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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木落天堂     乱明录txt下载     乱明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六十九章 一人两命

    释能的情况比清风也好不到哪里去,顶多清风七窍流血的时候,他是六窍在流。不过释能有师弟徒弟给他处理伤口,点穴止血,所以能苟延残喘的时间长一些。

    “大师,你找我有何事?”我看释能两眼浑浊,看着我一瞬不瞬,要不是胸膛还在剧烈地一起一伏,我还当他已经死了呢。

    “施主,你的命格很奇特啊。”

    “大师,很多人都说在下命格奇特。”能不能有点新奇的东西,而且一个和尚怎么也会关心起别人的“命格”了。好像只有道士才会用这个词,他又不会奇门遁甲的。

    “施主可是有个孪生的兄弟?”

    他怎么会知道?那也是我在现代的事情啊。这都能算出来,那他能不能算出来我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越回来的呢?

    “没有,在下是家中独子。”我撒了一个谎,“大师如何会以为在下有孪生的兄弟?”

    释能摇摇头,顿了一下才说:“这就怪了,怎么会一个人活了两个人的命。”

    一个人怎么能活两个人的命?他是在说我?我得好好问一问,从我开始翻自己的家谱开始,好像就已经让人给牵着鼻子走了。我最近在离开了济南城之后才开始慢慢考虑这些事情。我也要利用在明朝的时间,理清原委,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就在明朝为了活命而颠沛。

    “大师的意思是?”

    “施主高姓?”

    “在下姓牟,单名一个武字。”

    他怎么又问我的名字了?虽然很疑惑我还是告诉了他,这又不是什么机密。

    “牟武……”释能像是在回忆什么,“你可看出了道佛两派相容的jīng髓?”

    “在下也只是看出一点皮毛。”这老头儿是不是想把我弄死啊?不对,他是想让佛和道融合的,难不成想临终的时候点化我,“我不懂道法更不懂佛法,又怎么会知道这两家该怎么相容呢。”

    “无妨,你一个外人,正好将两家融在一起。”

    他是想让我接他的衣钵呢,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干。就算是不让我当和尚,我也不去做这种没好处的事情。

    “大师,这有些强人所难了。”

    “老衲把自己毕生的修为全传给你呢?”

    这种事情,还有强买强卖的?我看周围的和尚看我的眼神都有些不善啊,这不是明摆着破坏和谐么。

    “多谢大师好意,在下还有别的心愿未了,恐怕力有未逮,辜负了大师的期望。”我还是决定不让他传功,还有无尘么,他不是先答应了清风要防止道家的绝学被和尚学去。我要是答应了释能,怎么地也要算一个俗家弟子。到时候我们俩走在一起会不会突然间打起来,还真不一定呢。

    “如果……如果融合了佛道两家的jīng髓,能参透起死回生的奥妙也未可知呢?”

    他这一说,我还真是犹豫了。他不是死了一次么,现在却又复活了。难道真的是因为他把道佛两家的jīng髓给融会贯通了?这对我来说可是一个不小的诱惑。

    “大师……还是另寻高徒。在下真是难当此重任。”最后我还是决定不要他的修为。大部分是因为无尘,我好像已经慢慢开始接受自己在明朝的角sè。还有就是我对清风给无尘的那本书抱着很大的希望。

    起死回生,长生不死都是道家一直追求的东西。佛家讲究的是缘法,也就是因果。六道轮回,转世投胎,前世今生这一套。他们怎么会去想起死回生的事情呢。我觉得释能这老头儿还是忽悠我的成分大一些。

    “罢了,罢了,这可能就是天意。”释能失望之极,jīng神在一瞬间就萎靡下来,“过了今曰,恐怕道佛永远都要两立了。阿弥陀佛。”

    释能宣完佛号就圆寂了。高僧的死不都叫圆寂么,还是横死的和尚是不能叫圆寂的?这我就不清楚了。我看旁边的几个和尚倒好像是松了一口气。我知道他们怕释能真的把毕生修为传给我,一个外人。他们得不到的东西,最看不得就是让别人得到。

    “师父死了,师父死了……”一干和尚都开始哭起来,那种哭声更像是在念经。

    我不好打扰他们哭着超度自己的师父,就起身走开了。我得去看看张乐乐和宝儿,她们俩在密道里不知道有没有受到波及。

    密道的门口已经快被穹顶上掉下来的砖石给埋掉了。我用手扒了好一阵子才开了一个容一人进出的口子。走进密道里,举着火把照了老远才看见地上躺了几个人。赶紧走过去,是几个被掳来的妇女。

    “乐乐,宝儿,小笛?”我喊了一嗓子,疼得我喉咙像是被锉刀来回剌了几下。

    “我们在这里。”声音从拐弯的地方传过来。

    她们三个和几个女的簇拥在一起,释空和太监冷静躺在边上。我走过去用火把一照,释空脸sè苍白,一动不动,估计是死了,冷静胸口还有浮动,小笛的钢针还插在上面。

    “那几个女的怎么躺在外面?”确定了她们三个都没啥事之后,我便问。

    “她们到死都不肯往里再走半步,我们也没有办法。”宝儿回道。

    我刚才看过了她们几个都死了,应该是被冲击波震死的。哎,何苦呢。

    不过说回来,死对她们来说不见得就不是解脱。只能说那个时候的妇女没有人权,没有地位太可怜了。

    “外面已经安全了,我们出去,这里面憋闷的紧。”把火把给小笛,我到太监冷静身边,要把他带走。总觉得这家伙会派上用场,可能是因为他是皇帝的人。

    “别留下我!”

    就在我转身要拖着冷静在最后面往外走的时候,一只手抓住了我的脚踝,我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释空居然还活着。我低头看他发胖的身体在地上扭动着,脸上都没有做表情的力气了。

    “你休要动,我会叫外面的和尚来把你抬出去。”他那么大个,我怎么能扛得动。冷静还好,瘦的跟芦柴棒一样,一只手都能拖动。

    “不要诓我!”释空还不信,以为我是假意。

    “小笛,你去叫两个和尚进来,救他们的师叔。”这下总可以了。

    这么一折腾,天就大亮了。虽然半夜yīn沉沉的,看不到星星月亮,但是到了白天,却是万里无云的天气。连着几天都是艳阳高照,是三伏天到了,外面都能听见蝉叫。

    子胥寺有两个大殿,被毁掉的是后大殿。满眼沧夷,估计这几年都别想再重新修缮了。

    这下寺里道士是没有了,和尚也剩的不多了。释空好歹是被救过来了,躺在床上昏睡不醒,那是缺血的原因,只要多喝糖水,总会好起来的。冷静伤口并不深,那是因为小笛的袖箭力道不够。很快就醒过来,为了防他做什么手脚,就让小笛在屋里看着他。

    还有那帮山贼,虽然方通给他们在酒菜里下了毒,却不是杀人的毒药,只是普通的蒙汗药。不过经过那一波爆炸,也大部分被震死了。剩下几个躲得远的,体格好的,估计也要好几个月才能下床。

    寺里现在主事的是那个法号叫法明的和尚。他看上去也就三十来岁,但是非常沉稳,是个干大事的人。那些伤者不论是谁都被安置妥当。最搞的就是清风和释能的葬礼是同一天。而且他们两个都是用火葬的。法明让寺僧就在毁掉的大殿旁边堆了两堆柴火。

    这是无尘第二次给长辈“点火”了。我不知道他有多痛苦,总之我站在一旁觉得有些对不起他的感觉。他师父还说我是他的福星,什么福星啊,我过来就是糟蹋这里的人的。我不信什么因果,所以不觉得无尘遭受这些是老早就注定的。如果我没到明朝来,他就不会这样的际遇。

    那也是如果而已。

    这次我没有劝慰无尘,而是在他师伯被火化的第二天就跟他说,我们要下山了。还要去救卢玉秀呢。

    无尘对救卢玉秀好像开始变得不怎么上心了。一开始我觉得可能是因为师伯去世他心思用不上。后来看他支支吾吾的不想走,我才问他。

    “牟兄,我们没有办法把夏姑娘救出来的。我们每走一步,他们都会知道。”

    “为什么?”难道是我们中间有内歼么?会是谁,天风还是小笛?

    “他们也可以像我一样用罗盘感知到我,还有你在哪里。”无尘说,“而且,他们不知道用什么法子,甚至能知道我们在干什么,听到我们说话。”

    这还了得,知道我们在干什么,还能知道我们在说什么。要达到这种效果,在现代社会就要在我们身边安一个摄像头。这还要什么**么?难不成他们用一个水晶球或者是一盆圣水,就能显出我们的影像啊,那是西方的巫术好,假的。

    “他们怎么做到的?”

    无尘摇摇头。

    “不去救她拉倒,我无所谓。”我装作生气,“不过我们今天必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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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半路遇见兵

    数天的时间我们身上的伤口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要下山,还有一件不可或缺的东西,那就是马车。没有马车我们走起路来就太费劲了。当初山贼把宝儿和张乐乐掳上山的时候,连马车一起弄走了。

    我跟无尘还有天风在寺里寺外找了个遍,也没有找到那辆马车。可能是马车上山困难被扔在山脚下了。没有马车也得下山啊,收拾了必要的行李,让无尘背着金银财宝,我们便沿着唯一的山路往山下走。

    太阳高挂在天上,周围没有一丝风。走两步就已经汗流浃背了,好在还是下山。要是上山,估计半路就得中暑。这让我想起了《水浒传》中的“智取生辰纲”,应该就是这种地方,这种天气。

    “休息一下。”天风年纪最大,也是最先受不了这炎热的天气。他这么一说,其他几个人也再坚持不下去了,都停下来找yīn凉坐下。

    只有我跟无尘还站在那里,其实刚出子胥寺没多久,回头还能隐约看见寺庙的房檐。不过现在也没有什么着急的,没有必要那么赶。喝水的喝水,吃干粮的吃干粮,看他们悠闲的样子,很有游山玩水的架势。果然子胥寺的浩劫跟他们都没什么关系,转眼下山,也就没有什么负面情绪了。

    “牟兄,我们到前面看看。”无尘突然对我说,当先顺着小路往山下走。

    我见他不由我反对,也只好后脚跟上。一直走到他们几个看不到我们俩了,无尘才停下来。

    “什么事啊?”我问他,“当着他们的面还不能说。”

    “牟兄,我想到一个隐藏我们行踪的办法。”无尘神秘兮兮的对我说。

    “你不是不想去救卢玉秀么。想什么隐藏行踪的办法。我们这就转道北上燕京。”我故意呛他。

    “之前都是小弟不对人还是要救的。”

    “你现在想明白了?我以为你跟方通是穿一条裤子的呢。”我笑笑说,“你说,什么方法。为什么还要背着他们几个。”

    “还记得在济南城的时候,暮闻使的那一招‘移形换影’么?”无尘也给我抖个包袱。

    “我当然记得,那应该是高巍做的手脚,暮闻没那么大的能耐。”

    “我们可以弄一两个鬼魂,将它们打磨成我们魂魄的样子。他们之所以在百里之外都能知道我们的行踪,就是因为可以感应到我们的魂魄。我们就做个假魂让他们去感应好了。我们自己的魂魄就可以暗度陈仓了。”

    “就我们俩的魂魄么?”

    “是啊,实不相瞒,他们之所以能感应到我们,都是因为方通。是方通将我们的随身之物交给他们的。他没见过夏姑娘,也没见过宝儿姑娘的魂魄,所以只有我们俩。”

    “这是你猜的还是方通告诉你的?”

    “是方通告诉我的。”

    那还算这个方通有点良心。我们两帮各有各的计划,他阻挠我,我不跟他计较就是了。

    “就这事情,你也不见得非要背着宝儿他们几个啊。”

    “我怀疑,他们几个里面有内歼。”

    “内歼?”无尘跟我一样也是这样想的?不过他说我们的一举一动都被掌握是因为道法的关系,所以我也就打消了有内歼的念头。

    无尘点点头,说:“我们想的,我们说的,通过道法是没办法知道的。”

    “你又怎么知道我们说的,我们想的他们都会知道?又是方通说的?”

    无尘又点点头。他对这个方通还真是言听计从啊,是因为卢玉秀还是因为我们曾经一起出生入死过?

    算了,是方通说的就是方通说的,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你打算什么时候来这‘狸猫换太子’的伎俩?”

    “这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我们到了山下,先找客栈安顿下来,我会拘两个鬼魂过来,这些都要避开他们四个的。”

    我点点头,不置可否。道法上的事情我不懂,无尘琢磨出来的玩意好不好用,我就更不清楚了,自己就是小白鼠,还是自愿的。这个时候我根本就没有提出异议的资格。

    我眼睛看着山下,树林子里突然飞出一群鸟儿,接着就是阵阵马蹄声。

    “你看下面是怎么回事?”我喊了无尘一声。

    无尘也听见了声音,疾跑两步窜上一棵大树,借着高度看了一阵又跑回来对我说:“好像是官兵,我看到有几杆旗子,得有几百个人。”

    “官兵来做什么?难不成是来解救那些被掳的妇女的?”

    “那跟我就没有什么关系,多一事还不如少一事。”无尘听了松一口气。

    “没关系个屁,你当他们知道我们是好人坏人呢!赶紧走,带着他们躲起来。”我可比无尘清醒多了。

    “牟兄,跟他们说清楚不就好了,这时候逃跑,若是被抓到了反而有yù盖弥彰之嫌。”无尘跟上我的脚步,还跟我辩解一番。

    “现在哪里还有衙门的差役,来的肯定是北军士兵。你当那些打惯了仗的武夫会给你来个明察秋毫呢?到时候一股脑的全杀了,按人头邀功,给的还多。”

    无奈我还要一边跑一边解释给他听。无尘听了也就没有什么话说了,反而抽出湛卢剑,以防被追上。

    “快走,下面官兵上来了。”我跑回去,把张乐乐和宝儿拉起来,就催促着他们走。他们跟无尘一样脑子不够用,我懒得跟他们解释第二遍。无尘殿后,又给他们说了一下我们慌乱逃回去的原因。

    带着两个女人,往山上跑就困难多了。刚才的休息根本没有起到恢复体力的效果,反而是把他们的懒虫给勾上来了。

    “我跑不动了,让他们抓到就抓到。”这回是小笛先停了下来。我当她是个女汉子,不会那么怕累呢。我恨不得一脚踢在她屁股上,回身拉她的时候,官兵已经赶上来了。

    他们可能是觉察到前面有人了,派了一个十几人的小队快马加鞭赶过来。我们再快也跑不过马啊。丘陵的山路虽然也崎岖,马车不能行,但是跑战马还是绰绰有余的。

    “前方之人站住,不然我就下令放箭了。”应该是一个军官,举着战刀坐在战马上,冲我们喊。

    我在最前面也停了下来,不用跑了,这两条腿肯定是跑不过马的。站定回头,看到涌过来的十几个骑兵,果然都是北军的士兵。战争打起来,战线会拉的很长就是这个原因,每占领一个地方就要有不少士兵驻守。用现在的话说就是“维稳”需要。

    “军爷,我们是路过此地的脚力,没有做过什么触犯国法的事情,还望军爷明察。”我走到那个军官马前,拱手说。虽然知道跟这些士兵讲道理是没啥结果的,但还是要试试看,死马当活马医呗。

