皮了。易扬拿着毛巾替她擦好脚,又擦了擦自己的。然后开始收拾足浴盆,希文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里在放其他卫视的晚会,其实地方台的节目也挺好看的。
易扬将足浴盆收到浴室,简单清理了一下。出来时,希文正在打瞌睡。他走过去轻轻拍了一下她,她猛地睁开眼睛,像是吓了一跳。
易扬看着她迷迷糊糊的样子,好笑地说道:“既然这么困了,就不要在这儿熬着了,早点洗洗睡吧。”
希文伸了个懒腰,正要起身,易扬弯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希文搂住他的脖子,迷迷瞪瞪地说:“你干嘛呀?我要去洗澡。”
“我们一起洗啊。”易扬勾唇笑得邪气。
希文一下清醒过来,她听得目瞪口呆,她几乎能想象到和易扬在浴室里的画面。她急得想要从他身上下来:“我不要和你一起洗,请你把我放下来。”
“我都放好洗澡水了,今天这么累,我们一起泡一泡嘛。”易扬不顾一切地将她抱进了浴室里,里面的浴盆里果然已经放满了水。
易扬给她放下来,伸手就要去脱她的衣服,她啪地打掉他的手,恶声恶气地说:“我警告你,别耍流氓啊。”
易扬抱着手臂倚在洗脸水池,笑意吟吟地看着她,仰着下巴说:“那你自己脱。”
希文被他义正言辞的模样气笑了:“你赶紧出去,我真生气了啊。”
易扬笑出声,捏捏她的下巴:“我有很好的陪洗业务,你居然不用。行吧,希望你不要后悔。你在这儿洗,我去我爸妈房里洗。”
易扬出去,希文反复检查浴室的门,确定已经反锁,才放心地脱衣服进了浴盆。她在里面泡得昏昏欲睡,直到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她才惊觉浴盆里的水已经凉了,她好像睡了很长的时间。
“希文,你洗好了吗?怎么这么长时间都不出来。”易扬在门外有些担心,以为她在里面出了什么事,她几乎泡了快一个小时。本来他觉得女孩子洗澡慢,可她在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他才着急起来。
希文答应了一声,急忙从浴盆里出来,抓了一条浴巾胡乱裹了自己。这才发现没有带衣服进来,她隔着门说:“易扬,你帮我送套衣服进来,我忘记带了。”
“里面不是有浴巾吗?出来再换吧。”
“我不要,你快点去给我拿。”
易扬在外面笑了起来,希文贴在门板上,听见他走远的脚步声。过了一会,他回来敲了敲门。希文小心打开一道门缝,手刚伸出去,就被他捉住手腕。她挣脱不开,易扬推开门,轻轻一拽她就出了房间。
她落入他的怀抱,希文这才发现他手里空空,根本没有给她拿衣服。而他身上只穿了一件短裤,上身结实健壮,肌理分明,她不敢直视,双手更是无处可放。
“你全身的每一寸,我昨天都很仔细地研究过了,干嘛还这样害羞?”易扬笑着调侃她。
希文红着脸瞪他,说:“你以为都跟你一样啊,暴露狂。”
易扬愉悦地笑,然后弯腰将她扛到肩膀上,转身向卧室走去。希文头朝下,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流向了头部,十分难熬。但她又不敢动,只怕本来就围的松松垮垮的浴巾掉下来。
进了卧室,易扬把她丢到床上,她捂着胸口爬起来,易扬从衣柜里拿出一件他的体恤递给她,正经地说:“我没找到你的睡衣,忽然想起来,昨天我似乎把它给毁了。所以只好委屈你,先拿我的衣服挡挡吧。”
希文怀疑地接过体恤,总觉得他不怀好意。她慢慢套上衣服,然后刚扯掉了里面的浴巾,易扬已经拿了吹风机,等着给她吹风。
希文接过他手里的吹风机,瞄了一眼他:“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易扬哈哈笑得十分的得意,舌尖舔着上牙齿,对她眨巴着眼睛:“我不想盗,只想……嘿嘿。”他话说到一半,猥琐地笑了起来,就知道他不会放过调戏她的机会。
希文伸出腿,踹了他一脚,嘴里骂道:“禽兽不如。”说完打开了吹风机,呼呼地吹着头发。
易扬爬上床,躺在一边,专注地看着她。不过三五分钟,希文终于吹干了头发。易扬立刻掐着她的腰,将她抱进怀里。她挣扎了一下,易扬宽大的手掌在她纤细的背上轻拍着:“希文别动,我就想抱着你。知道你今天很累了,放心,我不会动你的。”
“啊?我还很期待呢,你竟然什么都不做啊?”希文抬起头,语气娇俏地说道。
易扬倒是愣了一下,手掌从她的后背,绕到前胸,刚要抚上那一团,希文急忙抓住他的手,咯咯笑着说:“我开玩笑的,真的好很累,一点也不想。”
易扬无奈地点点她的鼻尖,说:“我的火都要被你勾起来了。”
“这么容易就被勾起来?我可什么都没做。”希文瞪着那双又大又亮的眼睛,无辜地看着他。
“那你知不知道我肖想你很久了,好不容易得到你,当然很容易就有火。”易扬抵着她的额头,嗓音性感沙哑,仿佛确实有未纾解的火气。
“那要不……”希文停顿了一下。
易扬眼睛瞬间一亮,吞咽了一下口水说:“你同意了是不是?”
希文忍不住笑道:“要不你自己去洗手间解决吧。”
易扬低头在她红润的嘴唇上咬了一口,气得半死,然后用力地抱着她,两个身体严实地贴在一起,他依然觉得难受,身体坚硬如铁,整个神经都崩得紧紧的。而怀里的女人,似乎真的很累,不一会就呼呼睡着了。
他轻吻着她的额头,看着她安静的睡颜,过了许久许久,身体才慢慢放松下来。这一夜,他实在是有些煎熬,放在嘴边的肉却吃不了,到哪儿说理去。
易扬是被扒拉醒的,他睁开眼睛,就看见希文温柔的脸。他迷迷糊糊伸手摸了一下,微微翻了一下身,似乎又要睡过去。
希文不放弃地跪在床上,轻轻拍着他的脸,在他耳边轻声说:“易扬,要起床咯,我们今天要回西川。晚了恐怕要赶不上飞机了。”
易扬抓着她的一只手抱在怀里,还没完全醒过来的嗓音透着点性感的沙哑,“我再眯一会可以吗?就一会儿。”
希文抽出手放在他的头顶,胡乱揉了揉他的头发。果然和她想象中的一样,又软又滑又舒服。她宠溺地看着他笑,忽然觉得他此刻就像是一个赖床不肯去上学的小朋友。
希文心软,摸着他的头说:“那你再睡十分钟,真的只能十分钟哦。”
易扬闭着眼睛乖乖地嗯了一声,希文便下床出门。希文刚把早餐端上餐桌,就听见浴室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
希文循声而去,易扬正站在洗脸池旁,还是一副朦胧的样子。眼睛半睁半闭的,手里拿着一只牙刷,拧着眉毛看着地板。希文低头看了一眼,原来是刷牙的杯子,不知道怎么被他弄到了地上。
希文捡起地上的杯子,放在水管下冲了冲,又给他接满了水,递到他手里。
易扬终于像清醒了一样,对着她笑笑,然后认真地刷起牙来。一边满嘴的泡沫,还一边和她呜哩哇啦地说话:“一点的飞机,现在才九点,我们应该能赶得上吧,不用太着急。”
希文倚在门口,看着他说:“一会儿还要吃饭,吃完饭得收拾一下,怎么着也得到十点了。去机场差不多也要一个小时左右,谁知道期间会不会有什么情况发生呢,早去一会儿总没什么坏处。”
易扬洗漱完,和希文一起去餐厅吃饭。餐桌上是很简单的三明治,煮鸡蛋和牛奶。他记得家里是没有这些的,他端起热腾腾的牛奶喝了一口,问道:“你早上出去了?”
“嗯,我起得早,家里也没有什么吃的,我就下楼看了看。旁边的超市开着门,我就买了点面包鸡蛋之类的。没用完的食材,我放进冰箱了,你跟你爸妈说一声,让他们回来记得吃掉,要不然该坏了。”希文拿了个三明治递给他,又为他剥好了鸡蛋,放进他面前的盘子里。
易扬忽然低声笑了起来,希文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笑得开怀。易扬捏着三明治咬了一口,笑着说道:“我怎么觉得你把我当小孩子一样,鸡蛋都替我剥好了,你不用这么照顾我的。我虽然是厨房小白,但自理能力还是不错的。”
希文的手在桌子上敲了敲,不满地说道:“我乐意,你快点吃,别耽误事。”
易扬打趣道:“你呀,还真是有贤妻良母的架势,我越来越爱你了可怎么办?”
希文没什么胃口,只吃了一个鸡蛋,她将剩下的一个三明治推到易扬面前。仰起小巧的下巴,一脸骄傲地说:“那可不,我以前每天早上都要……”她忽然停了下来,脸色变了变。她噌地从凳子上站起来,不太自然地说道:“我去厨房收拾一下,你快点吃。”
希文匆匆忙忙地进了厨房,易扬三下五除二吃了剩下的三明治,然后端起空盘子也去了厨房。
她正站在水池边洗碗,易扬将盘子放进水池里,从后面抱着她的腰。她很瘦,她的腰他一双手就能掐过来。
希文微微转身看着他,语气听不出喜悲:“你出去吧,把我们的行李弄好,我很快就清理完,然后我们就出发。”
易扬没有动,依然保持相同的姿势。他的呼吸喷洒在她耳边,希文有些不自在,她又低声说了句:“你先出去好不好?”
“希文,你不开心了?”易扬沉声问。
希文沉默了一会儿,放下手里的碗筷,声音有些无措地说:“我很讨厌想起以前,可有时候就会不自觉地想起来,好像不受控制一样。对不起,易扬,我很抱歉。”
易扬握着她的肩膀,将她转过来,双手捧着她的脸颊,柔声说道:“每个人都有过去,想起过去是很正常的事。你不用和我道歉,我不介意的,我希望你不要因此难过。”
“我觉得对你不公平,在你面前还能毫无意识地想起从前,实在是不应该。”希文抬头看着他,他的眼睛亮亮的,里面有一个小小的她。
易扬抱着她,她浑身都软软的,轻飘飘的像没有重量。“希文,不要着急,所有的过去都会烟消云散的。一切都是时间的问题,你现在有我,所以有什么可担心的呢?把你所有的热情和精力,都用来享受生活,还有……爱我。”
希文埋在他胸口,轻轻点了点头。易扬摸摸她的发顶,笑着说:“你收拾厨房,我去弄行李,我们一会儿就出发,好吗?”
希文恋恋不舍地离开他温暖的怀抱,心也被他一点一点温暖。
第八十章
从蒲城到西川的飞机,差不多要两个小时左右。从机场出来,他们打了车到客栈,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了。
他们拖着行李箱到了客栈,付晓正坐在前台百无聊赖地抠手指。看见他们一起牵着手出现,付晓先是一愣,随后尖叫地跳了起来。然后热情地跑到希文面前,对她眨着眼睛问:“你们在一起了?”
希文很坦荡地点了点头,付晓嘿嘿笑了两声,伸手朝易扬肩膀上拍了下:“易扬,你干得漂亮啊,无声无息地就把文姐拿下了。”
“什么叫把我拿下了,说的这么难听。我们是两厢情愿。”希文笑着说道。
他们正说着,从楼上下来一个人。当他们看见那人,脸上的笑容全都消失不见,尤其是希文。
付晓悄悄对希文说:“他昨天就来了,非要找你。我跟他说你不在,要今天才会回来,他还不信。我让他住别家客栈,他不肯,一定要住在这里。我没办法就同意了,赚谁的钱不是赚啊。”
方青墨走到希文面前,看到她和易扬交握的双手,眼神暗了暗。然后假装自己不在意地问:“你回来了?”
希文连一个眼神也欠奉,冷声说:“你又来干什么?我告诉你,你不要再痴心妄想我和你复婚了,这辈子都不可能。你到底还要纠缠到什么时候,放过我不行吗?”
方青墨脸上的表情有一丝割裂,手指在背后紧紧攥成拳头,心脏像是被划了几刀,痛得快要不能呼吸。他艰难地开口:“文文,我很抱歉。我也是初一那天才听希哲说,你当晚就离开家了。我要是知道你那么生气,那天一定不会出现在你家。我一听到你一个人半夜回了西川,就立刻赶来了,我是真的很担心你。”他抬头看了一眼易扬,眉心紧皱,“没想到你竟然没有回来。”
其实方青墨更多是觉得自己蠢,她去找了易扬,这分明是他给他们创造的条件。想着他们待在一起一天两夜,他心里煎熬地就像火烧一样。大家都是成年人,他可不会认为他们在一起的这段时间,什么都不发生。她的生命里从此不再只有他一个男人,她的一颦一笑,她的柔情似水,从此都不再属于他。一想到此,方青墨恨不得狠狠扇自己几巴掌。是他自作自受,谁也怨不着。
他从来没想到除夕那晚会是这样的结果,他以为有她父母家人的支持,又是过年,她多少会给些面子。他都已经计划好,新年的时候好好表现,争取能够让她对他有点改观。可没想到她翻脸的那样彻底,一丝一毫的机会都不肯给他。他用实际行动,将她推得越来越远。原来她可以爱得毫不保留,恨也恨得毫无保留。
希文显然对他很不耐烦,语气冷漠如冰霜:“我有没有回来,都和你无关。你要是没事的话,就马上离开这里。”
“文文,我们能单独聊聊吗?就算是……就算是你要和我划清界限,也请你再听我说几句话。”方青墨十分专注地看着希文,仿佛以后再也不能看了似的。
希文扭头看了看易扬,好像是在询问他的意见。毕竟这是现男友嘛,不能不照顾他的感受。易扬松开她的手,伸手理了一下她额前的碎发,轻声说:“我先去放下行李,你自便吧。”
希文笑着点点头,说了句好。易扬便拎着两个人的行李箱上楼,希文看着他上去,才对方青墨说:“我们到外面说吧。”
方青墨看着他们俩之间的交流,心里涌起无尽的嫉妒,像是一把火,在他胸腔里熊熊燃烧。他觉得浑身都在烧,仿佛要将他烧成灰烬。
希文大步地往前走,方青墨亦步亦趋地跟着。她走到山楂树下,回头冷眼看着方青墨,说:“你还想说什么,就赶快说吧,说完就走。”
方青墨凄惨地笑了笑,叹了口气说:“文文,你从来都没有对我这么没有耐心过。我知道,我们之间已经无可挽回了。无论我说多少句对不起,我相信都不会得到你的原谅。文文,你不知道我有多后悔我曾经做的错事,假如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现在只要你开心就好,我希望你能幸福。”
方青墨说得很慢,他的脸色也越来越不好看,精神看起来有些恍惚。希文淡淡地说道:“你能这样想最好,以后大家就井水不犯河水,各自过各自的生活吧,不要再互相打扰了。”
他勉强地笑了笑,低着头身体晃了晃。希文觉得他有些不对劲,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轻声问:“你没事吧?”
