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带着仓库到大宋TXT下载带着仓库到大宋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带着仓库到大宋全文阅读

作者:路人家     带着仓库到大宋txt下载     带着仓库到大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04章 梁山降,山东定(上)

    虽然晁盖在眼界,才学,能力等等方面都与宋江有着不小的差距,但却有一样要强过后者不少,那就是重情重义。在他眼中,兄弟情义比其他一切都重要得多,为此他什么都可以抛弃,尤其是阮氏三雄这样一早就随他落草上山的老兄弟,更是他最为珍视之人。

    所以当吴用提出这一说法后,晁盖的气势就顿然消散了,虽依旧有所不甘,却已不再如之前般坚决,迟疑了片刻后道:“你……你是说若我们死守到底会害了之前落到官军手里的诸多兄弟的性命?你们不是说那孙途不会滥杀吗?”

    “孙途确实并非滥杀之人,但阮家兄弟等人却很可能为了义气而激怒他。天王,你最是了解他们三个的脾气,倘若他们看到我山寨众兄弟不肯归降,那是绝不肯向官军低头的,若一旦在言辞上有所不敬,后果必然难料。”吴用神色严肃地说道。

    这番话有一大半是事实,他也了解阮小二他们宁折不弯的性格,知道除非看到晁盖等人都归顺了,否则定会死扛到底。但这也是吴用摸准了晁盖的性子后对症下药的手段,与宋江一样,其实他也无心死撑了,所以必须劝说晁盖做出归降朝廷的决定来。

    晁盖心中又是猛一阵的纠结,若按着他自己的心思,就是战死了也不肯投降的,但现在关系到这许多兄弟的生死,他到底是下不了这个狠心的。说到底晁盖只是一方豪杰,离着真正的枭雄之流还差得太远,根本难成大事。

    “天王,我寨中兄弟个个义气深重,若你真欲死战到底,我相信大家都不会有任何怨言。现在,就只等你做最后的决定了!”宋江同样了解晁盖的秉性与弱点,见此索性来了一招以退为进,把全寨兄弟的生死都托付到了他的手上。

    不少兄弟此时竟也热血上涌,很配合地道:“天王,咱们战就是了。我们就不信兄弟们都豁出命去,竟还无法在家门口打败官军!”

    “天王,死就死了,大不了十八年后咱们再做兄弟!”

    “天王……”

    不少梁山泊的老兄弟都大声表达着自己的决心,就连聚义厅外的一众喽啰这时也都被鼓舞起了最后的斗志来,纷纷呼喝起来:“天王,我们不降,我们要与官军血战到底!”

    声音越来越大,越传越远,竟隐隐传送到了下方军营,这让不少将士都变得警惕起来。只有孙途依然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笑了下道:“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我料定他们必将妥协归降。”他拿捏住的是宋江的秉性,这人是绝不可能允许自己以贼寇身份死在山上的!

    听着外间的阵阵呼吼,晁盖只觉着心上的压力更大,本来死战到底的决心也已彻底动摇。最后,他终于是端然抱拳,冲周围的兄弟深深施下一礼:“各位兄弟都义气为重,晁盖深为感激。但事关我梁山上下数千兄弟之生死存亡,晁盖

    不能因一己之好恶而任性妄为。既然那孙途确实诚信可靠,我们便不必再以命相搏了。我等兄弟当了这么多年贼寇,若此番能有个正经出身,终究……终究也是好事嘛……”话说到最后,他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了。

    “天王……”刘唐上前一步还待再劝说,却被晁盖摆手打断:“你不必再说了,我意已决。为兄弟们的性命考虑,我决定下山归降。不过在此之前,我还需要亲自去见一见那孙途,跟他把话都说明白了。”

    “天王……”众兄弟再度出声,这一声称呼里包含了太多感情,既有敬佩,也有感激,同时还有不少人带着一些惭愧与自责。想想之前自己明里暗里瞧不上这位山寨之主的种种言行,再看看他现在为了山寨所做的决定,真是叫不少人感到汗颜了。

    就连吴用和宋江,此时也都低头不敢与晁盖对视,因为他们心中也有愧。若非宋江与晁盖间生出了嫌隙来导致山寨兄弟无法团结一心,或许事情还不至于落到这般田地。

    现场只有少数几人没有被此感动,陈沧此时只觉大大地松了口气,自己即将功成身退,再不用整日于山寨里提心吊胆了。而卢俊义,则是冷眼看着他们间的兄弟感情,当事情真相彻底揭破后,他早已不把自己视作梁山的人了。这些人的生死存亡又与他何干?

    次日一大早,晁盖便带了几个兄弟走下山来,就在军营里见到了孙途。

    对此,孙途倒是略感意外。不过在对这位的态度上倒是颇为友善,不但没有搞出剑拔弩张的迫人气氛来,还叫人拿出了一些酒菜来款待这位老朋友。

    是啊,孙途不但与宋江有着交情,和晁盖也是相识一场,算是故友。

    对于孙途安排的酒菜,晁盖也没有任何的防备,酒到杯干,只是喝了两杯后,便大声地咳嗽起来,好一阵才压了下去,随后苦笑道:“东平一战遗患至今,倒叫孙都监见笑了。”

    “天王还请保重身体。说实在的,其实我也不希望与你和宋押司闹到这般地步,毕竟当初你们也是帮过我许多的。”孙途笑了下,又为他满上了一杯酒。

    “想不到孙都监竟还记得当年之事,嘿,真是世事难料啊。谁成想当年郓城县里一个沽酒的少年,如今竟已是天下少有的一代名将了,就是我梁山兄弟都远不是你的对手。”晁盖叹息着再度苦笑道:“倘若孙都监你真个顾念旧情,还记得我晁盖当初也算帮过你几个小忙,就请跟我直说,这次朝廷是打算将我们全部铲除,还是能网开一面?”

    “朝廷是怎么想的我不得而知,我只能说我自己的意思,我是一定会保下梁山诸位兄弟性命的,还想把你们都收入麾下,让你们成为有正经出身的军中将士!”孙途没有半点犹豫地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此话当真?”晁盖的精神立马为之一振,盯着对方

    追问道。

    “当然,此等大事,我绝不会胡言搪塞。”

    “好!我可以率兄弟们下山归降,但在此之前,你得答应我三个条件。”

    孙途展颜一笑,其实从对方下山的举动他已经猜出了他们的决定,当下就再度点头:“你说。只要合乎情理,我定不会拒绝。”

    晁盖的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第一,我要你保证所有兄弟及他们家眷的安全,在我们下山后,你麾下人马不得骚扰,更不得伤害他们任何一人。”

    “这是当然,只要你们归顺于我,那就是一家人,自家兄弟又怎么可能再起冲突?”孙途立刻应道。

    “第二,我在下山之前将寨子里的财物全部分与兄弟们,你不得强夺。”

    这一条孙途自然也不会反对了,他看中的可是梁山泊的兵马,至于他们多年抢掠所得的财物什么的还真引不起他的兴趣来。反正自柴进归顺于他后,梁山最大的一份财富已早入其囊中,此时自然乐得大方了。

    见孙途如此痛快就应下了两个条件,晁盖都有些感动了。但他还是迅速提出了第三个要求:“第三点,也是最关键的。我山寨中一些兄弟受不得拘束,怕是很难加入军中,若是他们想走,希望孙都监你莫要为难他们。”

    直到面对这一要求,孙途才稍稍皱起了眉头来:“这个……若是山寨中所有人都说要走,我总不能都放任他们离开吧?”如此做法与放开条路让梁山众人逃离有何区别?说不定什么时候这些人又要跑回梁山,重建山寨了。

    晁盖也知道这一点最难让人接受,所以便道:“孙都监若感到为难,我们可以折衷一下,寨子里的头领只有确实帮不到你,且无心再战者可以离开。至于下面的兄弟,最多不能离开千人,如何?”这已是他能做到的最大让步了。

    孙途沉吟了一阵后,终于缓缓点头:“可以。不过我也有两个要求,若是这些人在离开此地后再做出为祸百姓之事,则我必除之,绝不姑息。还有,在他们下山之前,我要先与他们见个面,说些话,最后才让他们决定自己的去留。”

    晁盖见他应下,顿时大大地松了口气,随后也点头:“可以,只要孙都监你能信守承诺,我晁盖今后便愿意跟随着你,为这大宋朝廷做出番事业来。”

    “好,那你我就以此酒为誓,干了这碗酒,就算是做出承诺了!”孙途说着已举起杯来。晁盖也不作犹豫,当下举碗,与孙途的酒碗轻轻一碰,随即两人把酒一饮而尽,算是立下了男人间的誓言!

    随着定下约定,晁盖重新上山,孙途也终于大大地松了口气,脸上的笑容是越发的盛了。事情到这一步,已是最好的结果。他能以最小的的代价拿下梁山泊数千兵马,这不但能让他对朝廷有个交代,也为今后的大计打下坚实的基础!

第605章 梁山降,山东定(下)

    两日后,梁山前。

    纵然依旧有着诸般疑虑,纵然还是不少兄弟满不情愿,可在如此情势之下,梁山上下人等还是选择了下山投降。

    上午巳时,一队队梁山兵马喽啰便已有序地高举着手中兵器缓缓走下山来。在来到严阵以待的官军跟前后,他们全都俯身放下了各色兵器,然后整队束手立到了一旁。

    随着不断有人马下山,又全都保持着绝对的服从,这让官军上下终于稍稍放松。尤其是当一众妇孺老人也跟着下来后,大家已确信了他们投降的诚意,因为这些人皆是山寨众兄弟的家眷,倘若对方怀有敌意是不可能让自己的家人冒此风险的。

    所以当晁盖宋江等头领最后下山时,孙途也率着一干下属笑着迎上前去:“各位能如此深明大义实在是朝廷之福,更是我山东全境军民之福啊。你们只管放心,我孙途一定说话算话,断不会因为你们之前的过错而慢待了诸位。”

    “孙都监你能如此保证,我等兄弟便放心了。今后一切就都全听从孙都监你的号令了。”晁盖以梁山寨主的身份上前应对。随后,他又转身看向边上那几千依然还有些茫然的一众兄弟:“各位兄弟,晁盖无能,今日只能带着大家归顺朝廷,若有疑问者,我已和孙都监谈好了,大家此时便可离开。”

    孙途虽然脸上依旧带笑,心中却有一丝不满,显然对方这句话是说给自己听的,他们还是在防着自己出尔反尔啊。不过这种情绪他并未外露,在一干梁山人马期待的眼神里,也上前一步,大声道:“各位梁山上的兄弟,晁寨主所言是实,本官确实一早就已答应过他不会追究,并任各位去留。但在此之前,我还有几句掏心窝子的话要与各位好好说上一说。”

    在一干降军疑惑目光的注视下,孙途继续道:“我知道这山寨里的大部分人都是为势所迫才不得不走上落草为寇之路,有许多人更是遭遇了官府的不公与迫害,甚至已经仇视官府。可我要说的是,这并不是你们走上打家劫舍,为祸一方的理由。

    “你们看看自己和身边的同伴,哪一个不是身强力壮,正当盛年的男子汉,之前却把自己的一身本事都用到了邪道上,靠着欺侮比你们更弱的无辜百姓来发泄心中对官府和朝廷的不满,这是好汉该做的事情吗?

    “男子汉大丈夫立于这天地间,纵然不能有所作为,也该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如此才不负老天父母赐予你的这一副躯壳,不然你们与那些为祸乡里的狗官赃官有何区别?

    “不过既然今日你等已然归顺于我,那当初种种便全都既往不咎,只望今后你们能痛改前非,做那真正男儿该做的事情。保家国,杀外敌!如今我大宋内忧外患不断,正是我辈奋起立功,杀敌报国的大好时候。在我们的北边,有百年大敌辽国,在我们的西边,则是几十年来一直挑衅不断,阴魂不散的西夏,如今他们皆已衰落,只等我大宋官军四处征战,建功立业。

    “我孙途在这里可以向你等保证,当有朝一日外战开启

    ,我必将率领你等为国征战,搏一个封妻荫子的大好前程,这不比你等只能蹲守在山沟沟里,当一群人人痛恨,见不得光的贼寇要强得多?也只有如此,才不枉我等来这世上走一遭,哪怕战死沙场,到了下面,也能向父母祖宗有个交代,让你们的子孙后代提起你们时,依然能拍着胸脯,大声地向别人说一声我父我祖当年可是为我汉人天下征战多年的大英雄!”

    这一大段话说下来,梁山泊那些人还没多少反应呢,后方的官军上下却已都激动了起来。孙途的话音刚落,众将士已嗷嗷地欢呼高叫起来:“我等誓死追随孙都监,杀外敌,保家园!”

    吼声直冲云霄,吓得山间的鸟儿都四散而逃,也无形中又增长了官军身上的气势。

    有时候情绪是可以传染开来的,在听到那些官军将士的声声呐喊后,不少降军也开始动容,稀稀拉拉间,已然有人应和了起来:“我……我也愿意追随孙都监,杀敌立功。”

    刚开始的时候也就那么几十个人如此应声,但很快的,这应声便扩散开来,众人皆都此起彼伏地应了起来。就连一些梁山上的头领,也忍不住大声道:“我等也愿追随孙都监……”

    宋江看到这一幕不觉对孙途又多了一分了解与敬畏,这个年轻人不但能练兵能带兵,就连鼓舞军心的口才都要强过自己许多,所以自己等人败在其手下倒也不算意外了。

    对于这些人的如此反应,孙途还是相当满意的,他看得出来,绝大多数梁山兵马是愿意归顺朝廷的,至于剩下的那一小撮人,他便不可能求全责备了。所以随后,他又一笑道:“当然,人各有志,若真有受不得我军中拘束的,我孙途也绝不留难,你等尽可自去。不过有一句丑话我可要说在前头,你等离开此处,今后只能为良民,若再敢落草犯罪,干出有违国法的事情来,只要落到本官之手,我定不会轻饶了你等!”

    这最后一句道出时,孙途双眉一挑,双目如电光般扫过,一股子威压竟直接笼罩在了面前的几千人身上,竟让这数千也算久经战事的梁山好汉们都暗自心寒,冷汗暗生了。

    等他把话说明白了,方才让众降军自己做出选择。

    很快地,结果也就呈现了出来,确如孙途所判断的那样,这里的绝大多数人还是肯归顺朝廷的,只有区区三百多人提出想要离开。这些人里有半数年岁都已过了四旬,本就不适合再入军中,剩下那一半,则显然是曾被官府所害,实在无法相信官府,宁可往别处谋生,也不愿加入官军。

    对此,孙途也没有半点勉强的意思,当即挥手,就让人放这些人离开。

    也是直到看见这些人安全离开,其他梁山人等半悬的心才彻底放了下来,看来孙都监确实是言而有信之人,那自家归顺到他麾下,自然也不用担心他会秋后算账了。

    在把这最要紧的事情做完后,官军便正式接管了整个梁山山寨。除了一部分人马守在军营,算是半看管新降的梁山众外,其他人则全都上了山寨,处理山寨里的相关

    物件。

    虽然在下山前晁盖已经把寨子里的财物全都分给了手下兄弟,但那只是一般的金银珠宝而已,其他一些武器、粮食、布匹,以及更多的零零碎碎的东西他们是不可能全都分干净的。于是这些东西自然就成了官军战后的缴获。

    等到将整个山寨里的一切可用之物全部搬下,只留下一个空荡荡的山寨还矗立于梁山之上后,孙途便毫不犹豫地下了最后一道命令:“放火,烧了这座山寨!”

