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玄幻魔法我从窟中来TXT下载我从窟中来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我从窟中来全文阅读

作者:Huge莫凹     我从窟中来txt下载     我从窟中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十九章 一袭黑袍踩空中

    三人不由顺着齐浩然目光望去,除了身为灵身的齐浩然,四周周围,空若无物。

    齐浩然讪讪一笑,挠了挠头,“别管我别管我,行走江湖嘛,总是小心一些为妙的。”

    唐武洒然一笑。

    姑娘唐糖则是有些不乐意了,一掐腰,气鼓鼓道:“你不要一惊一乍的吓我嘛!你已经是鬼魂一只了,自然吓不死,可我还是会被吓掉魂的!再者,我劝你不要瞎说啊!这方圆一里,早已暗中被我哥扯上了各中用以警示的丝线,层层叠叠,密密麻麻,就是修行中人,若是没有是专门练习什么独门瞳力神通的话,同样很难发现这些一触便会发出‘叮咚’声响的丝线!若是真有人能够破过丝线的重重包围,怎么也是第二大境内的修行人士才行!”

    小姑娘已是满眼星星,憧憬道:“妈耶,那得是至少六品了吧?光是每月俸禄就能顶-我半年呐!在管所分部里,都能做个正儿八经的大队长咯!我若是能见着这种人物,死他手里也不亏。”

    在小姑娘眼中,其实第二大境就已是身处世间山巅的那一撮人了。

    唐武适时咳嗽一声,阻止了嘴上没个把门的妹妹一股脑地“泄露天机”,正色道:“小兄弟,你方才说得三条小蛇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这大蛇的…”

    李清源颔首道:“正是大蛇的子嗣,总共哥哥弟弟以及一位妹妹。”

    唐武便愈加头大如牛。

    可能是某些敌国探子处心积虑的一局,涉及王朝国运以及隐秘国事。再者加上本就地位超然的大蛇身死暴毙,三位子嗣不知所踪,如今尚有可能潜藏在暗处的那不知修为深浅之人,更有可能携带有神兵利器。

    种种情况,已经完全超乎了唐武的能力范围,他原以为自己隐秘通知局里人员加派人手,已经给予足够重视了,只可惜如今看来,还是少了!

    “哈哈,是不是觉得自己这次接个了烫手山芋?”忽然有一道声音响起。

    众人心下悚然,蓦然转头望去,却见大蛇蛇头之上,有一黑袍人坐于其上,一张脸隐匿于黑袍兜帽之后,让人看不真切。

    这人一条腿屈膝踩在蛇鼻上,一只白嫩的手置于膝上,另一只手则是抚着蛇头,支撑于身后。

    李清源皱了皱眉头,不知为何,忽然有些觉得此人的嗓音很是奇怪。

    这黑袍人望向严阵以待的唐氏姐妹,轻快一笑,“现在才后知后觉?晚啦!”

    齐浩然几乎是同时后撤一步,轻轻抛出三颗石子。

    阵光冲天而起,一片雪白!

    黑袍人“哦”了一声,有些意外。

    待冲天阵光消散之后,定睛望去,本应为大阵所包拢的一行三人又一鬼,竟然只有那道灵魂之身的野鬼深陷其中,而原本三人所处位置,仅有三颗石头。

    再一次被阵法所包围的齐浩然撇了撇嘴,心中忍不住想要骂娘,自己怎么的就和大阵这么有缘?

    看这大阵,处处有雪白光点包围其中,一看就是专门用来束人行动的困阵,不用猜就知道,若是强行冲阵触碰,此阵法一定会泛起阵阵涟漪,以来抵挡住外力震荡。且观这大阵威力,定然是那种可以随身携带,快速布置的上上品大阵。

    齐浩然心里想

    着,以后一定要查阅下典籍,看看阵法的祖师爷到底是谁,不为别的,自己挖地三尺也得找着他,然后冲着他的坟墓撒上一泡尿!

    齐浩然忽然一笑,得来,自己现在想尿也尿不成咧,么得肉身了嘛!

    在一瞬间与齐浩然抛出的石子置换位置的三人有些庆幸,若是三人全部都进了那座大阵,当真就是任人宰割的局面了,如今…尚还有周旋余地。

    李清源奇怪地看着齐浩然,有这份神通,为啥不将自己也解救出来?反而被困在大阵之中?

    齐浩然给了少年一记大大的白眼,你要是没有肉身只剩下神魂,也和我现在一样!

    黑袍人瞧着阵法之中的齐浩然,似是撇了撇嘴,有些不以为意。

    最让自己忌惮的人,已经入了阵中,那么接下来不管如何,自己皆可肆无忌惮了。

    黑袍人无端笑了起来,原以为接下来难免一场恶战,自己都已经准备好将那三条小蛇的性命都给祭献了,如今看来,算是多此一举了?

    黑袍人抬起眼来,仔细打量起那一袭白袍。

    这就是王朝神子?不怎么样嘛!也没传说中那么神呐…

    黑袍人笑了笑,伸出手来,摊开掌心,向着白袍少年勾了勾手。

    放马过来?

    李清源尚未动,唐武却开始动身,早早抵在唐刀刀柄上的手猛然抽动,一记白光骤起,闪向黑袍人。

    不见黑袍人有何动作,却见其身旁有金属光芒一闪而过,唐武这“精心蓄养”下递出的一刀竟如此轻易便被破解。

    即便如此,唐武并无灰心之意,他再次将手置于刀柄之上,脚步连连轻踏,最后他的脚下几乎成了一阵幻影。

    唐武就此递出第二刀,先是有一点寒芒炸起,而后刀刀至,仿若盛开了雪白刀花,绚烂至极。

    黑袍人好像也预感到了这犹如花团锦簇的刀花之厉害,主动翻身后退出去,躲过了大部分刀花,剩下一小部分,又被黑袍人周身突兀闪烁起得金属光芒所抵消。

    再之后的那一小部分,便是无关痛痒的几记割袍招式。看起来狼狈些,但其实根本未曾伤到黑袍人分毫。

    唐武第三刀又至,不依不饶,如影随行。

    这一次,有别于第二刀的万千繁花,看上去仅有一刀而已。

    黑袍人却蓦然倒掠出去,方才黑袍人所处的地方,无限刀光炸裂。

    原来唐武这一刀,揉杂了不知多少刀罡于其中。

    黑袍人笑了笑,“招式不错,只是不知道你还能递出几刀?有还能有多少变式?”

    唐武同样笑了笑,“拭目以待?”

    他忽然低下头来。

    在他身后一身劲装的姑娘高高跃起,手中木杖以当头棒喝之姿重重敲下。

    唐武随之递出第四刀!

    黑袍人脚步交错轻移,就要翩然转身,躲过兄妹俩的联手一击。

    白衣少年终于有了动作,他猛然前进一步,碰巧截断了黑袍人的退路。

    情急之下,黑袍人只得仓促应对,抬起右臂交叉于头顶,又以左手接连挥动。

    唐糖的一杖随之而至。

    “砰”得一声,唐糖的木杖结实敲打在黑袍人手臂上。

    袍人心中大骇,没想到木杖之重,超乎想象!

    几乎在一瞬间黑袍人便如断线风筝,翻飞出去。

    李清源看向唐武,发现原本应顺势递出这第四刀的男子驻在原地,抖如筛糠。

    原来先前三刀对于男子来说,便已是耗费了巨大气力与心神。

    李清源重踏一步,有无形灵波动于上身肩膀,顿时将其上身肌肉锻造得犹如铁筑。他以一手执肩,一肩顶天的姿势,向黑袍人悍然撞去。

    黑袍人的再也没了先前的闲庭信步,赶忙一掀黑袍。

    顶山式!

    这一招记录于《太初经》上算是杀力极强的一式,落在李清源手中,威力更上一层楼。

    少年人的肩上带着若有若无的金光,一肩顶在黑袍人腰背处。

    若是不出意外,这一肩顶下,几乎能“敲髓裂骨”,只可惜这一声清脆响亮的断骨声响并未发出。

    白衣少年这一击仿若顶在了棉花之中,软软绵绵,毫无击中实物之感。

    一双白皙若莲藕的手臂忽然出现,捏住黑袍一角,重新披挂在身上。

    原来李清源这致命一击,悍然撞在了黑袍人的黑袍上。

    而黑袍人则是借助黑袍扬起,遮蔽视线的空荡,躲开了白衣少年的杀招。

    唐糖姑娘随之而至,一根木杖以横扫千军之势,猛然砸向方才穿戴好黑袍的黑袍人。

    黑袍人以右脚为轴心,左脚用力踢出,带动身体一拧,自空中横向转体,躲过了唐糖的这记木杖。

    唐糖没有露出任何失望神色,若是黑袍人能够这般轻易便被制服,对于稍稍算是有些争强好胜,并不算小的小姑娘来说,那才是真正的让人失望。

    唐糖另有他算的一式接踵而至。

    只见她娇声轻喝一声,娇躯前倾,右脚轻压,而后如蛇细腰一扭,本是横扫出去的木杖被她生生改变了去势,猛然上挑而去。

    黑袍人曲臂挡在自己头部,挡住了这木杖的猛然上挑,但黑袍人自己却因此再次偏飞。

    唐糖忽然露出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一手并作剑指,贴在木杖之上一抹。

    木杖与杖柄之间,忽有一道缝隙,待这道缝隙放大,露出其内寒光阵阵,原来女子那柄看似木质手杖的木杖,别有乾坤,其内竟是一把细长重剑。

    剑虽细长,但通体碳黑,且有金属光泽闪烁。

    唐武的一刀又至,刀剑相辉,一时间寒光满天。

    白衣少年一掌纳有缠丝劲的推手同时而至。

    黑袍人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整个人忽然倒立起来,伸出白皙一指,分别点在了唐氏兄妹的一刀一剑。

    黑袍人手下暗自用力,以食指轻轻下压。

    唐氏兄妹肩膀蓦然一沉,一股难以想象的巨大力气自刀剑之尖上传来。

    两人差点一个趔趄就此倒地,因此极具杀力的一招就此落空。

    兄妹两人抬头望去,不由寄希望于白衣少年,而后两人看到令人不寒而栗的一幕。

    保持倒立身姿的黑袍人单臂一晃,整个人反转过来,一步步踏立虚空,借势一蹬,躲过了李清源这记推手。

    黑袍人站在虚空之中,向众人摇了摇头,似是在嘲弄。

第九十章 修为高,法宝强

    黑袍人就这么踩在虚空之上,一步步登高,一股难以想象的气势猛然拔高,分外压抑。

    阵外三人,唯有一袭白衣的少年“见多识广”,算是神色自若外,唐氏兄妹眉宇之间,蒙上了一层阴霾,心下一凛。

    对于黑袍人拥有第二大境的修为,兄妹两人都是意料之中,不然黑袍人如何破入唐武精心布置的预警丝线?只是两人心中尚还抱有些许希冀,一直不愿承认罢了。

    他们暗叹一声,棘手了。

    踏空行走的黑袍人,已是妥妥的第二大境修为,在拘灵局内,已经是使人高山仰止般的人物,寻常七品及以下的拘灵将们,想要见识一眼,几乎是痴心妄想。

    李清源这种始一开始,就亲眼见识了种种山巅风景,看惯了种种山上神仙之人,实在少数的。

    山巅神仙之于寻常修士,就像是如今正满脸堆满了震撼,如临大敌的唐氏兄妹两人面对黑袍人,是高高在上的强中手。

    李清源这才猛然发觉,原来自己一直都在拿特别高的眼光看待这个世界,觉得人人都是山上神仙,人人都是一方巨擘。其实不然,唐氏兄妹修行这么多年,才夯实了点星境界的基础,而自己却一路高歌,短短半年时间,就已临近点星门槛,若不是自己在临突破之际,受齐浩然影响,强行将修为境界压低下来,自己如今的修为估计已经堪比他人的苦修了。

    另外,还有一位王子,如今已是启灵境界,他还认识一位女子与自己一般岁数,但却同样破入启灵境界,稳稳当当地接下“最为年轻的启灵境修士”称号,坦而受之。

    见识了一袭儒衫,和气周正的王子,以及那位惊才艳艳的女子,李清源想当然地以为这整座天下都是这般人物了。

    以至于李清源多少有些抱着“不争馒头争口气”的态度,拼命追赶,甚是那次牵扯到金刚境根基的进阶,李清源差些选择就这么破入点星境界,至于之后能不能摸到金刚境的门槛,那算个卵球?

    只不过这股子心思被少年强行压了下来,老将军曾对他讲过,修行本就是夺天地之造化的事情,所谓修行,重点就在于那一字“夺”上,既已是逆天而行,那么就更要忌浮忌躁,一步一脚印,因为大道路上多歧路,稍有不慎走岔了道,就有可能是满盘皆输的下场。

    修行一路,从来没有捷径可走。

    李清源轻轻一叹,这才明白自己有些急于求成了。

    大错特错啊。

    随着李清源心神沉稳而下,少年一身激荡不已的气机也逐渐趋于平稳。

    他摆出一个简易的起手式,一手伸于胸前,一手摆于脑后,脚下扎实着弓步。

    踏天而行的黑袍人不屑一顾,正要冲将出去,几乎本能地就顿住了身姿。

    齐浩然微微一笑,“对头~”

    而唐氏兄妹则满头雾水,他们看向分明尚未进入点星境内的白衣少年,又认真地看了看气息波动分明已经在龙境登堂入室的黑袍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龙境界的强者哎!不应该是称霸四方,吊打一群点星修士的吗?怎得在这位面前,好像未曾临入点星境界的白衣少年,反而更像是洪水猛兽了?

    若是黑袍人懂得

    窥人心思“他心通”神通的话,知晓了兄妹两人的想法,估计会破口大骂“你们懂个屁”了。

    黑袍人眼中所见,比兄妹俩要愈加清晰透彻。眼前这个白袍小子,若是想进入点星境界,不是分分钟钟的事儿?更何况这位少年一身古朴拳意自然流泻,化繁为简,绕是以黑袍人的毒辣眼光,也不能一时间瞧出破绽。再看他气息内敛,张弛有度,浑身上下的充沛气机如深井幽谭,并不显山漏水,分明已是做到了修士最为难能可贵的“定心”,这不仅意味着接下来少年的出拳,将是一拳拳皆至要害,皆顺从心意,皆最为理智,拳拳皆是巅峰倾力一拳的可怕情况。

    对于少年未来修行,更起到难以言喻的种种妙处,甚至可以说是打开第二大境之门的钥匙。

    黑袍人眼中有了异彩,没想到在如今人才贫瘠的王朝,竟还能遇到这么一位让人眼前一亮的修士。

    若是以黑袍人本性,且没有穿上这一身黑袍的话,说不得就要接连拍手称好了。

    倘若搁在不久之前自己遇上了这位白衣少年,说不得就会为了保命,溜之大吉了。

    行走江湖,命最重要,打不过就逃,这不丢人。

    但是眼前这位白衣少年,远远没有让自己跑得必要。

    绕是他已然达到难能可贵的“心定”,可这又如何?

    对已然身处龙境的自己来说,不足挂齿尔,毕竟不入第二境,终究是难以拨云见雾,窥见那条长生路,成为那人人艳羡的山上仙人。

    少年人手腕一拧,转起手式为先手式。

    嚯!~

    修为上占据绝对优势的黑袍人不得不承认少年人的胆气十足,这是想以下克上,以弱胜强,主动出击?

    那一袭黑袍冷笑起来,未曾领略山上风景,才这般痴心妄想?

    这般想着,这一袭黑袍猛然动身起来,主动杀将过来。

    一袭白袍不退反进,同样屈身前伸,脚步轻跺,以腰发力,与黑袍人砰然对招。

    李清源因此陷地三寸,他脚下的坚硬地面几乎顷刻之间分裂成无数细块,少年双脚所踏之地呈蛛网形状,向四下蔓延。

    黑袍人在与少年人互换一拳后,身体登时翻飞出去。

    此人借势后翻一圈止住未曾散尽的劲道。

    黑袍人眼前一亮。

    好小子!好坚韧的体魄!硬得讨喜!

    方才两人近距离攻守肉搏,黑袍人清楚的感受到隐藏在李清源体内那一颗颗未曾被点亮的灵星星刹那绽放出光明,少年人也因此气息暴涨,因而能够与自己对轰一记之后,不落下风。

    黑袍人刹那落地,接着一脚点在地面上就地一旋的劲道,转身抬手横臂一扫。

    白衣少年竭力后仰,避过黑袍人这记巧妙的借力一扫。他伸出一腿作为支撑,身子继续后仰倒去,几乎与地面平行。

    少年人另外未曾驻地的一脚猛然踢出。

    黑袍人躲闪不及,就要被踢了个正着,却见此人脚下忽然拔高一寸,翩飞而起。

    李清源顺势而为地玄妙一招,终究还是被躲过了。

    无可奈何,对于一个会御空飞行的对手来说,这点手脚,在他反复腾挪之间,有与没

    有,没什么不同。

    好在白袍少年无喜无悲,并未因此而心生退意。

    他深蹲而下,而后纵身一跃,迅速拉近了与黑袍人的距离。最后竟是让他生猛跃到黑袍人身侧,一掌劈下。

    黑袍人举掌相迎,轻轻松松接下少年的这一掌。

    但黑袍人紧接着神色大变。

    李清源体内百八大穴同时放光,犹如灿烂星光。

    黑袍人再想要撤去这一掌,势必会被少年欺身而上,再想要摆脱之后少年的近身纠缠,势必难上加难。

    所以黑袍人果断与少年人继续对掌,拼持内劲。

    一人被打落地面,一人被打飞出去。

    变故突生!

    一刀白光满天,寒意森森,铺天盖地袭来。

    定睛一看,竟是看似被掏空了气机的唐武一刀而至。

    比之先前的气势十足,多了许多沉稳内敛之意。

    原来这位七品捉妖人先前令人眼花缭乱的四刀,不过是迷惑眼球的示敌以弱,四刀无一刀为实,皆是完完全全空架子。

    此刻唐武才真真正正的递出当得起他七品捉妖将的一刀。

    一刀至,万千刀光幻影随之飘然而现。

    这一刀,直叫这天地一刹那间仿佛都是一黯。

    未曾切实感受到这一刀的威力,黑袍人周身便泛起了数层鸡皮疙瘩,若是这一刀正中其身,绕是黑袍人龙境的实力,不死也是要脱层皮的。

    黑袍人猛然后撤一步,脚下随之升地三寸,就欲再来一次乘风而行的勾当。

    就在黑袍人即将脱离地面的刹那,那一袭白袍忽然使出一记“千斤坠”,迅猛落地,一双手随之攀附在黑袍人一脚之上。

    抓住黑袍人一只脚的李清源双臂重重向地面一掷,给我下来!

    不待黑袍人有所对策,有一点寒光接踵而至。

    唐糖那把极重的墨色杖中剑已然刺向黑袍人后背。

    腹背受敌,最为重要的是脚下还坠着一人,这使黑袍人无端地生出许多怒意。

    黑袍人临危不惧,仍旧淡定一抹腰间。

    被困于大阵之中,一直留意这一场战斗的齐浩然心下忽得悚然,提醒道:“小心!快躲开!”