方青墨闭了闭眼睛,忽然朝前栽去。希文惊呼一声,急忙伸出双臂扶着他,他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希文有点承受不住,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一直在远处偷偷观察他们动静的易扬,看见这样的场面,拔腿飞奔过来。他拉开方青墨,将希文拽了起来。
方青墨躺在地上,紧紧闭着眼睛,易扬狐疑地说:“他晕倒了吗?不会是用苦肉计,来博取你的同情吧。”
希文看了看方青墨红通通的脸,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她抬头看着易扬:“好像是发烧了。”
易扬疑惑地哦了一声,也伸手去探了探:“哟呵,好烫啊。”
希文拽了拽易扬的衣袖,说道:“你把他弄到房间里去,我去给他找退烧药。”
“我给他弄房间里?他是我情敌哎。”易扬指着还躺在地上的方青墨,抗议地说道。
希文捏捏他的脸,笑着说:“你不弄谁弄,难道要我弄啊?也不是不可以。”她说完就挽着衣袖,弯腰去扶方青墨。
易扬无奈地摇摇头,一把拽住她:“我弄成了吧,只是我怎么给他弄房间里啊,他这么一大男人。”
希文歪着头想了想说:“你背着也好,抱着也好,拖着也好,反正你自己想办法。”
希文说完拍拍手就走了,易扬没有办法,只能弯腰将地上的方青墨给抱了起来。这可是他第一次公主抱一个男人,还是和自己抢女人的男人,他心里可真是不舒坦。
易扬好不容易才给方青墨抱进房间里,他可比希文重太多了。他的手臂又酸又痛,还在不停地哆嗦。他活动了一下手腕,低头看着躺在床上的方青墨,要说以男人的眼光来看,这人长得还真是不错的,有点女相,唇红齿白,皮肤白皙,三十多岁的男人,脸上连一点皱纹都没有。看起来竟然还有点少年气,要不是他做错事,想必希文一定不会和他分开。
易扬有些心疼希文以前的遭遇,可又有点庆幸,要不是她遇到这些,也不会有他们的今天吧。
易扬正看得出神,方青墨忽然抓住他的手,嘴里反复叫着希文的名字。易扬皱眉抽出自己的手,轻声说:“希文不是你的了。”
希文拿来体温计和退烧药,先给方青墨量了下体温,果然是发烧了,体温接近39度。希文用热水在杯子里冲好药,她递给易扬,抬了下下巴说:“你喂他喝。”
“怎么是我喂?”易扬不解地问,他给方青墨抱进房间就已经很善良了,还要喂他吃药,也太没天理了。这是情敌,是情敌,是情敌。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那好吧,我来喂。”希文将杯子放到床头柜上,慢慢坐在床上,伸手抬起方青墨的上半身,让他倚在自己的肩膀上。正要伸手去那杯子,易扬却一下拿起来,拽了下希文,皱着眉说:“你起来,我来喂。”
“你不是不愿意喂吗?不要委屈自己哦。”希文笑着起身,给易扬腾出了位置。
“你都要和他抱在一起了,我可看不下去。你要有觉悟,你现在是我的女朋友。”易扬拍拍方青墨地脸,好像没有什么反应。他捏起方青墨的下巴,强迫他张开嘴,端着杯子就喂了起来。
似乎喂得快了一点,方青墨被呛到,剧烈地咳嗽起来。希文拿了纸巾,擦了擦方青墨嘴角的流出的药水,推了推易扬,说:“你慢一点,不要这么野蛮啊。”
“他是情敌,你想让我多温柔啊?”易扬嘴上虽然这么说,手上的动作却是缓和了许多。
方青墨迷迷糊糊终于喝完了药,易扬将他放好,希文给盖好了被子。易扬正准备要出去,希文却制止道:“你留在这里看着他,隔一会就给他量一下体温。”
“还要我在这里照顾他啊?”易扬表示很震惊,他生病的时候,希文也没有这么守着他。
“不然呢?他烧得有点重,虽然吃了药,也不一定就会好。你隔一会给他量一量,要是不退烧就得送医院了。”
“但是我没有必要在这里看着他吧,我每隔一会儿过来看看不就行了。”
希文摸着下巴幽幽地说道:“你要是不愿意在这里照顾他,那我来照顾吧,你回去吧。”
“走,你赶紧走,我留下来照顾他。我绝对不会给你们单独相处的机会的。”易扬立刻改变了主意,他才没有那么大度,让现在的女朋友,照顾她的前任,脑子有泡才会同意。
希文咯咯笑起来:“小气鬼,你还吃醋了?”
“我不吃醋才怪吧。”易扬牵着她的手,将她送到门口。双手抱着她纤细的腰,低声说道:“你亲一亲我再走。”
希文朝方青墨的方向看了看,他睡得安稳,没有醒来的迹象。希文有些羞涩地说:“不要了,这是在方青墨的房间,感觉怪怪的。”
“他都烧迷糊了,什么都不知道。”
希文推着他凑过来的头,嘴唇险险碰上她的脸。“不要,太羞耻了。”
易扬见她的脸要红透了,手指抚着她很柔软的唇瓣,低声坏笑着说:“暂时放过你,晚上我去你房间里,再好好收拾你。”
他的话,让希文的脸更红。她伸手隔着他的毛衣,掐一下他的胸口,他龇牙咧嘴地叫了一身,希文呵呵笑着说:“叫你不正经。”
希文说完心情大好地下楼,易扬捂着胸口关门回房间。她还真是下狠手,拧得他还挺疼。不过他大概有受虐倾向,她对他暴力,他竟然很开心。
希文下楼以后,就让付晓和方正放假回家。付晓很是开心,她又蹦又跳地跑到希文面前,笑着说道:“客栈里的住客不多哦,文姐,你可以和易扬二人世界啦。”
希文点了一下付晓的额头,嗔怪道:“你怎么还这么没正形?”
付晓简单收拾了行李,就和方正一起回去了,一星期的假期,她要想想怎么过才不至于浪费。
他们走后,希文坐在收银台前,查看这几日的住客。的确不多,只有两户,都是一家三口,爸妈带着孩子来的。听付晓说很好相处,事儿也不多,每天只管着一日三餐就好了。新的一年又开始了,客栈也有了新的开始。
第八十一章
晚饭的时候,希文去了方青墨房间里一趟,易扬仰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希文悄悄走过去,伸手盖在他的眼睛上。就在那一刹那,易扬勾唇笑了起来。双手覆在希文的手上,心情大好地问:“需不需要我猜猜你是谁?”说完还在她的手上来回地暧昧抚摸。
希文甩开他的手,揉乱他的头发,说道:“真没劲,你没睡着啊?”
易扬扒拉着头发,从沙发上坐起来,不满地说:“你不是让我看着他吗,我就没敢睡。”
希文看了看方青墨,还是一样的姿势,沉沉地睡着。脸色看起来好了一些,她问:“你有没有给他量体温啊?”
“量了,退了一点,但还是烧,38度多点。”
希文走过去摸了一下方青墨的脸,确实没刚才那么烫了。退烧药还是有些作用的,她又替他掖了一下被子,对易扬小声说:“我们先下去吃饭吧,吃完饭,你再喂他一包药。应该差不多能退烧了。”
吃完晚饭,希文在厨房里收拾,易扬又被赶到方青墨的房间里。他没有办法,只能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地给方青墨冲了药水,十分尽职尽责地喂给他吃。易扬对谁都没有这么尽心过,倒便宜了方青墨。
希文收拾完才上楼,易扬正站在窗前打电话,听他在说冰箱里的食材什么的,看来是在和他父母打电话。又过了一会儿,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易扬忽然温和地笑了笑,柔声说:“嗯,那是我女朋友的……对,她在家里住了两夜……”
希文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落在他家里了,竟然被他父母发现。她听得有点心惊胆战的,就住了那么两个晚上,还被抓住了把柄,她觉得自己也太不小心了。
易扬又说了一句:“还不到时候,以后会让你们见面的。”说完又寒暄了几句,易扬就挂了电话。
易扬一挂掉电话,刚一转身,希文就迫不及待地问:“什么东西啊?什么东西被你爸妈发现了?”
易扬抿着嘴唇笑,他的笑容实在诡异,希文身上都开始冒汗了。易扬走到她身边,微弯着腰,在她耳边轻声说:“你的内衣,挂在晾衣架上。我妈看见吓了一跳,还以为我有什么怪癖,从哪里偷来的。”
希文的脸刷一下就红了,连耳朵都觉得烧得厉害。易扬看着她红得想要滴血的耳垂,笑着捏了几下。希文扒开他的手,怒目瞪着他:“你收行李的时候,怎么不收了呀?也太丢脸了吧。。”
“我一时忘了,我只顾着收卧室里的衣服,没想到晾衣架上还有。”易扬说得真诚,好像确实是没想起来。
希文抓了抓头发,她有点暴躁,落什么不好,偏偏落了最私密的东西。他爸妈不定怎么想她呢,不检点?没有分寸?想想都觉得好苦恼。
易扬看着她纠结的表情,握着她的手说:“你放心,我爸妈没有那么封建。我妈还夸你的身材不错呢,要我有时间带你和他们见一面。”
“你妈是认真的吗?”希文对此持怀疑态度。
“当然,我没有必要骗你。跟你说实话,我爸妈在美国待了不少年,观念比国内一些家长开放得多。他们一般对女孩子没有这样那样的要求,也不会干涉我,只要我喜欢就好。主要他们信任我的眼光,我爱的姑娘一定不会差。”
易扬总是变着法子夸奖她,她还是十分受用的。只是她依然觉得这件事会影响自己在他父母心中的形象,以后要真是见面,她一定会十分尴尬。
希文不想再说这件事,便转移话题:“方青墨一直都没有醒吗?”
易扬摇摇头,说:“也不算吧,刚才喂他吃药的时候,迷迷瞪瞪地看了我一眼。喝完药又睡了过去。”
“嗯,那你今天晚上就在这里守着他吧,万一夜里再烧起来就不好了。”
“我晚上还要待在这里啊?”易扬一百个不情愿,哪有衣不解带地在这里伺候情敌的。
希文瞪着美丽的大眼睛,看着他说:“你今天就委屈一下嘛,他明天应该就会好了。你总不能让我在这里照顾他吧?抛去其他,他也是客栈的客人不是?你就当为了我,好不好?”
她的眼神纯洁又无辜,诱得易扬心里痒痒的。他忍不住叹口气,摸了摸她的脸颊,“好吧,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这么点小事你还有条件啊?”希文说完,看着易扬佯装生气的脸,只好说:“好吧,你说什么条件。”
易扬犹豫了一下,大概觉得希文不大会答应。不过他还是开口:“以后我们可以住一间房子吗?”
“不可以。”希文想都没有想就拒绝,这是他们在飞机上讨论过的问题。希文觉得毕竟客栈不是家里,他们也只是男女朋友,并不是夫妻,住在一起,影响不太好。
而按易扬的说辞,是可以腾出一间房子,就能多点收入。其实他的想法才没有那么单纯,无非是想着那些男女之间的事。他正年轻,本也无可厚非,可堂而皇之地住在一起,希文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易扬的脸立刻垮下来,似乎早预知到这个结果。他摆摆手说:“你就当我没说吧。”
“易扬,我……你让我再想一想吧。”希文看他不开心,心中还是有些妥协。
易扬抱了抱她,轻声说:“希文,你不用勉强自己,我能理解你的感受。你怕人说闲话嘛,是我想得不周到。”
希文欣慰地笑笑:“好了,你乖乖待在这里,好好照顾他。再怎么说,大家相识一场,我不想他在这里出事。”
“你放心吧,我绝对会是一个好的护工的。”
“那我回房间去了,明天再见吧。”
希文走后没多久,方青墨就昏昏沉沉地醒了过来。易扬抱着手臂坐在一旁看着他,凉凉地问:“你有没有觉得好一点?”
方青墨还不是多清醒,看见易扬,不由得皱眉:“你怎么在我房间里?”
易扬无语地看着他,不耐地说:“哎呀,你还好意思问我,是我把你抱回房间的好吗?你最该感谢的人就是我。”
“我不记得了。”方青墨慢慢坐起来,斜倚在床上,淡然地说道。
“你不记得就算了,我也不需要你对我感恩戴德。”他扬了一下下巴,又说道:“床头柜上有体温计,你自己量一量,看有没有退烧。你从四点多钟昏睡到现在,可一直都是我在照顾你。药都是我亲自喂的。”
方青墨抽了一下嘴角,他迷糊中确实知道有人在喂他药,他还以为是希文,心里还想着希文到底是关心他的,没想到竟然是他。
方青墨拿起温度计甩了甩,然后塞进腋下,温度计有点凉,他还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他低着头一动不动,易扬就坐在一旁愣愣地看着他。他有些心烦:“你可以走了。”
易扬挑眉,撇了一下嘴角说:“我辛苦照顾你,你不说声感谢就罢了,开口就要赶人,谁教你的这么没有礼貌?”
方青墨哼了一声,“礼貌?我们俩之间需要礼貌吗?你赶紧走吧,何必待在这里,相看两生厌呢?”
“你以为我想呢,可希文说了,让我乖乖的,我得听话啊。她不喜欢我不听话。”易扬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方青墨冷眼瞧着他,一脸得意的样子。他磨了磨后槽牙道:“你不用在我这儿臭显摆,就跟我没得到过她似的。她跟我睡了六年,我比你更了解她。”
易扬脸色变得深沉,不过很快就恢复镇定,还无所谓地笑了笑:“那又怎么样,你还不是把她弄丢了。”
方青墨取出体温计,抬起头看了一眼,38度,还是有一点烧。不过他已经觉得舒服多了。他将温度计搁在原来的位置,低声说:“是,我把她弄丢了,再也找不回来了。”
他没有继续和易扬打嘴仗,易扬也不好再说什么。沉默了一会儿,易扬好奇地问:“你既然这么喜欢她,当初为什么会背叛你们的感情呢?你没有想过后果吗?”
方青墨抬起眼皮看他,不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你身上有烟吗?”
“你有病吧,抽什么烟呢?”易扬觉得这人脑子有坑。
方青墨冷笑了一声,说道:“我发烧了,可不就是有病吗?你到底有没有?我抽烟还能抽死啊?”
“我没有,希文在戒烟呢,我陪她一起戒,早就不抽了。”
方青墨愣了一下,嘴里喃喃地说:“她抽烟吗?她从来不抽烟不喝酒的。”
易扬斜睨着他,冷哼了一声道:“那大概是你们离婚后,她心情不好,无处疏解吧。她不仅抽烟,而且酗酒。”
“我不知道,我都不知道,是我对不住她。”方青墨苦笑了一声,他竟然还敢说他比易扬更了解希文。其实从这段时间的接触,他才发现他越来越不懂希文了。也可能是他从来都没有完全了解过她,就像他以为自己出轨,希文一定会原谅一样。
方青墨继续幽幽地说:“我那时候抱着侥幸心理,我以为只要我按时回家,她是不会发现的。可是我罪孽深重,老天爷都不愿帮我,最后还是被她知道了。她本来因为怀孕给了我一次机会,可我没有抓住,而且还害了我们的孩子。”
“她恨我是应该的,我也恨我自己。是我亲手毁了我们的未来。如果我没有乱来的话,我们的孩子应该已经两岁了。我在外面挣钱养家,她守着家带着孩子,该是多么一幅其乐融融的画面。很可惜没有如果,我在她眼里再也没有诚信可言。”
方青墨说得不多,只是三两句带过,易扬却更加心疼希文,她当时不知道该有多绝望,才做出了那么艰难的决定。爱得越深,受到的打击才会越大。她那样温婉的性格,却强迫自己绝不回头。
而她现在依然用心善良地活着,对这个世界心怀善意,可见她内心该是多么强大。
第八十二章
“我的包里有烟,请你帮我拿过来。”方青墨指了指不远处桌子上的包。
易扬瞥了他一眼,有点诧异地说:“你还真要抽烟?你没听见你的嗓子跟个破锣似的吗?建议你多喝点水,热水还是希文亲自给你烧的,我现在也没这待遇。请你不要浪费了。”
方青墨凉凉地笑了笑:“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我至于关心你吗?你爱抽就抽,抽死也不关我的事。我闲的,关心你?”易扬说完就起身,从他的包里摸出一盒烟来。
易扬老远就丢给他,方青墨很熟练地抽出一根递给易扬,笑着说:“你不来一根吗?这可是好烟,两万块钱一条呢。你平时应该不抽这样贵的烟吧?”