    很快的,一名名军卒已高举着火把在寨子里四处点引,只一会儿工夫,熊熊的烈焰便升腾而起,随后就吞噬了整座山寨——

    前方的聚义厅、演武场,后方的粮仓、马厩,再后面的兄弟们居住的大片宅子,全都陷入到了火焰的包围之中,用不了多时,这些建筑都将成为一片飞灰与废墟,从此梁山泊寨子就已成为过去,一个传说……

    当看到大火把整座山寨彻底毁灭时,宋江晁盖等人皆都露出了伤感和无奈之色来。他们的后路已彻底被断,哪怕今后再想返回山寨,如此情况怕也很难再创立出一个梁山山寨出来了。

    “往事已矣,接下来我等要做的就是向前看,为朝廷效力,铲除奸邪,抵御外敌,建立一场更大的功业!”宋江很快就调整了心态,迅速冲众兄弟大声说道。

    只是这时候大家还身陷自己的情绪中,却是应者寥寥。

    随着聚义厅前那根旗杆也被大火烧断,上面所悬挂的“替天行道”的大旗因之被烧后,梁山泊终于走到了结点,他们的时代已然彻底结束。

    当然,这只是梁山贼寇的结束,对他们这些人来说,一个全新的挑战已出现在了面前,前路虽崎岖,但总比当一群贼寇要强得多。

    而对孙途来说,在剿平了梁山贼寇后,整个山东地区也再没有了敌手。无论是官场还是民间,他的声望都已达到了顶点,小小的山东已再不可能承载他的抱负和志向了。

    更妙的是,因为梁山泊一家独大,又声名远播的关系,这几年来,山东境内的各处小山寨中的人马全都赶来投奔,可以说今日一旦降服梁山泊,就意味着孙途已将整个山东的绿林道都给平息了。

    至少在很长一段时日里,整个山东都不可能再有匪患,真正算得上是一劳永逸了。

    当率军缓缓离开梁山泊时,孙途不觉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来,随即目光又变得更加坚毅——前路必然有更多的艰难险阻,但无论是谁,他都有信心应对!

    (本卷终)

    &&&&&

    又是一月初,又逢一卷终,求票正当时,来几张月票吧。。。。。好诗好湿。。。。。

第606章 恶月恶日传“噩耗”

    五月初五日,正是一年一度的端午佳节。

    但是在千年前的大宋朝,这一日却还有另一个称谓,是为恶月恶日,是一年当中邪气最盛之日,所以民间才有挂蒲草,点艾草,服五黄等等传统,为的就是去除恶气,使身体安康,故而后世又有端午安康的说法。

    至于后世人人皆知的端午是为纪念爱国诗人屈原投江而死的说法,此时却并不盛行,当然大家也不会流行包粽子了。只不过有一项活动倒是已传承了千年之久,那就是赛龙舟。

    在这个自以为天下承平,烈火油烹的年代里,无论官府还是民间总喜欢把许多事情办得热热闹闹的,龙舟比赛便是其中最得人关注的一件盛事,尤其是在大宋都城汴梁,每到端午节前后几日,这龙舟赛更成了人人热议的重点话题,上自达官显贵,下到贩夫走卒,几乎是人人参与其中。

    因为只有这一天里,皇家才会开恩把独属于禁宫一角的金明池给开放出来,然后让城中数支有名的赛龙舟的队伍进入其中进行比赛,同时也准许城中百姓涌入其中,观看一场如今全国水平最高的一场龙舟大赛。

    至于那些因为各种原因而进不了场的百姓们,却也有自己的方式参与到这场全民狂欢中来,那就是关扑,赌哪一家龙舟能最后取得胜利。每到端午节,光是关于龙舟赛的独资,京中大大小小的赌坊加到一起都足有数百万贯之巨,当真是一笔天文数字了,从此也可看出汴京百姓赌性之重,民间又藏了多少财富。

    或许对百姓们来说这等盛会确实足够让他们感到兴奋,并全身心地投入其中。但是对许多朝中官员来说,这样年复一年的参与其中还是让人生出疲倦感来,尤其是又要伴驾左右,从早忙到晚,这等煎熬就算是青壮年人都可能盯不下来,就更别蔡京这样年纪老迈,身子骨大不如前的老臣了。

    可即便如此,作为当朝太师与宰辅,如此盛会依然是少不了他的。今日也是一般,他从一大早就伴随着兴致勃勃的皇帝进入金明池范围内,直忙到中午时分,方才得闲能吃上些东西,然后接下来还得情绪饱满地观看一场龙舟决赛。

    可就在蔡京吃了点心,正端着补气益脾的引子慢慢喝着时,高俅却神色凝重地靠了过来,其手中正拿着一份文书。看到他这一神情,蔡京的心就陡然为之一紧,以为是边关又出了什么状况了,要不然对方也不可能如此失态啊。

    自从童贯因为担心受到孙途牵连而被蔡京他们针对借故离开汴京后,枢密院也已渐渐落入到了高俅这个太尉的掌控之下,所以只要是大宋境内的任何战报,都会先一步送到他的面前。

    等对方来到近前,蔡京已放下手中杯子,神色肃然道:“高太尉,可是北边出什么乱子了吗?”若真是如此,他可得好好思考下该不该今日就报与官家,可不能扫了他的兴头啊。

    “太师不必忧心,与边事无关,这份

    战报来自山东。”高俅忙解释了一句,这才将手中的战报恭敬地呈递了过去。

    蔡京一听这话虽然心情一松,可眉头却继续皱着,接过一扫下来,老眼中更是闪过了几道异样的光芒来:“那孙途竟真个破了梁山贼寇?前后不过月余,他就把此朝廷心腹之患给解决了?”

    高俅默然苦笑,这孙途的本事确实大大超过了他的意料啊。那梁山泊为患当地也已有多年,朝廷多次派兵进剿,可每一次都是铩羽而归,甚至有时候会把领军出征的将领都给搭进去。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会不断催促孙途出兵进剿,打的就是让处祸患来个两败俱伤的想法,最好是孙途在梁山泊前一败涂地,如此他们便可趁机发难,将之定罪铲除。

    为了达成这一目的,高俅甚至都在后勤方面都做足了手脚,只是没想到那 孙途竟会大胆到偷袭押粮军队,夺粮杀人。这段时日里,高俅其实一直都在派人细查武丘镇那里的案子,本想着在查明真相后以此对付孙途。

    可真没想到啊,孙途居然抢在前头把梁山贼寇给平了,如此他的这番算盘就彻底落到了空处,因为有此一胜,之前的种种问题也就会被彻底掩盖起来了。孙途将成为功臣,朝廷只会对其大加封赏,不然就要寒了天下将士之心,让高俅再难有任何借口对孙途下手。

    当然,现在这已经不是最关键的问题了,在定下心神后,蔡京的脸色已变得极其阴沉:“这孙途当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直接就为这些贼寇向朝廷讨封,他们个个罪大恶极,岂有封官之理!”

    蔡京很清楚孙途打的是什么主意,他这是要把梁山泊的力量都纳入自己的麾下,这必然会使本来就战力不凡的山东军马力量再增一大截,今后再想对其下手就越发困难了。

    “所以下官以为此事绝不能允,我们必须劝说官家,否了此一请求。甚至于我们可以下令让孙途亲自把这些贼寇押送进京,到时说不定就能一举将孙途这一祸患也给解决了。”高俅迅速提议道。

    但这一说法没得到蔡京的响应,反而异样地看着他,直看得高俅都有些心慌了,他才冷声道:“高太尉,你觉着那孙途会如此听话吗?”

    这一问,顿时就让高俅为之语塞,是啊,孙途从来就不是个听从朝廷安排的忠臣,让他押送梁山贼寇入京就是让他自己送羊入虎口,只要孙途不是蠢到了家是绝不可能干出这等事来的。

    蔡京看了他一眼,冷笑道:“你有没有想过这么一来最坏会导致什么结果?”不等对方回话,他已自己给出了答案:“恐怕到那时,孙途便要在山东扯旗造反了。如今他兵力大增,山东之地又早成了他的地盘,就算有官员忠于朝廷怕也无力改变这一切,到那时,山东大乱,对你我与朝廷有何好处?”

    “这……”高俅这回是真说不出话来了。

    “还有,若他足够聪明,便会打出清君侧之类只针

    对你我的旗号来,你觉着朝中那些官员会不会趁此机会对我们下手?还有,若他野心再大一些,甚至可能与江南的反贼方腊等人联合在一起,若真如此,天下大乱也就不远了,你担得起这个后果吗?”

    一番话问下来,直把个高俅都问得傻了眼,额头更是冷汗涔涔,他是真个有些惶恐了。虽然他没有和孙途接触过几次,但只从其这些年来的行事风格来看,还真可能如蔡京所言,干出此等无法无天的事情来呢。而一旦真如其所说,那自己等人的罪责可就太大了,官家就是再宠信维护自己,怕也要为了给天下一个交代对自己下手了。

    “这……这可如何是好?难道就这么任其壮大,最终成尾大不掉之势?”半晌后,高俅才期期艾艾地问了一句。

    “哼,孙途此人确实要比咱们以往对付的官员要难处置得多,他有本事,又少了许多顾虑,反倒叫我们多了几分顾虑。不过他只要还是我大宋臣子,有些事情就还得听从吩咐。你可还记得当初我与你商议得出的对策吗?”

    “太师是指让他带兵去江南平乱?”高俅总算还有些记性,迅速说道。

    “把他留在山东终究是一大祸患,可要是能将他的兵马调往江南,就是另一回子事儿了。光是那里反贼,其势力就远比梁山贼寇要强出许多来,莫说他手下只有一两万人马了,就是有五六万人,去了江南都未必能有什么用处。而只要他在那里吃了败仗,我们就可借题发挥了。何况,那里还有人能帮着我们一起对付他,内外交困之下,他就算想不死都难了。”

    高俅一听之下也不禁露出了一丝笑意来:“还是太师英明,您说的极是,让孙途带兵去江南平乱正是最好的选择了。倘若他真侥幸又平了方腊之乱,对朝廷来说也是一大好事。到时再把他调进京师也容易许多,毕竟他在江南乃是客军,是根本不可能如在山东般如鱼得水的。”

    “不错,关键就在于此。所以此番就先让他得意一段时日,他不是立了功吗,那就好好地封赏他和他的下属人等。他不是想朝廷赦免梁山贼寇以往的罪过,还想封他们官吗?我们也答应他。不过在此之外,我们也要让他去江南平乱,到那时,他总不能不遵朝廷之令吧?”蔡京脸上的阴霾终于消散,笑着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这时,一群人缓步走了过来,赫然正是当今官家赵佶带人寻来。一见了蔡京,赵佶便笑道:“太师怎躲在了此处,却让朕一番好找,过会儿可要龙舟决赛了,你快随朕同往一观。”

    蔡京赶忙上前请罪见礼,口中说道“官家恕罪,老臣因为刚得知一件大喜事,所以把赛事给忘了。陛下,这是刚从山东而来的捷报,梁山贼寇已被孙途率军所平……”

    &&&&&

    新的一周,全新一卷展开征程。。。。。。。。求推荐票啊各位。。。。如此大捷报上朝廷,不该普天同庆,来点票票吗?

第607章 诸喜临门(上)

    大宋宣和三年五月二十七日,黄道吉日,诸事皆宜。青州城。

    自进入五月下旬以来,青州一带的天气是越发的炎热起来,完全已是来到盛夏的模样。今日也是一般,自日头从东边升起高高悬挂在头顶开始,它便散发出了惊人的热浪,足以让满城人畜皆退避三舍。

    照道理来说像这样的酷热季节里人们是不喜外出的,除非是迫于生计,否则还是待在家中纳凉为好。但今日,青州城内的情形却显然大违常理,哪怕烈日当空街道之上依旧人潮涌动,尤其是从军营一路往西城而去的长街上,更是人流不息,许多百姓都充满了欢喜地朝着某座大宅所在凑去,在那边门前的街巷附近更早早就已聚集起了成百上千的百姓。

    这些百姓全都带着饱含兴奋的笑容,一个个翘首往着军营方向不断眺望,更有人不断打听讲述着关于这场盛事的具体情况:

    “孙都监是啥时候过去的?怎的还没见新娘子到来啊?”

    “快了快了,一个多时辰前孙都监就已去了军营,照理来说他应该已经迎到新娘子往回赶了……”

    今日正是青州城所有百姓心目中的大英雄,京东路兵马都监孙途大婚之日,如此大喜的日子,全城百姓自然是要跑出家门来共同参与了,尤其是这次孙都监所迎娶的还是众人心目中的另一位英雄,保得青州太平的女将扈蓉,就更成为了满城所有人眼中的一桩佳缘美谈了。

    要知道在之前孙都监率军出征平定梁山贼寇的那一个多月的时间里,青州城还真被宵小之徒给惦记上了。那一晚,百十个不识相的贼人竟在城中作乱,妄想趁着城池守备空虚抢掠一番。

    可结果他们却结结实实地踢在了铁板上,遇到了女将军扈蓉所率的娘子军巡夜。于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就迅速爆发,并迅速终结,那百十个贼人无一漏网,全被狠狠收拾后投入大牢,如今还在等着审讯之后严加处置呢。

    也是这一次后,城中百姓才彻底抛开了对娘子军的成见,把她们真正地当作了和男子一样能保卫家园的英雄。而这支娘子军的主将扈蓉更是被许多人视作新的城池守护神,真正的巾帼英雄。

    而现在,这位女英雄就要嫁与孙途这个大英雄,自然更叫百姓们津津乐道,喜见其成了。几乎每一个青州城的百姓都想亲眼见证这历史性的一刻到来。

    或许有人会问了,明明孙都监之前已经成过一次亲了,早有夫人在府,如此做是不是有违礼制?毕竟自古以来大家都只承认一夫一妻,其他的女子只能委身为妾侍,而身为妾侍是不能摆出如此大的场面来明媒正娶的。

    但要是真有那不开眼的家伙敢在这个时候于青州城内提出如此问题来,必然会被许多百姓呸上一脸。然后便有人会告诉他,那都是对寻常人物来说的事情,可孙都监和扈将军

    却非常人可比,哪怕孙都监已然有了妻室,再明媒正娶一妻也是理所当然,毕竟唯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风流嘛。

    而且,连人家的正房妻子雅夫人都表示了赞同,哪容得你一个外人前来置喙?

    正因为所有人都抱着这样的想法,所以当扈蓉与孙途并辔策马缓缓而来时,便迅速引发了路两边百姓们的阵阵欢呼。看着这一对即便披红挂彩,穿着婚礼吉服时依然英气勃发的新婚男女,百姓们就越发的感到安心,也更让人觉着这两人乃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了。

    “我等祝孙都监与扈姑娘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我等祝孙都监与扈姑娘早生贵子,子孙连绵!”……

    一声声发自内心的祝贺,让骑马向前的扈蓉的俏脸越发的红了,心里更是跟喝了蜜似的,满脸堆笑的她早已有些晕晕乎乎,要不是自身骑术精湛,说不定都要掉下马来了。

    数年来的等待与期盼终于在今日得以实现,这让她直到下马时依旧有种身在梦中的感觉。今日整座青州城都在为他们两人的新婚道贺祝福,这是何等幸福的一件事情啊!