    在黑袍人四周突然升起环环银光,几乎就要将黑袍人包围。

    三人心下一突,就要收起招数。

    黑袍人忽然冷笑一声,岂能就这般轻易让你们挣脱?

    此人周身的银色光辉突然扩大了一圈,本来已然躲开银辉的三人还是为银辉所围。

    唐武因为沾染了一丝银辉,整条右臂血肉不断飞起,残残破破,几乎化作了白骨。

    白袍少年人相对更惨,正面与这道银辉撞了个满怀。

    他顿时倒飞出去,落在地面上时,将地面砸出一个深深的大坑,就此没了踪迹。

    小姑娘唐糖幸亏一剑将刺未刺,距离黑袍人远没有唐武与李清源那般近。

    “叮”得一声,银辉撞飞了小姑娘的墨色重剑。

    唐糖重心失衡,跌坐在地上,目光有些呆滞。

    她怎么也没想到,黑袍人修为之高,法宝之强,二者皆沾,且样样让人心生绝望。

第九十一章 越过此山,既见泰山

    黑袍人静静矗立虚空,一条条泛着银光的锁链绕着此人身躯周边井然有序地缠成一个球形,缓缓似水流动,这条锁链的锁头雕以张开血盆大口的银蛇形象,分外狰狞可怖。

    锁头缓缓“流动”,面向众人的那一刹那,依稀之间,像是在呲牙咧嘴。

    众人心头一沉,怎么也没有想到,唐武的示敌以弱,趁着黑袍人倒向地面,重心失衡的那一刹那恰到好处的适时出刀,本来处心积虑的必杀一局,竟然在这条锁链出现后,功亏一篑。

    黑袍人不由“啧”了一声,还是有些小瞧白衣少年了。

    事实上,方才那般几乎是穷途末路的情况,最后决定让这位黑袍人决定祭出这条杀手锏的,并不是唐武那分寸与时机拿捏极好的刁钻一刀,亦不是唐糖袭向心窝的背刺一剑。

    而是少年人看似无足挂齿,平平淡淡举起来的那一只拳头!

    黑袍人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那般惧怕少年的拳头,以至于在少年那一拳头萦绕了金光之后,不得不放弃了与之正面搏杀的想法,几乎下意识就刹那祭出了银蛇锁。

    所幸这条锁链之中,有了被某位山巅大佬掠来一头可在天空畅通无阻的成年翼蛇之精魄,抽其一身筋骨,浇筑以最是锋利的鳞甲银,揉杂锤炼在一起才堪堪成型的长长锁链,不负众望。

    黑袍人瞧着正抱着手臂,满脸痛苦神色的可怜斗笠男子。那条臂膀上,血肉翻卷,露出其内的森森白骨,触目惊心。若是不出意外,此人性命就要连同这条胳膊就此交代在这里了。

    至于倒在地上的年轻女子,黑袍人如今提不起多大的兴趣了,因为几番攻伐下来,黑袍人就是瞎子都能看出年轻女子重力不重轻,走得完完全全就是在力气上求胜的路数,而忽略了自身速度。

    因此每次围攻,女子的剑总是姗姗来迟的那盖棺一剑,若是没有旁人配合拖延,相信女子很难递出那一剑了。

    黑袍人望向那座被少年人生猛砸出的深坑,这白衣少年才是黑袍人目前最为关心的。

    细细体悟一番,黑袍人又不放心地临近深坑,仔细感受其中的气机波动。

    应该…死掉了?

    黑袍人忽然觉得有些可惜了,拥有这么一副好筋骨的少年,若是拜托那位为自己制炼了银蛇锁的老祖,说不得就能连同少年的这幅躯壳神魂也打入其中,成为另类傀儡,供自己随意驱使,倒也不错。

    “拿命来!”

    唐糖瞧了眼深坑,黑黢黢的,啥也看不见,可谓是深不见底。她又望向自己的哥哥,右臂鲜血淋漓,不断向外淌血,血流如注。

    她一张俏脸梨花带雨,提起重剑,猛一拧身,就是一剑劈下。

    这一剑竟是比先前那两次刺心一剑来得还要迅猛。

    齐浩然轻轻叹息一声,可惜了。

    如此一剑却被黑袍人微微侧身躲过。

    一手抱住右边臂膀的唐武紧紧环住手臂动脉,不然不说自己胳膊保不保得下来,自己能否活着等来支援都是两说。

    他猛然抬起头来,几乎是吼道:“小糖速退!”

    黑袍人纳于蒙面丝巾后的嘴角一咧,一抹银光乍现。

    劈啪作响之间,只见这抹银光就要钻透年轻姑娘的心口。

    唐武双眼刹那充满了血丝,脸庞涨成了紫红。他迅猛挣扎着起身,但是血液因此供给不足,眼前忽然一黑,差些一个趔趄就此

    倒地。

    正是这一刹那的功夫,唐武失去了拯救妹妹的先机。

    那抹银光乍然出现在唐糖心口。

    唐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缓缓回头,向自己的哥哥嫣然一笑。

    哥,再见啦?

    努力想摆出一副慷慨就义模样的小姑娘其实不知道,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唐武呼吸粗重,一双通红的眼珠子死死盯着那一袭黑袍。

    黑袍人仍旧若无其事,指尖微挑,银光劈啪一声,去势再进一步。

    齐浩然一拍脑袋,大喊道:“还不出来英雄救美啊!?”

    深坑之中,霎时跃出一道白影,转瞬之间来到一脸茫然的唐糖身后,一手环住小姑娘肩头,便朝着身后猛然一掷。

    与此同时,白衣少年浑身上下流溢着红黄两道荧光,不停游走于周身各处。

    他与如约而至的黑袍人再次互换一招。

    黑袍人一拳笔直擂向白衣少年,拳上罡气粗壮,有寸余长,又有银蛇锁如影随形,雕有鳞光闪闪银蛇的锁头,若一条张开血盆大口的银蛇,狰狞可怖。

    而白衣少年则是一脚踢去,又有红黄二气流转其上,缠绕翩飞。

    拳头与少年人一脚对撞在一起,竟打了个势均力敌。

    唐糖一张红彤彤的小脸上有了些许喜色,但又蓦然沉寂下去,满是担忧。

    因为白衣少年虽然在与黑袍人的肉身相抗之中,打了个平手,但是之后却有银光乍现。

    少年不出所料地斜飞出去。

    齐浩然以手扶额,得嘞,这哪里还是什么英雄救美啊,这分明是一记再标准不过的狗吃屎嘛。

    就是大松一口气的唐武,若不是有犹如心头阴霾的黑袍人在,此刻估计都会差点笑起来。

    黑袍人亦步亦趋,巨大兜帽下藏匿起来的脸上其实正噙着一丝丝笑意。忽然之间,这个“黑袍人”化作点点幻影,彻底消散。

    李清源心下预警,周身红黄二气流转,自被自己砸出第二个大坑的地面之中掠出,一记老拳,顺势递向自己的身后。

    忽然出现在少年身后的黑袍人双肘交叉于胸前,抵住了少年人的一拳。

    还不死?

    黑袍人瞧着满身血渍的李清源,终于也是被打出了三分火气,脚步轻踏,猛然离地一寸,一拳拳擂向白衣少年,拳拳到肉,拳拳都是黑袍人倾力一拳。

    黑袍人这一打,就是整整八十一拳!

    先前还能招架一二的少年人,到最后便只是被动挨打了,一拳拳都会响起砰然一声,若雷轰鸣。

    少年几乎被黑袍人打得皮开肉绽,最后一拳,黑袍人更是一拳擂向少年的心窝处。

    少年猛然飞出,重重坠于小姑娘唐糖身旁。

    黑袍人收起拳架,下意识就望向那一袭白袍。

    这下你死也不死?

    满身血污的白袍少年终于不似先前那般“隐约之间有仙气”了,有些惨兮兮的。

    他颤微着手,拍了拍唐糖的肩膀,咧嘴一笑,安慰道:“没事的。”

    唐糖小脸皱得更厉害了,再也没有之前的年轻气盛,“没事个屁!你看看你都什么样子了?就你现在这样,能坚持几息不倒?这下完了!除非有神仙才能够救我们呀…”

    小姑娘看向明明可以御风而行,却偏偏一步步走来的黑袍人,满脸苦涩,心头如同压了块巨石,巨石又随着

    黑袍人的一步步递进化作山峰。

    唐糖有些望洋兴叹,此山忒高。

    完喽,这下是板上钉钉地要交代在这里啦,可怜姑奶奶我还年轻呀,未曾遇见过位如意郎君哩!

    小姑娘蓦然将视线停留到那一袭白袍之上,有些发怔。

    而后她浑身抖了一个激灵,没可能的!

    她像是下定了什么主意,大眼睛中,满是坚定神色,摊开一双手,将白衣少年护于身后,以气化声道:“我撑住!你们快走!”

    说罢,唐糖便手持墨色重剑,驻地而起。

    唐武神色一急,就欲起身。黑袍人却一步步逼近,嗤笑道:“快走?你们走不了的。”

    唐糖的以气化声,为得就是让李清源悄无声息地寻个机会逃走,但本该不知情的黑袍人,却将唐糖的话一字不漏地听在耳中。

    两者之悬殊,高下立判。

    既然被撞破了秘密打算,唐糖也便不在藏掖了,见白袍少年竟然没有丝毫动作,不由焦急娇喝道:“快走呀!”

    白袍少年脸上挂着些许苦笑,摇摇晃晃起身,犹有空瞥了眼正笑眯眯望向自己的齐浩然。

    唐大小姐,我也得能够快走才成啊。

    他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瞧见白袍上沾了些许血渍,怔怔出神起来。

    哎…回头再回去武院,一顿骂是少不了喽。

    唐糖瞧见白袍少年非但没有机灵地寻找那一线生机,反而发起呆来,心底那暴脾气蹭得一声又上来了,刚要骂出声来,质问少年是不是个不惜命的,却见白衣少年冲着自己摇了摇头,不知怎得,小姑娘下意识就顺从了少年的意思乖乖闭上了嘴巴。

    李清源咧嘴一笑。

    早在自己出发北上的时候,自己的美娇娘师父们就一股脑地往自己乾坤袋里放了许多东西,之后少年又陆陆续续往里头加了许多东西,尤其是近期他的小袋子里面又添加了一物。

    李清源抹了一把脸上血污,咧嘴笑了笑,多少显得有些狰狞可怖,他随手一指天上。

    众人顺着少年手指指向看去,神色剧变!

    高天之上,顿时有一尊手提长刀的美髯武客轰然落下!

    刀罡如同弯弯皓月,即使有大日当空,众人还是觉得眼前一亮。

    几乎转瞬功夫,刀罡陡至。

    先前还能耀武扬威的黑衣人尚来不及思考,几乎本能的就要御空仓皇而去,可还是被长刀武客姗姗来迟的一刀险些劈为两半。

    蒙面黑衣人身前的遮面黑巾连同衣衫被这一刀长长撕碎,露出一张足可祸国殃民,却又触目惊心的精致脸庞。

    自这黑衣人脸庞一并连通至大腿根部,都有一道血色丝线,不断有鲜血自其中涌出。

    一袭白袍的少年立于山巅,衣衫被刀罡过后的狂风席卷,猎猎作响。

    早已是强弩之末的少年摇摇欲坠,犹有力气向身后的满脸不可思议的姑娘咧了咧嘴。

    但却再没力气说什么话了。

    他很想告诉这位姑娘,其实神仙是有的,一直在你身边嘛!

    他还想告诉姑娘,不要轻易就选择了舍生取义啊,要不得的。

    不要灰心,见高山不要气馁,人有时候要积极跨过去自己给自己设定的槛。

    白衣少年双眼一黑,先后倒去。

    他嘴角仍有一丝笑意。

    越过此山,既见泰山。

第九十三章 鬼若有了影子

    齐浩然一步步走到女子身旁站定,双脚皆离开了地面。

    他笑吟吟地看向女子,肩头挂着一只小姑娘模样的楼灵,正气鼓鼓地瞪着一双杏目,死死地盯着黑袍女子,大有一副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的样子。

    小姑娘唐糖同样抱剑绕后,比着楼灵小娘的气呼呼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条胳膊暂时不能抬起的唐武伸出唯一能抬起的手,轻轻将斗笠压下,于是男子的帽下表情,让人看不真切,只能看见他一张嘴紧紧抿起。

    他重重一踏脚,一身气机磅礴而出,震撼得脚边唐刀高高跃起,被他一把拿在手中。

    男子蹙起眉头,于是一张普通的脸庞有了些许锋芒毕露意味。

    他与自家那位妹妹对视一眼,各自点头,一齐转而望向黑袍女子。

    各自握好手中刀剑,兄妹两人忽然笑了起来,一个轻笑,一个咧嘴傻乎乎的乐呵,不过如出一辙地透着股子冷意。

    方才又被一袭白衣救了,这让他们十分不高兴。

    并不是出于什么“嫉妒”情绪,而是两人的伤势,与其相比委实不值一提,就是这样,两人还是被白衣少年拖着一副伤痕累累的身体救了整整两次!

    就连唐糖这般没心没肺的,都有些赧颜了。

    她目光紧紧逼视着那位体态丰腴,两条大腿修长笔直,胸前像是挂了两个大西瓜,小腰和个蛇精似的,长得有那么一丢丢好看的女子,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这种女子不最是勾魂夺魄?一点女子气概都没有!走起路来,拖拖拉拉的,不像个娘们儿!

    至于说何为小姑娘所谓的女子气概?

    曾经有次唐武问过小姑娘,小姑娘给出的回答是“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对自家这位妹妹最是宠爱的唐武登时就竖起大大的大拇指。

    唐糖仍旧抱着墨色长剑,从背后打量着黑袍女子,于是更能看出美艳女子的曲线玲珑。

    小姑娘正经了神色,由抱剑改为横剑于自己身侧,攥着长剑的手又用力三分。

    不知为何,先前还如大山一样压在自己心头的美艳女子,在白衣少年召来那长刀武客似的神仙之后,如今看来,好像并没有先前那般压迫感了。

    她嘴角悄悄翘起,心里想着接下来无论如何,怎么也要让女子品尝自己一剑才好。

    还不待唐糖出剑,头戴斗笠的唐武就已经动了。

    一刀而至,不再似先前的万千刀影,而是凝练为一道极长的白色匹练,与美艳女子的那条银色锁链挥舞起来时划出的一条条银光有异曲同工之妙。

    即使此刻唐武的一条胳膊血肉模糊,即使男子用得是平日并不常用的左手刀,即使如今男子的气机多少有些萎靡,但当这一刀递出的时候,男子一副容光焕发的模样,分明这一刀是他巅峰一刀。

    美艳女子手腕一抖,一条银色长锁顺势而出,“嗵”得一声犹如两颗铜板撞击在一起,发出清脆响亮的一声。

    黑袍女子忽然后翻出去,因为一直无往不利的银蛇锁竟然为这一刀,去势微滞,那一刀却依旧来势汹汹,顺势递来。

    女子冷哼一声,一双洁白小手依稀之间,像是结了一层霜雪,愈加晶莹剔透起来。那是大量的灵凝结而成,一道道气机涟漪在女子一对素手上轻轻荡起,像是她的五指好似育有五座激荡的小

    湖一般。

    唐武的一刀破开了银蛇锁的阻拦,转瞬即至。

    女子不惊反静,她屈指一弹,唐武的这一刀去势微减。

    继而女子扭动手腕,素手在这柄唐刀上一抹,五座指间小湖忽然澎湃汹涌起来,未见女子手腕有何动作,但是她指尖小湖却自发将唐武这一刀推出数寸。

    唐武这一刀终于还是落空了,但小姑娘的一剑随之而到。

    准确来说,竟是一杖。

    唐糖给自己的墨色重剑重新套上了“剑鞘”,于是墨色重剑又由剑变成了木杖。

    重新挂上剑鞘的墨色重剑再重一分,落在小姑娘手里,被她舞得呼啸生风。

    绝美的女子蓦然笑了起来,素手轻挥。兴许是未曾挡下带着斗笠的那可恶男子一刀,银蛇锁链这一次愈加卖命,猛然抬起锁头,弯曲锁身,隐约之间,像是有一条长着翅膀的银色翼蛇虚影呈现,正弓着背部,向小姑娘不停吐露蛇信。

    唐糖怡然不惧,小脸儿满是肃穆与认真。

    小姑娘所追求的剑道,一直是那“重剑无锋,大巧不工;后发先至,一招制胜”。所走得,从来都是一力降十会的路子,别看小姑娘瘦瘦弱弱的,甚至让李清源第一眼见到小姑娘拍着胸脯的时候,就在心里嘀咕又是位年纪轻轻就腰缠万贯,坐拥一座飞机场的。

    其实不然,小姑娘是当真有力气得紧,打个比方,若是小姑娘能够懂得“飞机场”这一概念,恐怕到时候,十个李清源都不够小姑娘一拳打得。

    再或者古人倒拔垂杨柳,小姑娘也是可以做到的,勉勉强强,有些吃力而已。

    所以小姑娘由持剑改为单手持杖后,同样是微微有些吃力,“倒拔垂杨柳”的那种,所以她还是笑得很开心。

    因为她手中重新佩上剑鞘的木杖,重达千钧。

    唐糖专心致志,乃至小姑娘眼中已经没了那条银色锁链,何物阻我,横扫过去便是。

    她觉得自己这一杖下去,像极了说书先生描绘武道大宗师招式时常用的那一句话只叫那天地失色啊!

    黑袍女子蹙起眉头来,敏锐地察觉到了小姑娘状态的不同寻常。五座指尖小湖顷刻放大,其中依稀之间有涛涛水声,哗啦作响。

    她随手一甩,其中一座小湖之水轰然冲撞向小姑娘。

    小姑娘举杖相迎,单手重重抡下,巨大水幕,竟被小姑娘开辟出一道小小的无水之地。

    不过紧接着,在这块立锥之地内,忽得闪现出一位不速之客。

    带翅翼蛇破开层层水幕,猛然以从下向上的位置张开大口,就要将小姑娘一口吞下。

    唐糖蹙起眉头,无奈之下只得横起木杖以“横扫千军”式,横扫在翼蛇腮帮处。

    银蛇锁链顿时微震,一人一锁链之间拉开了许多距离。

    正当小姑娘要收杖再抡,以期望再次开辟出一道无水之地,水幕已经层层袭来,根本不留给小姑娘任何机会。

    “哗”得一声,小姑娘被冲刷出去许远距离。

    递出目前人生最为灿烂一招却同时被击退的两人嘴角却全都噙着笑意。

    相较于突唐武的嘴角微微上扬,小姑娘唐糖无疑笑得愈加张狂一些,先是哈哈大笑,再望向白衣少年与黑袍女子后,便又变成哈哈大笑了。

    黑袍女子蛾眉轻蹙,有些不悦。

    她不明白被淋成了落汤鸡,浑身湿漉漉的,看起来是可怜,有甚好笑的?

