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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路人家     带着仓库到大宋txt下载     带着仓库到大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68章 秀才遇到兵

    当张叔夜和宣沧永二人被带到孙途跟前时,两人的样子显得很是狼狈,不但是神情上的,更是身体上的,尤其是后者,脸上的血迹虽然被擦去了,但那伤痕却还新鲜的留着呢。

    也是直到见了孙途后,他才从之前的茫然和惶恐中回过神来,取而代之的是难言的愤怒,高声叫嚷了起来:“孙途,你这是什么居心?居然就敢鼓动那些刁民攻击上司,你是想造反吗?”

    孙途却是老神在在地坐在那儿,用冷静,或者说是冷淡的目光注视着他:“宣监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本官还没问你扰乱我杭州城,叫人随意辱打我城中百姓是何居心呢,你居然就敢到我面前来放肆了?”话虽然说得不是很响,但那股子气势却比对方要强得多了,一下就压住了宣沧永,让他后面问罪抱怨的话陡然就顿住了。

    这时,他能做的就只有求助于身边的同伴了,看了张叔夜一眼后,这位才苦笑开口:“孙将军你这话可就有些严重了,我等在来到杭州后一直都安分地待在宅邸之中,何来扰乱杭州一说?至于百姓那里,就更不至于无缘无故去与他们为难了。但今日之事确实太过古怪,还望孙将军你能给我二人一个交代!”

    相比于宣沧永的气急败坏,咄咄逼人,不卑不亢,显得极其稳重的张叔夜显然是更难应付的那一个。哪怕之前他也被百姓拿石头袭击了,哪怕看着有些狼狈,但他依然能表现出朝廷官员该有的气度,目光落处,竟有不容孙途回避的意思。

    孙途笑了下:“这有什么古怪的?要不是有人急着要催我大军出兵,杭州百姓也不至于人心惶惶。而且,就我所知,二位确实对我之前定下的税款一事多有看法,此事被有些人传扬了出去,然后再被百姓以讹传讹地说成将再起重税,甚至再征花石纲也不算大错吧?”

    “你……”宣沧永大为恼火,正想争辩几句呢,却被张叔夜急忙制止了:“孙将军,你既然知道有此一事,为何不早些出面跟百姓把话说明白呢?你如此做,不正是在利用民意来为难我二人吗?”

    “不错,我正是打的这一主意。”孙途的回答让两人皆是一怔,谁都没想到他会回应得如此干脆,居然连一点辩解推脱的意思都没有,就这么光明正大地认下了,就好像这是一件很普通的兵马调动的事情似的。这让反应过来的两人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这实在太不按常理出牌了呀。

    官场之中有太多事情是不能真摆在台面上说的,尤其是一些阴谋手段,更是能做不能说,有时候哪怕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实,但只要当事人不承认与自己有关,此事也就只能不了了之。可孙途倒好,他居然就这么认下了,都不带半点为难或是迟疑的。

    孙途目光直视二人,神色却变得更加凝重起来:“江南是我带兵一点点打回来的,反军也是被我用一

    次次战斗,率着兄弟们冒死浴血战斗给打败的。现在,战事已到了即将收尾,大功更是近在眼前,我孙途可不是那无私的圣人,就算我不想,下面的兄弟也等着拿这次的大功劳来封妻荫子,更进一步呢!所以你们到我江南来任什么主帅,就是在断我们的上进之路。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那断我等官途呢?”

    真是好直接啊,这都让两人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才好了。

    其实这样的事情从前有,以后也一定不会少了。因为你得罪了朝中高官,或是不得当权者信任,所以很多情况下辛苦是你的,过错是你的,但功劳却由随后派来的人接下,这样的事情别说是官场了,就是其他行业也所在多有。但是,就因为你地位权势什么的远不够与之抗衡,所以最后只能是打落了牙齿和血吞,不甘却又无奈地接受这样的不公结局,反击什么的更是想都不敢想。

    在宣沧永看来,孙途哪怕胆子够大,真要为难自己二人,却也是不敢把事情给真点破了的。但他居然真就直接说了,当着他们的面,把自己心中的不满给说了出来,而且是说得如此理直气壮,没有半点顾虑。

    “我知道二位在朝中都官职极高,更有不小的靠山,所以才会在此时被派来江南。但是,这里是江南,不是汴京,我孙途更不是那些可任由人抢去功劳却不敢回击之人。今日,不过是小小的一个警告,百姓有所不满根本算不得什么,可要是下面的将士也心存不满,到时飞向二位的,就不再是小小的石头这么简单了。”

    这却是赤果果的威胁了,也让两人心头更是一沉,宣沧永的面容稍稍扭曲了一下,却又不敢再如之前般嚣张开口了。因为他看得出来,眼前的孙途真就会如口中说的那样去做,而且就他目前在军中如日中天的声望,都不用开口的,只要一个意思,就有的是人对他们下死手。

    张叔夜此时反倒硬气了起来:“孙将军,你这是真要和朝廷为敌,竟有不臣之心吗?”

    “不敢,我不过是为了保证自己和下面将士的权利罢了。江南的功劳都是我们自己用命用血打下来的,谁要是敢在这时候伸手摘桃子,那就别怪我们拿刀把他的爪子给剁下来!”

    “那我们要是坚持呢?你敢杀我们?”

    “不敢。但在因为你们的所作所为激起民变甚至兵变后,你二人不光得丢命,恐怕连名声也将彻底被毁,到时就是朝廷也不会因为你二人就敢让江南再乱上一次,而且我想这也不是二位所希望看到的事情吧?”孙途目光在两人脸上来或扫视着,又道:“另外,今日之事,我已可以向朝廷禀报,就说是你们来此之后贪心不足打算乱收税粮,导致百姓不满,从而冲撞衙门。而你二人不但不思悔改,反而让手底下的人对百姓下手,险些就酿成暴乱,却不知如此一来,朝廷和天下人会如何看

    待你们呢?”

    这一回,就连张叔夜都无话可说了,因为孙途的这番话真就切中了他的要害,他是绝不敢赌这一把的,而且看起来也不用赌,他相信只要自己不肯服软,对方是绝对敢这么做的。

    而且,现在自己的人都已被对方拿下,在他们的威逼利诱下,这些人里有太多会帮着他们作证,到时自己二人可真就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正如孙途所说,真要声名俱毁,身败名裂,那朝廷是绝不会为了他们二人就来与孙途算账的。

    无论是什么时候,官员最在乎的除了政绩外,便自己的官声了。也只有少数一些人,敢不把这些东西当回子事儿,那是因为他们已经位极人臣,而且本就已臭了名声。但显然,张叔夜和宣沧永都没到这个份上,可不敢拿自己的前程赌孙途的胆子。

    “你……你到底要我们怎么做才会罢手?”当宣沧永问出这句话时,就意味着他已经彻底投降服软了。

    孙途淡然一笑:“很简单,你们待会就去给朝廷上表,就说自己到了江南后水土不服,需要静养,一切军政之事皆由我继续做主。然后,我会安排你们去往临安静养,直到平乱之后,你们再回去。”

    他这话说得实在太过轻巧,但对二人来说却是极大的难题。因为如此一来,他们在江南一事上将再无任何用处,功劳也好,苦劳也罢,都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了。这也就算了,更关键的是他们可就真不好跟朝廷交代了呀。这次派他们来江南,本就是为了压制孙途,甚至从其手中夺取兵权,可现在却落得如此结果,试问将来他们如何在朝中立足?

    但孙途显然从没有为他们考虑过这些,只是眯着眼睛道:“另外,你们带来的人因为伤了百姓所以必须有所惩戒,我到时我带他们去打反贼,戴罪立功。至于二位的安全问题,我自会派人安排妥当,绝不会让你们有什么危险。”

    “你……你是打算将我二人软禁在临安?”宣沧永咬着牙道。

    “不错。”孙途再次直认不讳:“现在我只给你们两条路选,去临安,还是身败名裂?后者虽然我也会有麻烦,但你们只会死得更快,更惨。”

    已经彻底没话说了,跟这么个完全不讲官场规矩,完全以威压人的家伙,两位饱读诗书,深谙权谋的朝廷高官已彻底没了法子。有道是秀才遇到兵,就是这么个情况了,他们完全是没有半点反抗余地的,谁叫对方手里握着他们的把柄,还有军权呢?

    直到这时候,张叔夜才终于明白孙途为何能在得罪了蔡京、高俅、梁师成等朝廷高官的情况下还如此太平了,只因为这人胆子大,心也够狠啊。自己显然远不是他的对手,那就只能是认栽了。

    “好吧,我们去临安,奏表也是会写的。”识时务者为俊杰,很显然,他们两个都是俊杰。

第769章 战火再起

    立于城头,目送张叔夜和宣沧永二人被五百军士“护送”去往临安,宋江、林冲等几人脸上都露出了几许异样的神情来。居然就这么轻而易举就把人给打发了,就把这个看似难处理的问题给解决了?

    他们本以为且要在斗上一回,用上一些或强硬或高明的手段呢。结果只是百姓这么一闹,人一抓,再加上孙途与他们一番对话,这两个名义上的,被朝廷派来的主帅和监军就这么认输离开了。

    看出他们心中的疑惑,孙途笑了一下:“事情其实很简单,他们毕竟也有顾虑,只要我把话说明白了,以这二人的精明,自然会做出最不坏的选择。”

    “可是将军,你就不怕此事传回京城后会被人所追究怪罪吗?”迟疑了下后,宋江还是不无担心地问了一句。

    “那也得过上几个月后的事情了,而到了那时候,只要我们平定江南之乱,大功在手,谁又能追究这等小事?”孙途说着,面色一肃:“已是春天了,也该到了做最后了断之时。怎么样,那边的情报可都整理出来了吗?”

    虽然这几个月里孙途未再继续用兵,但这并不代表他就真不管退往梧州的方腊余部的事情,恰恰相反,这几个月里,宋军已经派去了不下两三百个斥候密探,只为了摸清楚对方的底细和防御策略。

    见孙途动问,董平便立刻接口道:“前方情报已传回来了不少,其实论军心士气,反军已跌落谷底。在没有了庞万春和方十佛这样的将帅之材坐镇下,又丢了杭州之后,他们内部早已有怯战之心。但是,因为方腊到底还在,又有那方肥从中调停,所以暂时还算太平。另外,他们已把主力精锐都留在了乌龙岭上,应该是想靠着那里绝险的地理关卡来阻挡我大军讨伐。倒是梧州那里守军寥寥,若是能破乌龙岭关隘,则梧州旦夕可下。”

    孙途点了下头:“那具体的兵力部署情况呢?”

    “因为受乌龙岭地理条件的制约,只有三万兵,却个个皆是军中精锐。梧州那里,虽然有十万众,但多是乌合之众,那城池也不是特别高大坚固,所以要破不难。”

    “也就是说对咱们来说,最后的一道关口就在这乌龙岭了?”孙途眯了下眼睛。

    “但那里确实是江南一地少有的绝险之地,真正的易守难攻,虽只三万人,却靠着地势足以挡住数十万人的攻击。”杨志也跟着说道。他们几个最近也一直在研究乌龙岭的情况,对那里的山势地形却已了如指掌,而越是了解,心中的担忧就越重。

    “照这么说来,强攻乌龙岭确实是件难事,那有办法绕道吗?”孙途又问了一句。但回应他的却是一片摇头:“除了乌龙岭关隘那边,倒是有些小道可通行,但想要把几万大军都送进去而不被人察觉,却是不可能的。还有,梧州一带本就是方腊起兵之地,当地百姓皆已成其耳

    目,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绕道是完全行不通的。”

    “强攻的话更是极其困难,那里的地形根本不利于大军展开,甚至连一般的攻城兵器都很难运送进去,所以想破此关确实比我们打下杭州更难上许多。”

    这么一番话说下来,顿时就让本来还有些高兴的众将脸上都蒙上了一层忧色,因为大家都很清楚,留给他们的时间确实不多了,必须尽快攻破乌龙岭,最好是能在入夏之前做到。

    这不光是因为来自朝廷方面的压力,更在于一旦到了夏天后,那边的情况会更复杂。虽然不在西南等地,但那一带也有毒瘴存在,尤其是到了夏天,毒瘴一起,那里更有了天然的屏障,可以杜绝官军偷入。

    光是想到这些,众人就是一阵头疼,有人更是小声嘀咕了一句:“如此看来,除非我们能肋生双翅地从那岭上飞过去,否则是断不可能轻易破此关了。”

    听到这话,孙途两眼却是一亮,突然就莫测一笑:“事情倒也还没到真正绝望的时候。既然我们都等了这些时日了,那就不妨再等一等,准备些东西,到时就能以最小的代价攻破此关卡了!”

    “啊……”这回众人是真有些无法理解了,一个个皆张大了嘴巴看着孙途,而孙途只卖了个关子似地一笑:“现在要做的,就是把城中手巧的工匠都寻来,尤其是那些善于制皮手艺之人。”说着,他的目光落到了童沐身上:“这事就交给你了,不会让我失望吧?”

    “……好,我这就去办,给我三天时间。”童沐只略一犹豫,就点头应下了这一差事。而其他人,虽然心中依然有着疑虑,但看孙途那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再想想他以往创造的一个个奇迹,自然全都选择了相信,相信在孙将军的带领下,他们能再一次创造出一个轻松攻破乌龙岭天险的奇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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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百里外,梧州城。

    在经过了这数月的惶恐不安后,方腊余部人等终于慢慢接受事实,并稳下了心神来。尤其是当看到一支支吴军精锐都赶赴乌龙岭,也知道那里的绝险后,他们也终于又有了些底气。

    而宋军之后数月的裹足不前,就更让他们觉着事情大有可为,所以在进入三月后的梧州城,总算比前几个月要热闹了不少,至少是重新有了生气。

    方腊作为所有人的主心骨,作为经历过大起大落之人,此时也终于从自责后悔等等情绪中走了出来,开始重新振作,不时与下面的臣子商议着如何重新凝聚力量,如何寻找机会打回去。当然,至少在孙途没被调离之前,他们是绝不敢再提回击的。

    而今日方肥带来的消息,更是让他大感泄气:“你是说,那宋廷派去杭州的主帅监军居然都被那孙途给打法离开杭州了?”

    “正是,就我们的眼线获得的情报来看,他们是被孙途彻

    底控制,并软禁去了临安。可以说现在江南宋军依然全在孙途手中,而且他们似乎已有意西来,攻我梧州了。”方肥也神色凝重地说道。

    宋军可以派出细作什么的深入梧州当地查探消息,吴军自然也是一样。虽然情报的传递有着严重的滞后性,但消息还算准确,也足够让人重视。

    “他居然真就敢干出这样的事来,这可如何是好?”方腊是真有些被孙途给打怕了。只要想想庞万春方十佛这样的人物皆败亡其手下,他心里就是一阵发虚。

    “陛下还请不必如此忧虑,虽然如此,但这也为其败亡埋下了祸根。只要事情一旦张扬出去,别说我们了,就是宋廷也绝不会饶过了他。而我们要做的,就是拖住时间,不给他任何能再立功的机会。”

    “不错,只要拖上一段时日,等到宋廷拿他开刀,孙途就离死不远了。所以乌龙岭是关键,必须守住那里,则梧州安全,我们也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说到这儿,方腊唰地站起身来,大步来到一直挂在边上的巨大地图前,手指在乌龙岭所在的位置处来回划动着:“再派两万精锐过去,务必不能有失。另外,让那里的人趁着宋军未至,赶紧在岭上其他各偏僻小道处设下陷阱,我绝不能让任何一个宋军轻易越过岭来!”这一刻的他,终于有了些大豪的气势,目光里也终于有了几分神气。

    方肥心头一喜,忙抱拳应道:“臣领旨,我这就派人去安排。还有,为防万一,臣以为可以在岭上要道处埋设火油等物,一旦宋军真个攻破要塞,我们便与之玉石俱焚。”

    “好,就照你的意思去办。这一回,我们已再没有了退路!”方腊说着,砰的一拳砸在了那地图之上,却是已经拿出孤注一掷的决定来了。

    随着他这个只有一州之地的皇帝的旨意下达,吴军再次动起来。本来留在梧州所剩不多的两万可战之兵在两日启程,直奔乌龙岭而去,如此,那边的守军数字已上五万,真正使那一道雄关有固若金汤之势。

    当然,相应的,梧州城内的守备力量却被抽调一空,剩下那些皆是老弱病残,只要乌龙岭再一失守,他们就再无可守之地,也就离彻底的败亡不远了。

    三月十二日,消息传来,宋军七万已从杭州开拔,直往西边而来。

    十九日,乌龙岭前,宋军先锋已至,陷阵营主将武松挑战,守军却未作任何反应,只是静守。

    二十三日,宋军主力正式抵达关前,虽未真正发动进攻,但强大的压力已经铺天盖地地压了上去。

    在这个大宋宣和五年的仲春时节里,一场决定着江南乱局最终走向,甚至关系着整个大宋朝未来走向的最终决战,就要在乌龙岭前打响。

    但出乎守军意料的是,这一回,宋军居然并没有急着就在一开始就发动最猛烈的进攻,而是……

第770章 飞越乌龙岭(上)

    乌龙岭正靠长江,崖高千仞,绵延百里之途,堪称是南方诸多险要雄关中首屈一指的存在。而它又身在宋军直通吴军老巢睦州的必经之路上,就成了双方大军皆无法回避,只能拼死一战的关键点。(额,之前脑子记混,总把睦州写作梧州,这里订正一下。)

    但那高耸入云的崇山峻岭,跟前的湍急江流,以及设立在穿山而过的必经之路上的擂石雄关,皆是让宋军望而却步的存在。光是那横亘在关前的那道长江水,就足以让宋军想要越过便需花费不小的代价,而再想破关,怕是得要付出百倍以上的代价不止。

    此时江面之上,数百艘吴军船只正往来穿梭不息,真正做到了严防死守,而乌龙岭关内,更是刀枪如林,箭矢闪闪,数万大军严阵以待,不敢有丝毫的怯战。

    雄关高处,方百年目光灼灼地盯着前方不断汇聚成阵的大宋军队,却无半点惧色,有的只是狂热的战意:“终于到了,该是时候用我这条早该死去之命为陛下,为吴国,为那些死难的兄弟们战上一场。这一回我就算真死了,也要守住乌龙岭天险,不放宋军一兵一卒过去!”