    虽然因为扈家庄远在济州让她无法回到自己家中静等郎君前来迎娶,让她略有些失望,但以军营为家,以数千将士为娘家人的那种感觉却也是无数女子都难以感受到的。何况,她的父母兄弟也早已被孙途接到了青州,如今正在院子里等着参加这场婚礼,人生至此,夫复何求啊。

    心里想着这等甜蜜的事情竟让扈蓉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来到了孙家宅邸门前,直到孙途下马,一把将她从马上抱了下来,才使她猛然惊醒,顿时既羞且喜,只能如依人的小鸟般靠在郎君的怀里,都不知该如何反应才好了。

    “娘子,且让我们一起进门,从此你就是我的妻子了。”孙途小声提醒了一声,才让扈蓉彻底清醒,然后含羞带怯地自他怀中离开,再由他牵着手,慢慢地走进了早已宾客满门的家中。

    “我等恭贺都监新婚大喜!”两位新人入门,立刻就有许多将士上前道贺,这里头既有一直追随孙途一路走来的心腹兄弟们,也有山东本地一些得知此事特意赶来道贺的地方官员,再加上新进才归顺过来的梁山众豪杰……可以说,今日这院子里的都是山东一地的风云人物,但他们却个个以孙途马首是瞻,足以见孙都监在此地有多大的人望与势力了。

    但即便孙都监已有如此势力,可到了婚礼之上却依然只能遵照着礼法行事,由着司仪指挥着该进才能进,该说才能说。尤其是在来到自己岳父扈庄主跟前时,孙途更是只得规规矩矩地行大礼参见,直到对方点头,答应将女儿下嫁,方才得以起身,再携着扈蓉进行下一步的婚礼。

    这许多的繁文缛节搞下来,直到天黑方才算做完了,然后新娘子被送入后宅的洞房,而孙

    途这个新郎则留在前头招呼一众宾客。如此一来,他可就逃不了要被一众手下和兄弟们轮番灌酒的“厄运”了。

    虽然孙途一直以来在军中,在城中有着极大的威望,也深得众将爱戴,但在今日这酒宴上,却是没一个人肯放过他的。几十杯酒喝下来,纵然孙途的酒量不差,纵然此时的酒算不得太烈,他依然在最后支撑不住,酩酊大醉,只能由下人搀扶着迈着醉步还于后宅。

    而在孙途来到婚房前时,却发现里头居然有两个身影,竟是雅儿先他一步跑来和扈蓉说话了。

    因为隔着门户的关系,带着不轻醉意的孙途压根听不清这两个妻子在说着些什么,只踉跄地上前一推,便把虚掩的房门给推了开来,却也让正自说着悄悄话的两女吃了一惊,急忙就停下了刚才的话题,还全都满脸羞红地看着他。

    “雅儿,蓉儿,你们这是在说什么呢?”打着酒嗝,迈着醉步,孙途摇摇晃晃地走上前去,看着这一对人比花娇的姐妹,他心头更是一阵欢喜。自己到这大宋朝也有七年光景了,若问一句什么是最让他感到自豪的,或许就是能得这两个美丽女子的一番深情了吧。

    心头一热,带着醉意的孙途便口花花了起来:“雅儿你今日来此可是为了和我们一起洞房花烛吗?”

    这话说得两女更为害羞,齐齐啐了他一口后,雅儿才对扈蓉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然后才说了句:“蓉姐姐,就这么说定了,虽然我比你更早进门,但你比我大,所以我还是叫你姐姐吧,你可别推辞了……”然后才逃也似地离开了新房,她是真怕孙途胡来,到时可就真丢人了。

    好在孙途也就这么随口一说,即便无视这时代的种种礼法,他也做不出在新婚之夜与两女共效于飞的荒唐事情来,不然却让扈蓉如此自处?

    在雅儿离开后,孙途便笑着关上了房门,然后才轻轻走到已经脸红到脖子根,低着头早看不出女将军该有的飒爽英姿的扈蓉前,仔细端详了她半晌后才道:“蓉儿,你可真美……”

    这句最正常不过的夸奖却让扈蓉心花怒放,这才大着胆子抬起头来,然后两人深情对视,饮下合卺酒后,便齐齐登上了新床……

    新婚男女洞房花烛的种种好处自然不好细说,只是在孙途与自己合为一体时,扈蓉却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好疼,雅儿说的居然是真的……”

    有些迷糊的孙途没听清她究竟在说些什么,便问了一声:“你说什么呢?”

    “没,没什么……”

    到了这时候了自己的女人居然还有闲心想别的什么,这让孙途大感不满,于是一场疾风暴雨便降临到了这个初为人妇的女子身上。

    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这一夜几起几落,两个皆有一身武艺的男女当真是各展所长,杀得好不尽兴……

第608章 诸喜临门(中)

    昨夜风雨急骤,新人征战不休。日上三竿难起,只因身体无油……

    当然,这说的是作为新娘,初尝个中滋味的扈蓉,饶是她有着一身不俗的武艺,身体也颇为健壮,可在这一夜的癫狂后,终于在次日彻底起不得身,只能是破天荒地赖在床榻之上,含羞带情地与孙途说了一阵子情话,才放其离开新房。

    而孙途倒是依旧神清气爽,只是腰稍微有些酸,毕竟扈蓉不是雅儿这柔弱的身子骨能比的,哪怕是个新手,一旦痴缠起来也着实有些实力,昨夜的他也算是把全部本事都给施展了出来。

    不过在走出新房之后,孙途便又重新调整了精神状态,至少那些下人婢仆们是看不出半点异样来的。同时,他还没有忘记了每日不辍的练武,就在院子里拉开架势虎虎生风地练起了一套军中常见的太祖长拳来。

    这太祖长拳正是大宋太祖赵匡胤所创,讲究的就是一个简单干脆,刚猛迅捷,最是适合军中交锋时所用。不过这等武艺在高手使来与寻常兵卒使来又完全是另一番光景,孙途一趟拳练下来,直看得边上端茶等候的几名仆人一阵心惊胆战,连连躲闪逃避。

    当孙途擦汗喝茶的时候,雅儿也已闻声赶了过来,看到他练完拳的模样,便笑了起来:“三哥哥,你居然还起得这么早,咦,蓉姐姐呢?”

    “额,她身子有些不适,所以还没起来呢。”孙途老脸微红地回答道,同时心里又有些发虚,因为他看出雅儿的两眼里有些血丝,显然昨夜睡得并不好,这就让人不觉要联想到是不是与自己昨夜和扈蓉成亲有关了。

    有心补偿妻子的孙途忙叫人把早饭送过来,并亲自陪着雅儿吃着,随后又试探着问道:“雅儿你昨晚是不是没有睡踏实了,可是因为昨天我的事情累着你了?”

    雅儿先是轻轻点头,随后又摇头道:“这与三哥哥你没有关系的,只是昨夜身子有些不爽利,这才没睡踏实了。”旋即她又明白了孙途问这话的用意,便又再次解释道:“我并没有因为三哥哥你娶了蓉姐姐就不高兴,蓉姐姐对你的情意一直都没有变,雅儿可不是那善妒的女人,只会因为这样而感到高兴呢。”

    看着雅儿那一副真诚的模样,尤其是盯着她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孙途立刻就相信了这番话,确认其是发自肺腑而出。这让孙途更是一阵感动,忙一把握住了她的柔荑:“雅儿,你当真是最贤惠的妻子了,我孙途何德何能,竟能娶到了你。”说着情动之下,又是一搂其肩头,便把她揽进了自己的怀中。

    雅儿心中也是一阵甜蜜。说实在的,昨夜除了身子不舒服外,想着孙途与扈蓉洞房花烛,自己却独守空房也是让雅儿睡得不太踏实的原因之一,她纵然再不生妒忌,终究是个女人,心中总会感到空落落,总会有些不安。直到现在,感受到孙途对

    自己的感情没有半点变薄后,忐忑的芳心才得到了安慰。

    但在放下心来后,她又猛地发现如今自己二人可不是在房中,周围可还有不少奴仆看着,如此耳鬓厮磨着实有些不好,所以便想要离开孙途的怀抱,口中也跟着道:“三哥哥,他们都还在呢,这样不好吧……”

    “怕什么,我们本就是夫妻,又是在自家院子里……”孙途却很不以为然,但随即又想到妻子面嫩,这才干咳一声,冲周围的奴仆道:“你们都退下吧。”

    等这些人都退走后,雅儿才真个放松下来,和孙途紧紧依偎在一处,一边轻轻说着些有的没的,一边还让孙途亲手喂着她吃些糕点什么的。像这样无人打搅,两人能没有半点隔阂的相处,正是雅儿一直以来的梦想。不过这样的日子实在太少,自家郎君有太多事情需要处理,有时更是一走就是数年,这就让雅儿更加珍惜眼前这种能与所爱之人厮守在一起的时光了。

    正当孙途把块酸糕凑到雅儿唇边,让她轻启朱唇小口咬下去后,突然她竟秀眉紧蹙起来,连忙转过身子,冲着地上呕吐起来。这可把孙途吓了一大跳,忙又是拍背,又是递水的,直好一会儿后才让她恢复过来。

    “雅儿,你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得了什么病症吗,之前可有过相似的情况?”孙途有些急切地问道。在战场上从未有过的急态,却因为妻子身体出了状况而全然暴露了出来。

    雅儿也有些慌张,半晌后才道:“之前……三哥哥你还没回来时有次吃鱼我也在闻着腥味后想要呕吐,结果只是干呕了几下就过去了。当时也没放在心上,之后又未曾发作,所以便没再提及。”

    “身子得病可不是小事,岂能放着不管?”孙途的神色立刻就变得严肃起来,立刻高声道:“来人,去把安大夫请来。”

    在此番降服梁山群雄后,不但那些善于作战的豪杰被孙途收入麾下,另一些有着一技之长的山寨头领也被他留在了身边,比如善于摹写他人笔迹的圣手书生萧让,善于刻印的玉臂匠金大坚,有着一副好嗓子,一曲能动四座的铁叫子乐和……而医术高明,最善于医治各种疑难杂症的神医安道全自然也在其列了。

    这安道全虽然已年过五旬,却极会保养,如今看着就跟四十许人似的,丰神俊朗。此时在仔细地替雅儿号完脉后,本来严肃的脸上便露出了笑容来,一面捋着自己颔下的长须,一面笑道:“都监不必惊慌,夫人这不是什么病,反倒是一桩大喜事呢。”

    有道是关心则乱,此时的孙途哪有一点其他时候的英明果敢,只是茫然地催促道:“这身子抱恙居然还叫喜事?你可别哄我!”

    “都监,夫人这是有了三月身孕了,这不叫喜事还能叫什么?”安道全也是有些脾气的名医,当即就把两眼一瞪问道。

    “你说什么?”这下孙途是彻底愣住了,片刻后方才回神,一把拉住了对方的手:“你说的是真的?雅儿真有孕在身?”

    “我安道全若是连这点脉象都看不出来还做什么大夫?”

    “可是……可是怀胎三月不是很明显了吗?现在雅儿怎么就半点都看不出来啊?”孙途依旧有些迟疑,他之前所以没有往这方面想却也在此,作为穿越者,这点常识他还是有的。

    安道全这才耐心解释道:“那只是寻常女子的表现,夫人她应该是身子骨有些柔弱,少时体魄又虚,所以胎儿才不是太显,就是她自己也未曾有太多的感觉。但只要过了三月,情况就会完全不同了。”

    “哦……”孙途此时只能是连连点头,旋即又大喜地拉住了雅儿的手:“雅儿,咱们有自己的孩子了。”后者更是惊喜得双眼泛泪,都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她嫁与孙途也有好一段时间了,虽然因为郎君公事缠身总不能在自己身边,但雅儿一直没能有孕也成了她的一块心病,甚至有时她都会自怨自艾地担心是不是自己身子有问题,才不能为三哥哥诞下儿女来。从某方面来说,她所以会一力促成孙途迎娶扈蓉也是有相关考虑的。

    而现在,一旦得知自己已经怀上了三哥哥的骨肉,这让雅儿当真喜得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身边陪着的扈蓉也是一阵惊喜,忙一把就拉住了雅儿的手:“雅儿,太好了……”随后,她又期待地看了看自己扁平纤细的腰身,不知什么时候自己才能跟雅儿一样怀上爱郎的骨肉啊。

    安道全在等他们恢复正常后,方才神色郑重道:“夫人的身子柔弱,所以这一胎最是要紧,今后可得好好将养才成。尤其是情绪上更不能大喜大悲,我这里还有一份养胎安胎的方子,只要日日都饮,必能到时保得母子平安。”

    孙途这时候能做的就是频频点头,连连称是,并把安道全所开的一道药方慎而重之地接过,到时他得亲自去城中的药店里买药,可不能假手他人。

    倘若说昨日成亲便是一喜的话,那今日的这一喜讯更胜昨日。

    作为一个时空穿越者,孙途其实是孤独的,哪怕他已经在如今这大宋朝建立了不小的功业,但依然还有着一丝难见的隔膜,因为这里没有他的血脉之亲。

    但现在不一样了,雅儿肚子里的胎儿便是他血脉的传承,这不会因为他是穿越客而有任何的改变。从此,他与这个世界有了更深的羁绊,也让孙途更不能容许那历史上的悲剧降临到自己至亲的身上,这让他有了更为远大的目标!

    短短两日内,孙途便双喜临门,这实在是让人高兴,于是当消息外传后,手下兄弟便再度登门贺喜,孙府也变得越发热闹起来。

    不过喜事并不止于此,很快地,朝廷那边也有喜讯传来了……

第609章 诸喜临门(下)

    又是一日清晨,孙府后宅。

    孙途从扈蓉的房中出来后便直奔边上不远处雅儿的卧室,都不用敲门,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早早醒来的雅儿就已让丫鬟把房门打开,放了一脸关心的郎君进来。

    雅儿并没有从床上起来,虽然尚未显怀,但自从知道自己已然怀了三哥哥骨肉后,她便显得格外小心与慵懒,以往不喜使唤丫鬟的她都开始留丫鬟在房中伺候,而且也学会了赖床。见孙途进来,她便露出了甜甜的笑容来:“三哥哥,你今日起得好早啊。”

    “是啊,因为今日要去营中看看嘛,我已有七八日未曾去军营了,总有些不放心。”孙途随口解释道。自成亲以来,他确实一直都留在府中陪伴着一对妻子,尤其是对雅儿更是悉心照料,不敢有半点懈怠,每日起床第一件事便是来看看她,陪她说说话儿。

    不过他作为青州乃至整个山东军中主将,自不可能一直留在家中,所以在歇息了这一段日子后,终于还是选在今日返回军营主持大局。对此,雅儿自然是表示支持,轻轻点头:“嗯,三哥哥可是要做大事的人,自然不能总是留在家里,和我们守在一起了。”

    “我的雅儿最是贤惠懂事了,来,让我先听听咱们的孩子今天要跟我说些什么。”说话间,孙途已然凑上前去,一边搂住了雅儿的纤腰,一边已把耳朵贴在了她小腹处,似乎是在听着里头的动静。

    “三哥哥真是的,孩子才刚有点动静呢,又怎么可能说什么话儿……”雅儿好笑道。可话虽这么说着,她脸上的喜色却越发的盛了,她就是喜欢被自家郎君如此亲密与宠溺的感觉,这样被他搂在怀里,让她特别的有安全感。

    孙途却呵呵一笑:“寻常孩子自然没这个本事,但咱们的孩子可不一般,你听,现在他就在跟我说话呢,他说他在你肚子里一定会乖乖的,绝不会让娘亲难受。还有,他说等他十月怀胎出来后一定要好好孝敬爹娘呢。”

    “嗯,我相信我们的孩儿一定可以做到的。”雅儿更感幸福,又伸手用力地将孙途也环绕了起来。

    两夫妻就这么在床边温存了好一阵子,孙途方才准备离开。不过在走前,他又着意叮嘱道:“雅儿,你也别太小心,甚至连房门都不肯走出去。虽然你有了身子需要静养,但适当的运动还是需要的,不然也会影响了你的身体。对了,今日天气不算太热,你可以让蓉儿她们几个陪你在后园子里走走,等我回来可是要问的,你若不照做,看我到时候怎么处罚你!”