    这位美艳动人的女子忽然之间有些烦躁,她伸手招呼银蛇锁链。

    银蛇锁链当真如同一条蛇一般,歪歪扭扭,弯弯曲曲,缓缓蠕动回女子脚跟。

    黑袍女子抬起那只若羊脂美玉雕就的莲足,轻轻一跺,银蛇锁链蓦然化作银色光辉,不断在女子周身闪烁。

    她屈指一弹,右手上剩下的四道小湖合并在一起,瞬间化作大湖,像是一朵盖天大云飘荡道兄妹二人的头顶,就要压住兄妹两人。

    一袭儒衫的齐浩然终于有所动作,他的身影忽然犹如碎末齑粉,一点点被风吹散出去。

    再次出现,齐浩然已然挡在那对兄妹身前。

    黑裙女子心下一凛,好深厚的神魂“魄力”!

    要知道“魂飞魄散”一词,一旦出现在鬼魅身上,那就当真是实实在在的死透了,意味着在这世间彻底不复存在,所以神魂之体,一般最为忌讳将自己灵体散乱,尤其是在山岗大海等风罡猛烈的地方,因为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被过山风,海上风彻底吹散,再也聚不到一起。

    像是眼前这位男鬼一般聚散随心的,少见得很。

    傻子?或者疯子?

    黑裙女子默默摇头,当然不是,不说男鬼几乎比肩肉身重量的凝实灵体,几乎能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若是故意显露身形,混迹在人群之中,寻常凡人估计是察觉不出半点异样的。

    美艳女子一双颇有灵气的眼睛似是无意瞥向男鬼脚下,几乎瞬间就被吓得花容失色了。

    齐浩然顺着女子目光望向自己脚下,不由抬起脚来后跳一步,这才“哟”了一声,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让你看见了,不好意思啊,见谅~见谅~”

    说罢,年轻书生模样的齐浩然还一拱手,不断作招财童子状,双臂来回摆动。

    女子哪里还顾得上这些,踏着一双透明水晶鞋的美足轻灵点地,就此一跃而起,掠向天际。

    齐浩然笑眯眯地向女子招手,“破除三条小蛇的禁制,放走它们,再走也不迟嘛~”

    踏立虚空之中的女子银牙暗咬,竟然想也不想,一挥衣袖,手腕上的银色镯子银色光辉闪动,抖落下三条白色小蛇。

    齐浩然一抖衣袖,一股微风起,托扶着三条小蛇落在地上。

    做完这些的他看向早已逃之夭夭的女子,忽然面色古怪起来,自己有这么可怕?

    其实他不知道,女子所在的师门曾经将天下鬼物分为许多等级,其中鬼物一栏中,有一用朱红大字批注的古训鬼物之冠者,脚下若有影,不可遇之,遇之速退!

    之后又有一位有据可查,曾经羽化飞仙的老祖,以蝇头小字批注:见而避之,唯有一线生机尔,望吾辈后人,世世代代不见此绝不可遇之鬼祖。

    而今日,女子清清楚楚地瞧见,这个一直被她所忌惮的男鬼,脚下竟然有一点影子。

    不止如此,那个男鬼,其实还在一瞬间一分为三,他们脚下,皆有影子!

    女子十分笃信,自己若是不将三条小蛇放出,绝对会在刹那死于非命。

    本是大韩翘楚的女子面色极苦。

    天下还有比这还吓人的事情吗?

    没有的。

    吓死宝宝了!

第九十四章 已是满胸侠气少年郎

    清风拂山岗,齐浩然立于山巅,坦然承受着山巅罡风的“搜魂刮骨”,三只小蛇早已平安落在地上,终于逃脱魔爪,又遇见熟悉的人,好像终于有了理由可以放心大胆的哭一场。

    它们依偎在大蛇的头颅一旁,小脑袋轻轻摩挲着大蛇脸颊,不再似往日那般有火的温度,而是冰冰凉凉。

    三只小蛇仰天长啸起来,“哞”声震天响,它们叫声好像随着心境一同成熟起来,不再似是原先那般稚嫩。

    齐浩然皱了皱眉头,忽然看向唐武。

    后者心领神会,拉着一脸茫然的妹妹,借口勘察回收四方丝线离去。

    虽然在那位黑袍女子那里,这丝线并没起到什么用处,但不代表它的不珍贵,若不是兄妹俩身上挂了张拘灵局七品上阶捉妖将的牌子,可以享受王朝免费发放政策,想要购置如此多用以布置警戒的丝线,说不得就是倾家荡产的下场。

    待两人离开,齐浩然这才一拍大蛇头颅,手中有青光闪烁。

    三条小蛇猛然抬起头来,眼中有希冀。

    风轻云淡。

    齐浩然挠了挠头,报以赧颜,歉意笑道:“失误,失误~”

    三只小蛇有些头大,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强行忍住用尾巴狠狠冲着眼前人抽上一记的冲动。

    三只小蛇回身,大哥挡住了继续想要依偎在母亲身旁的弟弟妹妹,也没再看向那位书生鬼,它们当然不可能因此对书生心有芥蒂,只是随着书生的动作,它们方才燃起希望的一颗心,蓦然又坠落谷底,它好像明白了,母亲再也回不来了,不能再亲昵地低头与自己大额头碰小额头了,更不能即使冒着大风大雨也会叼来些许灵盎然的野果来,无微不至地照顾自己了。

    从今之后,自己好像真得需要“独当一面”了,要照顾好弟弟妹妹。

    它长长得“哞”了一声,依稀之间,已经有了母亲三分威势。

    小蛇好像在用吼声告诉大蛇,娘亲,您交给我的任务,保管完成得漂漂亮亮,您看,我这吼声已经跟您有些相像了…

    齐浩然蓦然笑了起来,善也!

    此刻的他,仔仔细细端量着大蛇的样子,但并不像自己表现出来的那般轻松。

    原来书生的一缕魂魄已经一分为二,除了三只小蛇眼中的那位,还有一位在书生轻轻拍打大蛇头颅的时候,被传送到另一方世界。

    大蛇的精神世界。

    传言说第二大境,锻炼神魂,也修灵智,天灵之上有神台,称为灵台,亦是一人魂魄所在。灵台其实更像是一方土地,在第二大境修行,无异于一个开疆拓土的历程。修到最后,灵台灵盎然,犹如波涛海浪,这便是修士灵海的形成。

    更有传闻,第二大境的秘境,灵界境,传闻中走到此境的修士,已能让灵海生出灵陆地,自成一方小小天地。最后成像,或是一座池塘,或是一处高山海陆,或是河边草地,千奇百怪,种种不一。

    大蛇当然没有修到这种地步,所以她的精神世界是一片朦胧,皆被一层氤氲白雾所遮蔽真容。

    不过在这中央地带,有一位身着白裙的美丽妇人,静静地站在那里。

    身处此方天地的齐浩然走向前去,蹲了下来,开门见山道:“两个选择,一是我可以让你现在就出去,与自己的三个孩子好好道别。”

    妇人轻启朱唇,声若幽兰,“那公子给妾身的第二个

    选择呢?”

    齐浩然咧嘴笑了笑,“第二个选择可能就需要夫人受苦了。”

    齐浩然伸手一招,一座小小楼阁出现,垂在男子肩头,缓缓旋转,“可能要委屈夫人跻身其中,虽然见不得面,但是可以时刻看着自己三位孩子的成长。”

    美丽妇人蓦然流下两行清泪。

    年轻书生外表的齐浩然挠了挠头,多少有些不知所措。

    与女子交流,他自认还是那位白衣少年要比自己更擅长一些…

    ……

    外界的齐浩然没再打扰三条小蛇认定的“最后告别”,蹲在李清源身旁,有些好奇地打量了眼白衣少年。

    两次了,一次是在小镇子里仅凭自己的一个故事,就果断出手。

    另一次则是这次的仗义出手,仅是因为觉得大蛇不该就此死去,觉得两兄妹很对自己胃口,就敢这般…不知死活?

    而这两次虽然少年都平安无事的渡过,可其中凶险,齐浩然心知肚明。

    人家都说君子之交淡如水的,你至于吗?

    齐浩然有些好奇少年的处友标准了,细细思量,对于少年来说,好像一言不合,就是兄弟了?

    书生嘴角一咧,有了许多笑意。犹记得那位即是自己老师,又是自己老爹的家伙当年为此,可没少削自己脑袋。

    那家伙说君子之交淡如水,但可托付性命。

    那时还是少年的年轻人嘀咕,那这和江湖草莽所谓侠义之士有何别?

    结果便是少年换来他老子的一顿暴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即是师父又是父亲,打得当真是名正言顺,“酣畅淋漓”了。

    犹记得那位学宫大学士最喜欢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老子打小子,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为此齐浩然可没少挨毒打。

    齐浩然几乎是下意识地一缩脖子,紧接着便被自己给逗笑了。

    他看向白衣少年。

    原来小小少年郎,胸腔却早已荡满侠气。

    距离碣石山不远处,一只金线飞鹰长鸣一声,展翅飞过,一双翅膀宽敞无比,有人臂展长短,每每掠过一处,地上寻常百姓家只觉是一阵厚重云彩遮蔽太阳而过。

    此鹰周身羽毛边际,有金色丝线点缀其中,经太阳照射,熠熠生辉,远远看去,此鹰身上若有一条条金色丝线,煞是好看。又因为这类鹰儿性情温顺的缘故,一般的山上修士最喜眷养这种金线鹰当做平日里传达文书信件或是小物件的信使。

    此时碣石山邻山的一座山涧小溪旁,有一黑袍女子坐在一颗稍稍凸起的大石之上,她一头青丝垂在胸前,面部却被黑袍巨大的兜帽所遮住。

    仅有一双犹如柔荑般的葱白小手,以及一对白莲花般的小脚漏在外面,晃眼至极。

    黑袍女子忽然抬起手来,并作剑指一挑,小溪之中便有一道水流如柱,扑在女子脸上。

    她摘掉了兜帽,露出一张足以祸国殃民的脸庞,像是想起什么,绝色女子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嘻嘻摸索一阵子后,这位女子猛然探头望向小溪溪面,仔仔细细将自己打量个遍,嗯…伤势已经好了大半,那一刀之下的狰狞痕迹,如今已经悄然不见,女子忽然笑起来,姿色不减嘛~

    但是紧接着女子便笑不出来了,因为那一刀,记忆犹新,她从小长到大,就从未碰上过那么破人胆魄的一刀,遮天蔽日,恐怖得不

    行的。之后更有一个天底下最为可怖的男鬼,收走了自己的阵法不说,还能一分为三,分明是灵魂之身,却犹如真人。

    好在有那老祖宗庇佑,靠得那张老祖宗给的庇护符,不然如今的自己那还有命在这里享受?

    一想到这里,黑袍女子便又有些开心起来,小腿不断摆晃起来,于是不时有一蓬蓬水花被女子溅起。

    庇护符没了,再问老祖宗要呀!她反正是一点儿也不心疼。

    少顷,女子脸色一收,忽然抬头望向天空。

    不知何时,一只金线鹰不断在自己头顶盘旋。

    女子抬起手臂来,那只金线鹰主动俯冲而下,在临近女子臂弯后,猛然滞留空中,而后才缓缓落在女子胳膊上。

    这只金线鹰缓而小心翼翼地一番“落地”,女子胳膊就连一个小幅度打摆都没有,端得是平稳。

    美艳女子轻车熟路地自金线鹰腿上绑着的信捎之中取出信封,不知道练习了多少遍的动作。

    多多少少,有些枯燥无味了。

    家乡信息传递的方式,怎么都有些忒慢,忒不方便,也忒老旧了。

    看看王朝那些正儿八经的大门派,哪个不是一切通讯手段配备齐全?有些门派,就连出门试炼的弟子,都人手一只能够千里传讯的玉佩,更不要提道观,儒殿,佛门这三大教统流派的发祥地,从其中走出的大门大户贵公子小姐们,哪个不是“今时一朝快哉风”,下一刻远在万里的师门就能收到风中讯息的?甚至燃起一柱凝神香,还能做到“面对面”交流呐!

    相较之下,美艳女子忽然就觉得蹲在自己肩头的金线鹰一点儿都不威风与可爱了。

    听说自己师门还是从王朝迁出的哩,怎得如此不气派!?

    但女子脸上百无聊赖的忽然一扫而空,她仔细端瞧着手中信件内容,手心突然有灵气激荡,女子手中的信转瞬之间化为齑粉。

    她笑意盈盈,小脚丫扑棱得更厉害了。

    其实这次出山,跋涉千山万水,来到王朝,女子除了完成师门交给自己的任务外,不为别得,还得看一眼这一代的葬窟神子嘛~

    听闻这一代神子俊俏得紧,修为天赋也极高,所以女子就在想,这一代神子到底有没有让自己都自惭形秽的样貌?有没有让自己望而生畏的修为?

    如果这些那神子都比不上自己的话,那王朝要这个神子有什么用?直接咔嚓了,多好~

    女子很乐意替王朝代劳。

    只可惜,当她来到王朝之中,怎么都找寻不到这位神子的消息,好像是被人给刻意“销声匿迹”了。

    如今看来,原来自己所寻之人,倒是有些应了那句“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了。

    女子嫣然一笑。

    还行,容貌嘛,和自己是不相上下滴,就是修为,有待考量啊!

    女子嘟起鲜艳红唇,有些不高兴了。

    若不是那神人兵佣,以及那脚下长了影子的吓人男鬼在,自己会输?

    没可能的嘛!

    黑袍女子起身拍了拍浑圆的翘臀,就要走人。

    她哼起了下山时偷偷打乡野学来的小调。

    原先觉得师门里那句“那神子若是有些本事,完全可以把他变成我大韩人嘛”,是实打实的想要将自己作为交易之物了,所以她极其不喜。

    如今女子觉得,若是真得按照师门计划走下去,倒也不错?

第九十五章 稳如狗

    风来风过一周遭,齐浩然便已然掌握了岳独尊与王子两人的行踪。准确的说是得到了两个人留下的消息。

    一路蛛丝马迹,遥指北方。

    只不过齐浩然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依照那两人先行而去的痕迹推演,让他心头生出一丝不对劲,但齐浩然无论如何,却难以言明这种奇怪感觉。

    思来想去,没有头绪,也便不想,齐浩然忽然抖了抖肩头小楼,与此同时,大蛇犹然睁开的双眼彻底失去了所有灵性。将三条小蛇好生安慰后,他这才一挥袖袍,大蛇迟迟不肯闭上的那双眼睛缓缓阖上。

    在那双眼睛阖实的那一刻,整条大蛇的身躯轰然破碎,化成了一阵红白相间的光雨,星星点点,随风而逝。

    三条小蛇在大哥的带领下,簇拥在一起,弟弟妹妹被大哥用尾巴死死拖住,不能看身后母亲一眼。

    都言蛇是冷血动物,但对于嘶若牛吼的它们来说,这一说法好像已然不成立,至少它们的血,比世上部分人的血,要炽热许多。

    随着齐浩然大袖一挥,大蛇化为点点光辉,北方那道犹如深夜明灯般清晰且不断上升的一团火气,终于稳定下来,缓慢降下。

    火气稍稳,但是那里的百姓,在接下来的一年里,约莫是要吃大苦头了。

    所幸有岳独尊与王子前去,若是处理得当,应该能将一年之期稍稍缩短,让百姓们不至于那般受苦。

    少顷,唐氏兄妹两人回归,却面色沉重。

    齐浩然一问之下才知,原来兄妹两人就在刚才,再次收到局里秘密调令,让两人暂时放弃追查大蛇一事,立即前往北方琅琊支部。

    至于大蛇一事,自会有人前来交接。

    至于拘灵局这般行事匆匆,所为何事,两人身为王朝秘密组织的“朝廷命官”,当然不能开口,但齐浩然心下了然,已然猜出了七七八八,不由问道:“你这局里处事也忒不讲究,你们也没汇报情况?此间事情已然处理了十之**,如今一纸调令,你们的功劳苦劳,可全都没了?”

    兄妹两人只管苦笑,这种事情,两人怎会不知?可报上去又有什么用?还是会被原路打回来。

    小姑娘掐着腰,有些气愤,“要不是姓温的那个家伙,背后有组长在撑腰,就冲他仗着姐姐是组长夫人的缘故,处处争名夺利,事后还一副烂好人的可恶嘴脸,我早就将他揍成猪头!哪里还由得他来抢我们功劳?”

    唐武紧抿住嘴唇不说话,只是颇有些无奈地轻轻摇头,脸色仍旧有些苍白,所幸他的胳膊经过方才一番处理后,总算能保下来。

    齐浩然双袖拢在一起,呵呵一笑,“你们说巧是不巧?其实我们也要去往琅琊北郡,到时候,我帮你们收拾他?”

    小姑娘一张小嘴巴微张,满眼都是小星星,接连点头如啄米,“那真是太好了!一定要揍成熊猫眼才好啊!打成别的样子我可不认啊,别人都说是打人不打脸,姑奶奶我偏偏觉得,就脸打起来啪啪响,最好玩啦!”

    齐浩然摸了摸头,忽然就有点想扇自己一巴掌。

    倒是唐武哭笑不得地瞪了

    正滔滔不绝的小姑娘一眼。

    唐糖不以为意,将头一撇,想着一会儿碰面,该怎么收拾一顿那姓温的才好。

    唐武忽然向齐浩然提醒道:“齐公子,这一次局中所派拘灵将,是跟鬼物最为不对付的缚鬼将,所以公子你千万不要随意搭讪,也不要随意泄露出魂魄体态种种蛛丝马迹,让那人查了去啊。”

    齐浩然将胸脯拍得震天响,保证道:“妥妥的,必须滴。”

    兄妹两人这才放心地去各忙各的,记录好现场内容已经注意事项,更要考虑好一个完美无缺的说辞,既能巧妙辟过齐浩然的鬼魅身份,同时也能蒙混过关。

    不一会儿功夫,果然遥遥有一位男子骑一匹骏马赶来,那马儿生得俊逸非凡,通体雪白,高耸的背部比之七尺男儿齐浩然都要略高一筹,肌肉线条紧绷若刀削,拉丝成结,一眼便知不是凡品。

    白马之上那人在临近兄妹两人与齐浩然的身前一丈远距离就已翻身下马,一张算不得俊俏但也极为清秀的脸庞上挂着温和笑脸,拱手相迎。

    结果是小姑娘唐糖将头高高一仰,摆明了不愿交涉的态度。

    而后唐武正要拱手还礼,就见身旁“嗖”得一声窜出一道青影。

    定睛看去,就见一袭青袍的齐浩然搂着这位专精缚鬼神通的七品拘灵局缚鬼将,好一阵言笑晏晏,称兄道弟。

    最后兄妹两人见到了怪诞一幕,身为鬼魅之类的齐浩然“啪啪”得拍着这位缚鬼将的肩膀,而身为缚鬼将,理应是降缚鬼物为己任的后者,有说有笑,其乐融融,看那架势,就差当下磕头拜把子了。

    齐浩然那双手犹在拍着这位温姓年轻人的肩膀,每次大手落下,兄妹两人眼皮都会不自觉抖一下,那叫一个心肝脾肺肾,无一不在颤。

    兄妹两人对视一眼,脑海里盘着同一个问题,天下还有这般不怕死的?