    作为如今吴军阵中能力最强,也最得信任之人,方百年这个方腊族弟,并在当日杭州一战里立下过汗马功劳的将领便成了乌龙岭关口的主将。他虽然论武勇不如方十佛,论指挥不如庞万春,但一颗对方腊,对吴国的忠心却并不比其他人要弱。

    “今晚,就让水师的人偷偷靠过去先攻上一场,绝不能再如以往般被动挨打了。还有,山间小道都派人守住了吧?”在把目光略收回来些后,方百年看了眼身边几名部将道。

    这些人也都是吴军中仅剩的忠义之人,他们一个个面色严肃,抱拳应是。随即,一个瘦长个子的军官更是主动道:“将军,这第一战就交给卑职吧。我率快船顺流而攻,必能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好,邓元觉你有这心思,我自不会不允。但你要记住,切不可鲁莽靠得太近,更不能率军上岸。你的目的只在袭扰,多用火箭,以杀伤敌人为主要目的。”

    “末将遵令!”邓元觉心头一喜,忙抱拳应命。而其他一些将领眼中还带了几分艳羡,他们这几个都是之前守在睦州老家的方腊心腹,并未真正经历过苏州杭州等一系列的战事,所以心气儿还是有一些的,也想着能凭胸中一口气来力挽狂澜。

    可就在他们说好了打算,想等天黑就派人袭扰对面宋军大营时,突然一阵激荡的号角声就从宋军阵中响起,随后便是鼓声大作,营门分处,一艘艘战船已下得水来,逆着水流直奔吴军水寨杀来。

    这一下确实大大地出乎了吴军上下所料,谁能想到,宋军才刚到乌龙岭前,都还没歇息上一两日呢,他们居然就直接发动了攻击。

    “快,命水师上前拦截,不能让他们得了势去!

    ”方百年见状心头一慌,赶紧大声下令。

    邓元觉更没任何的耽搁,当下就已迅速冲下了关城,叫嚷着号令麾下水军迅速备战。一时间,关城之内也是锣鼓喧天,吼声连连,所有人马皆都急速调动起来,去与本就在江上游弋的吴军水兵汇合,用以阻挡宋军的水上攻击。

    这是一场几乎没有任何花巧可言,比拼双方水战实力的正面交锋。宋吴两军皆是战船尽出,就在这浪花滚滚的长江之上,展开了船只碰撞,短兵相接的死斗。而在战斗只持续了不到半个时辰后,胜负便已见分晓——宋军在水战上,完全是呈现了一面倒的压倒性优势,杀得吴军溃不成军,不是被杀被俘,就是跳水逃命,也有一些船只见机得快,及时靠回岸边,而随着宋军继续追击,他们连水寨都不敢再守,慌忙逃回了后方乌龙岭关城之中……

    其实若只是寻常水战,宋军虽然靠着三阮等精通水性水战的将领也确实高过吴军一筹,可也还没到能在短时间内形成碾压敌军的份上。但是,当宋军亮出远比吴军要强得太多的兵器时,他们就彻底没了抵挡的办法。

    先是弓弩,宋军本就在弓弩一道上超过这世上所有敌人,之所以能在百年来与崛起的辽国西夏杀个平手,就是因为他们有着远超一般射程的弓弩,尤其是神臂弓这样利器,更是能把单兵的远程打击提高到一个极限。

    这回张叔夜他们的到来,就带来了一批之前江南官军所没有的神臂弓,而现在,这些神臂弓就成了孙途用以在水战中摧枯拉朽的好臂助了。

    当然,只靠弓弩还是无法真正做到在半个时辰后就确定胜势,真正的关键还在破虏弹上。到了这个时候,孙途也没必要再藏着掖着了,在初交战的瞬间,水军众将士就按他所嘱咐的那样,跟不要钱似的把数百枚破虏弹全都砸向了攻击范围内的敌军战船。

    这一来,对吴军战船的破坏可就太大了。那轰然炸裂的声响动静,压根就不是如今这些吴军兵卒所能承受的,也完全超出了他们的心理建设。甚至当那些内藏铁钉等杀伤利器的玩意儿在船上人群中炸裂开来时,众军士还都傻乎乎的站在当场,也没个闪避的样子呢。

    于是,船只起火,船上的人在惨叫,吴军的船只纷纷失去了反抗之力,全如一群无头苍蝇般在江面上乱走,随后更是四散而逃,完全被宋军压制追杀。也就宋军是逆流作战速度比不了敌人,不然只这一战,就能把吴军水师给全部歼灭在这长江之上了。

    但即便放走了一些敌船,此战的结果也已然注定,本来还有一定防御之力的吴军水寨,也因为被自家慌不择路的船只迎面一顿乱撞而彻底没了章法,趁机就被宋军战船给冲杀进入,就此失守。

    当在关城上的众人看到这一幕时,所有人的脸上除了难以置信外,更是惶恐不已。时隔数月,宋军的战力看

    着竟比之前在杭州时更强,这让那些吴军将士心中难免生出惶恐,就是那些之前还踌躇满志,想着力挽狂澜之人,此时也有些艰难地吞了一口唾沫,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

    其实要是这时候吴军足够果断,及时派出守关大军冲杀出去,趁着宋军立足未稳给予迎头痛击,即便不能重创才刚上得岸来的敌军,却也能重新把这关键的水寨给夺回来,然后再巩固死守,则这一处长江险要便还在他们掌握中。

    可偏偏在见到前方水师的惨败后,绝大多数将士都已心生怯意,就连身为主帅的方百年都不敢冒险派人再去争夺,只派出少量兵马进行接应,最终只能是眼睁睁看着江对面的宋军不断把增援派往水寨,一点点将那里守住,从而把乌龙岭关口前最后的一道天险屏障都给让了出来。

    等到天将将要黑时,一支三万许的宋军便已出现在了离关城只有十来里路的水寨周围,完全形成了对峙之势。甚至于,孙途的那面大纛旗,也已稳稳地立在了那里,意味着宋军主帅也已过江而来。

    一阵没来由的不安情绪更是弥散开来:“怎会如此……宋军一来居然都不带歇的,便一鼓作气地拿下了咱们的水寨……这接下来,却该如何是好?”所有将士心里都生出了几许茫然,许多人的目光都落到了方百年的身上,看着他是个什么主意。

    而方百年在脸色一阵变幻后,终于咬牙给出了自己的看法:“死守。我们的乌龙岭足够高陡险要,宋军压根就攻不破。我们只要居高临下地挡住他们的几次攻势,多造杀伤,他们便会难以为继,最后退兵了!”到了此时,他唯一能想到的,也就这么一个对策了。

    接下来的战事,似乎也正如他所期盼的那样发展开去。在次日之后,宋军确实派出兵马尝试着对乌龙岭关隘发动攻击,但是在这直插天际的雄关面前,几万大军真显得是那么的渺小,他们的每一波攻势都被守军稳稳地挡了下来。而且靠着这里的地理优势,他们还对宋军造成了不小的伤害,只三日间,外头已足有近两三千人伤亡,而敌人却连云梯都没能搭上关墙呢。

    “好,就是要这样死守下去,到最后胜利必然是属于咱们的!”在又一次把宋军的攻势给打退后,看着下方倒了一片的宋军尸体,和狼狈退却的敌人后,方百年的信心重新回来了,大声鼓舞着军心,口中更是叫道:“有我乌龙岭在,后方睦州便稳如泰山。除非他宋军真能生出翅膀,如鸟儿般从咱们的头顶飞过去,否则,我乌龙岭就是他们失败的起点!”

    “必胜!必胜!必胜!”关上吴军将士也都高声呐喊起来,士气重回巅峰。但他们全都没有发现,此时已经全军过江的宋军营地里,正有一些变化在发生着,一些东西正在缓缓升上半空。

    只可惜,因为天色的关系,就是方百年都未曾察觉到这一点……

第771章 飞越乌龙岭(下)

    又是一日清晨降临,在日头将起未起之时,郝老三立于乌龙岭关城上方朝着前方眺望,判断着宋军何时又会发动新一轮的攻势,脸上则带着深深的忧愁与紧张。

    几日的攻防下来,虽然占据着绝对地利优势的吴军几乎全胜,而且损失极小,但他们这些当兵的压力依然极大。每次有利箭射上来时,他都觉着双腿打颤,因为这是以往的他从未经历过的可怕遭遇,毕竟就在几月前,他还只是睦州城中守门的军卒罢了,从未见过这等阵仗啊。

    但今日的宋军大营看着却比平时要平静不少,攻城的队列并没有在这时组起来,看着似乎并无即刻发动新一轮攻势的意思,这让郝老三不觉长长地松了口气。可就在他这一口气吐出一半的当口,一件让他不敢相信,以为是自己生出幻觉来的事情又从前方的宋营发生了,那边竟有什么东西慢悠悠升上了半空。

    “那……那是什么?”口中有些不安地念叨了一句,郝老三还不自觉地伸手揉了下眼睛,但等他再拿开手看时,就发现那升起的东西已经更高,轮廓也更清晰了——那不是烟火,而是一只只怪异的,庞大的球状之物,下方似乎还有什么东西跟着升上来了,并且还在一点点朝着关城这边而来。

    这一刻,不光是郝老三,关城上的其他守卒,以及将领们也都瞧见了这怪异的一幕,无数人张大了嘴巴,却一时又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全都抬目盯着那一个个的球状物往这边飞来,片刻后,才是一阵惊呼:“宋军,是宋军使了什么妖法……快,快去禀报方将军……”

    随着这一声声的惊叫,已经有人跌跌撞撞往下方奔去,还有人竟因为魂不守舍的缘故,居然就在并不是太陡峭的阶梯处给绊倒了直摔下去,惨叫声顿时就响作一片。整个关城上方,就在瞬间便已乱作了一团。

    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这等腾空而起,御空飞行的东西的冲击力可实在是太强了,尤其是当这东西是从敌对军营里升上来的,这对将士们的压力就更大了。而看着这一个个硕大的圆球忽忽悠悠地乘风飘来,不断接近,那些军卒更是吓得面如土色,双腿颤抖,连拿着兵器的手都不稳了,别说这时想到朝那些东西放箭了,能不因为恐惧而跪倒一片,已足以证明这些吴军足够大胆。

    “妖……妖法……”闻讯从自己的住处出来,抬眼就瞧见那从空中不断靠近过来的大批圆球,就连方百年也是一阵恐慌。但在仔细观瞧,尤其是发现那圆球底下,巨大的竹筐里所站着的隐隐绰绰的人影后,他心里又猛然一个激灵,高声喝叫起来:“给我放箭!是宋军,他们使妖法想从天上越过咱们乌龙岭!快给我放箭把他们给我射下来!”

    主将的咆哮声还是有些效果的,当下里就有弓弩手壮起胆子朝着前方不断靠近的圆球放箭。但双方的距离这时实在太远,他们的箭矢射程根本就

    够不着,所以压根没有任何的威胁。而这么一来,给吴军上下的压力就更大了,许多人此时根本已经失去了对常识的判断,以为这也是宋军使了妖法的关系,所以自家箭矢已经失去了作用,更是吓得已垂下弓弩,不敢再动。

    稀稀拉拉的箭矢在远处便无力落下,让那一个个硕大的竹筐里待着,同样双腿发软,脸色发白的宋军精锐心中的底气倒是足了些。可直到这个时候,他们依旧无法相信,自己居然真就飞上了半空,正如传说中的神仙般从空中前进,并将就此越过高高的乌龙岭,从后方对敌军发动突袭。

    饶是这些人皆是跟随孙途最久的青州军中精锐,是陷阵营中百战而来的铮铮铁汉,但在这个从未涉及到的高处,依然是人人恐惧,目光更是完全不敢往下去看,双方也全都死死扒在竹筐边缘,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多一层保障。

    就连身在其中的武松和鲁达两位豪杰,这时的脸色也是发白的,离地几百丈的高度,对他们的影响可是太大了。直到现在,他们依然无法想象,孙途是怎么拿出这么个能升上半空,还能带着上千兄弟往前飞,飞过那高高的乌龙岭的……

    其实答案很简单,因为这是孙途从系统仓库里找到了一件最有利于他们顺利攻破乌龙岭的好东西。

    就在前段时日,随着孙途几乎一统江南,并获得了江南军民的一致认可后,他那个系统仓库终于再度开辟出了一大块区域来,并让心血来潮,进入其中逛上一逛的他得到了不小的收获。

    这一回他在新增仓库里找到,正是一批质量上乘的热气球配件。

    本来孙途还觉着这东西不如火药柴油或是潜水用具实在呢,可在知道乌龙岭天险难越后,便突然发现这正是老天对自己的最大一次帮助了。

    倘若真要强行破关,在面对这连绵百里,高耸入云,绝无捷径可走的乌龙岭险关时,宋军能做的无非两大选择,要么不断强攻,靠着人命杀出一条血路来;要么就是从侧方险岭处翻上去,再与正面的大军配合着一起攻击,或可破关。

    但这两者都需要绝对的勇气和运气,而且付出的代价也必然极大。可现在却不同了,有了这批能从高空飞掠的热气球后,他便可把兵马从上方调往乌龙岭雄关背后,然后再来个前后夹攻,这座看似牢不可破的险关就再难阻挡他西进的脚步。

    所以,当别人以为他还在杭州裹足不前,养寇自重的时候,孙途却在城中寻来工匠,让他们按照那一批热气球就地打造更简陋些的乘具了。毕竟热气球还是有一个缺点的,那就是载重量不是太大,往往一只也就五六人而已,如此想把一批精锐投放到乌龙岭后方所需要的热气球数量可就相当庞大了。

    而热气球却也有自己的一个好处,那就是构造比后世其他的飞行物要简单得多。即便拿不出仓库中提供的发

    动点火装置,但凭着这时代匠人们的想法和灵巧手段,孙途还是临时打造了一大批的热气球。

    当最后一批热气球随着粮草一道运送到达后,孙途便立刻动用,挑出陷阵营中的精锐,再配合上十几个本身就武艺了得的将领,就升空起飞,朝着乌龙岭而去。

    本来,他都打算自己亲自率队了,但好歹还是被手底下的将领们给苦苦劝住。最后,只有林冲、杨志、鲁达、武松、花荣……一干将领一起带队出发,就连董平都没有出动。但即便如此,这次宋军也算是把最强的一支精锐给送了出去,成败也在此一举。

    数百只热气球如一大群鸟儿般缓缓地往前漂浮,很快就出现在了乌龙岭关城上空。但此时双方之间的距离是越发的拉开了,所以任由下方发箭如雨,也难伤上头的宋军分毫。

    反倒是宋军将士,此时已经慢慢克服了恐高的感觉,开始有所反击,随着弯腰抛出,一个个圆球便带着呼啸,以弧线的姿势朝着下方如冰雹般砸落下来,吓得下方吴军一阵惊叫闪避。

    而这些圆球还在半空呢,便已发出轰然的爆裂声,把填充在内里的铁钉等物伴随着碎裂的外壳一起四溅飞散,朝着下方的吴军泼洒而来。顿时间,无数吴军将士就被这些细碎射中,惨叫连声,倒地一片。

    虽然破虏弹的杀伤力并不是特别的大,但这种凌空爆炸所形成的射伤范围还是极其恐怖的。而对吴军来说,更大的威胁还是来自于这东西是从空中落下本身,因为在他们眼中,能御空而来的宋军本身就是妖法的体现,现在他们又扔出这大片的掌心雷,这瞬间已经摧毁了吴军的心理防线。

    就连方百年等将领自身,此时也已经满心恐慌,许多人已经顾不上去号令全军应对可能出现的,来自关城后方的攻击,所有人都跟没头苍蝇般四处乱窜,整座乌龙岭关城在这一刻,已然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本身就有的,对鬼神之说的笃信与恐惧,被敌人掌控制空权的无穷压力,再加上破虏弹所带来的杀伤,这些方方面面的原委结合起来,终于让今日的这场战斗尚未开始,就让吴军呈现出了一面倒的颓势。

    而这时候,伴随着孙途的一声令下,宋军阵中号角声陡然而起,所有兵马已大举压上,乘着敌军混乱的当口,他们倾尽全力,对这座南方少有的高山雄关发起了最猛烈的一次攻击。

    这一回,作为三军主帅的孙途再没有如以前那样安然坐镇中军,而是身先士卒,冲在了队伍的最前方。手中钢刀紧握,身体起伏跃动如猎豹般,很快就已杀到了全无防范的高耸关墙之下,左手一挥间,长长的绳索已高抛而起,攀上了城头,人也跟着向上而去。

    同时,他再一抬头,便看到那些热气球在越过乌龙岭后已开始往下沉去,想必用不了多久,来自后方的战斗也将就此打响!