    雅儿忙乖乖地点头:“雅儿记住了,待会儿就找蓉姐姐说话去,你就放心去军营吧。”

    孙途这才出门而去,等他策马离开府门后,那个温柔的居家男人又立刻变回了威严的军中都监,在沿路百姓的问候声中,直奔军营而去。

    如今的青州城在黄文炳等官吏的悉心经营下确实已

    然和过去有了天差地别般的变化,无论是商铺街道,还是商人百姓,全都有了极大的提升。哪怕是在这么个炎热的盛夏时节里,城中依然是一副车水马龙,人马川流不息的样子,各种琳琅满目的打从天下各州府而来的商品更是随处可见,让这座城池焕发出了别样的生机。

    当方谦带了几个从人进入城门后,也不禁心生感叹起来:“这孙千里还真算得上是个少有的文武兼备的干吏能臣了,在其治下青州之繁盛竟不在之前富饶的江南州郡之下。哎,若是童帅与朝廷打从一开始就能好好用他的话,说不定我大宋就能有多出几个繁华镇甸,多出几支能战之军出来了。”

    带着异样的思绪,他很快就来到了守卫严密的军营之前,直到他表明自己枢密院官员的身份,才有兵卒进去禀报。用不了多久,孙途便亲自迎了出来,一见着方谦,他便笑着上前抱拳行礼:“不知方承旨大驾光临,孙某有失远迎,还请恕罪啊。”

    这几年里方谦那也是在童贯的提携下步步高升,如今已升作了枢密院中有着极大权力的承旨一职,凡往来军报,及各地将领的升迁事宜他都能在第一时间掌握消息,甚至某些情况下他还能出面干预和影响军中事务,在童贯离京的这段时日里,他方承旨便是枢密院中的主事之人了。

    当然,这也只是明面上一说而已,以他方谦的那点资历,哪怕有童贯在背后撑腰,也是无法真把整个枢密院的大事完全拢在自己手里的,现在多半大权却已落到了高俅等人手中,他这个枢密院二把手也就只能靠边站了。而这一次,他更是被人特意派来青州,足可见现今朝中局势对童贯一党有多大影响了。

    在随孙途进入军营,并于指挥大堂内落座后,方谦才苦笑道:“千里你就不要取笑于我了。别人不知朝中情势,你会看不出来吗?自童帅离开后,我等童帅手下之人的日子是越来越难过喽,这不,今日他们就找个理由把我给打发到青州送信了。”

    “呵呵,那不过是一些宵小之徒而已,不足为惧。等有朝一日童帅在北边立下赫赫战功而归,他们自然就老实了。”孙途随意而笑,却是没有同仇敌忾的意思。

    本来他对童贯倒是有着几分香火情,奈何之前当他上疏弹劾蔡京时,这位老上司的所作所为实在太让人心寒——他不但没有出面为孙途说话,而且还在第一时间就落荒而逃。这也就罢了,事后,他更是来信好生斥责了孙途一番,直言其胆大妄为,连累自己,这自然便叫孙途看轻了几分,从而开始与之疏离。

    也是到了那时候,孙途才猛地明白过来,童贯那也是被后世之人称作六贼的其中之一,虽然看起来他确实曾为大宋立下过不少功劳,但说到底却依然只是个自私自利的奸佞而已,自己也确实不用指望他太多,一切只能靠自己。

    方谦也看出了孙途依然有所不满,此时只能随

    口劝说了几句,而后又说到了高兴的事情:“不过这回千里你能平定梁山贼寇,还是给我等好生长了脸。你是不知道啊,此事一经报到朝廷,就是官家也大为高兴,连说了几声好外,还直夸你是我大宋难得的干臣良将呢。”

    “官家实在是谬赞了,我不过是尽自己为人臣子的本职而已。”孙途随口谦虚了一句,而后才问道:“承旨说是来送信的,却如何说?”

    “官家既然好生欢喜,自然是要大加封赏于你和麾下诸多立功将士的。朝廷已拿定主意,今年你京东路厢军的饷银尽数翻倍,还有丝帛酒肉等犒赏之物已然起运,想必会在这一两月内送达青州。至于你麾下将士的升赏,也都已在兵部及枢密院里通过了,多次随你立功的林冲、杨志、齐得胜等十多个将领,已被朝廷提拔为各州府的都监,并依旧在你麾下听用。另外一些将领,也各有升赏,到时这些升赏的官诰,也会和犒赏之物一道送到青州。

    “还有就是千里你了,经官家与朝中官员的一番商议后,这次更是功劳卓著,特加封为宣威将军,拜禁军殿前副都指挥使,任京东路兵马钤辖差遣,节制本路之内各地兵马,着配金鱼袋,带御器械。这当真是皇恩浩荡了。”

    方谦把孙途所得的升赏一口气道出来,还真着实有许多头衔呢,不过总体说来,无论是听着高大上的宣威将军,还是似乎有着极大权柄的禁军殿前副都指挥使,其实都只是虚衔,最多就是他今后的俸禄能多拿些而已,至于配金鱼袋,带御器械之类的说法,更多就是个荣誉,反正孙途是不太放在心上的。

    不过那钤辖的差遣倒还是让他心中一喜,这一职在身,可就代表他真正踏足进入大宋武官的中高层阶段,迈入四品大员的高位了。

    倘若是在明清两朝,四品武官自然算不得什么高官,但摆在大宋朝就不一样了。因为目前朝中武官品阶里其实一品是不存在的,最高便是二品的节度使,然后是三品的节度留后,再之后便是这一路钤辖了。

    就跟从不入流和**品的官员要进入七品是一道关口一样,想迈过五品进入四品也是一个极难的过程,一般将领终其一生也很难从都监做到钤辖,除非是有朝中重臣大加提拔,又或是如孙途般为国立下赫赫战功才行。

    可以说,孙途最近这些时日当真是诸喜临门了,不但在家门之内娶亲有子,就是在官场之上也是春风得意,以不到三十岁的年纪就成为一路钤辖,这摆在大宋百年历史上也是极其少见的存在了。

    哪怕其实他手上的兵权并没有因此有所增加,但从名义上他已比之前更有权利调动山东境内的一切兵马了。要一路都监毕竟只是个临时差遣,倒是这一路钤辖才是最名正言顺的官职。

    只是孙途在欣喜之后,心头又是一动,他总觉着事情没这么简单,对方应该另外还有事情要说……

第610章 远征江南

    方谦的到来确实有些不合常理,因为如今朝廷的封赏都还在路上呢,实在没必要先派人进行通知,哪怕这是某些人为了调走方谦从而好彻底掌握枢密院的一切大权,也完全可以把他派去别处公干。至于朝廷对孙途及其麾下将士的褒奖什么的,也大可等到相关的犒赏等物到了青州后一并说明,如此效果还能更好些呢。

    所以在孙途看来,他的出现就显得有些多余了。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此来青州还有别的职责。

    只略作思忖,孙途就直接说道:“方承旨来我青州应该还有其他事情要说吧,你我之间就不必藏着掖着了,有话直说便是。”

    方谦闻言不觉略显尴尬地一笑:“哈哈,还是瞒不过千里的一双慧眼啊。既然你都如此说了,我也不好再做隐瞒,我此来除了将朝廷的封赏告诉你外,更有一桩要事相告,就在不久前,枢密院兵部等相关衙门已向官家进言,认为江南方腊之乱为祸甚大,如今当地官军却又平乱不力,所以需要从别处抽调得力兵马前往支援,而千里你麾下的这支兵马乃是我大宋少有的精锐之师,所以大家的意思,就是希望你能尽快,平定江南乱局。而我此来,就是为了早一步通知千里,让你尽快有所准备,等相关封赏到位后,就是你率军出征之时了。”

    即便孙途确实有所准备,可在听到朝廷的这一决定后,还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来。片刻后,他才低声道:“这是朝廷的意思,还只是高俅等人的主意?他们的用意究竟为何?”

    方谦只是带着深意地一笑:“这有区别吗?如今官家和朝廷众臣皆已做出决定,连旨意和枢密院的调令都已颁下,此事已成定局。千里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做好相关准备,到时才能尽快上路。”

    孙途吐出了一口浊气来,果然福兮祸所伏啊,好不容易遇到了一连串的喜事,这才几日工夫,更大的麻烦就又找上门来了。朝廷让自己带兵江南平乱,说的倒是义正词严的,可其实那些人在打什么主意,他可是心里门清啊。

    这分明就是对自己有了忌惮,担心让自己继续在山东待着会把势力不断扩张,最终成尾大不掉之势,所以便想着把自己从山东调走。一旦自己率军去往人生地不熟的江南之地,怕是很难再有所发展了。甚至于,只要在那边的战场上有所闪失,朝中那些家伙就会以此为借口,好好对付自己了。

    可这事又不好回绝,因为他孙途说到底还是朝廷官员,除非此时打出造反的旗号来,否则就只能听从命令行事。而孙途也很清楚,以自己如今的实力,真要与整个大宋朝廷为敌却还远远不够呢。

    半晌后,他才正色看向方谦:“那童帅是个什么看法?”

    虽然童贯早就去了边关,看似和朝中之事没有半点关系,可其实孙途很清楚这不过是表象。以童贯在朝

    中的势力,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很快被其所知,更别提高俅等人如此大动干戈了。

    方谦的目光微微一垂,不敢与孙途对视,口中则轻声道:“童帅也觉着一切当以大局为重。如今江南局势糜烂,确实该有人前往收拾了。而千里你就是那个最适合担当此任之人!”

    “童帅当真是高看我了,我手下不满两万兵,可江南方腊可聚集了超过十万兵马啊,朝廷之前已派去不下二十万兵马都难平贼乱,我前往恐怕也只是杯水车薪罢了。”

    “千里太过谦了,有道是兵不在多而在精,将不在勇而在谋,你和麾下的将士两者兼备,自能平定贼乱。”方谦说着,又宽慰他道:“而且去了江南你也不必太过担心人地生疏,童帅一直以来都与朱节度使交好,有他配合你平乱,必能马到功成!”

    “朱节度使?朱勔吗?”孙途嘿地一声冷笑,在对方点头后,终于没有把那句“方腊之乱本就因他而起”说出口,只是在沉默后道:“既然朝廷已拿定主意,我作为臣子当然不敢推卸。不过,此番去江南平乱,我军中一切后勤辎重务必要完全保证,再不能如之前般被人克扣了。”

    见孙途应下此事,方谦也是大松了口气,当下便拍着胸脯保证道:“那是自然,千里你大可放心,等我回京,自会帮你盯着后勤事宜,绝不让人再给你添乱了。而且,沐公子如今也在朱节度使帐下任职,有他在,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听他提到童沐,孙途眼中终于是露出了一丝笑意来,这位旧友与自己一别数年,也不知在那朱勔手下过得如何。想必以他的能力和才干,在江南总是有一番作为的吧。

    可以说孙途能有今日这般地位除了自身的努力和一些运气外,童沐也是帮了大忙的。当初在汴京要不是有他在童贯跟前帮着说话,孙途也不可能在短短时日里就从一介布衣成为朝廷官员,然后再一步步走到如今了。饮水思源之下,孙途对童沐还是很有好感的,也想着有朝一日能报答他曾经的帮助。

    见孙途笑了,方谦也算是松了口气:“那就这么说定了,千里你在青州好生准备,等封赏送到,就尽快出征。江南的乱局可不能再拖下去了,不然可要影响到我大宋接下来收复幽云十六州的国策了。”

    孙途看了他一眼,这才彻底明白了他为何会急着前来说服自己了——被高俅等人支使出来还只是一方面,更关键的恐怕还是童贯在背后推了一把。因为童贯也急于看到尽快平定江南之乱啊,如此他才能合举国之力发动北伐之战。也只有在那场干系重大的战争中立下百年未有的功劳,他才能重回朝堂,与蔡京等人斗出个胜负来!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孙途便是他达成目的的关键所在,所以哪怕会因此暂时丢失对枢密院的掌控,他也必须让方谦跑这一趟。

    “既然童帅已决定了,下官自当奉令!此去江南,定竭尽所能,为国平乱!”这一回孙途的回答尤其坚定,铿锵有力。

    与他相比,麾下一些将领在得知朝廷的决定后,就显得有些忧心忡忡了,尤其是谨慎如林冲、齐得胜等人,更是愁眉深锁,忍不住道:“朝廷这一决定可太没道理了!我山东军马连年作战,如今好不容易才平定了境内多股贼寇,正当休养生息之时,居然又让我等跨越数千里地去江南平乱,将士们哪有这等气力啊?”

    “是啊都监,咱们歇息了才一个多月,就是铁打的身子也撑不住啊。而且既然是那些家伙一力主张之事,在我看来定然不安好心,我们绝不能中了他们之计!”

    倒是新投诚的宋江,此时却说道:“各位说的虽然有些道理,可朝廷军令既下,都监难道还能抗命不成?我等为人臣子,自当以朝廷之事为重,岂能一己私念而弃公事于不顾呢?”好嘛,他这个前盗匪头子倒比朝廷将领有觉悟得多了。

    只是这几句话却惹来众人的一阵不满,董平更是冷笑一声:“宋寨主还真是忠心王事,若非我等知道前后,都要以为你乃难得的朝廷忠臣了。”

    “你……我宋江既已归顺朝廷,自当尽忠职守,这么说何错之有!”宋江立刻辩解道,但迎来的却是一阵嘲讽似的笑声,却让他脸色阵红阵青,大不是滋味儿。

    如今能入堂商议大事的,梁山降将里也就宋江、黄信、呼延灼寥寥几人而已。因为本就是降将的关系,他们行事说话都很是谨慎低调,哪怕被人冷嘲热讽,此时也不敢发作,只能低头默忍。

    孙途见其他人说得有些过分了,方才咳嗽了下道:“好了,都不要说这等伤和气的话了。其实公明兄所言也很是在理,我等既食君之禄,自当忠君之事。何况我已然答应了此事,所以今日我找你等前来并不是商议该不该出兵,而是商议如何出兵,以及到了江南后的下一步行动。”

    孙途在众人心中的威信还是很强的,他一表态,众将再不敢提反对意见,只是依旧一个个愁眉不展,暂时是拿不出像样的说法。毕竟大家都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知道此事,现在脑子还有些混乱呢。

    这时朱武却开了口:“都监,卑职以为最要紧的还是粮草问题,我们大可以向朝廷提出需要大量粮草供应,我们才能动身!”

    这话立刻就赢得了不少人的赞同:“不错,我们可不能再如之前那样在大战前缺粮断粮了,就跟朝廷把条件给谈好了,怎么也得给我们送来几万斛粮食我们才好动身。”

    宋江本想说什么,但在看到孙途点头后,他到底是把那话给咽了回去。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些山东官军可比自己之前以为的要复杂得多,他们对朝廷的忠诚可远无法和对孙途的忠诚相比。

第611章 江南方腊

    孙途瞥了眼重新闭嘴的宋江,隐隐猜到了一些他的想法,但却也没有点破,只是继续道:“当然,即便朝廷能给予我们充足的粮草及武器辎重,我军要想在江南有所建树却也不易。且不提江南的地形地貌与我山东大相径庭,多水路丘陵,不利精兵突击冲杀,光是方腊反军的具体情况我们也都所知不多,所以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搜集相关情报。”

    “都监所言甚是,有道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真要出兵平乱,确实得先掌握了那边的具体情况才是。”齐得胜深以为然地附和道。

    “都监,其实下官倒是知道一些其中内情。”黄文炳突然开口道。

    “哦?黄知府你竟对江南之事多有了解吗?”孙途顿时欣然问道,同时也觉着有些奇怪,黄文炳乃是江州人氏,之后又随自己在青州为官,怎么就会去关注起江南乱贼的情况来了?

