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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Huge莫凹     我从窟中来txt下载     我从窟中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五章 半步金刚法

    齐浩然伸手一招,高耸入云间的忘忧楼灵瞬间重新化作巴掌大小的小楼,高高悬挂在白衣少年的头顶。

    小楼轻轻旋转,一丝丝青白色光幕似垂髫而下自小楼之中涌出,披挂在白衣少年的身上。

    李清源紧握拳头,只觉得通体舒泰,他深呼吸一气,气若游龙,活灵活现隐匿在少年鼻息之间。

    有别于在苍幽丛林的那次一举破入第二大境,如今的李清源修为并没有夸张地青云直上,仅仅破入了点星境界那一道小小门槛而已。

    但正是这小小门槛之后,星罗密布!

    李清源一跃而下,笔直一拳擂向已经自地上翻身而起的“汉子”。

    “汉子”狞笑一声,周身上下犹如制瓷烧瓷工艺中风靡一时的冰裂纹,就算如此,可“汉子”举手投足之间,仍有股独属于读书人的潇洒写意。

    “汉子”以右脚为轴,左脚重踏地面,借着这股巧劲,翩翩侧身躲过少年这浩猛一拳。

    与白衣少年错身而过后,“汉子”一手跟上,企图拦住少年这看似凶猛的一拳,继而借力打力。

    只不过“汉子”那双如影随形的手方才攀上白衣少年肩膀,正希冀“敲打”白衣少年的臂弯,使其泄了那股蛮横不讲理的力气,一阵拳风姗姗来迟。

    这阵拳风先是飘飘摇摇,有气无力,犹如蹒跚学步的稚童,当在这股拳风触到“汉子”的那一刹那,这阵拳风却摇身一变,化作天地之间最为锋利的一把剑。

    锋芒毕露!

    “汉子”躲闪不及,仅是被拳风轻轻一蹭,猛然拔地而起,一头镶进了坍圮的院墙之中。

    高坐楼端的岳独尊眼前一亮,似是抓住了什么。

    坐在一旁的王子有些奇怪地看向正津津有味地打量着战场,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小细节的岳独尊,按理说以这位老将军的阅历,理应对这些“小打小闹”不感兴趣了才是。

    “难道老将军就喜欢这种拳拳到肉的调调?”王子心下纳罕想道。

    被血色镣铐缚住手脚的齐浩然抬手一扯,本是血光凝练而成的锁链发出一阵“哗啦”声响。

    年轻掌柜微不可查地蹙起眉头,摇头一叹,提醒白衣少年道:“小心些,这位学宫老一辈的大人物可没那么不禁打。”

    见白衣少年点头,年轻掌柜扯了扯嘴角,望向废墟讥笑道:“怎么?堂堂学宫金字塔顶端上的老前辈,今日竟然要装死蒙混过关不成?”

    院墙废墟之中,一只布满裂纹的血色手掌伸出,“糙汉子”自废墟之中爬出,冷冷的目光轻轻扫过小院之中的一人一鬼。

    齐浩然怡然不惧,平淡道:“我还是不明白,当年我踏出学宫,意在游学天下,食人间烟火,品人间疾苦,旨在红尘之中,能够窥见那成全“国泰民安”的成仙大道,碍你们何事?何至于如此陷害?”

    “汉子”嗤笑道:“你当真不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你可懂得?”

    齐浩然直视“汉子”的眼睛,“哦?”

    “汉子”展颜一笑道:“其实也不对,在你踏出学宫,有那么多老伙计给你送行的那一刻,你的结局,我就已经帮你拟好了。”

    年轻掌柜发现自己

    怎么也拽不断这血色镣铐索性便不不做无用功了,他席地而坐,完全不像是身陷囹圄,托腮歪头道:“所以说我最终还是死在‘有望拿下学宫下一把交椅’上?厉害喽厉害喽~”

    年轻掌柜不停拍手称好,眼神却愈来愈冷,“所以身为堂堂儒殿大学士,学宫常驻十大长老之一的你,为对付这个年轻后辈,竟然在钻研出这么副阴毒阵法?”

    齐浩然用脚跺了跺脚下土地,冷笑道:“若是晚辈没有猜错,这地下就秘密埋着我那副尸骨吧?由于**与魂魄的天然吸引力,这副大阵镣铐才会将我锁得如此牢固,让我根本没有挣脱的可能。”

    “汉子”有些诧异地瞥了眼年轻掌柜,只不过很快释然,咧嘴一笑,摇头晃脑道:“然!”

    年轻掌柜立马满地打滚,带着哭腔一指“汉子”,望向李清源的那双眼睛,泪眼婆娑。

    齐浩然哭天抹泪道:“打他!”

    白衣少年一拍额头,怎么都觉得自己遇上了位天底下罕见的奇葩。

    李清源未动,但“汉子”先行。

    “汉子”一步掠到为血色大阵所困的齐浩然身旁,一柄银色长枪突然出现在其手中。

    此枪长约一丈二尺三厘,枪头由一威武金色龙头吞吐而出,边刃细薄如一线。寒光阵阵,摄人胆魄。

    眼看寒气森森的长枪枪尖即将“点”在年轻掌柜胸口位置,李清源急忙将身子前倾过去,一把抓住了“汉子”右小腿。

    齐浩然忽然脸色微变。

    一点寒芒咋起,原是本该袭向齐浩然的“汉子”连人带枪袭来,杀了少年一记“回马枪”。

    白衣少年临危不惧,抓住“汉子”右脚的臂膀暗下使劲一带,本是悬浮半空的“汉子”便被少年生猛扯下。

    向李清源袭来的长枪因此改变了轨迹,蹭着少年头皮堪堪掠去。

    白衣少年趁机起身而上,先以一记肩顶将方才挣扎起身的“汉子”顶撞出去,继而再次一把抓住“汉子”的右脚踝,以“倒拔垂杨柳”的姿势将“汉子”向自己身后重重甩出。

    “汉子”落在仅剩的那道破落院墙之上,早就摇摇欲坠的院墙登时化作齑粉一,彻底没了踪迹。

    一身洒然气机远没有达到第二大境的白衣少年主动欺身而上。

    “汉子”少见地凝重了脸色,同样牵动起一身气机,汉子浑身上下周遭的裂纹愈加明显,自他脚底起,直冲天灵,一股冲天血色升腾而起,连通天际。

    原来“汉子”直到现在,才拿出自己刻意隐藏起的实力。

    而后众人便看到令人匪夷所思的一幕。

    本应是处于上风,气势骇人的“汉子”被白衣少年直冲脸门一拳打碎了牙齿。

    不止于此。

    一股汹涌澎湃拳风接踵而至,直吹得“汉子”几欲成为那世人所言“腾风而起”的仙人。

    “汉子”深吸一气,猛喝一声,气沉丹田,又有无数气机作用于双腿,这才稳住即将飞身而起的去势。

    白衣少年一拳又至。

    “汉子”堪堪提起的气势刹那颓然溃散,犹如一直断线风筝,高飞出去。

    “砰”得一声,无数瓦砾飞起,顿时让年轻掌柜不干

    了,不断喊着让白衣少年轻一些,不要再伤了我这别雅小院了!

    “汉子”重新自院墙砖瓦之中站起,惊疑不定起来。

    白衣少年同样站于远处,仔细体悟着自己身体的变化。

    楼灵小娘化作的袖珍“忘忧楼”悬在少年头顶不断徐徐转动,一缕缕青色雾气飞流直下,本就长相不凡的白衣少年,愈加地像是飘飘然欲羽化飞仙的天人。

    李清源攥实自己手掌,明显感受到不同以往的源源不断刚猛力道。

    他敏锐地察觉到自己身体达到了一个微妙的临界点,周遭百八大穴有股股涨感觉,仿佛再多那么一丝气力的灌入,自己就会爆体而亡,但若是少那么一丝,自己便不会有如今这一身骇人战力。

    福至心灵,他有一股快要压抑不住的**。

    出拳,这一拳出下去,将会是自己最快的一拳,直叫那天地也黯淡几分。

    白衣少年遵从本心,一拳而知。

    他的胸口流光溢彩,金光难灭。

    天地之间,传来犹如大瓮击缶般的声音。

    “咚”得一声,振聋发聩。

    仿佛这一刻,天地成为了陪衬,只有这周身金光流转的少年才是天地之间的主角。

    岳独尊难以自抑地站起身来。

    半步金刚境。

    谁能想到在小楼巍峨楼气灌输下,少年能够达到半步金刚境?

    比之自己通过一场场战场磨炼,借助锤炼出的充沛拳意踏入的半步金刚境不同,少年人虽同样是半步金刚的体魄,却与之有迥乎不同的根本区别。

    少年人没有充沛的拳意与扎实的武道根基,但是他却能够凭借在周身大穴之中蕴藏灵,进而拥有一身半步金刚的体魄。

    岳独尊像是摸到了一扇门扉,陷入沉思,苦苦思寻起来。

    再次被白衣少年一拳击飞的“汉子”面色紫红,颤微着扬手一抛,八只精巧小人自他手中飞出,个个不到食指长短,神色各异,或呈怒目金刚,或善眉菩萨,或长刀武客,或翩翩公子…

    “汉子”一拍胸口,一口鲜血不由喋出,被他一口吐在这些人偶之上。

    鲜血淌过这些人偶的眼睛,陡然射出一阵红光。

    本是个头小小的人偶,竟然一个个全部拔地而起,生猛拔高,直至长到假山大小才堪堪停下。

    白衣少年迎头而上,并未有丝毫停滞。

    “不可!”最为见多识广的王子瞳孔微缩起,焦急喊道。

    果不其然,金光溢彩的白衣少年与怒目金刚悍然对撞在一起,而后为长刀武客一记高高扬起的长刀狠狠拍飞,笔直攒入地面之中。

    王子一点眉心,一道湛蓝光芒绽放,涛涛威势自其额间迸发些许。

    一道沙砾飞过,仅是与这道蓝光打了个照面,砰然化作灰飞。

    但王子同样脸色苍白,看其萎靡样子,必是付出了几大代价。

    岳独尊独坐高楼,并没有出手制止,而是小酌一口,缓缓摇头,“不妙啊……”

    年轻掌柜的同样望向天边,嘴角带上了一抹苦笑。

    天边一线金光,金鸡报晓!

    一阵浩猛罡风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第七十六章 一声咳嗽

    天地青山衔远间,浩猛罡风徐自来。

    每日清晨时候,黑夜与白日交换时,天地之间的灵会依靠花草树木等植物或者少部分动物等等进行一次气体的大置换,用以吐露一夜浊气,纳入一口新鲜气,这就是人们常常感觉清晨的气体总是如此清新宜人,并且每年春季这种感觉尤为强烈的原因,古人所谓“一年之计在于春,一天之计在于晨”道理无外乎如此。

    天地之间一呼吸,育有植物百亿棵。这句话并不是寻常文人骚客摆弄文学时的故意夸大,而是有根有据的,无数植物出身的山魅精怪,也就是凭借吞吐此道呼吸,修炼成为妖族的。

    因此这道足够太始大陆百亿乃至千亿动植物呼吸修炼所用的灵置换,可想而知它所产生的那道无形罡风将有多么迅猛。

    这道无形罡风,虽然只会在每日破晓之际存在那么一瞬,但是却足够对天下精魅鬼物造成实质性的伤害,这也是道家提出“金鸡报晓,鬼魅自退”这一说法的由来。

    几乎一瞬间功夫,齐浩然的身形就朦胧模糊了几分,几乎能透过他的正前方,看到他身后的景色。

    年轻掌柜挠了挠头,带动起血色镣铐哗啦作响。他向王子洒然一笑,而后摸着后脑勺,只顾着对白衣少年嘿嘿哂笑,“托大了托大了~”

    于是又是一阵哗啦响声。

    白衣少年给了年轻掌柜一记大大的白眼,继而恶狠狠的瞪向“汉子”。

    原来这血色大幕不止起到隔绝声音与灵波动,绝杀一行三人与齐浩然魂魄的作用,还有隔绝天地时空,起到“混淆视听”的效果。血色遮月,外界风雨云月皆不能识,让人对于时间这一概念极其模糊,以至于金鸡打鸣,天边血阳划破天际线时,人们才猛然发觉,原来此时已是破晓之后。

    这一点,即使在岳独尊一拳破开血色大幕之后,仍旧只是退减了丝毫,众人仍然没有完全意识到时光的流逝,以至于在场几人,除去早有预谋的“汉子”外,也只有老将军与年轻张掌柜后知后觉,察觉到事情的古怪之处。

    众人清清楚楚感受到天际那道若有若无的罡风拂过时,犹如微风拂面,让人心旷神怡,但若是对毫无肉身寄托之人来说,无异于“刮骨”。

    可能在场几人中,对此最为感触深刻的就灵魂之身的齐浩然与寄托了一缕神魂在“汉子”身上的学宫大学士。

    虽然这位儒殿长老修为属于当今世上真真正正深不可测那一伙人之中,作为深谙神魂一事,于第二大境内修行成就赫赫有名的山上人,他通过“一分为二”的独门秘法与类似“抽丝剥茧”的独门秘术,养成了这一缕能暂时控制人心意志的分神实属不易。

    但这位儒殿长老的一缕神魂于汉子的身体躯壳来说,终究是外物,虽有**依靠,却不融于其中,归根究底,亦是无根浮萍的一员,有点类似于“孤魂野鬼”这一类,谈不上惧怕,但也同样不喜一般鬼魂所不喜,更何况这一缕神魂看似是独树一帜,另起一扇门户,其实顺藤摸瓜过去就会发现,这缕神魂,仍旧与儒殿长老本身的三魂七魄有着千分万缕的联系。

    所以这道浩猛罡风,看似对“汉子”没有实质性的伤害,最终也实打实的印在了儒殿长老

    的这一分神上。

    只不过,两者相较,还是那位没有以灵魂之身成就第三大境,切切实实成为出世仙人的年轻掌柜受伤更多些。

    因此“汉子”毫不犹豫地伸手一指。

    在他身后,长刀武客,善眉菩萨,怒目金刚,巨灵神将并身而至,后有文人骚客,翩翩公子,描眉小娘,嫁衣美人摩肩擦踵,紧随其后,一齐向齐浩然杀去。

    早就料到“汉子”会趁此机会放手一搏的李清源深深蹲起,借此助力一跃而起,高高迎向八只人偶化作的参天大物。

    此八只人偶的来历,王子早已通过秘法传声告知李清源。

    八只人偶,其中有大部分,是通过将各地山神土地的真身塑像拘谨过来,在它们仍保存有部分神韵的情况下,生生掐断这类早已经跻身第三大境的山上精怪鬼魅出身,且修炼有成的山神土地与天地之间的联系。将之打造为这般能够经由修行者催动的“提线木偶”。

    当然,这类人偶也分三六九等,一般再为精良的制作手法,成型后的人偶修为也只是去九存一,这样的人偶,已经算是二品水准,而传扬世上有能工巧匠,能将之制作得保留有两成修为,这类人偶,便当真算是有价无市,正一品的水准。

    但“汉子”手里这八只人偶,无疑是实打实的人偶界山上仙人,不但保留有这八位仙人生前一半修为,还有人偶仙人生前的部分神通。

    白衣少年迎头而上,与八大仙人人偶战得难舍难分。

    那位白衣少年独战八人偶却不落下风,生生将怒目金刚一肩顶撞出去,又进而一脚将遮天蔽日的巨灵神将踏在脚下。

    但齐浩然一双眉头却悄然凝结,“汉子”的笑容愈加深沉。

    徒然又一道血色光幕自天而降,轰然砸在齐浩然身上。

    血色铺天盖地,连通了齐浩然的肉身,不断吸纳这位曾经身为当时年青一代领军人物的儒殿第一人神魂魄力。

    “汉子”扭头向白衣少年淡淡一笑,其实他真得很想告诉这位让自己屡次吃瘪的白衣小子,早在齐浩然双手双脚被血色镣铐铐上那一刻起,这场战斗早就应该结束了。

    但是他很快就放弃了这个想法,因为白衣少年至始至终,双眸都没有太多神采。

    齐浩然周身再次黯淡几分,身形五官不再似之前的立体,而是模模糊糊,形如薄纸。

    李清源一声怒吼,同体金光流转,彻底震散冲向他的其余六人偶。

    气息迫人的少年并没有选择乘胜追击,而是静静矗立原地。

    本意并不在此,而是想以雷霆手段快速击杀齐浩然的“汉子”已经达成计谋,一切好似“木已成舟”不可更改,齐浩然今日注定要殒身于此。

    李清源满头长发无风自动,飞舞之间,遮住了白衣少年那双怔怔出神的眼眸。他想起那次苍幽丛林的经历,他那个便宜酒鬼师父曾经说自己因为要坐镇葬神窟前,以免好好的一处王朝禁土再次出现被大韩亦或是其它对王朝这块宝地虎视眈眈的国家碟子,刺客悄然入侵的情况,所以那一次苍幽丛林的见面,已经属于破格之中的破格。

    那天酒鬼老头子语重心长地对他说,在自己还没有等到李清源那位朋友出窟这

    段时间,千万要小心照顾自己,不要学江湖上那些初出牛犊的侠士,遇到不平事,可以管上一管,但是出手前可千万要掂量一下自己的斤两啊。当然,若是实在是遇上不可避免的横祸,记得心里默念几个道观之中修为有成的道士名字。

    那时的白衣少年眯起一双丹凤眸子,满脸写满了怀疑道:“管用?”

    酒鬼老头抚须而笑,“心诚则灵啊!”

    那一日,酒鬼师父与自己秘密讲了好多,时至今日,白衣少年模模糊糊,朦朦胧胧,已经记不得许多了,唯独清楚地记得时候那位酒鬼师父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之所以如此清晰,不是因为通过酒汉老头的动作,能如何以小见大窥见酒鬼老师的真情,而是因为那时那位酒鬼老师父拍自己肩膀的手法,比之那位名为苏酥的大妖,要更加的玄妙许多!

    白衣少年拍了拍自己肩膀,立马抬头望天,心下默念“师父,你可一定要来啊”。

    他的肩膀猛然之间闪烁起几点星光,飘荡到远处天边,悄然散去。

    李清源神色一喜,暗道:“有戏?!”