    若是李清源能知道两人此刻的想法,一定会翻一个大大的白眼,少不了心里腹诽两人没见识了。

    当然,若是李清源能知道的话,肯定打一开始就不会相信书生齐浩然那句“妥妥的,必须滴”这类屁话。

    不知齐浩然使了什么手段,反正这位温姓缚鬼将在兄妹两人眼里,好似失心疯了,说什么都要事后拉着齐浩然找一家馆子,喝上一杯结拜酒,就要拜成结义兄弟了。

    专门捉鬼的缚鬼将,找了个鬼当自己兄弟还浑然不知,这不是失心疯了是什么?

    唐武倒还好些,只是面色古怪,好在正当小姑娘唐糖憋得小脸儿通红,即将就要哈哈大笑着泄露天机的时候,温姓缚鬼将正了正脸色,笑容多多少少有些牵强,尴尬一笑着走来,“唐兄,糖姑娘…”

    小姑娘见着男子这副模样,登时就笑不出来了,将大眼睛一瞪,气势十足,“温如故,稳如狗!你想干什么?姑奶奶我告诉你啊,你再得了便宜卖乖,看姑奶奶我不打你,你信不信?!”

    被小姑娘胡乱起绰号“稳如狗”的男子便不敢说话了,支支吾吾,欲言又止的可怜模样。

    倒是唐武叹气一声,不愿见男子就这般被自家妹妹

    欺负,点破道:“温如故,有什么话你直说就行,毕竟局子里颁下调令,你也不能推脱,能够这么快赶在一班兄弟前面赶来,我想你私底下没少求你那姐夫,磨破了嘴皮子才借来这匹拥有部分灵兽血统的千里马吧?”

    温如故感激地看向唐武,那叫一个由衷地高兴,正要说话,却见小姑娘唐糖已经一掐腰,摆好了架子。

    唐糖一双与脾气不符的秀气黛眉轻皱,不悦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磨磨唧唧的,不像个爷们儿!”

    温如故顿时就又说不出话来了,只得在心里将自己那位擅作主张的姐夫骂了个狗血淋头,你说你没事儿推给我这块烫手山芋作甚?

    若是旁人,那也就罢了,反正除了唐氏的这两位“大哥大姐”,其他人在自己眼里也就是个吃白饭的,功劳自己拿了也拿得心安理得,因为哪次自己半途接到的调令不是“临危受命”?

    最终等自己赶到现场,别人或半月或半年之久的布置,还不及自己一夜忙活。

    可是偏偏这次就成了自己截胡人家的劳动果实了,看这现场,哪儿还有什么凶险?这不是遭人恨是什么?

    温如故彷若哑巴吃黄连,委屈极了。

    若是那位姐夫在场,温如故说不得就要将他大卸八块了,最不济也要撺掇自己的姐姐,怎么也要让她离开这个缺心眼儿的才行。

    想来自己那位痴心姐姐是不愿答应的,实在不行,自己就一哭二闹三上吊嘛,有的是办法!

    别的事情还好说,谁让唐糖姑娘不好过了,我怎么也得让你难过一下。

    只是男子这点心中思量,小姑娘置之不理,转头就走向某位白衣少年那里去。

    眼看小姑娘那么娇小的体格子,就要背起于她来说“体壮如牛”的白衣少年,温如故赶忙一溜烟跑了过去,好一番口舌才说得小姑娘放下白衣少年,闷闷不乐地走了。

    温如故只顾着傻乐呵,成功阻止了唐糖姑娘背起其他男子,他觉得挺有成就感的。

    但是当他将白衣少年掰了个正面,匆忙一瞥瞧见少年的面容后,忽然就笑不出了。

    娘呀,你说你一个男的,长这么漂亮,作甚?

    只不过当男子看见白衣少年白袍子上犹如梅林的成片血迹后,愈加沉默起来。

    他看了看背着小手走在前头,闷不作响的唐糖,又看了白衣少年,有些伤心。

    啥时候,自己也能让唐姑娘主动生起背自己的心思啊?只是起一次心思即可,至于说真得背自己,那是万万不能的,女孩子是要宠着珍惜着的,哪里能果真不知死活的让人家背着?

    齐浩然就有些想笑了,他心里盘算着,这次的交杯酒,可以有。

    到时候自己怎么也得拉着某位白袍少年一起,然后…拜他为大哥!

    走在前方背手小姑娘蓦然回首,招呼众人道:“快些跟上!”

    本是不情不愿背上李清源的温如故立马眉开眼笑起来,“好来!”

    温姓年轻人背着少年人,跑得那叫一个飞快,健步如飞,稳如老狗。

    不负绰号。

第九十六章 一步之后

    李清源最后由温如故托扶上马,众人合计,如今大蛇一事已然接近尾声,但尚未完结,首先三条小蛇的安置事宜就是问题。

    一再商榷下,最后几人决定将三条小蛇暂时带去拘灵局琅琊北郡分局视情况而定,之后是否要将三条小蛇养在局中。

    这就牵扯到了三条小蛇的待遇与本性,在拘灵局中,鱼龙混杂,并非全然是铁板一块。对待异己,手段残忍的,更是数不胜数,说不得哪一日就会有位心肠歹毒的,私下虐待三条小蛇,到时候三条小蛇或忍耐,或暴起伤人,皆不是可行之法。

    讲到这里,唐糖就笑了,小脸含煞,冷笑着说,若是谁这么不长眼,看姑奶奶不灭了他!

    温如故当然是举起双手双脚赞成,不停地拍手叫好,说什么糖姑娘威震武林,神功盖世,天下无双,好一阵马屁,但是被小姑娘一瞪眼睛,顿时就蔫儿了,脑袋耷拉着,唯唯诺诺,好像前面那个能说会道,溜须拍马,熟稔得不能再熟稔的七品缚鬼将,全然是个假的。

    小姑娘递给温如故一个白眼,要么怎么说眼前男子讨厌呢?磨磨唧唧,黏黏糊糊的,还偏偏喜欢一言不合就抑郁,连个娘们儿都不如。

    这位七品缚鬼将一脸诚挚,赶忙亡羊补牢,信誓旦旦地保证,自己到了分局,一定向自己那位姐夫申明,自己这次,什么忙都没有帮上,三只大蛇遗子,皆是糖姑娘与唐大哥的功劳,为两人将三条小蛇抚养权争取下来。

    小姑娘唐糖这才颜色稍霁,拍拍手蹦跳着离去。

    温如故赶忙一擦额头,不知不觉,这位素来以冷静果断著称的缚鬼将,额上已经渗满汗水。

    没办法啊,平日间那些只知道张牙舞爪的鬼物算个球?就是这位我马上就能拜把子磕头的齐兄齐大哥,这么一位一看就是弱不禁风的,你们这些鬼物估计都吓不着,比起糖姑娘来,道行差远了!糖姑娘的一举一动,落在我眼里,那都是能震得我心砰砰响的,你说厉害不厉害?

    小姑娘忽然回头,嘴巴朝着白衣少年努了努。

    温如故赶快“哎”了一声,赶忙将即将坠马的白衣少年重新扶正。

    唐武跟在两人身后,多少有些幸灾乐祸,他那般兄弟可是对自己讲过,这位精于缚鬼的年轻人,可不只限于此。他除了缚鬼外,既懂得捉妖之法,也研习过制魔,更晓得治魈之法,好像拘灵局的术法就没有他不会的,并且男子可不是什么半瓶子醋晃荡的类型,而是样样皆精,精通的精。

    所以温如故私下里,对自己同局人,可没有这么客气,多是瞧见效率低下的,学艺不精的,纸上谈兵的,便开始抱怨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本就是天资卓越的温如故稍微抱怨的那么几句,落在本性极傲,从来都是谁也不服谁的其他人耳朵里,就有些刺耳了。

    咋滴?我不如你是吧?

    更为气人的是,事实证明,真得不如。

    别的不说,温如故一天做的,可以顶别人数日之功,这直接导致原本自由散漫的其他拘灵将每次出任务时,都开始紧张兮兮,效率也比原来提升了一大截。

    可被人压着,怎么也不是个

    事儿。

    尤其是几次功劳“截胡”之后,甚至有人直接闹到了所长那里,可最后了解情况后,反而是那位七品拘灵将被弹劾了。从那之后,温如故好像便愈加风生水起了,同辈拘灵将们,也愈加苦不堪言,山在前方,也在心头,前方有位无敌人,大抵就是这般感受。就连唐武,若是没有经历今日与黑袍女子的一战,同样也在心底有那么个小疙瘩。

    所幸唐武一战过后,多多少少有些理解这位第一人的感受了,无心之语,往往抵不过他人的有心猜测。能干之人,往往要平白遭受无为之人的白眼。这是官场职场从来不变的道理。

    所幸温如故对待糖姑娘,与对待其他人,是截然不同的两幅景象。

    既然你们不给我好脸色,我凭什么要给你们好态度?有能力的,自然不会被我比下去,没能力的,没有一颗提升能力的心,老是想着背后里谋划阴谋诡计的,这种人,恶有恶报,是活该。就像那位被弹劾的七品拘灵将,走之前,连位送他走的至交好友都没有。

    温如故真实性子,远没有外界那般声名狼藉的。

    这一点,约莫唐糖自己如今也稍微知道一些了,不然按照姑娘以前的性子,保管还是会一拳擂了过去,不揍得这位温-公子鼻青脸肿,小姑娘把名倒过来写得那种。

    说来也奇,从来都是第一的温如故,却从来赢不了唐糖,而且一直被小姑娘或言语,或肢体上恐吓着,偏偏这位第一人,从来不敢吱声,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一物降一物?

    温如故瞧见唐糖越走越远,不由加快脚步,追了上去,“糖姑娘,你等等我啊。”

    唐武嘴角有了笑意,他觉得这样挺好。

    一行人决定了向北行去,比之王子一行人的御舟而行,要慢很多。又要以脚力行走,更是放慢了几人北上速度,幸好几人从来都不是矫情人物,一连从早上走到傍晚,从天上太阳,转为天上月亮,一路未停。

    众人穷尽脚力,打算向前再行一里地,若是再找不到落脚之地,一行人都准备以天为席,以地为被了。

    过了黄昏时分,众人在火烧云余晖之下,终于找到一间小镇客栈作为暂时落脚之地,住了下来。

    温如故死活拉着齐浩然一间,所以就演变成了之后唐武与因为耗尽灵,仍旧昏迷不醒的李清源一间,而小姑娘唐糖自己一人一间。

    三条小蛇自然被小姑娘唐糖顺理成章的抱进了房间。

    当然,这家店的掌柜并没有瞧见早早被唐糖安排好,躲在客栈外墙,只待自己发出信号后才能进来的三条小蛇,不然这家店的掌柜的,就是倒赔钱,也是要请这几位神仙另觅他处的。

    众人饱餐过后,齐浩然就去找掌柜的聊天去了,掌柜见掌柜,自然有很多共同话题,怎么也聊不完,多年不曾喝酒的掌柜的就差抱出一坛美酒,俩人促膝长谈了。

    这让多少有些孤苦伶仃的温如故好生幽怨了一阵子。

    小姑娘唐糖饭饱之后,就回房间照顾三条小蛇去了,大煎饼小馒头,各式菜品,应有尽有,也不管三条小蛇吃不吃得进去,反正小姑娘是将一桌饭菜,全部敛走了。

    瞧见小姑娘大包小包,吃力上楼的样子,将掌柜的看得目瞪口呆。

    俩个大老爷们儿则眼巴巴的干瞪眼,只有齐浩然在叫苦不迭,那副模样,气得小姑娘直想给他一个大嘴巴子。

    那两人也就罢了,有见过魂魄喊饿的?

    再者,三个男人之后要干什么,小姑娘清楚得紧,酒足饭饱,如今缺了酒足,怎能同痛快?

    之所以叫苦不迭,是苦于没有“下酒菜”喽!

    这点唐糖从来不关心,她关心的是好好的饭菜,沾了三人的酒腥气,三条小蛇还吃不吃得下,就算吃得下也不行,三条小蛇那是真得小啊,小小年纪,哪里有吃酒的道理?

    这么顺遂了他们的意思,自己哪儿还能吃成酒?

    唐武心下畅快,也跟着找了块地方,与两个掌柜的坐在一起,温如故不甘寂寞,自己搬了条板凳过来,四人坐在一起,齐浩然瞧着比掌柜的年轻不止一点半点,所以一番你来我往,这间店的掌柜乐呵呵成了齐浩然的老哥。

    男人真要喝开酒,一碟花生米就能是天底下最好的下酒菜。

    几人凑在一起,其乐融融,好不快哉。

    ……

    楼顶房间中,李清源一身气机极速牵引,周身百八大穴疯狂吸涌着周遭灵。

    本来出于昏迷之中的白衣少年猛然坐起,一双凤眼,亮得吓人。

    如今少年浑身上下,每一块肌肉,每次血脉搏动,每次呼吸,都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痛楚,好像每次一呼一吸,都会牵扯着少年的肌体。

    有股磅礴的气机几欲撑破少年人的血脉。

    李清源一张脸被憋了个通红,浑身抖如筛糠。

    随着血液每一次流动,少年人就好似由内而外的肌肤被人用小刀捅刺一下,端得是折磨不已。

    明明是初春时节,少年人额头上却有一颗颗珍珠大的汗珠子掉落下来,衣衫更是被浸湿通透。

    但少年人在苦撑,莫不作响地承受着莫大痛楚。

    要知道少年人早就可以一步跨过点星门槛,只不过被少年后知后觉可以压着而已。可以想象,原本足以支撑少年人进入点星境界的灵,被少年人藏于穴窍之间,加上如今这些海量灵倒灌入体,几乎是是整整三个即将破入点星境的修士所用到的灵数量。

    若是换做常人,早就是爆体而亡的下场。

    好在李清源早早适应了这股膨胀感,有过齐浩然的小楼楼气加持,有过黑裙女童李囡厚重灵灌体,更有之后的召唤神将兵佣,将体内灵挥霍一空。

    早有体悟。

    少年人此番破镜,顺势而为,顺理成章。

    就是过程忒难熬了些,让少年人吃足了苦头。

    苦等良久,良久苦等。

    楼下的齐浩然默不作声,但眼前忽然一亮。

    白衣少年随着自我意识,站起身来,随着他的活动,少年身体上下犹如蹦豆子,劈啪作响,身高也随之依稀增高了一丝。

    他向前横跨一步,像是跨过了一道天堑。

    小小的一步而已。

    一步之后,即可点星。

第九十七章 如此江湖才好

    当李清源自房间中走出的时候,便瞧见楼下吵吵闹闹,好不热闹。

    原来是几位男子微醺成了醉汉,正在划拳头呢。

    小姑娘唐糖在一旁托着腮帮,闷闷不乐。

    齐浩然最为眼尖,一眼就瞧见了李清源,伸手招呼白衣少年快快下来。

    三人顺着齐浩然的招呼,不由看向站在楼梯口的少年。

    那一身刺目白袍已然被少年换掉,如今的少年身着一袭青衫,中中正正。

    此刻的少年,目光炯炯,仿佛若有光,怎么都像是位胸有浩然气的儒殿学士了。

    这样的李清源,唐糖仅是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愈加得闷闷不乐了。

    不用多说,瞧少年那副神气样子就晓得,是成功跨阶到点星境界了,如今的白衣少年,好像两个自己都不一定能打过一个了,当然,前提是少年不动用那只神将兵佣,不然就算是小姑娘如今过了一道心坎,见了也绝对是要撒丫子跑的,那长刀武客,委实忒不讲道理了些。

    李清源缓缓下楼,搓了搓手,双眼冒光,没办法,这么多天与那位沙场征战了大半辈子的老将军朝夕相处,想要不沾染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习性那才叫痴人说梦,好像出来的这些段时日里,除了每次都要吹嘘“下次一定海量”的王子,次次一杯倒,剩下的时间,都是白袍少年与老将军不是在喝酒,就是在去喝酒的路上。

    期间李清源与岳独尊可没少秉烛夜谈,不然那些颇为值得咀嚼的一个个人生大道理,为人处世的规矩,修士道义,等等等等,少年人是如何知道的?还不是岳独尊接着酒劲儿说出来得?

    李清源自己给自己要了一坛,扬言要最好的,最后白袍少年还拍了拍自己腰带,一副大爷有的是钱,你尽管上就好的模样。

    不知是因为齐浩然与掌柜的那层好到就快要穿一条裤子的关系,还是因为少年扬言就要最好的,小二腿脚利落了许多,来来回回,不一刻就布置好了一只青瓷白碗,一坛泥封完好的梅子酒。

    白衣少年干净利落地一拍泥封边缘,而后四指轻勾,酒坛泥封顿时应声而起。

    “啪”得一声,一阵清新甘甜的微酸香气迎面扑鼻,整个客栈的酒客几乎都闻见了这股怡人芬芳,一个个鼻子嗅得老高,露出一副陶醉神色,不由酒虫大作。

    好酒从不怕巷子深,便是此番情形。

    少年人马上就为自己倒上了一碗,几乎火急火燎地一仰而尽,入口微辣,入喉清爽,入胃有暖意,且有股酸甜滋味弥留口腔,回味无穷。

    少年人脸颊有些微红,但一双眼睛却亮得吓人,一口下去,通体舒泰,好像全身伤势都有所好转,这让李清源发乎肺腑地赞道:“果真好酒!”

    “少侠果真好酒量!”掌柜的笑眯眯地抚着一缕小胡,解释道:“这酒虽不是小楼年份最长的酒,但却是最适宜年轻人口味,要做到这份口感,着实费了好大一番力气,经历了许多工序,若不是今日与几位颇为投缘,说不得我还不忍心拿出来呢。”

    掌柜的打量了眼身旁其实看似在喝酒,实则偷偷竖起耳朵听着一桌人谈话的酒客们,但更多的是看向后厨方向。

    他忽然偷偷凑近一行人,悄声道:“今日这酒啊,就算是我送的,一会儿会在账中扣除,各位安心享

    用即可,各位可莫要声张啊,若是让我那婆姨听了去,说不得今晚上就让我睡这冰凉桌面了。”

    齐浩然立马朗声道:“放心吧掌柜的,钱绝对不会少你的,你尽管上便是!”

    说罢,还扫视众酒客一圈,意思是,你们有钱,你们就和我这般,想上就上。

    两个掌柜的会心一笑。

    得嘞,又是位有江湖侠气,铁骨铮铮的汉子啊!

    李清源忽然抬起手掌,引旁人侧目,但紧接着少年人又赶紧收回,悻悻然一笑。

    众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位俊俏小哥在打什么算盘。

    只有少年人呵呵笑着,酒意至浓处,他差点儿真得就要钱财外露摆阔一回了,好在临末了记起了老将军一句“出门在外,财不外露”,总算没有随着性子,从小金山小银山里头抽出一颗颗金光灿灿,或者白花花的银子。

    少年人的奇怪举动并没有破坏气氛,唐武深深地看了眼白衣少年,举杯祝贺道:“恭喜小兄弟了!”

    有了唐武带头,众人随之附和,抬起酒杯,四人一鬼,酒杯相撞,发出清脆叮咚一声。

    少年人赶忙碰杯,仰头一饮而尽,登时就是一阵喝彩。

    唐武眼皮微颤,硬着头皮学着少年一饮而尽,结果给辣得两腮通红,再之后就怎么也不敢去与少年人对杯了,怕少年人还没倒下,自己先翻白眼吐白沫了。

    所幸温如故火眼金睛,很快就察觉到了自己认定的未来大舅哥有了难处,就顺势提议,咱们再划拳助酒?