    黄文炳也看出了他的疑问,便先解释了几句:“其实下官所知有一多半来自朝廷公文邸报,另一些则是去年来青州投靠于我的族中兄弟所说。他在前两年就在浙地经商,结果方腊乱起,财物被劫了干净,好容易才只身逃了回来,但多年积蓄却也付诸东流了。”

    “原来如此,那你且说来听听。”孙途心中倒是有些汗颜了,他对朝廷里那些邸报公文向来不怎么重视,如今看来确实有些不该了,毕竟这些官方的文书里的内容还是很有用处的。

    黄文炳这才细说了起来:“这方腊本是睦州青溪人氏,家中倒是薄有一些产业,其人平日里也极为慷慨好义,在当地声名不小,极得江湖中人称道。”说到这儿,不光是他,在场不少人都下意识地看了宋江一眼,因为这等出身倒是和宋江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而且两人之后走的轨迹都有些相似。

    不过很快地,他又收回了目光,继续说道:“也正因如此,他在睦州一地便有了不少兄弟。另外,当地还有一唤作摩尼教的教门,深得那里百姓的信奉,多年下来已有了数万教众,而方腊便是这教中一员,而且因为其生性豪爽,喜结朋友,所以很快就在教中占得高位,肯从其令者也是数以千计。

    “本来这些都不是问题,可偏偏两年前,朱勔手下之人因征花石纲而去了睦州,并看上了方家的产业,并借口其家中藏有美石而锁拿其父兄人等,最后更逼得他们尽数惨死在了狱中,方家就此家破人亡。

    “当时的方腊因为得人相救才逃出生天,然后在知道父兄被害死后,便矢志复仇。正好,青溪地方百姓又被那些贪官污吏盘剥而苦不堪言,再加上中间还有那摩尼教从中挑唆,煽风点火,终于让当地百姓奋起杀官,就此造反。

    “其实以青溪一地百姓的力量也根本闹不出太大动静来,可偏偏那里的官员办事不力,不但没能及时将这股反贼扑灭,反倒继续胡作非为,还把周围其他县城的百姓也逼

    上了绝路,终于让方腊及摩尼教的人抓住了机会迅速壮大,当兵力过万,便已不可收拾,并在短短数月内将反贼兵力扩大到五万之数,并接连打下了寿昌、桐庐、遂安等县城,并于去年九十月间连破秀州、杭州两大重镇。如今江南半壁都已落入叛军之手,哪怕朝廷于去年以来几番出兵清剿也未能成事,反倒是越发助涨了叛军声势,使其兵力进一步得到扩张,现今据说他麾下已有雄兵十万……”

    这一番话说下来,就是孙途也不觉微微变色,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方腊势力之雄厚明显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了。

    作为对大宋历史所知有限的穿越客,他所以知道方腊之名还是靠的《水浒》一书呢。不过在那本书中,方腊作为配角中的配角,虽然算做最后的**oss,但其实力却显然远不如梁山,哪怕在征方腊的战役中让梁山好汉们损兵折将,伤亡惨重,但他终究是败在了梁山军手下。

    而在孙途想来,自己能在一两个月间就平定梁山之乱,那只要全力以赴,南征破方腊应该也不是太难。可现在看来,自己之前是过于盲目乐观了,真正的江南方腊其势力可比小打小闹的宋江一伙要强出太多太多了。

    只一点方腊军就要强过梁山军许多,那就是当地百姓的支持。虽然黄文炳没有说得太细,但孙途依然能从中得出一个结论,方腊军能在短短一两年内迅速发展壮大到十万之数,必然是得了当地民心的,可山东这里呢?百姓可全都心向自己和官府,所以孤立在山上的梁山好汉们才会被迅速平定。

    如此就能再得出一个结论来,在山东打梁山孙途是主场作战,而去江南平乱就是彻底的科场作战,不但不能从当地百姓身上得到支持,甚至还得提防他们在背后偷袭扰乱呢。

    而说到底,这一切又都是拜那大搞花石纲,把个江南富饶之地闹得乱七八糟,民不聊生的朱勔所赐。可他这个始作俑者倒好,此时依然留在苏州当地逍遥,朝廷也没有半点责怪他的意思,却把个大问题甩到了自己面前。

    其实不光是孙途,在场的其他将领在听完黄文炳的讲述后脸色也变得极其凝重,他们也有些受到了惊吓——十万叛军可真是个吓人的数字了,而且那还是一年前的数据,说不定经过一年的发展,再加上江南百姓深受花石纲之祸,其麾下兵马都要翻倍增长,来到二三十万这样的天文数字了。

    与之一比,所谓山东地界最强的贼寇梁山泊那几千人就根本不够看了。而孙途更是要叫一声坑爹了,水浒害人啊,早知道江南叛军如此强大,他就不可能如此干脆就应下这份差事了。

    似乎是嫌孙途还不够头疼,这时宋江也开口了:“都监,就我所知,方腊麾下不但人马众多,而且还有不少能征惯战的将领,其族中兄弟方肥、方七佛皆骁勇无比,还有一个叫庞万春的,更是江南少有的豪杰,文武

    双全……所以说咱们绝不可轻敌,必须有充足的准备才好进军。”

    你哪只眼睛看出我有轻敌之意了?孙途心中苦笑,面上还是郑重点头,随后又问了一句:“公明兄你怎会知道方腊身边将领诸事的?”

    “因为方腊去年时曾派人上过梁山,想招我等兄弟同谋大事,不过却被宋某给婉拒了。”宋江也不隐瞒,直接道出真相:“当时为了说服我们兄弟,来人刻意将方腊手下的一干将领的名字都报了出来,几个都是江南绿林道中享有盛名之人。”

    孙途点了下头,他猜到宋江所以会有此决定,一方面确实有舍不得梁山基业的关系,但更重要的,应该是他觉着方腊的起义比自己的更彻底,双方根本就不是一路人。毕竟在宋江的观念里,错的只是那些朝中奸佞,皇帝只是被他们蒙蔽而已,所以他坚持反贪官而不反皇帝。可方腊就不同了,他是真想造反,甚至都快要称帝了,这自然是宋江所无法接受的。

    十几二十万的军队,几十个能征惯战的将领,再加上已得当地百姓之心,并夺取了诸多城池以为依靠,这些情况摆到众人面前,饶是众将都是身经百战之人,此时也不觉有些心中发慌了。只因不想弱了自家声势,大家才没有把心中的顾虑给直接道出来,但脸色却都有些发白了。

    “此事推是推不掉了,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谨慎以对,等出兵江南后切不可有丝毫的马虎懈怠,更不可轻敌冒进。”孙途神色严肃地扫过众人道。

    “末将遵命!”众人也都肃然应道。

    在看到大家那一副紧张的模样后,孙途又笑了下道:“其实诸位也不必如此慌张,虽然那方腊手下的兵马听着众多,可真正的精锐也未必能比得过我山东的百战之师。而且,他如今已窃据江南半壁,几十座城池在手,总是要将兵马分散了驻守的,所以我们之后要面对的绝不可能真是几十万敌军,而是一处处由反军把守的关隘与城池罢了。只要咱们上下一心,用兵得力,扫平江南之乱也不是太难。”

    这话倒是说到了点子上,众人细想后,方才大大地松了口气,随即再次应道:“卑职等谨遵都监教诲,此番南征,我军必胜!”

    “好,大家就都散了吧,待会去各营细说本官决定时,你们也要注意把握一个度,绝不能弱了我自家的威风!”孙途说着又一摆手。

    于是,众人方才散去,只是心中还是有些顾虑的。当然,在大家看来,此时距离真个南征还有些日子呢,毕竟如今朝廷办事是个什么效率大家可都领教过了,没个两三月,封赏都下不来,再加上粮草辎重的调集,怎么着也得等到明年才能出兵啊。

    可有时候计划往往赶不上变化,谁也没想到,此时江南那边出了大事,竟使得朝廷彻底被激怒,然后即刻就下急令让孙途尽快出兵,一切后勤事宜更是飞速办妥了……

第612章 南征在即

    五月初,孙途将平定梁山贼寇的捷报送到京师,六月初,方谦才受命来到青州,将朝廷的封赏与调令先行告诉了孙途。可是直到七月中旬后,朝廷才正式将相关封赏拨付到位,自孙途而下的一干将领皆得升赏,可算是满营皆欢。

    但这也体现出了如今大宋朝办事效率是有多么的低下了,足足过去两月有余,才把该给的官职和钱粮丝帛等物送到有功之臣的手中。也正是因为看到了朝廷的这一表现,孙途才大胆地猜测今年之内自己麾下兵马是不用动的,毕竟调集数万大军所需粮草辎重,再将之送往江南之地可比送钱粮来青州要困难得多了,没个半年时间压根就办不到。

    可结果七月底的一桩变故却使朝廷一改往日作风,变得雷厉风行起来,八月初,再度有军令传到青州,命孙途即刻出兵江南,相关粮草辎重等必会赶在半月之内送到他军中!

    而所以会让朝廷做出如此改变的,正是因为江南方腊居然就在七月二十七日这天于杭州城内突然称帝,定国号为吴,建元永乐!

    当这一惊人的消息一经传出,天下动荡,朝廷君臣更是惊怒不已,就连一向不怎么重视政务的文艺皇帝赵佶都因之勃然而怒,即刻下旨让江南官军出兵平乱,同时还号令全国各处厢军也出兵平贼,这其中自然也就包括山东的孙途了。

    这事确实触及到了朝廷的底线。因为建立政权和称帝与寻常造反起义完全就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了,这对朝廷的威胁已是百倍于搅乱江南半壁的造反,是朝中君臣第一时间需要处置的头等大事。因为一旦真让方腊的吴国在江南之地站稳了脚跟,那就无异于让大宋再多出个强大的敌国来,而且相比于几十年前才建立的西夏,江南可是大宋真正的财富重地,是万不容有失的。

    而且自古以来华夏民族就讲究个名正言顺,之前方腊只是作为一方贼寇所以实力还无法迅速膨胀,可一旦其公然称帝造反,情况就大不一样了。那些本就因为花石纲和沉重的赋税而对大宋朝廷充满怨恨情绪的江南百姓顿时就找到了可以投效的力量,不但其植根盘踞的两浙路百姓纷纷归附,就是临近的江南路,都有许多百姓弃家舍业地赶去杭州等地归附吴国政权。

    在这等声势之下,方腊的吴国政权更是急速发展壮大,并顺势往西扩张,把江南路的歙县等要紧州城都给攻打了下来,甚至都有兵锋直指朝廷在江南最后一处重镇苏州府的架势。

    吓得一直还在苏州为皇帝准备花石纲,打算以此来将功赎罪的朱勔都急急出逃,迅速逃到了金陵方才止步,也算是要把整个江南路都给让出去了。

    当此消息再传回朝廷,再度引来满朝哗然,然后本来还有些不拿方腊反军当回子事的满朝臣子此时都跟被打了鸡血般的迅速行动起来,一道道旨意与调令下发

    各处,措辞也是越来越是严厉,孙途所在的青州官衙,便在短短半个月内连接了五道军令和旨意,催其即刻动身发兵,几乎是三天一道了。

    其实在知道方腊居然就敢建国称帝后,青州一干官员将领也是大感惊讶,一些心向朝廷者也是几次向孙途请战,希望大家能尽快带兵南征。这其中的代表人物自然就是才刚归顺朝廷,本官被封为某地知府,一心想要报效朝廷的宋江宋公明了。

    几日下来,这位几月前还是反贼头领的大宋忠臣就已数次劝说孙途尽快发兵了。而今日,他又再次旧事重提,在孙途召集麾下将领商议事情时请求南征,并提到:“钤辖若是觉着全境离鲁有些冒险的话,下官愿意先率一部赶去,以保江南太平。”

    孙途目光定定地看着一脸急切的宋江,半晌后才淡淡地道:“兹事体大,若无万全我是不会轻易出兵的。好歹也得等到我麾下兵马都操练精熟了才好动身。公明兄你心向朝廷这点我能理解,但还望你稍安勿躁才好。”

    “可是……”宋江还待再劝,却被身旁的吴用轻轻拉了下衣袖,制止了他的话头,然后他才发现不光是孙途,周围不少将领看他的眼神都有些怪异,心中一凛之下,终于不再多言。

    孙途也没再理会于他,而是看向了齐得胜与董平二人:“如今我麾下兵马的操练情况如何了?尤其是新近才加入军中的新兵,他们的操练可有懈怠吗?”

    “都监……”董平先是顺嘴一叫,随即才回过神来,赶忙又改口道:“回禀钤辖,自平定梁山泊后,我军中将士日日操练不敢有丝毫懈怠。虽然与原先的青州军精锐尚有不小的差距,但也都已一改以往懒散的模样,尤其是从梁山收编所得的几千人马,更是进步迅速,已超过了一般的州府厢军。”

    “唔,如此甚好。此等精锐乃是我等报国杀敌的根基所在,可不能有半点疏忽了,更不能因为某些人急于立功就将我的全盘大计弃之不顾。”孙途虽然没有点名宋江,可话中敲打他的意思已经相当清楚了,这也使宋江心中更感忐忑,都不敢抬头了。

    他刚才情急之下说话确实失了分寸,居然想让孙途分兵给他,这算什么?是想从孙途手中夺军权吗?哪怕是一直跟着孙途一路走来的齐得胜等亲信部下都不敢有此想法,就更别提他这个新近才投顺过来的人了。尤其是他话中大有想把原来的梁山兵马重新拿来的意思,就更是犯了孙途的忌讳了。

    所以在此番会议后,来到无人处的吴用便不禁叹息道:“哥哥,你这也太性急了,居然当众说出这等话来,势必会让孙钤辖对你生出疑心来啊。”

    “我这也是忧心天下之事啊,那方腊竟胆大妄为到公然称帝立国,如此反贼,真是人人得而诛之!可孙钤辖倒好,朝廷都已经屡屡下令催促了,他却依

    然不动如山,这还是朝廷官员该有的样子吗?”宋江紧皱着眉头说道。

    “哥哥你到今日还没看明白孙钤辖的心思吗?他所做的每一件事情,有多少是为了强大自身实力,又有多少是为了朝廷?恐怕前者占了**成,所以哪怕方腊称帝确实对大宋有着极大的祸患,在他认为时机成熟前,也是不可能出兵南征的。”吴用看得就比宋江要透彻得多了,当即就点出了问题关键。

    宋江其实也早察觉到了孙途的私心,只是一直都在心里否认而已,现在一听之下,脸上的忧色是越发的盛了:“这孙钤辖的胆子也太大了,身为朝廷官员居然还有此等念头,当真就不怕被朝廷怪罪,夺其官职吗?”

    “哥哥,你觉着以他如今在此地的威望和兵权,朝廷里真有人能到此夺权吗?”吴用说着一声轻叹:“不过说实在的,此人到底有什么图谋就是我都看不太透啊。”

    “那你说他这次会出兵江南吗?”

    “这个……”宋江这么一问,还真让吴用有些迟疑了,倘若孙途真有不臣之心,此时公然举兵,应该是最好的机会了吧。一旦与江南的方腊形成南北呼应之势,必然会让大宋乱局一发不可收拾,到时这天下真就要乱了。

    不过吴用显然是小瞧了孙途的为人与志向,他虽然有野心,却还不至于干出这等趁火打劫的事情。倒不是说他对大宋抱有什么忠成之心,而是不想自己成为历史的罪人。

    因为孙途很清楚,对大宋来说,最大的威胁还是来自北方的游牧民族所建立的国家,辽国和金国才是最可怕的敌人。一旦自己也跟着起事,搅乱了整个中原天下,那得利的只会是辽金两国,到时他们趁势入侵中原,这汉家天下可就要整个落入到胡人之手了——他可不希望看到五胡乱华的惨状再度出现在中原大地之上。

    所以此番孙途的主意很正,出征江南平定方腊之乱是一定要去的,但在此之前,却要做好充分的准备。除了朝廷已经答应的粮草,以及对麾下兵马的不断操练外,他更关注的,还是对江南地形地貌,以及方腊实力上的种种第一手的情报消息。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其实早在答应方谦出征之后,孙途就已经派出斥候营里的精干人手前往江南探查相关消息去了。他也早就拿准了决定,在那些探子把具体情报送来之前,是绝不会轻易发兵的。

    而在中秋节后,第一批斥候人手终于相继归来,在整合了相关情报,并得知有数路官军在江南吃了败仗后,孙途终于宣布出兵。

    此时,距离他平定梁山泊贼寇才不过四月,离他迎娶扈蓉才不过三月,而身怀有孕的雅儿这时的肚子更是已然高高隆起。只是这一回,作为丈夫和父亲的孙途却不可能陪在她身边,亲眼看着自己的第一个孩子降临到这个世上了。

第613章 大军出征

    中秋节后,暑意早消,秋凉已至。尤其是到了晚上,秋夜更凉如水。

    在与雅儿说了半夜的情话,又为已然睡去的她掖好被角后,孙途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门,而后便一眼瞧见了正等在门外廊上的扈蓉。

    此时初为人妇不久的扈蓉比往日少了一些英气,却多了几分柔媚,特别是当她轻咬嘴唇,拿那双细细的凤目斜扫过来时,更叫人心中一荡。看到孙途出来,扈蓉赶紧靠上前来:“三哥,雅儿她睡下了?那你今晚……”虽话未说完,但其中的邀请之意已然再明显不过了。

    孙途也是食指大动,当即一把就搂住了对方的纤腰,半抱着就与扈蓉一起走进了不远处的卧室中。很快地,房中就响起了让人脸热心跳的喘息声,久久未歇。

    直到三更过后,两人才停下动作,相拥着靠在一起,扈蓉更是将整个娇躯都依偎进了孙途的怀里,一面拿手指在自己郎君的胸口画着圈,一面小声道:“三哥,你真决定明日就出发去江南?能不能把我也带上?”