    岳独尊摇头一笑。

    少年肩头星光飘散的天空云层之上,依稀可见几点舒星,明灭不定,云淡风轻。

    什么都没有发生。

    李清源自嘲一笑。

    看来老师父当时是真的没有骗自己,能护自己一次周全,就已经着实不易了。

    天边那座长刀武客模样的巨灵神像手持长刀,便要生生一刀将为大阵所截的年轻掌柜劈为两半。

    生死关头,年轻掌柜却只是轻挥衣袖,阻止了眉心涌出蓝色火焰的王子。

    王子眉心那股璀璨蓝火猛然回扑进他的眉心位置,仰面倒地的王子心灰意冷地望着年轻掌柜,怔怔出神。

    齐浩然没有看到王子眼中的绝望神色,因为他已经转身看向看似什么都没有做的白衣少年,年轻掌柜像是事不关己似的,笑眯眯道:“不用试图沟通天地,唤来某位大能了,此方天地,已经被大阵隔绝,你的实力嘛,以后必定会不俗,但现在终归还是差上那么一丁点儿的,做不到逆阵行事。再者……我这位早就身死于一百年前的齐姓痴心人,也不值得哪位大能的拯救啊。”

    “今天的我,是注定要死的。”齐浩然没有丝毫临死前的伤感,反而平淡望向白衣少年,问道:“所以,我想请你答应我一件事情?”

    白衣少年一手托腮,闷闷不乐道:“你说!”

    他一指身旁的由七位清冷小娘化成的缩小版忘忧楼,郑重向白衣少年作揖道:“所以这座小楼,以及她的七魄,就交与你照顾了。”

    白衣少年大手一挥,雄赳赳气昂昂道:“自己照顾去!”

    齐浩然瞧着犹然气呼呼的白衣少年,愕然之后又释然,不由哈哈大笑起来,“天下宴席,何有不散之理?”

    只可惜,白衣少年充耳不闻,害得年轻掌柜媚眼连连,如怨如慕,幽怨不已。

    早就沉溺在自己世界之中的李清源忽然眼前一亮,试探性地小声喊出了一个名字,“卫道子?”

    “咳”

    白衣少年身后,突兀地传出一声咳嗽。

第七十七章 上天而已

    原本心生绝望的王子赶忙凑到岳独尊一旁,一齐望向来人,眸中满是惊喜神色。

    那人粗布麻衣,却难掩仙风道骨,鹤发童颜,眉眼含笑。若不是一对稀疏的胡子像是被人刻意拔了个干净,显得有些突兀,说不得就当真会有人认为这是位天上神仙了。

    这位胡子有些稀疏的天上仙人笑眯眯地凑近少年道:“小子,想不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白衣少年挠了挠头,对于这位沐雪儿的师父,李清源好似天生与其不对付。

    齐浩然则夸张得瞪大了眼睛,直到伸手不自觉地摸了下下巴后,这才回过神来,喃喃自语,“果真来了?”

    卫道子环顾一圈,目光掠过意料之中会出现于此的王子与老将军岳独尊,主动跳过那个他怎么看如今都还是有些不顺眼的白衣小子,而后聚焦在身影已经开始有些许透明了的年轻掌柜身上。

    最后他的目光才打落在看似五大三粗的憨憨“汉子”身上。

    修行者修炼到如卫道子这般境界,种种玄妙,自然不可以常理度之,道法大成者,甚至在某些时候可以做到惊人的“天人感应”一说。

    这一点,在那一袭足不出户,即可尽晓天下事的青衫身上,尤为可见。

    卫道子虽没有青衫秦姓老者那般夸张得天人感应,但是偶尔所得,同样有异曲同工之妙。

    因此,这位稀疏白胡子老头依稀之间,透过“汉子”眼睛望去,在“汉子”眼睛知乎找到了一双与自己一般无二,充斥着“沧桑”二字的眼球。

    “同龄人?”通过现场勘察,大抵猜出众人目前窘境的卫道子望向“汉子”道。

    如今早已是那缕学宫长老的分身为主导的“汉子”咧嘴一笑,他一指白衣少年道:“卫道子,咱们自然是同龄之人,只不过老夫我今日尚有事情需要处理就不与你叙旧了的,这白衣少年,你想要带走便带走,我不会阻拦,但这学宫齐浩然,今天是必须要留下的,是我学宫内部的事情,还请你不要插手。”

    “哟?还认识老夫呢?”卫道子呵呵一笑,再没有答话。

    “汉子”与其对视良久,见白胡子老头终究没有答应的意思,这才冷哼一声,悻悻然作罢。

    白胡子老头来了兴致,不由嘲笑道:“你觉得这样欺负小辈,很光彩?”

    “汉子”嘴角挂起一抹若有若无的浅笑,缄口不言。

    白胡子老头便有些不高兴了,讥讽道:“敢问你高龄?一把年纪活到狗身上了?”

    白胡子老头紧接着就自顾自摇头,否定道:“你别真别说,我就认识位狗妖,说不得人家活得比你还明白。”

    “你!”“汉子”脸上腾起一片潮红,眼看是怒火攻心之证,但他忽然一阵咳嗽,而后“他”目露骇然神色,徒然抬头望向微微笑着的卫道子惊疑不定,难以置信,“你也到了那个境界!?”

    卫道子并没有回答“汉子”的问题,而是兀自说道:“当然,这也是后话了,你呢,还有什么法宝,我劝你尽早亮出来,免得一会儿连累主魂,最终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汉子”眯起一双眼睛,本是有些憨厚长相的汉子,如今竟让人一眼看上

    去,颇有城府,“那就休怪我,无情了?”

    “汉子”猛然高高扬起手掌,八位人偶舍弃与白衣少年的对峙,竟一齐攻杀向白胡子老头。

    “雕虫小技尔。”白胡子老头哈哈大笑起来,屈指一弹,持刀武客模样的人偶便翻然飞向高空之中,继而无力重重摔落地面,几番挣扎,再也没能起身。

    白胡子老头轻轻摇头,如他这一级别的山上仙人双方对峙,已经很少能够见到这般人偶神将了,不是因为人偶神将如何不堪一击,不值一提,恰恰相反,人偶神将在他们这一伙的仙人以下,对这部分人而言,都是一份极大的助力,当然,前提是需要保证这人偶神将的质量必须是一等一的过关,但是世事不遂人愿,这样上乘的人偶神将是少之又少,几乎没有的。

    一来与人偶质地有关,光是材料就极为特殊,需要采用山东之土,山西之水,北方钢材,南方精铁浇灌合铸而成,此外还另有其他材料五花八门,不一而足。二来与人偶生前所达修为有关,一般来说,一只制作精良的人偶能够保留有生前修为的十之一二,试想能够战胜这么位仙人的山上仙人,有谁还会需要人偶神将的辅助?

    但所谓得人偶神将在山上仙人对峙时无用并不是在他们手中真得无用,只是战力于他们来说略有鸡肋而已。

    因此白胡子老头颇有些差异与古怪,因此产生了刹那踯躅。

    只不过紧接着便发生了滑稽可笑的一幕,本应趁着白胡子老头与八只神像人偶酣畅淋漓激战的时刻趁虚而入的“汉子”忽然硬了身子,生猛扭转腰势,撒丫子狂奔离去。

    一群人为“汉子”的逃跑速度而目瞪口呆,因为这位学宫长老溜之大吉的速度,当真是将一位各中好手。

    白衣少年一跃而起,以腰间为轴,心脏带动周边肌肉,肌肉牵动臂膀,生猛一挥,终于还是晚了一步。

    “汉子”身后忽然冒出一缕白烟,本就要四分五裂的汉子忽然恢复如常,只不过失了意识,晕厥过去。

    而那缕白烟却极速远遁,几乎眨眼之间不见了踪迹。

    到了山上仙人这般高度,若是当真想逃,天下谁人堪拦君?

    卫道子没有徒做无用功,反而转身望向身后开始明灭不定的年轻掌柜,突然开口道:“可有什么遗言?或者心有不忿,欲要斩杀之人?”

    众人一怔。

    早有所料的齐浩然罕见地正了正脸色,临风而独立,他的发丝飞扬,柳眉眼目,英气勃发,衣袂飘飘间,仿若是遗落凡尘的仙人。

    他摇了摇头,拱手作揖,诚挚道:“唯愿世间有情人,尚有岁月可回首,可以深情话白头。”

    卫道子蹙起眉头问道:“没有别的?”

    这位年轻掌柜微笑着轻轻摇头,其实在金鸡报晓的那一刻起,甚至还要往前那么几刻,他几乎就已经算到了自己的凄惨下场,无外乎魂飞魄散四字,真真正正的彻底消散于世间。

    这一点,就算是卫道子来了,也是无法更改的。

    齐浩然的身影再次黯淡几分,像是一张皮影静置,让人分外担心一阵大风轻抚而过,这位掌柜的说不定就要烟消云散了,但他忽然露出一副顶贱的模样,眯

    起一只眼睛却又瞪大了另一只眼睛,原形毕露,“当然啦,前辈若是哪天来了兴致,手起刀落,咔咔得一顿乱整,将这位长老给灭了,那也是极好啊!晚辈感激不尽呐!”

    齐浩然眼神瞥向老将军方向,继而向卫道子伸出一只大拇指,挤眉弄眼道:“这样的前辈啊,那自然是……厉害喽~厉害喽~与那位扬言要‘马踏学宫’的老将军一比,那自然是厉害得紧呐!”

    老将军立马将眼睛瞪到铜铃大小,向年轻掌柜的扬起手腕,轻轻比划了一道。

    齐浩然立马摇头,“不打了不打了,留我个机会道别?”

    老将军闷哼一声,抱着膀子,不耐烦地挥手。

    齐浩然洒然一笑,向众人拱手告别,院边枯木枝干微微浮动,他的身影就这么悄然淡去。

    一座小院落之中的主院内床榻上,一位白日里浓妆艳抹的清冷小娘轻轻将妆画上,心想着今日该去祸害哪家新看上的汉子?

    良久无言,只是这位小娘忽得抬起头来。

    什么都没有。

    站于院外的年轻掌柜一擦眼角,眼中有清泉一般绵延流长的柔意温情。

    年轻掌柜忽然前行几步来到妇人面前大声说道:“我走了?”

    根本看不见年轻掌柜的妇人没有任何回应。

    齐浩然自嘲一笑,迈步越过门槛,却又于门口站定,回望妇人道:“我真走了?”

    瞧见妇人仔细描眉,却画得歪七扭八的,年轻掌柜露出一丝笑意,作举目望天状,喃喃道:“原来我真的要走了。”

    毫无波澜,年轻掌柜的神魂刹那消失于天地之间,像是强行被人拖拽于另一番天地,于此间天地中,再不复存在。

    正专心描眉的妇人蓦然回首望去,一道泪痕悄然挂在脸上。

    她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消失了。

    ……

    翌日彻底放晴时分,小镇一处偌大空地之上,蹲着一位五大三粗的汉子与一位浓妆艳抹的妇人,怔怔然望向这片空地。

    这片出现于“忽然之间”的空地,原本有座不算太高的酒楼,酒楼里有七位书童模样的dianx伙计与一位不太让人省心的年轻掌柜。

    如今这里空无一物。

    怅然若失的妇人忽然正了正神色,完全有别于白日间的千娇百媚,而是肃穆道:“我还能见到他吗?”

    蹲在街头抱着臂膀的汉子一拍大腿,但紧接着,这位平日里比谁都结实,比谁都不怕疼的汉子却面色一变,泪眼汪汪地摸着自己的大腿缓和良久,这才笑嘻嘻道:“能啊,怎么不能?很简单的。”

    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妇人一挑画得尚有些歪斜的眉毛,“当真?”

    汉子伸手握拳状,轻轻呵了口热气,觉得冰凉的手心恢复了些许温度,这才缓缓点头道:“当真。”

    得到想要的答案的妇人,这才心满意足,夸张地扭动着腰肢离去。

    目送妇人离去的汉子将手拢在袖中。

    他猛然一皱眉头,而后很快又舒展开来。

    其实他也没有骗妇人嘛,想要再次见到那位忘忧楼年轻掌柜真得很简单。

    上天而已。

想说的话

    以下内容为新年时候写就的,由于种种原因,删掉了。

    但总感觉就这么放在那里,着实有些浪费了。

    再者今日身体欠佳,已经难受一天了,到现在都没有好。

    所以拿出这一章来与大家分享解闷。

    “首先是我已经从冻的我十指发僵的老家中逃了回来,明日起暂且试试能不能恢复稳定更新吧,在这里也向大家问个好。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能达到自己的目标期望,步步高升。

    其次,今日是暂时不能更新了,不过在这里,想和大家小聊几句。

    自老家中回来后,不知为啥,伏案久久却动不了一笔,缘由很多,思及自己的所作所为与家中父母的殷切期望完全背道而驰,越来越觉得自己有些不务正业;关乎我自己对于自己的能力越发的怀疑。老实说,这不是我的第一本小说,少年心性顽劣时执笔没心没肺写下的《都市神迹》,不满于仙剑的悲情结局,用幼稚文笔愤而写下的《仙剑奇侠传之逍遥叹》,以及之后瞒着父母起早贪黑当时付出我最多心血的《搬山移海》,以及目前我最为郁结于心的《葬窟神嗣》,可能或者不可能,有部分人还记得它以前的名字《葬神窟》或者《化仙窟》当时的我摇摆不定,未决定其中名字。当然,无一例外,这些的质量参差不齐,却皆显而易见地没有取得良好的成绩。这于当时的我,以及现在的我来说都极为绝望。虽然除了《葬窟神嗣》外的作品,其余皆入了百度百科名上,但是我却深感愧对读众。

    这里将以前书名不怕各位笑话地摆出来了,这事儿搁原先的我来说还是极为羞赧的,可是对于如今早已被动摸爬滚打练就出一副尚还不算太厚也不算太薄脸皮的我来说,还成~

    我现在的想法是,自己的从小时到现在的足迹,一直就是自己所经历积淀的证明,无论看后是笑叹自己当时的幼稚,或是一门心思的瞎搞,它都在那里,提醒你,以后可千万别这般贻笑大方了。

    说是幼稚,是因为写小说这事儿,起始于我初中时代,一直于现在都快大学毕业了也还是心头的一块惴惴大石。期间初中时,不怕大家笑话,品学尚算兼优?(我自己都觉得这句话尚待考证。)那时恰巧受了“点儿”伤及五脏六腑的情伤,正巧到了作品约莫七十大关,但是我却并没有收到丝毫关于签约的消息,所有关心我的人都在劝“算了吧,说不定你是被坑了,当了人家的免费劳动力”,我也终于是没有坚持下来,所以那时无比绝望的我,清楚地知道当时的自己在向最坏的一面野蛮疯长,但是却也不想去阻止了,尽力了,该啥样啥样吧。

    上了高中后,心灰意冷又满怀期待地开启了那本《搬山移海》,每日每夜,没日没夜更新后,结果不出所料,我的坚持促使我终究成了那位铩羽而归的将军。可能我独得了上天的眷顾,以至于上天最喜欢闲来无事就和我开个无关痛痒却时刻挠人心魄的玩笑,高考那年,我并没有进入自己考入的大学,反而被家人硬逼着签了一纸卖身契,送进了一所我极不喜欢却能保我毕业后顺利得到工作的学校。

    有时候的命运就是这般胡闹,你最想得到的那一部分永远不会得到,而你不想要的那一部分却总是有人拼命塞到你的手里,甚至为此,不惜让你遍体鳞伤。

    那时的我对于这种进去后,就能一眼忘穿今后一甲子人生的无趣学校,极为抵触,甚至一度反

    复踏入要命的“抑郁”怀抱中,几欲寻死。但是无奈于父母的怒骂哭求,亲戚的怒我不争,无关人士自以为是的拨弄风云,因而终究没守住自我防线,做了件让我至今后悔的决定,加入了这所可以埋没大部分意志不坚定之人的养老学院中。那时的我,被自我反反复复折磨,明白了一个道理善心是为了害死自己而存在的(至今都觉得是至理名言)。

    我还能活着,真好,也真不好。

    “那时候还好,还有目标,还知道梦想梦想,还能寄情文字。现在还好,去他妈的目标,去他妈的怅惘梦想,去他妈的写字。”这是那时的我写下的,如今看来,竟然大为过瘾又在理(也不知是否是因为自己靠自己硬生挺过抑郁症后落下了某些隐藏极深的后遗症所致)。

    总之,我有一段时间是感慨自己与这般碌碌无为的生活真好的,因为自己进入这被规划好的未来后,安分守己,犹如闺阁之中被人指腹为婚,要求嫁给一个五大三粗,奇丑无比大汉的娇滴待嫁媳妇儿,那一刻起,不管你身负什么才艺,有何种报复,什么描白涂红,针绣刺画,琴棋书画都要抛弃,再不能有一丝存优之处,只能安分守己做一位看似不谙世事实则双目早无光,漠不关心世事的人生绝望之人,并且,你还要忍受身旁人的好心劝慰“他不就是门牙缺了几颗?牙黄了几点儿?身上臭味有些那么些重?眼睛小了些?头发少了些?但是人是好人啊!大人们可都是为了你好!嫁给他是你八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昔日亲人谆谆教诲,殷切指导,苦心孤诣,小子心里铭记,受教了。

    人可能是好人,但是,我不喜欢。

    打那以后,原本是什么事都往好处想,得到的结局往往坏得出乎意料的我,这才微微成熟。代价却是以后的以后,我什么事都要往坏处想,而且往往结局也是不出所料的沉重。未来嘛,希望能做到什么事儿考虑到坏结果时,能想想如何做才能抑制这种坏结果。但是有一阶段,或者包括现在突如其来的某小部分时间里,我内心都会颓然告诉自己“丝毫,绝对不要为了改变既定的坏结果而努力,就这样。”

    于是我悲剧的发现,人们说人生往往要度过这样一段晦暗时期,可我自己的晦暗时期,为何格外得多?并且我曾一度在这种低落情绪中无法自拔,一度想过放弃写作,放弃学业,甚至放弃人生。

    如今临近毕业,可能终于大抵与老一辈们嘴上噤若寒蝉,避如蛇蝎实际上却在大部分时间甘之若饴的“社会”二字,隐隐约约有所接触了,明白了这世间除了情谊之外,尚有“利益”两字。

    如今望着父亲霜白的鬓角,没觉得自己以前做错了,但是我觉得人生前半辈子是父借子债,后半辈子是子偿父债。不管心里对于父亲的某些行为多么不喜,但是孝道总要尽的吧?父亲扛了快一辈子的压力,如今已经是新一代青年的我,总该挤出一只肩膀来帮忙扛一扛吧?退一万步讲,老孙头前半辈子的含辛茹苦,我总不能白眼相对吧?