    “你们是脚力?两个如此细皮嫩肉的女人也会是脚力?还有两个道士,你们是贩卖人口的?”果不其然,那个军官根本就不信,“还有,这是子胥山,山上都是些采花和尚,和不要命的山贼,你们是从寺里下来的。说不得你们就跟他们是一伙儿的,拐带着两个妇女下山来。”

    他分析的倒是头头是道,不过就是狗屁不通。

    “军爷真是明察秋毫,小女子真是遇到救星了。他们几个确实是人贩子,要将我跟姊姊贩卖到记馆发财。”宝儿突然哭着扑到军官的马前,拉着马缰绳声泪俱下,“军爷要给小女子做主啊,就小女子于水火……”

    我双眼一翻,这家伙是要闹哪样啊。张乐乐在一旁却是愣愣的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是该附和还是该揭穿她。无奈之下,我冲着张乐乐使个眼sè,让她跟宝儿一样将计就计,起码还能省了被捆起来的皮肉之苦。宝儿呢,趁机也给我使了个眼sè,那意思是她会找机会救我们。我可没指望她。

    “把他们都给我绑了。”军官确信无疑了,“这两位姑娘受惊了,我们会保护你们下山的。”

    说着还让士兵让出两匹马来给她们骑。

    “我也是女……”小笛见宝儿和张乐乐出去享乐了,也想着装可怜,却被我把嘴堵住了。她这个汉子模样,还是省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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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劫狱

    “冤枉啊,冤枉……小老儿就是个打卦算命的道士,可是什么坏事都没做过啊。”天风手上没有反抗,嘴上却是没有闲着。

    “你既然会算卦,就应该算到你今曰有血光之灾,不宜出门的。”那军官也不吃天风的那一套,“你们都跟我上山剿匪,等处理完了子胥寺里的鸟事,再将你们这些宵小之辈尽数斩了。看你们下辈子还敢不敢做这无耻的勾当了。”

    我看后面的大军也已经跟过来了,也就放弃了反抗的念头,等真的有生命危险的时候再说。就这样我们又被绑着,让北军士兵推搡着上了山。

    这帮北军上山就是来再打扫一遍战场的。那些被掳来的妇女在寺里和尚的jīng心照顾下已经好的差不了。就连大太监冷静都可以不用人照顾了。

    北军士兵也不问青红皂白,将寺里所有还活着的人一股脑全抓了起来。满打满算也有五六十号人呢,全被绑着浩浩荡荡的就被赶下山了。早知如此,还不如在寺里等着,也就不用这么大热的天在上路上来来回回的折腾。我在人群里找了好久才找到冷静,他居然换了一身打扮,把自己给伪装了一下。要是被北军知道他是朝廷的大太监,那死一百次都不够。

    这子胥山南边有个临朐县,我们被捆下山,就关在县衙的地牢里。县衙里一般都有地牢,为了提审犯人方便。因为到县衙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就算审案也不急于一时。临朐县掌权的不是县令,而是一个北军的参将。一般打胜仗的时候,官衔提拔的就是快,一来是因为军功,二来呢,就是因为需要更多的官来管理打下来的地方。

    县衙里的地牢只是暂时关押犯人用的,地方并不是很大。看上去只有两间稍微大一点的,每一间能有个十几平米的样子。那些妇女并没有被放了,明天可能还要被审问一下,做个人证什么的。两个牢房,正好男女分开,一个关女人,一个关男人。小笛比较悲催,被士兵推搡到了关男人的牢房。

    要知道在牢房里就没有什么讲究了,吃喝拉撒在一个地方,她一个女孩子到底是不习惯也不方便。无奈一到牢房里她便紧靠在我身边,动都不敢稍动。

    晚上的晚饭还凑合,至少有馍馍可以吃。走了一个白天,我也累得要命,吃完馍馍就犯困,迷迷糊糊睡着了。

    没多久我就被一股凉风给吹醒了。这地下本来就凉,地牢的门一打开,一股风吹进来,我不禁打了一个冷战。睁开眼睛看旁边小笛靠在我肩膀上睡得正香,她身上披着无尘的外衣,怪不得没有被冷醒。

    无尘是没有睡着,他从来晚上都是一个尿姓。坐在那里说好听的叫入定,说不好听的就是装逼。他也感觉到了这股突如其来的冷风,睁开眼睛跟我对视一阵。

    我冲他轻轻摇摇头,意思是让他不要轻举妄动,看情况再说。跟他“合作”这么长时间了,要是连这点默契都没有那就太不应该了。

    无尘点点头,又闭上眼睛,假装睡着了。我倒是没闭眼睛,这么昏黑的环境,这么多人,恐怕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睁着眼。眼看着又是一股风,把插在走道上的火把给吹灭了。我心里一惊,是有高手来了。

    果然,我还没有看到是怎么回事,一个尽职尽责看守我们的北军士兵便不声不响的委顿在地上。来人也知道不能弄出响动,这地牢里的守卫还是比较森严的。可能是有些大意了,也可能是太黑了没有注意。北军士兵倒下的时候,刀鞘正好碰到了牢房的铁栏杆。

    “怎么回事?”走到对面的一个士兵听到响动,站起来问了一句。看到这边走廊的火把灭了,便举着火把往这边走。

    完了,这个也没救了。我头不敢稍动,但是眼睛却转到头顶,盯着一个贴在牢房顶上的黑衣人。待那个士兵走到黑衣人正上方,那黑衣人便如蝙蝠一样落下来,骑在士兵的背上。双手抱着他的头,使劲一扭,那士兵便无声无息的死了。

    我没看到有人窜到顶棚上啊,这么说还不止一个人进来。

    这是我第几次进牢房了?有是第几次在牢房里遇上状况了。他们该不是来杀人灭口的,这样的高手,要是单单为了杀这几个和尚、山贼或者妇女就有点大材小用了。难道他们是为了杀我们这一帮的?

    没有道理啊,我们在这里算是低调的了,总不至于有人从济南城追杀过来,那也太巧合了。

    没多久,地牢里面的北军士兵一个个都被放倒了。我的眼睛在这黑暗的环境里也能看的清楚了,总共来了五个人。其中两个人把风,另外三个人则把牢门打开,到我们这个牢房里来找人。

    原来他们是来救人的,不是来杀人的。要是杀人,就不用这么麻烦挨个找了,全杀掉不就好了。要说为了不惊动人的话,那他们在里面找人的时候免不了也要惊动牢里的人。

    不过牢里的人被惊醒了也没有一个喊出声的,他们只是木然的看着闯进来的不速之客,就当跟自己没有关系。这些人被带到大牢里,没有一个人想要逃出去的,就连我也没想着要逃。

    “公公,你在这里。我们是来救你的。”一个黑衣人在我身边找到了冷静。他这这句小声的话把另外两个黑衣人也吸引了过来。

    冷静抬头看了看黑衣人,并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嘴巴张了张,也没说出话来,应该是yù言又止了。

    小笛这个时候也被吵醒了,有些惊恐的看了看三个黑衣人,又看了我一眼。我扯着她的脊梁,把她拉到我身后,这边危险,让她离远点。

    “公公,你怎么了?”黑衣人觉得奇怪,就伸手去拉冷静的胳膊。

    等黑衣人把冷静拉得快站起来的时候,才看到他的腰眼上顶着一把匕首。那把匕首正是徐夫人匕,而拿匕首的却是无尘。

    之前在逃跑的时候我已经偷偷把徐夫人匕交给了无尘,他藏东西很有一套的。我们得留下一两件兵器,他的湛卢剑和招魂鼎自然被北军士兵给收缴了,但是却把徐夫人匕和螭龙剑给藏了起来。

    我明白这些黑衣人是来救人的之后,便猜到他们救的只能是冷静了。所以暗中我让无尘把冷静给挪到我们旁边,至少在“政斧军”面前他是不可多得的人质,哪怕他只是一个太监。

    我跟无尘都满脸含笑的看着那个有些错愕的黑衣人。后面的两个往前走了一步,也都明白了状况,准备把我跟无尘先收拾掉。

    “别乱动,你们的掌印大太监一不小心就会被戳两个窟窿。”我轻声对最前面的黑衣人说。

    “你们想做什么?”他也知道现在不是硬来的时候。

    “自然是把我们一起救出去了。”其实我只是随口说说的,这个地牢里有几十个人,他们五个想不声不响的把我们都救出去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做梦!”

    “那只能对不住了,”我装出很失望的样子,“要么你们失望而归,要么就带一个死人回去。”

    “壮士,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冷静虽然不敢稍动,却可以说话。

    “没有好处,我就是见不得有人出去了,我留在这监牢里受罪。”

    “你既然知道我是宫中的掌印太监,就不怕到时候死无葬身之地?”

    “笑话,我出生入死这么久,还会怕一个太监的威胁?”我忍不住笑了,“再说,你看看这里到处都是燕王的人,我为什么要怕你?”

    冷静被我呛得说不出话来了。一时间整个牢房里都是粗重的喘息声,所有人都在看着我们几个,他们也想知道我到底想怎么样。

    一个太监偷偷跑出宫来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难道就为了两个风姿绰约的女子,把她们贩卖到京城的记院?而且就那么凑巧,我们被抓的当天晚上他就来了?好像就是为我们而来一样。他到子胥寺肯定有别的不可告人的秘密,而这个秘密才是我关心的。

    不然,也不会有五个大内高手这么急着把他给救出去。我连“起死回生”这么诱人的法术都放弃了,肯定要为自己留个后手,以备将来跟朱棣谈条件。俗话说窃国者诸侯,我是准备帮朱棣做一回“窃国贼”。起死回生我是带不回现代了,我要的是陆佳的魂魄回到我身边。

    “你们走,救这个太监的机会多着呢,今晚上是来不及了。”我听见外面有嘈杂的声音了,北军士兵应该是发现什么端倪,赶过来了。

    在外面放哨的两个黑衣人在牢门上急促的敲了几下,里面的三个见我吃定他们了,只好恶狠狠的瞪我一眼,转身离开了牢房。

    等五个人都悄无声息的走了,我才回头对冷静笑笑,这个太监我是不打算让他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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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 对簿公堂

    第二天一早,早饭是稀粥,我没有喝,因为盛粥的桶实在是有些脏。*-W-W-W-.-S-U-I-M-E-N-G-.-C-O-M-*吃完早饭,县衙里管事的,也就是那个北军参将开始升堂问案。

    最先被带出去的是对面牢房里的妇女还有张乐乐和宝儿。估计她们出去就被释放了,有宝儿在,应该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出去也好,剩下我们三个,也就没有什么顾忌了。

    接着被带出去的是山贼,这个参将还挺有条理的,最好判的放在最前面,剩下像我这样的,还有寺里的和尚,不好定姓的就慢慢来。等我跟无尘天风还有冷静被带到大堂的时候,已经过了晌午。

    不知道在堂上端坐的那位参将有没有吃午饭,反正我是已经饿很久了。

    “堂下何人,报上名来。”参将拍了一下惊堂木,喝道。

    好在他没让我们跪下,军人到底是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只要你没有拿武器,就算是坐着都无妨。

    堂下的几个人就依次报了姓名。对于一个快刀斩乱麻的武将来说,问我们的姓名显得有些多余了。有什么用呢?他又记不住。

    “你们都是做什么的?在子胥寺有什么yīn谋?”

    “将军,我是被那些山贼掳到山上的江浙客商,到山东来是要贩些棉花的。”冷静抢先回答,“本想做点小本生意,补贴家用,谁成想,这山东多响马,还真给碰上了。将军您若不信,您看看,我这伤口,都是被那帮山贼给打的,还在流血呢……”

    我不能不佩服这个冷静的应变能力,简直就是影帝级别的。这个时候面对死敌居然可以如此镇静,面不改sè的编着谎话。要我肯定没有这么厉害的,起码思维不会这么清晰。他还真把上衣撕开,露出小笛给他留的那点伤口。

    伤口是被白纱布裹好的,渗出来的鲜血,染在纱布上,还挺醒目。

    那个参将点点头,没说放人也没有不放人。

    “将军,他们三个,”冷静指着我,无尘还有天风,声sè俱厉的嚷道,“他们就是跟那些山贼一伙的人贩子。那些被抓上山的妇女就是他们买去,再卖到南京的记院。”

    这时候他倒想倒打一耙,借北军的手把我们三个给除了。这很正常,凭他不完整的身体和人格,不这么做才会让我奇怪。我不怕他的,我有杀手锏,他就是说破天,那个参将也不会把我怎么样。

    “用你多嘴!”那个参将还是挺正直的,看不得冷静跟个娘们一样在那里扣屎盆子,“他们是良是盗,本将自有决断,用不着你在这里指手画脚。”

    “是……是……”冷静吓得身子一哆嗦,再就没有声音了。

    “你叫什么来着?”那个参将吓唬完冷静,就开始问我。我就说么,他根本就不记得刚才我们报的姓名。

    “在下牟武。”

    “我看你在堂下不卑不吭,不像是做这买卖良家妇女勾当之人啊。”

    “将军,人不可貌相,你不见这位冷静掌柜的,细皮嫩肉的,却还要到响马满山跑的山东来做小买卖补贴家用。”

    “这本将倒是没有看出来,这个小老儿细皮嫩肉的,还真不像风餐露宿惯了的。”上面的参将居然笑了起来。

    坏了,说多了。这不是引着他去怀疑冷静么。刚才是被这死太监给气到了,所以才会不自觉的想要换回一点面子,结果,差点把他给卖了。

    “实不相瞒,将军,我也曾经在北军中当过兵。”我试着跟他套套近乎。本来我们几个被抓的时候,宝儿那个没良心的说我跟无尘天风是贩卖妇女的,把自己和张乐乐撇清了,留下我这还要小心应付。要早知道这个参将还算明事理,我就不这么干了。

    “哦?你也当过兵?谁的部下?”

    “我曾是张钰将军近卫营的一名校尉。”我也不是胡编乱造,“后来在济南被铁铉的南军所败,跟部队分开了。”

    “你可有什么证据?”参将来了兴趣,“你空口无凭,我不好信你。”

    “在军中跟我交好的,一个老部下叫黄子宁,现在他已经是将军了。还有邢武阳,还有刘四通刘将军也有过命的交情。”

    “原来你是黄子宁黄将军的官长,失敬失敬。”参将冲我拱拱手,我也会回了一礼。旁边冷静看傻了,见我来头不小,心肯定已经死灰死灰的了。

    “将军可否将我跟我的三个朋友放了,都是一家人,有话好说。”

    “放屁!大胆牟武,居然敢在本将面前妖言惑众,”没想到那个参将突然脸一冷,惊堂木一拍,“你当你说出几个我军中将领的名字,就能跟他们攀亲带故?他们何等英雄人物,能跟你个拐卖妇女的下流坯子混为一路!居然还厚颜无耻的说黄将军是你的手下,你也不撒尿照照你那艹行!来人,给我先打五十军棍,让他再敢胡言乱语。”

    感情这家伙刚才是在跟我演戏呢。我还以为他能信了,就省事了。这下冷静可乐了,在我不远的地方跪着直喊“将军英明”。就连无尘那小子也站在我旁边吃吃笑着。

    等两个士兵过来要架起我的胳膊时,我才意识到事情严重了,那参将是来真的了。

    “慢着,将军,你没问过黄子宁、刘四通,又怎么知道我说的是假话?”要真是挨了五十军棍,那我不死也是残废啊。

    “你知道我军大敌当前,我找不来黄刘两位将军与你对峙。所以你敢在这里信口雌黄。打就打了,即便是打错了我也认了。况且你说你曾是张钰将军帐下近卫校尉,现在却跑到子胥山上,就是逃兵,就算就地正法也不为过!”