“贵不贵的有什么要紧的,都是一样有害健康。再说我不是告诉你我在戒烟吗?希文知道我又抽烟,该生气了。”易扬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糖,慢条斯理地剥开,塞进嘴里,勾着嘴角道:“希文的爱心糖果,她特地买给我的,只要我想抽烟了就吃一块,效果特好。”
方青墨阴沉地看他一眼,“你能不能不要在我面前显摆,我很烦你知不知道。”
“哦,那不挺好的,你烦了我就开心了。”易扬放肆地笑着说。
方青墨哼了一声,拿起打火机点燃一根烟。刚抽了两口,大概嗓子不舒服,像是被呛了一样,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他的胸口都是疼的,眼泪生生给咳得流了出来。
易扬无奈地递给他一杯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狼狈的样子:“瞎逞什么能,不能抽就别抽了,还得我来伺候你。你就是找个钟点工也得给人发工资,我还是免费的。”说完就夺过他手里的烟,在烟灰缸里狠狠地掐灭。
“你要是心有不甘,我包里有现金,你自己去拿。又不是我逼你的,少在我这儿发牢骚。”方青墨接过水,喝了几口,才觉得胸口畅快了许多。
“算了,我虽然挣得钱不多,但还不缺你这点钱。”易扬淡淡地说道。
“你挣得那点工资,够养活文文吗?你不怕她跟着你吃苦?”
“希文不用我养,她有自己的事业。不过就算她需要我养,我也养得起。跟你自然是比不了,但也能让她过上她想要的生活。”
方青墨不再说什么,他知道希文根本不在乎钱的多少。就像她说过的,要是在乎钱,她就不会和他离婚了。他倚在床头上喘粗气,眼睛酸涩,脑袋里昏昏沉沉的。他想要闭上眼睛睡一会儿,可是却毫无睡意。过去的事情总会走马观花一样地出现,在他的脑子里来回地晃。
他和希文的第一次见面,她那时候还胖乎乎的,人不太有自信,但是眯着眼睛笑得的时候很可爱,特别的有感染力。所以他破天荒地录取她成为前台,其实她的形象并不适合前台。可能这就是缘分,说不清道不明。
他第一次和她表白,那时她在他的帮助下,减肥成功,已经是一个窈窕淑女了。美丽端庄,温柔贤淑,完全就是他喜欢的样子。她当时似乎吓了一跳,瞪着兔子一样的眼睛看着他,好像根本不相信他会喜欢她一样。
他和她求婚的时候,她感动得一塌糊涂,扑在他怀里泪眼婆娑地说了几遍我愿意。她纯真又娇俏的模样,总是让人想要把她抱在怀里,狠狠地蹂躏。
她那时候真是乖啊,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从来不会和他唱反调。他要是生气不开心了,她还会想办法哄他。他不喜欢她工作,哪怕是在自己的公司,于是她就辞职回家。每天在家里,做好热腾腾的饭菜等他回家。就算他回家晚了,她也从不抱怨。
他说暂时不想要孩子,她就提前准备好安全套。他说戴套不舒服,她委委屈屈地说:“那我吃药吧。”
他当然不会允许她吃药,她也是他心尖上的人啊。可有时候他要的急了,总是会忘记戴套。事后她小心翼翼地跟他说:“要是有了孩子,就让我生下来好不好?我在家里也挺无聊的,生个孩子陪着我,我们一起等你回家,不也是挺好的?”
她爱他爱得快没有了尊严,所以当她怀孕的时候,她犹豫了很久才告诉他。他其实是开心的,孩子是他们爱情的结晶,是他的亲骨肉。他不想要孩子,也只是想要和她过二人世界而已。
他同意她把孩子生下来,她高兴地跳进他怀里亲他,亲得他一脸的口水。她很少会高兴成那个样子,曾经的一次大约是他求婚的时候。
她因为减肥的缘故,身体不太好。她怀孕期间几乎每一天都是小心翼翼的,医生说一定要谨慎,稍不注意就有可能小产。所以他们完全没有了夫妻生活,所以他做了件蠢事,他在饭局上喝醉了,上了邱丽的床。其实他哪有真的醉,拿酒醉当借口罢了。
第一次他心存愧疚,买了很是昂贵的首饰讨好她。她什么都不知道,还以为是她怀孕的关系,她还高兴了很久。其实她根本就不喜欢这些东西,可是有什么办法,他只有花多一点钱,才能弥补内心的罪恶。
不过再觉得罪恶,在面对诱惑时,他却完全记不得。邱丽年轻漂亮,人又放得开。尤其在床上,花样很多,特别会讨好他。
他自然知道,在外面养情人不是永久之际。时间长了,希文总会有发现的一天。他就告诫自己,只放纵这一年,等希文生完孩子,他就彻底和邱丽断了。他清楚的明白,再妖艳的花,也不如他家里那朵干净纯洁的百合花。
他常常和邱丽私会,但从来不在外面过夜。他按时回家,希文一心想着孩子,也并未对他有所怀疑。还很体贴地叫他工作不要太辛苦,有时候还会忍住不适给他煲汤做饭。
他非但没有因为内疚而适可而止,反而越来越放肆,趁着周末带着邱丽出去开房,没想到竟然出了车祸。
不知道谁看见了就告诉了希文,她挺着大肚子赶到医院。邱丽那会儿刚哭完,这女人矫情的不是一星半点,一点皮外伤,连血都没有流几滴,却哭得像是要死了一样。她窝在他怀里,他没有什么耐心地哄了一会儿。邱丽也不知是哪根筋大错了,忽然踮起脚亲他。他没有拒绝,所以希文将一切尽收眼底。
他看见希文时,心里像有颗惊雷一样,毫无预兆地炸了。希文软软地跌在地上,双眼无神地看着他,两行泪水滑落下来。她应该从都没有想过,这样的事情会出现她眼前。
他心疼得要命,急忙跑过去扶她。她想要挣脱,却顾及着肚子里的孩子,不敢有大动作。
她到底还是受了惊,住进了医院。他和她认错,她一声不吭,只是无声的哭。他没有办法,发动了所有人来劝。她的爸妈都坚定地站在他这一边,大概也是看在孩子的份上。其实还有一点,他除了出轨,几乎是一个完美的女婿。她的爸妈很喜欢他,每次他和希文回娘家,总会得到很高的待遇。他的经济条件又相当不错,她父母自然不希望他们离婚。
隔了几天,也不知道是她父母劝说起了效果,还是她想通了,她终于松口,说只给他一次机会,立刻和邱丽断了。要是再有这种事发生,她绝对不会原谅。
他抱着她发誓,以后绝对不会再背叛她。可是没几天他就食言了,他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那样经受不住诱惑。邱丽对他纠缠了几次,他就又忍不住地跑到她的家里鬼混。
他没想到邱丽会拍下他们在床上的视频,也没想到她会拿着视频去找希文,也没想到的希文会因此流产。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希文说的绝不原谅,是真的不原谅。
她为了和他离婚,不惜以死相逼。当她手里的刀划向手腕时,当她看他的眼神,只剩下绝望和恨时,他才终于明白自己真的要失去她了。
他开始以为,希文那么爱他,离开他一定会生活不下去的。她已经几年没有工作,几乎和社会脱节了,她生活艰难,一定还会回到他身边的。
他又一次想错了,希文和家里闹翻悄悄远走。他没事就去她的家里献殷勤,终于从韩希哲的嘴里套出她在哪里。其实他可以去调查的,以他的人脉,想要查出她在哪里,是一件易如反掌的事情。可是他不愿意,他想要身体力行的赎罪,至少要先从她的家人下手。
人倒是找到了,她对他的态度恶劣极了。他有一刹那觉得,要是杀人不犯法,她能拿刀砍死他。
他再一次感叹,人这一辈子,千万不要犯原则性的错误,否则一失足就是千古恨。
易扬看着方青墨倚在床上不停地唉声叹气,幽幽地说:“你怕不是还不死心吧?希文现在是我女朋友,你还是不要肖想她了。她又不会原谅你,你何必在这里碰钉子呢?”
方青墨回过神来,不耐烦地说道:“你怎么还不走?”
“我也想走啊,但是希文说让我今天晚上委屈点,在这里照顾你。谁知道你半夜会不会再发烧,烧傻了希文不还得对你负责任?我宁愿自己受点罪,也决不让你缠上她。”
方青墨烦躁地闭上眼睛,大概并不想看见他。易扬躺在沙发上,头枕在胳膊上,望着天花板出神。
房间里陷入沉默,方青墨躺回床上,拿被子蒙着头。易扬忽然坐起来,冲着他说:“你要不要再量一下体温?”
过了一会儿,被子里传出闷闷的一声:“不要。”
“要不你再喝点药?”
“不要。”
易扬从沙发上站起来,拿着杯子冲了一包退烧药,走到床边,不由分说地掀开他的被子。方青墨噌地从床上坐起来,瞪着他:“你想干什么?我不需要你的照顾,知道吗?在这儿装什么好人?我很讨厌你,你不明白吗?”
“我也一样讨厌你,但是请你喝药,这样我就能安心睡觉了。”易扬将杯子递到他嘴边。
方青墨黑着脸,端起杯子一饮而尽,然后砰地放在床头柜上,冷声说:“总可以了吧。”
易扬耸耸肩,转身去关了房间的灯,然后摸黑走到沙发旁躺下。
第八十三章
易扬睡得半梦半醒地碰到热乎乎的身体,他以为是希文,伸手去摸了摸那人的头。短发?怎么会是短发?他忽然一下惊醒,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外面的天已经亮了,因为没有拉窗帘,有阳光照射进来。
易扬睁着惺忪的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幕,简直是匪夷所思。他身边躺着的是方青墨,看来是被他摸醒了,正用一双幽暗的眼睛盯着他。
“你是有病吗?深更半夜爬我床上?”方青墨面无表情地说完就咳了起来,嗓子又痒又干又疼,像是被砂纸磨过似的。他忍不住咳了几声,震得整个胸腔都是疼的。
易扬也在纳闷,他怎么跑到床上来了?他明明睡在沙发上,好像他半夜去了一趟厕所。大致可能是他迷迷糊糊的,去完厕所就惯性去床上睡了。他竟然跟方青墨在一张床上睡了一夜,实在是太可笑了。
“我昨天睡蒙了,迷迷糊糊的没有注意。”易扬皱着眉解释道。
“是吗?我有理由怀疑你是不是喜欢我?故意爬到我床上的。”方青墨似乎是诚心恶心他,拿这样的话刺激他。
易扬嘴角抽搐了一下,无语地呵呵了两声:“你有臆想症吧?我喜欢你,我疯了。我的取向是女,我爱的是希文。”
他们俩正你来我往地撕扯,门忽然响了一声,希文开门进来。她看到他们两个盖着被子,在一张床上,一下子愣在原地。他们俩也没想到希文这么一大早就过来,易扬也只顾着和方青墨争吵,也没想着先从床上下来。
三人六目相对,易扬有一瞬间有被捉奸在床的感觉。心里慌乱得手都在颤抖。希文率先打破这该死的沉默:“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俩了?易扬,我让你照顾他,没有让你到床上照顾。行吧,你们继续,我就不影响你们,先出去了。”
希文转身就走,易扬以最快的速度从床上跳下来,终于在走廊里拦住她。
“误会,都是误会,我们俩可什么都没有。我怎么会和方青墨”易扬拽着她的衣袖,急急地开口解释。
他光着脚就跑了出来,走廊里没有暖气,地板冰凉,他不由得翘起了脚趾。希文抿唇笑了起来:“我当然知道,你先去把鞋穿上。”
“那你没有生气?”易扬不相信地问。
“没有,我真的没生气,我逗你呢。”希文确实没有生气,只不过当时他们两个人的表情,心虚得不行,易扬都不敢看抬眼她,倒真像做了什么事一样。场面太尴尬,她才说出那样的气话。
“那我去换衣服,一会儿再和你详细解释。”易扬仍旧有几分心虚,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心虚。
希文又笑了笑:“嗯,你去吧,我现在去做早餐。”
易扬到方青墨房间里穿鞋,方青墨已经起床了,他站在窗户前,正扶着窗台咳嗽。微微弯着腰,一只手握拳放在唇边,听起来似乎很严重。
易扬一边穿鞋,一边对他说:“你应该不发烧了吧,药箱里有止咳糖浆,你自己弄点吃吧。实在不行,就去医院,别瞎撑着,没人同情你。”
方青墨忍着胸口的闷痛,回头问易扬:“文文没事吧?”
易扬哼了一声:“嗯,没事,她没有真的误会,开玩笑呢。”
方青墨回过头,继续干咳,咳得他的肺一阵一阵地疼。
易扬也没有办法,他也不是医生,只好先回自己的房间,冲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他去厨房,希文正在忙活。火上熬的小米南瓜粥,正咕嘟咕嘟冒着香气。破壁机也在工作,打着热乎乎的豆浆。
希文围着围裙在摊煎饼,易扬从背后抱着她的腰,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希文扭头看了他一眼,他的头发还湿漉漉的,因为天冷,有的结了冰渣。她皱了皱眉,温柔责怪:“你怎么不把头发吹干再出来,也不怕冻感冒了?”
“感冒最好,那样我就能享受你的超高待遇了。”易扬低声说,似乎还有几分酸意。
希文没听出大概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嗔了一句:“哪有人想要生病的?”她从他怀里出来,到一旁的橱柜,找到一条新毛巾,要替他擦头发。不过他个子高,希文踮着脚才能够到。
易扬笑着岔开腿,直到和希文平视的角度。希文给他擦了好一会,易扬有点心不在焉,双手放在她腰上来回抚摸。不时还要去亲她,希文皱着眉躲开,将毛巾搭在他头上,不耐烦地说:“你自己擦吧,怎么那么多事?”
她转身继续摊煎饼,易扬拿着毛巾胡乱擦了几下,丢在一边的凳子上。然后站在她身边,一会儿摸摸她的头发,一会儿捏捏她的耳朵。希文开始随他去,最后她终于忍无可忍:“你要是没事,就去帮我看着锅,别让粥溢出来了。你站在这里,很影响我,知不知道?”