    于是,我不能再怨。况且我是越“老”越觉得那句“不想谈恋爱不想玩游戏只想发财”是多么触动人心乐弦!所以老孙头安排给我毕业后的工作,总归是要安心做上几年的。

    但是我之于小说一途呢?我听过的《一生》一歌中有一词“当我高举理想的火炬,天空却刚好下起了大雨”与我十分契合。可能小说对我来说,或者我

    对于小说来说,终归是“我见小说多妩媚,料小说见我应不是”的结局,这份结局,至今没有变过,自始至终,横贯古今。

    对于前几个月克服心理恐惧继续码字的我来说,确实是验证了当时自己对于自己状态的评价每少一分那时近乎偏执的勇气,就多一分对于付诸实践的恐惧。

    好些日子里,我只能陆续码上几字,聊以安慰。算是这么多日子里对于冷落文字付出的代价,既然当初含痛将她打入冷宫,现在不免想要调戏几把文字的同时,心底亦有愧疚之情。

    但是我仍旧心怀期待地在网上输上了我书的名字,希冀能从中得到安慰。

    结果是有些网站屏蔽了我的书,评论里寥寥几字,都是我自己更新章节时系统所留,收藏点击推荐,一片惨不忍睹。对此,我倒也没有心灰意冷,因为一切显得都在情理之中,唯有坚持,慢慢来吧。

    前些时日喝酒,终于从好久没说梦想说到眼神发亮的我变成了对于梦想,已如“真正的大人”一般缄口不言的我被朋友问及“你又开始写小说了?”

    我面色平淡点了点头,“是的,我又开始写了”或者说“是的,我又开始痴人说梦了”。

    用星爷的话来说,咸鱼也是得要有梦想作为不存在的脊柱从贫瘠的生活中支撑下去的。

    好了,嗦嗦码出了这么多年藏于心底的洋洋洒洒几千字,也该回归正题了,关于接下来的书中内容,很大一部分有我自己的切身经历在里面儿,我心里想的是,能作为各位茶前饭后的谈资高谈阔论最好了。毕竟人间无奈事,爱而不得,争而无获,于我来说是如鲠在喉,只得寄情于小说之中了。

    原本打算是回到家中,立马码出新得一章的,但是我在电脑旁,竟忽然码不出一字。思及一人,于是又牵扯出数数人,其间感情,原以为只是如蛛网般,仅仅是表面繁杂而已,仅仅只需要按图索骥,再比如穿针引线,将其间感情穿插即可,可是真得想要做到入木三分,竟是这般无力下笔,他们的思想感情,若没有基础铺垫,远不是自己这般小身板儿可以承受的。手宜慢,心宜静,如此才可。各位看官可莫急啊……

    可能各位也注意到了,小说前几章与后面几章文笔风格上有些出入,当然,想来现在的与今后未来的也会大相径庭,我会慢慢改变的,毕竟目前道行或者更确切说人气并未达到那般境界的我,被环境所不允许我尽情抒发自己,未来,有可能的话,该是什么实力,就会尽力给大家展现什么水平,这是我一直奉若信仰的东西。

    世间作品良莠不齐,各有所爱,若是我的书能有幸入你法眼,说明咱们的品味大致相投或相同吧?

    总之,屏幕之外的另一位知心之人,多谢你能看到这里,能听我这么多唠叨。

    一键滑到最低或是压根没有看我平白唠叨,我也挺感谢的,毕竟能于这般海量书籍中,独独看到我这本,并或是大为欣喜也好,或嗤之以鼻也罢,这都说明咱们也还是挺有缘的?

    哈哈,在这里先谢过诸位无声的支持,我也想试试看看自己能坚持到何种地步,大家或许可以拭目以待。。

    希望有一天我可以兴高采烈地告诉大家说“这件事,终于被搞大了,搞成了“吧……”

第七十八章 三人行

    早在年轻掌柜,或者说曾经那位执掌新一代风流,名叫齐浩然的男子消失之前,白胡子老头与白衣少年有过这样一场对话。

    “为了个与你来说仅是一面之缘的‘阴魂’,浪费了这仅有的宝贵一次能唤来我的机会,值得?”

    头上早已没了忘忧小娘一缕缕青色气体垂下的白衣少年勉强支撑着自己坐于地上,笑而不答这个问题。

    修为重返于点星境界门槛之前的李清源望着静悬于身旁空中的“玲珑小娘”,答非所问道:“李囡那小丫头有没有安全到达道观?”

    白胡子老头一听,笑得一张老脸堆了无数褶子,合不拢嘴道:“虽然路程上有些耽搁,但好歹最后平安无恙的来到我道观了。”

    白衣少年“哦”了一声,眯起眼道:“虽然?”

    卫道子笑容一滞,略有赧颜,“你那位武院三师傅虽然一路紧赶慢赶,但小丫头终归是离开了生长养育自己的土地,就好比大树离开了扎根的土壤是一个道理,所以这一路上,小丫头终归损耗了一丝神韵的。”

    李清源双眸眯起了一个危险弧度,露出一排寒光森森的牙齿冷笑道:“可有修补的方法?”

    白胡子老头呵呵一笑。

    白衣少年猛然一托悬置在身旁的玲珑小楼,小楼随着少年的动作,风行电掣然高挂于少年头顶,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玲珑小楼高挂于少年头顶,一丝丝青色“磅礴大气”跃跃欲试地吐露青芒,仿佛在等少年人一声令下,就要杀将出去。

    白衣少年目光摄人,蓦然回首与白胡子老头对峙良久。

    久到就连高坐楼端的岳独尊都叹气一声,默然站起,认为这一老一少之间,将有一场避无可避的战斗之时,少年人忽然展颜一笑,“也罢,我想前辈既然敢提出让李囡到道观之中修炼灵身这一方法,就一定可保她无恙。想必下一次再见到小丫头的时候,她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才是。”

    李清源向身后老头呲出一口白牙,笑着道:“我想在此期间,前辈一定会替我照顾好李囡的不是?甚至,会想方设法的将一切优越资源用到培养小丫头身上,不让小丫头受半点委屈,这样才不枉老前辈夸下海口啊,您说是也不是?”

    白胡子老头愕然,不由哑然失笑,原来眼前的臭小子在这里等着自己呐!他瞥了眼高挂于少年头顶,正不断旋转的小楼,又是摇头一笑。

    可能连少年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忘忧小楼楼灵与少年之间,已经悄然建立起一丝莫名联系,不然方才白衣少年轻轻一托忘忧小楼时,必然不会达到这般“心灵所致,如臂使指”的顺畅如意。

    “所以嘛,前辈您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自己的面子,也一定要保护好小丫头啊,不然…”白衣少年嘿嘿一笑,“不然也不能怎么样,就是我会伤心一点,我这人啊,屁大本事没有。还能怎么办呢?可不就是找师父他老人家诉苦嘛!没办法,谁让我这人修为差那么一丝丝来着?”

    只是少年紧接着愁眉苦脸道:“愁啊,我决定了,在我修为起来之前,得有一个小本本,记下所有欺负我的人,待以后若是我修为有成,一定要前去算账!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嘛!余深以为然也!”

    白胡子老头试探性问道:“若是你

    十年之后也打不过呢?”

    少年一怔,细细思量后,忽然问道:“前辈啊,我那便宜师傅,到底修为如何?”

    白胡子老头有些搞不懂少年的意思了,只得顺着少年的思路回答道:“那自然是很高,非常高的那种。”

    少年乐开了花,大手一挥,大有将军指挥千军万马的气势道:“那不就得了!让我这便宜师傅灭了他们!尤其是敢欺负他宝贝徒弟的小丫头之人,以后绝对是要被丢进缸里腌咸菜的!”

    白胡子神色古怪,半晌也憋不出一句话来。

    听听,这说得是人话?

    白胡子愤然一招手。

    身处某处别院的魂魄悄然消失。

    葬神窟高山楼阁之上,近日不停传出“咚咚”声响,像是神人叩击天门,轰隆作响间响彻云霄。吵得葬窟方圆十里的山鬼精怪苦不堪言,某些能够口吐人言的精魅们早已破口大骂,到底是哪家缺德的?这日子还让不让人过了?!

    兴许是一连这么长时日连绵不断的敲击声委实聒噪了些,就连那尊匿于葬神窟中的人物都受不住开口了。

    那人声音轰隆作响,振聋发聩。

    “小子,你这一身金刚体魄到底是否为最强乃是二话了,想要出去,先待我打磨打磨。”

    天地之内这道声音轰然响起,让一袭青衫与醉汉都难免心下惊异,泛起了滔天巨浪。

    因为随着这道声音而至的,是真真正正的言出法随!

    为此,四方山岳都悄然改变了走势,脉脉相连之间,一股子磅礴大势陡然升起,加持在葬神窟的那道山顶楼阁之内。

    之后便再也没有丝毫动静。

    看似一切无声无息,却最为致命。因为天底下没谁能这般轻松写意,悄无声息地改变天地格局,就是天上仙人都不见得能行。

    只不过山顶楼阁之内,紧接着便再次响起“咚咚”得敲击声音。

    只不过这一次的敲击声与第一次大为不同,整个葬神窟方圆十里的山鬼精怪如出一辙的七窍流血,哀嚎不止。

    “成了?”醉汉老头不断搓着双手,惊喜道。

    青衫老者摇了摇头,苦笑道:“那有这么容易?古往今来,你见过谁能够出了葬窟门,而后再入其中,继而又能再次出来的?”

    这位修为早已是世间绝巅人物的老者轻轻叹气,怅然道:“难啊……”

    与此同时,方才还是碧空万里的蓝天,如今刹那阴沉得可怕。数以千计的雷霆几乎在一瞬间凝结于此,悍然劈下!

    葬神窟中传来一人略带有些许无可奈何意味的颓然声响,“又来?!”

    “咚!”

    非但是电闪雷鸣霜飘絮,亦有狂风暴雨终摧折,刹那淹没了此处。

    距离小镇不远处的乡间小路上,有三人同行。

    打头那人高冠博带,器宇轩昂,龙眉凤眼,五官端正,虽然一身普通至极的儒生打扮,却难掩自己那身极力隐藏起的摄人气势。

    这位中年男子的左右身旁,分别跟着位同样年近中年的男子。

    他右边那位,手持一杆烟袋,正闷闷不乐地喷云吐雾。透过皑皑白烟,依稀可见男子白皙干净的面庞。男子眼角有一泪痣,

    结合那双即使可以摆弄出一副死鱼眼,却仍旧给人若弱柳扶风,清雅怡人之感。

    眼角泪痣的男子瞥了眼气势摄人的男子左手方,跟着一位点头哈腰的高大男子。这位高大男子一手把扶起气势摄人男子的胳膊,嘴中不停地念叨。

    “老爷走了这些山路,您可别累着。”

    “哎呦,老爷,您可是折煞我喽,我可不累,您都不累,就没有我累得道理。”

    “老爷?您可慢点儿啊!这乡间小路不比咱家,泥泞不堪的,可得小心呐!”

    “老爷啊!稍等一下,待我为您探路一下先?”

    谄媚至极的高大男子一直低着头颅,只有在望向前方,为身旁气势摄人男子探查道路的时候,才会抬起一张足够“祸国殃民”的精致脸庞,匆匆一瞥。

    手持一杆长长烟杆子的清雅男子将翠玉所制的烟嘴置于嘴角,狠狠嘬了一口。

    喷云吐雾间,清雅男子别过头去,不再去看那张令自己厌烦至极却能令天下最为美艳的女子都要心生嫉妒的脸庞。

    他怎么都不懂,怎得这乡间小路一道小小泥潭,在这位被誉为“王朝第一修士”的高大男子眼中,怎得就比泥湖大泽还要可怕了?

    高大男子似是看出了清雅男子的心思,神神秘秘地凑近男子,洒然一笑道:“纪苠,你是觉得我这种高手高手高高手会怕这种小泥潭太好笑了?”

    被称为纪苠的清雅男子再抽一口大烟,直言不讳,“丰大人,天下还有比这更好笑的事情吗?”

    高大男子摇头一笑,神秘兮兮道:“老纪啊,你这可就错了,这要是别处的泥潭,我是断然不怕的。”

    纪苠佯装仔细端详泥潭的样子道:“哟,那您的意思是单单怕这一处的泥潭喽?可得让我好好瞧瞧,这是什么龙潭虎穴,值得丰大人您这般害怕。”

    丰大人还是摇头笑道:“非也非也,我的纪大人,这泥潭啊,并不是什么龙潭虎穴。”

    纪苠不由冷笑一声,“哦?那丰大人你这般作态,是何意啊?”

    瞧见气势摄人男子也投来好奇的眼神,高大男子咧嘴一笑,轻轻一步跨过泥潭,“于我来说,这小小的泥潭算得了什么?”

    高大男子很快就低下脸来,转折道:“可是啊,老爷在这,要过这条路,那么这小小泥潭就成了比‘龙潭虎穴’更要可怕的地方喽,我可得保护好老爷脚上那双白云祥龙靴不受这污泥浸染啊!”

    气势迫人的男子哈哈大笑起来,接连说“好”。

    纪苠便不说话了,狠狠抽了一大口,一时间烟雾缭绕。

    却被高大男子一把推开,“老爷还在呢!纪苠!你就让老爷一直呼吸着你这破烟?!成何体统!?”

    早就走在两人前方的迫人男子笑着呼唤两人赶上。

    不待纪苠有所回答,在他身边的高大男子便抬起一张天下绝色的面庞,如花绽放。

    “!老爷~我这就来啊,您等等我啊!”

    高大男子一路小跑跟了上去,唯留下纪苠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嘟哝道:“什么人啊!”

    紧接着清雅男子便狠抽了一口大烟,喊道:“老爷!别急啊!也等等我!”

    清雅男子迈开步子,提着几乎拖地的衣衫,大步跟了上去。

第七十九章 天下代代有骄子

    一处依傍在高高“小楼”旁的小小别院内,碎石瓦砾,断壁残垣,比比皆是。

    小院有一口刻有墓志铭的小井,不时有电光火弧闪耀其中。

    依山傍水的小院院墙之后,火红太阳自其后冉冉升起,暖洋洋的光辉散落了一地,不但是身上的阳光,更有天边火红金黄的云彩,使人心旷神怡。

    不比昨日的大雨滂沱,好似一切都昭示着今日是个难得一见的好天气。

    小院水井之上,突兀地出现了一道人影,继而人影逐渐凝实,先是从虚虚淡淡的状态转而化虚为实,而后又犹如纸上人像一般,逐渐有了生人颜色,剑眉柳目,唇若桃花一瓣红,鼻若悬胆一道山。

    这人茫然环顾四周,便见到有一大一小两人正笑吟吟地望向自己,他们脸上表情所表达的意思,近乎于**。恰好与此人目前心中所想一致。

    想不到吧?咱们又见面喽。

    这人“挠了挠”头,很想回答一声“真没想到,是这么快咱们就又见面了”,不由哂笑道:“那啥,你们怎么会在这里?那人是学宫里面顶厉害的一位长老了,再比他厉害的,估计学问与做人都是比他强一线的,想来不会助纣为虐才对,怎么会与你们为敌,还将你们杀害了?”

    一老一少相视一笑,好么,感情这位年轻掌柜的以为他们这场见面不是在人间,而是在天国了。

    没有如愿等来齐浩然那一句“我不是死掉了么?怎么忽然又出现在这里”的白衣少年撇嘴起来,有些无趣,因为他没法儿拍拍胸脯,和年轻掌柜的勾肩搭背,自豪地来一句“当然是我救了你啊!”。

    卫道子瞥见身旁这小子滴溜溜乱转的眼睛,便知道蔫儿坏蔫儿坏的白衣小子又开始肚子里泛起坏水了,立马一指刻有墓志铭的水井,主动解释道:“这里就是你尸骨埋葬之地吧?老夫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丢了好几颗定魂珠与集魄珠进去,这才保住了你的小命。”

    不待神色巨变的年轻掌柜有所动作,卫道子便挥手打断,冷笑道:“你们儒殿的人一个个没啥别的本事,就是坏水多!好家伙,这么阴毒的大阵与招式都能够想出来,而且还能毫不犹豫地用在对付自家人身上,狠得不得了嘛!你也不必怀疑我有别的动机,之所以在身上浪费这么些奇珍异宝,纯粹是还个人情而已。”

    饶是早就习惯发起疯来,不顾脸皮的年轻掌柜此刻也不由“老脸一红”,在差异于老者“人情”二字的同时,他捏兰花指一摆,神色妩媚笑道:“前辈你太直接啦~哎呀,人家都不好意思了。”

    这一次不止白衣少年,就连真实年龄不知多少年岁的卫道子都一阵恶寒不已。

    卫道子虚咳一声,“好了,你再这样下去可能又要死一遍了。”

    齐浩然顿时噤若寒蝉,卫道子实打实的修为是通过一次次绞杀妖族而来的,以他先前的修为尚能与岳独尊周旋一二,但是以他现在所剩无几的可怜魂力,在这位道观大拿面前,必是有些不够就看的。

    已经经历过两次死亡的年轻掌柜突然下意识吞了口口水。

    保命要紧呐!

    卫道子瞥见安静下来的“年轻人”,幽幽一叹,道观虽然远离尘世喧嚣,却也因为道观这一建筑本身就有能“周游各界”的能力,所以在道观山

    上修行,并不会如何消息闭塞,更何况当年这位“年轻人”的事件闹得沸沸扬扬,几乎天下皆知,道观就算是再封闭,也是能听到一两丝消息的。

    犹记得当年,他卫道子自己也曾为此愤懑过,可恨当时的他正值闭关苦悟档口,虽然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但却行不得,做不得,只得将这些当作听来的闲事,聊天解闷的东西,他破关而出之后,便听到了这位长势凶猛的年青一代第一人就这么陨落了。

    甚至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去的,仅听闻是由于一位女子。

    当时的卫道子便有些嗤笑,这么位后辈天才,死在“情”之一字上,这对于提出过“太上忘情”一说,又有“斩情丝”一法的道家来说,简直不可想象。

    但是这一件事,也在卫道子心中纠结了许久,最后甚至都让卫道子差点忍不住一步自道观掠向那座浩瀚学宫。

    可最后考虑到种种因素,既有道观与学宫间的关系,又有两者之间的各自“大义”,等等等等,千丝万缕,也就不了了之。

    正如今日卫道子放跑了那缕男子阴魂,不是因为实力不济,而是若卫道子果真掐灭了那缕分魂的话,后患无穷!

    因为即使掐断了那缕分魂,高坐在极远处的那位学宫长老也不会就此身死道消,之后种种麻烦,就会烦不胜烦。

    卫道子这些年围猎“妖族”,与“妖族”作斗争的这些年间,大大小小悟出了许多道理,其中有一条尤为深刻,“若是不能保证一劳永逸,永绝后患,那便不要轻易出杀手。”

    白胡子老头轻笑一声,向年轻掌柜道:“你不要觉得我将你救活过来,是图谋什么,我不是学宫里那些阴沉的家伙,之所以救你,是因为当年…当然也是因为这小子浪费了一次大大的人情,用来救你性命。”

    眼看年轻掌柜又要行礼,白胡子老头大袖一挥,打断道:“先别急着感谢,我且问你,如今老夫手里还有许多珠子,既然这么多年你的魂魄都没有被天地之间那道罡风吹散,这就证明了你魂魄的强大,所以说,若是你的**同样没有什么问题,贫道可以稍稍破例一次,使你魂归本体,当然,你也可以选择重新自立门户,仅仅通过三魂六魄,叩击仙门,成就仙人修为。”

    白胡子老头望向眼前的年轻掌柜,目光炯炯,“所以你是选择重新拥有‘人’这一身份,还是说能够做一个有望‘以灵成圣’的魂魄?”