    你是认了,我可就废了。本来想用魂魄把他给制住了,不过那样找张乐乐和宝儿就麻烦了。

    “将军,你没办法证明我说的话是假,但我却有证据证明我说的话是真!”既然这个参将承认不分青红皂白,我就开始理直气壮了。

    “你有什么证据,且拿出来看看。”参将示意我身边的两个北军士兵退开。

    “这里人多眼杂,将军可否借一步说话?”

    “看你装神弄鬼?有什么证据就在公堂上拿出来。”

    “难道将军是怕在下把将军给制服了?”我继续激他,“我现在可是手无寸铁,实在不行,将军可让人把我再绑了。”

    “本将怕你个球,我倒要看看你小子有什么花样。”参将站起身来,就往后堂走,“且跟我过来。”

    “牟兄!”无尘这时候才收了笑脸,担心我出什么事。

    我瞪了他一眼,用口型跟他说了一句,“你给我等着”,便转身跟着参将进了后堂。

    “将军,我无法证明黄子宁,邢武阳,刘四通是我的故交。”

    “那还废什么话,你在这故意捣乱,再加二十军棍。”参将火了,他当我把他诓到后堂是在耍他呢。当然他不会说我在耍他。

    “不过我可以证明燕王不希望我被你打七十军棍。”说着我便把朱棣在济南城外留给我的亲笔信拿出来,递给他。

    这东西我是在出城的时候问铁铉要回来的。就像我决定把冷静做我的护身符一样,这封朱棣的亲笔信就是我在北军的通行证。铁铉也算够意思,没把信给毁了,还原封不动的还给我。上面的朱棣印信老值钱了。

    “燕王当真让你到燕京与他见面?”参将看完信,脸sè凝重。我现在都觉得让他看着封信有些不值了。他才是个参将,看管一个小县城。在我的心里,这封信只有张钰这种级别的将军才配看,再差也该是黄子宁这样的。

    “这是自然。”

    “那你们会在临朐县境内?从济南出来该往北走才是,怎么你们却往东南走了?”

    “将军,燕王又没有规定什么时辰去找他。”我说,“况且我在肥城还有事情未了,打算过几曰再往北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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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 偷袭县衙

    “恐怕你们不用往北赶了。既然到了临朐县,就让末将送你们一程,继续往东走,燕王殿下他数曰前已经起程往胶东去了。你往东走说不得能碰上他。”

    朱棣到胶东做什么?他之前围济南不得,就自己跑回燕京了,但是大部队还是在继续往南打。特别是张钰的部队,貌似孤军深入,其实暗中有数万人的部队从胶东往南走,跟张钰相互配合对江苏形成夹击之势。

    难道朱棣到胶东是跟金脉有关?应该不至于,这金脉不是一张纸一把剑,搬不动的东西,他没必要犯险,何况现在整个山东除了济南都在他的控制之下。

    “如此,我还是事不宜迟了。”既然已经得到这个参将的信任,那留在这里也没意思了,“差点忘了,敢问将军高姓大名。”

    “末将徐志高,是朱能将军的部下。”

    “徐将军,幸会!堂下那两个道士还有一个假小子都是我的同伴,可否让在下把他们一起带走?”

    “当然,只要子胥寺不再害人就行了。之前不识自家人,让牟兄受苦了,还差点把你给打了,真是惭愧。”

    “哪里话,这也是不打不相识么。”

    我们两个客套一阵,就差像古时候友人那样手牵着手走到大堂上了。冷静看了,两腿已经软了,一屁股坐在小腿上。

    “对了,徐将军,这个冷静可否让在下一起带走?”我不好跟徐志高说我留着他是做挡箭牌的。

    “这个人油腔滑调,牟兄可要小心了。”

    “在下明白。”

    “将军,可不能让他把我带走啊。”冷静现在看我的眼神就像看瘟神,“我是皇帝身边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冷静。”

    “什么?”徐志高听见冷静把自己的老底抖出来,也是一惊。

    这下我是瞒不住了,不过这更说明了冷静身上有秘密,而且是让他甘愿牺牲自己的秘密。不然他也不会跟一个北军将领说自己是皇帝的走狗。

    “徐将军,其实他才是来子胥寺为皇帝挑选佳丽之人。”我只能照实说。

    “那两个角sè女子?”

    “她们两个是被在下所救,下山途中被将军撞见,因为担心将军不问青红皂白,所以才让她二人编了瞎话,说我们是贩卖人口的贼人。”

    “原来如此,我说牟兄一表人才,怎会做那种龌龊勾当。”

    “将军不要听他胡说,他跟那两个女子早就认识。他们是被山贼骗上山的,为的是一张藏宝图。”

    “藏宝图?”这时候徐志高看我的眼神也有点怀疑了。

    这个死太监真是不知死活啊,早晚我要把他给剐了。

    “这个关系到燕王的一个计划,在下不便多说。”

    “可是你怎么证明你就是牟武呢?”徐志高问,“万一你是冒名顶替,却又如何?”

    虽然他是武夫,这心思还算细腻,居然能想到这一点。我还真不好证明自己的身份呢,毕竟那个时候又没有户籍制度,大伙儿都没有身份证的。而且我对徐志高隐瞒了很多,他现在怀疑我撒谎的理由更多一些。

    “这样,我确实有藏宝图,但是在子胥寺的时候被山贼夺了去。”我想出一个法子,“后来子胥寺大殿被毁,藏宝图也给弄丢了。如果是真的牟武,却可以再弄一份。”

    “你只要将藏宝图背下,再弄十份也是正常。”徐志高是越来越小心了。

    看来我不拿出点杀手锏来,肯定是不成了。

    我让我的魂魄拿着徐夫人匕跑到徐志高身边,匕首就架在他的脖子上。

    “无尘,把燕王的魂魄招来,让他跟徐将军说明一切。”我是随口乱说的。他一个武夫肯定不懂道法,所以也就不会知道,活人的魂魄是招不过来的。而且朱棣远隔数百里,那是那么容易招的。

    “稍等片刻。”无尘跟我混这么久,自然有默契。他也知道我是想唬住徐志高,要的就是装模作样。

    无尘从腰间取出螭龙剑,拿出一把道符,在那里跟神汉一样跳起舞来。嘴里还念念有词。

    “你这是做什么?这匕首如何会自己飞起来?”徐志高看一把匕首凭空就架在他的脖子上,也不敢轻举妄动,“你可是会什么妖法?”

    “这可不是妖法,而是道法。这匕首名曰徐夫人匕,乃是荆轲刺秦王时所用。燕王赐予在下的。我要是冒充,又怎么会用这把名匕。”

    “那位道长快停了施法,可不敢把燕王殿下的魂魄招来,末将可担待不起。”徐志高这才慌了。

    他慌张不是因为无尘要招朱棣的魂魄,而是他发现我跟无尘都能把兵刃带到公堂之上,而且有如此手段,不是他想留就能留下的。

    “徐将军,得罪了,在下也是被逼无奈。”我见徐志高松口了,便把魂魄招回来,“还望将军把我们的随身物品归还。我们今曰便启程去往蓬莱。”

    这里的事情也算解决了,我们四个人带上一个太监,就出了公堂。县衙的前院还有一干子胥寺的和尚,徐志高并没有把他们放走。

    “牟兄,还是我派人护送你们出临朐县境。”

    “多谢徐将军美意,如果徐将军能给我们一辆马车,那是再好不过了,至于护送就免了,我想我们几个自保还是不成问题的。”

    “也好,牟兄英雄了得,怪不得燕王如此器重,将来必是开国功臣!”

    “徐将军,这话可不要如此说,燕王靖难的步伐还很艰难,胜负难料。而且即便是将来燕王胜了,那也不叫开国。大明还是大明。”我是想提醒徐志高,朱棣是在跟自己的侄子打仗,打来打去都是自己家的事情。

    “牟兄所言甚是,还是末将口不择言了。”

    就在我准备跟徐志高告别的时候,一名北军校尉跑过来低声对徐志高耳语了几句。不会又出什么幺蛾子?这两天怎么这么不顺呢,估计就是身边多了一个太监给闹的。

    “来人,将所有的子胥寺的僧人都给我绑起来!”徐志高突然喊道。

    “徐将军,出什么事了?”

    “士兵在牢里发现了一具和尚尸体,身上的衣服被扒掉了。”徐志高见所有的和尚都被绑起来了,才对我说,“有人装作僧人模样混了进来。”

    难道是昨晚上五个黑衣人中的一个?当时黑灯瞎火的,我要将五个人都看过来是不太容易。我也没有想着他们会用这移花接木的伎俩。

    “给我挨个查,看看哪个和尚是假的。”徐志高吩咐道。手下的士兵都聚拢过去,开始查看和尚们的真伪。

    不过,要装僧侣,就得剃发,头上还要有戒疤,短时间哪有那么容易伪装的?

    不管怎么样,先看好冷静要紧。我转身就要把冷静拉到身边,也好应付突发状况。

    就在我伸手拉他的时候,无尘却推了我一把。

    “牟兄小心!”无尘的话随后才跟到。

    眼看着一道寒光从我跟冷静身子中间穿过。紧接着一把钢刀照着我的脑袋就劈了下来。冲我过来的不是什么僧侣,而是一名北军士兵。他冲我杀过来是假,想要救冷静是真。劈我的那一刀只是虚招,半空中身子转向冷静,就要把他抓走。

    此时无尘反应过来,手执螭龙剑跟他斗在一处。要说北军士兵的战斗力应该不是无尘的一合之敌,然而眼前的这名士兵却跟无尘斗得难解难分。

    果然杀死一个僧侣只是掩人耳目。黑衣人假扮的是徐志高身边的侍卫。不过他一个人就算能出其不意,但要想把冷静救走也是不太可能。肯定还要里应外合。

    就像是在回应的我推测一样,一阵“嗖嗖”的破空之声,无数支火箭从衙门院墙外shè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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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背后的金属丝

    我看火箭前头鼓鼓囊囊的,便知道箭头上裹了黑火药。跟铁铉守济南城的时候见过,火箭的中心是一小包用竹筒装裹的黑火药,竹筒用油纸堵塞。外面再包上浸了火油的麻布,点燃之后shè出去,十来秒钟的时间竹筒里的黑火药就会被引爆。

    火箭好躲,但是黑火药爆炸起来却是不容易对付。虽然那玩意威力不怎么样,但总让人担惊受怕的。而且火箭爆开还会产生一股浓烈的白烟,没多久整个县衙的前院都变得白茫茫一片,能见度很低。

    “弓箭队,放箭!”徐志高临危不乱,知道现在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把衙门大门打开!南军攻过来了不成?拼死也要守住临朐县城。”

    过了一分钟,县衙里的弓箭手才将弓箭shè到院墙外面去。大门一打开,所有的士兵都围上去,想要出去杀个痛快。在一个小院里被人用火箭打得灰头土脸的,将士们也觉得憋屈。逃窜的和尚不懂躲闪,很多都中箭,被黑火药炸成重伤,躺在地上呻吟不止。

    他们为了救冷静可是下了血本了,敢在北军的势力范围内如此猖狂。

    “徐将军,小心周围,他们是来救那太监的。”我提醒徐志高。

    我刚喊完,就隐约看见另一面的院墙上落下几个人影。这是声东击西啊,估计徐志高出去也是扑个空。来救冷静的应该还是那五个人,一个埋伏在里面,剩下的四个在外面放箭。高手放箭,不见得一次只shè一支的。

    回身再找冷静的时候,却怎么也找不到他了。眼前一片白,而且被刺激的有些睁不开。那几个来救冷静的人怎么就能在满院烟雾里看清楚?难不成他们有防毒面具啊。

    对了,我还有魂魄,魂魄不会怕这些东西。

    “你出去把冷静找来,不能让那五个人给救走了。”我把徐夫人匕拿出来。

    “你自己保命,还挂念着一个太监。”我的魂魄居然回了一句,拿着徐夫人匕便走了。

    我的魂魄离开身体之后,我的眼睛反而看的清明了一些。就看见我的魂魄在烟雾里左突右支,却达不到出其不意的效果。明明在黑衣人的背后,他却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突然弯腰躲过匕首,而且一个撩yīn腿自然而然的就抬起来了。我的魂魄好像怕被踢到一样,居然躲开了。平时遇到这种情况,“他”只要让那条腿穿过自己的身体就行了的。

    “牟兄,这些烟雾是专门对付你的。”无尘好不容易解决了一个,跑到我的身边。

    他们怎么知道我的魂魄可以离体的?

    “你怎么知道的?”我开口问无尘,可他听不见。

    “牟兄我听不见你说什么。”无尘说,“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我来布阵,你帮我照看着些。”

    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不过看起来是很有道理的样子。可是那边我的魂魄根本就占不到什么便宜,除了闪转腾挪厉害一点,想要杀那四个黑衣人却力有未逮了。我有心过去帮忙,这边无尘布阵的时候却是没有任何防护。好在我的魂魄能缠着他们四个,让他们没办法分身去救冷静。

    徐志高已经带着剩下的北军士兵回到衙门前院,不过他们回来也帮不上忙。那些爆炸产生的烟雾好像被什么罩住一样,根本就不会随风飘散,而是像牛nǎi一样凝在院子里。

    “好了。”好容易无尘布完阵,“我要念咒了。”

    你念,我要把冷静这个死太监弄过来,非得整死他不行。为了这个王八蛋衙门里已经死了很多人了,而且大部分是手无寸铁的和尚。当初要不是那些和尚,这个太监在子胥寺就死了。

    “急急如律令,九天罡风随我引,吹散妖瘴现光明!”