易扬挑眉,他这是被嫌弃了呀。他乖乖地拿着勺子,在锅里搅了起来。希文见他安静了下来,才想起问:“方青墨不发烧了吧?他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易扬沉默片刻,低低嗯了一声说:“不发烧了,就是有点咳嗽。”
“你有没有让他吃点药?药箱里有的。咳嗽很难好,而且容易落病根,一定要及时吃药。”
希文唠叨完,易扬也没有说话。她抬头看了一眼,易扬失了神一样,手里的勺子放在锅里一动不动,眼见着锅里的粥溢了出来。希文叫了一声,立刻伸手关掉炉子,将易扬拉到了一边。
她的速度够快,还是有些溅到了易扬的手上。他的手一哆嗦,勺子就掉在了地上。希文也顾不上捡勺子,抓着他的手,放在水管下冲了冲。
好在不算严重,只有一点点的红。希文冲完水,又放在唇边吹了吹,小声说道:“你怎么回事啊?发什么呆呢?你看都烫红了。”
易扬看着她焦急的样子,轻轻笑了笑:“没什么事,一点小伤。”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问出口:“其实我想问问你,希文,你心里还有方青墨吗?他生病,你似乎很关心他。”
希文猛地抬起头看着易扬,她确实因为方青墨生病,对他的态度有所缓和。可这并不能表示她心里还有他吧。
易扬忽然这么一问,她好像意识到,自己是不是真的有点过界。她心里有点慌,脑子里想了半天才回答:“可能是以前养成的习惯吧,我也不知道。对不起啊,我一时忘记了。”
以前方青墨就是她的一切,平常的衣食住行都是她亲手打理,从来不假手他人。他有时候生病了,她几乎衣不解带地守着,唯恐哪里做得不周到。
现在他生病了,她几乎就是潜意识里的关心,就是骨子里的一种习惯。不由自主地就去关心,想要知道他好不好。
“希文,你还爱他吗?他有钱又有颜,而且现在还爱着你。你真的对他放下了吗?”易扬慢慢地问,他开始对自己有些不自信,或许希文心里多少还有方青墨的位置。毕竟她是刻骨铭心爱过的,两年的时间,想要忘却一个人,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希文很认真地去想了这个问题,这是她必须正视的问题。哪怕稍有一点犹豫,就是对易扬极大的不公平。
“不,不爱了,我不爱他了。从我的孩子没的那一刻起,我就对他死心了。他有再多的钱,都救不活我死掉的心。易扬,你不比他差。”方青墨狠狠地在她心上捅了一刀,她怎么还会再去爱他?
易扬将她拥进怀里,手掌抚摸着她的头,低声说道:“希文,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我真怕你跟我说,你心里还有他,我想我会疯掉的。”
“怎么会?我要是心里还有他,就不会和你在一起了。脚踏两只船的事,我可做不出来。”
易扬低声叹息:“你不知道,他昨天告诉我,你们在一起六年,我有多么的嫉妒。我们认识都不到一年,你过去的人生,我没有参与过。那种感觉太让人失落了,我就会特别懊恼,我们为什么没有早点遇见,六年的时光就属于我和你了。”
“对不起,没能早早出现在你面前。”希文从他胸前抬起头,张大眼睛盯着他。
易扬抿唇笑了笑,手指在她脸上划过,“你知道你这双眼睛有多诱人吗?看人的时候又无辜又单纯,像只乖巧的小鹿。”
“是吗?好多人都说我的眼睛漂亮,可我也不觉得呀。”她懵懂地摇头,易扬忽然心痒。
他低喃一句:“美而不自知,更诱人。”说完低头吻住她的唇瓣,舌尖轻轻地在她的唇边描绘。
易扬闭着眼睛享受其中,希文却有点心不在焉,眼珠四处乱转。嘴唇被他含住,她只能呜呜地说道:“会有人到厨房的,你别这样,被人看见就不好了。”
易扬轻笑出声,手掌按住她的后脑,轻咬了一下她的嘴唇,示意她专心点。
门口忽然响了一声,希文吓得一把将易扬推开,伸手抹了一下红润的唇,慌忙扭头朝门口看去。
一个七八岁的男孩站在厨房门口,瞪着眼睛看他们。是一家住客的孩子,她昨天见过,蛮听话的一个小孩。
希文紧张地吞了一下口水,也不知道被小男孩看去了多少。她正紧张地不知怎么办才好,那小男孩开口了:“阿姨,我妈妈让我问一下,早餐好了吗?”
“啊……啊,马上就好了,你可以让你爸妈下楼吃饭了。”希文结结巴巴地回答。
小男孩哦了一声,腼腆地说了句谢谢,转身就跑走了。
希文闭着眼松了一口气,易扬站在一边笑起来。她气呼呼地转身拍了他一下,噘着嘴说道:你还笑,都是你的错,多丢脸啊。”
“好嘛,我错了,你别生气。”易扬去拉她的手,被她无情躲开。
“你赶紧出去吧,别在这儿碍我事儿了,好吗?都被你打搅了,本来早饭都该做好了。”希文继续跑到灶台旁忙活,易扬也不敢再放肆,待在她身边不说话,只默默地看着她。
第八十四章
方青墨是最后一个下来吃早餐的,脸色苍白,嘴唇干裂,不停地咳嗽,状态看起来很差。
希文给他盛了碗粥,他只吃了几口,就又忍不住咳了起来。他大概觉得影响大家吃饭,说了声抱歉,就起身离开。
其他的住客吃完饭,纷纷离席。最后只剩下易扬和希文。易扬看了一眼希文,她正低着头吃饭,易扬用手肘捣了她一下,凑到她身边说:“你去看一看他?”
希文继续喝着碗里的粥,瞟了他一眼说道:“你去吧。”
“他并不想看到我,我也一样。还是你去吧。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吃醋的。”易扬一脸的坦诚和大度。
希文将碗里的粥喝完,慢慢起身,拍拍易扬的肩膀,笑着说:“那我就听你的了,去看一看他。你记得把碗刷了,厨房收拾干净了,我会检查的。”
易扬伸手拍了下额头,懊恼地说道:“好难过,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我不想洗碗,我不想收拾厨房。我要抗议。”
希文捏住他的嘴唇,低头看着他的眼睛,眨了一下眼睛说道:“抗议无效。”说完转身走出餐厅,易扬摸着嘴巴看她走远,笑了起来。他能这么放心希文和方青墨,是莫名地信任她。他喜欢的女人,值得他信任。
方青墨并没有回房间,他就站在那棵山楂树下,手扶着长椅的椅背,弓着腰剧烈地咳嗽,似乎要将肺给咳了出来。
希文走过去,轻轻地拍他的后背。他扭过头来,满脸通红,眼睛里尽是红血丝。希文叹了一生气,轻声问:“你吃药了吗?”
方青墨摇摇头,声音沙哑:“我不知道怎么吃。”
希文伸手摸他的额头,她的手指很凉,方青墨觉得很舒服,他那一瞬间,希望她的手不要拿开。
希文又将手放到自己的额头上,微微皱眉:“好像还是有点发烧,要不去医院看一看吧。”
方青墨心里有点欣慰,她还是关心他的。那么是不是也说明,她心里还是有他的位置的。他们在一起六年,感情岂能是说没有就没有的。
他又摇摇头,沉声说:“不用了,我吃点药休息休息就好了。”
“你还在发烧,吃药已经不怎么管用了。而且你咳嗽的这么厉害,别在咳出肺炎了。你听我的,还是去医院看一看吧。”
方青墨看着她,忍住嗓子的不适,轻声问:“你可以陪我去吗?”
希文有些犹豫,她不太想和方青墨有太多的牵扯。况且有易扬在,她尽可能要避嫌,不能让易扬觉得他们余情未了。
她正没有办法决定的时候,易扬走了过来,她便说道:“易扬,你和他一起去医院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易扬一口回绝。
希文瞪着他,小声在他耳边嘀咕:“你让我和他去啊?”
“不然呢?你不知道吗?我没有驾照,不能开车的。”易扬无辜地找借口。
希文愣了一下才说:“可以打车去啊。”
“我不想打车,你就陪他去不好吗?”
希文正要说什么,方青墨打断她:“文文,你要是不想陪我就算了,我也不是很想看医生。”
说完他转身走了,希文看着易扬说:“你什么意思啊?你放心我和他一起去医院啊?”
“当然,我非常相信你。再怎么说他也是客栈里的客人,你关心他是应该的。你尽管和他去吧,我会帮你看好客栈的。”
希文不相信地看着他,狐疑说道:“你是认真的吗?你早上还说很嫉妒他呢,这会儿怎么又放心了。”
易扬搂住她的肩膀,笑着说:“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就是信任。如果我连这个都做不到,还有什么资格说爱你。”
“那我真的去了,你可别等我走了,就自己悄悄躲起来抹眼泪啊。事后也别怪我,是你让我去的,我到时候可不哄你。”希文开玩笑似的地说。
“那怎么办呢?要不我现在就掉几滴眼泪,你先哄一哄我再去?”说完他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他最会这一套。
希文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故作大方,自己也就没有必要躲躲闪闪的。前任而已嘛,都是过去的事了,越心虚才越是有事。还不如光明正大的相处,反而不会让人误会。
希文去敲方青墨的门,房间里传出他的咳嗽声。他说了句稍等,过了好大一会儿,他才过来开门。
他应该是洗了澡,发梢还有些微湿。换了一身衣服,淡蓝色的毛衣,里面搭了一件白色衬衣。下面是一件深灰色长裤,光脚穿着拖鞋。
他淡淡看了一眼希文,也没说话转身就进了房间。希文跟进去,他坐在沙发上,端着热腾腾的水喝了起来,茶几上的药箱开着,一瓶止咳糖浆就放在桌子上。但是没有打开,看来他并没有吃药。
“你穿上外套,我们一起去医院吧。”希文开口说。
方青墨放下手里的杯子,双手交叠放在膝了盖上,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才说:“是你和我去吗?”
“是啊,我和你去。”希文很自然地回答。
方青墨叹着气起身,说了句好,然后去衣柜旁拿外套。他随手拿了一件黑色羊绒大衣,希文在他身后问:“你没带羽绒服吗?外面很冷,你又生着病,穿得太少了。”
方青墨穿上外套,一边扣着扣子,一边说:“我来的时候太匆忙,没有带那么多衣服。”
希文想了一下说:“你等我一会儿,我去给你找一件衣服。”
“不用麻烦了,就这样就行……”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希文就出了门。
方青墨捂着胸口坐在沙发上,他那里又酸又疼。这样的呵护与照顾,本该属于他。可现在对他来说就是奢侈,哪怕她一个温和的眼神,他都觉得受宠若惊。那种无论他怎么做,都不能得到原谅的无力感,让他恨不得捏碎了自己。
希文很快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件深红色的羽绒服。上面还绣着客栈的名字,应该是他们的工装。
希文拿在手里抖搂了几下,笑着说:“以前给方正订的工装,他人有点胖,衣服订小了,一直放在库房里没有穿过。应该是你的码数,你穿上试一试。你放心是干净的,我过年前还拿出来洗了一次。”
方青墨乖乖地脱下大衣,穿上厚厚的羽绒服。刚刚好,似乎是为他量身定做的。只是拉链有些问题,他努力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拉上。
他正要放弃,希文过来接过他手里的拉链,低着头仔细地研究。她离他如此的近,近到能闻到她身上好闻的香味,是洗发水的味道。而且是她常用的牌子,她以前在家里就经常用这个。没想到这么长时间,她的习惯还一直没有变。唯一变的是,她不属于他了,她也不爱他了。
希文终于将拉链拉上,还贴心地一直拉到领子,紧紧护着他的脖子。衣服的肩膀似乎落了什么东西,她还认真地拍了拍。
做完这一切,她笑了笑:“没想到还挺合适的,我们赶紧走吧。就算是过年,医院里应该也不少人,去晚了还要排队。”
希文开着车,她的开车技术依旧不算太好。不过好在过年,街上的车没有那么多,她也不用太小心翼翼。但是她还是得全神贯注,一心只关心着路况。
方青墨手握拳放在唇边,轻声地咳嗽。不一会儿又咳得满脸通红,希文趁着红灯的时候,递给他一个保温杯。“里面是热水,多喝点水,嗓子会舒服一点。”
方青墨接过去,打开水杯,里面的水温刚刚好,并不会太烫。想起从前,她也是这样,每次给他倒水,总是调到合适的温度。她真的是一个特别好的妻子,是他不知好歹。
希文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认真地数着前面的红灯秒数,终于等到了绿灯,她不紧不慢地打火起步。方青墨看着她熟练的样子,忽然说道:“你那时刚学开车的时候,每次回家情绪都很失落。说教练常常在现场骂人,你每天都吓得不行。”
希文微微笑了一下:“可不是嘛,驾校就没有不骂人的教练。不过我还好,教练说我聪明,一般不会骂我。但是我还是怕,总怕他会骂到我,所以就一直很努力。”
“我刚开始还以为你会坚持不下去,每天都紧张兮兮的。那次你回家,还偷偷地抹眼泪。没想到你俩月就把驾照拿到手,然后终于阴转晴,还很得意地跟我炫耀。”方青墨愉悦地回忆着过去的事情。
希文倒是淡淡地:“毕竟是很辛苦地拿到的,当然会比较开心。不过也没什么用,你也不准我开车。”
方青墨眼神变得柔和,嘴角勾起:“还不是你胆子小,拿了驾照也不敢开。我怕你独自上路出事,才不想你开车的。况且你去哪里,我都可以接送你,自然不用你开车。”
希文自觉说得有点多,便闭了嘴。回忆过去,这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件高兴的事。
方青墨似乎还有点意犹未尽,继续说道:“文文,你记不记得?拿到驾照那天,我们出去庆祝,去的那家餐厅。那家的回锅肉味道很不错,你还特地请教了人家的厨师。回去兴致勃勃地实验了好多次,每次都做失败,然后失败的肉都给我吃了。那个月我胖了几斤,但庆幸的是,你终于做得像样了。”
“哦,是吗?很久了,我都忘记了。”希文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看着前方专注地开着车。
方青墨像是被迎头泼了一盆凉水,他才意识到她兴致缺缺,根本无心和他回忆从前的事。也是,也只有他才活在过去那些幸福的往事里。而对于希文来说,过去不仅有幸福和美好,还有更多的痛苦和不堪,她当然不愿意去想。
方青墨捏了捏眉心,忽然觉得疲惫。他倚在座椅上,愣愣地看着窗外。冬天的风景没什么可欣赏的,到处都是萧条的,就如同他此刻的内心,冰冷毫无生机。
第八十五章
医院里果然人满为患,大多数都是挂急诊的。无非是感冒发热,要么是过年大鱼大肉吃得无节制,肠胃出了问题的。
希文去挂了号,她拿着门诊卡找方青墨。他正坐在等候区,低着头认真看自己的手。他很少有这样发呆的时候,可能还是因为生病,神思萎靡,心不在焉的。
他旁边坐着一个年轻的姑娘,穿着打扮很时尚。姑娘歪着头和方青墨讲话,虽然他的表现很冷淡,但是依然挡不住姑娘的热情。方青墨长得好,三十来岁的年纪,却还带着些少年气。唇红齿白,秀色可餐,形容女孩子的词语,完全可以放在他身上。他其实也不怎么保养,可皮肤依然白皙紧致。希文以前常常羡慕他,因为她就算天天敷面膜,做皮肤护理,却也和他无法比拟。所以他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吸引姑娘,尤其是年轻的姑娘,就像现在一样。
希文本不想去打扰,但是她孤零零地站在一边挺傻的。于是她慢慢走过去,方青墨一看见她,像是看见救星一样。拍拍他另一边的座位,示意她赶快坐下。
那姑娘瞧了一眼她,对她甜甜地笑了笑。要说这姑娘长得还挺好看的,笑起来像某个正当红的明星。姑娘和希文打了声招呼,眼睛看向方青墨,柔声问道:“你说的就是这位姐姐吗?”