    齐浩然肃然点头,而后他看向了身旁的白衣少年,展颜一笑,眉飞色舞道:“我不做人啦!”

    白衣少年挠了挠头,有些想不明白不做人有啥值得如此高兴的……

    之后齐浩然伸手招来玲珑小楼,口中叱道:“拘灵。”

    水井之中,被年轻掌柜拘在井底降雷仙人,以及那朵雷云轰然跃出,紧接着便被齐浩然以一张普通宣纸浸染。

    降雷仙人猛烈挣扎着,驾着雷云拼命逃窜,欲要跃出这张普通宣纸。

    可是宣纸之中不断有青光乍起,使得降雷仙人的努力,终究也只是徒劳无功。

    最终宣纸青光大绽,前一瞬犹然活灵活现的降雷仙人,下一刻便成为了一副纸上字画。

    齐浩然抬出手去,这副刻有仙人踏雷云图画的宣纸飘飘然落于年轻掌柜手上。

    年轻掌柜淡然一笑,将之收起,而后又一招手,被他召于身旁的玲珑小楼刹那远遁出去,悬挂于岳独尊与王子所立楼顶之上。

    老将军与王子一步跃下的同时,玲珑小楼刹那绽放出无限光彩。

    这栋被此地乡民当做一处平日少有的打牙祭便宜之所,百年老字号的酒馆旅店,猛然拔地而起,与悬在高空之中的玲珑小楼合二为一,彻底在这座小镇消失。

    两者相结合后,悬浮在高空之中的玲珑小楼似是不太适应这般重量,稍稍下坠了一分,但紧接着,这座玲珑小楼便又重新而起,欢快地飞跃到齐浩然身旁,旋转不停。

    与此同时,道观悬空山上,一位小丫头举起双手,奶声奶气地吃力“嘿咻”一声,双手随之摆下,像是抛了个顶大的石头。

    小丫头灿烂得笑了起来。

    几乎在同一时间,苍幽丛林有一点金光闪烁其间,遥遥万里,豁然消逝。

    尚未走出半步的白衣少年骤然之间停下了脚步。

    一道金光自天儿降,直楞楞地砸在少年人身上。

    方才落在地上的王子神色一变,正欲冲出,却被身旁瞧出端倪来的老将军一把拽住了手臂。

    王子瞧着神色有惊疑,也有恍然的老将军,不由定睛望去,却见白衣少年周身金光不断翻涌,身体内百八大穴齐放光彩。

    应了“关心则乱”一词的王子这才放心地松了口气,遥想当年,自己破入点星境界,便是此番光景。

    只不过忽然之间,白衣少年身上的光华全部内敛,百八大穴不再有丝毫光华溢出。

    破镜失败了?王子满头雾水,因为此时白衣少年的一身修为境界,又重新停在点星境门槛之上,分明不曾破入其中。

    正是此时,齐浩然越过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笑意的老将军与白胡子老头,一把搂过白衣少年的肩膀,哈哈大笑着起来,紧跟着好一阵摇晃。

    王子愈加摸不着头脑了。

    老将军与白胡子老头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看着眼前两个年龄悬殊的年轻人,卫道子突然记起一事。

    其实在那齐浩然独领风骚的百年之间,在学宫部分人大松一口气的时候,另一部分的人却是心思沉重的。这其中包括大部分老一辈人物,以及少部分那时的年轻一辈。

    前者惜叹这百年世间,唯一的一颗夜明珠就这么没了,今后时代因此将会多么黯然无光,失去多少脍炙人口的传说?后者则是感伤这位修行的领路人,或者一部分人所认为的磨刀石就这么没了,怪可惜的。

    任何时代,任何时候,都需要有那么一个标杆的。

    这个标杆就这么静静的矗在那里,告诉这一个时代的人们,这一领域的究极是该是如何,会有怎样光景,前方的路,又在何方。

    只可惜,世人皆叹,代表着那一时代标杆的年轻人,走得太快,冲得太猛,以至于让某些人“望而生畏”了,因此就这么消失了。

    何其不幸!

    而此刻白胡子老头却笑意温淳,不断摇头,“非也非也~”

    最终卫道子一跃而起,高坐云端之上,向白衣少年抛出一物,抚须放声大笑着离去,“天下代代有骄子!”

    这是我辈之幸。

第八十章 何苦来哉?

    鬼神志异类的少见怪事,一般在大城之内,罕有传出,但是在小乡镇里,却流传甚广,数量繁多,不但如此,传播速度还异常之快。

    今日某座小镇就流传出一件怪事,一座小酒楼,无缘无故,凭空消失了,并且连同楼内掌柜,七名伙计,以及从来不曾露面的后厨,一夜之间,全部不见踪影,犹如人间蒸发。

    并且根据某些乡民口中得知,昨夜一夜之间,大雨倾盆,电闪雷鸣,狂风呼啸。

    有人说这家店面的掌柜,是百年之前的真仙转世,如今在自家败絮其中的妇人那里堪破情关,度过雷劫,举霞飞升去了。说罢,这人还信誓旦旦地说,自己老爷爷早就在百年之前就见过这位掌柜的!一百年下来了,自家老爷爷入了土都不知道多少年岁了,再看看人家这位悠然年轻的掌柜,好着呢!

    这样的人,不是神仙是什么?!

    也有人反驳道,这家店的掌柜,是个顶破天的恶鬼,别看白日里有些疯癫,对谁都乐呵呵的,一到了晚上,那叫一个恐怖!时时刻刻都在吸人精气呢!这不,非但自己媳妇半点都不喜欢自己,而且还叫天际一道闪电,给连人带楼劈没了影儿,这叫什么?报应嘛!

    更离谱的猜测是,这位疯疯癫癫的掌柜大概是个遭天妒忌的,待人待物,一片赤诚,却怎么也诸事不顺,就连好不歹找了个婆娘,也是个不知廉耻,不守妇道的,最后说不定就是老天实在是懒得给这位掌体验红尘磨砺的机会了,干脆连楼一起,一雷劈没了,一了百了。

    种种传说,众说纷纭。

    小镇一家茶点铺子里,一位俊朗的中年男子自说自话地将打听来得消息诉出,侃侃而谈。时间仿佛独独眷顾着这位中年男子,以至于岁月在他脸上没有留下丝毫痕迹,相反,还积淀出历尽沧桑,看破红尘之感。

    再加上这位高大俊朗的男子身旁,还有位气度不凡的威严男子,听着高大男子打听来的一个又一个消息,时不时点头,而后时而与身旁砸吧着闷烟的另一位清雅男子说笑几句。

    三位美男子,三种截然不同的风景,“美不胜收”。

    这令本就妇道并不多么周正的小镇妇人愈加心旷神怡,飘飘欲仙起来。

    她们想着,怎得今日小镇里,多出来这么些个神仙人物?

    前一阵子那位肌肉高高奋起的老者就不用提了,一看就是能折腾到后半夜的,老当益壮的汉子一把年纪,这么多年下来,床笫功夫怎么也能熟稔于心。

    这种女子一皱眉头一哼一仰头,就能知道轻重缓急,是亲是抚,最识女人心的老人精,别提有多么让妇人们心旌荡漾了。

    再看今日这三位,啧啧,一位位,端的是神仙人物啊,看着就不是这寻常庄稼地里能遇到的人物。

    清冷男子,独自抽着旱烟,一副清冷自高的可爱模样,仅有在某位胆大妇人偷摸着抛来一记媚眼的时候,才会害羞地低下头去,那张俊俏脸蛋,红着呐!

    妇人们想起这座乡镇里,也曾有那么一位与这清冷男子相似的年轻后生,饱读诗书,满腹经纶,端的是一等一的读书种子,那人身上就有与这清冷男子相匹配的相似气息,一看就是个和禁欲搭边的书呆子。

    但是妇人们知道,往往啊,偏偏就是这样的书生,一旦到了一张床上,那是比牲口都要生猛滴。

    视线再移,妇人们登时就站不住了,双股战战

    ,兴奋不已。

    世间还有这样的男子?美得不可方物,一看就不知道祸害了多少良家妇女喽!

    妇人们想着,要不,姐妹们五花大绑,将这美男子虏来,就地正法给办了?替那些在男子这里体会了伤心滋味,素不相识的姐妹们报仇?

    这般想着,妇人们围在一起,叽叽喳喳,就要再看向被两个男子围在中央位置的威严男子。

    可谁知一群平日里胆比天大的妇人们,在即将对着中间那位男子暗送秋波的时候,统一顿住了动作,不敢有丝毫逾越。

    缘由是居中的男子淡淡地扫了妇人们一眼。

    仅仅一眼。

    这群天不怕地不怕的妇人们便在瞬间汗流浃背,冷汗唰唰得往外冒,将抛未抛得媚眼,是怎么也不敢抛出去了。

    如鼠遇猫,若蛇遇蛟。

    高大男子适时瞪了眼杵在原地不敢动弹的妇人们,严声厉色道:“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别打扰到我家老爷的雅兴!走开走开!”

    妇人们如蒙大赦,幽怨地瞥了眼美丽男子后,纷纷散去。

    高大男子重新落座后,他身旁的清冷男子便不乐意了,大口大口地抽着大烟,闷闷不乐道:“你说你赶跑人家作甚?这是家寻常的茶膏店嘛,人家老板也是要营业的,你这样啊,明摆着是让人家老板难做啊!”

    高大男子不由摇头促狭道:“我的纪大人哟,我看你分明就是相中了人家妇人的美色喽,你这样是不对滴,一大把年纪了,要老持稳重些嘛,再说了,人家妇人啊,若是老老实实地在这里吃着糕点也就罢了,谁给她们的胆子敢随便向咱们老爷抛媚眼?要知道,老爷家里的那些位夫人,哪一位不是国色天香级别的人物?你说是吧?我的纪大人~”

    说罢,高大男子便拍了拍清冷男子的肚子。

    名唤纪苠的清冷男子一巴掌拍掉了高大男子的手,大-抽了一口浓烟,吞云吐雾道:“行,您丰大人啊,高风亮节,得!我算是看明白了,感情丰大人年轻时候的风流往事,都是百姓以讹传讹,假的喽!”

    被唤作丰大人的高大男子立马白了纪苠一眼,“什么真的假的!胡搅蛮缠!”

    纪苠哈哈大笑起来,大为快哉。

    居中的威严男子也有了笑意,嗓音温沉道:“行了,你就不要笑话我们风流倜傥的丰大人喽,不许说了!”

    一清冷一威严两男子笑得更甚。

    丰姓男子脸色一苦,便果真不说话了,只顾着在一旁呵呵傻笑,其实他年轻的时候,是真的有那么一丝风流的。

    只不过那也只是年轻时候了。

    年少时候,是生怕天下女子与自己没有关系,年老之后,则是生怕有女子与自己扯上关系喽。

    威严男子以手指轻轻叩击桌面,忽然皱眉道:“看样子王子他们如今已经离开了,但想来方才离开不久,咱们加紧一些应该能够追上?”

    清冷男子将长长的烟杆置于板凳边角,轻轻一磕,待烟灰尽去后,这才悠哉悠哉答道:“老爷,您别心急,我算了一卦,这趟过后,咱们一路北上,目的地大抵相同,先来必是会与王子遇上的,另外学宫那场十年集会啊,我看这次不参加也罢,寥寥那么几位有趣的,全都走了,无趣得紧。”

    高大男子瞥了瞥嘴,不屑道:“你以为自己是秦老大家呢?可以做到足不出户,便知天下事情?你说你算

    了一卦,这一路走来,咱们不说形影不离,也算是,朝夕相处吧?我咋没见你算了什么卦?”

    “好了,丰大人,先听听纪大人如何说?”居中男子隔空虚按一下道。

    也好在威严男子适时出言,清冷男子眼中的讥讽这才褪去几分。

    纪苠一指板凳上的烟灰,笑道:“恰巧刚刚,早已算过。”

    三人你瞪我我瞪你,哄堂大笑。

    一座巍峨大城,高高矗立,若是站于城门之下,穷尽目力,是怎么也不会看到大城城顶的,因为城门之高,之宽,之大,整片太始大陆,绝无仅有。

    因为这座大城,是王朝国都所在,亦是儒殿学宫之所。

    今日的学宫有别于往日,素来讲究平心静气的学宫,竟然弥漫出一种风风火火之感。

    这座儒殿学宫那座朱红色大门之前,车水马龙,络绎不绝。民间行人走走停停,既有对这座学宫这场宴会的好奇,也有住于这座偌大都城之内,长久以来耳濡目染,对这场十年一度的盛会见怪不怪。

    这场盛会,主旨是广纳天下有学之士,来自王朝各地的青年学者们,相互交流学问,互通有无。以促进世间学问的争鸣齐放。因此所需时长,从来不短,少则半年,上不封顶。

    因此今日除了开启盛会之前的繁文缛节,种种虽然多余,但每次却不得不重复说得说辞外,仅有一处宣布大会正式开启的烟花晚会值得观看外,今日学宫中的其余活动,在众人潜意识之中早就被评判为可有可无,最好不去参加的小活动。

    毕竟有这时间回到厢房里好好睡上一觉,为之后的学问辩论好好养精蓄锐,总好过在自己不感兴趣的学术论会上兴致泱泱,哈欠连连吧?

    当然,少数对偏门学问感兴趣的奇葩学生除外,就比如今日。

    走过这扇朱红色大门,在最接近偏堂大院的地方,就有这样一群学生,竟正大肆讨论着恋爱一词,终究是该找位自己喜欢的,还是该找个自己喜欢的呢?

    双方各执一词,展开了激烈讨论。

    为双方辩证鉴定之人,是位发丝与胡子全部霜白,但却格外精神的老人。

    老人百无聊赖地听完众人一席驴唇不对马嘴,单纯为了争吵而争吵的讲话后,愤然离席,留下一众面面相觑的学生苦苦思量,难道自己有哪里讲错了?

    早就知道问题答案的老者双手负后,默默看着天际云卷云舒。

    他无端地感觉总少了些什么,空落落的。

    昔年这座偏院里,曾有一座忘忧小楼,耸立其间,扎眼至极。

    老者忽然笑了起来,因为想起来今日这帮学生的论述问题,从出发点就有些可笑。

    世人皆会在喜欢自己的,与自己喜欢的两者之间犹犹豫豫,但是大多数都是选择了先在自己喜欢的人那里走走停停,徘徊不定又踟蹰不前。因为丁点小事受了伤后,再在喜欢自己的老实人那里磨磨唧唧,浪费两方的宝贵时间。

    这是现实,但众人却忘了,或者说是主动忽略了有另一种情况,叫做“两情相悦”。

    其实世间哪来什么真正的两情相悦?少之又少。大多情况下,无非是需要更爱另一方的人,多付出一些的。两者都想着多付出一些,就成了两情相悦。

    不知不觉,老人早已是老泪纵横,重重叹出一口气,“何苦来哉?”

第八十一章 碣石山上

    山间小路上,一位白衣少年,一位美髯公,一位一袭长袍儒衫的儒生,既不像是在负笈游学,又不像是在赶考功名般慌慌张张。

    一行三人有山游山,有水戏水,倒也悠闲自在,不显突兀。

    唯一值得人们留意的,便是那位白袍少年,神神叨叨的,老是会莫名其妙地自言自语,一路上引来同样出门踏青的游客一阵侧目。

    众人所登之山,名曰:碣石山。

    古人有注曰:绳水出焉,而东流注于河,其中多蒲夷之鱼。其上有玉,其下多青碧。

    意思是说这座山盛产一种叫做蒲夷的鱼,蒲夷之鱼有另一个称谓叫做冉遗鱼,形体似蛇有六脚,其目如马耳。世人传言吃了这种鱼肉就不会再做噩梦。另外,山上山脚皆有形色各异的玉石,若是仔细翻找,亦能瞧见翠绿的青碧玉石,大大小小,排列其间,煞是沁人。

    时值春分,临近清明,踏青之人,数不胜数。

    传言这种罕见的鱼类极少,相比于往年近乎于年年都有传闻,说是山上旅客逮了那么一两条冉遗鱼,近年来关于这种长相奇怪,但传言味道极其鲜美的鱼类,传言甚少。

    所以奔着食鱼而来的老饕不在少数,但同样也仅是怀揣一颗侥幸之心罢了,更多的是赏花赏景赏人,若是不小心再能碰见一颗少见的青碧玉石,那无疑是平添了好彩头,赚喽。

    只可惜此山之陡峭,同样出了名的,山势不高,但胜在“难”字之上,相较于平日的翻山越岭,攀岩此山,无疑要更废上些力气的。

    这般陡峭的山路之上,遥遥领先于众人,好似不知疲倦的白衣少年忽然跳脚起来,对着身后虚空依旧遥遥一拍。

    这将众人吓了一跳,细细打量过去,看不出丝毫门道,只当是这位自始至终都神神叨叨的白衣少年又发病了。在场仅有几位粉雕玉琢的稚童,扯了扯身旁大人的一角,遥遥一指白衣少年身后,所说话语让在场大人亡魂皆冒。

    缘由是稚童所说的是,白衣少年身后,有个大哥哥在对着自己笑呢,而且这位可怜的大哥哥,方才还被白衣小哥哥重重得呼了一记脑瓜瓢,那叫一个可怜。

    这道小山本就流传有各种神鬼志怪的传说,如此一来,这群平常游客便只想早早结束踏春行程,赶忙回家才好。

    还有几位游客不由小声嘀咕“晦气”,好好一次春游,碰上这么位犹如鬼上身的。

    走在众人最前方的白衣少年仿佛生着一对千里耳,山间游客们的争吵,仿佛一字不落得进了少年的耳朵,使得白衣少年脸色愈来愈难看,最后忍无可忍的少年愤愤然瞪了身旁一眼。

    还是空无一物。

    山间游客们看到这一幕,彻底认定这位少年是个少生了脑子的家伙了。

    儒生与美髯公笑而不语,山下那般游客的想法,他们自然清楚,但也乐得看白衣少年吃瘪。

    当然,白衣少年当然不可能是个缺了脑子的,山下那帮游客之所以觉得少年人神神叨叨,无外乎其他,正如他们此刻的位置而已。

    一个山上,一

    个山下。

    两者之间的风景,大相径庭。

    两者之间的风光,同样也迥乎不同。

    就如同此刻在儒生与美髯公眼里,其实少年身旁站着得,还有一位一路上嬉皮笑脸,总喜欢闲来无事找白衣少年热闹的青衫年轻人。

    玉树临风的年轻儒生咧嘴一笑,恐怕谁也不知道,其实如今的年轻掌柜,早已伙同一位白衣少年一路北上。

    期间可苦了这位白衣少年了,不但要不时陪着笑脸,还要时时刻刻“享受”着这位青衫“年轻人”的叨扰,“年轻人”一张嘴,吧吧,滔滔不绝,话比大河之水都要多。

    这不,实在忍受不了“年轻人”叨叨得少年方才就给了“年轻人”一记,岂料这一巴掌,却引来了“年轻人”更多的抱怨。

    “年轻人”一双眼睛红肿红肿的,一时间那叫一个哭天抢地,只觉得日月无光,整个世界都失去了色彩。

    最后“年轻人”干脆平地一躺,死活也不挪动半分了。

    因此遥遥领先于众人的一行三人,便从最前沿,转而成为中间部分了。

    来往行人一个个目不斜视,一脚踩过“年轻人”的胸膛或是臂弯,“疼”得当事人哭爹喊娘。

    只可惜这对于游客们来说,既听不见,也看不见。唯有在经过神神叨叨白衣少年身旁时,轻微感觉到脚下传来一阵清凉,殊不知自己已然踏足别人神魂之上。

    最后是白衣少年实在受不住“年轻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生拉硬拽着“年轻人”一条胳膊,拖地硬生生走上山去。

    于是白衣少年落在众人眼中,彻彻底底成为游客敬而远之的存在。

    众人心下纳罕,这位缺脑子的少年家里人该如何胆大心宽,才敢放出来让他如此游玩的?