第772章 弃城而逃

    砰,茶杯落地,摔个粉碎。

    饶是方腊历经诸般大风雨,也早已有了相应的心理准备,可在得知乌龙岭被宋军轻易攻破的消息后,还是惊慌失措,抖手就摔了那只用惯了的青瓷茶碗,人也呆呆立在那儿,半天都没能回过神来。

    乌龙岭,那处在他想来能挡下百万大军的强攻,使自己的基业至少能再撑上几年的雄关居然就在区区不到十天内就被宋军给攻破了?这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的事情,哪怕来报此事的正是他最信任的方肥。此时的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低声喃喃不断叫着:“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方肥心中也满是惊恐,但还是强自压着情绪,急声道:“陛下,必须尽快做打算了。前方军队以及这睦洲城内的将士们皆已乱作一团,宋军一旦杀到,势必难以守住,我们必须离开此地,往后方逃……”

    “逃?我们还能往哪儿逃?”在轻轻地问出这么一句话后,方腊的情绪终于彻底爆发:“苏州陷落我们还有湖州,没了湖州我们有杭州……哪怕杭州丢了,你也告诉我还有乌龙岭可以挡下宋军攻势!可现在呢,没了,连最后的一道屏障都被宋军攻破,睦州已危在旦夕,而没了这一切的我再逃还能去哪里?乌龙岭,乌龙岭不是被你称作天险吗,它怎么就会在短短时日便陷落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肥的身子也猛然震动了一下,这才苦涩道:“据逃回来的将士们所报,这回宋军用了妖法……他们居然能御风而行,从天上越过了数百丈的乌龙岭高山,杀到了我军身后。在此期间,守关的将士便已彻底崩溃,再加上宋军主力又趁势发动猛攻,所以那关城才会被突然攻破,全军崩溃……”

    “这怎么可能!他宋军怎么就突然会了妖法,要他们真会妖法,之前一座座城池打下来会费如此多的时间?这定是有人畏死背叛了我,与宋军里应外合才破了我乌龙岭,是不是?是,是方百年,是他贪生怕死,所以一早就开关投降,再拿这等鬼话来欺骗我,是不是?没有妖法,这天下哪来的什么妖法?”不知是出于什么目的,方腊突然大声否认起方肥的这一解释来,几乎是扭曲着面容,抓着对方的手臂恳求似地问道。

    方肥却是一阵沉默,其实在收到这一噩耗时,他也无法相信如此荒唐的说法。或许民间的愚夫愚妇很容易就会相信那些神鬼之说,但他却从不信这等东西,也不认为靠着什么妖法就能御风飞翔,就能打破乌龙岭这样的险关。

    但事实摆在眼前,又让他难以解释,唯一能说的就这么一句:“陛下,百年兄弟已经战死在了乌龙岭上,他是忠于吴国,忠于陛下的……而且现在也不是再追究这些的时候,我们还是赶紧离开睦州吧,去青溪,去帮源洞……那里多崇山险岭,地势最是复

    杂不过,只要我们藏身其中,就不怕宋军能轻易找到我们。只要能活下来,我们就有卷土再来的机会!”

    “咯咯……”一阵古怪的笑声从方腊口中传出,他的脸上满是绝望之色:“退回青溪,去帮源洞?你觉着这样我们就还有翻身的机会……”他一面说着,一面盯着对方,似哭似笑:“不可能了,我们已是死路一条,既如此,又何必再跑去家乡,把家乡父老全给害了呢?”

    他方腊,正是睦州青溪县帮源洞里出来的人,当初他初起事时的家底也是从那里而来。就跟乌江边上已走投无路的西楚霸王不肯孤身再回江东一样,他方腊也实在已无颜回去,去见那里的乡亲父老。

    方肥一听,整个人更为着急,当下就已跪了下来,一边叩首,一边说道:“陛下,我们虽然败了,但还没到穷途末路,你更不能就此放弃啊。要不然那些为我们出生入死,纵死无悔的将士岂不是都白白送了性命?十佛,万春,百年……他们每一个都不想陛下你就此认命,哪怕到了这时候,我等臣子依然希望陛下能保住性命,为我吴国留下希望……宋国君臣无道,已让天下百姓吃尽苦头,我吴国便是那救民救时之人,哪怕遇到再大的困难,也当咬牙坚持。他孙途虽然一时占了上风,但只要杀不死我们,我相信就有翻盘的机会。陛下啊……”

    只一番话说下来,他已额头崩裂,满脸是血,但他磕头的动作却并未止,依旧疯狂地叩首:“陛下,几年前我们能起于垄亩,只要给我们机会,我相信他日我们还能再起,还请陛下三思啊……”

    这一句句劝说直如杜鹃啼血,字字如锤,不断轰击着早已绝望麻木的方腊的心脏,让他脸上的神色终于是稍稍有了些变化。他想到了过往的一切,从自己的祖上的家业差点被那些贪官污吏所毁,到愤而举事,再到获得诸多兄弟的支持,慢慢开拓出一片基业,打下一座座城池……

    这一切对方腊来说恍若昨日,想着那些兄弟臣属为了吴国呕心沥血,想着像方肥这样的贤臣兢兢业业,冲杀在前的种种,他心中除了感慨外,更有不服。他不服,为何自己辛苦打下的江山居然就会在短短时间里崩溃,他不服一个孙途,只带几万兵就能横扫江南,将自己赶到了如此绝地,他更不服自己居然就要落到这么个朝廷鹰犬的手上,最终被杀……

    本来心灰意懒,了无生趣的眼中终于再度燃起了火苗,他不能辜负了方肥他们的一片苦心,他更不能辜负那些战死在前面的兄弟们的拳拳之心。方腊的拳头突然就握紧了,在深深深深地作了一次呼吸后,他终于目光坚定起来:“召集所有人,我们这就退出睦州,退回青溪,退回到我们最熟悉的大山中去,让官军再也找不到咱们。等将来,有了机会,我们再杀回来。”

    “臣遵旨!”听得这话,方肥才终于松下劲儿来,再一次叩首相应后,他只觉着脑袋一阵昏沉,人就要往地上倒去。刚才激动之下的不断叩首苦求,已让他受伤不轻,再加上这些日子以来的巨大压力,让他终于是吃不消了。

    好在却被方腊一把搀扶住了:“从今日起,你我还是以兄弟相称吧,什么皇帝丞相都已成了过去。等回去之后,我们还是我们……”

    虽然不再自称为君,但他已没有了之前的惶恐丧气,重新变回了那个能在江南迅速拉起几万反军,数年间吞并江南半壁的大豪杰。

    “好,四哥,我们这就准备启程,趁着宋军尚未到来,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在对方的搀扶下,方肥吃力起身,随手擦去面颊上的血迹后,他又振作精神,匆匆就往外跑去。

    只半日时间,整个睦州更是陷入到了前所未有的慌乱之中。无数百姓,将士开始奔走传递消息,也有人开始收拾行李细软。在这儿,方腊确实有着极强的号召力,只一句话传达下去,便是应者如云。

    虽然许多人对此依然充满了无法理解,他们觉着睦州城其实还能一守,至少能挡住宋军一段时日,但方腊这回的决心却是极大极快,根本没有与他们商议的意思,强行就要带着军队离开。因为他很清楚,已经拿下这么多城池,连乌龙岭都被轻易攻破的宋军一旦真来到睦州,恐怕这里的守军会在旦夕间便崩溃,到时再想走都走不掉了。

    于是就在这个三月下旬的一天里,方腊放弃了自己最后的一处城池,带着军队和相当部分的百姓退往青溪,避去地形更复杂,更不利于宋军攻来的群山之中。事实上就连他自己都不曾想到,此地百姓竟会如此生死相随,居然不惜把自己的家业全给舍了,也要跟了他逃往山中。

    他当然不会知道,这不是因为他真有多好,多得百姓之心,实在是因为与他相比,当初的大宋官员更不得民心,更让百姓们担心事后会被追究。所以在他们看来,追随着方腊远走还有一线生机,可留在这睦州城,那就真是死路一条了。

    只有少数老弱病残,实在走不了太远,又不想变成其他人的累赘,方才忐忑地留了下来,等着宋军杀到,然后拿自己出气。

    大宋宣和五年三月二十三日,在宋军攻破乌龙岭后不久,吴国最后的一座城池乌龙岭不攻自破,贼首方腊携余党百姓再次遁逃入青溪,进深山,所有州府城池,皆已被宋军悉数夺回。

    又三日,孙途终于率军赶到了睦洲城,在看着这么一座空荡荡的城池立在那里,没有半点守御力量,也不可能再有一场想象中的攻防大战后,孙途不禁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来。

    他知道,江南之乱即将平定,现在只剩下最后的一点手尾需要去收拾了。

第773章 对敌之策

    兵不血刃就拿下了睦洲城,对宋军将士来说当然是一件好事,因为这样就代表着此番江南平乱已算是大功告成。但孙途心中却并不满意,这里几乎已是空城一座,只留下少量的老弱病残是其一,方腊等关键人物逃遁而去便是其二了,这让他很清楚的知道,此番之战尚未到真正收官的时候呢。

    所以在入城后,他一面派人安抚民心,张贴告示,说明官府不会追究百姓们当初附逆的罪责,一面也派出了大量斥候人等前往方腊的老家青溪县一带查探消息,希望能尽快摸到他们的行踪及落脚点,从而赶在他们彻底逃遁离开之前将这些反贼人等一网打尽。

    但接下来事情的发展却不是太如人意,三月的最后一天,终于就有确切的消息传了回来,疑似有如方腊等人带众窜入帮源洞一带的深山之中,那里的地形复杂,势力更杂,除非铁了心直接血洗清剿,恐怕很难把大军开入山中。

    而且,即便孙途真打算做个屠夫,这事的代价也极大,在那些土生土长的青溪人的主场作战,即便精锐如青州军怕也占不了什么便宜啊,而伤亡过大是他绝不会接受的事情。

    当相关消息不断汇总报来后,孙途也感到了一阵棘手无力:“这可如何是好?当真是要用强的,把这里的山民不惜代价的全犁上一遍吗?”

    “将军不可啊,如此一来,你在江南的名声可就彻底毁了。”童沐赶紧出言提醒道:“你既已打算把江南当作另一片根据地,就绝不能干出这等事情来。何况,要真做了,一个嗜杀的罪过就会落到你头上,朝廷里那些人可都还等着你犯错呢……”

    孙途了然一点头:“可除此之外我们还能有更好的法子应对吗?方腊本就是那青溪一带出去的,乡里乡亲自然是要护着他,现在又遁入山林,还能让他们把人交出来不成?”

    “为何不可,人心本就是趋利避害的,只要让当地山民知道此人是个大祸患,留着他只会给自己和亲人带来灭顶之灾,我想总有人会改变想法。”朱武道出了自己的想法:“另外,我们还可以诱之以利,把当地山民首领什么的拉到咱们这一边……”

    “朱兄好办法,将军,此计确实可行,只要咱们能尽快把相关说法传播出去,就不怕那些百姓不就范。纵然那方腊在当地确实有些名头,也比不了自己的身家性命和能拿到手的金银财帛。”吴用也跟着点头道。

    孙途皱眉思忖了一番,又看向跟前那些个将领:“你们以为如何?”

    “若是能以最小的代价拿下方腊,卑职以为此计可行。”先是董平,随后是其他一些将领也跟着出声附和。跟随孙途日久,这些人也都不再是以往那样只会喊打喊杀的莽夫,看事情也要长远得多了。

    孙途扫过众人,终于点头认可:“那就照大家的意思来,先想办

    法联络青溪及帮源洞等地的百姓人等,软硬兼施,让他们能为我所用。希望在此不用拖上太久吧。”

    “将军,卑职以为咱们现在最该做的还是把这份捷报送回朝廷,如此一来,大功便彻底在手,即便某些人再想生事也不会再给他们以任何机会了。”童沐又及时地提醒了一句。

    其他部下也都微微一愣,然后满是期待地看向了孙途。确实,这次他们在孙途的带领下迅速平定江南之乱,这功劳可实在太大了,自然是谁都不希望这等功劳会被人分润了去。尤其是之前已经来了张叔夜二人的情况下,更有人担心会夜长梦多了。

    孙途略作考虑,便点头应了下来:“也好。如今几年来被反军夺下的城池都以拿回,方腊也已被我们打得遁入深山,确实该是为各位请功的时候了。”说着,他又是一笑:“我等皆有军功在身,想必到时个个都能官升数级,终于是能领一地主将了。”

    这话说得众人一阵欢喜,哪怕是以往总说自己想当个闲云野鹤的梁山兄弟,在想到不久的将来自己会成为朝廷武官,真正的封妻荫子时,也是个个喜笑颜开,觉着自己前途一片光明。至于宋江等人,则更是满心喜悦,只是身具城府,才没有如其他人般欢叫出声,但脸上的笑意却是怎么都掩不住了。

    于是,在进入四月后,孙途把三件事情同时进行,其一就是把过乌龙岭,破睦洲城,杀得方腊逃遁入深山,并很快就能将之彻底剿灭的捷报送去京师;其二则是想法去联络青溪尤其是帮源洞一带的山民首领人等,希望能通过拉拢他们来对付方腊;其三则是在民间广发揭帖,直言方腊所为之罪大恶极,以及朝廷必剿灭于他的决心,以期能给那些人以足够的压力。

    这后两件事情显然不是短期内能够办成的,光是想要联络到那些土皇帝般的山民首领就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倒是第一件事,因为用的是最快速的军驿,以六百里加急的方式送了捷报去汴京,所以只几日间,便已把此军报送到了兵部。

    这一回,孙途并没有再如之前般多送几份捷报于其他衙门,因为此事已成定局,又关系到江南大局,任谁都不敢再隐瞒下来了。

    而事情也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兵部官员在收到这份捷报后也是一惊,不敢自作主张,迅速将之呈报枢密院,并在当日稍晚,送到了高俅手中。

    当看到这份捷报后,高太尉的整张脸唰的一下就沉了下去。他虽然希望看到江南乱定的消息,但却是想看到后边署名是张叔夜他们啊。现在倒好,这份捷报完全由孙途一手包办,那两个主帅和监军他却是连提都没有提上一嘴啊。

    这意味着什么,高俅自然是心知肚明了:“废物!怪不得自他二人去了江南就再没了音信,如今看来,他们这是完全被孙途给压制住了,连一点兵权都没

    能从他手上拿回来。孙途,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擅作主张,以下犯上!”

    可在愤怒之后,他又拿孙途的所作所为没有半点办法。因为他拿下睦州,杀得方腊已遁入深山的功劳可是实打实的,说不定很快的,他就能阵斩或是生擒方腊,如此一来功劳全是他的,朝廷到时封赏他都来不及呢,又怎么可能再因这点小事便治他的罪?