    孙途轻轻吻了下她的额头,这才柔声道:“八月将尽,时间上已经拖不得了,明日一早我就启程。如今雅儿又是这么个情况我实在不放心留她一人在家中,所以蓉儿还请你留在这里照顾着她。”

    扈蓉眼中露出一丝失望,但很快又笑着点头:“既然三哥已做了决定,我自然是要听你的。有我在家里照看着雅儿,你就放心去吧。”

    “有你们真好。”孙途由衷地叹了一声。可还没等他再作感慨呢,之前已如软泥般动弹不得的扈蓉竟突地再次翻身压到了他的身上,口中娇滴滴道:“那三哥你再爱我一次,我也要和雅儿一样,怀上你的骨肉……”

    好嘛,一旦得知自己无法陪同郎君一同前往江南,她索性是要把人给直接榨干了。美人恩重,孙途自然要好生效力了,当即便伸手将她搂住,于是一场风雨再度而起……

    等到黎明时分,孙途还是准时醒来,扈蓉则强撑着因为一夜癫狂而酸软的身子为他穿上衣物戎装,佩上朝廷所赐的一口宝刀。在仔细端详了自家郎君那副英气勃发的装束打扮后,扈蓉才很是不舍地上前又作一吻,这才与他一道开门走到外头。

    门外,大腹便便的雅儿已在丫鬟的陪同下站在了廊前,一看到她,扈蓉的俏脸登时一红,有种偷了东西后被主人家抓住的局促,只能是低低地叫了声:“雅儿,你怎么这么早起来了?”昨日本来说好孙途要陪着她的,结果自己却把郎君给拐进了自己的房间。

    雅儿却是抿嘴一笑:“三哥哥又将出征,这次一去又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我自然是要来送送他了。”

    “啊?你早知道这事了吗?”扈蓉一脸的惊讶道。事实上为了不让雅儿有所忧虑,孙途把自己即将南下江南的事情给隐瞒了下来,可不想终究是没能瞒过这个枕边人

    啊。

    雅儿慢慢来到孙途跟前,抬头看着他:“三哥哥,我知道你是为我还孩子好,但我到底是你的妻子啊,你又何必在这种事情上瞒着我呢?”

    “雅儿是我不对……”孙途轻轻地搂了她一下,“既如此,你这段时日在家里一定要好好的,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身子,别想太多了。等我凯旋归来,再来见你和我们的孩子。”

    “嗯……雅儿和蓉姐姐会在家里好好等你回来的。”雅儿说着,把头轻轻靠在了孙途的怀里,好半晌后,方才挪开,然后微微转过身去,说道:“三哥哥慢走……”

    孙途听出了她鼻音变得极重,也知道此时的她必然已泪流不断,但他还是硬起了心肠,在深吸了口气后,大踏步地朝外走去。因为他很担心一旦自己真去安慰雅儿,便会在心疼与心软的情况下生出不愿离开的想法来——温柔乡是英雄冢,此话可不是说说而已。

    这一回连扈蓉的眼睛都已经泛红了,她也没有陪着孙途一起走出家门,只把他送到了后宅垂花门前,便停步:“三哥,你可要平安凯旋归来啊。”

    “我会的,你们等我!”孙途说完这话,头也不回地大步往前,上马之后,便已迅速驰离自己的家。只留两个妻子,和一院奴仆远远地目送他消失在长街的尽头……

    这一天早晨,青州城里到处都是告别的话语和泪水,数千青州本地将士即将远离家乡,踏上南征之路,这对每一户人家来说都是一份难以割舍的离情。因为这一回,他们不是在山东境内征讨山匪贼寇,而是将前往遥远的江南,和真正的反贼大军交战,此一去,短则一年,长则数年,谁也不知道自己的丈夫儿子能不能平安归来了。

    于是,此时的青州各处街巷口,总能看到让人心酸的场面,一个个妻子含泪送别自己的丈夫,一对对年迈的老父母低声叮嘱着自己的儿子,将他们送出门去,然后在回过头来时,却又泣涕涟涟。

    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耶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

    百姓们是不舍的,但青州的人们却没有阻拦自家的男丁跟随着孙钤辖前往江南,因为他们相信孙途,知道他必然会带着大家取得一场场的胜利,并把麾下的将士们平平安安地带回青州。

    好一番牵绊送别,直到日上中天,临近巳时,近两万兵马才集结在军营的校场之中,等候着孙途的训话,等待着他最后下达出发的命令。

    孙途很快就出现在了大家的面前,此时的他手中还多了个看着有些古怪的喇叭状之物。他也没有太过耽搁,便将之凑到了嘴边,旋即洪亮的能让几乎在场每一个将士都清晰听到的声音便从这喇叭内扩散了出去:

    “我山东的将士们,今日我孙途便将带领大家踏出齐鲁大地,前往江南讨贼!或许有人会感到不解,明明我们山东境内

    的贼寇已全数被平,又何必为了别处的贼人而远驰千里,冒险杀敌呢?那我就要告诉你们了,我大宋立国百年以来,无时无刻不是面对着强敌环伺,而今江南方腊作乱,只是我们将要面对的一处强敌罢了,将来我还会带着大家去和女真人,和契丹人作战,将危害我汉人安全的强敌一一扫灭。而这一切,都将此此番南征方腊开始。你们大声地告诉我,我百战之师此番南征可能取胜吗?”

    顿时间,下方将士便有人大声地吼了起来:“我军必胜!”随后,这叫声扩散开来,成千上万的将士都高声吼叫起来:“必胜!必胜!”声音上达云霄,下传四方,让本来充满了离愁别绪的青州百姓们的精神也为之一振。不知何时,城中四处也响起了一阵阵“必胜”的呼声,从而与军营这里遥相呼应,让整支军队的士气再次拔高,再没有了之前分别时的担忧与惶恐。

    “好!我要的就是你们的这股子精气神,纵然反贼势大,但我相信以我山东军军威之盛,定能平定乱军,还我江南一个朗朗乾坤!”孙途满意大吼:“全军听令,出发!”

    “喏!”两万军卒齐齐应声,随后便按照各营各队的序列,在各自将领的带领下,排着整齐划一的队伍,缓缓地走出军营,沿着熟悉的长街,在两边百姓的目送下,走向城门,走出了这座他们守护了数年的青州城。

    这一次,孙途算是把麾下所有精兵强将都给带出来了,斥候营,陷阵营,先锋营,新建而成的骑兵营……每一营都由征战多时的将领率队。林冲、武松、董平、时迁、杨志……这些追随他最久的忠心下属各入其营,至于宋江等新降之人,则全都归入中军大营,由孙途这个三军之主统一指挥,后勤方面,则有朱武、齐得胜等老成之人看顾着,当真是良将如云,精兵如雨,军威之盛,山东之地从所未见。

    尤其是当孙途把那支暗中蓄养操练多时的,三百人许的骑兵营队伍也带上后,整支山东兵的战斗力更是打了滚的往上走。在这个大宋普遍缺马的时代里,没有哪一路厢军能拿出一支数百之众的精锐骑兵来,而这支骑兵队伍也被他定名为虎豹骑,为首的将领,正是曾经的八十万禁军教头,青州城内马上功夫无双无对的豹子头林冲。

    当然,除了这支骑兵队伍外,孙途还留了一支最为神秘的人马在中军,除非遇到真正的强敌,否则他会一直把这张底牌扣在手中,因为这支队伍所用的正是这个时代所未见过的火器!

    唯有那支战力最低的娘子军,以及一部分尚未从之前的伤病中恢复过来的人马被留在了青州。而坐镇青州,配合黄文炳守住当地的,正是被孙途委以重任的百胜将韩滔!

    一切都遵照孙途的意思安排妥当了,他相信此番南征必能取得最终的胜利。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此一别青州,却几乎是永别了……

第614章 师父与师弟

    人的名,树的影。不离开山东地界往外走上一走,孙途还真不知道自己和麾下的兵马早已名满天下,为无数官民所敬,成了无数人眼中的大英雄了。

    当军队进入到京畿路时,立刻就赢得了沿路百姓的夹道欢迎,一座座县城州府的百姓全自觉地走出家门,迎接这支打从山东而来,已为大宋天下平定了数拨山贼盗匪的英武之师。而且不光是当地百姓,就是一些州府官员也往往会特意出面宴请孙途及其下属人等。

    虽然孙途总是婉拒了这些人的好意,但由此也足以看出孙途的这支军队早已声名远播,被北方诸地人们所熟知了。

    也正是因为沿路总有百姓迎送,使得整支军队的精气神更足,行进中的队伍都比想象中更为齐整。而这一切落到众百姓眼中,就对这支威武常胜之师的感官越发的好,那雄赳赳气昂昂的精神头,那整齐肃然的队伍,别说是和地方那些兵痞们比了,就是京畿附近总能见到的所谓的禁军精锐,与之一比也差着许多呢。

    而更叫人津津乐道的,还是这支军队严肃的军纪军规,真正做到了对沿路百姓秋毫无犯,哪怕有百姓送来食物犒劳军士们,他们也会恪守规则地付钱买下东西,与他们一比,以往那些总是标榜爱民为民的官军就实在是个大笑话了。

    于是不知不觉间,北方各地就流出了这么一个评价来——如今天下百万官军中,孙家军才是第一等的军队,无论禁军还是边军,都无能出其右者。与此相应的,孙途这个三军之主的名头也是越发的响亮起来,在民间甚至都已经有了军神之类的称号,说他治军严谨,用兵如神,真真是大宋军中第一人了。

    当这一称号如风般传播开时,天下各路兵马的主将们虽然口中没多说什么,心里显然是颇有看法的。尤其是一些心高气傲的边军和禁军将领,更是想好了一旦有机会就要和孙途比试一番,好好打压一下他的嚣张气焰。

    而当这一消息传到江南,被声势越来越大的方腊反军知道后,许多人也都摩拳擦掌地等着到时与这支军队一战。因为就他们所想,既然大宋朝廷把这支军队捧得这么高,只要自家在战场上击败了对方,那对大宋朝廷的打击必然是致命的,说不定还能趁此一战把吴国的地盘再度扩展开来,发展到江南以外的地方去呢。

    可以说在孙途还身处半路上时,一些人的无意夸奖倒使他这支才刚过两万人的队伍成为了许多敌我人等的焦点,也为他树立起了不少的敌人来。

    不过好处自然也是有的,只沿路走了不到半月,京畿一地就已有不下两千之数的青壮男子自动前来投军。要知道这可是文贵武贱,信奉好男不当兵的大宋朝啊,只此就可看出孙途的这支军队有多得民心拥戴了,哪怕明知接下来将去江南和方腊反军交战,他们竟也义无反顾地投

    身军中,只为了能追随自己心目当中的大英雄,一起杀阵杀敌,保家卫国。

    对于这些主动来投的热血男儿,孙途自然是不会拒绝他们的,当即就把他们编入军中。虽然这些人真到了沙场上作用有限得紧,但平日里帮着后军运送粮草辎重什么的却也是够了。何况,只要让他们经历几场战斗,并能接受孙途定下的军规律令什么的,等过上一两年,他们中的许多人自然也就能成长为一个合格的军中将士。

    于是神奇的一幕出现,当别的南下征讨方腊反军的厢军队伍不断出现逃兵,使他们的数量急剧缩减时,孙途的这支山东军不但没有减少,反而得到了迅速扩张,半月下来,凭空增加了两千许人,兵力也直接就破了两万之数。

    只是如此一来,后勤压力就更大了,孙途只能派人去催促粮草的押运,同时还在离开京畿路,进入淮南路前暂时驻扎在了信阳城外,只等朝廷把之前应允过自己的粮草拨发到位,再继续南下。

    可结果孙途等到的却是只够大军个把月消耗的粮草,以及满脸歉疚之色的方谦。在赶到军中,一见到孙途后,方谦就先行致歉了起来:“千里还请恕罪啊。如今朝廷已调派了太多地方厢军前往江南平乱,所以在粮草的调运上也有些混乱,之前竟把本该在你们出发后就拨送到位的粮草给先一步送去了江南。如今户部只能先凑出这一批粮食来以供将士们在路上吃用。”

    孙途一听,眉头就略略皱了起来:“此话当真?别等我率军赶到江南后朝廷又找别的借口不肯如数把粮草发与我军吧?”

    “千里这话说的,朝廷岂会干出这等事情来?”方谦忙笑着解释道:“这真是因为一些意外所导致的。谁能想到方贼他居然敢干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举来,如今陛下震怒,将调数十万大军以泰山压顶之势尽快将反军彻底歼灭,所以粮草调动上才出了些差错。”

    顿了下后,他又从袖子里取出了一份文书递了过去:“这是我枢密院与户部联合下发的军令,只要你到了江南当地,持此便可直接从官仓中调取足够你大军所用的一切物资粮草!”

    人家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而且还拿出了这等诚意,孙途自然不好再拿捏着此事不放,只能是收下军令,表示自己一定不会辜负朝廷的信任和重用云云。其实最关键的是,他都已经带兵来到这儿了,总不可能真个因为粮草未完全到位就带兵回山东吧,那可就真要被天下人所唾弃了。

    就在孙途把方谦送出军营,打算着明日便继续带兵南下时,前方却传来了一个熟悉的苍老声音:“孙途……”

    “大胆,竟敢直呼我家钤辖的名号!”守在营门前的军卒一听这称呼,顿时就怒声斥责起来。而孙途则在一呆后,迅速惊喜地望了过去……

    要是在青州城,军营前数

    十丈内都是不能让闲杂人等靠近的,但现在他们身处信阳,只是借地暂驻,就没这么多讲究了,只要百姓不闯军营就不会有人前去驱赶。所以此时军营前其实是有不少当地百姓来一观传说中的孙家军军威的。

    在那些信阳百姓当中,孙途一眼就瞧见了个须发皆白却面色红润的老人携着名虽身着粗布,却难掩勃勃英气的少年郎立在数丈之外处,冲着自己点头而笑。这让他脸上立马就现出了带着敬意的笑容,疾步就迎将上去,来到老人跟前,就已单膝着地行下了大礼去:“师父您怎么来了,徒儿见过师父!”

    这个突然出现在军营前,还敢直呼孙途姓名的老人正是他的授业恩师,一代武学宗师周侗了!

    虽然孙途的一身武艺多半还是自己穿越前所学,再加上博采众长所得,但也绝不能忽略了周侗当初在汴京城里的一番悉心教导。可以说,孙途能有今日的成就和武艺,还真多亏了他当初的点拨,所以孙途对这位师父还是打从心里感到敬佩的。

    而他这一举动却把周围百姓都给惊得不轻,本来大家还以为这老人是得了失心疯了,居然敢跑到军营前叫孙钤辖大名来闹事,现在则是对其生出了许多的敬意来——能教出孙钤辖这样的大英雄,这位老人也定然是个顶天立地的人物!