    临近傍晚时分,众人早已体力耗尽,纷纷下山,唯有一行三人,好像是有使不完得力气似的,继续逆流而上。

    一袭儒衫的王子一口气率先爬到山顶,绕是以他的修为,仍是不由一阵换气,这才使稍稍紊乱的气机平复。

    其次是老将军岳独尊,一步一脚印,如履平地,最后立于山顶之时,也只是略微调整呼吸,即使此山之难,看样子也没有难倒我们的大将军。

    最后一位登山的是白衣少年李清源。

    少年双股战战,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带抖动的,犹如筛糠。

    按理说,以少年的修为,再不济不至于如此才对。

    骑在少年背上的罪魁祸首“年轻人”齐浩然,幸灾乐祸地笑着扬起手来,朝着白衣少年的屁股上就狠狠抽了一记,口中高呼道:“儿!驾!”

    白衣少年骤然停步,害得齐浩然差些一个趔趄摔下身去。

    早已不是掌柜的“年轻人”疑惑地抬起头来,望向白衣少年道:“马儿!你怎得停了!?”

    白衣少年给了身后童性大发的齐浩然一记大大的白眼,仰身一倒,将其甩出。

    说来也奇,已是灵魂之身的齐浩然本不应这般轻易的受重力影响倒下,可他偏偏一个不稳,“咚”得一声,沿着山路翻

    滚出去许久。

    最后,齐浩然连滚带爬,顺带靠着“忘忧小楼”不断托扶着,这才重新爬上山顶来,神色幽怨至极,望向白衣少年道:“官人!你好狠的心呐!”

    一路上饱受齐浩然此招摧残的白衣少年早已烦不胜烦,但好在近几天也已经自以为常,神色平淡道:“我说老齐啊,你好歹也是个灵魂身了,按理说就算达不到传说中的‘飘飘若仙’也应该是身轻如燕,‘轻若鸿毛’才对,哪有你这样的灵魂身?重得狠嘛!你说!方才你是不是又拿你那千斤楼气压我了?”

    齐浩然则是嘿嘿一笑,“哪能啊!不能的,不能的。”

    早已登临高峰的王子笑着揭短道:“我能证明,大师兄可没有拿楼气压你,只是压在他自己身上了而已。”

    齐浩然神色一变,连忙慌忙道:“小师弟你休要污蔑我!我哪里有?!小灵,你来评评理儿?”

    谁料楼灵小娘早已重新化为有别于往日的少女模样,仍旧清冷的气质与精致的样貌,只是此刻脸上却带着笑脸,小脑袋摇得和拨浪鼓差不了多少。

    齐浩然老脸一垮,身体一仰,重重向后倒去,这下子是真得怎么也不肯起来了,只觉得伤心极了。

    一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微风拂面,白衣少年忽然向齐浩然道了声“谢谢”。

    齐浩然一怔,而后大笑起来,“那你准备怎么报答我啊?”

    白衣少年呵呵一笑,伸出一记拳头。

    本来已经起身的“年轻人”,又重重地躺了回去。

    北山一连山脉,传言曾有大蛇为乱,此大蛇生息在临近碣石山方圆五百里之内的敦于母逢山上,此山承受着紧邻山峰的鸡号山的强劲飓风,每当有飓风飘过,此山都会隐约传来震天的牛吼声。有人传言,这是匿于此山的大蛇在嚎叫。

    更有人传言,此蛇红头白身,平日间整个身子攀缘在一起,就有整整一座碣石山大小。

    比这更为惊人心魄,更让当朝的王都头疼不已的是,此蛇专注望向哪里,哪里就有很大几率出现大旱。

    今夜月明星稀,皓月当空而挂,但月光低下的厚厚云层,包裹其中。

    放眼望去,仅有那么几座不甘寂寞的山峰刺破层层阻隔,“才露尖尖角”,与高空皓月打了个照面。

    与此同时,一座与碣石山相邻的山峰上,一条苍茫白影冲天而起,盘山距岭,一双灯笼大的红眼睛,刺破天地。

    几瞬后,这道白影收起视线,盘亘在一起的身子刹那腾云而起,冲向天际。

    绕是这白影冲向天际的速度极快,可仍是用了很长时间才将它长长的身子全部置于云间之上。

    待到自己稳住身势后,这道白影才开始不急不缓地摇曳身姿,开始在云间悠闲漫步。

    但紧接着这道白影似是发现了什么,猛然止步。一颗硕大的头颅破开云霄,高高抬起。

    它张口一吐,吐露出一张血盆大口,狰狞的牙齿寒芒毕露,列列整齐。

    这道白影霎时间扭过了身姿,朔然扑来!

第八十二章 悟得金刚见大蛇

    碣石山山巅处,白衣少年正仔细汲取天地之间那一缕缕犹如丝线的灵。

    仔细感受到身体之中发出的阵阵欢呼雀跃,李清源有些惭愧起来,因为近些时日,少年一直忙于其他,而有些疏于修炼了。

    万千大小事,比不得回家重要啊!

    白衣少年不知为何,十分坚信自己修炼有成之后,一定可以找到那条回家的路。

    无外乎于其他,因为那座葬神窟中,还有位“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神秘仙人,再者通过这半年有余的探查,少年发现这个世界与自己那个世界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点不止体现在重重时令节气与习俗上,更体现在自己曾与王子一番交流下,王子无意间透露的那些位姓氏炎黄的老祖身上。这对于如今早已体会过神鬼之事以及种种神奇事情的少年来说,无疑是看到了些许希望。

    因此少年愈加迫切地希望提升修为起来。

    一行人见到白衣少年修行起来,也便没有再打扰,王子开始四下寻找附近有无可以暂时避风的小寺破庙,而老将军岳独尊则开始四处巡逻,防患于未然。

    几人之中,唯一没有事可做的齐浩然显得有些突兀且百无聊赖,因此他开始翻山越岭,“拈花惹草”,不一会儿就让他编好了一束小小的花冠,让他随手戴在了紧跟其身旁的楼灵小娘头上。

    如今已是清冷可人少女形象的楼灵笑靥如花,欣然接受后,不断翻飞于每人面前,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望向每人,待众人衷心地说出一句“好看”之后,这才展颜一笑,心满意足地翩然飞去,接着去找下一家“识货”的好人家去了。

    在临近白衣少年面前时,楼灵猛然顿住了动作,小心翼翼地落于地上,亦步亦趋,手脚来到少年面前。

    她缓缓腾跃到空中,望着长长睫毛正微微抖动的俊美少年,不由将手托在腮上,有些疑惑。

    不知何时,齐浩然忽然在楼灵身后站定,向方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后有人的楼灵竖起食指,示意楼灵噤声,而后又指了指远处石墩。

    待他们一起落座石墩后,齐浩然这才微微松气道:“是在好奇这臭小子为什么在最后明明可以一举破入点星境界,却选择散尽气机,止步不前?”

    楼灵小娘憨态可掬地点了点头。

    齐浩然便笑了,摇头道:“他是对的,若是当时的他,选择就这么一举破入点星境界,那么这第一炼体大境的秘境金刚境,可能他这辈子终生都难以窥探门径,不得跨入其中了。”

    “这‘秘境’何以称呼为‘秘境’?就是因为在这条修行路上,能够走入其中的人,真的算是少之又少,零零星星,几乎没有的。这条路于寻常修行路上,根本不得而见,想要窥探其中精彩,怎么也要走常人所不同才行,按照土话,就叫做‘不走寻常路’。”

    似是想起了自己曾冲击金刚境的重重不易,齐浩然猛然打了个冷颤,将手瑟缩拢在袖中,怅叹道:“还有一说法,将金刚境界叫做炼体极境,意思为何?就是说世间大部分我辈修士所修的第一大境,都不算完完

    整整的第一大境,只有修习了极境金刚,才能算是圆满,到达了极致啊。”

    “但是如何才能达到极境呢?”齐浩然笑眯眯望向楼灵问道,却不待楼灵回答,就已经自问自答道:“字面意思啊…只有将这条路走到极致才可。”

    楼灵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但紧接着就嘟起嘴来,将黛眉一皱,脑袋上冒起两道清晰可见的白气。

    感情是生气了。

    怎么也没想明白楼灵小娘怎得突然就有些生气。

    齐浩然挠了挠头,而后又使劲挠了挠,几乎挠“破”头皮也没想到后,干脆就“砰”得一声躺在地上装死了。

    楼灵小娘轻轻坐在齐浩然身旁,蓦然笑了起来。

    其实不说话,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坐着,也是极好的。

    山巅之上白衣少年按照孙子权教予自己的《鸿蒙法》运转呼吸,结合了《太易》,《太初》两篇,李清源越发感觉到两者相辅相成,相得益彰。他越加怀疑,这部《太初经》便是《鸿蒙法》的第二部,若不是这部《太初经》委实流传甚广,几乎是烂大街的存在,忒让人不珍惜了些,不然他几乎就可以确定了。

    仔细体悟己身,如今的李清源与几日前的李清源已不一样,区别就在于如今的白衣少年体内百八大穴内都有一股金色气流转其中,蓄势待发!

    其实在金光跃度于少年身上的时候,少年人大可选择一举踏入点星门槛,可是在玲珑小楼的青光加持己身,仔细体味了半步金刚境的风光后,少年人忽然在那一刹那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进入点星境界。

    所幸少年人赌对了,如今自己体内周遭大穴,熠熠生辉,他可以肯定,之后自己的点星境界将会十分顺畅。

    巡夜的老将军去而复返,最终于少年面前站定,抚蓄而笑,“怎么样?”

    李清源咧嘴一笑,“挺好的。”

    岳独尊暗自松了一口气,继而喜上眉梢!

    老将军自顾自坐在少年人身旁,毫无征兆地一拍白衣少年肩膀,疼得少年好一阵龇牙咧嘴。

    岳独尊浑然不觉,只是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白衣少年,最后盯得少年浑身悚然,这才哈哈大笑起来,点指少年人说道:“是不是觉得自己将要破入点星境界时,心里有道声音告诉自己千万不要破入进去?如今迷迷糊糊,觉得自己做对了,但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儿对了?”

    老将军笑眯眯地抚须道:“还真别说,你小子真是我的福星!”

    白衣少年愈加摸不着头脑了。

    老将军伸出一根手指头摇了摇道:“别急,听我给你慢慢道来。”

    “我且问你,当忘忧小楼的楼气加持到你身上后,你什么感觉?”

    李清源仔细回想当时的感受,回答道:“只觉得体内百八大穴,隐隐发涨,难受至极,后来细想,这种难受却不只是**上的,更有精神上的一种…急躁?因为拳已至,但思想未及,总有种脑子怎么也追驰不上**的感觉。”

    老将军欣慰点头,“对喽~可是你知道我出拳时,是什么感觉吗?”

    见白衣少年摇头,老将

    军随手递出一记拳招,拳随心至,游刃有余。

    岳独尊微笑着指了指自己心口道:“恰巧与你相反,我的半步金刚境,总给我一种心意拳至,而身不能至的感觉,每次大脑有所反应,但我的身体却不能配合着做出反应来,虽然放在别人眼中,已然威力巨大,并且杀力极盛,但我心里知道,自己还差的远呢。”

    老将军笑眯眯问道:“有何感悟?”

    李清源本就不笨,仔细思索一番自己与老将军之间的差别后,霍然抬头,目露精光。

    岳独尊老怀甚慰,点头道:“咱们两者,一个拳意充足,而力有不逮,一个气机充盈,却欠缺武意上的打磨。”

    绕是以老将军这把年纪,次次战场厮杀修来的极强定力,此刻仍旧忍不住的激动道:“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原来金刚境界,拳意道行,缺一不可!原来我一直只注重打磨自己的拳意是错得不能再错了,忘了最为平常的修行,点点滴滴的灵积累同样是重中之重啊。”

    所谓一朝明悟,不过如此。

    早已经有一丝开悟的白衣少年犹如被醍醐灌顶,茅塞顿开。

    原来自己周遭如星闪亮的百八大穴,并不只是进入点星门槛的敲门砖,更是自己通往金刚秘境的明玉灯。

    稀里糊涂摸清了通往金刚极境那条路的少年紧接着脸色一苦,看来自己闲暇之余,也要好好打磨一下自己的武意喽~

    齐浩然双手置于脑后,仔仔细细打量着远方隐隐约约的月亮,忽然之间月亮清晰不已。

    他怡然自得,摇头晃脑,微微笑道:“看破即使堪破。”

    世人苦苦追求的金刚境界,不经意回首望来,无外乎一句“修力又修心”的浅显道理。

    前去寻找弄祠佛寺或者破殿的王子不出意料的无功而返。

    众人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毕竟碣石山不是什么名峰大山,传言最为鼎盛的时期,是被囊括在周遭大山的山神麾下,香火少有的鼎盛过。

    再之后到了现如今,便逐渐有些人迹罕至的意思了,加之附近乡民,大多是土里生土里长,只求温饱,不太奢求富贵。所以也没谁会闲来无事,到此山来修栈搭桥。

    再加上碣石山虽然山路崎岖,但主路尚算是“人多成道”,经前人多次踩踏之后,终于也算是成了一条尚算平坦的道路。

    当然,绕是如此,碣石山陡峭的山路也决定了它并不好走。

    因此众人登高远眺,发现周遭大山也并无休息之所,也就作罢。

    修行之人,本就天地亲和,以天为被,以地为床,怎么不能凑活着一夜了?

    但众人不曾注意到,远处天边有一庞然大物,反复腾挪之间,距离众人愈来愈近。

    最终这庞然大物长“哞”一声,身势猛然一沉,轰然砸于碣石山山头!

    一时间,飞沙走石,无数溅起的尘土碎屑怦然云动。

    透过一股股尘埃望去,一条红首白身的大蛇盘亘其中,不断吞吐着长舌,冷幽幽地目光一瞬不瞬,直勾勾地盯着众人,仿佛下一刻,它就敢保证自己可以将这一众人吞噬殆尽。

第八十三章 母逢山上蛇

    之所以选择住于山上的破庙孤寺,一来是因为看似悠闲的一行人,其实在着急赶路呢,一路走来,大可御风而行,或者乘坐专门为修士打造的渡船而行的几人,好似并没有特地这般做,而是走走停停,看似漫无目的,实则李清源总是感觉在王子的带领下,好似哪条道路,哪间门户,他心中都已计算好了。

    白衣少年心下决定,有了空闲,一定要找王子问个清楚。

    若是他不说怎么办?简单,灌上几坛子酒下去嘛!保管“药到病除”。

    另一个原因,则是因为多了个后来死皮赖脸要跟着一行人的齐浩然。

    有了他的存在,一行人不得不考虑到寻常平民的安危以及其他修行人士的反应,不是因为他们现在如何怀疑齐浩然,而是因为正如白日里寻常游客踏过齐浩然胸膛时一样,仅是碰触到“年轻人”的身体,便感觉到一股阴凉,若是长此以往,他们修行人还好说,寻常百姓受不受得了,就是二话了。

    可本是为了避免麻烦的一行人怎么也没有想到,麻烦会自然找上门来。

    眼前这轰然坠地的庞然大物,名字非常简单,就叫做“大蛇”。

    古人有传言,“大蛇”俯瞰处,便是大旱的地方。

    所以周遭一切山脉的用以祭祀的山神形象全都被当地官员换作了与“蛇”相关的形象,或蛇身,或蛇尾,或蛇头,为得就是这位祖宗能够念及山下平民的“香火情”,多多坐享其成,每日享受香火,呼呼大睡即可,千万莫要睁眼呐!

    只可惜老天最喜欢的就是拨弄命运,往往你越不希望发生的事情,它偏偏就会发生,屡见不鲜。

    眼前庞然大物一双极具人性化的双眸,冷冷地俯视身下犹如蚂蚁的小人。有别于独属于蛇类的黑色竖瞳,这只盘山距岭的大蛇一双蛇眸却是幽红色。

    它狰狞吐露着蛇信子,一双瞳子中的红光愈来愈亮,一时间红光大作,大有一言不合就兵戈相向的架势。

    两方对峙,就连一行人之中修为最高的岳独尊此时也不由大感头痛。

    就在此时,某位早已是灵身的“年轻人”想也不想抓起一土,嘴中骂骂咧咧,振振有词道:“去你的吧!”

    “年轻人”好像果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纪,朝着大蛇脑袋就是一记泥球。

    众人脸色霎时间就白了,纷纷祈祷着这位早已剩下一道灵身的学宫二傻子能够准头差一些,千万别砸中了这头庞然大物才好。

    只可惜好巧不巧,泥球“啪”得一声打在大蛇红艳艳的头上,掷“颅”有声。

    始作俑者看向目光呆滞的众人,拍了拍其实并未沾染一丝土腥的双手,犹然得意洋洋地向众人一仰头,好像是说“瞧瞧!我准头怎么样?很好吧?”。

    白衣少年,儒衫王子,老将军年龄迥乎不同的三人此刻却在思考同一个问题该怎么把齐浩然丢进大蛇肚子里才好?

    大蛇眸光猛然就红了许多,也不知是原来本色还是真得被气极了。

    大蛇前半段身子忽然直起,硕大头颅高高扬起,血盆大口一张,一声震天

    动地的牛吼声响彻云霄。

    此吼声之大,化作几乎实质的声浪,一波接着一波,层层不止。

    首当其冲的一行三人不禁捂住耳朵,几乎就见有一丝丝鲜红自耳朵之中渗出。

    唯有一位在声浪之中身形时而虚淡时而清晰的“年轻人”,先是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而后又多此一举的掏了掏仅是灵体一道的耳朵,再而弯腰,又攥起了一团泥球…

    这次不待齐浩然有所动作,众人便赶忙一个揽住了“年轻人”的脖子,一个挂在“年轻人”手臂上,死死的止住了“年轻人”的“盖棺”一击。

    这一泥球下去,众人那是板上钉钉得要死翘翘啊!