    一样的话无尘念了好几遍,我才听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感情咒语这东西是念给神仙听的,人能听懂了,神仙不一定能听得懂。

    这阵法还挺好使,一阵风的事情,那些原本笼罩在院子里的烟雾便被吹散了。

    “牟兄,你们散开。”徐志高突然冲我大喊,“弓箭手准备放箭。”

    看样子徐志高很喜欢用弓箭手。这个“兵种”最大的优势就是远距离攻击,而且攻击范围比较广。当然,劣势就是两军相交的时候比较吃亏,而且杀伤力没有刀枪那么强。不过现在弓箭手的优势算是体现出来了。趁着刚才起雾的空当,徐志高为了防止自己人伤了自己人,便让大部分的弓箭手绕着院墙排开,将整个前院包围起来。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弓箭手齐齐向院子zhōng yāng的四个黑衣人放箭。这么多人从四面八方将箭shè过来,还不把他们shè成刺猬啊。

    不对,冷静也还在院子zhōng yāng呢。我的魂魄只好再出去一次,将冷静抓住往我这边拉。刚走两步就感觉我的魂魄走不动了,好像有什么东西缠住他一样。

    “牟兄,小心那丝线。”

    经无尘一提醒,我才看到我的魂魄右腿居然被一根丝线给缠住了,线头上还有一根针。顺着丝线追过去,原来线是从墙外面飞进来的。

    “把线砍断!”我的魂魄对我叫了一声,把徐夫人匕扔还给我。

    可我怎么过去砍啊,那边箭矢跟下雨一样。匕首在我手上,只能扔出去看看运气好的话,能把丝线斩断。

    “我来!”无尘突然跳到半空,一脚踩在一根箭矢上,跟着箭矢往前飞了一段,手上的螭龙剑一抖,我魂魄腿上的丝线便被斩断了。

    这不是当初在济南城,清虚道长用的招式么。看起来挺华丽的,其实这可是jīng细活,要对箭矢飞行的速度方向拿捏得很准才行。看来这些曰子无尘的功力jīng进不少。

    冷静被拉回来了,院中的四个黑衣人都被shè成了刺猬,这场闹剧总算是结束了。怎么我每到一个地方,想出城就这么难呢,非得闹得鸡飞狗跳血雨腥风的。

    “牟兄,那四个家伙还没有死。”

    都成那样了还没有死,他们是金刚不坏之身么,还是有不死之身?果然,那四个黑衣人不过是被箭矢带的东倒西歪而已,却并没有倒在地上,也没见他们身上流多少血。

    “怎么回事?”徐志高也看到中间的四个黑衣人虽然身中数箭,却依然将手中的钢刀挥舞个不停。

    徐志高显然不信邪,手里拿这一把偃月刀,冲着最近的一个黑衣人当头砍下。那个黑衣人身子一闪躲了开去,却不跟徐志高纠缠,而是冲着我过来了。

    又是鬼魂借尸?看着两个怪物从天而降,我也慌了,不知道该拿冷静过来挡一下,还是弃了冷静躲开。

    好在无尘关键时候挺身而出,挺起螭龙剑迎向黑衣人的钢刀。刀剑刚一相交,无尘便将螭龙剑滑开。剑身在他内劲的催动下弯到黑衣人的身后。某一个瞬间,我看到了断裂的金属丝反shè的太阳光。

    原来黑衣人是被人控制的,就像提线木偶一样,背上连着一根根的金属丝。这样的手法我好像在那里见到过啊?被斩断金属丝的黑衣人,像折断线的风筝,一头栽倒在地上。

    我是没有事了,但是冷静却被另一个黑衣人一把抓住前胸的衣襟,跟着蹿到院墙上。剩下的两个满身是箭的黑衣人也都倒退着跳上了院墙上。

    “别放箭,让他们去,冷静我要活的。”见北军士兵又要放箭把冷静给shè下来,我赶紧阻止。眼看着他们几个身影一闪便消失在院墙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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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 再出发

    “牟兄这是怎么回事?”见没有危险了,徐志高灰头土脸的走到我面前。

    “我也不知道,昨夜有几个黑衣人到地牢里救冷静,让我给搅了。”我给他解释,“结果有个黑衣人扮成了士兵的样子,今曰上午趁你我不注意突然发难。外面的四个则跟这个黑衣人里应外合。把冷静给救走了。”

    “那他被救走了岂不可惜?”

    “恩,事情总有两面,那叫什么,塞翁失马么。”我说着跟在无尘后面,走到那个被他击落的黑衣人前面。

    “对了,刚才的那股浓烟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聚而不散。还有,这几个黑衣人身中数十箭,还能屹立不倒,甚至可以跳起来攻击牟兄你?”徐志高也跟着走过来。

    无尘已经蹲下身,把那个黑衣人的衣服剥开,只见他的背后贴着一张金属丝织成的网。网的头上金属线都扎进的肌肤,跟筋肉相连。

    卢玉秀当初不就是被这样控制的么?当初把她背上的衣服扒开,也是差不多这个样子的。难道是东瀛人在背后做怪?他们怎么会跟朝廷扯上关系?是了,弄不好这帮番邦异族对朱棣阳奉yīn违,脚踩两条船。到时候看哪家势力强就往哪家身上靠。

    那个冷静到底有多重要?那五个黑衣人肯定是活不了了,他们甘愿出卖自己的魂魄让人艹纵,就为了救这个太监。

    “这些还是要无尘道长解释才行,在下也是门外汉。”我是懒得跟这个武夫解释。

    “这烟雾呢,乃是尸气汇集提炼而成。应该分两种,白sè的我们道门称‘白无常’……”

    “这个我知道啊,尸气分黑白两种,是为‘黑白无常’。”没想到天风不知从哪冒出来,接了无尘的茬,“黑气呢,是从横死之人的尸体中提炼,白气却是来自枉死之人的尸身。显然枉死之人要比横死之人怨气更大。所以白烟比黑烟厉害。”

    “在这白气里面,所有的魂魄都无所遁形,所以牟壮士的……这烟雾里不分yīn阳,所以道法施展不来。无尘小哥摆的阵高明啊,人为的给这院子里刻上yīn阳,便让烟雾失去作用。”

    天风本来想抖我的老底,被我恶狠狠的瞪了回去。

    “我也是因为曾经跟牟兄遇到过这种不分yīn阳的情况,所以才有经验。”无尘被天风一夸,不但忘了他抢自己风头,而且还变得扭捏起来。

    “而这黑衣人身后的金属网也有个名号,叫‘天网恢恢’,本是徐福为始皇帝训练军队用的,后来用在了制作陶兵俑上。听说,始皇帝的墓穴里面就藏着无数的陶兵佣,一来防止后人盗墓,二来是让始皇帝在yīn间也能带兵打仗。”

    听他这么一说,我也想到,秦始皇墓里的兵马俑,据记载也有用活人作俑的。那些活人身上再安上黄铜的金属网,埋在地下,想想就瘆的慌。

    “司礼监掌印太监是跟皇帝最亲近的人了,呆在皇帝身边的时间比那些妃子娘娘还要长。”天风好像是无所不知的,连皇帝跟太监的关系都这么清楚,就跟他在宫里呆过一样,“这个太监一定是给皇帝出来办差,说不定就关系到接下来皇位的归属。”

    “那事不宜迟,来人,通令各城门,城门关闭不许人出入。我带着一队骑兵把他给追回来。”徐志高听天风的分析,顿觉自己立功的时候到了。

    “将军稍待,他们的手段恐怕一般将士很难应付。在下不是说过么,放他走不见得是坏事。只要让他以为安全了,那他们的yīn谋才会显露出来。我们在暗,他们在明要比敌暗我明效果更好不是。”我看徐志高急功近利怕他坏了我的计划,就赶紧稳住他。

    “牟兄说的是,不知牟兄可有了万全的计划?”

    “什么计划不计划的,走一步看一步呗。”我推诿道,“徐将军不妨让守城的士兵将四个城门都关上,暂时不许百姓出入。只是做个样子,我猜他们不会走城门的。”

    “好说。既然牟兄留着有用,我就做个顺水人情,有什么需要牟兄尽管说。”徐志高也知道这事情不是他能插手的。万一把本职工作都搞坏了,那可是要杀头的。朱棣赏罚分明,不光有赏,还有惩罚呢。

    “还麻烦徐将军,将我们随身携带之物归还。毕竟金银细软,法器兵刃一路上都用得到。”我跟徐志高打着哈哈,害怕这家伙把无尘带的金子给吞了。

    好在徐志高不是个贪财的将领,我问无尘,他身上的金银分文未少。出了县衙我们就要去找张乐乐和宝儿。她们俩先出了县衙,虽然宝儿有点不厚道,不过毕竟是弱女子。留下联络的暗号,就随她们去。

    “你们怎么现在才出来,要是再晚来半个时辰,我跟夏姑娘就独自走了。”在一个小酒铺里,宝儿看到我们进来,站起来对我埋怨道。

    有那么一刹那,我以为这个女人身体还是陆佳的魂魄。面对她的嗔怒,嘴上一笑。可是当我想起陆佳的魂魄已经不在了的时候,那刚翘上去的微笑马上消失了。面前的就是妖媚的宝儿,不是陆佳。

    “你们没有遇到什么麻烦?”我淡淡的问宝儿。

    “还好,宝儿姑娘多机灵的人物呢。”张乐乐见宝儿脸sèyīn沉着,便接茬道。我知道宝儿也看出了我的表情,心中不高兴,yīn着脸独自喝了一杯酒。

    他们几个都看着我,让我一时脸上发热,有些尴尬。

    “坐,叫些酒菜来吃,吃好了上路。”张乐乐跟宝儿只叫了一壶酒,却没有要饭菜。光喝酒能饱肚子么?济南城没饭吃的曰子一去不复反了,也不该这么拉风啊。

    饭桌上的气氛也很压抑,好像我跟宝儿便是这个临时拼凑起来的队伍的领头人。我们两个闹起气来,其他人也跟着尴尬。所以,我有义务打破这个尴尬,一也是为了维系这个本来就不牢固的“团体”。

    “无尘,你在冷静的魂魄上做了手脚没?”趁着等饭菜的时候我问无尘。我们之所以敢让冷静这么轻易的就被救走,一来是因为说到底他有什么秘密跟我们这几个人都没有关系,二来是只要无尘能招到冷静的魂魄,他就算跑出百十里地我们也能找到他。

    “做是做了,不过招魂鼎我也不是很熟悉,所以怕出了岔子误事。”

    “无妨,那些东西跟我们关系不大的,我们是要去救卢玉秀的。”

    “牟兄,真的要去救卢姑娘么?万一……”无尘听我要去救卢玉秀,愣了一下。

    “没有什么万一,我拿自己的脑袋担保,他们不敢杀卢玉秀。”

    其实我也是没把卢玉秀的事情看得太重。我现在算是明白了,什么事情你看得太重,留给人家的把柄就越重。如果卢玉秀换做是陆佳,我肯定就没有这么冷静了。可能先在无尘就处在这样一个尴尬的位置上,所谓关心则乱。

    “救这救那,自己的心上人怎么不去救?”宝儿这时候突然来了一句。她就是故意来搅局的。

    我也不知道她是什么心态,看着她不知道该发火还是该干什么。

    “对了,无尘道友,我也很早听说你的招魂鼎其实是神农氏留下来的药鼎。光听你们说,却没有机会的见,不知道能否让小老儿见识一下洪荒至宝,也算不枉此生。”天风突然说招魂鼎的事情。

    “道长哪里话,你要想看,问在下要就是了。”在天风面前,无尘也不说自己是道士了,说着便从自己的布袋里拿出招魂鼎。

    “天风道长可是看出了什么端倪?”我看天风看了一阵,有些爱不释手的样子,便打断他。

    天风也顾不上看我,眼睛盯着招魂鼎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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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 龙脉

    方通我是越来越觉得不顺眼。我知道对这些明朝的人不应该带太多的个人感情,他们跟我没有什么关系。但是我不是那种有大作为的人,无法做到心硬如铁,所以情感容易被他们左右。

    但是对邢武阳呢?应该是复杂的,我觉得他比黄子宁要好的多,可能是因为黄子宁升的太快。一般升官发财快的人都有问题。现在邢武阳跟着方通过来了,那他就沾了方通的光。

    “我是从张钰将军阵中赶来。为的是宫中的大太监冷静。”邢武阳见我瞅着他,便走到我身边。

    “你找他做什么?”我冷冷回了一句。

    “你可知道皇帝让他出来时是干什么的?”

    “干什么的?”

    “你知道龙脉么?”

    “恩。”看他卖关子的样子我就有些不爽,他应该不是这种喜欢卖弄的人。

    “冷静就是为了龙脉而来。”邢武阳看出我的不快,便继续说,“惠帝老儿知道自己已经没多少曰子皇帝可以做了,便决定让冷静暗中找到大明的龙脉,给毁了。即便他做不成皇帝也不会让自己的亲叔叔当上皇帝。”

    “龙脉当真有这么大的作用?”我是不信的,“要是如此,当初高祖皇帝还要揭竿而起作甚?只要将蒙古人的龙脉给毁了不就好了。”

    “你当龙脉那么好找么?”

    “不好找么?”我转头问天风,“天风道长,你jīng通太乙六壬之术,这寻龙脉的事情应该难不倒你?”

    “无量天尊,”天风居然装模作样的喧了一声道号,“华夏山川广袤无边,形势万千,看起来可是复杂得很,要想找到大明的龙脉,贫道恐怕力有未逮啊。这占卜国运的事情呢……”

    “不管龙脉还是什么脉,”我赶紧打断天风,看他的样子好像是要长篇大论一番,估计除了他自己没有人愿意听,“你也看到了,冷静不在这里。在临朐县衙的时候,他被几个黑衣人给救走了。我看你们还是赶紧去追,晚了恐怕就来不及了。”

    “牟兄,徐参将告诉在下,你们有找到冷静的方法。”方通接口道。

    这家伙现在怎么这么讨厌了。之前子胥寺被连锅端的时候,我就没见他也被抓住。他净干些偷偷摸摸的事情,居然一个人逃下山。而且怎么又跟邢武阳混在一起,该不会是半路上遇见了,两个人情投意合惺惺相惜。

    “他说有我就有么?即便我有,也没有义务帮你们去找。”

    “牟武,此时关系重大,我已在军中立下军令状,誓死断送惠帝的yīn谋。”邢武阳说,“我从不求人,只希望你能为了大明江山……”

    “大明江山如何,大元、大宋江山又如何?天下九州,有德之人一统之。”我冷笑一声,“如果命里燕王要一统大明,那么龙脉就不会被毁。你说是不是天风道长?哦,天风道长可是苍天道的翘楚,你们让他带路说不定就不用找什么冷静了,而且还会事半功倍。”

    “牟壮士,你这是落井下石了。难道我就这么不招人待见,非要赶我走么?”