    至于刚才出声呵斥周侗的军卒更是吓得脸色一白,差点就要跪了下来,连忙就上前认错。此时周侗已然迅速伸手把刚跪下去的孙途给搀扶了起来:“你如今已是三军主将了,岂能如此,没的弱了军中气势。”

    “师父教训得是,是徒儿欠考虑了。”孙途顺势而起,虚心接受教训。随后又看向正跪地赔罪的军卒,求情道:“师父,这位兄弟也出无心冒犯,还请你莫要怪他……”

    “哎,他也是为了维护你这个主将的威严嘛,老夫又怎么会怪他呢?”周侗说着,又上前把这位也给搀扶了起来:“你做的很好,老夫确实只是一介布衣,如此当众叫孙钤辖的名号多有不便。”

    这名军卒闻得此话心中终于是一松,又是连声称谢,方才退了回去。而周侗则笑看着孙途道:“看来你果然如你当初在汴京时所说的那样,为我大宋操练出了一支少有的精锐之师来。只观这位军将对你如此维护,就可知你是真个深得将士拥戴了。好!”

    “师父过奖了,我只是承蒙兄弟们错爱罢了。”孙途谦虚了一句,这才想到自家还在营外,便连忙邀请周侗进营。直到这时,他才看向了一直立在周侗身后,虽沉默却又难掩其英锐之气的少年:“师父,这位是?”

    “哦,他是为师所收的关门弟子,名叫岳飞,字鹏举。鹏举啊,你还不见过自己的师兄?”周侗随意的一个介绍,却使孙途一下就愣在了当场,一双眼睛则是直勾勾地盯住了自己的这个师弟……

第615章 我的师弟是岳飞

    岳飞岳鹏举!

    一个光耀古今,流芳千年的名字!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若有人问一句两宋之交谁是第一武将,国人只会有一个答案,那就是岳飞。

    岳飞是一个传奇,一个在国难之际如流星般崛起,并带着他一手打造的岳家军把之前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金人杀得节节败退,重新夺回大片失土的真正的民族大英雄。要不是他身后南宋朝廷实在太过懦弱自私与腐朽,若不是赵构秦桧等君臣在背后的种种阴谋陷害,说不定岳飞真能带着军队收复故土,成就大宋的百年之愿!

    但奈何风波亭上一场冤,莫须有下断忠良,空留遗恨在人间。终究是,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作为一个穿越者,一个军人,孙途对岳飞自然是心生敬慕的,所以当他得知自己的师父居然还收了这么个关门弟子时,实在是大大地吃了一惊,久久都未能平静下来。

    如此看来,周侗果然不愧一代宗师的名号了,只看他所收弟子的成色就可得见一斑——卢俊义、史文恭、林冲,还有岳飞,每一个都是当世之英豪,一般武人能教出一个来已是极大的荣耀,而他却一下教出了四个,再加上一个孙途,真正算得上是名师出高徒了。

    孙途感到惊讶,而被他迎入军营的岳飞此时的情绪其实也是相当激动的。虽然他在将来会是大宋的顶梁柱,天下人人敬仰的大英雄,但此时才不满十六岁的他终究还是有些青嫩,尤其是当他真得以见到一直仰慕的孙途时,即便平日里再是稳重,此时也难免心头发颤,连步伐都有些凌乱了。

    尤其是在随孙途进入中军帐中,对方让他就座时,岳飞赶紧推辞:“师父和师兄面前,飞不敢落坐。”

    看着岳飞有些紧张的表现,孙途反倒慢慢镇定了下来。眼前的虽然确实是他所知道的那个岳飞,但此时的他到底还年轻,自己又有偌大的名头,太过客气反而会吓到他了。所以便是一笑:“岳师弟不必如此紧张,咱们都是自家人,你又不是我的下属,坐一下又算得了什么呢?你若连这点勇气都没有,将来还谈何保家卫国呢?”

    这话倒是真说中了岳飞的心事,他略作踌躇后终于小心地坐在了下首。直到这时,在边上看着的周侗才呵呵地笑了起来:“千里啊,你这番话虽然在理,但也有一点错了。”

    “哦,不知弟子哪里说错了,还请师父指教。”

    “我这次带鹏举前来却是希望能让他入你麾下从军,在你身边学着如何行事的,所以他应该就算是你的下属了。”

    “原来如此,岳师弟真有为国之心?”孙途笑了下,看向了一旁越发直起腰背来的岳飞:“只是看你模样,年纪应该还不甚大吧?”

    “回师兄,我已一十六了,也跟随师父学了近十年

    武艺,他已答应我可以出师,所以我才想着投效到师兄麾下,为国杀贼!”岳飞这时已经从刚才的激动中定下神来,回答得颇有条理,看着完全都不像是个十六岁的少年,真正的少年老成。

    孙途赞许地看了他一眼,但口中继续问道:“你是河南人氏,为何不想着加入当地官军,却让师父引荐到我这里来呢?若你真有抱负,即便入的是厢军也总有出人头地的机会。”

    “因为当地厢军实在太过不堪,看着完全就不是军伍中人。飞虽不才,却也不想就此蹉跎,而是希望能以自己的一身所学为朝廷和百姓做些力所能及之事。而师兄的大名我虽在汤阴也是早有耳闻了,现在又听说师兄将欲前往江南平乱,所以我才求着师父带我前来投效!”岳飞神色郑重地作出了回答。

    这时周侗也跟着补充道:“鹏举这孩子无论心性武艺都是很不错的,人也够机灵,唯一的缺陷就是过于耿直,眼中揉不得沙子,老夫也是担心他若进了一般厢军会被人所不容,所以才会一力荐他到千里你的麾下参军。这几年来,你在山东除贼平乱的种种做法也深得我心,想来让他追随于你定能一展所长,所以今日才会特意带他前来,还望千里你莫要推辞才好啊。”

    显然,周侗是有些担心孙途因为岳飞的年纪会拒绝收人。他却不知孙途又怎么可能把这么个将来的大英雄给白白错过呢,所以很快就看向岳飞:“师弟真有心为朝廷百姓做些事情,我这个做师兄的自然很是欢迎了。而且不瞒你说,其他几位师兄如今也都在我军中,现在你一到,咱们几兄弟倒是能团聚了。”

    “嗯?卢俊义和史文恭也都到了你麾下?”周侗登时略感意外地问了一声,林冲在孙途身边这事他是知道的,其他的却真不得而知。

    孙途点头,又叫过帐外亲兵,让他把几个师兄全都叫来见过师父。很快的,本散于军营各处的三人也都匆匆赶了过来,一见到自家授业恩师,自然也是一阵见礼,然后又全都把自己之前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

    却把周侗听得满心欢喜:“好,好哇。我周侗的弟子能为国杀贼,老夫也算是可对天下人有个交代了。”因为卢俊义史文恭他们以往一些做法,让周侗心中总有些疙瘩,此时倒是彻底放下心事了。

    而后,他们又和自己的小师弟好一番的亲近,末了,更是个个拍着胸脯跟自己师父保证,只要岳飞进入军中,自己一定会好好照顾于他的。

    孙途见此,也就顺势应了下来:“既然师父和师弟都已拿定了主意,岳师弟又有着一身不俗的武艺,那我便收他入我军中。这样吧,你暂时在我亲军队中当差,等什么时候有了更适合你的位置,再调你过去。”

    岳飞心里虽然觉着有些别扭,他可不希望因为自己和孙途的关系而得到优待,但因为才刚加入军中自

    然是不敢违背孙途之意的,所以还是迅速起身叉手答应道:“卑职谨遵钤辖之命!”转眼间,却把双方的称谓都给改变了过来。

    孙途不觉哈哈一笑,然后命人将岳飞带去换上军中衣甲,再带他熟悉周围同袍,让他能尽快熟悉军中环境。

    他却不知道,自己这么一来算是彻底改变了岳飞的人生轨迹。因为要不是有他的存在,此时的岳飞虽然有心报国,却因为不屑与那些兵痞为伍所以一直留在乡间。直到几年后宋辽正式开战,他才应征入伍,而且出身也很低,连正规军都算不上,只是暂时招募而得的敢战士,并由此开启了他波澜壮阔的一生。

    而现在嘛,却不知起点更高,又有孙途教导提携的岳飞能不能飞得更高,为大宋,为天下百姓立下更大的功劳了。

    在解决了岳飞之事后,孙途才关心地看向周侗:“师父,你接下来又有何打算?”他之前就知道,师父这些年来是把所有心血都落到了岳飞这个关门弟子的身上,也正因如此,岳飞才会胜过其他那些师兄。但现在,岳飞都已加入自己军中,那师父岂不是没了寄托了?

    周侗显然还没想过这一点,被孙途如此一问倒是愣住了。半晌后,才呵呵笑道:“老夫老矣,既然你们这些弟子都有了大出息,我也别无所求了。”

    “若师父暂时没别的想法,不如就去山东青州吧。弟子在那里还是薄有威名的,只要他们知道您是我的师父,定会好好奉养于您。”孙途提议说道。

    可周侗却没有接受他的这片好意,摆手道:“青州太远,我就不去了。我已年过七旬,也没几年好活了,心中只有一个放不下,那就是早已亡故的妻子。既然鹏举跟了你,我也再无牵挂,接下来我打算回汴京去,就和雄儿婉儿一道留在那里,等着听你在江南凯旋的好消息吧。”

    见师父心意已定,孙途也不再相劝,只是再次恭恭敬敬地冲他拜了三拜,说道:“既如此,那弟子就恭祝师父你一切顺利,长命百岁了。”

    “呵呵,只要你等弟子争气,老夫就足慰平生了。对了,你他日进京也可来老地方见老夫,婉儿那丫头还一直都在念叨着你呢。”周侗也是个爽快之人,既然事情说完了,也不再留念,当下就起身离开。

    而当孙途他们几个送了周侗出营时,岳飞也已换上了全新的军中衣甲,满是不舍地目送自己的恩师缓缓离开,随后重重地跪在地上,冲着师父的背影磕下头去:“师父大恩岳飞终生不忘。你的教导,我也一定铭记于心。今生今世,都要当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为我大宋铲除忧患!”

    孙途回头时正听到岳飞最后一句话,不觉一怔,随后又若有所思地轻轻一叹,他突然想到,岳飞以愚忠流传后世,却不知今后会不会与自己生出矛盾来,到时自己又该如何应对呢?

第616章 故友重逢

    滔滔长江水,日夜向东流。

    作为分割中原大地南北两边的重要河流,每日里都有许多船只来往穿梭其上,尤其是运载各种货物的商船,更是整日在江面上奔流不息,将大宋南北的经济彻底盘活。

    自九月以来,长江上南北往来的船只更多,竟有千帆竞逐之势,远远望去蔚为壮观。然则,如今这些不断往返于江水两岸的船只所运载的却不再是琳琅满目的各种南北山货,而是人,更具体点则是官军,满船满船的官军乘坐着各种大小形制不一的船只不断从北岸来到南岸,聚集到离着金陵并不甚远的码头之上,然后再沿着官道开拔前往那座古老的城池。

    方腊的突然称帝已彻底触及到了大宋朝廷的底线,只两月间,朝廷便已调遣了十数万大军陆续赶到江南,用以平乱剿贼。如此一来,长江河道就成了最为忙碌的一条通道,从早到晚,都有好几百艘船只运人南来。

    而经过一个多月的长途跋涉,孙途也终于率军来到了这儿,大军在北岸也分坐船只,横渡过波涛起伏的长江,踏足到了这片完全陌生的大宋国土之上。

    说实在的不光是麾下众将士了,就是孙途这个三军主将,对江南一带也是非常陌生的。自他穿越到大宋以来,一直都在北边诸地活动,甚至都还出过国,去过辽国西夏,但还真就从未抵达过南边诸路。所以当他从船上下来,看着这里完全不同于北方的风光时,心头竟也不禁有所感慨。

    不过很快的,他的感慨就被身边陆续上岸,然后趴在河边不断呕吐的将士们的举动给打断了。虽然他麾下的兵马足够精锐,但毕竟多是北方男儿,并不习惯水上的颠簸,今日江面上的风浪又大了一些,两个多时辰的航行顿时就让不少人腹中翻江倒海,一下了船便吐得一塌糊涂。

    也只有原来的梁山泊的一众兄弟此时看不出半点异样来,依旧是精神奕奕的,这也让不少青州老兵有些惭愧,觉着自己是在给孙钤辖丢脸了。孙途倒是没有半点责怪他们的意思,反而特意四处走动地关切问候了几句,然后再让已经恢复过来的将士们集结整队,等候着一批批的袍泽不断到来。

    直等到临近黄昏,他麾下的两万多人才全部渡过长江,不过此时再想赶去金陵城怕是有些困难了,哪怕他们紧赶慢赶过去,恐怕也得被关在金陵城外了。大宋诸州城以往夜间并不闭城,尤其是江南经济发达之地,为了商业往来,更是没有闭城一说。但现在却不同了,方腊反军势力庞大,早吓得各城不敢松懈,尤其是朱勔所在的金陵,夜间关闭城门更成了常规操作。

    就当孙途思索着是否让军队就地在江边驻扎上一晚时,一队人马却从前方的官道上缓缓而来,只看其打出的旗号,就知道乃是官府中人,这让众将士心头一喜,赶紧就有人上前询问来人身份与来意,并很快报到

    了孙途跟前:“钤辖,来的是苏州推官童沐,他是奉了上令前来迎接咱们的。”

    “哦?”孙途脸上立刻露出了欣喜的笑容来:“当真是他乡遇故知了,我怎么就把他给忘了呢?”一边说着,他便已快步朝着那些人走去,很快,便与一个面容稍显瘦削的青年官员正面相遇,两人先都是一愣,旋即,便都疾步上前,把臂笑道:“千里(二哥)多年不见,你可还好吗?”

    两人异口同声的道出了相同的话来,话一出口,皆是一呆,旋即又都忍不住哈哈地笑了起来。虽然多年未曾谋面,但两人间的感情却依然还在。

    童沐,这个童贯的侄孙,当初在汴京城里可没少帮孙途的忙,可以说孙途所以能有今日这般成就,其基础还真就是由他帮着打下的,至少若没有他一力相助,童贯还真未必会如此重视这么个无根无底的年轻人。

    不过自从当年童沐通过文试成为官员,并被安排到江南任官后,孙途就再没有与他相见过。两人一在南一在北,虽然几年下来也通过不少书信,但终究是隔了千山万水。只是他们之间的情谊倒是并没有因为受这空间和时间的阻隔而淡漠了,今日重逢,两人立刻就找到了当初在京师同游同乐时的感觉,都不用太多的寒暄,便已亲密无间。

    “千里,听闻你这几年在山东可是屡屡立功,都有人将你称作我大宋军中第一将了。想想当初,你在京师就曾有志从军,如今算是一偿所愿了吧?”

    “哈哈,那不过是某些同僚百姓的吹捧而已,我可担不起如此盛赞。倒是二哥你,竟能在短短数年里直升为一府推官,当真是可喜可贺啊。”孙途由衷地恭喜道。

    他这话可是发自肺腑,一府推官已是当地文官中的二把手人物,正五品的存在,就算放到朝堂上,也算是中层官员了。而童沐以一个非进士出身的文官竟能在短短五年左右的时间里做到这一步,足以看出他能力有多出众了。

    别看孙途现在已贵为四品钤辖,好像地位比童沐要高,可其实真论起在朝中的地位来,他这个武官是远远无法和童沐相比的。

    童沐闻言却是苦笑摇头:“我这个推官有多少是靠自己的才干,又有多少是靠着叔爷的提携,你应该不会不知道吧?何况,如今苏州已入反贼之手,我却只能躲在金陵,当真是汗颜哪。”

    孙途闻言拍了拍他的肩头:“我知道以你的才干当一地推官绰绰有余了,至于苏州沦陷又非你一人之过,真要论起来,该感到羞愧的只会是朱勔等祸国之人。”

    “呵呵,你我兄弟时隔多年再见就不提这等丧气事了,走,咱们先去前头的八角镇里坐下说话。知道你近日将率军到来,我便特意请命前来迎迓,还为你们准备了不少酒菜食物,足够你全军享用了。”童沐却并没有接孙途的话茬儿,很快便转移了话题。

    对此安排,孙途当然不会拒绝,当下便发号施令,带着这两万多人朝着离此不远的八角镇而去。在得知当地官府已经为自己等准备好住处与食物后,本来还有些愤愤的将士们顿时大喜,再看向童沐等人时,也带了更多的好感与善意。

    作为毗邻长江与大城金陵的一处镇甸,这八角镇的占地还真是不小,方圆十多里地尽皆囊括其中,而镇子更有几百间大小房屋,足够全部兵马入宿其中了,这么一来,可就比让大军在野外驻扎要舒坦得多了。

    在进入镇子,看到这场景后,众将士就又是一阵欢呼,随后便在各自将领的安排下住进了一间间的院子里。而后不久,又有官府中人把酒肉等食物如流水般送进院子里去,再次赢得了将士们的一阵欢呼。

    对于童沐的如此安排,孙途自然是相当满意的,只是在看着这个几乎见不到半个寻常百姓的镇子后,他还是微微蹙起了眉头来:“二哥,你的一片好意我自然能够明白。可是,这么做是不是也太过扰民了?如今我等住入百姓家中,那他们又该住到哪里去呢?”