    众人附议。

    唯有一人,抱着臂膀,气鼓鼓的。

    正是那位连丁点“酒腥气”都不愿三条小蛇沾染的小姑娘唐糖。

    酒在眼前,偏偏划拳输掉才能喝,这是哪个挨千刀的订下的规矩?

    好像谁都与小姑娘过不去,今夜划拳,小姑娘就没赢过一次!

    所以原打算一醉方休,连房间都不回了,生怕惊扰到三条小蛇,小姑娘今晚都要打算就睡这客厅大堂了。

    好生憋气。

    小姑娘暗道一声自己偏偏就不信那邪,腾起身来站在板凳上,撸起袖子,一双杏目瞪得许大,摆明了一副“不要走,决战到天亮”的威猛架势。

    温如故哪里能让她如愿?破天荒地气势十足站了起来,“那就来!”

    小姑娘细眉一挑,一拍桌子道:“好!来就来!谁怕谁!?”

    温如故差点就是脚下一软,好在尚算意志坚定,硬撑着,这次没有从气势上败下阵来。

    而后温如故就接连喝了好几大碗,而小姑娘就是小抿一口的机会都没有。

    好嘛,喝不到酒的罪魁祸首原来在这儿?

    时间一久,小姑娘终于看出了点不对劲,气得再一拍桌子,将桌上白碗酒坛震得山响,“稳如狗!你故意的是不是!?”

    原来是温如故不知运用了什么神通,只见他一双瞳子悄然变得乌漆墨黑,次次都能未卜先知般输给小姑娘。

    温如故一番苦心营造的气势顿时就蔫儿了,一双眼睛重新成了褐色,坐回座位,任由小姑娘百般训斥。

    男子也不恼,只是笑意温醇起来。

    酒是万万不能让糖姑娘沾得,男子借酒消愁,借酒抒发凌云志,放浪形骸,舒狂放

    歌,多么悠闲惬意?可女子喝酒,算是什么?自己怎么也不能让喝嘛!

    即使他知道,这样是少不了糖姑娘一顿臭骂了,也无所谓,虱子多了不怕咬,平日里受得白眼与臭骂还少了?

    虽然糖姑娘凶是凶了点儿,但是凶得可爱啊!更何况,这次自己眼睛的一点异样,糖姑娘一眼便瞧见了,这说明什么?关心我嘛!

    只是糖姑娘对待自己的态度,和别人迥乎不同而已,就算如此,那又如何?听听,全天下,只有她能将自己叫做“稳如狗”,稳如老狗,多好!

    糖姑娘起名功夫真乃神人也!

    坐在一旁的白衣少年开始呲牙咧嘴,最是受不了这幅表情,他总算知道这位温-公子为啥能与齐浩然一见如故了原来都是天底下头等痴儿。

    杯酒过后,众人倒在酒桌之上,唯有一位眼睛越喝越明亮白衣少年与自始至终一直笑呵呵的青衫书生,掌柜的向两人竖起大拇指,这么多年了,头一次见喝了喝酒这般海量的。

    两人对视一笑,一人饮酒时,酒液一部分流入肚子,但大部分竟然流入心脏,被某只小家伙给“截胡”了,另一位,根本不是人,那能用常人度之?

    所幸小姑娘酒到一半,就兴致泱泱的回房里了,因为她发现这场酒宴,好像根本没自己什么事儿?

    所以剩下的两人,掌柜的与店小二也就不用计较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之类的事,小二扶着摇摇欲坠的唐武回房,一场酒宴,唐武说了很多,说这么多年来,自己与妹妹一步一脚印,终于将腰间的九品牌子,换成了七品,本应该是件令人自豪的事儿,可身边同期的,好像轻轻松松地就官至七品甚至有得成就更高,难道自己与妹妹这么多年来多次身陷囹圄,生死一线,都是狗屁?

    他开始怀疑自己这么多年来的努力了。

    杯酒下肚后,仿佛平时一直难以启齿的人生不尽意,都可以缓缓道出了。

    念头及此,无论是小姑娘还是温如故都沉默不语,最后是齐浩然带动下,罕见流露真情的唐武哈哈笑着说,继续喝酒,继续喝酒。

    被掌柜的抬上楼的温如故,则是嘴里直嚷嚷着,下次经过酒楼,自己一定拉着楼下那两位兄弟来这里和您讨要一杯结义酒。

    掌柜的笑意温和,不断点头说好,别得不论,酒水是管够的。

    温如故便笑了,拉着掌柜的说咱们要不一块结义得了。

    掌柜的当然没有答应,可是架不住温如故撒泼啊!

    掌柜的一张仿佛阅尽沧桑的眼睛里,也有了无奈。

    恁大一男的,硬是走出孩童蹒跚学步的意味,也不知是怎么办到的,只得连连说好。

    二楼尽头,掌柜的忽然顿下脚步,回望灵魂之身的齐浩然,轻轻点头。

    而店小二早已泪流满面,向自己一直仰慕的年轻书生深深鞠躬。

    这位权势滔天,仅次于王朝龙椅之上那位男子的“中年人”开怀大笑。

    原以为自己对如今这座天下、江湖,多少有些索然无味,甚至漠然了。

    但经此一夜,他发现不然。

    这座江湖,尚能有这样一帮年轻人,这让他对这座“江湖”又燃起了些兴趣。

    掌柜的抹了一把脸。

    这样一座江湖,挺好。

第九十八章 葬窟神嗣

    齐浩然从哪里得来的王子一行人踪迹?

    为何齐浩然会与掌柜的一见如故?

    明明是中年人外貌的精瘦男子,为何眼中会有一抹被掩饰极好的“看破红尘”,阅尽沧桑之感?

    答案自然不言而喻。

    齐浩然隐匿地将双手食指叩在一起,缓缓向下一压,当做作揖回礼,不仅是因为掌柜的是那天下蛛网的操手之人,而是因为掌柜的是那学宫第一人,除去一袭青衫外,千真万确的第一。

    更是第一位走出那座浩瀚学宫的人。

    当年就是这位“中年人”丢下一句想要体味一番学宫之外的民生疾苦,毅然决然离开学宫。

    而后的百十年间,学宫少了位第一长老,而民间却多了位善心的掌柜。

    同样,这位姓氏“第一”的长老,更是之后齐浩然离开学宫的理由之一。

    第一长老摆了摆手,说实话,他内心是有些不愿见齐浩然的,或者说是不敢,因为有愧。

    他为何是王朝蛛网的结网者?当然是因为正是他,一手创立了“影柯”组织,原以为一手将学宫推向巅峰时期,却不曾想,巅峰之后,便是持续不断的下滑。乃至之后直接导致儒殿这位天赋极好,心思极善的年轻人差些堕入恶鬼道,永世不得翻身。

    事后这位第一长老知晓后,当然震怒,自己一手建立“影柯子”初衷是为了监察学宫学子,是否品行端一,又是否能知行合一,更是否是“谦谦君子”,以期君子端正德行,可不是用来争权夺利的工具。

    第一长老抬起头来,月明星稀,他却忽得想起来学宫那位竟舍得下老脸来对付小辈的老不要脸的。

    好像这位提出“君子以知命为贵,既知天命,当尽人事”的学宫第一长老,从来都和主张“急事功,功必达”的学宫长老不对付。

    那人同样有名,好巧不巧,复姓“第二”,且恰巧排在自己身后,是学宫二长老。

    这位第一长老怎么也想不明白,一句“但行好事,莫问前程”,他从来不要求这位第二长老做到,但是“行好事,知善意”总能做到吧?为何事事到了这位第二长老的学问里,就都要与“前程”挂钩了呢?

    若不是奉命隐于幕后,秘密拨弄蛛网,他一人牵扯了太多世间因果缘线,绝不能让人寻见蛛丝马迹,委实不能闹出忒大动静,不然这位第一长老早就拿着戒尺重返学宫,去狠狠削一顿那第二长老了。

    中年人样貌的第一长老拉着店小二走远。

    终于见着仰慕之人,小二起初死活也不愿挪步子,可是最后掌柜的一句轻描淡写的“再不走,就要你这个月用来买纸笔的月钱,可就没了。”

    小二登时就是小脸一苦,百般不愿,不情不愿地走开。

    没了纸笔,还怎么写道德文章?还如何练成师父曾说过的一字千钧重?这些也都还好,关键是,自己还怎么临摹齐先生的大帖?

    万万不行!

    身为店小二,更是这位儒殿学宫之中第一长老闭门弟子的少年向齐浩然认认真真作揖行礼,一溜烟跑走,虽尚不是第二大境的修为,但那速度,直叫李齐二人咋舌不已。

    留在楼下的李清源与齐浩然,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正了正神色,李清源向齐浩然请教起关于第二大境的问题。

    齐浩然神色古怪,瞧

    着白衣少年认真的神色不似作假,于是愈加古怪,“你师父谁得就没教过你?”

    李清源难得的有些赧颜,挠头道:“没有,不怕你笑话,我稀里糊涂的就有了位师父,老头儿人不错,就是从头到尾,没咋滴教过我什么。我倒是有三位死活不愿让我叫她们师父的师父,认认真真教过我许多东西,但是到头来,那个时候的我还是升月境界,所学更多的还是一板一眼的一招一式,一步一脚印,着重于体魄上。只是没想到这么快我就已然身处点星境界,况且…”

    少年人眉眼含笑。

    当然还有位少年,传授了自己《鸿蒙法》初篇,更想方设法地想让自己叫他师父。

    他挥了挥手臂,咧嘴笑道:“我有种预感,若是我真得只求修行速度的话,还会更快,说不得这会儿就破入第二大境了。”

    齐浩然听后微微点头,待细细琢磨过来,大骇道:“你亏了是没有一举破入第二大境,不然金刚境上的绝巅风光,离你远矣!”

    “哦?”少年人几乎是习惯性的一挑眉头,饶有兴致道:“这其中有何讲究?”

    齐浩然眼向上翻,“没讲究!就是与那‘最强’金刚境终是无缘了。”

    少年人则是松了口气,满不在乎道:“那还好。”

    “还好?”

    齐浩然咬牙切齿。

    李清源笑了笑,解释道:“我又不向往‘最强’一字的,我所求得只是境界提升而已。”

    齐浩然便大啐一口,破口大骂,“屁的境界提升!就好比这次吧,若不是你将灵纳于百八穴窍之内,你信不信,十个你都不够那俊俏小娘们儿杀得!”

    李清源便以食指敲击桌面,提醒道,这“小娘们儿”一词,可不是像是从以为君子书生嘴里说出来的话。

    “我?”齐浩然一指自己,身躯出现了一刹那的透明,可以透过前胸,瞧见后背景物。

    他学着少年人同样一挑眉头,好像是在说,你瞧我浑身上下,哪里还像个君子书生?我早不做“人”啦!

    李清源就笑了笑。

    若是搁在以前,估计齐浩然会深情款款地说上一句“除了她,其他女子于我如浮云,所以叫她们小娘们儿算屁?”

    如今的齐浩然,不会了。

    就像那次回女儿国,白袍少年再次见到某位张姓英气女子,没有了往昔的一丝慌张,更多的反而是一丝从容了。

    其实有时候寄予了自己很多期望之人辜负了自己,不要看得太重,更要及时收起自己的希望与幻想,这样反而会觉得不会这般难受了。

    怅叹空梦一场,过后即是洒脱。

    人为何会有失望悔恨以及像是被人背叛等等情绪?归根究底,其实是我们寄托在他人身上的期望太多。

    这件事本来就不对。

    白衣少年在那日雷雨交加的夜晚“劝解”齐浩然,其实那场对话讲到最后,更像是少年人的自言自语了。于他自己来说,不也是一种“想开”?

    我曾在你那里寄存过一份纯粹清澈的“少年心思”,之后你将它丢掉,甚至是捅上一刀,原来或许是要问一句为什么的,现在只会平平淡淡地“哦”一声,原来自己看错了人,之后这个人再也不会得到自己的期望,所谓放下,想开,就是如此简单。

    李清源能解开小心结,有如今这般“自己能一举

    破入第二大境”的感觉,与此“想开”,同样密不可分。

    齐浩然解释道:“第二大境锻神识,与第一大境那种专修体魄,旨在将五脏六腑,奇经八脉,以及四肢百骸与外界灵相互适应,从而达到锻炼体魄的目的不同,第二大境,则更要注重修士的“心意”与“魂魄”,在我辈修士那里,有一个很有趣的说法,叫做‘磨真意’,意思是不断打磨自己的意志,更要坚定自己所向往坚持的,一路上磕磕碰碰,最后的去芜存菁,就是第二大境修行就成。”

    “儒殿里走出的人为什么更适合自己修炼?因为他们很早就确定了自己想要的,甚至是自己所主张乃至提倡的学术,所以在第二大境里,很吃香,比之主张‘不断敲打向道心,一颗琉璃始复成’的道教不同,儒殿修士的‘道心’好像在最初还是稚童,摇头读书的时候,就有了,且不需如道教那般近乎于苛求的打磨,不断完善自己的学说即可。”

    “修行路上,任何小心结都会被无限放大,境界越高,就越是能体悟到,所以放下想开,与茅塞顿开,醍醐灌顶,这般‘小事’却是世间仙人苦求不得的东西。”齐浩然看了看若有所思白袍少年,只有苦笑。

    这般轻易就做到了“想开”,进而跻身点星境界,少年之后的修行道路,可谓坦途大道了,世间还有比这还不讲理的事情?

    少年人最后问了个问题,“如果我现在去修金刚境,是不是这辈子就无望第二大境了?”

    齐浩然哑然,“当然不会,极境不是止境,如果你能修到之后第三大境,你就会知道什么叫进入此境,终生不前了,每一次破镜都是偌大的机缘福分,任你是如何天纵奇才,到了这里

    一境界,怎么也需要吃些苦头的,就比方说我。”

    齐浩然一指自己,那叫一个威风凛凛。

    死得最干净的是哪一派系的修士?佛陀尚能烧出舍利,道士羽化而登仙,听起来走得洒脱,其实有自身灵萦萦绕绕,化作光辉散落人间,实则留下太多东西,说不得就会在哪一日,在某位有缘人身上“重返人间”。

    相较来说,儒殿修士倒是走得干净利落,说没就没,丁点也不含糊拖沓。若有鬼魅身躯留下,自有一身浩然气镇压,将之生生压散。

    鬼知道齐浩然这位满腹浩然气的读书人,是如何做到死后没被自己那一身浩然气压散,反而活蹦乱跳地,差点修成“鬼仙”的样子。

    白衣少年并不知其中道道,立时白眼一个。这让齐浩然伤心不已,瓮声瓮气继续道:“而金刚境不同,走得是实实在在炼体的路子,说白了就是锻炼体魄而已,什么时候不能做?没事儿跑跑步,练练拳,都是在修炼体魄,最终结果,只看你出力多少而已,像是老将军,其实本身就是第二境灵海修士了,只不过他更向往造就一副金刚体魄多一些,所以一直淫浸其中,致使第二大境止步不前了,‘不入金刚,不破三境’,这就是他或者大部分追求金刚极境之人的心结所在,这也是症结所在,因为不入金刚境,他们的心结就一直在,必然破不了第二大境与第三大境之间的天堑,太难了。”

    少年思考一阵,忽然心底腾起一个可怕想法,“有没有人同时修成了金刚极境与灵界极境?”

    齐浩然悚然一惊,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因为思及一人。

    第一代葬窟神子。

第九十九章 天下由来

    关于第一代神子,齐浩然也不甚清楚,但是从寥寥几笔正史记载,清清楚楚地记录了这位葬窟神子金刚体魄与灵界神识皆具下的种种玄妙神通,搬山移海,摩-弄乾坤,不在话下。但就是这么位天骄人物,最后却从太始大陆彻底消失。

    关于此人最后去处,无人得知,仅能从寥寥几笔野史追溯,原来的天下尚不是如今这般模样,分为三十六层天,以及十八冥狱,并称为九重天,每重有三层天,而后九天却被这位神子生生打成了六天,之后这位不嫌事儿大的神子又下冥狱,闹冥府,于是六天又成为了三天,准确的说,是两天,因为剩下的第三天,已经不能称之为天了,而是一片又一片残破的宇宙。

    之后又有神人绝地天通,阻隔了太始大陆这方天地与名叫素问天的第二层天,修士不再如原来一般,可以随意进出二天之间,这才有了修士开天门,道教的羽化飞仙,以及佛教的登西天等等。

    历史上一位位惊才艳艳的天之骄子,或剑开天门,或“驾鹤升天”,更有一念西天,等等等等,蔚为大观,你绝地天通,阻隔人间,扰我飞升大道,那我便一剑劈开,一脚踢开,一拳轰开,当真是“与天斗其乐无穷”。

    传闻中,这位第一神子就是闯入素问天后,至此彻彻底底消失不见。

    李清源听完后有些默然,既有心神往之,这位神子闯入素问天之后,是不是就找到了某条“回家”的路?而后就此消失于这片充满神奇色彩的世界?

    当然,李清源也感到自己的弱小,擒日月,拿乾坤,对目前的他来说,还是太远了。

    齐浩然也看出了李清源心头小小的失落,也便放弃了这个话题,转而回归最初,与李清源讲解起第二大境的种种玄妙。

    作为过来人,年轻书生说到了龙境那场惊心动魄的大龙入海,自己一节节脊椎骨髓之中好像有那么一条大龙,以伏龙翔天之姿,裹挟风雷之势,直冲天灵。

    至此,修士乃知神识,方见识海。

    修士初感天地,感受到那片茫茫灵,纳入体内,化为一条灵溪流,便是汇溪境界。自那起,修士便能通过感受这条灵溪流律动,进而达到“巡视”体内四方的目的,更能观五脏六腑,奇经八脉之律动。随之久而能视人身之内,这便是修士的“内视”神通。

    之后这股经过升月,点星境界,又蹲踞在人体脊椎之中,化作一条大蛟。

    这条大蛟一路扶摇直上,直入灵台之上,与灵台彻底融会贯通,便是大蛟“走江化龙”的过程,灵台便形如龙门,两者沟通后,修士就可通过“内视”神通,通过感知这条灵大龙,进而感受到灵台之上的识海。

    跃过龙门,即是一番新天地,说得丁点儿不错。

    龙境前后,对于修士来说,是两片天地。

    这也是世人又称此境界为“化龙境”的原因,跃过龙门客,方是逍遥仙,便是这个道理。

    这其中重中之重,便是要看那条大蛟龙之势有多猛,龙门前那最终一跃,跃起得多高,这直接导致修士初次入了识海,能看到识海多少风景,也更直接关系到之后是否能让识海“鸟语花香”,化成一方小天地,成就灵

    海世界,达到传说中的灵界密境。

    当然,说来容易,做起来极难便是了,这需要龙境的底子打得有多么厚,才能一跃龙门后,能直接看到一方小天地?