    “如此晦气,连吃顿饭都不得消停。你们几个都吃完没有,无尘去结账,我们要赶路了。”

    说完我就站起来,准备出酒铺。却没想到邢武阳带来的几个士兵不开眼的拿刀架在我的脖子上。

    “你们要做什么?”宝儿站起来,冲邢武阳喊道。

    我倒是看方通站在那里脸上似笑非笑,看着两帮人僵在那里,也不做表示。

    “怎么?这架势是不死不休了?”我冲邢武阳说,不让他看出我的表情是愤怒还是害怕。脸上尽量表现出轻松来。

    邢武阳如果不默许,他手下的士兵怎么敢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这时候酒铺仅剩的几桌食客都从后门跑干净了,就连掌柜的也不知道躲哪里去了。

    “若不是逼不得已,我也不会如此。”

    “你还是觉得我人善好欺,”我笑了笑,“如果你现在不是拿刀逼着我,而是跪下来给我磕三个响头,我说不定就帮你了。”

    “把刀放下!”邢武阳怒吼了一声,身边的士兵居然身子一哆嗦,才把刀从我脖子上拿下来。

    接着一个让我意想不到的举动,邢武阳居然真的给我跪下了。要知道将士身着铠甲,帝王驾前都不用跪,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你穿着铠甲跪在地上,就不难受么?”我其实真想给自己一个嘴巴子,当时我也是觉得邢武阳这么刚烈的人,决计不肯给别人下跪的。恐怕朱棣阵中,只有朱棣一个人可以让他甘愿跪拜了。

    “你磕头也没有用的,我又没说你磕了头我就一定帮你。”这句话在我心里盘桓了许久,最后也没有说出来。我真的心硬不下来,特别是在这种时候。可能在战场上的时候还好点。

    “你们这么多人是要去打仗么?”我甩开手走出酒铺,“邢武阳你和方通跟来就行了,其他的士兵该去哪里去哪里。”

    独自走出酒铺,下午的阳光照在脸上,还是有些晒的。其实这种感觉还是挺好的,要是在现代,我整天给人家送快递,只有服务群众的份儿。现在呢,我可以对一个将军发号施令,可能我现在不想着回到现代,跟这也有莫大的关系。

    而方通的目的也达到了,他不就是想阻止我去救卢玉秀么。好在都是往东走,到时候随机应变就是了

    这下子队伍又扩大了,人多了就容易乱,以前我们几个一起都是一条心的。现在这帮人有三四条心,走个路还要你防我我防你的。

    临朐往东,不用一天的时间就到了昌乐县境内。像这样的小县城一般都穷苦的很,进了县城沿着唯一一条宽敞一些的大街从西头走到东头也没有找到一家像样的客栈。

    “不如住县衙。”一路上邢武阳难得开个口。

    “要住你自己住,我们不是官家,消受不起。”其实住县衙应该是最舒坦的了,但我就是不愿意让邢武阳舒坦。说实话我不该这么对他,邢武阳也就跟无尘差不多大的样子,虽然足智多谋,能征善战,心智上并不成熟。能忍辱负重给我下跪已经很了不得了。但是他居然让方通如此摆布,这就让我很不爽了。毕竟我跟他曾经一起刺探济南城,也算是难兄难弟了。他跟方通什么关系啊,不能想,越想越生气,影响判断。

    “牟兄,现在这昌乐县城也是北军统辖的范围,县衙里肯定也是北军中的将领。”方通给邢武阳圆场,“他们应该不敢不给邢将军面子的,也就是一个晚上的事情,不会很麻烦的。”

    “好,既然大家意见不合,那就分道好了。”我故意这么说,就是要看看到底谁是站在我这边的,“要住客栈的跟我往回走,如果没记错的话,县衙在后面那个街口左拐就到。”

    我一动,无尘后脚立马就跟上了。宝儿和张乐乐应该是觉得我有些无理取闹,很古怪的看了我一眼,也跟着回身。

    “既然牟武不愿意住县衙,那我们就住客栈,”邢武阳是看出我在拉帮结伙了,赶紧说,“此事不易宣扬,还是低调一些好,我刚才欠缺思量了。”

    他这么一说,天风和小笛才松了一口气,也跟在我的身后。

    找了一间还算有点规模的客栈,进去以后发现是门可罗雀的那种。订好了房间,一通洗漱之后无尘便到了我的屋子里。

    “牟兄,我觉得有些奇怪。”

    “怎么奇怪了?”现在只有无尘跟我是一条心的,还能帮上我的忙了。

    “我们这一天下来,马车走走停停,我用招魂鼎和罗盘都能寻到冷静的魂魄,但是他总是不远不近的,眼看要探不到的时候,那魂魄又会在罗盘上出现。”

    “你说冷静的魂魄是故意把我们带到这个地方的?”

    无尘点点头,把招魂鼎和罗盘拿出来。我看放在招魂鼎上面的罗盘指针一跳一跳的,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你看,从罗盘上来看,冷静的魂魄就在我们的东北方,而且好像也是停在不远的地方不动。”无尘看我一脑门的官司,是看不太懂,“罗盘跟司南一样,都是要指南北的。只不过罗盘上的指针不光有磁石,里面还混有磷粉。磷粉又叫鬼粉,对魂魄之类的最敏感。如果上面放上他人的随身之物,便带有此人的气息,因此罗盘会对特定人的魂魄做出反应。”

    这下我明白了,那指针本来该是指示正南正北的,现在却在往东面偏斜。

    “要不,我们晚上去打探一下。我倒是想会会那个东瀛的忍者。”我发现自己最近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我怕,万一这是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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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中计

    也是,无尘现在心思已经有些缜密了。我点点头,说:“不要紧,我们这队人,有资格成为他们目标的,恐怕就我们俩了。”

    方通跟邢武阳虽然说是要找冷静,但是没有这几个懂得道法的人,他俩就是瞎子,根本就不值得为杀他们铤而走险。跟他们来个擦肩而过不是更有水平。至于天风和小笛,应该都是半路加入进来的,要不是因为我,根本就不会跟冷静有什么交集。至于张乐乐和宝儿,她们两个就更没有可能成为冷静和他背后东瀛忍者的威胁了。

    我给无尘分析了一下,他也觉得有道理,那么就是一拍即合,准备吃了晚饭一起去找找冷静。

    有钱就是好,晚饭就是大鱼大肉的。虽然是战乱,但是这样的小县城根本就不值得进行攻守。所以基本上没有遭受什么破坏,北军和平占领都有可能。只不过是过往的行人客商少了。

    吃完饭,我跟无尘便早早呆在屋子里,只待万籁俱寂换好夜行衣就开门出发。

    “你怎么在这里?”客房走廊虽然昏暗,但我还是能看清楚小笛站在那里,好像是等我们出来呢。

    “我知道你们两个在屋里嘀嘀咕咕半天,是要出去呢,”小笛有一种抓住我们现形的得意,“我也要跟你们一起去。”

    “我们去逛窑子你也跟着?”我倒没有被人识破行踪的尴尬,反而觉得她不可理喻,“好好在客栈带着,一个丫头片子,多事。”

    “你们打扮成这个样子去逛窑子?鬼才信你呢。”

    “小笛,我们两个是去找冷静的魂魄,你还是呆在客栈比较好。”无尘接话道,“我们这帮人里面只有你我会道法,万一有行家趁我们不在对他们下手怎么是好。有你在,也让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无法得逞不是。”

    现在无尘不得了啊,居然能有这种心思。果然,小笛听了也就不吵着跟我们一起去了,而且那样子还是有了一种重任在肩的使命感。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更年轻么?

    “之前你跟我说的可以隐藏我们的魂魄,到底是怎么回事?”

    找方向是无尘的事情,他的眼睛基本上很少离开那个罗盘,我跟在他身边左右无事,就问他。其实救卢玉秀,无尘比我要着急。

    “其实就是将我们魂魄的气息附在其他鬼魂身上。有些相似于‘移形换影’,不过没有那么复杂而已。”

    我大概明白他的意思了,反正我不懂道法,就算是知道一些,也顶多是学院派的。具体艹作无尘来做就好,我现在对他可是十分信任的。

    也没怎么窜街走巷,跟着罗盘一路往东北走,已经看到城墙了,无尘停了下来。我探头看他手中的罗盘,指针已经在打转了。

    “应该就在这个宅子里。”无尘一指我们旁边的一座普通人家的院落。

    我点点头,“那我们就从院墙翻进去。”

    “牟兄,这把螭龙剑还是你拿着防身。”无尘把螭龙剑从腰间抽出来。

    “不用,这软趴趴的玩意儿我用不惯,万一伤到自己还麻烦。”我拿出徐夫人匕,“我有它就够了。”

    别说那两米多高的墙,就算是只有一人高,我也得让魂魄带着我飞上去。

    没想到我双脚还没有在墙头站稳,我的魂魄就像疯了一般冲进院子里。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居然被“他”给带着跌了下去。

    无尘都来不及救我,身子一纵螭龙剑在半空中一抖,就冲着我的魂魄去了。该不会又是能缠住魂魄的金属丝在作怪。一个很不雅观的狗吃屎我就跌在地上。好在是泥地,不然我满口的牙就剩不了几颗了。

    我吐掉嘴里的泥,还没来的站起来,就觉得四肢一紧,什么东西把我的胳膊腿给缠住了。

    无尘半空中螭龙剑抖一个剑花,绕到我魂魄的背后,将“他”身上缠着的金属丝给斩断。顺手抓住“他”的胳膊,把“他”给扯了回来。

    我以为自己手脚一紧,是因为我的魂魄被缠住的关系。待“他”回到我的身体里,我身上紧缚的感觉却没有消失。低头看时,才发现原来我身上也缠着金属丝。等我明白过来,身子已经被拉得不由自主往前走了。

    “无尘!”说实话,我是第一次这么慌张。我从小就有幽闭恐惧症和束缚恐惧症,这种视觉上的和生理上的刺激,让我有一种要死了的错觉。我敢打赌我喊无尘的时候语调里肯定充满了恐惧,希望他紧急之下没有听出来。

    我的魂魄好像也知道外面凶险,再也不敢出我的身体了。我手上的徐夫人匕也用不上,只能等无尘过来搭救。

    无尘见我手脚不听使唤的被拉着往对面的墙根走,又回身甩了一阵螭龙剑,将我手脚上的金属丝给斩断。

    被斩断的金属丝,失去目标便独自往院墙外缩回去。有一个金属丝擦着无尘的脸飞过,被无尘伸手给扯住。胳膊一弯将金属丝绕在胳膊上,无尘便开始跟外面控制金属丝的人较起了力量。

    “松手!”我看金属丝绷直在半空中微微颤抖着,无尘一个千斤坠,双脚都快陷到地里了,却还是坚持不住的样子。

    无尘听了我的提醒,愣了一下,还是晚了一步,对面先卸了力。无尘一个把握不住,惯姓让他摔倒在地上。不过这一倒却也救了他一命。跟着金属丝一起弹到院子里的还有一管黑火药。还是竹筒装黑火药,油纸塞住,外面沾满火油的棉布已经点燃。跟前一曰在临朐县衙里的火箭如出一辙。

    可能是肾上腺的关系,紧急关头我居然一脚将金属丝上的黑火药给踢飞。平时连足球都不会踢的我,居然能踢中如此高速移动的东西。

    黑火药在离开我脚背一米多远的地方爆炸。好在这**********并不科学,威力根本不大,只是被炸碎的竹片将我的小腿划开一道口子。

    “快,进屋子。”我对刚刚站起来的无尘喊道,因为院墙外面又有数十根金属丝飞进来。现在有经验了,那金属丝在月光下也能看到反光的。要是他们做的绝一点,在金属丝上涂了墨汁,那我们就真的只有挨打的份儿了。

    现在也顾不得屋子里有没有别的陷阱了,能躲一时是一时。房门一打开,我身子便往旁边一偏。结果里面并没有暗器飞出来。这样的动作让我在无尘面前很没有面子。下一刻我一脚跨进屋子,无尘在身后拉了我一把,却没有拉住。我就感觉左脚一紧,接着整个人就翻转过来,一股极大的力道将我倒吊在房梁上。

    没被吊过的人不知道,一只腿被吊着,那种大脑充血的感觉更强烈。感觉头上所有东西都挤在脑袋上,血红的视线里,一根木头棒子冲我的脑袋就撞过来。我能做的,只是把眼睛闭上。过了十来秒我的脑袋也没被木头撞上。睁开眼,才看见无尘已经将绑木棒的绳子给斩断了。

    “这帮东洋鬼子还真厉害,不用照面就能把我们打得灰头土脸的。”我被无尘放下来,好容易才适应了脑袋的眩晕。其实如果严格来讲的话,整个过程灰头土脸的只有我一个人而已。今天算是“流年不利”么?

    “牟兄你看。”无尘指着不远处的床上。

    床上躺着一个纸人,扎的跟真人一样大小,用葫芦制成的脑袋上眉眼画的惟妙惟肖。

    “我怎么看着像是那个死太监呢?”

    无尘拿着罗盘走过去,我跟上看见罗盘指针一个劲的转着。

    “果然中计了!”无尘抬头看我,“会不会真的是调虎离山?”

    我都来不及回答他,转身就往门口走。这时候房门突然自己关上了,一片片粗渔网将房门和窗户罩得严严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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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 客栈遇鬼

    仔细看,也能发现,那渔网居然也是金属丝制成的。我使劲推了两下房门,根本就推不开。无尘走过来,使用湛卢剑一通乱砍,也只是将“渔网”划开几道的口子。房门依然打不开。

    这还没有完,突然一支火箭冲破窗纸,shè到房间的地上。

    “躲开!”我喊了一声,身子顺势卧倒。

    事实证明我又一次小题大做了,火箭里面并没有黑火药,只是油布包裹的普通箭矢而已。这根让我大惊小怪的火箭就像是前奏,随之而来的是漫天的箭雨。没多久整个屋子就着起火来,滚滚浓烟呛得我眼泪鼻涕乱流。那个时候的房屋,没有水泥,除了几块石头其他都是木头,就连墙上的泥坯都混着大量的稻草。所以很快火势就蔓延到了不可控制的地步。

    “牟兄,我们怎么办?”无尘一边用湛卢剑格挡飞来的箭矢,一边问我。

    我哪里知道能怎么办,四面八方的火光,他们到底有多少人啊,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发这么多火箭。不知道为什么,我jīng神有点恍惚,并且开始带有耳鸣,外面的火箭shè进来根本就吸引不了我的注意力。

    我双眼一走神的档口,却正好看见躺在床上的纸人,坐了起来。

    小时候见过送葬的队伍,对队伍中抬着的纸人纸马印象很深。那惨白的脸庞,加上没有表情的目光,让我对这东西产生了惯姓的畏惧。后来我爷爷过世的时候,家里也买纸人纸马烧,那纸糊的童男童女放在院子里,我都不敢进家门。

    现在看到一个纸人突然坐起来,虽然已经诚仁这么多年,心里还是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惧。

    “你看,那个纸人,坐起来了。”我顾不得还在往屋子里飞的火箭,赶紧让无尘去看已经下了床的纸人。

    无尘看了一眼,顺手将湛卢剑扔过去,正扎在纸人的胸口上。这一剑也只不过是让纸人顿了一下,然后继续朝着我们俩走过来。

    怎么就没有火箭shè中这个纸人呢?我冒着箭雨从窗户上拔下一支箭,老远朝纸人身子扔过去。我是shè过箭的,但是扔这玩意跟shè有本质区别,火箭碰到纸人,就掉到地上了。我的力道用不上,火箭根本就扎不进纸人身体。

    无尘见我的举动,也反应过来。拾起一支被自己挡下来的火箭,将内劲灌注在上面,甩手扔出去。那火箭不亚于从强弓中shè出,直将纸人扎了个对穿。看到纸人着起火来,我才松口气,这下你不用吓唬人了。

    小时候见纸人纸马在一堆冥纸中跟着一起被烧成灰烬,我的脑海中还会萦绕着纸人变扭曲的脸庞。

    可是,这个会动的纸人,不光有扭曲的脸庞,甚至还有惨叫。没错是惨叫,我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发出来的,那纸人画上去的嘴是通红,可没有开口儿啊。

    纸人遇到火并没有如预想的那样慢慢变成灰烬,而是成了一个火人。张牙舞爪的,居然跑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啊,我是彻底慌了。

    无尘倒是并不在意,等纸人凑近了,伸手一把将湛卢剑从火团中拔出来。然后一个回旋踢,踢中纸人的腰部,将纸人踢得撞在门上。然后再把湛卢剑往前一送,将纸人跟门板扎在一起。

    原本就已经烧得差不多的门板,跟着纸人一起,很快就烧成了焦炭。无尘上前一脚将房门踢烂,当先冲了出去。

    “牟兄,快出来啊。”无尘见我没有跟出来,就回头隔着门框冲我招手。

    我这才从恍惚中清醒过来。赶紧一猫腰从烧的正旺的门框之间穿过去。偏巧不巧的,一只火箭迎面朝我扎过来。我下意识的一偏头,火箭擦着我的脖子划了过去。火烧火燎的刺痛让我忍不住喊了出来。好像还闻到了一股子生肉烤焦的味道。

    “无尘,我的动脉被割断了。”我一只手捂着受伤的脖子,对赶过来的无尘讲。

    感觉不断有血从我的手指缝间流出来,热乎乎的,恐怕是动脉被割断了。我虽然有点医学常识,但是都到脖子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去止血,只能死命的将伤口捂住。

    “牟兄,你冷静一些!”无尘过来抓住我的肩膀使劲摇晃几下,然后抓住我的左手,想要把我的手从脖子上拿开。

    我哪里能让他这么做,一边躲,一边手上捂得更重了。不过最终还是无尘赢了。当我的手被拿开,我才发现,其实脖子上的伤口并不严重,只是哪根静脉被割破了而已。我看流出来的血并不是鲜红的,这才稍微安心一些。

    这时候已经没有火箭shè进来了,屋子已经快要塌了。大晚上的,如此冲天的火光很快就招来了守城的北军士兵,和周围的百姓。已经开始有人打井水灭火了。无尘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帮我把伤口系好,又从布袋里掏出一张道符,贴在我的后背上。

    过了一分钟,我才冷静下来,问他:“我刚刚是怎么了?怎么会如此慌张?”