方青墨皱眉嗯了一声,那姑娘又咯咯地笑了起来,说道:“气质真是很好呢。”
她刚说完,广播响了起来:18号于思琪。姑娘站起来,晃了晃手里的卡对他们说:“叫到我咯,我先去了,有缘再见哦。”
方青墨依然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希文只好轻轻点点头。于思琪姑娘耸耸鼻子,似乎方青墨的态度让她很无奈。应该是个很少被人拒绝的姑娘,毕竟长得美就可以为所欲为。
“这姑娘长得挺漂亮的,你怎么对人家不热情?”希文八卦地问道。
“漂亮吗?我不觉得。”方青墨淡淡地说。
“那你的眼光有问题,明明很好看啊,像那个演电影的谁,我想不起来名字了。”
“我的眼光没问题,我不喜欢长得太张扬的,我喜欢有气质的女人。”他慢慢抬起眼皮看她一眼,眼神里有说不明的情绪。
希文撇了撇嘴,似乎并没有听懂他话里的意思。他们再没什么话说,希文便翻来覆去看手里的门诊卡。方青墨似乎有点不耐烦,医院里的人多,吵吵嚷嚷的,让他更加的头疼。他问希文:“还需要等多久?”
希文看了看手里的单子,37号。刚才于思琪的是18号,也就是说他们前面还有19个人。这样看来,确实要等一段时间。
“你是不是不舒服啊?要不我去给你挂个急诊吧。”希文一边说着,一边就要起身。
方青墨握住她的手,摇着头轻声说:“不用了,我可以等。”
他的手心很烫,脸色也极尽惨白,眼皮都睁不开了。希文抽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烫得更厉害。
“不行,我们去看急诊吧,你现在的状况很不好啊。”她拉着他起来,他觉得昏昏沉沉,整个身体都轻飘飘的。希文搀着他,用了很长时间,才将他带到急诊室。
到了急诊室,他已经处是浑身无力的状态。很快就有医生护士过来,先量了下体温,没想到竟然飙到了39度多。
“什么时候开始发烧的?”医生问希文。
“昨天下午,大概四五点的时候。”希文老实地回答。
“昨天就发烧,怎么今天才到医院来?”
“给他吃了退烧药,就不怎么烧了,所以没有过来。今天早上咳嗽的很厉害,还是有点烧,所以就立刻过来了。”
“初步判断是肺炎,发烧也是因为肺炎引起的。不过还是得需要查一个血常规,然后拍一个胸片才能确诊。”医生一边在电脑上敲着单子,一边对希文说。
鉴于方青墨的状态,希文去借了一辆轮椅过来。这样她也方便一点,她实在是弄不动他了。早知道真就应该让易扬过来,她觉得比在客栈工作都累。
检查又用了很长的时间,不过好在在中午之前完成了。他的诊断也终于确定下来,确实是肺炎。
方青墨需要输液,医生开了单子以后,希文去交了钱。便和方青墨在输液室里等,不一会儿就有护士过来,给他扎上针以后,嘱咐他们药完了,就及时叫人。
看着打上的点滴,希文终于松了一口气。她累得坐在椅子上,易扬闭着眼睛,似乎比她还要疲倦。
希文看了他一会儿,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微信上有好多条信息,都是易扬发来的。希文一条条翻下去,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
“你们结束了没有,怎么还不回来?”
“你们中午还能回来了不?”
“看个感冒需要这么长时间吗?”
“怎么不回信息呀?你在吗?希文?”
“希文小朋友,快点回信息。你的易扬正在某个角落里,独自哭泣。”
“哎呀,我后悔了,我不该让你去的。”
希文看完,笑着给他回了一条:“中午回不去了,他还挺严重的,需要输液。你在家里乖乖的,客栈的客人们需要你照顾好哦。”
易扬很快就回了过来: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我这么听话,你回来要给奖励的。
希文无声地笑,又回:“你想要什么奖励?只要不过分,我都可以答应你。”
手机一直显示输入中,可过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他发过来。希文抿唇笑起来,这家伙大概是还没有想好要什么奖励。
又过了一会儿,手里终于响起了提示音,上面只有一句话:“今天晚上我想跟你睡觉。”
哪怕只是文字,希文的脸也红了起来。这厮想了半天,竟想出这么一个奖励。她的手指放在键盘上,字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最后只回了他一个字:滚。
方青墨睁开眼睛,就看见希文微微侧着身,手里拿着手机,脸上的表情有羞涩,有愉悦,有娇嗔。他不用想,也知道她是在和谁发信息。
她和他隔了一个座位,后背对着他。明明这么近的距离,却像隔了千山万水。
“文文。”他低声喊了一句。
希文快速扭头看了他一眼,在手里上敲了几个字,然后放进口袋。小声问他:“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我去叫护士?”
方青墨艰涩地笑笑:“没有不舒服,我就是想喝点水。”
“哦,这样啊。那你等一会儿,我去给你打点水。”希文起身离开。
方青墨闭着眼叹息又叹息,多悲哀啊,他现在只能用这种方式才能引来她的关注。他从来都没有这么嫉妒过一个人,她的所有情绪都再和他没有关系。
他希望自己就这么一病不起,希文才能放下对他的恨,对他的态度也能温和一点。
希文过了一会儿才回来,手里端着一次性杯子接的热水。方青墨接过去,说了声谢谢。
希文微笑着说了句不客气,然后又说:“水温刚刚好,你赶紧喝吧。不够的话,我再去给你接。”
说完她又坐在刚才的位子上,掏出口袋里的手机。她的微信信息一直在响。希文很快回了起来,一边回还一边轻轻地笑。
方青墨眼神落寞地瞧着她,心像被针扎了一样。他的脸更加的苍白,却不是因为生病,只因为面前的女人。他的胸口疼得难以呼吸,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将手里的水杯扔到垃圾桶里,愣了一会儿,忽然抓住手上的针,一把拔掉狠狠扔到地上。扎针的地方,有血珠冒出来。
旁边的病人被他的动作吓得叫了一声,希文扭头看到他暴怒的样子,吃惊地站起来,看着他问:“你怎么了?”
方青墨没有说话,扭头就出了输液室。希文急忙跟了出去,在医院的大厅里拦住了他:“你到底是怎么了?还没输完呢,怎么就把针拔了?”
“不用你管。”方青墨赤红着眼冲她吼道。
方青墨的吼声,让整个热闹的大厅迅速安静的下来。所有的人都朝他们看过来,希文觉得十分的尴尬,看着他愣了好久。
方青墨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对她发脾气,明明她什么都没做错。他轻声说了句对不起,转身快速离开。
希文尴尬地扯扯嘴角,大厅里又恢复了原状。其实没有人会在乎他们发生了什么,医院里什么状况不会出现,大家都见怪不怪。
希文跑着出去,在医院的停车场看见方青墨。原来他并没有独自走掉,他站在那辆皮卡车前,双手插着口袋,低头倚在车门上。
“你发什么疯啊?”希文忍不住心里的怒火,她觉得他有些神经。好端端的,跟她发什么火?
方青墨抬头看着她,眼睛红红的,嘴巴张了张,想要解释什么,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希文拉着他的手臂,沉声说:“无论怎么样,先把点滴打完了再说。”
她拉着他就要走,方青墨却拽住她,将她抱进怀里。他一手扣着她的后脑,一手搂着她的腰。
希文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想要挣脱,他却更加的用力。低声在她耳边说:“文文,不要动。求你让我抱一会儿好吗?就一会儿。”
他的语气卑微,又加上他生病,身体虚弱,希文头一次对他心软。
“文文,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一连说着对不起,希文以为他是在为在大厅里吼她而道歉,她便轻轻地拍拍他的后背,说道:“我知道你不舒服,冲我发火,我可以理解的。没关系,我不介意。”
方青墨摇摇头,继续说:“文文,不是这样的。我们不该是这样,我真的特别后悔。文文,我爱你,我不能没有你。真的,我一想到你不属于我,我的心里就疼得不行,仿佛不能呼吸了。我终于体会到了痛不欲生的滋味。”
“文文,我该怎么办才好?你能不能不要给我判死刑,再给我一个机会好吗?不要和陈易扬在一起,好不好?”
希文终于推开他,看着他的眼神冷了几分,她沉沉地说:“方青墨,你要是爱我,当初就不会做出伤害我的事。以前的事我不想再说了,我们就让它过去不好吗?我已经和易扬在一起了,你也该放下过去,去找真正属于你的那个人。我们已经彻彻底底的结束了,不会再回到过去的。”
“我只爱你,除了你,我谁都不想要。我没办法再去爱别人了。”方青墨眼神狂热地看着她,执拗地说道。
“可这是你的问题,和我无关,我不可能再喜欢你了。方青墨,你不要执迷不悟了。你要我怎么说,说多少次,你才能明白呢?”希文有些不耐烦,她已经说得够多了,可他却迟迟不愿接受。天下没有后悔药,成人的世界,不是你道了歉,说声对不起,就能得到原谅的。
方青墨泄了气一样,靠在车门上。过了一会儿,他整理了一下衣服,不似刚才的固执,淡淡地说:“我累了,我们回去吧。”
“可是你还没有输完液。”
“不用了,我没什么事。医生不是开了药吗?回去吃点药也不会有问题的。”方青墨冷声说道。
“随便你。”希文也不想再跟他掰扯,省的他以为她多关心他。
希文掏出车钥匙,自顾地上了车。方青墨绕到车的另外一边,默默地上了副驾驶。
希文系好安全带,也不管他是否系上了,一脚油门就开了出去。
第八十六章
他们很快回到客栈,希文熄火,率先下了车。易扬一听到门口有车声,立刻就跑了出来。
他看到希文气呼呼的样子,身后还跟着耷拉着脑袋,一脸不愉的方青墨。易扬拉着她的手腕问:“怎么了这是?他惹你生气了?”
“没有。”极其烦躁的语气,要是没有生气才怪。易扬握了她的手,带着她进了楼里,关切地问她:“有没有吃饭啊?脸色怎么这么差?怎么去了一趟医院,好像是你生病了一样。”
希文这才意识到肚子里空空的,他们在医院里折腾了一上午,连一口水都没有喝上。她瞬间觉得有气无力,坐在沙发上说:“没有吃饭呢,你给我叫点外卖吧,我现在觉得好饿,我应该能吃下一头牛。”
易扬笑着掏出手机,点了几样她爱吃的菜。正准备下单,方青墨正好进来,易扬抬起头,犹豫了一下很大度地问他:“你要吃什么?我一块点了吧。”
方青墨看了他一眼,冷淡地说:“我不饿,我不吃,不用给我点。”说完就越过他们直接上楼,易扬不明所以地看着希文,希文皱了皱眉:“给他点碗粥吧,清淡一点。他得的肺炎,还挺严重的,其他的东西估计也吃不了。”
易扬一并下了单,给希文倒了杯水,坐在她身边小声问:“你们俩是不是吵架了?你跟我发消息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一会儿就成这个样子了?”
“没有吵架。”希文斩钉截铁地说道。
“那你怎么不开心啊?总发生了什么事吧?”易扬一脸笃定的样子。也是,傻子也能看出来,她和方青墨之间出了状况。走到时候还是和睦相处的样子,回来就一个个臊眉耷眼的。
希文抿了一口水,干涩的嘴唇终于好受了一点。她轻声说:“也没有吵架,我和他有什么好吵的。只不过,他仍旧不肯死心,总是纠纠缠缠的,让我很困扰。在医院里莫名其妙地对我发火,我好心照顾着他吧,还被他吼一顿,我招谁惹谁了,犯得着这么上赶着给他看病吗?要不是他是客栈的客人,也是付了费的,我才懒得理他。”
“他要是死心了,就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你做好你自己就可以了,管他是怎么想的。”易扬抚摸着她柔顺的头发,柔情蜜意地瞧着她。
希文靠在易扬的肩膀上,撅着嘴说道:“我也是这么跟他说的,他放不了手是他的事,跟我无关。他还不高兴了,哎呀,他的病赶紧好了吧,我也就不用瞎操心了。明明很烦他,可是大家相识一场,还是硬不下心不管他。”
“你就是太善良,要是换成别人,也不见得会这么尽心尽力。”
希文抬起头看看他,笑着说:“你不是一样,我让你照顾他,你也没有怎么别扭啊。还撺掇着我跟他去医院,你不知道,他在医院都快昏迷了。我还得带着他去检查,我太难了,你都不心疼我吗?你怎么跟别人不一样啊,你难道不吃醋吗?”
易扬捏了下她的鼻子,佯装不高兴地说:“我当然心疼你,我这么做,不是怕你觉得我不够大度吗?我多善解人意啊,当然不会在关键时刻,给你添不必要的烦恼。一切都是因为你,我才心甘情愿地照顾他。我现在应该还处在实习期,你万一对我哪里不满意,再给我踹了。我可不敢忤逆你,自然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绝对举双手支持你,坚决地拥护你。”
希文抬起手拍了他一下,无奈地说道:“你说得我像母老虎一样,我有那么吓人吗?”
易扬轻笑出声,慢悠悠地说道:“倒也不吓人,因为你是世界上最漂亮最温柔的母老虎。”
希文叹着气摇头:“你是夸我呢,还是吐槽我呢?”
易扬将她搂进怀里,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当然是夸你了,你在我心里是完美无瑕的,从头到脚都没有任何的缺点。”
“易扬先生,请你如实告诉我,你曾经用这样的话夸过多少女孩子?”希文正色道,这人的甜言蜜语太多,让她觉得不真实。
“呃……”他仰着下巴,似乎在思考,还拨着手指,看来是夸过不少姑娘,都已经数不清了。
希文坐直了身子,伸手掐在他的手臂上,嗔怒道:“还真是不少啊,你还数起来了。”
易扬被她掐得龇牙咧嘴的,双手握着她的手腕,将她箍在怀里,笑嘻嘻地说:“没有很多女孩子,骗你的。我只这样夸过你一个人,太喜欢你了,总是想用世界上最好的词语,来形容你。”
希文愣了一下,咬唇看着他:“我真是要被你打败了,你的嘴巴是抹了蜜吗?你这样甜言蜜语的,我怎么觉得你很不靠谱呢。”
易扬伸出食指摇了摇,“不,你千万不要这样想。我的话是发自肺腑的,内心最真实的感受。因为我老是觉得你会被人抢走,尤其是方青墨,他在这里一天,我就有些提心吊胆。”
“我是给了你这样的感觉吗?我看起来像是随时会跟他跑掉的人吗?”