    即便高俅如今深得皇帝信任,即便还有梁师成,甚至是蔡京能帮着他一起对付孙途,在眼下这情况里,怕也是做不到了。

    而更让他担心的是,一旦孙途真就挟此大功而高升,以其胆大包天的性格,以及和自己多年来的恩怨,只怕自己都将要步朱勔的后尘了。

    越想越是感到恐慌,高俅再忍不住,赶紧就去找了梁师成,将眼下的难题给道了出来。梁师成也在看完这份捷报后陷入到了久久的沉默。半晌后方才咬牙道:“这孙途竟真扫平了江南之乱,那今后必成心腹大患,咱们可不能再轻易放过他了。”

    “下官知道,可现在……连张叔夜他们去了都难动其分毫,现在他又将大受封赏,咱们还能对付他吗?”高俅是真个有些慌了,言辞也变得越发直接起来。

    “若是任其留在江南自然不可能做到,可要是能将他从江南调回汴京就不一样了。他说到底终究只是一个武将罢了,在我大宋朝,纵然是立下过再大功劳的武将也不过如此,当年的狄青不照样只能委曲求全,却连自己的部下都保不住吗?而且以他的性格,和之前得罪的那些朝中官员,只要他回京任职,用不了多久,就必能给我们可趁之机!”

    高俅苦笑,这当中的道理他当然很清楚,可问题是:“那孙途也不蠢啊,更清楚他与我等早成水火。连童贯之前都能想明白的,早早就避去边疆,他又怎么可能乖乖受调回来呢?”

    顿了一下,他又补充道:“他连张叔夜两个朝廷委任的主帅都敢软禁起来,不给他们任何机会,身在江南的他又怎么可能听令回来?要是真把他逼急了,来个兵变,我们可担待不起啊。”他是真怕了孙途这个无所顾忌的家伙,或许天下九成九的将领都不可能干出造反兵变的事情来,但这个孙途,只从其以往所作所为,就能看出这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说不定他真会把反旗一举,直接造反了呢。

    梁师成稍稍愣了一下,他还真没想得这么深呢。但很快的,他又笑了起来:“如果是几日前,我或许也会担心会是这么个结果。但现在嘛,却不再是问题了。”

    “此话怎讲?”

    “你且先看看这个。”梁师成拿出一封书信来递了过去。而在看过这封下属官员送来的书信后,高俅脸上果然也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来:“原来我们已经抓住了他孙途最大的弱点,那就不怕他不肯就范了!”

第774章 威逼利诱

    青溪县,帮源洞。

    在听完手底下人的禀报后,模样干瘦的罗四海的黑脸顿时就皱作了一团:“这么说来咱们的存粮已耗去大半,连今年的秋收都熬不到了吗?”

    作为亲信,管着钱粮之事的马三儿有些为难地点头:“是啊,可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那好几万人都躲在山里靠着咱们接济呢,一两个月就抵得上以往一年的消耗了,所以这粮食就……”

    作为帮源洞这一带公认的山民首领,罗四海在当地的名声和势力自然极大,面子更是足够,真想要从别处山头弄些粮食来倒也不是太难。可一想到逃来投靠躲藏的方腊众人的具体数量,以及依旧驻扎在睦州城中,更派了不少人进驻青溪县城的大量官军,他就感到一阵不安。

    帮源洞说是洞,其实也就和寻常的村庄差不太多,不过规模更大些,附近方面好几十里,上千人家都听他这个首领吩咐,再加上其他一些诸如清河洞、长明洞之类的势力又互相交好,别看他们不是朝廷承认的官,可论在青溪当地的势力,却是盖过县衙的。他罗四海一句话,就能发动起好几千人跟着闹事,甚至是……

    可即便如此,罗四海也是不敢真与官军作对的,最多也就帮着把方腊他们藏进山中,并定时提供粮食等需求。但现在,多年积攒下来的粮食居然就快要见底了,这实在让他感到不小的压力,要真把粮食都用完了,过两年遭了灾,下面的弟兄家里可怎么办啊。

    马三儿见他为难,又跟着道:“还有,如今县城那边都已经贴满告示了,说是让我们提供方腊他们的所在,只要线索是实就有重赏。洞里不少人都有些动心了,但碍于四哥你才没有明说。”

    “哼,这些当官的就没一个好东西,他们的话更不能信。皇……方腊他们当初也是帮着我们做了不少事情的,更与咱们交好多年,做人怎能如此不顾义气?你给我把话传下去,要是谁真敢出卖自家兄弟,就别怪我罗老四不念情分!”

    就当马三儿苦笑着点头答应时,一个弟兄又神色异样地来报:“四哥,陆七,归五他们突然来了,说是有要事要与咱们商量。”

    一听来人身份,罗四海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们无缘无故地来我帮源洞做什么?”这几个与他身份相当,都是青溪当地某洞头领,虽然交情不浅,却也没到经常拜会的份上。但既然人都到家门口了,他也不好不见,只能是点头:“那咱们就去迎一迎,看他们有甚话说。”

    很快的,几个高矮不同,但同样黑瘦的汉子就与罗四海见了面,随后又被他引到了自己的堂屋里,不是像城里那样的瓦房,而是全由竹子搭建起来的宽敞大堂。在这个日渐炎热的天气里,这等屋子倒是显得要比别处更凉爽些。

    在请几个客人落座后,罗四海的目光却多半落到两个明显不是他们这边的男子身上。这两人一个白胖,一个文质彬彬,一看就不是在

    山里做惯了活的,而且从陆七和归五等几人对他们颇为恭敬的态度来看,这两人的身份还很不低,于是他们的来历也就呼之欲出了。

    山里人家没那么多的弯弯绕,心里有了疑问也藏不住,罗四海当下就发了问:“这二位朋友是?”

    “忘了跟四哥你引荐了,这二位乃是如今江南一地的头面人物,这位是之前的苏州推官,现在的杭州知府童沐童官人,而这一位就更了不得了,就是平日里咱们提得更多,也颇为佩服的谢默谢公子了。”陆七笑着给出了介绍,语气里多有恭敬之意。

    却听得罗四海越发不安,脸上连敷衍的笑容都没有了:“二位突然造访不知有何贵干啊?”

    “我二人自然是为了帮源洞的诸多乡亲而来。我们在青溪县时也听说了,说你们帮源洞最近缺粮,这个我们官府倒是可以帮上一把。别的不敢说,几万石粮食,我们还是愿意拿出来的。”童沐笑了一下:“另外,听说你们当地有不少山货和蚕丝都卖不出去,我们官府也有意按市价收下,不知这笔买卖罗四哥你可有意与我们做下啊?”

    “哈哈,这等好事哪有不愿意的,就是我们清河洞家底比不了帮源洞厚实,所以拿不出更多山货和蚕丝来。四哥,如何,这买卖可做得吧?”归五笑着垫了句话。

    童沐则把目光继续落在罗四海的面上,似笑非笑:“要是四哥你不喜欢拿钱,也可以换粮食,反正只要你点头,半月内,东西就能送来。”

    “官府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爱护我等小民了,实在叫人诚惶诚恐啊。”罗四海却不接他这话,突然问了一句:“怕不是藏着什么心思吧?”

    “能有什么心思,如今我江南的官府早和以往大不相同了,孙将军也好,这位童知府也罢,那都是一心为百姓谋福的。怎么,四哥你不会连我谢默都信不过吧?若你真觉着不可信,我可以留在这儿当个人证,这下你总信了吧?”谢默也跟着笑道。

    “谢公子的为人我江南一地谁敢质疑?”归五忙笑着附和:“而且四哥你是不知道啊,咱们洞那边已经和官府交易过了,当真是童叟无欺,大家也都得了相当的实惠呢。”

    罗四海的目光再度从他们几人面上一扫而过,这才嘿笑一声:“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恐怕二位如此帮着咱们另有所图吧?”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想让帮源洞的兄弟帮着找些人而已,那是一群造反不成逃入山林的逆贼。说实在的,他们在此对帮源洞的乡亲们也是一个大大隐患,官府要为民做主,自然得帮出剿平他们了。”童沐状似轻松地道,终于是道出了真正的目的所在。

    经过这一个多月的宣传打探,方腊余孽的下落也被摸得差不多了。但是,那边的山林毕竟复杂,又有帮源洞这一伙人帮着遮掩遁逃,想要一举拿下他们终究困难重重。所以孙途就想到了把这些人给拉到自己这边,最好是能让

    他们帮着一起捉拿方腊人等,这才有了今日这一场见面。

    童沐因为之前都未曾立过什么像样的功劳,孙途又有意让他成为江南当地的文官之首,所以才会想着由他来说服帮源洞的人。而且相信以他的能力与口才,也确实能办到这一点。

    现在童沐果然在几句话间就给足了对方以压力,竟让罗四海短暂的陷入到了沉默中。半晌后,他才咬了下牙道:“我罗四海虽然没什么本事,但却最重一个义字,山上的人与我交厚,也与我有恩,我要是不肯与官府合作呢?”

    “这个嘛,那就太遗憾了。”童沐叹了口气,苦笑了下道:“那之前说的买卖只能是就此作罢了。另外,你们包庇反贼的罪名也将被坐实,哪怕孙将军真有心维护,一旦朝廷知道了,后果也将极其严重。

    “还有,我已经打听过了,你们帮源洞一带的山民多半靠山吃山,靠着缫丝打猎打柴,然后背了山货去外头换取粮食布匹什么的。要是官府突然封山,把你们外出的路都给堵了,不知靠这一座山够不够养活好几万人呢?”

    他这话说得轻巧,但其中的威胁之意已极重,顿时就让罗四海整个人都是一震,目光已变得阴沉了许多。

    而另一边的陆七归五二人也着了慌,忙又说道:“四哥,你可别硬来啊,官府可不是我等小民能应付的,那方腊虽然与你交情深厚,可这两年咱们也确实帮他许多了,实在不好再为了他把下面的乡亲都给坑害了呀。”一旦官府真封山堵路,就连他们也会受到极大的影响,自然是不敢此事成真的。

    眼见他还在犹豫,童沐索性把话都说开了:“我也不瞒你,你们帮源洞里也不是只有你罗四海一个可以做主的,那花老拐可是已经有心和官府合作了,要是你不肯,说不得我们就只能另寻人合作了。”

    这一句话终于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正如话中所说,罗四海在帮源洞里确实有个对头花老拐,虽然他势力声望都要低上一截,但也有不少人拥戴,一旦官府真就支持他坐上首领的位置,罗四海的处境可就危险了。

    一边是大把的好处,一边是深深的威胁,当这两个选择摆在眼前时,罗四海很快就知道自己该作何选择了。或许他以江湖人自诩,还很想和人讲义气,可毕竟不是孑然一身,拖家带口,甚至是领着一洞千多户人家的头领的罗四海是绝不敢真个意气用事的。

    半晌后,他终于颓然低头,口中轻声道:“我不会出手,也不会派人出手。我只会给你们一些具体位置,并让你们轻易入山。”

    “可以。不过在此之前,还请四哥你看好了手下山民,别让他们再上山,掺合到这件事情里来了。”童沐回答得很是痛快,事情已经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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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周一啦,本卷将结,孙途也即将离开江南,来点票票当路费盘缠啊,不然孙将军要走回去了。。。。

第775章 穷途末路

    五月初五,又是一年端午佳节。

    今年的端午显然与往常有些不同,密布的乌云,隆隆的雷声使睦州当地的天气显得格外压抑,好一派山雨欲来的景象。而更叫当地百姓感到不安的,还是这几日里不时有官军离开州城,至于他们的去向,不问可知。

    作为宋军主帅的孙途这回倒是没有出马,事实上到了如今这身份和地位,他也确实没有必要再事必躬亲,总是冲杀在队伍的最前方了。哪怕今日这一战关系到江南平乱的最后收尾,他也只需稳坐城中,静等捷报传来即可。

    黄昏时分,天已黑尽。伴随着一道闪电劈过天空,一声炸雷响起,憋了一天的大雨已滂沱而落,使原先闷热的天气陡然就是一阵松快。之前端然坐在堂内的孙途也跟着起身,走到了堂外廊中,抬头看了眼那连接了天地的雨线,轻轻吐气道:“是时候有个结果了吧……”

    “应该差不离,以那些将士的本事,又有帮源洞当地人带路,必能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而且这等天气里,方腊就算想逃也不方便,今日必能将其一举擒拿,永绝后患!”童沐以拳击掌,用很是肯定的语气说道。

    “是啊,所有一切我们都已做到,没有再出差错的道理。那我们再等一等,天亮前后,消息就能传回来了。”孙途嘴角一翘,人却已经转身回到了堂内,哪怕身后又是一声惊雷炸响,他的身子都不见有丝毫晃动的。

    同样的雷声,在高处自然显得更响,尤其是立在山间,无遮无拦处,看着闪电从头顶划破天空,雷声杂耳边隆隆不绝,这让曲虎的心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竟生出了一丝惶惑不安来。

    但他对此也是早就习惯了,自打跟着陛下从睦州逃出,逃上山来后,几乎所有兄弟心里都是没底的,都充满了惶恐与不安。谁能想到,只短短一年多时间里,几乎已经能把江南全境都给拿下的他们会彻底败落,连最后的老巢都未能守住,只能逃窜到了这穷乡僻壤的山林之中。

    本不该是这样的啊,在陛下,在方相,在庞帅和方将军的率领下,我们吴军本该横扫江南,兵入中原,去和早已腐朽的宋廷一战,去夺取他们的江山才是。可最后却是这么一个结果,如今已是前路渺茫,完全不知该如何生存了。

    事实上,在逃入山中的这一两个月间,之前追随在陛下身边的人便已十去其七,只剩下最忠心的一批人还留在左右。而且即便如此,这些人中也有不少因为过不惯如今朝不保夕的苦日子而生出逃离之意。而现在,身后陛下所在的洞穴周围,更是只剩下不过区区五百多名兄弟守候着,照此下去,再过一两月,哪怕官军未曾进山攻打,他们自己都要散了。

    他曲虎只是一个目不识丁的武夫,心里想的只有尽忠本分,所以虽然看出了些问题,却也不知该如何解决

    ,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守好这一片区域,不让任何可能的威胁出现在陛下身前。

    今夜也是一样,闷热的天气,骤起的雷雨,都让他心中难安,所以便带了几个亲信,摸黑在这片山林边缘走动巡哨,以防真有什么不测。虽是在这等夜里,他的眼力倒也未受太多影响,依然能把丈外的情况看个分明。

    就在他走到前方一处山坳拐角处时,突然瞥见了一道黑影飘忽而过,这让他的心陡然就是一提,一手已握紧了长矛,步伐更是变极快,口中低喝一声:“什么东西!”随着他这一声吼出,跟随着的将士也都警觉起来,个个提枪出刀,做好了战斗的准备,而他因为身手了得,更是一马当先,冲在了最前,呼的一下就拐过了那个弯去。

    本来,他也只以为是山间小兽被电闪雷鸣所吓四处乱窜而已,虽然看似气势十足,却也没有真认定了这时会出现什么可怕的敌人。可就在他蹿过拐角,双眼猛然望去时,却惊恐地发现,前方赫然伏着许多人,他们个个利器在手,如在蛰伏捕猎的猛兽也似……

    “有……”他刚想高声示警,天际闪电再起,随即又是轰隆一声惊雷炸响,竟直接就把他的这一声吼叫给彻底掩盖了下去。而在闪电骤起的瞬间,那些藏匿于此处的黑影中便闪出了两人来,以最快的速度朝他杀来,人在半途,三道寒光已比闪电更快的速度刺劈在了他的咽喉和心口。

    当闪电消失,后方的手下扑过来时,曲虎的身子便已在一颤后,彻底失去了气力,仰面就倒了下去。

    这一下变故实在太突然,也太快了些,让这些吴军余孽都没能做出下一步的反应,有人张了张嘴,却因为惊恐的缘故竟连呼叫示警都做不出来。而这时候,前方那大片的黑影已急速扑杀过来,刀枪并举,凶狠杀戮,没有丝毫的留手,也不存在留下任何一个活口的意思。

    既然这里发现了吴军巡哨,就证明他们所要寻找的目标就在前方,所以不用任何俘虏,只求能在敌人发现自己的行踪前更靠近些,并尽快发动最后的攻击。

    当再一道闪电亮起时,这处山坳上已经只有大片尸体,还有被雨水冲刷着却怎都无法冲干净的鲜血。而造成这一切的凶手们,这时却已出现在了那一片简易搭建起来的竹木屋子前,新一轮的屠戮即将开始。

    “轰隆隆……”虽是身在洞穴深处,但今夜的震雷还是清晰地传入到了未能入睡的方腊耳中,让他整个人的精神越发的忐忑,身子陡然坐起后,看向了不远处还在火光下翻书的方肥:“八弟,如今我们手上的粮食已经不多了吧?”