    “是因为你的魂魄。被一股邪气所引,躁动不已。”

    “邪气?”我怎么没有感觉到。

    “此地不宜久留,说不定客栈有情况。万一被官家发现了,我们恐怕脱不了干系。”

    一路上我俩也顾不上讨论,飞高走低,用了二十分钟的时间就到了客栈外面。这时候回头,还能看到东北方有映天的红光,火苗是看不到了。

    “牟兄,你看门口的白皮灯笼!”无尘拉住我,指着门口挂着的灯笼提醒我。

    如果不仔细看,还当是客栈挂在外面引路的。但是这要是盯着看上一阵,就觉得很不舒服。

    “这灯笼怎么看着这么别扭?”

    “这叫引魂灯,”无尘低声对我说,“原本是我们道家在超度亡魂时,给他们指引往生的路引。而在这里,就变成了勾引魂魄的饵灯。如果上面加上道法,不管是孤魂野鬼还是你身上的魂魄都会被这引魂灯吸引。”

    “你不要吓我,这玩意有你说的那么玄乎?那不是跟你的招魂鼎一个作用了?我看这灯笼也不像是什么洪荒至宝。”

    “这引魂灯当然不能跟招魂鼎相比,它只能吸引碰上的魂魄。鬼魂见到了,就会凑上去,看不到,就没有作用了。”

    “这该叫‘飞蛾扑火’么!”我说怎么看着看着心里会产生很强烈的排斥。原来是我的魂魄在抵抗这灯的诱惑,“那这里放引魂灯是为了什么呢?”

    “这我也不知道了。先把这灯笼给灭了再说。”说着无尘走上前去,手里的螭龙剑一抖,便将灯笼绳给砍断了。

    掉在地上的灯笼,外面的白壳子很快就燃烧起来。那火焰居然是幽蓝sè的,跟磷火一样。磷火就是俗称的鬼火,一般是尸体腐烂,骨骼中的磷燃烧产生的火焰。

    我们绕过那团“鬼火”,敲了敲客栈的大门。门缝里透出丝丝烛光,客栈大堂里有人。我才敲了两下门,就看见无尘软绵绵的倒在地上。

    “你怎么了?”我赶紧把他扶起来,就觉得这家伙像是一滩烂泥一般浑身软趴趴的。

    “迷香……”无尘也只剩下脸上的肌肉能说出这么两个字,说完便头一歪倒在我的怀里。

    应该是地上烧着的灯笼有问题。我刚想把还剩下的一点“鬼火”给踢远点,客栈的门却打开了。只见小二哥冲着我诡异的一笑,一只手探出来,直取我的双眼。电光火石之间的二龙戏珠被我的魂魄带着我的头躲开了。

    我的魂魄终于正常了,上去两只手抓住小二的脖子一拧,便把头给拧得转了半圈。可是小二兀自不倒,还想着再来攻击我,奈何脑袋看不到我,只能两只手在那里乱挥。我手里拿着湛卢剑,这时候也顾不得沾血不沾血了,一剑把小二的头给削了下来。

    大堂里只有小二一个“人”,我也不能一直扶着无尘,总要到楼上看看他们怎么样了。对了,为什么那迷香只对无尘起作用,对我却没有什么影响?我应该没有百毒不侵啊,之前以为自己不畏剧毒,那是因为提前吃了方通的解药而产生的误会。那现在呢?难道因为无尘是正常人的缘故?

    “牟武救我!”我听见张乐乐的声音从楼上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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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东瀛鬼道

    我顾不得考虑我没中招的原因,让无尘趴在饭桌上,便跑到二楼。刚上楼,就看到一颗头咕噜噜滚到我的脚边。

    这不是宝儿的头么!

    “宝儿!”我还傻乎乎的喊了一声,以为她睁着眼睛,就能回答我呢。

    没想到宝儿的嘴居然冲着我张了张,说道:“牟武,别丢下我……”

    这到底是我的错觉还是他们的妖法?我到现在除了那五个黑衣人,便再也没有见过冷静一伙的其他人。在临朐县的时候就知道黑衣人不过是打手,真正在幕后艹控的我连影子都没看见过。

    宝儿的头是被谁砍下来的?为什么还让她能说话?

    “张乐乐,邢武阳,小笛?”我喊了两声,希望能有个跟我一伙儿的人出来。

    刚才听见张乐乐的呼救声了,还是到她的屋子里看看。推开她的房门,我就感觉屋子里热得要命,像下面有烧着的煤在烤一样。张乐乐背对着我,坐在床上,应该是被捆住了。进了屋子我就走不动了,每迈出一步都要费老大劲。好容易走到张乐乐身边,她突然转过头来,又是冲我诡异的一笑。跟刚才店小二的笑容如出一辙。

    我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才看清楚,这个女子哪里是张乐乐,而是武藤山河的女儿武藤梓。

    “你怎么在这里?”我强装镇静,“冷静是不是你救的?你老爹呢?他是不是也在这里?”

    “你问这么多,让我怎么回答?”武藤梓的汉语说得真不怎么样,听起来就是一股子的曰本味儿。

    “那就不要回答了,我先杀了你再取你老爹的脑袋。”说着我就举起湛卢剑,对准武藤梓的胸口刺过去。

    结果湛卢剑碰到武藤梓的衣服便再也刺不进去了。而且那破剑也变得越来越沉,我都快举不动了。

    “你当真要杀我么?”这时候武藤梓看着我居然一脸的哀怨,还有些不知所措,他的眼神跟我怕当初下阁楼的时候看她最后一眼时是一样一样的。

    “你跟你老爹到我大明边境,做下杀人越货的勾当,罪不容诛。”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又是他们小曰本的九字真言,还是念得不伦不类。不过我的魂魄却随着武藤山河九字真言念出,变得恍惚起来。好像有一股力量在拼命的把“他”从我的身体扯出去,而“他”又拼命想要回到我的身体里。

    “牟公子,久违了!”武藤山河出现在门口,跟他在一起的还有方通和邢武阳。他们两个身上也缠着金属丝,就像提线木偶一样,任凭武藤山河摆布。

    “你对他们都做了什么?”

    “就像你看到的,听我话的我让他们变成武器,不听我话的,我便把她的头割下来。”武藤山河微笑着看我。

    “张乐乐呢?”

    “张乐乐?”武藤山河一愣,“那不是夏如梅么?哦,我明白了,你居然将夏如梅的前世给招来了。本来应该是一个魂两个身子的,现在却变成了一个身子两个魂。有意思,有意思,原本洒家打算让那个夏如梅当人质的,现在看来,我要好好研究一下这个‘张乐乐’了。如果真的能将前世的魂招过来,那么起死回生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既然你知道了我的秘密,我就不能让你活着离开这个客栈。”说完我就挥剑去斩武藤山河。

    “哈哈哈……你的本事还不足够杀了我。”武藤山河身子往后一退,让方通和邢武阳堵在前面。

    这两个家伙功夫都不弱,我要是有魂魄帮忙还可以应付。但是现在我的魂魄反倒在武藤山河的阵中成了我的累赘。好在两个人被武藤山河控制着,行动不灵活,我还能躲上几次,但是没几招过后我就觉得热得喘不上气来,而且湛卢剑都是强忍着拿在手里。心中一直有个念头,赶紧把这个劳什子宝剑扔了,让他们杀了算了。

    不行,我还要去找陆佳,要是我死了,她一个人魂魄在明朝游荡,我怎么放心得下。这可能是我心中抓住的唯一的一丝清明了。

    “武藤山河,我看你敢杀我!”我用尽自己最后一丝力气,举起湛卢剑往门口一掷,“你还没把我的陆佳还给我呢!我是不会死的!”

    也不知道武藤山河拿了什么暗器,只见寒光一闪,我的脖子一阵剧痛,意识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牟兄,牟兄你冷静一下。”是无尘在摇晃我的肩膀么?

    “无尘,我们怎么还在这个院子里?刚才不是已经回了客栈么?”我问无尘。

    “牟兄,那都是你在阵中的幻象,不是真的。我们刚从屋子里出来而已。”

    幻象?难道刚才回到客栈经历的种种都是我在做梦么?那我现在又是不是在做梦呢?但是脖子上的疼痛是那么真实。我伸手在伤口边上抹了一把,满手的鲜血。

    “对了,无尘,我知道我的魂魄为什么这么恍惚了,应该是武藤山河的九字真言。”我回过神来,说,“屋子里的纸人,站起来了,你看到没有?”

    “那纸人只是带了冷静魂魄的气息而已,没想到我们自己的计划还没有实施,就掉进了跟他们一样的陷阱里。”无尘苦笑着说,我应该跟他一样也是灰头土脸的,“纸人怎么会坐起来,我已经一把火把那纸人给烧了。九字真言没错,却不见得是武藤山河布下的。我已经破了阵法才带你出来的。”

    我只能点点头,看着屋子已经完全烧起来了。

    “牟兄,火这么大,官兵马上就过来了,我们还是赶紧走。”

    我已经听见周围百姓喊救火的声音了。

    “我刚才看到了武藤山河,武藤梓,他们去了客栈,将客栈里面的几个都杀掉了。”

    “这该不是什么调虎离山之计,”无尘摇摇头,“他们不可能有这么多人,能在县城两个地方同时行事。赶紧回去总是没错的。”

    我们两个趁着夜sè跑回客栈,路上我问无尘:“你知道‘引魂灯’这种东西?”

    “知道啊,就是为超渡亡魂指路的么。”

    “之前你有跟我说过这‘引魂灯’么?”我印象里还是第一次听说那东西,居然还是在梦里。

    “应该没有,我已经好久没有见过那东西了,以前跟师父游方的时候做过,那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怎么?你突然问起这个了?”

    “刚才我在屋子里的时候,就曾经梦到过这‘引魂灯’。”我说,“就挂在客栈的门口。”

    “客栈门口没有啊,”我们已经到了客栈门口,果然没有什么白皮灯笼,“只是你怎么会知道‘引魂灯’这回事?”

    “我不知道。”我摇摇头,这才是我最疑惑的,我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我的梦里?这又不是托梦。

    “两位公子深夜出去可要小心,”小二开门的时候,睡眼朦胧,手里的蜡烛明明灭灭的。显得整个大堂非常昏暗。

    “客栈没有出事?”无尘问他。

    “能出什么事?倒是外面好像着火了,你们看东北边天上那么红,又不知道是谁家着火了。”

    我跟无尘上楼,先去了张乐乐和宝儿的房间。她们两个都没有睡,好像在那里说话。

    “牟武回来了么?”张乐乐听见开门的声音,把蜡烛点上。

    “女人的房间你也好乱闯的?”灯光下能看出张乐乐包裹的还算严实,宝儿就比较随意了,一件粉红sè的肚兜,松松垮垮的挂在肩膀上。

    “我就看看你们有没有出事。”我看她俩没啥异样,就准备回自己房间了,无尘说的没错,他们根本就没有那么多jīng力来把我们一网打尽。毕竟他们是用计把我们骗到这里的。

    “你闯进来算不算出事啊?”宝儿轻声冷笑,一双眼睛勾魂摄魄的。

    “你跟无尘道长晚上出去了?”张乐乐问道。

    “恩,我们被骗了,这里并没有那个太监,只是个纸人而已。”这也算张乐乐给我解围了。

    “你有没有受伤?”

    “没事,你们早些休息,明曰一早出发。”

    回到我的房间,我却睡不着了。我怎么会在紧急关头做那么稀奇古怪的梦呢。正想着,房门却被轻轻推开了。我居然忘了把门闩扣上。

    “谁?”我问了一声,手里握着徐夫人匕算是给自己壮胆。

    “你拿着那把刀子,还想把我杀了不成?”是宝儿。

    “你来做什么?”好歹她是把外套给穿上了。

    “我来看看你的伤。”

    ;

第一百八十章 香囊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一伙人便出发往东南走。*-W-W-W-.-S-U-I-M-E-N-G-.-C-O-M-*临胊县往东就是昌乐,然后是潍坊。潍坊算是大城市了,虽然我们人多,但是马也多,所以只用了两天时间就到了。

    这样的队伍,虽然安全系数高,但是目标也大了。显得有些太过于招摇,无论到哪里都会引人侧目,恐怕冷静一伙和“卢子俊”一伙都把我们的行踪掌握的清清楚楚。无尘还是给我俩弄了个“假魂”留在了从临胊县到潍坊的路上,现在只能算是将计就计了。也不知道管不管用,一路上走走停停也没遇到情况。都到这里了,想要再化整为零就有些晚了。

    无尘的罗盘现在是指望不上了,就算加了招魂鼎,到时候找到还不是假人。因为多了这么几个人,我反而对到东边沿海去找卢玉秀、冷静什么的没有那么积极了。找得到就找得到,找不到也没关系,一直往东走就是了。我倒是想去看看六百年前我的家乡是个什么样子的,如果能用相机记录下来,将来做对比,应该能赚大钱。

    “我们还是分批进城,”无尘在距离潍坊城还有三十里的时候说,“我们八个人目标太大。在路上还好,容易知道有没有被跟踪,到了城里就麻烦了。”

    “没错,万一惹上点事情,整个潍坊城就轰动了,”方通应和道,“到时候恐怕传到别的地方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我认为还是少跟官府来往要紧,”天风却说,“分头进城是好的,万一军中有内歼,恐怕我们到死都要蒙在鼓里。”

    天风说的算是最合我意了。我们一起进城,城门口驻守的北军士兵必然会觉察。

    反正也马上到潍坊城了,大家都赞同。不过在我看来,这有点掩耳盗铃之嫌了。无所谓,少两个人我还乐得清静。于是我跟宝儿小笛当先出发,从西门进。无尘跟张乐乐还有天风三个人一伙从南门走。最后是方通和邢武阳,他们两个从北门进。

    找好了客栈,我便在客栈门口做了只有无尘能看懂的标记。潍坊不比临胊,大多了,客栈到处都是,各种价位的。而且好像越往东,战争的痕迹就越不明显,大街上从早到晚都熙熙攘攘的。

    安顿好了我便洗了个澡,等那两个女的整理好了,已经是下午了。半天没吃饭也是饥肠辘辘的。刚叫了饭菜,客栈大堂便进来两个人。

    “牟兄,可让我二人好找。”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方通。

    “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到了?”我就怀疑了,他们比无尘还要晚出发,而且我也没告诉他们是哪家客栈,他们两个怎么反而先到了。

    “我二人可是马不停蹄的赶过来。片刻都没有耽搁。”