易扬淡淡嗯了一声:“那谁说的准呢,方青墨又有钱,又有颜。他还嘲笑我挣得钱少,给你买不起名牌,养不活你。我觉得吧,他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
希文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啧啧两声说:“啊,仔细想想也是啊,他那么有钱,在蒲城不能说是呼风唤雨吧,但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我不跟他在一起,好像是有点亏。我当初离婚,好多人都说我拎不清,脑袋有点傻。”
易扬被她假装正经的样子逗笑,轻轻地捏着她的耳垂,顺着她的话说:“要是这么说的话,我倒是有一个主意,不如你和他在一起,把他的钱骗到手,然后我们俩双宿双飞啊。”
“你想得美,我要自己花,我可不喜欢包养小白脸。谁知道你是不是骗财骗色啊?”
“你觉得我有做小白脸的潜质吗?”易扬笑得不能自抑。
希文摸摸他刚毅的脸,然后又拍怕他结实的胸膛,手指抵着下巴说:“就是稍微阳刚了一点,你要是能在阴柔一点就好了,才有可能被包养。”
“那你喜欢哪一款呢?更阳刚还是更阴柔?”易扬在她耳朵边,轻轻地吐气。希文不由得歪了歪头,耳朵瞬间就变成红通通的一片。
她推了一下易扬的头,有点羞涩地说道:“你不要离我这么近。”
易扬低沉地在她耳边笑了笑,然后微微远离她。她整个身子都快要变成了粉色,易扬的手指继续揉捏着她的耳垂,笑声从唇边溢出:“你的耳朵简直就是你身体的开关啊,怎么会这么敏感呢?好喜欢它啊。”
希文拨开他作乱的手指,捂着耳朵,双眼瞪着他:“大厅广众之下,请你收敛一点好吗?怎么不分场合的调戏我?”
“好的,我收敛一点。所以晚上我可以去你房间里吗?非大厅广众之下,我是不是就可以放肆一下了?”易扬用最正经的语气,说着最不正经的话。
希文对他无奈,瞥了他一眼,继续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喝水,这样才能掩饰一下她内心慌乱的情绪。
易扬倚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闲适地看着她紧张的样子笑。外卖小哥这时进来,易扬这才起身,拿了外卖进来。
希文从外卖袋子里拿出一碗粥,推给易扬说:“你去给他送上去吧。”刚说完,没等易扬动手,她又说:“还是我给他送吧,他的药还在我包里,我得跟他说该怎么吃。”
希文一手端着粥,一手拎着包,正要上楼。瞥见易扬正在吃她的小炒肉,她伸腿轻轻踢了他一下,威胁道:“你不许给我吃完了,否则晚上不准你进我房间。”
易扬抬起头愣了一下,嘴里的肉都没来得及嚼,瞬间反应过来。他立刻放下手里的筷子,呵呵笑着说:“不吃,不吃,绝对不吃了,都给你留着。”
希文抿嘴笑了笑,脚步轻快地上了楼。
希文在方青墨门前敲门,隔了一会儿他才开门。头发乱糟糟的,眼神不太清明,看样子是睡着了。
“有事吗?”方青墨哑着嗓子问。
“你早上就没怎么吃饭,中午也是水米未进。我给你点了碗粥,你多少吃一点。要不然哪有力气养病呢?”希文晃了晃手里的粥,淡淡地说道。
方青墨看了一眼粥,又看看她,长长地叹息:“文文,你不要这么关心我可以吗?这样我只会更难过,更加的不愿放手。”
“方青墨,就算一个陌生人住在这里,我都不可能不管。何况我们认识了这么多年,我就算再恨你,也没办法坐视不理。”
说完她径直进了他的房间,将粥放到桌子上。又从包里拿出在医院开的药,一一给他分清楚,然后又说:“你先趁热喝粥,然后再把药吃了。多喝点热水,好好休息吧。你如果不想我关心你,就赶紧让自己好起来,然后离开。那样,就算你想让我管你,我也管不着。”
方青墨抄着口袋,站在她身后,低声说:“谢谢你,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已经买好了票,明天就走,以后不会再打扰你了。”
希文转身看着他,表情淡定:“你能想通就好,方青墨,看在我们多年的情意,我们都给彼此留点体面。这世界上好姑娘多得是,你没有必要在我这棵树上吊死。你要相信,没有我,你的生活依然会过得很好。就像所有人都以为我离开你不会好过,可是我现在过得真的很开心。所以这个世界上,没有谁离不开谁。”
希文离开,方青墨走到窗口,定定地站着。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眼窝热热的,闭上眼睛,有滚烫的液体自眼眶滑落。他吸了吸鼻子,第一次让自己放肆地哭一回。他的文文,离他越来越远,他无论怎么伸手都抓不住。没有她,他的日子怎么会好过。世上好姑娘再多,可哪一个都不是她。
第八十七章
希文下了楼,易扬正拿着筷子在扒拉她的小炒肉。她无声地走到他身后,用劲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易扬吓了一跳,筷子都丢到了桌子上,他扭头惊魂未定地看着她。
“你是不是偷吃我的肉了?”希文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趾高气昂地质问。
易扬尴尬地笑了笑,不肯承认:“没有,我只是看一看,好像这家炒肉的肉有点少啊,不太值,我们下次最好换一家。”
“你真的好无聊啊,想吃就吃嘛,找这种理由。你中午没吃饭吗?”希文拿着筷子递给他,自己又拿了一双拆开。
“你不在,我都没心情吃饭。其实我没有那么大度的,我还是会吃醋的。说实话,方青墨有些话说得也是对的,我挣钱不多,和他没法比。你一时想不开回头,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易扬难得这样的坦诚。
希文心底叹气,这个男人,真的是要命。她伸手摸宠物一样的摸摸他的头,笑着说:“傻子,你要对自己自信一点呀。你也是很优秀的,我对钱没有那么大的兴趣。我要是很爱钱,当初也不会寻死觅活地离婚。再说,我自己会赚钱,还用不着你来养我。”
“不过我很好奇,你一年能赚多少钱?老说自己穷。”希文还是有一颗八卦的心的,虽然她是真的不在乎易扬赚钱多还是少。
“百十万吧,也不一定,看接到的工作量吧。平均下来差不多就是这么多。”
“美金还是人民币?”
“人民币啊,要是美金我就不哭穷了。”
“百十万也不少了,普通人一年哪能挣这么多。我在客栈里辛辛苦苦一年,没有假期,没有休息,每天累得跟狗一样,一年也就不到五十万。”希文这么想来,还是觉得自己才是最穷的。
过了一会儿,希文又好像想起什么来:“我记得我以前摔坏你一块表,牌子是什么来着?”希文呆住想了一会儿,拍了一下脑门说:“江诗丹顿的,那块表得几十万吧。按你的薪水来说,你还挺舍得的呀?买那么贵的表。”
易扬老实地回答:“那是我大学毕业的时候,我爸送我的。我爸说,男人进入社会工作了,就要体体面面的,不能让人瞧不起。其实那表我戴好几年了,已经蛮旧的了。”
“哦。”希文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你是个富二代呀。”
“也不算吧,我一直都跟你说过,我家里是做小生意的。跟那些实实在在的富豪,差距还是很大的。算是小康家庭,生活比较富足,一般没什么事不会为钱发愁。”
“你也太谦虚了,不过我倒是要问问你,你的手表是不是已经修好了?”
怎么忽然提起这茬,易扬回避似的点点头,唯恐她心血来潮,要还钱给他。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们不是说好了,账单来了要给我看的吗?”
“没有花多少钱,再说我能跟你要钱吗?你要知道,我那时对你就很上心了,怎么可能跟你收钱,我又不傻。跟你拿了钱,以后还怎么追求你?”
希文切了一声,眯着眼睛傲娇地说:“看吧,你那么早就对我图谋不轨了。我怀疑你的手表,是不是故意落在我房里的?”
易扬挑眉笑了起来,说话带点痞气:“哟,你现在才发现吗?这反应也太迟钝了。我就是想和你有点牵扯,最好能牵扯不清,剪不断理还乱。”
“真的假的?我可是瞎猜的,你真的是故意的?”希文一脸的不可置信,这人那时候就有阴谋了。可他当时的表现不太像是故意的,还是她只顾着摔坏的手表,没有完全注意到。
易扬被她认真的表情逗得笑出声,他强忍住说道:“当然是假的,我不过是恰好忘记了。谁想到你那么给力,竟然给摔坏了,想不牵扯都不行。不过你天天跟我要账单,也是够我苦恼的。”
“我有天天要吗?要了几次而已。那么贵的手表,我不上心也不行啊。我那时还想着,你会不会在背后悄悄骂我,怎么那么蠢,能将那么昂贵的东西摔坏。”希文确实有这样的臆想,毕竟他那段时间好像不是很开心。根据他前段时间的描述,好像是跟家里闹不愉快,并不是因为她。可她那时候不知道,心里一直愧疚难安,好像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
易扬点点头,似是而非地说:“我是有埋怨你来着,根本不懂我的心意。我以为我当时表现得很明显了,你竟然看不出我喜欢你。还给我乱配姻缘,非觉得我和付晓般配。我当时都要被你气死了,哪有这么没眼力见的人啊。”
哈,好像是有这么一出。她当时只觉得他人很好,长得好看又年轻,给哪个年轻姑娘配都可以,唯一没有觉得和自己般配。毕竟她一个失婚妇女,还陷在被伤害的状态无法自拔,仿佛爱情这辈子都不会再光顾她了。她也从不抱任何希望,觉得自己一个人生活挺好的。
以前在客栈里,也遇见过对她嘘寒问暖,热情表白的人。她只觉得困扰,仿佛被人打破了她想要的宁静一样,令她狂躁不安。一般遇见这样的人,她都是斩钉截铁地拒绝,丝毫不拖泥带水。付晓曾说她,有一颗石头心,都不知道心动是什么。
希文心想,一个心死的人,哪有那么容易就活过来。
易扬的出现,她开始也不觉得什么,只当是一个普通的客人。渐渐走向有点不对,她也没有往更深处想。直到他拿出传家的手镯,问有没有戴到她手上的可能,她才真的被吓了一跳。
她慷慨激昂地拒绝,以为自己对他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可他一次次的靠近,让她心慌不安。他的亲吻拥抱,让她迷醉得忘乎所以,她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可能要沦陷了。她一直以来固执坚守的心,在遇到易扬以后,顷刻瓦解。好像她从前爱上方青墨的时候,也是这副样子。
原来她还可以爱,还可以接受被爱。
他们说说笑笑吃完饭,几乎已经到了要做晚饭的时间。易扬觉得她累了半天,还是不要太辛苦。他干脆又订了外卖,连带着也给方青墨订了饭菜。现在的外卖真是做到了极致,竟然还有专门的病号饭。
等了将近一个小时,外卖才送到。住客们的被送到餐厅去,希文拎着方青墨的病号饭上楼。这次他很快就开了门,似乎刚洗了脸,额前的发梢有点湿。
他的精神状态好了一些,时不时还有些咳嗽。希文将饭菜递给他,问:“你有没有觉得好一些了?药吃了吗?”
方青墨接过饭菜嗯了一声,问:“你要进来吗?”
希文摇摇头:“不了,我有点累,要去睡一会儿。你记得按时吃药,饭菜趁热吃,水还是要多喝的。”
方青墨又嗯了一声,说了句谢谢就关上了门。
希文也没在意他忽然冷淡的态度,这正是她想要的,她还觉得轻松。她转身回房间,洗漱一番,换了睡衣,躺在床上几乎瞬间入睡。
她自己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被敲门声惊醒,她看着窗外,已经夜色深沉了。
她打开房间里的灯,随便套上拖鞋去开门。易扬倚在门口,笑眯眯地看着他。
“你有事啊?这么晚了还不去睡。”希文还没有清醒,朦胧着眼睛看着他。
易扬脸上的笑容瞬间垮掉,他哭丧着脸说:“你忘记答应我的事了?”
“什么事啊?”希文也不知道是真忘记了,还是装作不知道。她依然迷迷瞪瞪的样子,分明就是没有睡醒的样子。
易扬头疼地捏捏眉心:“我要和你一起睡,你答应了的。”
希文晃晃脑袋想了想,忽然笑了笑:“我是答应了,前提是你不能吃我的肉。可是你吃了呀,所以就不能作数了。”
易扬挑挑眉,硬是从她身边挤了进去,头也不回地说道:“我不管,我就要和你睡。”
希文轻轻关上门,笑着走到已经躺在她床上的易扬身边,伸手拍了一下他耷拉在床边的大长腿,极其无奈地说:“你现在已经开始跟我耍无赖了吗?”
“我不过是吃了几片肉而已,你就这样对我,是不是也太残忍了?”易扬从床上坐起来,手指慢条斯理地开始解衬衫的扣子。
希文看着他的慢动作,胸口一点一点的露出来。他的眼神极具诱惑,她开始耳红心跳,手无措地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陈易扬,你不要以为这样,我就会把你留下来。我才没有那么容易被勾引,我可是正经人。”希文咬牙口是心非地说道。
“哦,谁不是正经人啊。你是不是想太多了,我只是单纯地想要睡个觉。你怎么一副看流氓的样子,再说我是你正经的男朋友,就算诚心勾引你又怎么了?”他装无辜,手却一点都不客气,很快就脱掉了那件碍眼的衬衣。结实的若隐若现的腹肌,让希文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她直勾勾的眼神,让易扬很是满意。他拉住她的手,放在他的腹部,勾唇笑得邪气:“你觉得我的**怎么样?你喜欢吗?”
她掌心下的皮肤又硬又烫,她觉得自己有点喘不过气。忍不住吞了下口水,还十分诚实地点了点头。易扬轻轻拽了她一把,她便结结实实地跨坐在他的腿上。他们之间只有不到两公分的距离,易扬抬起头看着她,眼睛里是得逞的笑意。
希文忍不住摸上他的脸,高挺的鼻梁,有神的眼睛,坚毅的下巴有棱有角,特别有男人味。那张薄厚恰到好处,又很红润的嘴唇,真是想让人亲一亲啊。
没等希文行动,易扬微微仰头就吻住她的唇瓣。房间里安安静静的,只有他们亲吻的声音,暧昧至极。难得易扬很克制,除了吻她,竟然也没有多余的动作,手指也只是放在她的腰间,轻轻地摩挲。
不知道吻了多久,他们恋恋不舍地分离,唇边竟牵出一丝银线。希文害羞地红了脸,易扬不在意地伸出手指抹了一下她的唇角。
她趴在他的肩头喘息,手指抚摸着他宽厚的背。这样的静谧的夜里,真是让她心安。
第八十八章
一大早,天还没有亮。希文就被易扬搅扰地醒了过来。昨天她竟然趴在他肩膀上睡着了,睡得一脸的香甜,弄得他也不舍得折腾她了。
他从背后抱着她,手绕到她的胸前,轻拢慢捻。希文闭着眼睛任由他去了,她的睡衣被推到腰间。白皙的皮肤像葱根,又像剥了壳的鸡蛋。易扬亲亲她的耳垂,在她身后轻声问:“我好吗?”