    青衫书生将双手拢在袖中,罕见地端正神态后,竟多少有了些教书匠的意韵,他严肃道:“想当年,我就瞧见一条奔流不息不复回的大河,那时候啊,嘿,整个学宫的老头儿都来瞧着看,一个个捶胸顿足的,你是没瞧见他们那副惊若天人的样子哟!”

    白衣少年没有搭理他,少年人恰巧抬起头,透过窗户瞧见门窗外,斗转星移,他无端想起自己在葬神窟中那场古怪的梦。

    有一指捅破天际。

    有神人激昂赴死。

    有顽石坠落天际。

    之后又有星河点点,有月初生,混沌开,天地成。

    与之修行一途何其相像?

    齐浩然哈哈大笑起来,咧嘴一笑,浮一大白。

    修行大道坦荡荡。

    翌日清晨,掌柜的早早安排店小二敲醒一行人的房间。

    一身酒气的男子们反而精神奕奕,可能于常人来说,酩酊大醉之后,必须一场大睡大休缓和,可对皆是修行中人的一行人来说,反而不是什么问题,更有助长灵溪流翻腾奔涌的功效。

    所以三人虽满身酒气,却红光满面,不受影响。

    倒是滴酒未沾的小姑娘,撇着嘴,满脸愁容。

    掌柜的给几人准备的早点算不得丰盛,但胜在轻怡爽口,一碗米香粥,一颗茶叶蛋,温暖适宜,入喉入嗓再入腹,端得是舒服极了。

    李清源细细品味其中滋味,嘴角带笑瞥向正不亦乐乎的青衫书生。

    好像读书人,都喜欢这般调调?

    记得那位书童模样的小二,齐浩然七魄之一,就曾给自己端过这般口味的菜品。

    李清源在想,自己怎么也得将这几道清凉爽口小菜偷学下来。下次淌水江湖,用得上。

    一番酒足饭饱之后,众人整装待发,一夜休息,疲惫倦意被一扫而空。

    瘦削中年人外貌的掌柜的站在门口,一手抚在身旁正大力挥手的小二脑袋上,也笑着挥了挥手,送别众人。

    店小二开怀大笑。

    因为自己仰慕的那人说了,等以后有空,还是会回来喝一杯的,毕竟有场交杯酒,还没喝嘛!

    这是不是就意味着,自己与他之间,注定还要有场再相逢?

    一想到这里,小二就开心极了。

    下次可不能这般丢人,见了齐先生,连一句话都不敢说,只顾着哭天抹泪了啊!

    这位学宫第一长老临末了收得闭门弟子,未出青山,便开始期待着下一次山水有相逢。

    随着众人离去,这座并不算多么大的客栈,逐渐被一阵大雾迷蒙。氤氲气久弥不散,隐约间竟看不见其中客栈的大致轮廓了。

    ……

    依照第一长老的“指点”,一行人由齐浩然带队,没有向一路向北,反而是向东方一处偏远小村庄走去。

    第一长老曾私下对齐浩然与李清源说过,先行东方,一夜北渡。

    李清

    源对此不曾怀疑,只是有些好奇,王子几人的速度必然不慢,说不得当真是一日千里的行程,自己脱离目的地,反而向东行走,该是如何赶超他们?

    齐浩然笑而不语,只是说你去了就知道了。

    身为朝廷中人的三人对视一眼,依稀像是知道了什么。

    小姑娘唐糖更是怀抱两条蛇弟蛇妹,头上还趴着雄赳赳气昂昂的老大,眼睛亮晶晶的,满是雀跃。

    一众人愈加加快了脚力,不似先前需要照顾昏迷的李清源,害怕马背颠簸,这次众人经一夜调养,步子迈得虎啸生风,重新换回崭新白袍的少年好像经过一夜破镜之后,一身伤势也好得七七八八,行程自然快了许多。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目的地,是一座云牵雾绕的青葱山村,依山傍水,为青峰怀抱其中,一条宽敞大河湍流不息,哗哗作响。

    成团簇拥在一起的苍翠劲松高木,自然成荫,已是临近春末,中午的日头有了几分火辣辣的味道,穿过这片成团高树,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自然山村村口。

    并无刻就村名之物,仅一块等人高的石头立在村口,便算是一件村子标志物了。

    偌大石头后,不时有几位孩童你追我赶,好不热闹。

    好似习惯了村子时常出现陌生人,稚童们对于突兀出现的一行人竟也不觉得奇怪,乐呵呵的齐刷刷打过招呼后,便又你追我赶着,追逐而去。

    临近那条湍急河流旁,有一巨大石碑立在那里,记载着河流历史名字与由来,起始何处,又从哪里终止,洋洋洒洒,李清源仅是扫了一眼,就觉得头昏脑涨,这条河委实四通八达,好像就没有到不了的地方,东起东海,西北至琅琊台,一路北上或南下,又皆有其分线,密密麻麻,皆是河名地名,因此才占据了整整一面房子墙壁大小的碑文。

    河名“贾河”,倒是与“假河”同音,李清源觉得十分有趣。

    河一旁,是鳞次栉比排列的乡舍,与大河垂直而建,算不得富丽堂皇,但看上去极具农家特色,有屏墙照壁,绘以各色图案,楼顶院墙阁楼平台,似有分离,却又浑然一体。

    一群稚童结群而奔。

    顺着小河边一次数去的第三户房门口蹲着位白发苍苍但精神矍铄的瘦高老头,见到村口的小皮孩儿们顿时将眼一瞪,吼喝道:“过来!”

    这群约么方才呱呱落地学会走路,尚还穿着开裆裤的小孩子们笠时双股战战几欲先走,但打头的那位年龄稍大的方才换下开裆裤,穿上梦寐以求“大人装”的小小少年可不怕,刹那喜笑颜开,甜甜地呼了声“大爷”,拉着一众穿着开裆裤的小弟们雄赳赳气昂昂地呼啸而至。

    值得注意的是,小孩子喊的这声大爷的语调,并不是寻常称呼老年人的所谓大爷,而是认认真真,着重强调了“大”字,大抵是孩子们觉得这是最大也是天底下顶好顶善良的爷爷吧。

    老人抬起头,带着微笑,向一众孩子分发了一早买好的零食。

    他视线越过雀跃不已的孩子们,向一行人咧嘴一笑,右手随之递出。

    老人和蔼可亲问道:“吃芋头不?”

第一百章 老头与老太

    一行人笑着摇头,老头也没有强求,耐心剥开后,自然有馋嘴的小家伙咋呼着要吃要吃,接过老人手中的芋头,啊呜一口整个囫囵吞下,好不快哉,也不知这么般年龄的小家伙,是如何做到让嘴巴张开这么大的。

    此时一位短发老太昂首阔步走来,身后跟了一帮子小家伙。

    在老太的带领下,一帮子小家伙其中一位看上去年龄较大的,拎着一只等身高的木棒,一路小跑领先于众人,最后到孙老头面前站定,神色严肃地闭目思索了一阵,好像在思索自己新刘练就的绝世神通有何纰漏,怎么都觉得这套招数已经算的上是天下无敌了,整个村子也寻不出能破解这套棍法之人,这才老气横秋道:“大爷,我觉得我的这把无敌旋风棍还可以再长,再粗,再重些的,这样我以后行走那座麦田江湖,大杀四方,寸草不生啊!”

    紧接着便有人不乐意了,竟是位手拿柳枝,看上去就有些不苟言笑的小姑娘,不同于唐糖“小姑娘”的那种小,是近乎于小女童的那种。

    算不上小女童的身高,但也不能跻身到姑娘那一栏的岁数。

    远比同龄人要高出一头的小姑娘拿起手中枝条,比了个剑花,有些生气,竟然有人要和自己抢“兵器”了?

    大爷的打造“兵器”的手艺那是出了名的,若是谁侥幸得了把大爷亲手早就的兵器,那当真就能叱咤武林,号令整座江湖喽!

    若是大爷给自己做一柄桃木武器,自己家乡这方圆五里庄稼地,哪儿还有继续存活的道理?

    别得不说,这么一把“兵器”握在手里,怎么也是威风凛凛啊!全村有谁胆敢不拜服?那就削他!

    一想到自己手握重兵的样子,小姑娘自己就不由眼发直,一双泾渭分明的黑眼珠瞪得老大,可爱极了。

    小姑娘拍了拍胸脯,脸上没有一丝笑容,掩着嘴保证道:“大爷,你若是给我打造一把兵器,保管我的功力能再提三分,到时候就是村内无敌手的存在!”

    老头只是不断点头,笑着说好。

    小姑娘与小男孩儿便撅起嘴来,身后的孩童们也没了些许期待之色。

    没办法啊,记得好多次前村里的小霸王就提出要让大爷给自己打造一把趁手兵器了。

    宝刀配英雄,众人都在想,这般无敌的人物,总该值得大爷给锻造神兵了吧?

    结果大爷说了句“物华珍宝,唯有德者居之”,硬是没答应小霸王,气得小霸王当场就要约架,与大爷面对面对打。

    谁知道大爷束手束脚又束腿,全身绑成一条,说这样虽然还是欺负你,但也稍稍公平了些。

    小霸王当场气得火冒三丈,抄起手臂粗的木棍就抡了上去,谁料大爷身形一拧就躲了过去,恁大一老头了,鬼知道身法为何还如此灵活,小霸王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沾到大爷的衣角,差点“道心”崩溃,吭哧吭哧地喘着粗气,累趴在地上。

    当年观战的一众幼-童里,就有这位小姑娘和男童,看得那是心旷神怡,心往神驰,原来大爷才是真正的武林高手啊!以后跟他混,准没错!

    私塾先生偶尔讲过的“不战而屈人之兵”,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一众稚童们佩服得那是五体投地,自此之后,大爷好像就是这座小小江湖的武林共主了,能从他家那座琳琅满目的别院取得一把神兵,那真是她们这一伙儿人顶破天的梦想了。

    “又去祸害谁家的田地了?”瞧见老太颇为自得的神色,孙老头笑着摇头道。

    老太白发有些卷曲,呈中分样式,明明极大的年纪了,却有股青春活力,脸上也不见甚多皱纹,反而保养得水灵灵的,白皙的脸蛋吹弹可破,若不是三千银丝实在扎眼,不然根本看不出其真实年龄。

    老太闻言后,将头一扬,给了老头大大的白眼,兀自进屋搬来小凳子,又出门找了个位置,冲老头吐舌头。

    老头顿时就头大如牛,得嘞,准没好事!不由苦口婆心教育道:“老姜啊,我和你说了多少次了,出门在外,多少要顾及一下我老孙头的面子不是?多少次了?人家找来说你带着娃娃们刨了人家哪里哪里的稻田,长势多好的田地啊?你忍心下得去手?人家找到我这里来,我都替你一一扛下了,但架不住你次次不听劝啊,要知道香火情是用一点少一点的,你瞧瞧,我这名称就从‘大老爷’变成‘大爷’喽,生生降了一辈呐!那田地就这么好刨?让你如此流连忘返?”

    结果老太又递给孙老头一只白眼,一字一顿道:“我不愿听你教育!还有!别叫我老姜!我不老!”

    说罢,老太又将头别过去,打算这次该不理这老头多久才好?

    游逛了一周没有找到目的地的李清源一行人正好闲来无事,也就蹲在路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两位老人。

    三条小蛇也悄无声息的探出一颗几乎被一双大眼睛占据整个面庞的脑袋。

    好有趣的一对老人。

    自称老孙头却被孩童们叫做‘大爷’的老头悻悻然一叹气,下意识就摸出腰间的烟杆子准备嘬吸一口,以解心头苦闷。

    明明背对老头,却好似背后长眼一般,姜老太立时回身,若无其事地瞥了眼老头手中烟杆,淡淡道:“抽吧~”

    此刻就连孩童们都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有杀气!

    孙老头极识趣地收起了烟杆,摸头哈哈一笑。

    孩童们也跟笑了,这般厉害的武林高手,从来只有姜奶奶才可以镇住的,那么姜奶奶是不是才是那位武林高手高手高高手?

    答案不言而喻。

    明显是嘛!

    所以孩子们更愿意跟着这位一个眼神就能让大爷蔫儿头耷拉脑的霸气高手屁股后头,这样走南闯北,才更有面子不是?

    用树枝当做刀剑的小姑娘捂住嘴巴,慌忙解释道:“大爷,你不要误会奶奶,她是带我们去开垦荒地啦,好一番劳作呢!”

    孙老头瞪大了眼睛。

    姜老太则在鼻息之间冷哼一声。

    老头下意识就要去摸腰间烟杆,可以很快就将刚摸到烟杆的那双手缩回,像是烟杆格外烫人似的。

    姜老太瞬间就笑了,冷笑!

    “烟杆就这么上瘾?也给我整一口?”

    孙老头露出一副肉疼的神色,一板面孔,严声厉色,一脸正气道:“一点儿都不上瘾

    ,天下最毒的就是此物!”

    老头啪得一声将烟杆折断,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紧接着老头就屁颠屁颠儿的跑到老太面前蹲着,很没有形象的给老太捏肩捶背,殷切至极。

    一时间老头的形象在小孩子们心中不降反升,包括拿“剑”小姑娘,眼睛里已经有了小星星,娘亲说了,这样的男子才是时间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呀!

    白衣少年一行人中的“小姑娘”啧啧称奇,“这位老大爷,挺好的?”

    白衣少年默不作声,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倒是温如故贱兮兮地凑近小姑娘唐糖,眉飞色舞道:“那当然是好啊!我辈楷模!糖姑娘,你瞅瞅我,这位大爷和我是真得投缘啊!我们俩性格简直就是一样样儿的!以后我绝对会对自己的妻子这般好的!”

    唐糖狠狠剜了眼温如故,后者刹那闭上了嘴巴,噤若寒蝉。

    唐糖小姑娘偷偷瞥向正很没有形象蹲在地上,双目放空的白衣少年,冷哼一声。

    此时的少年双目一直没在看似背对自己的孙老头身上离开,若有所思。

    拿棍的男孩宽慰道:“大爷,我们是觉得这样叫你亲切哩,不然我们就改回大老爷好了…”

    说罢,男孩子便撅起了嘴巴。

    蹲在姜老太身旁的孙老头连连摆手,“去去去,就你小子人小鬼大!什么时候了?还不看快回家完成功课?小心你们的先生又要敲你们板子!”

    一众“武林英豪”这才记起那位善于给众豪杰出难题的最大魔头先生,昨日布置了小山高的功课量,都在刹那醒悟原来自己只字未动的稚童们连忙一溜烟往家里跑。

    只剩下姜老太,孙老头,以及坐在路边的白衣少年一行人。

    老人笑呵呵的问道,“芋头还有的,真不吃了?”

    白衣少年竟然细细思量起来,但最终还是摇头道:“大爷,真不吃了,吃过过来的,这次是想向您打听一件事。”

    孙老头“哦”了一声,笑眯眯道:“不妨说说看,老头我啊,活了很久很久了,眼中所瞧见的杂事,自然要比小娃娃你稍稍多一些,说不得老头我就知道呢?”

    白衣少年不由看向齐浩然。

    齐浩然心领神会,一拱手道:“请问老大爷您可曾见过…极大的阴影时常掠过此处天空?或者,这里最高的山,是在哪里?”

    孙老头哈哈大笑起来,高声道:“见过的见过的,影子时常掠过大地,而山就在这里,不远不近,咫尺天涯。”

    孙老头瞥向一头雾水的小姑娘,点头道:“小姑娘俊俏的俊俏的~”

    接着老头大手一挥,“回家回家!~”

    只见老汉一溜烟跑回家中,速度之快,令一众人咋舌。

    一位小姑娘探头探脑,自一行人墙后露出半颗脑袋。

    一直坐在门口,破天荒没有因为老头子说别人漂亮老拳相向的姜老太撇过头去,偷偷向小姑娘竖起来大拇指。

    小姑娘开心地笑了,于是露出一口歪歪扭扭的乳牙。

    原本应该长有两颗门牙的位置,空空如也。

    哪里像什么小姑娘所说开垦荒地的模样?

第一百零一章 少年攀峰,老太杀气

    一众人迷迷糊糊,猜不透孙老的禅语。

    就连齐浩然也是缓缓摇头,远近皆有,那么这附近无数山峰,到底是哪一座?

    白衣少年一步踏上一棵参天大树,登高远眺。

    整座山村为青山所怀抱,四方皆山,又有水自其中缓缓流淌,汇聚成河,奔涌其间。

    如此画面,一副高山环环相扣的场景,高山连绵不绝,望不到边际。

    白衣少年心下一沉,头大如斗,想要找出那座齐浩然私下里告诉自己的那座最有可能的目标山峰,实在忒难,不说要一座一座的山峰踏过,以脚力丈量高山,至少也要登临其中一座高峰,一览众山小,之后才能找出更高山峰不是?

    至于何时才能“会当凌绝顶”,当真难说。

    好在几人皆是计划好便干的类型,知晓如今的境遇后,脚下便不再停留,向着目标前进。

    几人选择了周围青山之中相较最高的一处,直冲村子,两者相互呼应。

    山上多青石,看样子时常有人员走动,这让一行人心微有下沉,世间绝峰险崖,多是人迹罕至,就算是能征服高山,谁还有空或者说有力气挨个铺上青石板?什么寻常平民不可能,修行者更没那个闲工夫,像这般有人精心铺就层层青石的山峰,是周围最高山的可能性不大。

    好在几人身体素质自然不差,没出多长时间便登顶高峰,举目远眺后,众人暗道一声,果然。

    都言“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可若是没有登临那座最高山峰呢?大抵就如同几人如今这般,为另一座高山所阻吧?

    人家道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如今众人为山所阻隔,便不是一句“不见泰山”能说清得了。

    李清源与齐浩然对视一眼,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

    齐浩然抬起头来,一双柳目透着骨子写意风流,临峰远眺,穷尽目力看去,绕是以他如今魂魄身,游移极快,可一夜看尽长安花,飞度南北的特性,竟看不破其中玄妙,山峰为一片片白霭烟雾所阻隔,犹如一座座传说中居住有仙人的神山,比之李清源家门口那座,不遑多让,甚至云烟缭绕下,更像是传说中仙人居住之所。

    翻越攀登上那座障目青山,山上青石稍有稀疏,但仍旧井然有序。

    不出意料,山中更有更高山。

    众人默默下山又上山。

    从来都不是什么慢脾气的小姑娘嘟起嘴巴狠狠地盯着遥遥领先的那一袭正健步如飞的白袍,这人是有使不完的力气不成?

    唐武最是熟稔自家妹妹的脾气,不由走过妹妹身旁,拍了拍妹妹的小脑袋宽慰道:“小姑娘呀,要有耐心啊!”

    唐糖小姑娘拍掉唐武放在自己头上的手掌,翻了记白眼,银牙暗咬,紧跟着白衣少年的步伐拾级而上。

    小姑娘噘着嘴巴,以只有自己能够听到的声音喃喃自语。

    小姑娘已经不小了…

    小姑娘猛然加快了步伐。

    后面传来唐武的遥遥呼喊,“妹妹,千万别一着急就隔着大山往另一座大山上跳啊!跳山不好玩的!”

    这个傻哥哥!

    唐糖生气地一撇脑袋,见着连绵不绝的山脉青山之后,忽然一阵沉默。

    老哥还是聪明的!

    跳山这个

    法子妙啊!