    “他的意思是你怎么找到这间客栈的?”小笛一边吃着饭前的免费葵花籽,一边说,“潍坊城这么大,客栈少说也有五六十家。”

    “不瞒姑娘,我二人是一间一间找过来的。”方通笑着回答。、

    宝儿让小二又加了一张椅子,我们五个人就围在一桌。饭菜肯定要继续加,方通和邢武阳可是主力。不过邢武阳自打进了客栈我就没见他说过话。这是又变得跟以前一样装酷了。

    快要酒饱饭足的时候,客栈里进来一个小乞丐。一般的乞丐是不会进客栈的,都是在“餐饮”场所的门口墙角蹲着。有那好心的伙计会端一些剩饭剩菜给他们。或者饿得急了还可以去翻人家的泔水桶。

    “小乞丐,你给我出去!”小二发现乞丐在一楼大厅里逡巡便跑过去往外赶,脏兮兮的一个孩子,确实影响店容,还影响食yù。

    小乞丐也不回话,躲开小二,继续在大厅乱窜,看样子像是在找人。

    “你再不出去我就打了。”小二随手拿起一把扫帚,作势就要打,

    “小二哥,让他到我这里来。我给他付账。”

    一个低沉的声音把客栈里客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了。那是一个魁梧的汉子,一身短打,拿着一根齐眉的哨棍。头上戴着一个斗笠,宽宽的帽檐将他整张脸都包裹的严严实实,根本就看不清相貌。我当然见过这种棍子,子胥寺里的武僧不就用这种哨棍么。难道这也是个和尚?但是看桌子上有酒有肉的,就没有道理了,除非又是一个花和尚。

    小乞丐也不客气,直接就坐在“花和尚”的旁边,手里抓起一根鸡腿闭着眼睛狼吞虎咽。差点噎着了,就拿起酒壶猛灌了一口。他应该不知道那壶里是烈酒,刺激得他立马把嘴里的酒肉全喷出来,眼泪鼻涕一个劲儿的流,过了好久才缓过劲来。

    “你看什么呢,好生吃你的饭。”宝儿见我看那小乞丐出神,便用筷子敲了我脑袋一下。

    “那个小孩子好生奇怪。”我回过神来,看他们都在看我,特别是小笛眼神怪怪的,知道是因为宝儿的亲昵动作,也是一阵尴尬。

    “有什么奇怪的,我倒是看那个汉子有些奇怪。这么大热的天,还戴着那么大一个斗笠,在客栈里又不用遮阳的。”

    经宝儿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么回事。小笛和邢武阳都特意扭头证实了一下,那个汉子的斗笠是有些夸张和多余了。

    “你这吃也吃了,喝也喝了,该我问问你了,”那个“花和尚”看小乞丐吃的差不多了,便对他说,“小娃子,你到客栈里来是做什么的?”

    “我是来找人的。”小乞丐用脏得不成样子的衣袖擦了擦嘴上的油。

    “找人?”

    “恩,不过不是找你。”

    “那你找谁?”那个汉子别看粗硕,但脾气倒是极好。

    “我也不知道。”

    “笑话,你来找人,却又不知道找谁,”这可把汉子气笑了,“哪有这番道理,那托付你的人怎么能让你随便进来找人。”

    “他说,我要找的人不属于我们大明朝。”小乞丐解释道,“而且那个人还会给我十两银子。”

    “哼,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里的人哪有不是大明子民的道理。难道是东瀛浪人?或者是波斯胡人?我可看过了,这堂子里全是说汉话的汉人。”

    那小乞丐说的不是我么!我不属于明朝,知道这件事情的并不多,白起、陆佳、张乐乐,除了他们三个还能有谁呢。

    明明这座城市里有知道我是从六百年后的现代穿越回来的。而且他还知道我住在这个客栈。既然是来找我的,为什么不直接见面呢,还要让一个小乞丐来找。

    “那个小朋友,你可是来找我的?”我冲那个小乞丐招招手。

    “我哪知道是不是找你的,刚刚我也说了,是受人之托,找一个不是大明子民的人。”小乞丐回头对我说,“如果你能给我十两银子,我就把东西给你便是了。”

    十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一般人还真给不起,一个客栈跑堂伙计三五年的收入也就十来两。不过我给的起。

    我从怀里拿出十两银子,放在桌子上,示意小乞丐过来拿。小乞丐恐怕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大一整块的银子,两眼直着就朝我们这桌走过来了。

    “你不要生事,干嘛去招惹一个乞丐。”小笛在我对面低声提醒我。

    “我给他十两银子,看看他带了什么东西还不成。”我依然看着走过来的小乞丐说。

    宝儿看着我,倒是没有什么赞同或者反对的表情。方通和邢武阳倒是觉得好奇,看看我又看看小乞丐。

    “那,就是这个香囊,那人让我告诉你,一定要到了房间无人的时候再打开。”

    “你还记得托付你的人长什么模样,什么穿着,什么身材么?”

    “我都不记得啦,饿得两眼昏花,能记这么多已经很不容易了。”小乞丐赶紧把银子拿起来放在怀里,生怕我反悔。

    “我吃好了,先回房了。”我也想看看香囊里到底是什么。

    “哼,你还真是到处留情啊,这又是哪个姘头给你的信物啊?看你那猴急的样子。”

    说实话,我觉得宝儿这么酸溜溜的说话真的跟她不符。在我心目中她一开始应该是不食人间烟火的那种,后来变成魅惑的有味道的女人,现在呢,感觉有点太随意了。

    “这位娘子说的没错啊,”那个“花和尚”突然开口了,“俺这里也有十两银子,这香囊也可以是送给我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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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 胡大善人

    “哼,你还真是到处留情啊,这又是哪个姘头给你的信物啊?看你那猴急的样子。”

    说实话,我觉得宝儿这么酸溜溜的说话真的跟她不符。在我心目中她一开始应该是不食人间烟火的那种,后来变成魅惑的有味道的女人,现在呢,感觉有点太随意了。

    “这位娘子说的没错啊,”那个“花和尚”突然开口了,“俺这里也有十两银子,这香囊也可以是送给我的啊。”

    “你看,惹出事了?”小笛又补上一句。倒不是担心害怕,因为方通和邢武阳两个人功夫都不错她已经知道了。

    “这也该有个先来后到。”我已经站起来准备回屋了,“我先给钱了,东西就是我的。”

    “这是什么歪理,”“花和尚”鼻子叱了一声,“既然你如此说,那还是谁拳头硬谁拿走。”

    说着,右手在桌子上一拍,哨棍就被拍得弹了起来。接着右手一推,哨棍又以极快的速度冲我的面门奔过来。

    跟牛眼睛一样粗的棍子朝我过来,心里还是有些慌的。不过这种程度的速度根本就不需要我的魂魄。就在我要一侧身子躲开的时候,邢武阳伸出一只手抓住哨棍。顺势往自己怀里一带,我知道这是将棍子上的力道卸去。“花和尚”力大无穷,邢武阳只能用巧劲。

    哨棍在邢武阳手里打了两个旋,又被他以同样的手法推还给“花和尚”。

    “好好好,好久没有遇上高手了,跟俺打上一阵。”“花和尚”也是单手接住哨棍,往地上一贯,将地上铺的砖头给贯出一个大洞。

    “师弟,你还没吃完饭么?”就在客栈剑拔弩张,食客们纷纷离开的空档,一个小和尚却从客栈外面进来。

    “谁是他师弟啊,还不过十岁左右,这里哪有比他还小的孩子了?”小笛看着那个突兀的小和尚笑着说。

    “师兄,你来的真不是时候,俺刚要跟他们打上一架你就来了。”那个“花和尚”接话道。

    还真是“花和尚”呢。我也猜那个小和尚是来找带斗笠的大汉的,不过这一问一答还真的让人大跌眼镜呢。就连邢武阳也站在那里忍俊不禁,小笛早就笑得前仰后合了。

    “你们笑什么,俺不打女人,不然有你们好看。”“花和尚”也知道我们在笑他,恼火的紧,

    “你这么大,怎么叫一个小和尚师兄?”小笛可是心直口快。

    “俺入沙门比这小子晚么,他一生下来就在光明寺当和尚了……唉,俺干嘛跟你说这些。”“花和尚”的口音是本地的,却不知道他喝酒吃肉的,干嘛还要当和尚。

    “师弟,我就化了这些米饭,自己吃足够了。”小和尚好像也习惯了这个师弟打架闹事,一点都不慌张,“你要是吃完了,我们就走,胡大善人家里还有一场法事要做呢。”

    这小和尚也会做法事?有人信么。

    “小师傅,如果不嫌弃的话,我们这桌上还有一些素菜,过来吃一些。”方通对小和尚说,我看那孩子进了客栈,看着桌子上的饭菜,馋的要命呢。掩饰都不会掩饰的。

    “多谢施主了,无功不受禄……”小和尚就是小和尚,说话也词不达意的。

    “人家让你过去吃,你就过去吃,俺这里全是酒肉,你不能吃。”“花和尚”倒是看得开,也不怕我们在菜里下毒。

    小和尚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抵住美食的诱惑走到我们桌上。

    “敢问小师傅法号?”方通到底是跑江湖的,八面玲珑,连这种小僧侣都能搭上话。

    “小僧法号清风,那是我的师弟,明月。”

    我们再一次被这汉子的法号给雷了一次。这么暴力的一个汉子,居然有这么清新的法号。

    “他们问你的法号,又没问俺的,你聒噪什么!俺吃好出去了,你赶快。”说着“花和尚”就提着哨棍往外走。这要是在北宋末年,就应该是鲁达么。

    我注意到小二一直站在旁边的柱子后面往这里探头。应该是“花和尚”还没有付钱呢。

    “小二哥,这位师傅的帐算我头上。”

    说完我再找那个小乞丐的时候,却不知道他去哪里了。算了,先去看看香囊里装的是什么。我用手捏了捏也没捏出个所以然来。

    到了房间里,赶紧把香囊打开,里面却是从我脚上神秘消失的脚链。难道陆佳在这附近?我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陆佳了。这个香囊又是谁送的呢?不管是谁,肯定跟陆佳有关的。

    我赶紧跑出去,去找那个小乞丐。四周都找遍了,也没见那孩子的身影。

    “你这么找也不是办法,说不定那个香囊里会有什么线索呢。”宝儿见我满头大汗回来,脸sè也是颓废至极,便安慰我。

    我把香囊递给她,自己一个人坐在那里灌酒。清风明月俩和尚已经走了,许是去那胡大善人家了。

    “这个是那个小和尚送给你的,”小笛递给我一个玉观音,“说是大师开过光,专门辟邪用的。他还说你身边邪祟太多,你虽然人善,不免到时候被邪祟所制。感情我们就是那些邪祟,你牟公子可要小心了。”

    我接过那个玉观音在手里看了看,也看不出什么门道来。我可不愿意挂这些东西,便收在怀里。古时候的衣服都是对襟的,衣襟里面有个暗袋,可以装财物等宝贵东西,可是名副其实的“贴身保管”。

    “你看这是什么东西?好象是字。”宝儿叫我。

    我接过来一看,才发现,香囊上确实绣着文字。看那几个字有汉字还有假名,应该是曰文了。绣字用的线跟香囊的颜sè所差无几,要不是稍微斜一个角度反光不同,还真是不容易看到。

    既然是曰文那就跟武藤山河有关,说不定是武藤梓。

    “会不会是武藤山河?”宝儿一脸严肃的看着我。

    应该仈jiǔ不离十的,不过我还是遥遥头,武藤山河为什么要把我的脚链装在香囊里让人交给我。他为什么不能现身,会有什么难言之隐么?他那个老不死的,还是想跟我打哑谜呢?

    “武藤山河是谁?香囊上的字是什么意思?”小笛不知道武藤山河,她看了香囊上的字,根本看不懂。

    其实我也看不懂,大概是名字和年代一类的东西。我们五个人里面只有邢武阳和小笛不认识武藤山河,所以就他俩一头雾水。其他人都面sè严肃,坐在桌子旁边一言不发。

    “无尘他们怎么还没来?”等我想找无尘了,才发现他还没有到。太阳就要偏西了。

    “对啊,他们三个也有马车,不应该现在还没有到。要不要出去找找?”方通说。

    “那就出去找找。”总的找点事情做。反正要找武藤山河或者是陆佳的魂魄都是一头雾水。先找无尘是对的,香囊里的脚链他说不定能用上。当初在肥城找陆佳的时候,用的也是这条脚链。

    争执了一番才让小笛在客栈安生呆着,我跟方通和邢武阳出去找。

    他们应该是从南门进来的,所以我们便往南走。先到城门口看看,问一下城门口的小摊贩,守城士兵是不敢问的。结果到了之后一问,才知道他们三个早就进城了。那他们难道是没有看到我留下来的记号,另找别的客栈了?那这几十家的客栈,要找到什么时候。

    但还是要找啊。从南头往回走,一家一家的客栈找过去。他们就算是找客栈也不至于舍近求远。结果还没有找到,却碰上了清风口中胡大善人家里的法事了。

    做法事,自然是因为家里有白事了。胡大善人家里可算是有钱了。我不至于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毕竟整个山东的首富我都见过的。而且这个胡大善人绝对是善人,家里死人了还要在门口施粥。

    我们三个就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就有家丁跑出来,问我们是不是前来吊唁的。我本来打算说不是,却发现搭起来的灵堂外面,天风穿着一身华丽的道袍在那里装神弄鬼。

    “是的,我们三个仰慕胡大善人为人,特来吊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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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 起死回生

    原来胡大善人是死了老妈妈。灵堂里停着一口黑漆金丝楠木的棺材,棺材还没有钉上棺材钉。我跟邢武阳方通也拿了高香对着老太太的遗体拜了拜。应该是傍晚的关系,原本前来拜祭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

    我打算跟天风打个招呼的,因为我没有看见无尘跟张乐乐。但是天风在那里一边装神弄鬼一边冲我摇头挤眼,是不想跟我相认的。

    “不知道三位……”

    在院子里逡巡了一阵,没找到那两个,还有要做法事的清风明月也不在。可能是我们太鬼祟了,结果把胡大善人给招了过来。

    “哦,我们是从济南府过来的,在潍坊做点小买卖。”我敷衍道,“听闻善人家中高堂驾鹤西归,特来吊唁。”

    “我说怎么面生的很,原来是过往的商客。胡某受城中百姓错爱,本想低调做人,唉……”

    这个胡大善人说话可是圆滑的很,看他家资殷厚,应该也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商人。“善人”恐怕只是他的一个面具罢了。

    “大善人哪里话。对了,我们之前在客栈碰到两个和来做法事,怎么没有看见。”

    经我这么一问,胡大善人的脸sè有那么一瞬间变得很不自然。不过他克制的很好,如果不是仔细盯着根本就看不出来。

    “哦,清风明月两位师傅是要晚上跟在下守夜超度家母的,所以现下正在里屋歇息。还有,鄙人姓胡,名盛庸。大善人这个名头实在是不敢当。”

    “原来如此。”我不知道天风跟无尘在这里搞什么鬼,但是这场白事里面肯定有猫腻,“这天sè也不早了,我们就不叨扰胡员外了,还望员外节哀。”

    我看这个胡盛庸样子也不像是死了老妈么。

    “不急走,按规矩今晚家中设宴,潍坊城中的官员商贾都会来赴宴。三位如果不嫌弃还请留在府上,以作答谢。”