“嗯。”希文拉着长声音,又娇又媚。
“哪里好?”易扬似乎不打算放过她,继续追问。
希文张大眼睛望着前方,说不出一句话来。她的脸颊微红,背后冒出了黏腻的汗水。顺着脊柱,一路蜿蜒留下来。眼前的场景变得模糊,她像伏在一片花园里,有一条蛇,在又湿又热的草丛中,寻找属于它的洞口。刚刚下过了雨,有啧啧的水声,听着让人心惊。
蛇终于找到了洞口,却怎么都徘徊不前,只绕着洞口来回打转。忽然它长驱直入,希文吓了一跳,忍不住扭动了一下身子。
蛇钻进洞里又出来,仿佛是一件极其有趣的事情。希文心想,真的很有趣。她乐在其中,又像是忽然置身一片汪洋之中,随着风浪来回摇摆。一波又一波的潮水袭来,漫过她的身体。她几乎无法呼吸,仰着头看见天空的灿烂星光,一颗流星划过天边,一束白光在她脑子里闪现。
她忘记了如何思考,易扬又趴在她耳边问:“我好吗?”
“好,不过你可以再快一点。”她浅笑低吟着说。
易扬低沉地笑了一声,翻身覆在她上方,低头和她热烈地亲吻。
她又看见那条蛇,重新钻进洞里,旁边的花蕊悄无声息地绽放,紧紧裹着蛇的身子。它觉得愉快,兴奋地一路高歌,冲进柔软的目的地。
希文轻轻叫了一声,揽着易扬的脖子,埋在他的胸膛。
门口忽然响起一阵敲门声,希文吓得缩了一下身子,易扬低沉地闷哼了一声。蛇似乎也惊着了,从洞里悄悄溜了出来。
希文红着脸,咬唇推了一下上方的易扬,娇声说:“你快起来,我得去看一看。”
还未尽兴,却被打扰。易扬有几分不悦,他按住正要起身的希文,她一脸红晕,眼睛里尽是春潮荡漾的模样。明眼人一看,都知道她刚刚发生了什么。易扬随意地套上裤子,手指扒拉了一下凌乱的头发,赤着上身就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方青墨,看见易扬愣了一下。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易扬,身上大汗淋漓,眼睛赤红,额头上也有不少的汗水。方青墨不是傻子,自然之道他们正在做什么。他握着双拳,指甲几乎没进肉里。沉默好大一会,才磨着后槽牙阴沉地问:“文文呢?”
“你有事直接说,她还在休息。”易扬淡定地说道。
“我有话要和她单独说。”方青墨冷声道。
“好,你稍等一下。”易扬砰地关上了门,过了一会儿,门又打开。希文在睡衣外面套了一件毛衣开衫,微微凌乱的头发搭在胸前,她抱着手臂倚在门口,哑声问:“你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方青墨痛苦地看了希文一眼,她的皮肤透着淡淡的粉色,耳朵是红的,红得像要滴血。他很了解她的身体,只有在做那件事的时候,她才会呈现这种美丽的让人窒息的状态。
他心底近乎绝望,长叹了一口气说:“文文,我要走了,跟你告个别。”
“现在吗?”希文脸色语气都未变,仿佛他只是一个匆匆而来的过客。
方青墨艰涩地点点头,说:“嗯,我已经叫好车了,现在就走。”
希文呆了一下,好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过了半天才憋出一句:“那你一路平安。”
方青墨嗯了一声,又不太情愿地说了一句:“希望你以后都开开心心的。”
希文微微笑了笑:“谢谢,我会的。”
方青墨没办法再呆下去,他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看着自己爱的人,和别的男人在房间里翻云覆雨,太让他难过了。他觉得自己多待一秒,都有可能情绪崩溃。他也终于了解到,希文当初是多么的绝望,才会忍痛和他离婚。刀子只有割到自己身上的时候,才能真切地了解到有多疼。
方青墨转身离开,门在他身后轻轻关上。他还天真地想着,希文或许会去送送他,真是自以为是,他现在在她眼里什么都不是。没有开口将他赶走,估计都是她修养够好。
希文刚进房间,就被易扬抱了满怀。她的毛衣很快就被脱了下来,正要撕扯她的睡衣的时候,希文攥着他的手,不满地说道:“你再敢把我的睡衣撕坏,你以后就别想碰我。怎么会有这样的坏习惯啊,撕衣服谁教给你的?”
易扬停下来,慢慢地脱下她的睡衣。弯腰将她抱起来丢到床上,希文尖叫一声,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就被他按到床上,来来回回仔仔细细地折腾了一番。估计中间被打扰,他多少有些怨气。
易扬趴在床上睡着了,天已经大亮。希文慢慢地起床,去浴室洗漱。回来就看见易扬踢了被子,整个上身露在外面。后背上有她抓住的红印子,有点微微鼓起。她不知道自己下了这么重的手。谁让他放肆又野蛮呢?像久未开荤的狮子一样,恨不得弄死她。
她伸手摸了一下,他睡梦中抖了一下,看起来还挺疼。她去柜子里翻出药箱来,拿出一管药膏来,轻轻地替他上了药。他迷迷茫茫地握住她的手,嘟嘟囔囔地说了一句话。
希文没有听清楚,趴在他嘴唇变听,终于他又说了一遍。她也听得清楚:“希文,我爱你。”
希文一阵的心酸,手指摸着他的头发,微笑地看着他,像是抚摸孩子一样。他其实大多数都是成熟稳重的样子,可有时候又觉得他像一个孩子,撒娇卖萌样样多在行。也许是她比他大几岁的缘故,她竟然很愿意宠着他。
希文给他盖好被子,轻轻地出门。天气还是冷的,太阳开始跳出地平线。大概又是艳阳高照的一天,新年假期已经过去了一半,其实很多人都已经开始了工作。
希文在院子里稍稍活动了一番,然后去厨房做早餐。早餐并不怎么费功夫,她刚做好,就有住客下楼吃饭。早饭吃到尾声,也不见易扬下来。
希文跟客人们打了声招呼,便起身上楼。房间里的窗帘半开着,床上已经没有了人影。浴室里传来水声,希文坐在床上等了一会儿。易扬终于从里面出来,希文一抬头看见他,差点叫了起来。
这家伙浑身一丝不挂,连件裤衩都没有穿。希文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皱着眉说:“你怎么不穿衣服啊?”
“房间里不是没人吗?我不知道你进来,再说你看见也没关系啊。我没衣服换,都在我的房间里。我还正发愁怎么出去呢?”易扬大剌剌地坐在他身边,腿间的那一坨,简直要晃瞎了人的眼睛。
希文尴尬地转过头,急忙起身去浴室,拿了一件浴巾丢给他。最后又抛了一个白眼给他:“求您赶紧给自己裹上好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暴露狂呢。你在这儿等着吧,我去给你拿衣服。”
希文很快出去,隔了十来分钟才回来。易扬趴在床上,正在看手机,那条浴巾孤零零地躺在他身边。
希文走过去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发出极其清脆的声音。圆润的屁股上,瞬间红了一片。希文瞪着他:“赶紧把衣服换好,别让我看到你赤身**的样子。好烦啊。”
易扬将手机丢在一边,笑嘻嘻地起身抱住她的腰,眨巴着眼睛,不怀好意地说:“你帮我穿啊。”
希文把手里的衣服放在床上,一手揪着他的耳朵,佯装发怒道:“你别跟我来这一套,你一大男人,撒什么娇啊。你又不是小孩,我才不会帮你穿衣服。”
她是手下用了点力,易扬嗷嗷了两声,捂着她的手说:“哎哟喂,我错了,你快放手,好疼。”
希文愤愤地撒手,易扬用食指勾起床上的内裤,啧了一声:“哎呀,这件内裤有点小,我穿不了。”
“小吗?你自己柜子里的,规规矩矩地叠着,不是你常穿的吗?”希文瞄了一眼,他柜子里的内裤都是同一个牌子,都是黑色的,还都是纯黑的,连点什么花纹都没有。看起来大小也没有什么分别,他倒是能认出这件小。
易扬摇摇头:“真的小,很挤。”
“很挤是什么意思?”希文一时没有弄明白。
易扬暧昧地笑了笑,跟她一本正经地解释:“就是前面太小了,我那里有点大,所以就……很挤。”
希文被他的话,羞了个大红脸,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内裤,咬牙切齿地说:“我再给你拿一条好吗?哪里就那么多事儿。”
她正要走,易扬抓住她的手,说:“也没有那么挤拉,还是能将就的。不用麻烦去换了,我就是逗你的。”
希文变了变脸,将内裤扔到他身上,烦躁地说:“你好无聊啊。”
易扬拿着很快套在身上,又把长裤穿上去。不一会儿他就穿戴整齐,希文拿着他昨天的衣服,和她的衣服一起塞进脏衣篮里。抱着就要下楼,易扬从她手里接过来。一手抱着篮子,一手牵着她的手。
希文看着他笑笑,乖乖地跟在他身后。
易扬去餐厅吃饭,希文去洗衣间里给他洗衣服。他们的衣服不多,也都很好洗。半个小时的时间,她就全部洗完了。易扬吃完饭,收拾好厨房,过来找她的时候,她正在灿烂的晨光里晾衣服。
易扬在身边给她递衣架,一边递,一边看着她笑。希文晾好最后一件,看着他问:“你笑什么?”
易扬伸手将她鬓间的碎发,掖到她的耳后,手指轻轻噌她的脸、他很温和地说:“希文,和我想象中的完全一样。”
“什么完全一样?”希文不解,他说得没头没脑的,让人弄不明白。
“我想要的生活就是这样的,你做饭,我洗碗。你洗衣服,我帮你晾。这种日子,是我非常向往的。平凡质朴,幸福却充斥着各个角落。”易扬一脸的愉悦,说话的时候还透着兴奋。
“你这么容易满足啊?好像很容易就能实现。”
易扬牵起她的手,紧紧握住放在他的胸口,微微摇头说:“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可我从来没有经历过。我小时候常常羡慕别人,一家三口围坐在餐桌前,吃着妈妈做的饭菜。吃完饭,爸爸去洗碗,妈妈打扫卫生,我坐在客厅看电视。我一直都很遗憾,我没有过这种体验。”
希文抬眼看着他,莫名地心疼他的小时候。一个人孤单地长大,没有朋友,没有家人陪伴。他还出落得这么好,真是让人叹息。
易扬抱着她,在她耳边轻喃:“希文,你可以给我想要的,是吗?”
希文双手圈着他的腰,回抱着他,在他胸前轻轻点了点头。谁知道以后的事儿呢,但是答应他,至少他现在是开心的吧。
第八十九章
新年假期很快结束,付晓和方正也准时来上班。客栈里又进入了一轮淡季,等到重新忙起来,可能要到春暖花开的时候。
易扬因为要长期待在国内,美国的一些工作就渐渐停掉了。只偶而接一些因为人情推不掉的工作。毕竟他有时候需要看现场,来来回回出国很麻烦。
他开始着手在国内的建筑事务所投简历,他准备资料的时候,希文无意中看见他的个人简历。他竟然很有来头,美国某一个很有名气的教堂,他曾参与设计。希文在一个杂志上看到过,她当时还惊叹设计者一定有着丰富的想象力,造型实在奇特,构思巧妙,让人看一眼就会深深刻在脑海里。似乎还获得了环球设计大奖,她以为设计师会是一个上了年纪,且有着丰富的人生阅历的人。没想到竟然是易扬,年轻有为,这让她刮目相看。
她又往后翻了翻,他的作品还不少,大到商场、美术馆,小到某中学餐厅,他的作品都堪称完美。
易扬看着她瞪着眼睛翻看着他的人生履历,很不谦虚地问:“是不是觉得我很厉害?”
“嗯,我开始崇拜你了。你这么年轻,是怎么做到有这么牛掰的经历的?”希文不住地点头,她对他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其实不是我厉害,我算幸运的吧,在大学期间接了一个兼职。有幸认识了在美国很顶尖的设计师,皮埃尔先生。他人很好,有意对我指点一二。我聪明啊,他的随便一句话让我茅塞顿开。后来毕业了,我的运气大爆发,进到了他名下的一所建筑事务所实习。他竟然还记得我,觉得我有一点点天赋,也愿意教我。所以我才能迅速崛起,在建筑设计行业,有了立足之地。”
易扬说着,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神秘地笑笑:“所以我通过我的人生经历,总结出一个成功的秘诀,你知道是什么吗?”
希文摇摇头,问道:“是什么?”
“三分聪慧,三分努力,三分运气。”他停顿一下,故意卖了个关子。
“还有一分呢?”
易扬伸出食指摇了摇,晃着脑袋一本正经地说:“不不不,还剩下九十一分,要靠贵人扶持。”
希文笑出声,在他身上拍了一下:“你怎么这么逗?你是百分制啊。贵人那么重要吗?”
易扬伸出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下:“我是夸张了一点,但贵人真的是很重要的一个环节。如果我没有遇见皮埃尔先生,不一定会有现在的成绩。也许以后会有,大概得奋斗个几年吧。”
易扬牛气的简历,让他迅速找到了合适的工作。他大概对蒲城很有情结,在众多伸来橄榄枝的公司,选择蒲城一家规模还算不错的公司。
他还是需要亲自去看现场,不过因为是在过内,来去都不麻烦。有时候当天去,当天就可以回来。
他已经成功地入住她的房间,任凭她怎么赶都赶不走。她的浴室里开始出现他的牙刷、刮胡刀等男士用品。渐渐是他的衣服,最后他干脆一股脑儿将自己的东西全搬了进来。每天抢着和她用厕所,用洗脸池。她正站在那儿洗着脸,竟然一把将她抱起来丢在门外,然后砰地关上浴室门,自己独自享受厕所。
她傻乎乎地站在门外,一脸的泡沫。没有办法,她只能在外面挠门,等到他神清气爽地解决完,她脸上的泡沫都干掉了。
她平时一个人,没有养成进浴室锁门的习惯。所以有时候一时忘记,她正在洗澡的时候,他就大摇大摆地进来撒尿。后来她学会了进门就上锁,哪怕只是洗个脸。他竟然还义愤填膺地抗议,说她对他太过防备。
睡觉的时候,喜欢从背后抱着她,手要摸着她的胸。要是将他的手拨开,无论睡得多么的熟,都能无意识地且准确无误地摸过去。喜欢早上做,爱做的事,理由很充分,因为睡了一晚上,体力比较充分。这样会让她有很好的体验,好像是为她着想一样。
他作起妖来简直可怕,让她觉得他是不是有分裂症,为什么跟她从前认识的那个人,完全不一样。
元宵节的时候,西川老城里有灯会。不过易扬去蒲城出差,因为接了一个学校图书馆的设计,地势好像有一点复杂,他需要前去看一看。
三天前就去了,说是正月十五那天回来。只是临时出了点状况,他大概要再耽误两天。工作重要,希文当然不会说什么。但是他自己好像觉得遗憾,过节的时候竟然没有陪在她身边。
夜幕降临,西川开始热闹起来,到处是火树银花。各个酒店客栈都亮起了红灯笼,街上人声鼎沸,每个角落都有熙熙攘攘的人群。其实一年之中,只有元宵节,西川的街上才会出现这么多人。
付晓和方正带着几个住客去街上看灯,希文百无聊赖地守在客栈。她摆弄着手机,给易扬发信息,很久也不见回应。打电话过去,竟然关了机。兴许是手机没电了,可他为什么没有提前告诉她?以往有什么情况,基本会跟她告知一声。
这么晚了,他是参加了什么饭局,没有时间给手机充电?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这么悄无声息,不像是他的一贯风格。就算是平常,他也会固定给她发微信或者打电话,何况今天过节,他不可能不和她联系。
她正坐在收银台胡思乱想,门口的风铃忽然响了一声。她以为是方正和付晓回来了,起身走到门外,朝门口看了一眼。门口的灯光有些昏暗,风铃在来来回回地晃,没有风,当然也没有人。
希文多少是有些怕的,并不是怕什么怪力乱神,毕竟这世界上最可怕是人。她站着一动不动,心却跳得越来越快。她直觉门口灯光没有照到的地方,有一个人影。
“谁在那里?”她高声喊了一句。
静悄悄的,没有一丁点的回应。她捂着自己的胸口,觉得可能是自己眼花了。她往前走了一段路,又仔细地瞧了一眼那黑暗的一处。
这次她总算看得清楚,那里果然站着一个人。虽然不清晰,但可以分辨出是人的轮廓。她“啊”了一声,随后抄起院子里的一把笤帚,紧紧握在手里,吼道:“谁在那里装神弄鬼?”她太过于紧张害怕,音调升高了不少。
希文清晰地听到一声轻笑,随后那人从黑暗里慢慢走出来。希文的手指攥紧笤帚,待看清来人,她忽然将笤帚摔到地上,沉着脸转身往房子里走去。
易扬本来还笑容满面的,没想到她竟然生气,立刻跑过去,在门口拉住了她。
易扬吓了了一跳,希文竟然一脸的泪花。他手忙脚乱地替她抹眼泪,嘴里温柔地哄道:“怎么哭了?我就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吓着你了是不是?”