    方肥放下书,脸上神色也带着些苦涩:“四哥说的不错,毕竟帮源洞这边存粮也不是太多。而且我们也不能多要,不然他们的人也不够吃了。罗老四他们已经帮了我们太多,若再得寸进

    尺,只怕会惹来他们不满啊。”

    “那你说,我们接下来该如何是好?还有,宋军真会放过我们吗?已经有大半兄弟偷摸着逃走,再想自保可就越发困难了。”

    “这个……”方肥一时也给不出个答案来,他虽然才能出众,治政有方,可如此绝境终究非人力所能破解啊。

    “不如我们趁着官军未至离开此地?如今看来江南已无我们的立足之地,不如去往别处,再寻生路?”

    “四哥不可啊,这里是我们的根基所在,连在这里都活不下去,去别处不是更难?何况,兄弟们也未必肯跟随着咱们再闯这一遭……”有些事他虽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去面对,事实上,如今那些兄弟早不是几年前能够跟着方腊把命都豁出去的人了,享受过大权在手好日子的他们早已把过去的忠诚和冲劲儿全给抛到了九霄云外,现在的他们不过是因为担心朝廷治罪,才不得不继续跟随罢了。

    所以这些人是不可能再背井离乡去别处闯荡,甚至很可能他们连再寻一个机会去和宋军作战都已做不到了。但这种话他不好说,至少现在还不能跟方腊把话给说清楚了。

    其实何止是他们,就是他方肥,以及跟前的方腊,也早没有了当初的进取和果敢。现在的他们,真就只是一群穷途末路的漏网之鱼罢了,这是之前的方肥怎么都不会想到的。

    方腊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一点,脸色变得越发难看。然后突然就站起身来,走到边上,拿起了一口钢刀,缓缓地将之抽了出来。

    在火光的映照下,这口刀依然闪烁着慑人的寒光,刀锋也依然锋利如故。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佩刀,曾跟着他在江南打下了偌大一片基业,也以此斩杀了许多敌人。可这两年里,刀却一直都在鞘中,当真是许久未曾使用了,甚至这么握在手中,都感到了一阵疏离。

    “老八,你说我是不是已经老了,废了?现如今,居然连拔刀一战的勇气都没有了……”方腊突然开口问了一句,却让方肥不知该作何回答才好。

    就在洞中气氛略显压抑尴尬的当口,外头突然就响起了一声惨叫,随后便是一阵厮杀传来,这让两人的脸色骤然就是一变。

    与此同时,守在洞前的几名护卫也突然闪身而入:“陛下快走,有官军突然杀上来了……”这一句话,顿时就让里头两人彻底呆住,他们虽然也曾想过会有这么一日,却没料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这么的突然。

    还没等他二人回神呢,洞口处已有数人持刀狠狠杀了过来,顿时就与那些个护卫战在了一处。而为首的两个汉子更是凶悍了得,两口长刀,一条禅杖劈砍挥舞间,就把守在那里的十多个护卫迅速杀散,一个箭步间,两人已扑进了洞中,然后齐齐喝道:“鲁达(武松)奉孙将军之命特来擒拿逆首方腊!”

第776章 双雄擒方腊

    眼见两人突然杀进洞来,方肥立刻就惊呼出声:“四哥小心……”但他终究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纵然想要护驾都没这个本事,动作看着也颇为犹豫迟缓。

    倒是那方腊,在心头一凛后,突然眼中厉芒一闪,竟不但没有闪躲退缩,反倒是在低喝一声后,提刀就迎了上去。到了这等绝境,他终于感受到了从前那个天不怕地不怕,只用一双拳头打天下的自己,既然敌人都已杀到跟前,那战就是了!

    杀进洞来的鲁达和武松在一眼扫过洞中情形,又仔细查看了方腊二人的穿着打扮后,心里就迅速做出了判断,这应该就是自己的最终目标。而在看到方腊挺身杀来,二人不惊反喜,也是呐喊一声,齐齐抢上,禅杖横掠,双刀斜出,直袭向来人。不过这看似凶狠的攻击到底还是稍稍留了些力,毕竟他们的目的可是生擒贼首啊。

    看着横扫而来,带着呜呜风声的禅杖,方腊却是双足猛一踏地,人已迅速跃起,轻易就闪避了开去,同时手中刀也跟着斜掠出去,正与紧跟而来的武松的双刀撞在了一处。叮当声中,三刀相交,随后他身子悍然往下一压,居然在初一交锋时就稳稳的有压住武松的意思。

    虽然自己确实有所保留,可对方那凶悍,且绵绵不绝的刀势却还是杀了武松一个措手不及,让他后面的招数居然就为之一滞无法施展,只能是急忙收步抽刀,以求先稳住身形再说。而方腊也在这一刻平稳落地,也顺势收刀再出,却是劈向了已近在眼前,禅杖却还未能完全收回的鲁达。

    他,居然在猝然受袭的情况下以一敌二,压制住了鲁达和武松这两个哪怕是在山东军中也是名列在前的高手猛将。纵然心中不忿,在看到这一刀急劈而来时,鲁达也只能错步闪身躲避,不过在此同时,手腕翻动间,禅杖已如蛟龙回头,由下方急刺对方的下颌,一旦打中,这一下就能把方腊的脑袋给打个稀巴烂。

    但方腊却无半点惧意,也完全没有躲闪的意思,居然把刀一收一横,挡在了禅杖袭来的角度上,便与之重重地撞在了一起,又发出一声当响。

    然后,让鲁达更感吃惊的一幕出现了。虽然他的武艺在军中算不得最高,比如林冲、董平、史文恭等人都能在几十招内击败他,但他们却也不敢小觑了他,因为他那一身气力却是冠绝全军,别人只能用巧妙的招数和对时机的把握来胜他。可。 结果今日,在这个山洞里,作为最终目标的方腊却在最直接的比拼气力的较量中全不落半点下风,不,甚至是隐隐占了上风。

    在刀杖相交的同时,两人已同时较劲拼斗起来,然后在片刻间,鲁达就只觉着一股大力袭来,使他双手再难自持,只能是无奈地看着禅杖被人顶得往边上偏去,同时那刀也跟着急斩下来。好在他的反应还算够快,一旦

    发现情况不妙,就赶忙侧身往边上闪去,才躲过了这要命的一刀,但肩头却还是被刀风带到,被削去了一块皮肉。

    还没等他从震惊中回神呢,方腊又是一声暴喝,双手握刀,再卷刃横斩过来,完全不给敌人以任何的喘息机会。强大的杀意席卷而来,使得鲁达都不敢硬接了,只能再度后退,同时心中叫苦,在这等逼仄的环境中,一旦真彻底处于被动,可真就危险了。

    好在这时侧方也是一声清喝,两道寒光再度从旁边急斩方腊的头颈和腰部,却是武松终于再次攻了过来,也化解了这迫在眉睫的危险,使得方腊只能暂时放弃追击,先挡下要命的攻击。

    与鲁达完全大开大合的禅杖攻势不同,武松的刀招却要更多变巧妙些。尤其是在见识过对方的厉害处,再不敢有丝毫松懈的情况下,他更是把全部本事都施展了出来,刀招绵密细致,不留半点破绽,同时靠着双刀的优势,总是分袭对方的两处要害,以期能寻出破绽来。

    但这一回武松却也失算了,他的这一阵凶猛快速的攻势居然同样被方腊一口刀给彻底挡了下来。他的刀看似长大,但招数居然也同样精妙多变,不但能轻易护住全身,而且在武松这一轮疾风暴雨般的刀招去势用尽,而略有迟滞的工夫里,再度发起反攻。

    当当两声间,长刀竟砸开了护在前路的两刀,然后再斜掠着直奔武松的咽喉就刺了过来。吓得他连忙再后退两步,然后左手一翻,便欲引刀自救。可就在这时,方腊的出招再变,那看着不留半点余地的一刺居然在一瞬间突然一转,由刺变斩,而目标赫然是武松已然把招数用老的左手肩膊!

    这一下变招可实在太过突然了,完全出乎了武松的意料。但同时,它又是那么的顺理成章,好像一开始他本就是要斩向武松左肩的,让他完全就来不及再变招自救。而这一下要是真中了,恐怕武松就要断一条胳膊了。

    好在身边还有鲁达,他也一眼看出了这一招的狠辣,当下挺杖杀到,横杖及时地挡在了这一刀之前。随着一声刺耳的震向,他只觉着虎口一麻,禅杖都险些飞出,身形更是往侧后退了两步,实在有些狼狈。但好在却是救下了武松,后者的脸色在一白后,再次高喝出声,趁着方腊招式用老,右手刀已果断直刺向了对方的小腹,竟完全不再顾及自身安危了。

    鲁达在看到这一下后,心头已然明白了他的用意,便也暴喝出声,身子已一蹿而起,双手持杖,以一个最直接干脆的力劈华山的招数狠狠地就朝着方腊的头顶砸去,却又把自己的中门全给暴露了出来。

    两人合作杀敌多年早就形成了足够的默契,不用语言甚至是眼神交换,只一个动作,便可知对方接下来的意图。武松已然拼命,鲁达也没什么犹豫的,两人是完全打算拼着重伤也

    要压下方腊了。

    而这一下还真就捏住了方腊的七寸,他,终究再不是几年前那个能喋血杀戮,把自己的脑袋都别在裤腰带上的凶悍人物了。数年来,随着地盘不断扩大,地位不断提升,手下可用之人不断增加,使方腊渐渐都不用再上战场。

    几年来,最接近战场的一次,就是当日杭州城头的擂鼓助威。他虽然一身神力和武艺都还在,但论决心和拼死的心气儿,却早已被时间消磨殆尽。之前他还能凭着一时的勇气和武艺压制二人,但现在,当两人配合默契地拼死杀来时,他的心终于生惧,本来还可以再拼一把的他只一犹豫,便已往后退去。

    而就跟之前鲁达的判断一样,在此等环境里,在这等相差不大的对手面前,你一旦怯了退了,就再难翻身。他一退,鲁达和武松就进逼上前,禅杖挥舞,双刀急斩,如浪潮般连绵不绝地朝着方腊周身攻去,迫使他只能招架,只能后退,被一步步逼着退入最后的死角。

    “四哥……”方肥虽不会武艺,但此等情况他还是能看出问题来的,顿时惊叫一声,同时把牙一咬,提着自己装饰用的佩剑,便欲上前相助。哪怕自己上去只是送死,但只要能为方腊争取哪怕一丝机会,也就够了。

    “不要过来……”方腊却慌了,他很清楚方肥过来会是个什么结果,急声吼了一句,这反倒让他的动作出现了一丝破绽,胸口已被武松的刀带刀,衣裳破开,鲜血流出,也让他发出了一声闷哼。

    方肥还是冲了过来,他已抱了必死之心,长剑胡乱地就刺向武松。这一回,他明显选错了目标,倘若他攻的是鲁达,已杀得性起的他必然会随手一杖将之扫倒或是击杀,但这一剑刺到武松跟前,却让他心头一动,一个奇妙的念头已生——

    他步伐微变,身形稍偏,已轻巧地闪过了方肥刺来的毫无章法的一剑。然后左手刀在其剑背处一搭一引,在其踉跄着难以保持身形同时,足下已快速飞起一脚,竟把方肥直接踢向了方腊出刀的方向。

    这一下完全出乎了方腊的意料,也让他在惊呼的同时,急忙收招。一旦这一刀真劈实了,方肥必死。可是这么一来,他本就处于被动的情况更是雪上加霜,侧方已露破绽。

    而武松要的就是这个机会,手中刀已如匹练般飞出,噗哧一声正中目标,再叮的一声,将之钉在了洞壁上。而鲁达也已跟着一杖攻到,砰的一下,拦腰打在方腊的身上,打得他身子横抛而起,惨叫着口鼻喷血,再重重地砸在了洞壁上,又如麻袋般落地。只这两下,就已重创方腊。

    还没等他和方肥反应过来呢,武松的第二口刀已呼地落下,横在了他的咽喉处:“别动,不然就要脑袋搬家了!”

    就此,方腊被擒,而外头的战斗听着似乎也到了尾声……

第777章 乱平身退?

    五月初九,中午时分,烈日当空,天气酷热。

    但睦州城却是万人空巷,百姓、军士、官员皆齐聚城门处,遥遥地望着前方那条并不是太宽阔的官道,等待着那些人的到来。

    就在昨日,确凿消息已经从青溪传回,宋军于端午节半夜冒雨对藏匿着反军贼首方腊的帮源洞一带山林发起突袭,并于此一战中大获全胜,不但斩敌数百,俘虏无数,更是把方腊和方肥两大贼首全数生擒。而今日,正是他们押送俘虏归来的时候。

    直到过了午时之后,本来空荡荡的官道之上才有一杆大旗探出来,随后第二面,第三面……以及在旗帜之下的凯旋将士,全都精神抖擞,大踏步地朝着睦州而来。在这一支队伍中间,最醒目的并不是骑着高头大马的一干将领,而是那两辆临时从青溪县衙征得的囚车,车内两人正是方腊与方肥。

    当看到这么一支凯旋之师押送着数百反军,押送着两大贼首昂首阔步而来时,城门处顿时就是一阵欢呼,那是其他的宋军将士在为自己的兄弟袍泽鼓劲喝彩。而那些百姓们,此刻却都神色复杂,已不知该以何种心情来面对这些个自己曾经支持,如今却又抛弃的人了。

    当日方腊遁逃时,可是有许多百姓跟随上路的。但是在之前的一个多月的时间里,这些百姓终究因为危险的处境,困苦的生活而选择了离开。再加上官府方面又早早宣传到位,还到处张贴安民告示,终于让他们陆续回家,如今也全成为了原来的顺民良民。

    但是当方腊真就被宋军生擒,并带回到睦州时,这些百姓心里还是充满了几许愧疚,甚至都不敢拿正眼去瞧已成阶下囚,整个人都显得极其颓丧,头都抬不起来的方腊一眼。

    不过孙途等朝廷官员就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感觉了,他当即就率众大踏步地迎了上去,却不急着查看俘虏,而是笑着大声:“诸位兄弟都辛苦了,今日一胜,江南乱局已定,明日本官便上奏朝廷为各位请功。另外,城中已准备下请功宴席,大家都快些进城吧!”

    在他开口的同时,坐在马上的一干将领全都翻身落地,然后齐刷刷单膝跪下行礼叫道:“末将等不负将军所托,终于拿下逆贼之首。”然后是其他将士,也都跟随着单膝跪地,高声喊道:“我等不负将军之托,此战之后,江南已定!”

    “好,好啊。”孙途自是笑容满面,走上前去,把跟前的众部下一一搀扶起来——鲁达、武松、岳飞、杨志……每扶起一人,他都会轻轻地赞赏几句,又拍了拍他们的肩头,让他们这就入城歇息。

    直到扶起这些个下属,其他将士也随之而起后,孙途才终于走到了那两辆囚车跟前,仔细端详起了那个搅乱江南半壁,花费自己近两年时间才得以平定的对手——方腊。

    说实在的,这还是孙途第一次真正见到方腊本人呢。虽然此时的方腊早没有了以往的意气风发,整个人完全是狼狈颓丧的样子,但他依然能看出其几分不凡来。尤其是那双一下望不到底的眼眸,在与之对上时所散发出来的怨恨,还是叫孙途心头也是一凛。

    不过这也就那么一顺罢了,孙途很快就笑了起来,直视对方的双眼道:“方腊,你想不到吧,只区区一年时间,你就已经彻底沦为阶下囚……”

    “我方腊问心无愧,不过就是成王败寇罢了。恨只恨天道不公,未能让我一偿所愿,为这天下百姓再造一个朗朗乾坤。”此时的方腊也终于提起了一丝精神来,半点不让地看着孙途,语气虽平淡,却也带着几许不甘:“孙途,你确实是我今生仅见的厉害人物,但你也别高兴得太早了。我之今日,未必就不是你的明日!”

    见孙途的眉眼一挑,方腊突然哈哈一笑:“你在江南的一切作为我都知晓,你觉着以宋廷君臣的心胸真会容你吗?之前他们忍你让你,不过是因为有我这个大敌在前,你还有利用价值呢。但是现在,我既已伏法,想必离你的死期也不远了!”