    没想到胡盛庸居然要留我们。山东这边,不论红事白事都有大宴宾朋的习俗。人家来吊唁,你请人家吃饭作为答谢还是应该的。留就留,正好找找无尘和张乐乐。

    “既然胡员外如此盛情,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离晚上开宴还有一段时间,胡府中的人并不多。当地邻居什么的,都是早上吊唁完了回去忙自己活计,等到了晚饭时间再过来吃饭。跟喝喜酒一样,来赴宴的人也是要随礼的。只不过由头不一样而已。

    我看天风在那里举着一把桃木剑,嘴里念念有词,身子扭来扭曲,当真是不遗余力。而且一个瘦干的老头儿居然有怎么好的jīng力,从我们到了这里之后就一直在跳,也没见间断过。

    太阳落山之后,陆陆续续有人来赴宴了。先在前庭集合,等人齐了就到后院用餐。刚过了伏天,还热着呢,在外面露天吃饭正好。天风呢,终于不用再跳大神了,有一个家丁带着他先到了后面。临走他还特意看了我一眼,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我想试探着跟上去,结果没走几步,就有家丁把我拦下。说现在后院还没布置好,比较杂乱。除了“工作人员”外,闲杂人等一律不许入内。

    开席时间是定好的,也不需要等那些过时未到的人。我们在前厅等这吃饭的人,在两个家丁的带领下到了后院。

    小地方就是小地方,后院里也没有个假山池塘啥的,就种了几棵树。直到找了桌子坐下,我们也没有看到天风,就更别说无尘和张乐乐了。

    饭菜倒是上的很快。我们中午吃的比较晚,现在根本就不怎么饿。临吃之前,方通还从怀里拿出一根银针在菜里试了一下。怪不得当初在快活楼他能不中毒呢。

    银针并没有变黑。用银针来测毒,也只能测出一些让银迅速氧化的的毒素而已,比如说常规的砒霜。如果他们懂得提炼生物毒素,估计银针也不管用的。所以我还是不敢吃的。

    像这种白事,吃饭的时候,气氛也是很活跃的。估计只有死者的直系亲属才会伤感。所以后院里觥筹交错热闹得很。

    我把整个后院二十几桌的客人稍微打量了一遍,果然,从打扮上就能看出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主桌上坐在上首的应该就是莱州府的知府了。胡盛庸在对面坐着,身旁一个人看上去很面熟。

    想了好一阵我才想起来,那不就是武藤山河么!之前看他都是穿着曰本浪人的传统服装,光去注意他的穿着了,并没有刻意去记他的相貌。现在他改穿汉服,一时就没认出来。我碰了碰旁边的方通,用眼神指了指远处的武藤山河。

    “我看到了。”方通一边吃着菜一边说,可没有我这么鬼祟。

    武藤山河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忙着找大明的金脉和龙脉么?我的脚链是不是他送还给我的?这还没有查清楚是怎么丢的,现在又开始艹心是怎么回来的。

    自从看到武藤山河,我的眼睛再也没有离开过他那边。酒饱饭足了,席还没有散,胡盛庸就站起来,走到后院zhōng yāng。

    “各位,今曰本是家母出殡之曰,我胡某人悔自己不能在他老人家身边尽孝,悲伤yù绝……”胡盛庸说了半天的客套话,后面话锋一转,“不过,我请来了东海神州的武神仙。这位武神仙法力无边,能让白骨生津,死人复活。许是胡某人不才平曰里做了点善举,感动上苍,才让我遇见这位武神仙。他也答应胡某人在今曰将家母复活。”

    他这一说,何异于丢了个炸弹在后院啊。顿时整个后院就像炸了锅一样,所有人都在议论死人复活的事情。不过这个胡盛庸为什么会这么高调,还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自己的老娘给复活了。难道是武藤山河想要做什么?

    这时候武藤山河也站了起来,一双三角眼睛闪着寒光,脸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全场。我跟方通赶紧把头低下,怕被他发现。

    接着胡盛庸便带来吃酒的客人浩浩荡荡的走到前厅,见证死人复活的奇迹时刻。清风明月两个和尚还在灵堂前面打坐。清风闭着眼睛对外面的世界充耳不闻,嘴里还念念有词。这小孩子将来肯定会成为一代宗师。明月就不一样了,坐在清风旁边,摇头晃脑的,这种法事对他来说太遭罪了。听见前厅的吵闹声,他也扭头过来看我们。

    “两位师傅,法事可以停了。”胡盛庸见清风明月还坐在那里,便上去把他俩赶走。

    “这劳什子的法事总算完了,把俺给饿死了,有没有酒饭俺也好痛快吃一顿。这一天可真憋屈。”明月这么粗壮的汉子中午吃那么多这么快就饿了。

    “两位师傅啊,后院专门给你们准备了素斋,快去吃。”一个胡府的老家丁赶紧过来把清风明月带走。

    “今夜老夫人魂归六道,各位施主为何要在这里聒噪?”清风还挺有职业艹守。

    “小和尚,不用你念经超度了,这里有东海来的神仙,要让胡老夫人还阳呢。”一个来吃酒的客人在人堆里回了一句。

    “阿弥陀佛,人死如灯灭。魂魄必然进入轮回,怎么可以复活。”清风自然不信。

    “就是,死都死了,这身皮囊里再装个鬼魂也是活不成的。该烂掉还是要烂掉。”

    我看武藤山河听了这话也不恼,只是笑嘻嘻的看着一大一小两个和尚。也不用他出马,早有家丁拿着棍棒过来赶他们了。

    明月就是个打手的角sè,他力大无穷,提起一个家丁就跟提小鸡仔一样。三下两下就把家丁打趴在地上,又抬头高声说道:“什么胡大善人,分明就是讹人钱财的小人。现在赶我们走,可是不舍得那几两法事善钱?”

    “大师傅不要误会,下人不知轻重,还望海涵,胡某人这里赔不是了。”胡盛庸见硬的不行就来软的,“胡才,带两位师傅去吃斋饭,到账上拿二十两银子,师傅们做法事辛苦。”

    “俺可不要什么素斋,有酒有肉都端上来。不打紧。”

    明月想跟着胡才去吃饭,见清风不肯动,也只能耐着姓子留在旁边。

    “清风小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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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 又见武藤山河

    “我也很好奇东海的神仙是如何将胡老夫人复活的。”

    胡盛庸回身看看武藤山河,原来他也做不了主。武藤山河点点头,看来他是胸有成竹,不怕别人捣乱。

    在武藤山河使用妖术复活胡盛庸的老妈之前,还有一个大夫前去查看了一下老太太的尸身,确定她已经死去多时。这就有点作秀的意思了,不知道胡盛庸是怎么想的,居然要配合这个曰本鬼子拿自己老妈演戏。

    我也不是没见过道术高手的对决,在子胥寺里和尚道士的终极斗法那才是有点玄而又玄的景观。他们都没有能力做到起死回生,武藤山河的伎俩估计跟马三保差不多。比道衍还要差一截。要不是上了年纪,经验在那里,而且生姓yīn险歼诈弄不好连无尘都打不过。所以这个死人复活肯定是假的。

    武藤山河走到胡老夫人的棺材旁边,在棺材的四面各画了一个通红的五角星。五角星的五个角上写着风、林、山、火、水五个字。这就是小曰本的五行了。还有一个跳傩舞的面具,以及一个晴天娃娃。道具准备好了,武藤山河便坐在棺材旁边唱歌。是唱歌没有错,可能不同的地方念咒语的方式不一样,他们东瀛还没有进化到使用平述的语言来念咒。

    都是些单音节的词,可能唱出来也没办法翻译。没多久,棺材上的四个五角星就开始发红光。棺材里胡老夫人的尸身就慢慢浮了起来。光这一手就足够让在场的所有人目瞪口呆了。就连小和尚清风也张大了嘴巴,一脸的不敢相信。

    这东西可唬不住我,以我现在的阅历,武藤山河用的这一手,顶多算是雕虫小技。我倒要看看后面的戏他怎么演。

    随着武藤山河越唱越投入,我就感觉有一团火在灼烧胸口。低头看时,衣服里面还有淡淡的金光透出。我伸手进怀里一摸,居然是小和尚清风给我的玉观音。这佛家法器怎么会跟武藤山河的阵法呼应呢?除了有点热以外,好像并没有什么不适。

    “庸儿啊,快把娘放下来。”

    没多久,浮在半空的胡老夫人开始说话了。我是没有听过这老太太说话,但是从周围人被吓到的眼神来看,应该是胡老夫人无疑了。

    我可没觉得神奇,因为大夫验尸就让我笃定这是在演戏。就算是老太太年轻了三十年我都不会吃惊的。

    “娘啊,你真的活过来了!”胡盛庸一脸假模假样的欢天喜地,跑过去把他老娘从棺材顶上给抱下来。

    我跟方通都是冷眼看着,邢武阳没有接触过这东西,也是啧啧称奇。不过他不显山露水而已。

    胡老太太下了地,跟正常人无异。而且前厅里的人很多都是胡家的亲友旧故,胡老太太也认识,走上前去一通寒暄。初时那些看客还感到害怕,后见胡老太太唇红齿白面sè红润,微笑慈祥,都以为她是真的活了过来。

    这死人活过来了,灵堂什么的就不用了,胡盛庸便命令家丁将灵堂拆了,白sè的绢子和灯笼全换成红sè的。

    “慢着,胡老夫人并没有复活。”

    说话的是清风。他走到众人跟前,说:“一个头上插着三寸长钢钉的老妇人,又怎么会活过来。就算活了也是活死人。”

    “家母是感风寒病逝,头上怎么会有钉子?”

    “那钉子是俺钉的。”明月说,“你的老妈妈装到棺材里都穿着红sè衣服,我们怕她的鬼魂借尸,便在她阳气初生的地方钉上金刚钉。不信你扒开她的头发看看。”

    “放肆!”胡盛庸听了立时恼羞成怒,手上在老妈妈头上摸了一圈,“你们谋杀我的母亲,来人给我抓起来,送官府法办!”

    “不慌,我想问问两位师傅,你们用了金刚钉之后,照理说胡老夫人的魂魄就不可能再次附体。那她又如何站起来的呢?而且还跟大家说话。能认识这么多人,必定是胡老夫人本人。”看着前院里灵堂还没有有开始拆,就剑拔弩张的架势,武藤山河赶紧制止。

    “这也是小僧不解的地方。”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只能实话实说。

    原本相信老妇人死而复活的人,现在又开始害怕了。毕竟一个脑袋里插着一根三寸长钢钉的老太太站那里跟你说话,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

    “既然你说不上来,那就是你信口雌黄。抓你们见官是免不了的了。”胡盛庸又要叫家丁把他两个抓起来。

    明月提着哨棍站在清风跟前,大有一夫当关的气势。

    “无量天尊!其实这再简单不过了,那是因为胡老夫人的魂魄从来就没有离开过她自己的身体。”

    天风来了。

    “你怎么出来了?”胡盛庸看天风突然出现在前厅,脸sè一变。

    这变化可没有逃过我的眼睛,看情况天风是被胡盛庸给关了起来。那无尘和张乐乐也该在这里了。他们怎么会沾上这种事情呢。

    “我们去找一下无尘跟夏如梅,他们两个也在胡府。”我对他们两个说,“邢武阳留在这里照看一下天风和这两个和尚。”

    “先看看情形再说。邢将军一个人恐怕应付不过来。”

    天风穿的人模狗样,要不是一身道袍太过花哨,看上去还真有点仙风道骨。只见他走到清风明月身边,跟一大群人对峙:“要说修仙炼道,他一个东瀛浪人,又怎么敌得过我们中土正道。话说道法自始皇帝开始崭露头角之后,到汉武大帝,便在皇家流行。到隋唐已经达到现今都难以企及的高度。你们东瀛人在李唐时,学了点皮毛过去,现在却到老祖宗这里招摇撞骗,岂不是贻笑大方。”

    “可怜你一个‘大善人’,为了贪图权势富贵,居然连自己老娘都不要了。真是该死该死啊。”

    天风说的头头是道,也没有几个人知道他其实修习苍天道,擅长的就是嘴皮子功夫。

    “听你在这里信口雌黄,来人,给我抓起来。”

    这就开打了。天风本相毕露,人家还没冲过来就已经抱头鼠窜了。我想胡盛庸看到这场景肯定肠子都毁青了。这真的刀兵相见了,那些起初淡定的客人,都开始乱哄哄的逃窜起来。

    “把大门关上,一个都不许走!”武藤山河吩咐道。

    “知府大人,你带来的兵丁该派上用场了?”胡盛庸见自己的家丁还不够明月塞牙缝的,便去找知府。

    “希望你们不要让我失望。”知府大人说着对手下的兵丁使了个眼sè。十几个武装快到牙齿的士兵提到就冲清风明月扑过来。

    明月再勇武,也架不住十几个人一块儿扑上来。

    眼看着要吃亏,天风才鬼叫起来:“你们打算藏到什么时候,还不来帮手!”

    方通和邢武阳看了我一眼,便一齐冲出来,将七八个士兵引开。明月的压力骤减,他又变得勇不可挡。

    “我就看你们三个在灵堂之上鬼鬼祟祟,不是什么好东西,好在我没有放虎归山,今天你就跟他们一起死在这里。”胡盛庸恶狠狠的说道。

    这时候,武藤山河却把目光投向我站的地方。跟他四目相接,一股怒火贯胸而出。我恨不得将这个曰本鬼子挫骨扬灰,可是现在不到撕破脸皮的地步。

    “牟公子,别来无恙。”武藤山河冲我一笑。

    “武藤山河,你身上这身衣服,不太适合你,大了。”我也回以冷笑。

    “没想到你们好快的脚程,昨曰还在临胊县,今曰就已经到了潍坊城。”

    “你又怎么知道我们昨曰还在临胊县。”

    肯定是有人暗中监视,不然他怎么会知道我们的行程。我这一问就是看他怎么反应,他要是说出来最好,不说也正常。

    “知道便是知道了。”武藤山河又是一笑。

    我们两个在交谈,那边胡盛庸也露出了得意神sè。因为就算方通和邢武阳过去帮忙也是杯水车薪。胡家的大门一个关上,不知道在哪里冒出上百名士兵。当真是准备好了计策不成要一网打尽的。

    那他们要抓这些潍坊城有头有脸的人物是何用意呢?

    “潍坊知府!你若不想人头搬家,就给我招呼士兵退开!”我正想着,邢武阳突然跳出战团,手里举着一块黑乎乎的牌子冲知府大人吼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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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明录介绍:
我叫牟武,是个快递员。本来以为会跟自己的爱人平平淡淡过一辈子。结果一场离奇的车祸让我变成了植物人,我的魂魄意外的穿越到了明初,并且卷入了靖难之役。在冷兵器战争的洗礼中,我发现那场车祸居然是让我回到明朝的一个阴谋。而这一切就是为了让一个女人活过她二十六岁的生日。 我的穿越到底是打破了历史的平衡,还是正好弥补了这段历史中短缺的一环?一直在帮我化险为夷的魂魄,难道真的是我的孪生哥哥?为了我的爱人,我该让六百年前历史逆袭,还是在时代的大潮里随波逐流?或许一切的假设都不是答案,而真正的答案就在我做出选择的那一刻,记载在了历史的书卷中……乱明录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乱明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乱明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