希文拨开他的手,愤恨地说:“是惊喜吗?是惊吓好不好。大半夜的,你是想吓死是不是?”说着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亮着的屏幕上,赫然是110三个数字,只剩下最后一步,按出拨号键了。
“对不起,我错了,我想没到你这么害怕。都是我的错,不要生气了,好不好?”他去抱她,却被她推开。
希文快步走进房里,坐在沙发上生气。易扬腆着笑脸走过去,坐到她身边,揽着她的肩膀就往怀里带。
“我错了,真的知道错了,乖宝宝,原谅我好不好,今天过节呢,生气可不好。”易扬拍着她的背,像是哄小孩一样。
希文白了他一眼:“谁是乖宝宝?不要胡乱用词语,真把我当小孩了是不是?我比你大呢,你得叫我姐姐。”
“我不要,大三岁不算大。”易扬竟然很介意这个问题,前几天聊到年纪的话题,有个住客得知他比希文小,开玩笑说了一句他是小奶狗。事后他不是很开心,觉得小奶狗有种被包养的感觉。
希文很煞风景地回了一句:“我可没有闲钱包养你,不过你有被包养的潜质。要是你哪天遇到合适的金主了,可以通知我一声。我一定放你自由。”
当然她说这话最后的结局并不是太好,被他按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折腾了个遍。她仰天长啸,这哪里是小奶狗,分明是个大狼狗。
她曾有一次让他喊她姐姐,他也不太接受。只不过她当时身体不适,女孩子总有那么几天不适。易扬端着热水对她嘘寒问暖,温柔耐心到不行。希文眼含泪花,掐着他的手臂,哼哼唧唧地说:“你叫我声姐姐,我就会好受一点。”
易扬不情愿,犹豫了一会儿,看着她娇滴滴的样子,心一软就喊了她一声。她艰难地笑了笑,摸着他的头说:“好乖,好乖。”
自此以后,他便坚决不再喊她姐姐,无论威逼还是利诱,他都会坚定地拒绝。
“你不是说回不来吗?干嘛搞突然袭击啊,你再晚一会出来,报警电话就打出去了。”希文想想刚才的那一瞬间,还觉得心有余悸。
易扬抚摸着她的头发,轻声说:“好想你,不能允许在这个时刻不和你在一起。所以我就提前回来了,本来想给你惊喜的,没想到却搞砸了。这几天,你有没有想我啊?”
“有一点点吧,你每天都在我身边聒噪,忽然安静下来,我还有点不习惯。”希文很难得承认自己的真实感受,她性格其实有些内敛,很少这样坦诚。
“只是一点点啊,我可是非常非常的想你。”他们正处在热恋期,思念来得也是潮水一般,挡都挡不住。
“有一点点,你就该知足了。”希文握着他的手,漫不经心地看他的掌纹,问他:“你有没有吃饭啊?要不要给你煮点汤圆吃?”
“在飞机上简单吃了一点,不过没吃饱。”
“那我去给你煮点汤圆吧,我自己包的,味道还不错。”希文笑着说。
他们牵着手,往厨房走去。外面远处的天空,有艳丽多姿的烟花冲上云霄,美的不像话。他们站在院子里看了一会儿,易扬说:“一会儿吃完元宵,我们也去看灯吧,好像有灯谜猜,据说还有奖品拿。”
“可以啊,我在西川待了这两年,都还没有去看过。人太多,我总嫌烦。”
“以后我每年都陪你看好不好?”
“说话算话吗?”
易扬笑着亲了亲她的唇角,低声说道:“当然算话,你以后会是我生命里很重要的一部分,在每个重要的日子里陪着你,是我必须要做的事。”
希文看着他笑,又有一道烟花飞上天去,照亮了整个夜空。他们站在烟花下拥吻,一切美好的不那么真实。
第九十章
他们在厨房分吃一碗汤圆,希文喜欢花生馅的,易扬喜欢黑芝麻的。希文吃得少,她觉得汤圆不太好消化。所以大半的汤圆都进了易扬的肚子里,他还挺喜欢甜食的。一般男生都不大嗜甜,但易扬却爱得不行。
他一般隔几天都要去那家点心铺买红豆酥,以往希文并不太喜欢,觉得甜甜腻腻的,吃多了嗓子里总是黏黏糊糊的。但是易扬常常买许多,有一半会送到她房子里,弄得希文也跟着喜欢上了。她觉得有罪恶感,甜食使人发胖。她每吃上一次,都要花上好长一段时间锻炼,只怕自己多长一点点肉。
易扬的体质却很好,他几乎不容易长胖。吃饭是最开始动筷子的那个,却是最后放下筷子的那个。明明吃得不少,却不见他长几两肉。而且随便运动一下,腹肌就会若隐若现的出现,让人羡慕不已。他说没有办法,天生的,他从来没有胖到超出指标来,也从不为减肥发愁。你看,这人生来就是拉仇恨的。
易扬吃完最后一颗汤圆,捂着圆鼓鼓的肚子,将碗递给希文,希文简单收拾了一下厨房。关了客栈一些灯,他们便锁门出去。
一路上都是人山人海,一眼望不到头。整条马路上灯火通明,到处都是灯的海洋。节日气氛比春节的时候,竟还要热闹许多。
易扬紧紧攥着希文的手,贴在她耳边大声说道:“我好怕把你弄丢了。”
希文抿嘴笑,踮起脚尖对他说:“你要是把我丢了,今天就不用回去了。”
希文被挤得双脚快要离地了,易扬将她箍在怀里,她抓着易扬的大衣。随着人流到了挂满了红灯笼的人民广场,这里的人也不少。每个红灯笼下面都挂着一张字条,上面是灯谜的谜面。
很多人聚在灯笼下猜谜语,易扬拉着希文也到了一个灯笼下。上面的灯谜只有一句话:十字对十字,太阳对月亮,猜一个字。
希文冥思苦想了半天也没猜出来,易扬拿出手机要百度,希文笑他:“猜不出来就算了,哪有拿手机搜索的?不要这么强的胜负欲。”
他们又换到其他的灯笼下,结果都一无所获。他们俩实在是弄不明白谜底,有些连谜面的意思都没怎么看懂。他们身边倒是有几个小朋友,一猜一个准。让他们俩看得又惊又羡慕,猜对了意味着一会儿可以去领奖。
他们俩为了证明自己的智商没有问题,几乎把广场逛了个遍,终于遇到了一个简单的,谜面是:我没有他有,天没有地有。
“啊,这个我知道。”希文叫了一声,易扬点点头说:“嗯,我也知道,咱们快去兑奖吧。”他还特地将也字的发音咬得重一点。
他们俩拿着字条,兴奋地跑到广场入口,兑奖处被围的水泄不通。很多人拿着纸条前来兑奖,易扬和希文在外面观望了一会儿,正想着要不要放弃。当他们看见一个年轻小伙子,抱着一个小熊公仔从里面挤出来。易扬挽挽衣袖,像是要大干一场,他对希文说:“你在这里等我,我也去给你兑个熊。”
“就这样就能兑个熊吗?没有这么简单吧。”希文对此表示质疑。
“我去试一试,万一呢。你在这儿不要动,乖乖地等我,我马上就回来。”说完就揣着那张纸条,加入了兑奖大军。
过了很大一会儿,希文等到全身冰凉,才看见易扬从人群里挤出来。他手上并没有想象中的公仔,脸上还露出一个很复杂的表情。
“怎么回事啊?没有给你兑奖啊?”希文笑着问。
易扬神秘地摇摇头,说:“兑了,不过是个让我意想不到的奖品。”
“是什么?”希文竟然隐约有一丝的期待。
“你伸手。”易扬说道。
希文不明所以地伸出手,易扬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扣到她手心。然后慢慢地离开,希文的手心里安静地躺着一个黑色皮筋,皮筋上还挂着一个红色的小熊,憨态可掬的样子,还挺可爱。
希文忍不住笑起来:“折腾了大半个晚上,就只兑了一个皮筋啊。”
“人家工作人员说了,猜对一个谜底,就只能得一个皮筋。刚才兑到公仔的,是猜对了好多个谜底。我费了那么大劲儿,挤到最前面,结果就给了我一个皮筋。我当时都懵了,人工作人员还特认真地跟我讲,说我是第一个凭一个谜底来兑奖的。哈哈,我觉得太可乐了。”
“好吧,这也算有收获,努力没有白费。”希文将皮筋顺手戴在了手腕上,别说,看起来还挺好看。
夜色已深,广场的人少了一些。易扬和希文出了广场,牵着手漫无目的的闲逛。走到一个路口,易扬忽然说:“前面的一个胡同里,是我奶奶曾经住的老宅子,你想去看一看吗?”
希文点点头,柔声说:“可以啊,我很少在这边逛,听说这里的宅子都是百年前的,很有历史价值。”
“嗯,差不多吧,我奶奶的房子据说是清朝时期建成的,不过都是些民房,并没有想像中那么值钱。要是曾经是达官贵人住的,那就价值不菲了。”
他们拐进了那条胡同,胡同口很窄。青石板的路,每隔几米远,就有一盏路灯,灯光有点暗。往里走一段儿,才越显得开阔,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易扬奶奶家住在胡同最里面,样子像是老北京的四合院。大门是老式的,很厚重的黑色木门,上面上了一把大锁。
易扬没有门上的钥匙,他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有个十几岁的小女孩过来。
小姑娘很活泼,看到易扬开心地叫他哥哥。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递给易扬,朗声说:“哥,我爸说让你抽空回家吃饭。还有钥匙我妈有备份,这把你自己拿着就行了,不用还回去了。”
“好啊,你帮我跟你爸妈问好。”易扬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笑着说道。
小姑娘正要告别,才看见站在门口一直很安静的希文。她冲希文笑笑,转头问易扬:“那是嫂子吗?”
易扬很开心地笑了一下,上前揽着希文给小姑娘介绍:“我女朋友希文,当然你也可以叫嫂子。”然后又对希文说:“这是我堂叔家的妹妹,叫陈昕,还在读高中。”
希文脸红了一下,温和地对小姑娘笑了笑:“你好。”
“嫂子好。”陈昕很乖巧地跟她打招呼。
希文一时不能适应这个称呼,脸色越发的红润。易扬知道她不好意思,便开口让陈昕回去了。
易扬拿着钥匙开门,希文在他身后嘟囔:“你干嘛让人家喊我嫂子?都把我叫老了,叫姐姐不好吗?”
易扬嗒地一声开了门锁,推开大门,院子里黑乎乎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易扬打开手机的灯,回头牵了希文的手,很是愉悦地说:“你是我女朋友,叫嫂子不是应该的吗?讲真的,我很喜欢这个称呼,这意味着你是属于我的。”
希文跟在他身后,没有再说话,其实她也不是真的在意这个称呼,只是觉得有点不太好意思罢了。
易扬找到一个开关,将院子里的灯打开。希文这才看到院子的全貌,不算大,但干净又温馨。院子里有一棵树,因为冬天没有枝叶,看不出是什么树。易扬说是一棵枣树,每到秋天就会结很多的枣子。打下的枣子,奶奶会留一部分给易扬寄到蒲城,剩下的就分给邻居和亲戚们。
如果易扬有幸能在这个时候到西川,奶奶一定会给他蒸一锅枣馍。刚出锅的枣馍又大又软,还透着枣子的清香。易扬能一口气吃两个,奶奶总会摸着他的头说:“扬扬多吃点,将来一定能长个高个子,然后能娶一个漂亮的媳妇。”
这棵枣树几乎是伴着易扬成长的,据说是他小的时候,奶奶带着他亲手种下的。不过应该是很小的时候,因为他完全对这件事没有印象。总之他有记忆的时候,这棵树就存在了。
后来他长大了,每年过暑假的时候,就会到西川。夏夜里天气燥热,大概是用电量打,电力供应不足,家里常常停电。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奶奶就会准备一张竹床,放在枣树下。他就躺在上面,看着遥远的星空,奶奶坐在旁边,给他摇着蒲扇。他就会听着虫子的鸣叫,奶奶唱的小曲,然后安静地睡过去。那样的日子温馨惬意,再长大一些他就没有体会过了。
院子自从奶奶去世就没有人住了,但却很干净,一点杂草都没有。易扬摸着一旁的石头桌子,他们夏天都在这张桌子上吃饭,有时候他也在上面写暑假作业,虽然他超级讨厌写作业,但是坐在奶奶的小院子里写作业,似乎感觉格外的不同。
“堂婶人很好,我们就算几乎不怎么回来,她也会经常过帮忙打扫卫生。这样奶奶的房子才不至于成为一座荒院子。”易扬打量着他熟悉的院子,不无感慨地说。
其实奶奶刚刚去世的时候,易扬的父亲一度起了要卖掉老宅的心。毕竟人没有了,他们又不在国内,无人打理,院子荒在这里实在可惜。易扬自然是不愿意的,他对这座小院有着太深厚的感情,有它在,他还能常常想起和奶奶在一起的亲密时光。为此他还跟父亲闹了好几天,甚至一度决定放弃在美国的工作,回到西川来。
后来堂婶得知,便自告奋勇愿意帮忙看管。多年的老宅,几代人的心血,卖掉了才是真的可惜。堂婶为人真的实诚又善良,勤勤恳恳地打扫,却分文不取。易扬曾经觉得过意不去,每年会给她封一万块钱的红包,但最后总被原封不动地退回。后来易扬也不再给了,便买些实用的礼物寄过来。礼物不好往回退,堂婶就会收下来。但也会特地打个电话表示感谢,似乎不这样做就会良心不安。
易扬觉得这样太见外,便让她只管放心收,礼物并不怎么值钱,比起她帮忙看管院子的情意,实在不值得一提。再后来,堂婶大概也觉得太生疏,便不会特地打电话。有时候发来一段信息,说礼物收到了,特别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