    一连翻越三座高山,山上青石越来越稀疏,越来越杂乱,到最后的三三两两,好歹使众人有了些盼头。

    可定睛望去,身后高山山巅,有得已然有了风雪,有些高山头顶雪白晃眼,像是位白发苍苍老者,静静亘古矗立,笑看来人。

    复行数十步,众人下山又上山。

    三条小蛇远吊在众人身后,在最开始的时候三条小蛇还是让唐糖或肩扛或头顶着,行到最后,或许是三只小蛇实在于心不忍见小姑娘香汗淋漓,明明脚下开始酸痛,却死撑着的模样。

    于是小蛇们在大哥的带领下,远吊队伍末尾而走,方一开始的时候尚留有余力,如今却半点速度也提不起来了,只得跟在众人身后。

    速度虽慢,但是量却大得出乎寻常人想象。

    有哪位寻常人能一日攀登完三十五峰的?光是一座估计就能累得够呛了。

    眼见三条小蛇一个个气喘吁吁的样子,同样有些力竭迹象的小姑娘唐糖顿下步子,嚷嚷起来:“这已经是咱们第三十五次下山了,再登上去,就是三十六座啦!”

    可能也只有小姑娘还有闲情逸致去数算自己攀登高山的数量,这份闲情逸致,众人在最开始是拥有的,只不过到了最后,谁也没了这份兴致,只是埋头赶路而已。

    白衣少年是最为执拗的,在最开始攀登山峰的时候,少年就给自己设置了一个坎儿,先是想着越过三座试试看,三座之后,发现尚有高山,李清源便又将门槛提升到九座,九座之后,犹有高峰,也就演变成了十二座,十八座,二十四座,三十座,山山相拥,好像这大山没有尽头一般,少年人的目标也越来越高,越来越远,如今大有突破三十六座的趋势。

    随着一次次攀登,少年人百八大穴,熠熠生辉,仿佛凝练了些许,不再是初入点星天地时候,隐隐若现,时断时续,朦朦胧胧的模样。

    只是这点,少年人本身并未察觉到。

    山上有白木,亦有青苔,众人走得便略微吃力了些,因为不只要再寻常迈步即可,如今还要照顾脚下力度,生怕一个不留神滑了下去,衣服剐蹭,跌滚下去倒是不怕,虽然狼狈些,但之后洗净衣衫,伤口蜕掉血痂,又是一条好汉。

    可就是怕重登高峰啊!

    整整三十五次上山又下山,若是搁在寻常人那里,光是一座高峰的登山下山就需要有个把时辰甚至一整天的光阴,如今一行人可是攀登了整整三十五座。

    来时在路上远远眺望,小山村四周的高峰山脉有这般多这般杂这般环环相扣?

    偏偏山山灵皆盎然,这让齐浩然难以判断自己要找的那座高山,只得使用最笨的方法。

    不身临其境,当真不识庐山真面目的。

    齐浩然优哉游哉迈出一步后,回首看着三条小蛇这般可怜兮兮的模样,原本抱着让三条小蛇也跟着锻炼体魄的心思也没了。

    他簇起细长墨眉,觉得这般漫无目的地继续走下去,终归不是办法,便建议回到村子里继续打听一下,临近傍晚时分,摸黑赶山路,不如找个落脚处休息一夜,再做打算也不迟。

    好在一行人大部分萌生了退意,除了李清源一人。

    思来想去,最终一行人先行离去,找到了最开始的孙老头那里,老头笑颜家中房屋有得是,若是不嫌

    弃,可以让诸位凑活一夜的。

    众人哪里会嫌弃?连忙说麻烦老大爷了,孙老头笑言“哪里哪里”时,姜老太率先带着一众人来到一间挂有“草山堂”三字匾额的偌大房间内。

    老人依旧蹲在门口,笑呵呵的模样,没有立即随一行人回到家中。

    良久后,一位灰头土脸风尘仆仆的白衣少年远远走来,一张英俊的脸上不见惫态,神采奕奕。

    老孙头与白衣少年遥遥对视,没有邀请少年人进入家中,而是笑问了个最开始两人见面时的问题:“可曾饿了?吃个芋头?”

    少年人怔怔出神,最后笑着摇头,拒绝道:“多谢老人家,不必了。”

    一袭白衣转身离去,势要再攀高峰。

    老人笑眯眯摸出不知从那儿寻来的一只烟杆,“吧嗒”一声抽了口燃起的烟草,一阵烟雾缭绕,遮蔽住了老人面貌,唯有一双发亮的眼睛自白烟之后露出,这个年纪的老者,本不该有如此亮堂的一双眼睛。

    老人无端笑了起来,少年人,好像从来都喜欢爱上层楼,爱上层楼?

    他重重呼出一口气,白烟再浓几分,摇头晃脑道:“却道春意透心凉呐。”

    老人忽然变了脸色,张口作鲸饮状,一口将所有吞吐出的烟雾吸回。

    突兀出现在老头身后的短发老太皱着鼻子与眉头,狐疑道:“哪儿来的烟味儿?老头,你是不是又背着我偷偷抽烟了?”

    孙老头赶忙摇头,明明一大把年纪了,头摇得却像是个拨浪鼓似的,灵活极了。

    老太眉头簇起得更紧,自言自语道:“你是把烟杆弄断了的对吧?”

    姜老太左顾右看,甚至绕着老头转了一圈,仍旧没有瞧出端倪,眯起眼睛问道:“不会这么快就买来一根新的吧?”

    老头又是赶忙摇头。

    “这就好~”老太点了点头,嘴角微微翘起,虽满头银丝不能遮盖其俏皮气质,促狭道:“若你再敢骗我,我就将你…第三条腿儿打折了!反正一大把年纪,我也不稀罕那玩意儿了!要着也没用对吧?”

    在院内草山堂正歇息的一行人瞪大了眼睛,好生威猛的老太!

    孙老头顿时就怕了,先是剧烈摇头,反应过来不对后,又要点头,猛然反应过来自己若是点头,姜老太可就要动手了呀!在这种事上,自家这老婆娘好像从来都没含糊过,下手那叫一个狠字了得?

    即使是“小打小闹”的那种“小骗”也不行,这些年来,老太说一不二的作风对别人或许还好,但用在自己身上时,从来都没有恻隐的时候。

    到时候的姜老太,还会顾及他孙老头的面子?不把自己打死就谢天谢地喽!

    姜老太双眼眯起一个可爱的弧度,拍了拍手,破天荒没有深究下去,丢下一句“姑且先放过你,我去做饭”转身就走。

    瞧见姜老太愈行愈远的背影,老头默不作声畅快哈哈一笑,一直憋在嘴与肺中的白烟随着他的笑,阵阵飘荡而出。

    心有一阵悚然,孙老头猛一转头!

    哪里还有什么愈行愈远的姜老太?

    只有一位笑吟吟可爱模样的母夜叉。

    孙老头伸出大拇指,“夫人好生厉害,这次留我半条命可好?”

    姜老太甜甜地笑了笑,没有作答。

    暗藏杀机!

第一百零二章 仙家渡船

    一声响彻整座村子的哀嚎响起,震得河前石碑哗啦啦作响,说来奇怪,一座稳当矗立的石碑,内部却传来一阵阵锁链划动的声响。

    老孙头苦着脸,嘴里不断地叫唤着“不敢了”,好歹保住了半条性命。

    事后姜老太拍了拍手,走回院子经过“草山堂”的时候,众人噤若寒蝉,方才那动静,就是身为修行者的他们也觉得脊背浮起一阵凉气。

    小姑娘唐糖双手置于桌上,托着自己腮帮,轻轻侧目过去,院子里空无一人。

    春风抚新叶,炊烟袅袅起。

    姜老太去忙活饭菜,孙老头眼下“性命堪忧”,只不过一行人想要去看望一下这位好像对谁都不设防,天生与人亲近又使人觉得亲切的心善老者时,姜老头一句若无其事的“不用看,这老头命硬得很,死不了的”便彻底打消了众人前去探望的心思。

    瞧见姜老太笑吟吟的模样,众人笃定现在出去寻那位可怜老者,说不得老者一激动下,大吐一肚子苦水,在姜老太大发慈悲下剩下的半条命,估计就要彻彻底底没了。

    小姑娘唐糖将手托之下,因为出神而悄然歪斜的小脑袋摆正,轻声叹气,有些百无聊赖。

    桌上有姜老太沏好的茶水,以红木托盘作垫,红木托盘上雕有祥云纹路,又有一只老龟驮碑,以“老龟汲水”的姿势,昂头挺胸,作啸天状,五爪精巧,龟壳纹络,老龟神态被雕刻的栩栩如生,与红木相连处,严丝合缝,不觉半点突兀,浑然天成,一看就非凡品。

    红木托盘上摆有似木非木,似砂非砂的几只古朴茶杯,与一只精巧小壶,与之这间名为“草山堂”的别院哑舍相得益彰,颇为衬景。

    姜老太摆好了杯子,当姜老太拿起茶壶,温如故连忙接了过去,先是为老太沏茶,笑言这样的女中豪杰,他温如故佩服得紧,最后都是两只手端端正正,为老太奉茶。

    老太受宠若惊,自然接过茶水,却暂且搁置一边,说自己与自家那老头子这么多年下来,早就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让大家见笑了。

    说罢,老太仰头一饮杯中茶,伸手自然而然地将茶杯一推又一倒,点滴未剩,也不知老太是怎么将滚烫的热茶一口喝下的。

    三位出身拘灵局,虽未身处江湖,却混迹于另一座江湖的拘灵将眼前一亮。

    原来也是性情中人啊!

    起身送走重返灶台的老太,一众人重新落座,唐糖一双柔若无骨的白皙小手轻轻摩挲着像是紫砂材质的古朴茶杯,跃跃欲试。

    温如故何等火眼金睛?很是狗腿地小跑到小姑娘面前,为其满好茶水,事后不忘伸手并掌,弯腰低眉,一个“请”字,硬是让这位七品缚鬼将说出了别样一番味道。

    见小姑娘未有行动,后知后觉的温如故这才屁颠屁颠儿又为心底早早认定是大舅子存在的唐武满上茶水,最后才是齐浩然。

    齐浩然笑嘻嘻向这位缚鬼将眨了眨眼睛。

    温如故马上回以一个“你懂我”的眼神。

    小姑娘一撇嘴,拿起茶水边喝边嘟哝了句“老大爷们儿了,眉来眼去的”。

    温如

    故丝毫不以为意,被小姑娘骂得还少了?更何况这句话落在温如故耳朵里,自然算不得骂。

    打情骂俏才对嘛!

    这么一想,温如故便啧啧称奇,心底冲着自己竖大拇指,自己的稳如老狗的本事,又更上一层楼喽!

    稳得很!

    唐武小抿一口茶水,来不及细细体悟茶水仿佛通达四肢百骸,带来的阵阵温和暖意,蹙眉问道:“齐兄,此次你带我们来这里,一通忙活,虽然我心底有所猜测,可保险起见,我还是想问问,你在找些什么?”

    齐浩然喝过茶水,将双手一齐拢在袖中,笑道:“今天这一天,咱们翻山越岭,就是为了找那么一座山头,既有宽阔平台,又有盎然灵,还要符合‘一览众山小’的最高,种种苛刻条件,不过是找一个‘渡口’而已。”

    唐武默默点头,果然如此。

    天下修士,将天下灵“海纳百川”,聚于己身,但摆脱不了“力有穷尽时”,这在他这位仅是点星修为又要急于赶路的修士来说,体现得尤为明显。第二大境的修士,体内灵储藏庞大,又能冯虚御风,曾有我辈仙人酒后舒狂放歌,“朝游北海暮苍梧,朗吟飞过洞庭湖”,可谓将其中潇洒意韵叙述得淋漓尽致。

    可那终究是属于第三大境山巅修士的“悠然惬意”,对于第二大境的修士来说,终有

    力竭时,所以修士想要一夜飞度,还是要靠太多器具。

    譬如眼下齐浩然所要找寻的山巅渡口,便是停泊这类出行载具的场所。

    仙门百家,以独门秘术制炼的渡船,琳琅满目,分为金银铜铁四类品秩,其中又以金字渡船最为出彩,结实不说,遭得住第二大境最后一境的灵海修士,倾尽全力一击而毫发无损,速度也当得起天下极速,更谬论最为关键的一点,能让修士省心省力许多…当然,不省钱便是了。

    道观那座虚无缥缈山,便是天底下甲字号的金字渡船。

    这一点,出身拘灵局的唐氏兄妹与温如故心照不宣,心知肚明,却从未亲眼见过传说中的仙家渡船,破开云霄,与云海之中扬帆的模样,其中缘由,令人叫苦不迭。

    身为七品拘灵将,花不起那白花花的银子啊!

    要知道,无论山上山下,银子第一,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就七品拘灵将,就连给人塞牙缝都不够看得。

    至于说传说中那种能够飞天遁地的灵兽活渡船?那更是想也不敢想,一来花销忒大,估计几人坐这么一趟,就要一辈子留在船上打杂来赎身了。

    二来这类灵兽若是放在千万年之前那万族邻里,群雄并起的时代,充当个代步工具,稀松平常,可在如今绝地天通,灵匮乏的末法时代里,若是这般作为,绝对是要被指着鼻子骂败家子的!

    这样一头灵兽,寻常修士穷其一生难觅一头,你却用来当坐骑代步工具?是我脑子不够用了还是你飘了?

    事物的弥足珍贵从来需要“罕有”“稀少”来衬托。

    小姑娘唐糖嘴角翘起,这次真要圆扬帆梦了?她心中估计,这次自己怎么着也能坐上传闻中的渡船吧

    她瞥了眼自始至终,神秘莫测的齐浩然,细长眉头畅快一挑,最少也是个铜级渡船吧?可以的可以的!

    这些属于仙家之间的消息,齐浩然为何会知道?

    终于有些“回过神来”的温如故缓缓回头,与齐浩然四目相接,从未有过得严肃神色,“老齐,你不是人吧?”

    很直接了。

    若是寻常人估计想也不想就会一耳光招呼上去了,齐浩然却将双手拢在袖中,大袖飘摇,坦然点头笑道:“是滴。”

    温如故不由眯起眼睛。

    身后的唐氏兄妹一颗心则提到了嗓子眼中,这个老齐也太让人不省心了些!

    小姑娘唐糖默默抄起了外表酷似行山杖的玄铁重剑,心里盘算着要不要给温如故一记响亮的闷棍。

    温如故缓慢逼近齐浩然,唐糖拿着重剑的小手则攥得愈来愈紧,最后指梢发白,用力过大下,微有颤抖。

    温如故忽然动了起来,伸出一手袭向齐浩然脖子位置。这次就连唐武也有些坐不住了,缚鬼将最为令人熟知的一式“拎鬼”,掐住鬼魅魂力游走的关键脖颈位置,使其魂力游走不畅,而后将鬼魅魂魄掐着脖子拎起,以蛮力配合针对魂魄的打击神通,生猛震散魂魄,当真的魂飞魄散!

    可以说是缚鬼将最为得心应手的一记杀招了。

    可那齐浩然是傻子不成?躲也不躲?!

    “温如故!别做傻事!是岳将军的人!”唐武推刀寸余,可自知自己仍旧来不及,心下悔恨自己为啥没距离两人近些,更有些害怕白衣少年回来后,见着齐浩然没了踪迹,自己该如何向少年人解释?

    温如故当然没有听唐武呼喊,他温如故想要做一件事,岂会关心你是何人?

    齐浩然仍旧一副临危不惧的模样。

    唐糖小姑娘气得一跺脚,就要将行山杖丢出,砸到温如故后脑勺上。

    啪得一声,温如故终于一把揽过齐浩然的脖子,又重重一拳擂到齐浩然胸口上。

    怦然作响。

    这位七品缚鬼将,拦着鬼魅之身的齐浩然,哈哈大笑,“不愧是我老温的朋友!带劲喔!”

    唐氏兄妹眼角抽抽。

    他们忽然想抽这活宝大嘴巴子。

    重新坐定,唐武下意识就要将斗笠下摆一压,伸出手才记起自己脑袋上空无一物,也便作罢,转而面向齐浩然问道:“齐兄,天色已晚,咱们不去接应一下清源小兄弟?”

    齐浩然露出一副古怪神色,神秘笑道:“他啊?估计现在好的很,不用管他的。”

    小姑娘唐糖正要说什么,姜老太已然端着饭菜进屋,一行人赶忙帮忙。

    一切收拾妥当,姜老太拍了拍手,摘下系在笔直腰杆上的围裙,忽然喊了句“开饭了!”

    门外远远的有人“”了一声,“来啦!”

    众人相视一笑。

    ……

    一袭白袍的少年揩去额上汗水,抬头望了眼已有皑皑白雪的山头。

    少年健步如飞,一步步拾级而上。

    脚下轻灵。

    如踏天梯。

第一百零三章 一夜飞度三千里

    山愈来愈高,好像连绵不绝。

    到最后,少年人几乎可以确定,自己进入了某种洞天或者道家所谓的“圣人小天地”之内,早已不是在现实世界了,那座小山村,绝对没有这般多的青山。

    山连着山,犹如一条绵延千里的长龙,蜿蜒曲折,脊梁高高立起,望不到尽头,少年人唯一能做的,就是一步步迈过一座又一座龙脊。

    随着少年一步步迈下,他的体内隐约有轰鸣。数百大小-穴道犹如天幕上的明星,忽明忽暗,你方唱罢我登场。随着李清源的心思牵动,灵小溪周转灌溉,丹田月亮作为遥相呼应,其中有三颗星星,昼亮异常,像是亘古不灭的小小太阳。

    涌泉,气海,合谷三大穴,分别居于人体双足,双手,腹部,形成三角之势,相互承接,以气海穴为主牵引,散射到涌泉合谷两大穴上,相互沟通作用。

    涌泉、合谷又缓缓向四周发散,大有牵引联系别处大穴的意图。

    只不过头顶百汇,太阳等关键穴位,少年如何也沟通不了。

    少年几次尝试以体内那条灵小溪冲击两穴位,可当灵溪流笔直冲起眼看就要临近灵台大关之时,这条小溪便会颓然撞回丹田溪面,屡败屡战,无一成功。

    这当然不是少年不想一鼓作气将头顶百汇天灵大穴与太阳源穴“点亮”,而是以他目前的境界,脊柱大龙就连小蛟雏形尚未具备,难以沟通灵台,内视识海,更谬论一鼓作气在灵台之上点亮“星星”了。

    不过少年人的修为在涨,随着一步步迈下,一次次登山又下山,少年人那三道起到沟通身体四肢百骸与灵河溪的大穴,起到承接上下的作用,类似于开凿运河,为灵小溪更顺畅游走“星河”,拓宽河道,待李清源体内那股初见便有波涛声的灵溪流彻底遍布充斥“星河”,如同贾河前的石碑碑文上记载那般,密密麻麻,四通八达后。

    积水深渊,蛟龙生焉。

    那时少年人脊椎之内便会有一条灵小蛟,越过层层脊椎关节,蛟跃龙门,化而为龙。

    这样一条“运河”,如今已然具备雏形,初步构成。

    更何况少年人的灵小溪,从来不能以“小溪”盖之。

    若是一条灵河流流淌过一道道大渎河道,沟通灵“明星”后,这一整条河道称之为“星河”。

    那么少年人的灵小溪若是要化为运河沟通河道的话,最后一番景象,说是“星海”,尚不为过。

    感受到一次次登山后,逐渐夯实的点星境界,少年人多少有些欢喜,一番苦修下来,行路到最后,少年人多少有些为了登山而登山的意味了。

    仅是为了修行而已,至于寻找那最高山的想法,早就被他抛诸脑后。

    虽然已经精疲力竭,但他还是要踏出那一步,即使脚下颤巍不停,几乎就要脱力,少年就学小姑娘唐糖,手持一根行山杖,到了最后,少年不止腿肚子不停使唤的打摆子,就连双臂也在下意识颤抖,与修行一路相同,这是一个与自我较劲的过程。

    他挺喜欢的。

    甚至到最后,少年人每咬牙坚持着踏出一步,都是一种自我砥砺与自我思索的过程,甚至到最后的最后,每次迈步,皆为一次“小修心”,能在炼体大境修心如此,少年人估计是独一份的。

    那三颗大穴星星就是再此情况下,鲸

    吸牛饮四围灵入体后所形成的。

    甚至在这三颗光彩夺目的星星照耀之下,李清源看到了藏匿在自己体内的许多不知名小星星。

    通过那条灵小溪内视过去,“瞧着”体内百八大小星星以及更多尚未被点亮的“暗星”,少年人心下了然,对于未来修行,依稀有了方向与目标。

    他有预感,当自己点亮这些隐藏的大穴,眼中事物,将会很不一样。

    半夜时分,又是一场氤氲白雾笼罩大山。

    大山之中,从不缺少过山风,微凉而透骨,但落在衣衫早已被汗水浸透的少年人身上,直叫李清源神清气爽。

    所以当少年人爬回小山村时,一张脸脏兮兮的少年看着头顶圆月,笑得格外畅快。

    夜已极深,草山堂整堂却灯火通明。

    不时点头如啄米,似睡非睡的唐糖小姑娘,在小姑娘一旁,眼神柔和端量着小姑娘的温如故,闭目假寐,头上扣着一顶斗笠的唐武,一起其实根本不需要睡眠的齐浩然,三人一鬼,同时不约而同一笑。

    小姑娘豁然抬起头来,远眺院子,那双迷人的大眼睛忽闪不断的可爱模样,哪还有半分倦意?