    这番话他大声道出,清晰地传到了孙途,及周围许多宋军将士的耳中,让许多人的神色都为之一变,想说什么,可一时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倒是孙途,在短短片刻的错愕后,哈哈一笑:“一派胡言。方腊,你到了这个时候还如此冥顽不灵,竟依然妄想挑拨离间?本官可不会中了你的算计,我孙途一向行事仰不愧天俯不愧地,忠君爱兵,如今更立下赫赫功劳,又有什么可担心的?你就别拿这等妖言乱我军心民心了!”

    一顿之后,他便再度高声喝道:“来人,将他给我关入大牢仔细看守了,除我手令,一切人等皆不得靠近,否则格杀勿论!”这一刻的他,威势陡增,竟压得方腊都无法继续开口,周围百姓更是惊得神色大变,不但迅速把之前断断续续的说辞给抛到了脑后,还有人下意识就跪地膜拜起来。

    迎回有功之人,又把相关俘虏全部收押之后,接下来的睦州城立刻就成了一片欢庆的海洋。庆功用的各种金银布帛,粮食酒肉早已被人及时送到,随着孙途开口,宴席迅速摆开,然后在宴席上,又根据各人所立之功,分发赏赐。

    大家都很清楚,这不过是庆功的开始,当自家将军把这次的捷报送往朝廷,还有更大的封赏送到面前来呢。几乎所有人都能在原先官职上更进一步,甚至是数步,像武松鲁达,以及童沐这样在生擒方腊一事上立下关键功劳之人,他们的封赏只会更加丰厚。

    当然,作为三军统帅,几乎是以一己之力率军平定江南风波的孙途,他的功勋就更大到没边了,有人甚至猜测着孙将军这一回必能封爵,至于爵位到底有多高,恐怕一个侯爵是逃不了了,说不定还能封公。

    而在孙途把相关捷报以最快的速度再次传递回京的同时,他也开始做出了让人眼花缭乱的部署——童沐、宋江、朱武、吴用……这些更偏重于文事的部下,被他迅速派往杭州、苏州、金陵等地任地方主官,与他们搭档配合的,则是一众直接被他委任为一地都监的将领们,花荣、杨志、林冲……甚至是武松和鲁达等人也全数在列……

    这一切的安排意味着什么,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因为江南的这场大乱,导致原来的朝廷官员几乎全部被扫一空,换

    句话说,这里的官场,无论文武皆是空白的。而孙途则直接就抢在朝廷有所任命之前,就把手底下的人全给分任了出去,而且还在捷报里写明白了自己这么做的用意,乃是为了使江南更快被朝廷控制,更快地恢复过去的光景。

    在如今他功劳盖世,光芒能遮盖住一切问题的当口,孙途这么一做自然就会让朝廷在短时间里难以更改。而只要给他们以足够的时间,江南必然就会成为第二个山东,成为孙途今后崛起的第二个坚实后盾!

    这些人,再加上谢默这个虽依旧不愿为官,却在江南民间享有巨大声望的存在的配合,此时的孙途虽无节度使之名,却已经有了这一事实上的权力了。

    而这一切,在进入六月后更是达到了一个顶点,虽然朝廷正式的旨意尚未送到,可确凿的消息却已传来了——

    对于此番孙途只用一年多时间就平定江南乱局的做法,当今官家还是极为满意的,为此,他不但全盘接受了孙途的请求,甚至还封他为越侯——正如许多人所猜测的那样,孙途正式封侯!

    虽然以孙途立下的功劳,得以封侯也在情理之中;虽然即便是在大宋朝,武将封侯的概率也要远远高过文官,之前也多有将领获此殊荣,但是对诸多下属来说,这依然是一件极其值得庆贺的大喜事,这意味着孙将军的身份已得到了一个质的提升,真正迈入到了朝廷高官的序列。

    不过在这一派庆贺声中,也夹杂着一点不一样的看法。童沐闻知此事后,便神色凝重地对孙途说:“将军,若此事是真怕也未必是一件好事啊。其一,除了这越侯之外,几乎没有任何的升赏,这实在有违常例;其二,照一直以来的规矩,以地封侯者,多半是以其家乡为封地,那给你的应该是鲁侯才是,为何却偏偏给了越侯?由此,我便有了第三个不安,这说不定是有人挖下的坑,为的就是把你架在火上烤啊……”

    这番话孙途倒是听进了心去,但具体如何却又拿不出个准主意来。而就在这时候,朝廷正式的犒赏和封赏也终于是到了。

    就在听完那一道上万言的提拔诸多官员的诏书最后,却多了一句让所有人都大感震惊的话——兹招孙途入京受赏述职,并押送方腊等一干反贼入京!

    好一手釜底抽薪,过河拆桥,朝廷竟是直接就要把孙途给调回汴京去了,如此,他的一切安排岂不是全要落空?

    而更叫人感到难以置信的是,面对这一旨意,孙途,他居然真就遵旨了。

    没有丝毫的推脱延缓,六月初接到旨意,七月中旬,在安排好一切后,他便只带了唐枫等寥寥几个亲信,并两千山东老兵,就这么离开了好不容易才打下的江南,离开了那一批兄弟部下,奔赴京师汴梁……

    (本卷终)

第778章 再临汴京

    又是一年秋意浓,满城尽是桂飘香。

    宣和五年的八月金秋,孙途再一次来到了大宋都城汴梁。

    时隔数年再到汴京,景物依旧,可人呢?

    此时东京汴梁依然是这个世界上最繁华的都市,没有之一,繁花似锦,烈火烹油,不会有任何一个人会想到,会相信再没有几年光景,这座伟大的不夜都城将要面临真正意义上的灭顶之灾,成为这个时代最终的陪葬。

    所以这里的人们还是过着他们或精彩或平反的生活,各处城门人流如织,汴河之上船只往来如梭,这里的一切看着要比已然画好,必将流传后世千年的《清明上河图》更加的生动而鲜活,每一个进出城门的人脸上都挂着自信与希冀,这座城市一如多年前那样,开放而包容。

    直到孙途的队伍来到城门前,才被守城军卒如临大敌般挡了下来。事实上,早在进入京畿范围后,孙途他们就已被各处官府所重点照看,毕竟他们这一行的来人实在太多,而且个个都甲胄在身,手持兵器,看着实在太过雄壮威武,谁都不敢放任他们自由来去啊。

    而在大宋都城前,这种警惕情绪就更重了,孙途甚至都看到了城头已闪过一片寒光,差不多该有百余弓手正用神臂弓瞄着自己的队伍。不过这依然不让他感到满意,因为这一切是在他已经来到城门口时才发生的,要是真有这么一支敌军出现在此,这座大宋都城就真要面临一场大难了。

    直到孙途方面拿出相关的勘合文书,确实证明了自己是奉旨押送要犯来京陛见后,门前的警惕心方才松懈了些,然后事情就被报了上去,并在一个多时辰后给出了明确答复——那两千随行的兵马即刻回转,孙途最多只能带两百亲兵押送方腊等一干重犯入城。

    对于朝廷这一明显是针对孙途的做法,手底下的将士们自然是不满与担心的,唐枫更是皱紧了眉头来:“将军……”他想说什么,却被孙途摆手打断了:“就照此办,人都已经来了,两百与两千又有什么区别呢?而且,我早就已经没有选择了。”

    是啊,如今汴京城中有驻军数十万,而且是传说中大宋军中最精锐的禁军,与这个数量相比,孙途是带两千还是两百人马进城确实没有任何区别,因为若赵佶真要取他性命,谁都保不了他。

    当然更关键的一点在于,孙途的软肋已被人紧紧握住,他就是带了二十万大军前来,怕也是不敢轻举妄动的。这一回,孙途所以会接受朝廷这么个明显要对他不利的命令,远离尚未完全掌握在手的江南,远离那些部下兄弟和数万兵马来到汴京,只是因为他的家人,雅儿、扈蓉,以及出生一年多他却从未见过一次的儿子此时都在汴京城中!

    这才是孙途没的选择的关键所在,他所在乎的人,早在几个月前就被人秘密接到了汴京城。而后,在那道宣他入京的诏书之前,他

    已经看到了那一封虽未明说,却带着深深威胁之意的书信。在如此情况下,除非孙途真铁了心不顾一切要造反,并完全抛弃了这些自己最在乎的人,否则他就只能接旨回来。

    还有一点是他没有明说的,既然朝廷方面能把他的家人接到京师,那留在山东的那些将士们的妻儿老小呢?所以事实上,现在还远没到真能与朝廷为敌的地步,他,也依旧只是个忠于大宋朝廷,只是行事略有些过激,胆子也过于大了些的普通武将而已。

    随着孙途做出最后的决定,麾下将士再不敢多说什么,只是郑重地冲他行下军礼,这才目送着自家将军,在城上城下,城里城外无数复杂目光的关注下,押着那些俘虏穿过城门,真正再次进入东京汴梁。

    如果说首次从山东来汴京的孙途心里有忐忑和憧憬的话,如今的他却是警惕而不安的。因为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会是个什么样的局面,皇帝、朝臣和百姓对自己又将是个什么态度,自己的家人又到底过得如何……

    不过这样的心思终于在进入城内,被一阵欢呼所迎后,便迅速消散了许多:“孙将军威武!平定江南贼乱,孙将军真乃我大宋名将!……”

    不知怎么的,孙途的身份已被扩散出去,然后周边百姓就全都自发地让出路来,一阵阵的欢呼如浪潮般而起,无数人都用崇敬的目光看着这些打从江南而来的平乱将士,甚至还有许多百姓走上前来,把各种酒食送到他们的手中。

    这一下还真把孙途他们给弄得有些发懵了,好半晌后,孙途才笑着接过那些礼物,然后连连出声称谢。这一刻,他心中的忐忑与不满也消散了许多,无论朝廷里那些奸佞是怎么想的,至少百姓是向着自己,是在为自己和将士们欢呼喝彩。

    面对这一幕,引他们入城的兵部官员也略感诧异,但在孙途等人面前,这个小官也不敢太过放肆,只能是小声劝说几句,才让孙途又一次谢过那些热情的百姓,然后继续往前而去,赶往目的地。

    孙途此时要去的自然不是自己的家,事实上他都不知道现在自己的家在何处,雅儿他们又在哪里。既然入了京城,他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先在馆驿中安顿下来,等着下一次朝会见过皇帝,述职交差,并定下自己的官职等事后,才能正式回家。虽然这些官场上的规矩早在几十年前就没多少人遵循了,但孙途作为众矢之的,这时候还是得按规则来,否则只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好在,他如今的身份很是不低,又是大功之臣,谁也不敢在接待一事上闹什么幺蛾子。所以这次馆驿的住宿环境还是相当不错的,一处足有五进的大院落已足够他和手下两百来人舒服住下了。

    至于方腊等要紧人犯,则在入城后就被刑部派来的官员给带走了,等待他们的,将是大宋最严苛的刑罚,死对他们来说反而都是一种解

    脱,可现在的他们却连生死都已不再由自己说了算。

    在入住馆驿后,孙途才正式询问了那个礼部官员,想知道自己何时才能陛见。对此,这位官员却只给出了个模糊的答案:“后日宫中就有一场朝会,但官家未必有空见将军,所以说不定还要往后顺延,不过在本月之内,将军总是能见到官家的。”

    好嘛,现在才刚入八月,也就是说孙途说不定要在这馆驿中呆上大半个月,才能真正地见到自己的家人,这可太让人感到不安与煎熬了。但事已至此,他也没有了更好的办法,只能是暂且忍耐。

    不过事情就这么的出人意料,就在他入京的当天夜里,一个让他心心念念的人儿居然就悄然地出现在了他的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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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尉,孙途已在今日午前进了汴京,并入驻城东的馆驿之中。”当高俅从衙门里回到府上时,自有亲信之人上前禀报了这一要紧之事。

    高俅一听,果然目光一闪:“他居然真来了吗?进城的有多少人手,他的反应如何?”

    “按照咱们之前就已吩咐下去的,只让他带了两百来名随从进城。另外,他在入城之后表现得倒是颇为安分,没有出任何差错,只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就在他入城后不久,他的身份就被百姓所知,不少人都上前见礼欢呼,使其在京城的名声突然大噪,这导致我们在馆驿那边的后手不能做了。”这位小心翼翼地把问题道了出来,又看了一眼高俅。

    果然,高俅在听得这话后脸色就是一沉:“怎会出这等事情?我不是早让你们打了招呼,不让人泄露其身份吗?”

    “据我们所查,是有人刻意泄露的消息,只是此人并没有和孙途或童贯有任何的联系,所以小的们也一时想不出个中内情。”

    “哼……”高俅有些恼火地哼了一声,虽然只是小事,但依然让他很是不快,同时也让他骤声警惕,如此看来这孙途背后的靠山可就不止童贯一座了,自己之后可得小心应付才是。

    当然,没能让孙途吃个下马威也无关大局,他本就只是为了让孙途在入京后出个丑而已,一点小事还不至于乱了他的全盘大计。

    但心里终究不快,需要找个宣泄点,所以他又随口问了一句:“那顽劣子呢?今日他又跑去哪里生事了?”他口中的顽劣子自然就是高铎高衙内了。

    身边的心腹稍稍犹豫了下,这才有人小声回道:“老爷,衙内他去了开封府大牢尚未回来,他说是要去出口恶气的……”

    “哼,之前因为他胡闹已经吃过苦头了,居然还不肯吸取教训。待会儿让他来见我,孙途一来,至少这段时日可别让他再在外头招惹是非了!”虽然对自己儿子有着许多不满,但终究是父子至亲,高俅还是得为自己儿子的安全考虑啊。

第779章 久别重逢

    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雅儿,孙途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她怎么就能如此轻易就知道自己的下落,并顺利找了来?要知道孙途入城时闹出的动静虽然不小,可对整个汴京来说却也只能算是池塘边的一丝涟漪而已。

    何况,这馆驿可不是一般人说进就能进的,孙途更相信在自己的院子外头和周围必然也有不少布置,别说雅儿了,就是朝中某为达官显贵想这么轻易进来都不是件容易的。

    可是,当面前的小女人泪眼连连,突然叫一声三哥哥,纵体入怀后,孙途就已把这种种念头全给抛到了九霄云外,立刻一把回抱,将雅儿紧紧拥住,在门前两名亲兵关门的瞬间,四片嘴唇已完全贴在了一起……

    这一吻似持续了一个世纪,又似只是片刻,直到雅儿的呼吸变得粗重,娇软的身子有些不安地扭动了下,孙途才放过她,但双臂却还是紧紧箍着她的纤腰,在灯光的映照下,仔细地,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自己的妻子,然后满是疼惜与愧疚地轻声道:“雅儿,你清瘦了许多,这两年来真苦了你了……”

    虽然在这两年里饱受相思之苦,最近更是日日煎熬害怕,怕自己再也见不到了三哥哥。虽然在来时路上雅儿都已经想好了要用力地打他几拳,发泄心头的惶恐与怨怼,但是,真到了这个时候,真被他紧搂在怀,被他轻怜蜜爱,她的胸腔里剩下的,就只有甜蜜与关切,没有半点怨尤,只有深深的欢喜。在听到他满是歉意的话后,她立马就用力摇头:“我没有受苦,倒是三哥哥你,要黑了许多,也瘦了许多。”说着,一双手从孙途背后抽回,抚上了他的脸庞。

    两人确实比两年前都要瘦了许多,孙途是因为常年征战在外,每日里都要耗费心思去想着如何破敌,更有多次厮杀在前,自然是又黑又瘦。而雅儿,虽然之前一直都是在青州家中,但两年来与夫君分隔千里,时时都受着相思之苦,自然是没什么胃口吃喝的,所以此时看着也消瘦了许多,完全就不像是个孩子的母亲,尤其是当她把整个身子依偎进孙途怀里时,啊可怜的模样就和当初没什么区别了。

    就这样,两人靠坐在床榻之上,手相连,身相偎,细细地说着这两年来的离情别绪,说着互相之间的思念和担忧。虽然没有进一步的举动,但夫妻二人因为两年未见的心的距离,却在一瞬间就重新相合,完全没有半点生分。

    直到把自己心中对夫君的爱意全部表达出来,雅儿才想起了二人的儿子,那个还没见过父亲的小家伙:“本来应该也该带虎头来见三哥哥的,可是这终究多有不便,所以只能把他留在家里,让蓉姐姐代为照看了。对了,蓉姐姐也很思念你呢,我们还经常一起说着你就突然哭了呢……”

    雅儿和以前没有任何改变,依然是那样的天真而直接,哪怕说出的话让她感到有些羞涩,可还是

    说了出来。孙途心中的愧疚却也因此更甚了:“是啊,两年了,我这个做夫君的当真太不合格,居然让你们独自留在家中,连我们的儿子出生都未能在旁。好在老天保佑,你们都好好的。”他确实要感谢老天,要知道以如今这时代生产的夭折率,一旦有个万一,那就真是大小难保,一尸两命的结果呢。但幸好,他虽不在身边,雅儿还是平安地把儿子给生下来了。

    “还有蓉儿那里,我才与她成亲没几日,就已远离,也是苦了她了。”孙途满是歉疚地叹了一声,这才想起一点:“对了,我们的儿子叫虎头吗?是你给他取的名字?孙虎头?”