    不比李清源当年在葬神窟中遇到的巴蛇,由于葬神窟内重重法则秩序,那只巴蛇所表现出来的实力大打折扣,而众人眼前这只赤首白身的大蛇,已经算是实打实修为有成的大妖了,并且还有一身巴蛇没有的天赋神通。

    为何巴蛇所瞩目之地会寸草不生,大旱不已?

    为何一身雪白如雪的大蛇,头部却是令人发怵的火红颜色?

    一切在大蛇头颅瞬间闪亮的那一刹那有了答案。

    只见大蛇头颅上鳞片相接的缝隙之间,一时间涌现出些许红光,继而红光愈来愈摧残,愈来愈刺眼,大蛇张开大口,却见它喉咙间也有一团红光绽放出无限光彩。

    一行人再也顾不得活宝齐浩然,暗道一声“不好”,纷纷就地散开。

    大蛇张口一吐,一道火红的岩浆“嗤”然而下,笔直射向正一脸茫然的齐浩然身上。

    这道岩浆落在碣石山山顶草地上,发出一阵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哧哧”声,继而有无数白烟,升腾而起。

    被齐浩然一系列动作彻底激怒的大蛇犹然不解恨,接连喷吐出数道火红岩浆,亲眼看见那个可恨人类在滚滚岩浆之中,嗷嗷大叫不已,这才“神色稍缓”,一双蛇瞳之中露出一股自得神色。

    只可惜,它并没有注意到,其实在滚滚岩浆之中,那个可恨的人类并没有受到丝毫实质性伤害,所谓“痛苦大叫”,也不过是“年轻人”刻意为之罢了。

    似是觉得光是“痛苦大叫”不足以体现自己的演技高超,“年轻人”又躺在冒着火红光芒,缓缓流动的滚滚岩浆之中不断摸爬滚打。

    逐渐得,就连大蛇也露出一股无奈神色,张口一吐就要把这作妖的家伙彻底融为灰烬。

    只可惜齐浩然一声声叫得撕心裂肺,但是却根本不曾伤及分毫。

    其实这种属阳性的岩浆对于阴魂来说,亦是有杀伤力的,只可惜齐浩然有些不太一样。

    这其中既有他有别于其他阴灵的一身强悍修为,更是因为忘忧小楼高高悬在齐浩然肩旁,一丝丝青色楼中气不断倾泻而下,让置身火海白烟之中的“年轻”活宝非但没有遭受岩浆伤害,反而有阵阵凉意席卷而来。

    见齐浩然意料之中的并无大碍,一行三人自然而然展开了攻势。

    白衣少年最先冲将出去,而后被大蛇一记轻灵甩尾,重重扇了出去。

    紧随其后的王子指

    尖孕有一点浩然气,在临近大蛇身旁时,他轻灵一点,指尖豁然涌出一阵狂风,大蛇庞大的身躯因此稍稍侧移半点。

    老将军岳独尊紧随其后,高高跃起后,一拳打向大蛇眼睛。

    只可惜大蛇虽然看起来庞大,有些活动不便,但当它真正活动起来,却快若闪电。

    老将军临近大蛇蛇眼的一拳,被大蛇快速轻微侧头避过要害,而后大蛇故技重施,一记摆尾,向老将军袭来。

    老将军拳势不改,笔直冲杀而去,与大蛇的铁尾砰然撞击在一起。

    霎时间内,火花四溅。

    而后双方便陷入僵持局面,老将军与大蛇互相角力,谁也不让谁。

    最后老将军重重一踏地面,大蛇也猛一侧身,重重再撞一记。

    老将军与大蛇轰然而散,势均力敌!

    王子与李清源紧随而至,哪知这牲畜狡猾得紧,张口一吐,一圈炽热火气围着大蛇一周,骤然燃起,使得两人不得不放弃近身的打算。

    众人终于在这一刹那明悟,为何王朝只愿建立山神庙主动与这只修为有成的大蛇交好,而不是杀而灭之?其中缘由大抵如此。

    要知道,如今一行人的阵容,除去最不起眼的升月境白衣少年,剩下的,一位是早已跃身第二大境的年轻一辈高手,一位虽然舍去了肉身,但一身修为不容小觑,早已站在仙门外的阴灵,一座掌中小楼,“重若泰山”。一位货真价实的半步金刚,并且这位半步金刚如今终年难以踏出的遥遥一步,近期有了一丝丝松动,向着金刚秘境的门槛,再跨出半步。

    虽然仅是半步距离,但其中差距,几乎是王朝最北方那座北望亭到最南方那座南岛的距离,两者相聚十万八千里还要有余的。

    更何况,看似修为平凡的白衣少年,也并不是当真平凡。

    绕是如此,一行人仍旧与这只蛇妖纠缠许久,可想而知大蛇的难缠与不凡。也难怪王朝会主动与之交好,而不是生杀之,以绝后患。

    拥有一身启灵境界的修为,还有能与半步金刚叫板的体魄,放在哪里,都是不容小觑的存在。

    王子纵身一跃,摊开手掌,轻轻挥动。

    五道罡风徒起,分别自大蛇的东西南北中方向吹去,虽未伤及大蛇要害,也无造成实质性的杀敌手段,但是大蛇临阵营造出的一团护身烈焰,却被这东西南北四方的罡风吹散。

    大蛇见势不妙,高高扬起头颅,正想要暂且御空而去。

    只见它头顶又有一道罡风砸落,恰巧劈打在大蛇火红脑门上。

    大蛇因此,升空的动作刹那被打断。

    白衣少年紧接而上,终于放手一搏,他深吸一气,体内若有若无之间,似是传来“咚”得一声,像是打通了什么秘密通道,李清源先是红光满面,继而整个身子也同样泛起紫红光芒,一缕缕氤氲气体腾起,在少年胸口,还有紫金色光芒绽放。

    少年一掌朝向大蛇打去。

    大蛇带着浓重的戏谑神色,但紧接着,忽然剧烈不安地扭动起来,一双血红的眼睛里闪烁出浓烈的惧意。

第捌拾肆章 流浪去也

    偌大学宫十年一次的风云际会,正如火如荼的举行。

    只不过今日在这座朱红色学宫之中来来往往的人,没了平日或和颜悦色或稍稍有些倨傲的神色。

    因为在前日一场讨论“己爱者”与“爱己者”的偏门辩论赛上,负责这场辩论赛胜负的学宫长老竟然擅自离开学宫,彻彻底底没了踪迹。

    最后就算是出动了学宫大大小小几百近千人追查下去,最终得到的结果不过四字,杳无音讯。

    这算什么?偌大学宫还能吃人不成?怎得一位学宫长老级别的人物,竟然能就这么消失不见了?

    让学宫高层们尤其震怒的是,这件事是赶在这场十年盛会上,天下英才皆汇聚于此的时候发生,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因此位居高位的训斥中位管理者,中位管理者传达意思的同时也将不满发泄了一通,唯有处在最底下的学生们,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清,只得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顺带着把那位只知道姓“齐”的学宫长老私下好一顿贬议。

    学宫那道朱红色大门外的一条长长长巷上,堆满了苦等九年的街头小贩,就待今年今日今时一朝勃发,好从络绎不绝的外乡行人那里捞来一大笔油水,以滋自家那块即将干裂的“田地”。

    这些市井商民,在这条长巷不知道见识了多少人情变换,世事沧桑。

    包括前几年就有妇人哭天抢地,抱着男子大腿,最终男子还是抛下了一家老小,以及已有身孕的妇人跟着街头那座名叫“醉得意”的胭脂楼某位不出名的娼妓私奔去了。

    后来几年,也曾有另一位妇人抱着另一位男子大腿,苦求男子不要离开。这位男子同样也离开了,或许是男子良心发现,离开之前还对着妇人叩了三个顶天响的响头。

    世间男女在情爱一事上,好像从来都是男人更绝情一些,女子更痴情一些。

    事实当真如此?好像不尽然。

    除去最开始几年,以那位抛妻弃子,最后却被那青楼女子骗尽家财,家破人亡的男子为代表,该说是罪有应得的几位负心人之外,之后几年,出现的女子抱腿事件,小贩们更多听到的内幕消息,其实是妇人“一枝红杏出墙来”后,跪求男子原谅,却被男子反其道行之,跪于地上,将头颅磕得作响,鲜血流了一地又一头,请求女子的放过。

    只不过事实的真相,在妇人姘头的暗自运作下,反而讲白的说成黑的,说是男子的那三记叩首便是其心虚的最直接表现。

    这位遇人不淑的倒霉男子便自然而然得成了天底下最为绝情的负心汉,整座京城好像一夜之间,都知道了这个负心汉的名字,口诛笔伐,不厌其烦。

    最终男子死在了世人自以为正确的谩骂声中,而妇人则“另遇良缘”,堂而皇之地与自己姘头喜结连理。

    在这之后,好像世间大部分女子们都学会了这一招式,每当男子们有一点没有做对,有违女子意愿,或是有一点没有衬合女子心意,心中本就对男子没有多少爱意的这部分女子们则会或破口大骂,或撒泼打滚,或阴阳怪气,方法千奇百怪,无奇不有,总之就是逼得男子忍无可忍,终于狠下心来断绝关系之后,才哭天抹泪着装作身不由己的样子,痛骂男子是天下一等一的负心人。

    气也不气?

    久而久之,心态好些,早已看开的男子倒好,但有部分负心人便果真成了真正的负

    心人,亦或者一部分人,心结难解,到死都没有瞑目。

    这点伎俩,在如今的某些妇人手中,层层杀心又诛心的阴毒手段,信手捏来,屡试不爽。

    瞧瞧,要不世人怎么有一句话叫做“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般皆是可,最毒妇人心”呢?

    古人最不欺人啊。

    偏偏在如今这种大环境下,痴心男子与日俱增,被夫人们骗得团团转的男子,比比皆是。

    有这种风气风靡,好像归功究底,依稀跟那位名叫“齐浩然”的学士有关。

    知根知底的街头小贩们街头的小声侃侃而谈,落在依着城墙口坐下的一位干瘦老头耳朵里,有些刺耳。

    老人挖了挖耳朵,愁眉不展。

    老人对于如今某些妇人们的行为,略有鄙夷,此外,老人坐在街头,还听小贩絮絮叨叨说了另外许多故事,譬如有身为儿子,却为了老人遗产,大打出手的。明明家中拮据,但为了在自己心爱的女子面前扮阔,一朝掷尽家财的。更甚至,亲手打死老人的,或间接气死老人的,擢发难数。

    街上其中一名年轻小贩瞧见蹲在墙角满头白发乱糟糟,灰头土脸顺带着约莫是春日天气尚未褪去寒气,因而冻得瑟瑟发抖的干瘦老头,不由叹气一声“又是位可怜人”,抓起篮中瓜果向老汉抛去。

    小贩平淡道:“这是今日剩下的,扔了也就是扔了,不如给你吧,老要饭的,你可要收下啊!”

    明明是被气得发抖的老汉一怔,伸出一只手指了指自己,满脸疑惑,是在说我?

    结果小贩哭笑不得地道:“行啦,真得是给你的,你就吃吧。”

    先前还是怒火攻心的老人咧嘴一笑,道了声“好嘞”,连忙接过瓜果,熟门熟路地向身上一蹭,放到嘴里就是一口,汁水外溢,口齿留香,哪里像是卖不出去的品相?再说了,一大清早的,哪儿有“今天剩下”一说?

    嘿,这小掌柜的也忒不厚道了,哪有这么骗人的?

    吃着吃着,老人便有了些后知后觉的愤然,这小伙子眼神不好啊,老夫哪里像乞丐了?!

    老人长身而起,摸了摸身上,俯身拿起小贩篮中一颗长相小巧可人,却不一定能卖出高价钱的瓜果,向小贩扬了扬道:“小掌柜的,这颗我要了。”

    老人背朝小贩,手腕一抖抛出一串以红线缠绕的铜钱。

    世人有言“大师都在学宫坐”。

    今日不然。

    老人突然孩子气地轻灵一跳,似是跃过了一道隐形栅栏。

    老人笑了笑,流浪去也。

    这位被誉为“移动书斋”的学术大师,学宫三长老齐大师,孑然一身,远赴江湖。

    小贩伸手接过老人递来的那串铜钱,摊开手一看,嗬!

    好么,看老人行云流水,潇洒至极的动作,还以为是什么大钱,合着就三个铜板。

    紧接着小贩左看右看,郑重其事将之揣入怀中。

    三个铜板,也是钱呐!

    碣石山上。

    大蛇被白衣少年一掌打飞出去,而后高高飞起,继而轰然落地。

    看似轻而易举。

    其实早在少年胸口那道紫金色光芒绽放的刹那,大蛇便已经失去了招架之力,或者说是抵抗的意思,身子簌簌发抖,空门大开,任由白衣少年一掌打来。

    这才有了眼前少年一掌打倒大蛇

    的震撼一幕。

    白衣少年脚下轻灵点地,连连兔起鹘落,紧接着便递出凶猛一拳!

    一袭儒衫的王子突然出现在大蛇面前,伸出双手呈“大”字形展开,拦在了少年面前。

    几乎与此同时,拳上有道道殷红罡风的少年也在此之前就收住了力道,向后空翻,翩然落地。

    站于地上落定的白衣少年心口仍旧有点点灿烂紫金光芒,灿烂如火。

    白衣少年不由拍了拍自己的左胸,于是一时间金光如鳞粉,点点滴滴,砰然化作一团又一团灿烂星光。

    这让少年不禁好奇地喃喃自语道:“你这小家伙到底是个什么呀?”

    李清源仔细看向胸口的那道渐渐消退的金光,愈发地想知道寄居在自己心脏内小家伙的身份了。

    他清楚地感悟到,那只大蛇为何而顿住身子,扑簌发抖,以及之后的一系列小心翼翼,都是因为自己胸口这道金光的缘故。

    自己心口这个自葬神窟跑出的小家伙,定是大有来头。

    白衣少年闭目内视过去,哑然失笑。

    盘踞在自己心口上的小家伙此刻又重新进入了梦乡。身子缩作了一团,鼻涕泡一个比一个大,鼾声也一个比一个响,自从继承了苍幽丛林一部分气运后,小家伙就愈加嗜睡起来,但也因此,小家伙的金色光辉如今转而化为紫金。

    白衣少年转而望向闪身在自己身前的王子,有些不明就里。

    自己最后的刻意收拳,是不想伤及没有抵抗心思的大蛇。

    但是王子为何出手阻挡,则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

    王子递给李清源一记稍安勿躁的眼神,转而望向大蛇道:“不管你信也不信,我也有一种神通,能够依稀感知到一人的善意与恶意,我知道你现在是毫无恶意的对吗?你想要做什么呢?”

    赤首白身的大蛇摇动自己硕大的头颅,正欲直起身子,却猛然下意识望向李清源,立马小心翼翼地低下头去,任凭王子如何询问,怎么也不肯有任何动作了。

    王子转而望向李清源。

    李清源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很无奈。他早已沟通心口的小家伙,竭力让它不向外泄露分毫自身威势。

    只可惜大蛇六识过人,即便如此仍旧感识到白衣少年身上所发散出的点点威势,噤若寒蝉,匍匐在地面,乖若家猫。

    齐浩然飘荡而来,仰头向大蛇一笑。

    “如果我所料不错,你是为了这个下面?”齐浩然若无其事用脚尖点了点地面。

    大蛇顿时瞪大眼睛望向齐浩然,而后又看向使自己下意识觉得恐怖的白衣少年。

    见白衣少年点头,大蛇立马俯冲而下!

    碣石山半山腰处原来有一洞穴,其内有一条条赤首白身手臂粗细的“小蛇”嗷嗷待哺。

    大蛇亲昵地以鼻尖碰了碰这只小蛇的脑袋,又蹭了蹭那只小蛇的脸颊。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皆是一笑。

    原来如此,原来是误会一场。

    天际云卷云舒,月色迷蒙。

    此间世界的月亮,同样有阴晴圆缺。

    身处异世的小小白衣少年坐在崖边,屈指弹了弹一只溜到自己身边好奇打量着自己的小蛇宝宝。

    李清源托着腮帮,看着月亮,身旁是大蛇一家四口。

    少年人轻轻叹出一口气。

    他有些想家了。

第八十五章 山上有风寒

    清风抚山岗。

    岳独尊独自一人走走停停,甚至会在某处顿足良久,也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三只小大蛇之一,身形最大的那只,则对李清源分外好奇,兴许是有些奇怪怎得也有人和自己一般模样?

    白兮兮的。

    所以这只小蛇就私下将白衣少年当做了自己的伙伴,它突然直起身子,结果却又泄气一般,颓然躺在地上。

    哎,这个一身白白的家伙忒高了些,我还够不到他肩膀啊…

    趴在地上怎么看都像是有些百无聊赖的小蛇须臾之间,忽然又直起身子,游曳着身子来到李清源面前。继而它一掉头,用尾巴对着白衣少年。

    小蛇细长的蛇尾高高扬起,朝着白衣少年的大腿拍了又拍,啪啪作响。

    做完这些的小蛇还炫耀似的一仰头颅,意思好像是说以后你小子就是蛇大爷我罩着了,以后有啥困难,报我的名字啊!

    小蛇此举,看得它身后盘山越岭的母亲长长蛇身一阵抽搐。慌忙向李清源投以一道歉意目光,那副神情,就好似一位因子嗣不懂事的无心之举触怒了帝王,而慌忙请罪的妇人。

    李清源洒然一笑,一路走来被岳独尊单独调教,私下里不知开过多少待人接物的“小灶”,虽未亲身目染,但也耳濡许多,再加之少年本身不笨,两者相结合,几乎就要成小人精了,哪里会不明白大蛇心中所想?

    他笑着摇头,挥了挥手示意自己没关系。

    大蛇瞥了瞥神色平淡的白衣少年,这才放下心来。

    小蛇瞧见身后的大蛇,登时游曳而去,两者之间传来一声洪亮的“哞”声,似是在责怪,紧接着是小蛇满不在乎,但又不能忤逆母亲的意思,因而不得不“委曲求全”的一声奶声奶气的“哞”声。

    小蛇直起身子,犹如一尾直挺的麦穗,缓缓转身,向着白衣少年深深一点头,好似人类鞠躬致歉。

    李清源咧嘴一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投以小蛇一道责怪的目光,好朋友嘛,这样就显得生分喽。

    小蛇便有些开心起来,得意洋洋地望向身后大蛇。娘亲啊,瞧瞧,我新交的朋友,焉有不是好人的道理?