    温如故有些幽怨,小姑娘这幅表情,怎么瞧都像是一位在家中苦等深夜未归的丈夫回家的小媳妇儿。

    唐武拍了拍怀中唐刀,咧嘴一笑,竟保持这个动作,缓缓睡去。

    不待小姑娘站起,门外就已经有了声响。

    一老一少出现在众人视线当中。

    孙姓老头背着早已精疲力竭的少年人,缓步走来,老人抬起一张稍有些瘦削的面庞,不见多少皱纹,泛黄的眼睛,中间的瞳子却格外清澈且深幽。

    他向一众人轻轻一笑。

    月光披在一老一少两人身上,照耀着老人的面庞,也映出少年人熟睡的脸庞。

    今夜春风格外暖。

    躺在老人背上的少年最后一个念头响起,当年自己最喜疯玩,次次到最后委实困得不行,就躺在家门口的田地里熟睡过去,次次醒来都是躺在家里的温暖小床上。

    那时候的爷爷宽阔脊背,就是如此感觉来着?

    太久远了,少年人依稀复依稀之间,有些想睡了。

    于是他便趴在老人背上,就这么睡了过去。

    嘴角带笑,格外香甜。

    等来了少年人,众人也便安心回到各自下榻之地睡去。

    唯有老人饶有兴致地看着齐浩然,忽然道:“其实我有个故事是想对你讲得。”

    齐浩然破天荒收起不正经神色,长作揖行礼,神色肃穆道:“老前辈您请讲。”

    老人抬头看了看天色,哈哈大笑起来,摆手道:“今夜忒晚,明天再说,明天再说~”

    齐浩然哑然。

    终于碰上个比自己还要天马行空的。

    之后的几天里,少年人好像沉迷上反复登山,而其余人则在齐浩然的带领下,游走于村子中,反复打听那座最高山。

    期间老人总是会坐在门口,每日清晨总是笑问少年人要不要吃个芋头再走?而后又在深夜时分,一次次将精疲力竭的少年人背回,他的那个故事,始终没有说与齐浩然听。

    其实从来不喜烹饪的姜老太,也在这几日,厨艺高涨。

    一晃数日,直到有一天,少年人急匆匆地跑回村子。

    老头依旧蹲在那里,笑眯眯望着少年人。

    这次不待老头问自己,少年人自己便道:“老大爷,可还有芋头?”

    孙老头笑着点头下,“有的。”

    白衣少年眉头一挑,“那,整一个?”

    老头早已高高抛出好像是提前准备好的芋头。

    少年人接过后狼吞虎咽,一口吃尽。

    老人笑眯眯问道:“可曾品出滋味?”

    李清源笑了起来。

    咫尺天涯,天涯也便咫尺。

    为何总有最高峰,但回到村子后,却山山相叩,一般大小?

    为何老人总是提到芋头?

    于草头,于草里头,于草山堂里头。

    白衣少年洒然一笑。

    只缘身在此山中。

    只缘身在最高层。

    孙老头哈哈大笑起来,“善!”

    只见老孙头将手掌高高抬起,而后又轻轻扣下。

    “本末倒置”。

    天地交换。

    一众人以头朝地上的姿势,整个反转过来。

    脚踏天空,头向地面。

    “咚”得一声,如水滴入河面。

    众人头顶的地面化作了一处河面。

    当众人破水而出后,却发现自己身处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身旁就是金灿灿的太阳。

    天边那轮趋于圆整的月亮,早已不见了踪迹。

    拘灵局三位拘灵将早已陷入石化。

    三只小蛇“扭扭捏捏”来到山崖旁,蛇妹抬起尾巴,轻轻摇一摇,似是要轻轻碰一下这颗看似触手可得的金黄太阳。

    任凭蛇妹妹甩尾的频率愈来愈快,却终碰不得见。

    孙老头站在众人身后,笑眯眯地望向齐浩然问道:“看来我的故事,咱们又得改日再谈?”

    齐浩然郑重其事地向老人作揖,微笑道:“来日方长,此间事了,再听不迟。”

    老人徐徐点头,“那便如此。”

    孙老头抬起右手,摊开手掌伸手一勾。

    山村那条四通八达的河流瞬间悬浮在天上,犹然高于这座最高山峰。

    河前石碑轰然作响,积灰扑簌簌向下掉,地面突然皲裂,一物破开地面,高高地抬起头颅。

    龙角而龟形,一双类鹰龟眼凑近一行人,一道粗如合围树木的水汽气柱自它鼻息之中喷涌而出。

    白衣少年一行人除了齐浩然无一幸免,全都成了落汤鸡,但众人浑然不觉。

    因为眼前此物,是一只货真价实的驼碑龙龟!

    龙龟见呆若木鸡的一行人,一双眼睛极其人性化地眯成了月牙。

    又有一道水汽气柱升起,却不似先前那般。

    水柱柔和地托起一行人,将一行人送到龙龟背上。

    龟壳之上那座石碑徒然放大无数倍,最后竟然化作一座观景楼。

    这只庞然大物将头扭转到孙老头身上。

    孙老头气笑道:“怎么?终于能载人‘渡河’了,反而觉得行程忒远,恋恋不舍?走你的,一只龙龟,哪儿来得这么多心思?”

    龙龟缓缓点头起身,一时间,遮天蔽日,天地都是一黯。

    它投身到这条高挂在天空之中的渡河,身影瞬间消失在渡河之中。

    众人乘着驮碑龙龟。

    一夜飞度三千里。

第一百零四章 从小财主到大财主

    小山村又东向北八百里,临近琅琊西郡。

    琅琊北郡地近黄海,东连大洋,西街泰山,自古以来,被称为三方交汇之所,除了本就居于此的凡尘居民,一代又一代人,生于此,长于此,最后也要谋求一个落叶归根外,这里也曾有人间帝王在此凭吊古迹,祭祀先祖,告慰天下。

    到如今王朝实现大一统后,王朝的那位九五至尊也曾到此祈告风雨,祭诰苍天,更有前朝遗国,曾官至爵位的老人,来此吊唁古今,山河破碎风飘絮,城春犹有草木深。虽然如今天下一统,但是老人们的走动并不受限制,他们或带着早已是壮年的儿子,或执手尚是蹒跚学步的孙子孙女,来此追忆往昔,国之昌盛。

    这些老人们讲述昔日国力之强盛时,或满面红光,或满是遗憾,或脸上语气中平平淡淡,心下却又婉转曲折,种种不一。

    这种情况每年都会有,都会发生,屡见不鲜。

    以后大抵也会持续下去,年复一年下来,老人们更多的是将此当作一种传承,想要自己的子孙后辈继承下去。

    别处山河,风光虽好,人亦可以不认本,但不能不知本,知本之后,不关你之后是唾弃也罢,欢喜也好,心中知道自己根本,便是极好。

    这一点,老人们看得比谁都开。

    就比如某位担任前朝大官的老人,牵着孙女的手,告诉她自己曾经的国家,如世间巍峨大山似的,凌驾在世间大多数国度之上,你爷爷我也曾多么多么万人敬仰,意气风发。

    结果聪明伶俐的小丫头对老人的比喻学以致用,稚声稚气反问,那爷爷曾经的国家,比之王朝这座泰山,如何?

    老人便哑口无言,最后只得摇头笑叹,自然是不如。

    最后一方,则是许多山上仙家势力,傍山而居,所以仙人下山时,琅琊西郡的居民,多少还是能一睹仙师风采的。许多仙雾缭绕的名山大泽,常有修士居住其中,或是老牌仙家中的名门望族,或是儒释道三系势力之中的旁门支系,亦或者是机缘巧合下修习了仙法,侥幸踏上修行路的山野杂修,这类人往往要比前两者更难招惹,因为完全属于白手起家的路子。

    修炼之路,本应是在天上飘来飘去,与苍天掰扯手腕,逆天汲取灵,与大道争取机缘的事情,好像地上杂事,从来身不关己,就连儒释道或者有任侠之气的山上仙门偶与地面凡尘接触,也是斩妖除魔,踩着几柄仙剑之上,一冲而过,或是高坐云端,一掌擒魔的雷霆手段,事后也只是“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空留给凡夫俗子一个难望项背的一抹仙影,扬长而去,端的是潇洒,仙气得很。

    而后者则是修来修去,神仙气倒是没添多少,反而沾了许多土腥气与血腥气。

    就连从来都讲胸有浩然气,千里快哉风浩瀚学宫都存在“影柯子”,寻常地界上的买“仙”杀人,买得什么仙?杀得什么人?

    山泽野修之中更有“捡漏”“打牙祭”一说,捡得什么漏?打了什么牙祭?

    所以一位正儿八经占据山头的野修,与一位寻常仙门修士碰面,两者一旦交手,往往是山泽野修出手更果断,更刁钻狠辣一些的,因为之所以能有今天成就,都是靠一双拳头一拳拳沾着血腥气拼出来的,都是匍匐前进,沾了满身泥泞爬出来的,所以比方一开始就顺风顺水的山上正统修士,路子要野得多,手段也狠心得多。

    但是两者一般是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因为你野修孑然一

    身,但我正统仙门也是家大业大的,你是可以一拳打死我,快意过后,也要面对我师门的千里甚至万里追杀,怕也不怕?

    明明是灵魂身的齐浩然浑身抖了个机灵,双手习惯性地拢在袖中,撇嘴不已,也便不再讲话了,也不知他是为山上野修的束手束脚打抱不平,还是为了正统仙门的家大业大也有忧而烦恼。

    在他身边的温如故则是拍着齐浩然的肩膀,啪啪作响,满脸自豪笑意地指了指自己道:“齐兄,不是还有我们拘灵局吗?山上修士这些腌事,发生的几率若是放在拘灵局未成立之前,那是有可能,但是若放在现在,还是太……我那位官至九品的拘灵将朋友怎么形容手到擒来来着?哦,对!”

    温如故抬起一条胳膊,手掌平摊,来回摆晃,“洒洒水~”

    坐在一旁仔细聆听的李清源摇了摇头,对待高出自己数个品秩的姐夫,不去巴结,反而一言不合就要对自己那位姐夫拳脚相向,能和一位九品拘灵将结成朋友,这位七品拘灵将,翩翩还混得大有风生水起的趋势,估计是天底下独一份儿了。

    温如故向李清源挑眉,像是在说“有空介绍给你认识”。

    李清源则疑惑问道:“你们拘灵局还管这个?”

    手臂不知不觉已经好了大半的唐武抬起手轻轻压下斗笠边缘,点了点头,而温如故则是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不然你以为他们闲着没事儿作甚?降妖除魔这类小事人家高高在上是不屑的,还不是咱们这些手下小兵帮忙跑腿的。”

    一直左看看,右看看,怎么也看不够的小姑娘恋恋不舍地再瞅了这间巨大石碑所化楼阁一眼,这可能是天下独一份儿的灵兽渡船了,能瞅上一眼,可就是赚了!

    之后唐糖这才掐着腰,皱着小巧鼻子,哼道:“不是咱们,是我们!可没有你稳如狗哩!”

    温如故可不敢称是,连忙点头哈腰,“是的,小的是不能和唐大小姐一个档次嘞,还得降一级,降一级啊!”

    七品缚鬼将抬起的那双手一降再降,恨不得塞到龙龟苍古龟壳里。

    小姑娘轻哼一声,这才背着小手大步流星而去。

    即将临近琅琊分局,小姑娘想着自己怎么也该将龙龟这背上大楼小阁仔仔细细看个遍才好,这样才不虚此行不是?

    三条小蛇近来与小姑娘关系悄无声息就变得十分要好,除了大哥有空还是会经常去寻自己那位白衣朋友外,弟弟妹妹则喜欢跟在小姑娘屁股后头,成了货真价实的“跟屁虫”。

    温如故抬起头来,左右两人,自己怎么也不能招惹的未来大舅哥,听说是老将军那位忘年交好友,而且揭了孙老头谜底这才能让自己坐上灵兽渡船的白衣少年,一拍脑袋,只得跟自己新交的兄弟去吐苦水喽~

    白衣少年独自跃下石碑所化楼阁,拍了拍龙龟龟壳。

    在楼阁之上,有一处巨大空地,类似于阳台,又像是观景台,在上面练习拳架,或是行走远眺,倍有怡然舒适之感,近在眼前却远在天边的红日,好像触手可及,每有罡风袭来,都会被龙龟吐息而出的一道白气所抵消,吹拂到一行人脸上的,唯有和煦春风而已,这直接导致齐浩然暗自下决心,以后绝对是要找孙老头的,就算听不了老头的故事,也要登门拜访一下才好,不为别的,灵兽渡船嘛,能多坐一回是一回。

    不提那经龙龟吐息相抵下,缓和到正好适宜自己修行凝练灵身的罡风,就是欣赏沿途云海风景,开阔心胸,

    也是极好。

    当然,齐浩然对于那位孙老头也是极其佩服,能将向来桀骜难驯,相当于修士灵海境界的正四品灵兽当做渡船的,估计全天底下,仅此一家,别无分号。

    齐浩然细细摩挲观景阳台的石制围墙,有些感慨,自己身下这只了龙龟若是摸到那道模模糊糊的第三大境仙人境的门槛,那么这只灵兽就可以将那“灵”字摘去,换上一个“仙”字了,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天下兽类,分为三类,千奇百怪,只识用些蛮横力气的世俗怪兽,开发灵智,已经有了人类情感,甚至有些能够口吐人言的灵兽,以及传说中仅存在于三大势力最机要地界的守护仙兽。

    因此眼下世间,仙兽不出,一般怪兽已是世间稀罕物,灵兽更是被当作祖宗供养的。

    龙龟突然微微俯冲,破开云霄。

    众人眼前一亮,要到了。

    一行人自然不能堂而皇之直接落在地上,李清源拍了拍龙龟脊背,示意它临近一座高峰后将自己一行人放下。

    龙龟轻轻昂头摆首,身为“渡船”,这点常识它在老孙头那里听了不下千变,自然熟稔于心,所幸琅琊近处,多崇山峻岭,左右撒了一眼,便找了座灵盎然适宜众人落脚的巨大高峰,缓缓降下。

    那条名为贾河的云海冲起一阵云浪,化作一条滑梯形状,托扶众人下船。

    白衣少年顺着云海滑梯滑下,齐浩然明明灵魂状态,却跟着一屁股坐下,滑了下去,嘴边还不停喊着“耶耶耶”,听得跟着齐浩然一起坐滑梯而下的唐武一阵头大。

    小姑娘一步三回头,头顶顶着白蛇大哥,肩头驮着蛇弟蛇妹,与龙龟依依惜别。

    最后是温如故牵着自己那条与龙龟相比如芥子的千里马下船。

    白衣少年向龙龟挥了挥手,到了诀别时刻。

    龙龟纹丝未动,直勾勾盯着白衣少年。

    李清源摸了摸后脑勺,多少有些摸不着头脑。

    算是老江湖的齐浩然指了指李清源的腰间乾坤袋,幸灾乐祸道:“坐船不给钱啊?你那小金山,小银山,藏纳有修士一笔写就的符,可聚纳天地灵,小金山小银山的‘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从何而来?不正是因此而来,借天地灵,产金银钱财,因此你那小金山小银山所产的金银,是带有灵的,很少就是了。所以山上修士,也同样使用小金山小银山所产金银。”

    李清源神色一垮。

    这是要赖账呗?龙龟鼻息之间重重吐出一口白气,轰然砸在李清源头顶。

    本就水汽极重的云海,凝结所成的白气落在少年人头顶,致使少年瞬间成了落汤鸡。

    那副狼狈模样,看得一众人忍俊不禁。

    紧接着众人的笑声便戛然而止,因而少年若无其事掏出了一颗小拇指大小的银锭。

    娘咧,妥妥的山上修士梦寐以求的小金山小银山产物啊!没想到少年人还是位小财主?

    而后少年人想了想,又拿出大拇指大小的一块金锭。

    龙龟一双眼睛开始发直,连忙以嘴衔住两颗能买下整整一座仙山楼阁的两颗金锭银锭,有些后悔。

    早知道就不得罪这位出手阔绰的大财主了,人家可比扣扣搜搜的老孙头大方多了。

    龙龟眼前一亮,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

    要不以后跳槽到少年人麾下干活得了?

    票子绝对是大把大把的有啊!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4406/ 第一时间欣赏我从窟中来最新章节! 作者:Huge莫凹所写的《我从窟中来》为转载作品,我从窟中来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我从窟中来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我从窟中来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我从窟中来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我从窟中来介绍:
传言极东之地的葬神窟每隔百年,将降下雷霆,为太始大陆带来神之子。
当天际那道雷霆降至,将花季少年少女们带入未知的洞窟,本该不存于世上的史前巨兽,食人诡族,无皮血人相继出现…
这帮涉世未深的孩子,该如何生存下去?
我从窟中来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从窟中来,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从窟中来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