    雅儿轻轻一笑,又摇了摇头,脸上的羞涩又换成了一个母亲独有的疼爱与自豪:“虎头是孩子的小名儿,因为孩子长得很是壮实,虎头虎脑的,所以才给他取了这么个乳名。至于大名,当然是要由你这个当爹的见了后再取了。”

    “好,那就等我真见了咱们的孩子后再给他取名也不迟。”孙途忙笑着应道,却是更期待尽快回家了。而与此同时,他又想到了一点:“你们现在住在哪儿?还有,朝廷是怎么把你们接到汴京来的,没为难你们吧?”

    听得这个问题,雅儿脸上便露出一丝后怕来:“就在今年初,新任的京东路转运使就突然来了我们青州,然后说是三哥哥你在江南战败受伤,正在汴京歇养,很是想念我们几个,所以才派人来接。我和蓉姐姐当时就信了他的话,虽然黄知府有劝过几句,我们却并没有信,然后就瞒着他,跟着队伍来到了汴京。

    “这一路上他们倒是没有对我们不敬,但是在回到汴京后,我们才发现自己是被人给骗了,三哥哥你压根就不在这儿。但此时已经有人把我们和跟随的人全给看住了,我们根本就离不开汴京城。好在平日里的生活还算过得去,他们也完全没有为难我们的意思,只要不出城,便可在汴京各处走动……”

    “是我累得你们受惊吓了。”孙途一听,心下的愧疚又深了几分,握着她的手,轻声道。

    “才没有呢,我们在知道三哥哥你其实没事时可是大大地松了口气,高兴了好一阵子……当然,也是有点气愤的,他们居然就拿你来骗我们。”说到这儿,雅儿又有些担忧地看了他一眼:“三哥哥,蓉姐姐说他们就是为了对付你才会把我们从山东诓过来的,可是真的吗?要这么说的话,反倒是我们连累你了。”

    “这完全就不关你们的事,我在朝中早已树敌许多,再加上这次江南平乱我又立下大功,让那些人都坐立不安,所以他们才会用此卑劣的手段。其实哪怕没有你们,他们也是会用其他手段把我骗回汴京来的。”孙途忙宽慰了一句。

    事实他当然是不好真跟雅儿说的,要不是自己的妻儿真在汴京,朝廷里的那些对头还真拿他未必有多少办法呢。但事已至

    此,再加上对雅儿他们充满了愧疚,他当然不可能有丝毫怪她们的意思了。

    夫妻连心,雅儿立刻就察觉到了孙途心中的愧疚,忙又道:“其实我们到了汴京后过得也很好。一开始虽然是在客栈里住着,可后来却有了大宅子,前些日子,我们还住进了一处很大很大的宅子呢,那比我们在青州时的更大,还有很多使唤的奴仆,他们说那里就是我们将来的家,是什么越侯府……”

    想不到自己才刚被封作越侯,京中却连府邸都给自己安排好了。由此来看,至少短时间里,蔡京高俅他们是不会真对自己下什么杀手了。其实这想来也正常,孙途毕竟是刚在江南立过大功的,无论是谁,都没这等胆子,敢把这么个大功臣给随意处置了。至少要等他这层光环退却了,那些人才好下手。

    放下心来,孙途脸上的笑意也浓了几分:“那就好,只要你们不受委屈,我便放心了。”

    夫妻二人想到哪儿就聊到哪儿,不知觉间时间过得飞快,外头居然已响起了三更的鼓点。听得那规律的鼓声,雅儿方才啊的一声叫道:“啊呀,时间这么晚了,那我也得走了,外头还有人在等着送我回去呢,再迟总是不好的。”

    “嗯?”孙途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把一开始的那个问题给忽略掉了,当下就好奇道:“雅儿,你是怎么进的这里?我身边的亲兵多半认得你倒也罢了,可这驿馆外头也是有不少兵卒守着的,你怎么就能顺利进来了?”

    “是九哥他安排人送我来的,他说一切都说好了,只要我不在外头露脸,就能见到三哥哥你,所以我就来了。”雅儿回答得理所当然,却让孙途更感奇怪了:“你又是从哪里认的兄长?我怎么就没听你提过呢?”

    他这一问,先是让雅儿呆了一下,随即才双目一红,既是激动,又有些伤感地道:“三哥哥,我……雅儿找到自己的亲生爹娘了,我原来姓狄……”

    这一句话说出来,纵然是孙途这样自诩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的人,神色也大大的震动了一下,然后怔怔地看着雅儿,满是惊讶与难以置信。足足过了好一阵,他才迟疑着道:“所以说雅儿你果然是在当年从汴京城里走失,被人贩子拐卖的?”

    他还记得当初二人初到汴京,对这里的一切都充满陌生感时,雅儿曾偶然提起对某些地方有着熟悉的感觉。这也让孙途明白过来,原来雅儿作为孙家养娘是因为被人卖到山东去的,同时也因此让他对无忧洞之类的人贩子深恶痛绝。这才有了之后救下童渊,并与童贯拉上关系的前后因果。

    只是对于雅儿的真实来历,孙途却并不抱太大希望。毕竟过去时日太久,而被拐走时雅儿又太小,她怎么可能真记得自己的来历呢?

    却不料,在时隔多年后,重回汴京的她,居然真就找到了自己的亲生父母!

第780章 雅儿的身世

    这关系到雅儿的身世,孙途自然不敢轻率,哪怕此时已过三更,他也不肯放人离开,只让她将认亲的前后细细说来。而在雅儿慢慢的叙述中,他也终于是对此事的前因后果有了个基本的了解,并不得不叹一声,缘分一说可真是太玄妙了——

    就在端午节那天,也就是武松他们突袭上山,终于捉拿住方腊的那一日里,已身在汴京的雅儿也经历了人生中的又一个重要时刻。

    那时的她们已经知道自己是被朝廷所骗,更清楚了自己的处境。但即便如此,她们最关心的却依然还是那个远在江南平乱的夫君,所以当得知京城里的东岳庙最是灵验后,两女便决定在端午这天一起去往上香祷告一番。

    好在只要她们不尝试逃离汴京,在这城中是一切自由的,所以这一行倒也颇顺利。只是在到了东岳庙后,她们才发现一个事实,今日到庙里祈祷的善信数量可是不少,当真是人挨着人,人挤着人,别说是她们了,就是那些京城里达官贵人的家眷,也只能是排着队,挨挤着慢慢往里走。

    就跟其他节日里人群拥挤总会有人浑水摸鱼一般,这时的东岳庙内也有不少家伙打起了香客们的主意,或上下其手偷占便宜,或找准机会偷窃些财物。而看着有些柔弱好欺,又是女子身份的雅儿自然就被几个偷儿给看上了。

    趁着她和扈蓉来到佛像前跪下祝祷时,便有人突然出手,拿小刀划开了雅儿的裙装,把她藏于腰间的荷包给摘了去。不过那偷儿终究是有些小觑了人,在其得手刚欲离开时,身旁的扈蓉就察觉不妙,立刻高叫一声,弹起身来便欲拿人。

    奈何这偷儿也是个惯犯,早就有了被察觉后的脱身之法,就在扈蓉叫破其行藏的瞬间已如游鱼般直往后头人群里蹿去。在这殿内都满布了人的情况下,外头更是人满为患,扈蓉一下没能扣住他,便让他得以混进了人群。

    已然惊觉过来的雅儿这才知道自己的荷包居然被人偷了去。本来,要只是一些随身的财物被偷她也未必会太当回事,但那荷包里的东西却极其重要,顿时急得她两眼泛红:“失声叫了声,蓉姐姐,他偷了我的荷包,那里头……”

    作为好几年的姐妹扈蓉自然知道这荷包里的东西对她意味着什么,当下也是恼了,立刻发力急追,哪怕是在这等混杂的情况下,也是盯死了人不肯放过。两人就这么追逃着,把个东岳庙内外闹得一片混乱,就连守在外头的几名随从和盯紧了她们的官府中人也被惊动,立刻就是四面围拿。

    而最后,这偷儿却不是落到他们任何一人手中,而是在慌不择路的逃跑中一头撞向了一名穿着模样气度都颇显雍容的老妇人时被她身前的数名扈从给直接拿下。

    在他被人反剪双手往地上按的时候,只被其草草放在怀里的荷包便掉了出来,落地的

    同时,还滚出了一块玉佩来。而本来还没将此太当回事的老妇人的目光在落到那玉佩上后,整个人都呆住了。

    再老妇人身旁的,是个同样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见她突然变色,一开始只道是母亲受了惊吓所致呢,直到发现她一双眼睛怔怔地落在地上那块颇感熟悉的玉佩上,才猛然一个激灵,赶紧上前把荷包和玉佩都给捡了起来,然后仔细查看后,轻呼道:“母亲,这是……”

    与此同时,扈蓉也和几个随从一道急急追了过来,见状总算是松了口气,忙上前称谢,便欲讨还玉佩和荷包。但那中年人却只是打量着她:“小娘子,这荷包和玉佩是你的?”

    “不是啊,它是我妹妹的。”扈蓉倒是干脆,甚至都没察觉到面前母子二人的异样表情。这时,老妇人也终于定下了神来,有些急切地问了一句:“那,那你妹妹又在何处?”

    虽然觉着这两位问这个有些奇怪,但扈蓉还是回头找了下,然后指着惶急地追来的雅儿:“喏,就是她了,这荷包和玉佩都是雅儿。”

    雅儿这时也见到了此处情况,见贼已被拿住,东西也都在,总算是大大地松了口气,忙上前称谢,并想立刻拿回东西。但出乎她们意料的,却是那老妇人并不急着让儿子将东西送还,而是在端详了雅儿一阵后,颤声道:“小娘子,你这玉佩是从何处得来?”

    雅儿被她的目光这么一看,不知怎的心头竟有亲近之意,同时两眼也是微微泛红:“我,我也不是太清楚。我只知道这是我从小就带着的玉佩,是我爹娘留给我的唯一的东西了。”

    这话一出,更是让老妇人神色一变,倒是边上的男子皱了下眉头,然后道:“几位要是不介意的话,是否先找个地方说话?这里人多眼杂的,实在多有不便。”

    确实,经此一闹,他们周围已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而那偷儿现在还被人抓着呢。雅儿又看了眼老妇人,稍作犹豫后,便应了下来,扈蓉见此,自然是要跟了同去的。

    于是就在离东岳庙不远的一处酒楼的雅间里,雅儿向两个有着亲切感的陌生人道出了自己的来历,还有这玉佩与她的关系:“……反正打我记事起,这玉佩就一直在我身边了,我只知道这是我生身父母留给我的唯一信物,可天地之大,我又怎么可能找到他们呢……”

    “你……你的后腰处是不是有一块暗红色的,月亮状的胎记?”在迟疑了好一阵后,老妇人用满是期待与不安的语气慢慢问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而雅儿在听到这一问后,整个人更是彻底呆住了:“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一点,也就孙途和她自己才知道啊。

    答案自然已很清楚了,老妇人顿时就放声哭了起来,赶上前去,一把就将雅儿搂进了怀里:“我可怜的女儿啊,二十年了,我终于是找到你了……”

    这一下,即便有所准备,房内的其他三人还是给彻底看懵了,扈蓉更是张大了嘴巴,一脸的难以置信,这居然让雅儿找到了自己的亲生母亲了?

    原来,雅儿确实是这老妇人在二十三年前生下的最小的女儿,当时她夫妻二人当真是将之视若掌上明珠。可谁也没想到,就在她三岁时的一个上元夜里,全家外出赏灯时,因为路上人实在太多,再加上一些拐子的手段也确实高明,居然就这么让人从他们眼皮底下把女儿给偷走了。

    这一事对全家来说自不啻于是晴天霹雳,哪怕他们其实也是朝廷官员,手中更是握有一些城防之权,可当做爹的开始动用这些力量寻找自己女儿的下落时,那些拐子早就通过他们自己的渠道把雅儿给带出了汴京。

    就此,二十年间,他们全家费尽了各种手段也没有任何收获,做母亲的更是多少个夜晚痛苦自责,泪流不断,也曾年年去庙里求菩萨保佑,更是常年吃素,却也依旧没能找到半点这个小女儿的线索。

    可谁能想到,当所有人其实都已经不再抱任何希望的时候,他们失去了二十年的女儿居然又回到了面前,而且还是以这么个出人意料的方式。

    孙途在听完雅儿的一番讲述后,也足足呆愣了有好一会儿,才不得不叹了一声:“世间事情之玄妙,实在叫人无法解释啊。对了,你确信他们真就是你的家人吗?”

    “嗯……”雅儿的脸上兀自挂着泪水,刚才讲到动情处,她有哭了起来:“母亲不但知道我后腰的这块胎记,还告诉我家中其他兄长和姐姐也有这么一块玉佩。”说着,便把已经挂在胸前的那块玉佩给拿了出来。

    那玉佩正面是一丛雕工甚为精美的兰花,而背面,则刻了个小小的雅字——事实上,雅儿所以会有这么个名字,就是来自于它。要不然,以她养娘的身份,再加上孙家的学识,她估计现在的名字应该叫二丫什么的才更正常些。

    “其实我的名字已经在上边了,我叫狄兰雅……我九哥身上也有块差不多的玉佩,上边是只鹰,后边是个扬字,所以他叫狄鹰扬,还有二哥,他叫狄虎臣。”

    一样的玉佩,而且连身体上的隐蔽胎记都知道,再加上当时雅儿她们的身份必然不容易被人所知,孙途是几乎可以确信对方是雅儿分开多年的家人了。

    而随后,他的目光又是一凝:“狄鹰扬,狄虎臣……”他显然是听过这两人的名字的,片刻间,他又深吸了一口气,满是异样的盯着雅儿的俏脸:“难道说,你的生身父亲,竟是阁门袛侯,狄老相公?”

    在雅儿有些茫然地点下头去的同时,孙途的呼吸骤然就是一紧,与此同时,一些之前的疑惑也就解开了。怪不得自己入城时会有那么一出百姓欢呼了,原来是有人在帮着自己这个妹夫啊……

第781章 初次上朝

    若非城门那边有人暗中做了安排,把自己等人的身份告与边上的百姓,就不会有初入城门时的一场欢呼,那或许自己的处境要比现在难不少。说不定在面见皇帝这一事上,都有人会从中作梗拖延,把自己晾在这馆驿好一段时日呢。

    这一判断其实早在入住馆驿后孙途就已生出来了,他只是觉着事情有些不可思议,毕竟现在的自己在京中几无靠山可言,又有谁会冒着开罪高俅等权臣小人的风险来帮这一把呢?

    而现在,答案终于显现了出来——是雅儿刚认的亲人,是阁门袛侯狄家的人在暗中使力,而以这一家在禁军里的人望,要做到这一层显然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说不定那边的城门就在某位舅哥的掌控中呢。

    当然,这一点还不足以让孙途的心思受到太大的冲击,虽然雅儿能找到多年前的亲人确实是件天大的好事,但他也没无耻到会想着去攀这一门亲,更不可能去利用雅儿来达成目的了。真正让他心神激荡的,还是这个狄家背后所代表的身份——阁门袛侯狄咏,也就是雅儿的生身父亲倒也罢了,可再往上一代,狄咏的父亲,雅儿的祖父的名头却足以让孙途心生崇敬了——狄青!

    雅儿竟是狄青的孙女,那个自大宋开国诸多有名有姓的将领后,真正从那茫茫多的文曲星中杀出一道光来的武曲星,那个被人称作面涅将军的北宋中期第一将,狄青狄汉臣!那个以一己之力迅速荡平西南侬智高之乱,又西去抗夏,由此开启西军一脉的大将军狄青!