    身形与年龄大抵都算得上是在兄弟姐妹们中最大的小蛇灵活地左右游曳,迅速与自己另外两位同胞靠拢而去。

    一时间“哞哞”不已,似是在向自己的弟弟妹妹炫耀自己新交了位顶天好-性格的朋友。

    不似大哥的活泼开朗,蛇弟弟生性好似有些拘谨,抬起头匆匆一瞥那位白衣少年后,蛇弟弟便下意识没再敢和这位看似人畜无害还有些漂亮的家伙再有交集。

    蛇妹妹则是一副害羞的性子,偷偷摸摸打量着俊俏少年,娇滴滴的模样,犹如闺阁少女,在瞧见李清源发现了自己视线,并向自己投以微笑后,蛇妹妹蓦然红了本就粉红的“脸颊”,“嗖”得一声躲在母亲身后,怎么也不敢露面了。

    李清源深吸一口气,而后又重重呼出,先前那股突如其来的低落情绪一扫而空,心旷神怡。

    一袭儒衫的王子来到少年身旁坐定。

    他忽然拍了拍少年肩膀道:“老李啊,其实这次出来向东北游历,多少是出于我的私心的,谢谢你陪我啊。”

    王子顿了顿接着道:“为了弥补你,接下来我尽量往什么佛刹古迹,风

    景名胜等等地方走,这次咱们出来,就当一次游历山水了?”

    说着说着,王子自己就笑了。

    “老李”这个称呼是王子在某次与李清源交流的时候偶然得知,当时同样有些醉醺醺的白衣少年拍了拍胸脯,向王子说在自己家乡好多好友之间,都是这般叫得。

    譬如说什么老孙啊,老丁啊,老李什么的。

    犹记得当时王子满怀期待得问了一句“那我呢?”。

    那日早就醉眼惺忪的少年拿起酒杯小酌了一口,悠悠叹道:“王子啊,你以后还是叫小王为妙,在我们家乡那儿,叫老王是要挨隔壁邻居毒打的。”

    虽也已经醉意朦胧的王子一个激灵,悚然一惊,欣然接受了“小王”的身份。

    唯独老将军岳独尊在一旁乐得不可开支,那时候的老将军估计是有些唏嘘的这白衣少年若是放在自己那帮精明如猴的兵中,估计也是吃不了亏的。

    这件事情是发生在某次酒会后,平日里的王子,大抵还是那位略有些刻板形象的翩翩君子。

    只不过王子突然笑出声来,这一路走来,从那位滴酒不沾的王子,再到如今有时候会开个小酒会,小饮几杯的王子。其实自己也是变了一些的。

    李清源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有一句话少年没有或是不想明说,其实这整座浩瀚大陆,对少年来说到哪里都是一样的。

    因为普天之下,除了那座武院碉楼,好像就是“皆非吾乡”了。

    也不知王子自己所说的那项“能够感知别人好意与善意”的神通到底是真是假,反正对于白衣少年心底那一丝异样情绪,王子并没有作过多交流。

    一阵春风拂来,使两人几乎下意识的裹紧了衣衫。而后两人猛然反应过来,相互一笑。

    迎面春风,料峭春寒,对于修行人来说已经没那么不可抵挡了。通过第一大境淬炼体魄,修行之人的耐受能力普遍增强,远超于常人。甚至传言到了第三大境甚至部分第二大境的修士,可以手掐法诀,避水难,趟火海,种种玄妙神通,犹如天花乱坠,砸得人们头晕眼花,目不暇接。

    当然,号称万法不侵的金刚体魄,以及之后两个境界的极境,更是玄上加玄,世人能够够到其中一个层次,便是祖辈上数以千计次积德行善换来的大善缘喽。

    世间传言,将这三个密境全部融会贯通的人,古往今来,好像就只有那么一位。

    所以那位才可以蛮横不讲道理地改变了当时天下的地势,搬山移海复淘江,太始大陆因此成。

    第一代神子当真是惊才艳艳,好像连老天最后都看不过眼了,觉得这么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不该留于人间。

    甚至有部分人猜测,王朝之后千百年来,未走出一位王朝人外貌与口音的神子,或许就是因为这位第一代神子的表现太过艳压群雄,让老天爷都心生忌惮。

    最终一行三人依靠在碣石山崖顶大树上熟睡过去,有了可以不眠不休的齐浩然在场看护,一路上多少有些风尘仆仆的三人终于可以睡个不算舒适的安稳觉。

    齐浩然站于树下,双手拢在袖中,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同样熟睡过去的大蛇与三只小蛇,默默无言。

    他转身看向身旁悬浮在高空的楼灵小娘,轻轻叹气,欲言又止。

    楼灵小娘扬起一道青辉,一丝丝

    楼气洋洋洒洒,柔柔地披散在齐浩然肩头,似是在拍肩安慰……

    ……

    次日清晨,在一行人与不打不相识的大蛇彻底告别。

    大蛇目光所及,早已没了他们的身影。

    但是大蛇仍旧保持挺立在原地的姿势,好像亘古不变的一座雕像。

    良久之后,久到三只小蛇发现了不对,连忙探头看去。

    大蛇无端双目流血!

    在它身下的小蛇这才反应过来,“哞哞”直叫,稚嫩的声音远比不上自己母亲沉闷的嘶吼,一声声充满了焦急。

    大蛇脖颈部位突然亮起一道细微血光,微不可查。

    而后这只大蛇庞大的身躯犹如坍圮的城墙,轰然倒塌。

    定睛看去,这只大蛇不知为何,身首异处,整个血色头颅像是被人以秘术割下,一时间血流如注。

    大蛇不断喷涌的鲜血洒在三只小蛇身上。

    浑身浴血的三只小蛇愈加着急地“哞”叫起来,只可惜声音太小,那一行人根本听不见的。

    头颅断裂的大蛇仍旧能够活动,早已呼吸细若游丝的她亲昵得蹭了蹭三只焦急的小蛇,动作轻柔,一如当年她初次见到三只小蛇破壳而出时一样。

    她眨了眨眼睛,血红的眼睛此刻也没那么刺目,好像是精血耗尽的缘故,大蛇眼睛此刻趋于粉红,亦有些苍白。

    她轻吐粉嫩蛇信,舔舐了下稍微偏大些的小蛇头颅,这仿佛已经耗尽了她所有力气。

    老大仿佛预感到了什么,一声声“哞”叫,撕心裂肺。

    大蛇和蔼地望向兄弟姐妹三蛇,平日里神采奕奕的瞳子逐渐失去了神采,缓缓闭上了眼睛。

    老大,要保护好你的弟弟妹妹呀。

    一人忽然出现在大蛇蛇头之上。

    是一位抱膀而坐黑衣人,天还蒙蒙亮,远不能让人看清面容。

    “他”伸出一只手掰开了大蛇方才阖上的眼睛,抚掌而笑,用一口略有蹩脚的王朝语言道:“别着急啊,再看看世界也不迟嘛。”

    三只小蛇的怒目相向,这黑衣人全然充耳不闻,眼不见为净。

    最后约莫是被小蛇们震耳的牛吼声惹得烦躁了,黑衣人冷笑一声,大手一挥。

    三只小蛇应声滚落山崖。

    黑衣人犹自拍了拍大蛇的硕大头颅,笑颜逐开,“放心吧,以它们的体魄,是不会死的。”

    黑衣人身底下的大蛇睁着大大的眼睛,似是宛若活过来一样,怒意极盛。

    但黑衣人非但没有丝毫惧怕,还优哉游哉翘起二郎腿,还哼起了小调。

    大蛇就这么睁着一双血淋淋的眼睛。

    死不瞑目!

    大蛇蛇目所向,直指北方。

    世人皆传,敦于母逢山上有大蛇,赤首而白身,其声若牛耳,见则天下大旱。

    其实非然也,准确的来说,成年后的大蛇早已经学会控制

    与抑制自己赤目之中的火气,不让火气泄露半分,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甚至说大蛇主动使一地干旱的情况都极为少见,大蛇与寻常平民,往往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

    若是天下大旱,除非是大蛇果真因为某些原因,报复性地长久凝视某地,致使某地火气上涨,最终成为大旱之地。

    再譬如暴毙之后,死未瞑目。

第八十六章 风起

    这一日,早已启程走在乡间小路上的三位中年男子脚下一滞,由于居中那位眉宇之间,有威严气的男子忽然停顿,肩膀上搭着一杆烟袋的男子慌忙刹住脚步,他身形一阵摇晃,最终才堪堪稳住去势,没有一头栽在威严男子的宽阔后背上。

    停住身形的男子抬起自己那张略有清冷之意的面庞一笑,几乎下意识的右肩一抗,左手就要去摸右肩肩头的烟袋。

    正当他庆幸又有些得意于自己的平衡力与身体协调性,在他身后的那位美男子“嘭”得一声将清冷男子顶了出去。

    清冷男子也因此“嘭”得一声撞到威严男子的后背上。

    清冷男子纪苠慌忙起身,狠狠瞪了身后的高大男子一眼,脑袋飞速旋转,正欲巧舌如簧的解释一通,但话到嘴边,他却猛然间发现威严男子早已神游天外,怔怔出神。

    “老爷,看来我们还是来晚了?”高大男子心下一紧,也顾不得与纪苠吵架拌嘴,慌忙问道。

    终于回神的威严男子轻轻摇头,沉默不语。

    纪苠抽了口大烟认真道:“不晚,我们此行,不正是要赶在灾祸发生之前,哪怕发生之后,我们都能第一时间到现场,尽量将伤亡降到最低吗?”

    “哟?纪大人这话,怎么有些像我?”高大俊丽的男子一挑眉头,微微躬身道:“老爷,祸灾已成既定事实,这件事是咱们出发之前纪大人就已经算过得,咱们要做的是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啊。”

    纪苠翻了记白眼,但也不由诧异地看了美丽男子一眼,看来我们的丰大人,还是会说人话的?

    但是两人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对。,

    平日里可以任凭两人如何拌嘴吵闹甚至是撕破脸皮的男子,今日脸上竟罕见地出现了一丝怒气,他举目望天,忽然觉得头顶的阳光有些刺目。

    你们的道理我都知道,可是我就是忍不住啊。百姓的性命,生死攸关,何时可以用一句“亡羊补牢”代替了?

    他视线越过层层高山,看向遥远的北方。

    前些日子他无意间听到一句诗词,“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男子觉得极为在理。

    好像天下兴亡,百姓都是受苦的。

    男子目光之中带着坚决,隐有雷霆震怒,怫然不悦道:“动我王朝人民,是需要付出巨大代价的。”

    男子霍然一笑,露出一口森森白牙,“只是不知道,这代价你们能否承受得起?”

    葬神窟高山楼阁下,近几日时常有轰雷之声,不绝于耳。

    方圆十里的山鬼精魅这几日可谓苦不堪言,全部被此声震慑得头痛欲裂。

    好在雷霆之声,极有规律,先是有一声至,而后声声至,川流不息,似是亘古长存,又如泉水叮咚。

    早已饱受折磨的山鬼精魅在摸清了规律之后,心中做好了防备与痛苦的准备,那股“牵扯”神魂的悸动与阵痛,自然也就能舒缓一丝。

    丛林里的山鬼精魅在最开始的时候怨声载道,苦不堪言,但其实听多了这种雷声之后,也就逐渐熟悉适应了。

    更有那擂动雷声之人到最后,似是专门控制礼

    了力

    道与节奏,不重但也不轻,不快但也不慢。刚好够方圆十里土地的山鬼精魅在那一丝“夹缝”中生存。

    一只手持顶端固有一颗人形头骨木棒的尖耳绿肤的矮个子精魅,以手托腮,目光呆滞且幽怨,头顶本就不多的毛发,如今岌岌可危,大有成为地中大海的趋势。

    这只野魈抬起细小的胳膊,朝着头上胡乱顺理一下,于是又有一小撮毛发掉下来。

    似有所感,这是野魈翻起一记大大的白眼,“又来了!”

    “咚!”

    一道震天响的敲击声如约而至,似天上响雷,轰然炸于耳边。

    这只野魈几乎在一瞬间就成了七窍流血的惨兮兮模样,躺在地上哀嚎不已。

    大抵是疼痛太过,也就成麻木了,这只野魈挣扎着抬起一张由绿色转为惨绿墨色的脸庞。

    每一声雷动,这只野魈就像是被无形的巨锤敲击,方才堪堪爬起,支撑着抬起身子,又被狠狠捶落到地面。

    这只野魈一次次爬起,又一次次被轰击到地面,孜孜不倦。

    这只野魈最后已经意识模糊,仅是凭借一股自我意识,下意识觉得,自己不该在这一次次雷击声中就此倒下。

    其实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周身肌肉与皮肤,已经由一层层墨绿,转而向一层层淡淡金色过渡。

    人间最是折磨处,对于修行也最是砥砺。

    当然这只是葬神窟方圆内,芸芸众山鬼精魅之中的一隅缩影。

    对此,葬神窟山间茅屋处的两人,虽已知晓,但并不关心。

    同样满脸愁容的醉汉老头手持酒葫芦,只顾着不断给自己灌酒。

    他抬头一仰,又不知灌下了几条江,几条河。

    满饱之后的老汉打了个震天响的酒嗝,醉眼稍稍朦胧起来,恨铁不成钢道:“那臭小子,就这么浪费了一条为师苦心孤诣为他挣来的保命机会!?气煞我也!!”

    对老汉性格最为熟悉的青衫只是抚须而笑,被看醉汉老头子如此模样,其实心里还是有些开心的。

    若是那一袭白袍的少年选择了对那位早已化作鬼魂的年轻人视若无睹,见死不救。醉汉才是会真正哭出声来吧?

    所以即使是浪费了那么一次宝贵机会,就连青衫老者都觉得有些奢侈了。

    但当时那般情况下,白衣少年是极为正确的。

    “不行,我那傻徒弟送了道观那么一桩福缘,天大的彩礼了!我得再为这臭小子求点儿东西!”醉汉老头一拍栏杆,不甘心道。

    青衫老者不由笑骂道:“那李囡女娃娃到了道观,也自有她的福缘,道观与她,两者相辅相成而已。哪来什么天大的彩礼?再者,小卫他那几颗丹药是寻常糖豆?这少年人不知道,你个老头子难道不知道?说是一掷千金都不为过了吧?足可见人家小卫对你吩咐之事的上进程度,你还想如何?”

    醉汉老头子便不说话了,半晌无言,闷声闷气地拿起酒葫芦,仰头狠狠灌了下去。

    “若不是天上某些规矩,打压得咱们这些实力早就越过这片大陆顶点之人厉害,稍有差池,就是五雷轰顶的后果,我至于会畏手畏脚,还得让小卫那臭小子代

    劳?老头子我一出,都是得避我锋芒滴~”

    眼看青衫老者嘴边有了笑意,醉汉老头将指向天际的手放下,眉头一挑,又闷闷不乐道:“我说你一个儒殿腐儒,说起话来,怎得感觉比我这道观之人,还要向着我们道观啊?”

    青衫老者以手抚膺,“平心而已。”

    醉汉老头左找右找,都没从青衫老者脸上寻出一丝异样神情,赶忙一回头,便是重重啐了一口。

    青衫老者不以为意,当今天下,论活宝与不要脸程度,眼前苗老头犹在后辈齐浩然之上。

    醉汉忽然叹气,有些担忧。

    天际忽有盖天火焰降世,通通冲进葬神窟的山间楼阁内

    秦仙风则轻轻抚平衣衫,正襟危坐,小饮一杯茶,“只希望这次他能渡过此险关。”

    他亦是他,是两个他,姓李又姓孙。

    不远处,同样的一条乡间小路。

    一位老人手提酒葫芦,一步一喝酒。

    只不过摇摇晃晃踏出一步的老人猛然顿住脚步,遥遥望向北方。

    老人的眉头愈皱愈紧,最后几乎凝成一股,脸色铁青。

    但紧接着,老人无意中“瞥”见某一方向,这位已是醉汉的老者蓦然哈哈大笑起来。一步迈出,即是一丈,此刻的老人尚还近在眼前,下一刻却已身在天涯海角。

    老人蓦然停下脚步,打了个饱饱的酒嗝,他拍了拍腰间酒葫芦,醉眼朦胧,灿烂一笑,“酒不够喽~”

    老人猛然抬起头来目视前方,而后又霎时间止住不动。

    这位“老人”的身影竟逐渐透明,缓慢消失。

    缩地成寸!

    原来老者真身此刻已是远在天边,此地逐渐淡化的老人,仅是一道虚影而已。

    李清源一行人离开了碣石山,初定目标一路北上又东去。

    只不过有些奇怪的是原本应是遥遥领先于众人,冲在队伍最前头的白衣少年,如今却兴致泱泱,有些沉默。

    白衣少年猛然顿住脚步,转身向同样兴致不高的齐浩然对视而去。

    齐浩然抬起头来,递以一道疑惑地眼神。

    而李清源则是步步紧逼,最后几乎与齐浩然脸贴脸,目光炯炯道:“你老实与我说,咱们走之后,那大蛇母与子们,将会面临或者发生什么?”

    齐浩然一怔,“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废话,我又不是瞎子。”李清源给了记大大的白眼。

    “其实当时大蛇若是在我丢给它一团泥球之后,果断选择退走,才是对的。”齐浩然幽幽一叹,“可惜,它并没有…”

    其实早在齐浩然挫起一团泥球,丢向大蛇那一照面起。早已一脚踏入仙门之内的齐浩然就看到了另外一番景象。

    万物有灵,有灵者皆有一条条关乎己身的丝线牵扯,千丝万缕。

    而涉及大蛇的生命那条丝线,呈暗红色,明灭不定,黯淡无光。

    世人所谓的命不久矣,落在部分仙人眼中,就是这番景象。

    有冷风起。

    小小白衣少年猛然回头狂奔起来。

第八十七章 不相识

    李清源快步奔跑,一袭白袍随风舞动,于是拉扯出一条长长的白线。几乎转瞬之间,就不见了踪迹。

    不明真相的王子与岳独尊就要追上去,却被齐浩然挡住去路。

    齐浩然望向北方,蓦然惊悚。

    “先让我们去吧,你们继续前往北方,说不定还有一线希望的。”齐浩然将拢在袖中的双手抽出,身形猛然掠去,如高挂在天边的青虹一道。

    齐浩然喃喃自语,“希望能赶上…”

    早在他挫出那团泥丸子的时候,齐浩然便向那团泥丸中揉杂了种种劲道与高深修为才独有的气机律动,朝着大蛇头颅看似轻描淡写地一砸,那种难以言喻的滋味,恐怕只有亲身体会过的大蛇才能明白。

    当然,齐浩然如此,自然是费尽了心思与力气,方才自直面承受天地震荡的那道罡风中侥幸被卫道子运用天材地宝救活,如今尚未康复,仍旧虚弱至极的他,一番苦心孤诣,最是伤神。为得就是让大蛇知难而退,能够寻到那一线生机,结果发现,哪里都一样,这只大蛇总是会因为某些不知名原因而死去。

    巧妙之处在于齐浩然在当时不能“泄露天机”,若是执意提醒,齐浩然随后推演发现,自己非但救不了大蛇,就连她三个孩子,也都将因为知道了真相的大蛇提前防备,因而弄巧成拙,露出了马脚,逼得幕后那人发狠,使它们全部彻底消失于天地之间。

    归根究底,症结所在,便是碣石山山洞中,还藏匿有大蛇的三位孩子。因为不管如何,只要那三只小蛇仍在洞窟之中,大蛇最终总是会回到碣石山的。

    入了碣石山,便是生杀局。

    这与当时学宫之中的那位心思深沉的长老所布下的杀局一般无二,入局之人,不同于“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那种豪气干云,而是处处有无奈,不得不为,入则身死,憋屈不已。

    这种杀局,何以称之为杀局?因为步步为营,什么情况下你会有什么选择,已经被算计得清清楚楚,使得你明知向前一步必死,但却毫无办法,只得迈出那一步,坦然赴死。

    布局者要做的只是一句“请君入瓮”而已。

    这种杀局,其实在一开始,就已经暗中标记了赢家,注定了生死。

    而且齐浩然总是感觉,这场杀局,只是更大一局之中的一环。

    这种杀局,齐浩然极其讨厌。

    他一掠而去,一把抓起疯狂奔走的那一袭白衣。

    不必齐浩然如何牵引,楼灵小娘早已迅速高挂于齐浩然头顶,一缕缕青色楼气泫然而下,比之用在白衣少年身上时的灵气氤氲,此时的楼气犹如化作了实质,凝结成滴,一点点滴加在齐浩然灵身上面。

    齐浩然本就极快的速度再提,几乎化作了一道残影,刹那临风而去。

    当神魂微有些飘荡的齐浩然架着被刚猛烈风吹得涕泗横流的白衣少年降临碣石山,两人便看到巨大的蛇头早已与身躯分离的大蛇,一双没有了血色的赤红蛇眸死死盯着北方某处。

    在蛇头身旁蹲着位蒙面的黑色劲装

    人,正背对着两人尝试拉扯大蛇的眼皮,看其略有些瘦削娇小的身形,两人大致判断应该是位女子。

    察觉到身后的异常,此人登时回头瞪来,怒目相向!

    本就怎么拉扯大蛇眼皮也徒劳无功的女子积怒颇深,回首望向两人的脸虽有一张黑色丝巾蒙面,又有长帷飞鱼帽遮住额头大部分,但是露出的秀气细长眉毛仍旧紧紧蹙起,一双颇有灵气的杏仁眸子恶狠狠地盯着两人。

    齐浩然与李清源两人如出一辙地点了点头,不谈好坏,只论外貌,这位“杀手”还是极具特色与灵气的。

    女子眼瞧见两男子非但不惧,反而露出了一副“欣赏”?更是怒上加怒,姑奶奶的脸蛋儿是你们能看品头论足的?我腰间的令牌和这一身独特行头,你们这双人是瞎了狗眼看不见是吧?

    女子想也不想,便是一脚鞭了过去。

    齐浩然临危不惧,甚至犹有闲情逸致仔细打量女子的出拳架势,以及女子的腰间刻以貔貅雕饰的一扇金牌,若有所思。

    白衣少年重踏一步,身形陡然射出。

    他屈臂置于自己左脸约莫一寸位置,挡下了女子的一记鞭腿后,迎难而上,一记勾拳直冲女子小腹而去,直冲丹田月亮,势要一拳致使女子彻底失去行动能力。

    只可惜女子一击不成,便果断退去,像是丝毫没有近身缠斗的打算。

    李清源如影随形,右脚后撤一步后左脚借势重重踏出一步,瞬间拉进两人之间的距离。

    女子隐在黑色丝巾后面的嘴角轻轻勾起,蓦然一笑。

    在她手中突然出现有一条长长木杖,被她猛然横扫而过。

    看似轻灵甚至有些歪歪扭扭的木杖带起一阵呼啸风声。

    李清源心下一沉,突生预警,这种沉闷风声只有奇重之物方才可以发出,再观女子持此木杖之手微微颤抖,定是吃力不少,想来这木杖定不是寻常凡物。

    他赶忙屈膝后仰而去,整个人几乎呈现跪在地上的姿势,女子横扫一记,蹭着白衣少年的鼻子,堪堪擦过。

    但紧接着女子就有一脚袭来,不足盈盈一握的小脚看起来秀气至极,但李清源丝毫不怀疑女子这一脚的威力,在女子一记鞭腿袭来的那一刻起,李清源心下就有了计较。

    眼前女子,妥妥的点星境中期,近期甚至有可能踏足后期。

    远没有点星境界的少年自己都不知道身处点星境门槛之外的他,是如何一眼瞧透女子修为境界的,但他心中就是一道声音告诉自己眼前女子的大致修为。

    因此李清源不敢托大,只得选择暂避其锋芒,他以手重捶地面,整个人翻飞而起,同样递出一脚。

    “砰”得一声,两人应声同时翻飞出去,而后又同时落在地面,稳住身势。

    女子心下悚然一惊,惊疑不定地瞥了眼气息微急的白衣少年,她有些拿捏不准眼前之人的真实修为了。当真还不曾入了点星境界?还是说是师父说过的那种喜欢刻意隐藏实力的心思阴沉江湖客?

    更多的,女子还是有意无意瞥了

    眼那一袭白袍身后气定神闲的齐浩然,直觉告诉她,此人更加危险。

    女子低头望了眼腰间饰以翡翠玉珠,雕有貔貅神纹的黄金令牌,忽然可怜兮兮地瘪嘴,自己辛辛苦苦,那么努力地修行十来年,终于考进组织,原以为此后就是“海阔凭鱼跃,山高人鸟飞”的大好前程,怎得自己第一次出任务,就遇上了俩这么难缠的人物呢?

    女子偷偷瞥了眼两人,妈耶,还个顶个的好看,忒不讲道理了,这让姑奶奶我怎么下死手嘛!

    蒙面女子摆了一个顶好看的起手式,架势十足,意味也同样不容小觑。一身黑色劲装,将女子的身材勾勒的凹凸有致。

    真正对敌,李清源才猛然发现,女子看似瘦弱娇小的身高,当真正舒展开来,原来还是挺高的。

    白衣少年心下突然一悸,几乎是下意识身体横移出去。

    与此同时,原本白衣少年站立的地方一根长长木杖豁然自土地中破土而出,若是李清源没有心生警兆,恐怕现在最少也是被打碎下巴颌骨的下场。

    一击未果的女子伸手召回木杖,继而伸手一抹,女子身高猛然拔高一寸,周身连同那根木杖流溢出五彩光芒。

    原来李清源方才观察并非什么女子舒展开了筋骨,而是女子暗自施展了一门独到术法。

    女子水灵灵的眼睛一闭,再次睁开双眼后,她的那双原本漆黑的瞳子如今却银光灿灿,煞是夺目。

    情知女子露了压箱底的绝技,李清源也决定不再藏掖,他一抖肩膀,力由心发,紧接着他的一整条胳膊便被渲染成了金黄色彩。

    白衣少年长身而起,连续移动置换脚步,快若奔雷,径直向女子袭去。

    瞳子银光灿灿的女子嫣然一笑,本应站于原地的她忽然出现在李清源脸前。

    女子抬起一记手刀,便欲朝着白衣少年劈下。

    李清源一往无前,只是保持着一拳向前的架势。

    若是任由此拳下去,必分生死,毫无悬念。

    一位黑衣斗笠男子忽然出现在两者之间,一手推过女子刁钻的一记手刀,手腕一扣,抓住了女子另一只手,继而他扣住女子手腕的手轻轻一抬,女子吃痛下,手下一松,萦绕有五光十色绚丽光彩的木杖随之脱手掉落。

    这位头戴斗笠的男子环抱着女子后仰滑行出去,堪堪躲过了白衣少年那只萦绕有金光色彩的拳头。

    他伸出脚尖轻灵一踢,正巧点在白衣少年腕部,致使白衣少年身体不由自抑的后仰出去。

    李清源借机后翻一个筋斗,他那双萦绕有金光的拳头周边金光轰然而散,化作金光点点。

    站定后,白衣少年抬头看向对面的一男一女,沉声道:“你们是谁?”

    对面的蒙面女子则是反问道:“你们又是谁?”

    李清源眯起一双凤眸,有一丝杀机,“大蛇是被你们所杀?!”

    “贼喊捉贼!你们!…?”女子猛然摘下面罩,与身旁男子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得,原来又是一桩不打不相识。

第八十八章 出来吧?

    行出碣石山数里地的老将军与王子凝视着北方,眉头与心头一般无二,抑郁成结。

    凭借修行者的敏锐感知,他们能清晰的感受到北方有一股强大的火气,凭空而起,烧灼数里。如此下去,北方大旱则是板上钉钉的必然。

    仔仔细细感受一番,越是体悟,却越是心惊。王子怎么也想不到像大蛇这种秉承天地意志出生的灵兽,一经生死,竟能有这般天地异象。

    “原本不会有这般异象的,能有这么大反应,是某些人恶意从中作梗的缘故,不然如今这方天地内奇珍异兽虽然不多,但也不少,每日光顾着天地失色了,还让寻常人活是不活?”

    岳独尊看穿了王子的心思,又道:“ 你也不必担心李清源那一伙儿,齐浩然虽然平时疯疯癫癫,没个正形,但是功力与修为皆是不俗,要相信他们,咱们现在,只管北上即可。”

    王子默默点头,正欲迈出一步,又开始犯难起来。

    启灵境界,半步金刚,两方境界虽然已是战力不俗,但是一个御风远游,飘飘荡荡,长久奔袭或者朝着某一地方全速前进,尚有些力有不逮。另一个虽然已接近肉身炼体大境,但是步步生莲,尚且仅能做到滞空行走与短时间内的空中奔跑,难以为继。

    想要快速抵达战场,好像皆是有些力不从心啊。

    意识到这一点的老将军饶是已经能脸皮当城墙的实打实金刚境界,也不由有些老脸一红的意思。

    忽有一片树叶,突兀飘飘荡荡而下。

    待两人定睛望去的时候,身后便已站着位笑眯眯的老头。

    看清来人相貌,王子一惊,就要按照儒殿规矩行礼。

    老人挥了挥手,示意不必多礼。

    那片小小叶子猛然间放大了无数倍,最后竟然有小船大小。

    一叶扁舟,当真是货真价实的一叶扁舟了。

    老人弯起一双眼睛,笑眯眯道:“殿下,一起乘风走一遭?”

    ……

    一行三位中年男子的队伍中,居中的男子忽然顿下脚步,不由笑骂了句“老匹夫”。

    于此同时,天际有一叶扁舟,倏然化作一道绿色光辉,拉出一条长长的绿影,直奔北方。

    高大且俊俏非凡的丰姓男子悄然靠近身旁的大烟袋子,一屁股顶得纪苠差些狗吃屎。

    纪苠回头恶狠狠瞪向丰姓男子,却被这位俊美非凡的男子反瞪一眼,“快啊!纪苠你还等什么呢?咱们现在是分秒必争啊!”

    纪苠给了高大男子一个大大的白眼,而后一抛手中烟杆。

    这只烟杆竟然与那片树叶如出一辙地放大了无数倍,静静躺在虚空之中。

    纪苠拍了拍手,对自己施展的神通颇为满意,下意识就要摸起肩上烟杆大-抽一口,当他时候伸手摸去的时候才猛然记起自己的肩头已然空无一物,不由哂笑起来。

    再看身旁,哪里还有丰大人的身影?

    定睛望去,纪苠嘴角由哂笑转为讪笑,原来咱们的丰大人早已跑到老爷面前,微躬着身子,正扶着老爷上“船”呐!

    纪苠没了烟抽,于是就有些头痛得一拍脑袋。

    您瞧瞧,天下还能找出第二个这样的狗腿子?

    当然不能嘛!

    碣石山上,白衣少年仔细翻看手中的真金腰牌,怎么都有些头大。

    这块雕以貔貅样貌,以翡翠玉珠串起红丝麦穗作为吊饰的腰牌,代表着王朝那些擅长拘灵遣将,捉拿鬼魄,缉查妖魔的特殊组织拘灵局。

    拘灵局总共分为捉妖,缚鬼,制魔,治魈四类管所,每类管所职务又分为九品,从一到九,品秩依次递减,眼前这对兄妹,便是收到局里秘密调令,受命赶来的两位七品捉妖将。

    手里摩挲着这块真金腰牌,李清源多多少少有些头疼起来,若是王子或者岳独尊在此倒还好说,大不了镇国神威大将军的虎符一亮,说不得眼前这个耀武扬威,脸上摆出了一副“姑奶奶我官很大滴”神情的可恶女子就得吓得肝胆欲裂了,可惜啊,这两人一人都没有跟来。

    白衣少年看了看默默耸肩的齐浩然,一阵头痛,该怎么解释自己的身份?难道明目张胆地“泄露天机”,说我是你们王朝好一番苦等才姗姗来迟的神子?或者说是岳独尊的至交好友?估计没人信的,毕竟大将军一大把年纪,搁谁谁能相信他还有个忘年交?

    名叫唐糖的黑衣劲装女子一仰头,露出洁白的脖颈,大有一副“我料你也不是啥好人”的模样。

    她的哥哥唐武则是沉着冷静的性子,只是默默盯着白衣少年,与其身后的明显是鬼魅形态的齐浩然。

    他的一双手附在腰间狭长唐刀刀柄上,若是白衣少年“稍有不慎”,泄露马脚的话,他便会一刀劈下。保管叫这一人一鬼死得体体面面,明明白白儿的。

    “那个…”李清源一挑眉头,试探性地问道:“岳独尊,岳大将军你们认识吗?”

    兄妹之中妹妹唐糖眼前一亮,跳出一步来问道:“你说的是镇国大将军岳将军吗?”

    李清源嘿嘿一笑,点了点头,“正是。”

    哥哥唐武抬起一直隐匿在斗笠之后的脸庞,中规中矩,普普通通,相较于妹妹的秀气灵气,哥哥唐武更多的则是一丝普通气。

    他淡淡道:“那么阁下与这位将军是什么关系?叔侄?爷孙?还是说…父子?”

    白衣少年眼神发愣,正当他一咬牙,一跺脚,想着该是让岳独尊成为自己的便宜叔叔还是便宜爷爷,他身后的齐浩然却已经发话了,“他俩,忘年交。”

    唐武与唐糖这对兄妹的眼神登时就变了。

    李清源心中将齐浩然骂了个边,禁不住怅叹,和这位脑袋里缺根筋的出来游历,自己就没有运气好过,正当李清源早就做好了与这兄妹俩大战一场的准备,谁料前一秒还十分有戒备心的唐武,下一秒竟然与白衣少年勾肩搭背,哈哈大笑起来。

    “早就听闻岳独尊岳大将军今日交了位忘年交,并放言王朝天下的各个隐秘组织,谁要是与自己这位忘年交为敌,啧啧,那下场,剥皮抽筋啊!你说狠也不狠?”

    唐武开始细致打

    量起这位白衣少年,当真是一等一的神仙风采,越看越觉得像是神仙人物,心下笃定了一半,这位少年或许真就是那位能让岳大将军放言天下都要庇护的少年郎。

    李清源擦了擦额头渗出的细密汗水,瞥了眼身后若无其事的齐浩然,心下顿时就明了了,原来这人早就知晓破解的说辞,先前任由自己支支吾吾,是看好戏呢!

    李清源那叫一个气,就差指着齐浩然与自己身旁这位专门负责捉拿妖魅的捉妖将添上一嘴“我与此鬼不认识啊,你们看来捉他”。

    齐浩然似是看穿了少年的恶毒想法,不由笑道:“没用的,他们是专门负责捉妖的捉妖将,对付我这种鬼魅之身啊,手段欠缺,不会忒强力,留不住我的。”

    李清源立马看向身旁的唐武,一阵挤眉弄眼,这都能忍?

    唐武呵呵一笑,意思是能忍的能忍的,这位仁兄说得是大实话嘛!

    得,偷偷又将眼神瞥向小姑娘唐糖的李清源翻了记大大的白眼,这姑娘是指望不上咯。

    方才恢复了些温柔本色的姑娘登时就将眉头竖起,掐着小蛮腰,勃然大怒,“你那是什么眼神?当我好欺负啊!”

    摘下面罩后,明显是位方才成年小姑娘长相的女子恶狠狠地一瞪眼,伸出小手狠狠一握,“小心我把你给办喽!”

    李清源顺着小姑娘的视线看向了自己的裆下,顿时瑟瑟发抖,噤若寒蝉。他开始觉得自己当下有些忧郁…

    李清源神色一正,将自己是如何与大蛇相遇,又如何不打不相识的说了一遍,小姑娘唐糖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倒是唐武在认真听完后,隐藏得极好的那份戒备又少了几丝。

    白衣少年抱拳道:“两位来这里的时候,可曾见到别人?或者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吗?”

    唐武也收敛了神色,细细思索一番后道:“经过勘察,大蛇是被人以强硬手段,生生割断了头颅,且切口整齐,以大蛇坚韧的皮肤来讲,寻常刀剑断然不可能透过它的鳞甲,将它一击毙命,来人要么实力极强,要么就是拥有超乎寻常的趁手兵器,而且…”

    唐武有意无意瞥向大蛇仍旧怒目而睁,望向北方的那对眼睛,有些头痛,“这可能不是单纯的猎杀之类事件了,极有可能,要上升到国家层面。所以极为难办,因为不管来者是实力极强之人,还是拥有什么神兵利器,都不是我们能够轻易抗衡的。”

    唐武扯了扯嘴角,目光紧紧逼视李清源道:“所以我刚才离开,暗地里做了许多标记,又隐匿通知了局里,此刻局里应该受到了通知,正快马加鞭的赶来吧?”

    李清源神色如常,只是点了点头,继续问道:“可曾找到三只小蛇的踪迹?”

    “什么?!”唐武大为震惊地与自己妹妹对视一眼,发现妹妹眼中同样有震惊神色,心下大撼。

    还有三只大蛇子嗣?!

    与此同时,一直刻意与两人保持距离的齐浩然将手拢到袖中,忽然一笑,“这位小兄弟,你也别躲躲藏藏了,出来吧?”

    唐氏兄妹,白衣少年,同时悚然一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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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窟中来介绍:
传言极东之地的葬神窟每隔百年,将降下雷霆,为太始大陆带来神之子。
当天际那道雷霆降至,将花季少年少女们带入未知的洞窟,本该不存于世上的史前巨兽,食人诡族,无皮血人相继出现…
这帮涉世未深的孩子,该如何生存下去?
我从窟中来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从窟中来,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从窟中来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