    后世总有人说什么北宋无将,南宋无相,这在孙途看来完全就是瞎扯淡。北宋一朝不是没有厉害的将领,只是因为文官势力实在太炽,才导致武将被彻底压制住了。可即便如此,还是涌现出了不少名垂千古的名将,就算不提跟随赵匡胤开国的潘美等人,光是杨家一门忠烈,就不让前人专美,何况中期还有一个狄青呢。

    不过在大宋这一扬文抑武的总体环境里,哪怕是狄青这样立下过赫赫战功的名将也终究难有出头之日,并最后因为种种打压而郁郁而终。已自认为宋将中一员的孙途对此也是多有不满,所以他才需要尽自己所能的去改变,但这并不影响他对狄青的敬佩。

    所以当得知雅儿居然有了这么一层身份后,他是相当惊喜的。当下里,孙途又伸手温柔地抹去了雅儿脸上还留着的那几丝泪水:“傻丫头你哭个什么劲儿,这是天大的好事情,该值得高兴庆祝才是啊。”

    “嗯!”雅儿用力地点了点头,但随即又怯怯地看了孙途一眼:“三哥哥,那以后我和你……”她居然有些担心因为自己身份的改变,让三哥哥对自己的态度也为之有变了。

    “你胡思乱想些什么呢,你在三哥哥眼里永远都是那个曾经照顾我的雅儿,那个最听话,最温柔,也

    是我最喜欢的小妻子雅儿啊。就算你是皇帝的女儿,是公主,我对你的感情也不会有丝毫变化的。”孙途认真地盯着雅儿的大眼睛,说着绵绵的情话,却让雅儿的一张俏脸顿现欣喜与羞涩,之前的那点担忧也就此烟消云散。

    就在两人情意绵绵,又一次对视着,似乎还想有进一步动作时,又是一阵更鼓声从远处传来,却是已经到了四更了。这让雅儿不觉又啊了一声:“又耽搁了好些时候了,三哥哥,我……”她满是为难地看着孙途,她想陪着自己的夫君,可是之前来时又已经和人说好了。

    孙途靠过去,在她的红唇上轻吻了一下,又把那块玉佩塞回到雅儿的衣襟之中,这才把她从床榻上扶下来:“我们总不能让别人为难,何况还是你的家人。今日我们已经见过面了,以后还有的是长相厮守的时间,你先回去吧。”

    “嗯!”雅儿又柔柔地应了一声,纵有不舍,也只能暂且忍耐,就这么在孙途的陪同下,出了院子,又趁黑出了馆驿,然后上了一辆没有任何记号的马车,匆匆而去。

    孙途立在暗处,目送雅儿离开,方才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来。随即,眼中又闪过的异样的光芒来。本以为自己这回再到汴京大有孤军深入敌阵的意思,但现在看来,似乎是有些变化了。哪怕他并没有想过利用狄家在军中的威名人望,但就自己某位舅哥一开始就表露出来的态度来看,事情就已很不简单了。

    一切,就静待事情的发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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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多出了这么一个插曲,但事情的发展终究没有太大的变故。朝廷那边果然就跟孙途所预想的那样,暂时把他忽略在了馆驿中,为此甚至都不顾方腊这样的重犯都还被押在刑部大牢里呢。

    就这么拖了足有半来个月,连中秋节都已经过了,到二十三这天,才终于有人传话过来,说是让他在两天后的朝会上陛见献捷。总算,他们还没胆大到敢把这么一件大功劳给彻底抹杀掉,也不敢真就把孙途一直丢在馆驿里无法脱身。

    到了这天清早,孙途便穿上了早已备好的武官朝服,乘马从馆驿出发,沿着长街迅速汇入到了上朝的官员队伍中,沿着长长的御道,往皇宫而去。

    这还是孙途穿越到大宋朝后第一次参加朝会呢,所以一切在眼里都显得格外的新鲜——比如这一路上,除了上朝的官员外,百姓的数量居然也相当不少,而且他们所以选在这时候出门居然是为了做官员的生意,卖早饭给赶着上朝的官员享用。

    这是孙途无论如何都无法理解的情况,因为就他对古代的认知,官员不该是高大上的,上朝更是一件极其庄严的事情,又怎能跟后世的人们上班上学似的边买了造反沿路吃着边赶路呢?可事实,却又都摆在了眼前。

    实上,除了少数位高权重的官员家里有奴仆会为他们准备下早饭外,其他官员还真就少不了民间的早饭。而更让孙途感到难以置信更在后头,在随着人流来到皇宫跟前时,他又看到了惊人的一幕,就在皇宫前不远的街道两边,居然也都支着无数的早饭摊子,无数穿着朱紫青绿官服的官员们就这么和普通人逛市场似的在那里挑选购买着合自己心意的早餐,既有随手拿了面点大口吃着的,也有端然坐下,就在小小的桌子边吃起馄饨等汤食的,当真是热闹得很,只是看着实在不像是朝会前,皇宫前该有的样子啊。

    你能想象几百年后北京的紫禁城前那些大人们就地购买早餐享用的场面吗?你又能想象在某代表-大会尚未开始时,在某大会堂前不断有人咬着烧饼,喝着豆汁的样子吗?而这一切,居然就这么活生生的展现在了孙途眼前,让他再次感受到了大宋与其他朝代大不相同的宽松氛围。与这等惊人的见闻相比,那大批只能徒步赶来参加朝会,而且其中有许多还穿着朱紫官袍的官员的情况就完全不值得孙途再感到惊讶了。

    大宋或许足够富庶,官员的俸禄更是远超后世明清两朝,但真论排场,此时的一般官员还真比不了后世的后辈们。尤其是进入辫子朝后,哪个官员要是外出不坐轿骑马,被人看到了都得被参上一本呢,更别提像这样隆重的朝会时候了。

    不过这样轻松的氛围也就到此为止,当天色渐渐亮起,太阳从东边云层底下探出来时,宫里钟鼓声也随之而起,百官赶紧把手上的早饭迅速消灭掉,这才排着整齐的队伍,来到了宫门前,静静等候。

    在此期间,所有人都束手直立,不但未闻半声咳嗽,甚至连站立的姿势都是极其端正,不敢有丝毫懈怠。而这一切,皆在于一旁有御史台的官员盯着,他们可是最会挑错之人,只要有官员在此期间有任何的差错,便会直接上疏弹劾,到时罚俸之类的处罚可就要降临到倒霉蛋的头上了。

    孙途虽说今日是第一遭参加朝会,但本就有所准备的他倒也不会真闹出什么差错来。尤其是他还多年从军,早就养成了站如松,坐如钟的习惯,这点随队静候的本事当然是自带的。

    就这么等候片刻,宫门终于开启,然后群臣才按文武两班,踏着整齐而又威严的步伐缓步进入皇宫。他们去往的并不是皇宫正殿大庆殿,而是西侧的文德殿,前者只有在正旦冬至这样的大朝会上才会启用,光是在经过那边的广场时,扫上一眼,孙途就知道那里足能容下数千臣子,今日参与朝会的只有四百来人,数量是明显偏少的。

    过大庆殿广场,穿过一道横门,再往前便是文德门,穿过这道宫门,后方则是两条百步长廊,直通文德殿,而百官也在此时,分文武左右停在了这跟前的两道阁门之前……

第782章 君前奏对

    这朝会居然也和孙途想象中的大有不同,并不是如前世影视剧里所看到的那样,所有臣子都进入金殿,排着整齐的队伍和皇帝面对面地作着各种交流,而是分批进殿面君,而且并不是所有臣子都有机会进那文德殿的,除了地位尊崇的一干宰执和重臣先一步进去外,其他人都能呈递上自己的奏疏,然后等候在阁门前,直到里头有了宣召,方才能够入内。

    也就是说,今日这般大张旗鼓的几百官员入宫来参加朝会,事实上也就不过一两成的官员能进得殿去,其他人只能是在殿外干站一上午了。这回孙途可算是想明白为何大宋的早朝要比后来几乎一日一朝的明清少得多了,因为这样完全就是在浪费大家的时间嘛,而且也太打击人了,要是这么天天来了又进不了殿,说不上话,对官员来说可是太大的煎熬了。

    心中胡乱想着有的没的,孙途的身子却没有丝毫放松,周围人也一样,因为此时边上还有御史看着呢,只要有任何一点有违礼法的举动,到时就少不得吃些苦头。不过与其他人的心中没底却又满是期待不同,孙途是很笃定今日自己是可以面君奏对的,毕竟怎么说江南平乱一事也很重要,只要捷报送到赵佶手里,就没有再拖下去的可能。

    事实也正如他所猜想的那样,只等了半个多时辰,前方便有内侍拖长了调门高声唱道:“宣越侯孙途入内见驾——”而在孙途随之迈步踏上长长的百步廊时,身后立马有无数道各怀心思的目光罩定了他,有羡慕,也有嫉妒……毕竟他才首次参加这样的朝会,居然就能直接面君了,这可是无上的荣耀啊。

    迈着还算稳重的脚步,孙途终于来到了文德殿前。虽然这不是宫中正殿,规模却也极大,人沿着汉白玉的阶梯往上时,不觉便生出种空旷肃穆的感觉来,让他的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了许多。

    来到两丈多高,三四丈宽的殿门前,孙途才停下了脚步,然后按照早已知道的规矩,高声唱名:“臣孙途参见陛下。”说着便是一揖到地,庄重肃穆。

    片刻后,里头才响起一句:“照准觐见,入殿来吧。”

    孙途不敢怠慢,忙又略低了头,跨过高高的门槛,进入殿中。虽然没有往上乱瞧,但他目光晃动间,还是对殿内的情况有了个大概的了解,这文德殿的装饰倒是很普通,跟想象中的殿宇没有太大区别,前方高处,一张长案之后坐着的,正是当今大宋皇帝赵佶,而左右肃立着的则是朝中一干宰执重臣,比如蔡京,比如高俅……

    据说在北宋以前,君臣朝会的规矩可要轻松自在得多了,尤其是像如今这般皇帝和宰执之间的谈话,臣子们在下方都不是站着的,而是各有坐席,是为君臣坐而论道,也体现了君王对臣子的体恤之情,和臣子在朝中地位之高。

    直到太祖赵匡胤多次与会总觉着有些不是滋味儿,想要提升君王威严,才在一次朝

    会前命内侍把坐席撤走,而朝臣当时又不敢提出异议,只能站着回话,久而久之,殿上就只有一个坐着的人了。当然,在私下里君臣会面时,大宋官员还是有座位的,要到后来君权不断提升巩固,才有连坐都没得坐的地步。

    孙途却不知道这种君臣间互留尊重的习惯,进得殿来,也不敢太过往前,就学着以往在影视剧里所看到的那样,直接就跪下大礼参见:“臣孙途拜见陛下……”好在他口上还有个把门儿的,没有把万岁万万岁之类的口号给喊出来。可即便如此,还是让殿内君臣人等都不自觉地愣怔了一下,高俅更是嘴角一撇,露出了不屑与讥讽的笑意来。

    在所有人看来,孙途这做法也太没骨气了,今日不过是寻常朝会,何用如此大礼参拜,真是把当官的脸面都给丢尽了。就连赵佶也不觉在一呆后哑然失笑,轻抬了下手:“越侯不必如此多礼,起来回话吧。”就是高俅童贯这样的近臣,在自己面前也没这么卑躬屈膝的呀,但这等被臣子如此重视崇拜的感觉还是挺不错的。

    孙途并不知道自己随意学来的这一举动让自己在皇帝心中多了一层好感,闻言又拜谢一声,这才利落起身,然后抬头扫了眼周围,然后目光就是一凝。最靠近赵佶的居然不是蔡京这个当朝宰相,而是个鹤氅宽袍的道士,此时这位也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呢。只一怔间,孙途便猜到了他的身份,正是如今最得赵佶宠信,有国师封号的林灵素了。

    这位最近在大宋国内也是声名远播了,不过多半却是恶名,因为他一个道士居然就得了圣宠,甚至都能影响皇帝的决策,这是哪个官员和读书人都无法接受的事情。不过如今有蔡京压着,百官倒也不敢真说什么。

    “孙卿如此年轻就在江南平乱,除朝廷一大祸患,当真是我大宋之福了。”赵佶慢悠悠地开口说着话,才让孙途从自己的胡想中抽出神来,他又笑着道:“不过那捷报中所提到的事情终究有些过于简单了,却不知孙卿能否与朕说说此番平乱的某些细节啊?”

    “臣遵旨。”孙途的回答让周围那些人略感惊讶,因为照他刚才那种讨好的表现来看,应该是很紧张才对,这时候被皇帝问到,自然就会有所推脱。毕竟,像这样自己来说功劳的举动总给人种自卖自夸的意思,这在朝中可是很容易被人唾弃或不屑的。

    但他们显然是错了,孙途其实半点都没有紧张,这与赵佶身上的帝皇威严无关,实在是因为他很清楚眼前的大宋官家过上几年就是个亡国-之君,成为金人的俘虏后更留下千载骂名,沦为后世最大的笑话,他又怎么可能真把赵佶当回子事儿呢?

    所以既然皇帝动问,他便没有半点犹豫地应了下来,然后又滔滔不绝地开始说起了一些平定江南之乱中那些个或精彩,或凶险的遭遇来。孙途本就口才不错,再加上这些事情几乎都是他亲身经历的,所以说来更

    多了几分精彩,不单是赵佶,就是那些个臣子们,居然也都听得有些入神了。

    好嘛,在这本该极其正式而肃穆的朝会上,孙途居然就成了个说书的了,而且这一说还停不了口,一气儿说了足有半个多时辰,还意犹未尽地道:“……但真要论起来,还是杭州之战更凶险些,毕竟那庞万春也算是反军中最懂兵事的将领了……”

    眼见他完全收不住了,已经回过神来的蔡京终于是忍不住了,当下低咳一声:“陛下……”

    这一声才把赵佶从听故事的状态中抽离出来,又怔了下,才明白此时不是听人说书的时候,忙摆手打断了孙途的讲述:“孙卿果然是为我朝廷立下了赫赫战功,看来朕也确实该好好封赏于你。”

    孙途闻言心下便是一喜,他费这么多口舌,自然就是为了让皇帝对自己的军功多有了解,从而讨得足够的好处了。但还没等他开这个口呢,边上高俅已有些阴阳怪气地发话了:“孙途,你似乎把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说了吧?你在江南有功确是不假,可你擅杀朝廷重臣,先斩后奏杀死朱勔一事又当如何解释啊?”

    此言一出,殿内本来还算融洽的气氛就迅速消散,变得凝重起来,连赵佶脸上也多了几分不快来。虽然已过去一年,他终究并没有彻底忘了朱勔这个当初的宠臣,想到孙途便是杀他的凶手,皇帝自然是心中有些怨怪的,一双眼睛也全看了过来。

    孙途心下冷笑,这就是所谓的上眼药了,而且还是当了自己的面进谗言。好在自己在这段时日里已经想过有此一出,倒也不惧。当下里,便再度一撩下摆跪了下来,说道:“臣知罪。陛下,臣当日杀死朱勔及一干同谋确实是以下犯上,有违军纪国法,但臣也是逼于无奈,更是为了我江南大局,才不得不这么做啊。还请陛下听臣解释。”

    在稍稍抬头看了皇帝一眼,见他默然后,孙途又道:“当日情形,就是朱勔先欲置臣于死地,臣才不得不给予还击的。而且,就在那之前,臣已经查到了一些事情,说是朱勔早就已和反贼方腊一伙有了勾结,他们是因为眼见臣率军节节取胜,才想对臣下此毒手的。为了江南战局,为了对得起陛下的信任,臣才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自保出手,杀了朱勔。而这一切,早在臣上奏朝廷的奏表中已写得明明白白。若陛下不信,大可查问相关人等,当时在苏州的,可不止臣及麾下一军,还有京畿、京南、淮南淮北等各处将领兵卒呢,他们皆可为证!”

    这一番话说来似乎满是急切和委屈,但其实孙途的情绪一直控制得很好,让皇帝很容易就信了他的说辞。而他的目光,则有意无意地落向高俅,最后补了一句:“臣实在不明白为何还有人要为那等叛逆之臣开脱,莫不是他们之间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勾结不成?”被动挨打从来就不是孙途的风格,所以在解释了自己的问题后,他便还击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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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仓库到大宋介绍:
现代青年孙途因故带仓库系统穿越到北宋末年,从而开始了一段精彩曲折,前途难料的生存与救亡之旅。
在这里,不但有昏君权奸,还有忠臣名将,而更出乎意料的是,这还是一个有着水浒群雄的世界。
孙途将与他们如何相处?一切答案,尽在带着仓库到大宋!
带着仓库到大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带着仓库到大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带着仓库到大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