    童沐闻言却是勉强一笑:“放心吧,这个官府自然早做好准备了,你们只管安心住着便是。”

    “你这话却是何意?”孙途见他似有难言之隐,便再次皱眉看着他道:“你我兄弟之间有什么话不能说的?何必如此吞吞吐吐?”

    见孙途依旧不依不饶,童沐只能是一声苦笑:“走,咱们先进屋坐下了边喝酒边说其他。”

    见他说话时目光不断四处乱瞟,孙途这才明白过来,显然这是有所顾虑啊。当下也就配合地道:“你我多年未见,确实要好好把酒叙旧一番。”说着,两人一起转身进入了身边的一处大宅,自有当地官府的人把一桌丰盛的酒菜送进屋来。

    等二人落座,酒菜上桌,房中也就剩下了他们两个。在互相敬了一杯酒后,孙途才再次看着童沐:“这下你总可以说了吧?”

    “哎,千里啊,你还是如以往那样眼中揉不得沙子……”童沐放下杯子,轻轻一叹:“说实在的,我是真羡慕你啊,虽然是个武官,但却活得足够痛快,可比我在江南这里要自在得多了。无论是之前在苏州,还是这几月在金陵,我总要做一些昧着良心的事情,每每午夜梦回,我总是心中愧疚哪。”

    “嗯?”孙途若有所思地看着对方,直到这时他才真正看清楚了童沐样子上的变化,他确实比当初要成熟,或者叫沧桑了许多,眉宇间早没有了当初的跳脱之气,却多了几许郁郁。

    “实不相瞒,早在你们到来前半月,这八角镇就已空了下来,却不是我官府把他们驱赶别处,而是因为受了兵灾,使这里的百姓只能逃往别处。”童沐才刚一入正题,就叫孙途的神色为之一沉,虽未开口追问,但眼神里已带上了浓厚的好奇。

第617章 杯酒话今昔(上)

    而今已入十月,不过与北方不同的,金陵这里却尚未入冬,只算是深秋季节,还未显多少寒意。

    可此时的孙途却有些发冷,并不是身体上的感觉,而是心中发寒,只因为童沐已把这几月里发生在金陵附近的事情给细细道了出来——

    自打方腊称帝,朱勔又弃守苏州逃到金陵后,这里的百姓可就真遭了灾了。损失惨重的一众官员在到了这三吴都会地后,便开始了肆无忌惮的横征暴敛,用尽手段搜刮民脂民膏,不但多出了许多苛捐杂税,还经常以勾结反贼的名义将这一带的富商大贾给构陷入狱,然后再侵夺其财产,其手段之卑劣,简直是骇人听闻。

    其实若只是一些官吏如此横行也就罢了,偏偏还有上行下效,屡屡干出劫掠民财,杀良冒功的事情来,这可真就把百姓们往绝路上赶了。开始还只是从苏州等地跑出来的官军作恶,而随着时间推移,受朝廷之命前来江南平乱的各路兵马也都陆续抵达,在看到这里乱象后,这些兵马自然也不会客气。

    正所谓贼过如梳,兵过如篦,在这些毫无底线可言的大宋官军的“努力”下,只短短数月工夫,本来繁华热闹的江南重镇金陵便已哀鸿遍野,民不聊生,其况之惨,简直叫人不不忍卒睹。

    而更可气的是,那些为恶的家伙却又把一切过错全都推到了方腊一伙反贼的头上,只说这里的百姓是受了反贼侵扰才死伤无数,还得亏他们及时出兵,才打退反军,救下了许多百姓。而朝廷居然也就相信了他们的这一说辞,当真是颠倒黑白到了让人难以置信的地步。

    这次童沐所以早早就跑来码头等候孙途军队到来,就是生怕他也和其他几路兵马那般干出劫掠害民的事情来,为此他甚至还多方请托,才从官府手里弄到了一批酒肉来犒劳孙途所部。

    在听完这一番讲述后,孙途的脸色已经阴沉得能滴下水来,面前的酒菜再是美味,他也已全然没有了半点动筷之意。半晌后,他才哼声道:“二哥,难道在你心中我就是这等不顾大局,不管百姓死活的混账吗?”

    “千里莫要着恼,我这也是为防万一而已。你之为人我自然是信得过的,但下面那些当兵的可就难说的,尤其是当他们远道而来却无粮可吃的情况下,那就更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了。”童沐忙出声解释道,随后又是一声重重的叹息。

    孙途没有再纠缠于此,他也知道对方是一片为民之心,不好太过怪责,所以很快就转换了话题:“可我还是有一事想不明白,朱勔等人怎么就敢如此肆无忌惮在金陵为恶?朝廷就真个完全不管吗?还有,方腊之事前车可鉴,他们就不怕再激起金陵百姓造反吗?”

    童沐苦笑摇头:“要是真有忌惮他们也不会干出此等事来了。所以如此,只因他们笃信朝廷是不会过问这边情况的。你可知那朱勔为何会

    在来到金陵后干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举动吗?除了想在这里补偿丢在苏州的损伤外,更是为了把巨量的财物送去京师,用以贿赂朝中官员为他们说好话,同时还有不少钱财宝物被送进了皇宫……”

    孙途登时听得目瞪口呆,愣了半晌,才又是一声叹息。原来这些家伙所以如此大胆,就是吃准了朝廷不会追究这次的责任,反正有方腊反贼背锅,索性就把金陵也给洗劫一空算了。至于朝廷里的那些人,只管自己吃饱获利,江南百姓的死活就不在他们的计算中了。甚至可以这么说,正是因为朱勔他们在金陵大肆掠夺民脂民膏,再将之送去京师,才让他们得以从丢失苏州等重镇的大罪中摆脱出来。

    想明白这一切,孙途脸上的怒色已化作了讥诮的冷笑——怒极而笑,此时的他都觉着再发怒都是浪费自己的情绪了,因为面前的这些事情实在太过荒谬。

    童沐的话却尚未说完:“至于你提到的担心金陵百姓会被逼着造反一事,其实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就在上个月初,金陵城内就曾爆发过一场混乱,结果却被驻守在城中的三万兵马迅速镇压。而如今在金陵境内的各路官军数量已达十三四万之众,这里的百姓又怎可能翻起浪来呢?”

    “嘿,这些家伙平贼无用,镇压百姓倒是个顶个的英勇善战啊。”孙途嘲讽地给出了评价:“但这也意味着官军在江南之地已民心尽失,一旦方腊准备妥当,引军杀来,恐怕旦夕之间这金陵都将被攻陷了吧?”

    “正是如此,当初苏州城在五日内被他两万兵攻破也是因为城中百姓突然作乱,与外头的反军来了个里应外合。这导致我等官员只能仓皇出逃,差点连命都搭在那里!”提及往事,童沐依然是心有余悸,同时也是愤愤难平。

    “难道这江南一地就没有个明白人能劝劝朱勔等人吗?他们如此做法,说句轻的就是在饮鸩止渴,说重了,完全就是在寻死。”说这话时,孙途把目光落定在了童沐的脸上,他可是苏州推官,至少在江南官吏中地位已然不低。

    可得到的却是童沐的又一声苦笑:“你道我没有劝过吗?不光是我,还有不少同僚在来到金陵后便曾联名上奏,劝谏朱勔不要再胡作非为,更不能苛待百姓。可结果却根本没被他当回事,有两人更因为言辞稍微激烈了些,而被那厮栽了个勾结反贼的罪名,如今还被关在大牢之中呢。我虽说凭借着叔爷的关系还能在朱勔跟前说两句话,却也是无济于事啊。何况,现在不光是朱勔等官员胡来,下面还有几万官军在掠夺民财,根本就弹压不住啊。”

    孙途摇了下头,又是一声叹息。现在看来,江南这里的情况比自己所想的要严重十倍,一旦真让方腊他们抓住机会,拿下整个江南都不算是什么问题了。

    贼匪虽是祸患,但相比起来,还是那等贪官对百姓的伤害更大些!

    足足沉默了有盏茶时间,孙途方才又看向了童沐:“你就真没想过解决眼下的这个难题吗?你就甘心眼看着江南局势糜烂,最终祸及我大宋江山?”

    童沐略有些诧异地看着这位老朋友,迟疑问道:“你这是何意?我虽有此心,奈何无权无势,在苏州时我都无法制止那朱勔借天子名义征花石纲敛财,到了金陵就更没这个能力了。”

    “是吗?你就没想过秘密上奏朝廷?或许这里其他官员没这个能耐,可你童沐却不一样。有或者,你也早与他们同流合污了?”

    “当然没有!”童沐立刻大声否认起来:“我就算再蠢再贪也干不出如此祸国殃民的事情来。何况我一直都不缺钱,怎么会想着从中获取好处呢?”

    “那你为何不想法把这里的真相报与朝廷?哪怕如今童帅远在边关,可他在朝中还是有不少门生故吏的,又岂会不帮你这个忙?”孙途说到这儿,心中陡然一转,闪过了一个人来——方谦。

    方谦不就是童贯留在朝中的重要棋子吗?而且他和童沐的关系也很是亲密,若童沐真看不下去这样的情况,他会不找方谦想办法吗?

    对朱勔这样皇帝跟前的宠臣来说,哪怕真把江南搞得一团糟,到时只要认个罪,再上下打点一番,自然能在事后调往别处任职。至于其他那些地方官,此时所想也只剩下借机弄上一笔钱,为丢官后考虑了。可他童沐却还年轻,仕途才刚刚起步,他会甘心被这些家伙拖着沉沦到无底深渊里去,最后丢官罢职吗?

    越想之下,孙途越觉着此事有着许多让人玩味的地方,那方谦真是因为受蔡京等人之命才去的青州,而不是得自童贯之令?而他这么做,说不定就是和眼前的童沐有着密切联系!

    被孙途这么定定的看着,倒叫童沐都有些不自在起来了,便举杯喝了口酒,掩饰心中不安道:“你这是何意?我早说过了,虽然我叔爷是枢密使,但我并不想靠他。何况江南的情况太过复杂,他现在又被蔡京等人所疑,我实在不好再拖累到他老人家了。”

    “是吗?”孙途不置可否地说了一句:“二哥,你我多年相识,我一直都把你当作最值得信任的朋友,可你真有如此对我吗?”

    见孙途突然转话题到这上头,却使童沐也为之一呆,片刻后才道:“那是当然,我童沐也一直将你当作兄弟……”

    “真是这样吗?我看不见得吧。”孙途也举杯喝了一口,这才悠然道:“其实哪怕直到现在,你都一直在扮着另一个自己!或许你在所有人面前都戴着那温文君子的假面具,但你实在不用在我面前如此伪装的,你道我真不知道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只几句话,就让童沐的神色陡然一变,瞳孔都微微缩了起来,但他口中还是说道:“我怎么完全听不懂你的话啊……”

第618章 杯酒话今昔(中)

    房中突然就变得安静下来,只有桌上的油灯发出轻微的哔啵声,两个久别重逢的好友就这么隔桌对视着。半晌后,孙途才轻轻一笑:“二哥,有些事情虽能瞒得一时,却瞒不得一世啊。你真以为做个君子就能在这朝中安身立命,步步高升吗?”

    童沐默然地看着他,却并未做出任何的回应,就好像对方这话不是冲自己来的。孙途见状,取过自己手边的酒壶为他和自己都满上了酒,这才继续道:“我只想问你一件事情,那位周云周公子现在何处?”

    听到这个名字,竟让童沐的脸色再次一变,却已不能不作答了:“我与表兄也是多年未见了,怎会知道他去了哪里……”

    “我却知道,早在数年前,他因恶了童帅而被逐离汴京,随后不久,就有人发现他被人劫杀在了汴京城外一处树林子里。不知对此,你又有何看法啊?”

    “表兄他竟死了?我怎么就一无所知?”童沐神色木然的说着话,但听语气是完全让人无法相信死的是他表兄的。

    孙途却也没有对此作出任何评价,只是笑吟吟道:“其实他的死也算是咎由自取了,若非他私心作祟,当初就不会有长兴坊的那场大火,并导致许多百姓葬身火海了。所以在我看来,杀他之人反而是在为民除害。”

    “既如此,你又何必再提此事呢?”童沐依旧面无表情地道。

    “我只是有些好奇,到底谁有这等胆子敢对童帅的侄孙下手罢了,哪怕他已被童帅所恶,照道理身边也该有几个随护之人。可结果呢,我查过,当时周云尸体边可没有其他人,这就越发让人生疑了。”

    “难道你怀疑这是我所为?就因为我与他素有过节?”童沐终于有些忍不住了,寒声问道。

    “我不过就这么一猜罢了,又或者是那些曾被周云所害的百姓找到机会杀了他呢?不过他的死倒也不是全无用处,至少让我想明白了一些之前被忽略掉的东西——比如说你当初回京时路上竟得风寒,差点把命都丢了;又比如说童渊被人拐走一事。这两件事情表面上看着似乎都与周云脱不了干系,尤其是后者,正因为此事,他才会被童帅所恶,并最终落得个不得好死的下场。但在他死后,我却察觉到前事有些不寻常了。”

    “哦?此话怎讲?”突然间,童沐的神情竟放松了下来,脸上也重新露出了和煦的笑容来,就仿佛他们谈的只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孙途见状也笑了起来:“先说二哥你当初在回京途中的那起变故吧,这真是有人想要害你,还是一招苦肉计呢?当初我是不是有些多管闲事了,因为即便没我出手,以你的身份也是能及时就医,并得以痊愈的?因为只要你出了状况,童帅必然会严查沿路服侍你的下人,那个童壮怕是肯定要被严惩,并可能还会把其身后的周云给牵扯进来。与童渊被掳一事相同,你

    这个侄孙若是被人算计,差点连命都丢了,恐怕周云的下场也和之后差不多吧?

    “只是因为当时有我突然出手把你给治好了,才使后面的一系列手段都难以实施。说不定那时候就在你住下的客店里还有另一位杏林高手在暗地里骂我多管闲事,坏了他出名的机会呢。”

    “呵呵,千里啊千里,多年不见,你别的事情有没有长进我是不知道,但这猜度人心的本事却是真比以往要高出许多了。我是真没想到,你竟能把如此简单的一件事情都想得这么复杂。”童沐不禁摇头失笑,看似很不认可孙途的这番推断。

    “或许这真是我多疑了吧,但童渊一事却不一样了。”孙途也不作反驳,又继续提到了另一桩旧事:“当初童渊被无忧洞的人所掳劫,也是我凑巧碰上并救下了他。而在我把人带回童府时,还正好瞧见了周云那愤恨的眼神,于是便想当然地认定他便是这桩事情的幕后主使。尤其是当长兴坊纵火案查出后,我就更笃定自己所料不差,并在随后把自以为的‘真相’报与童帅。

    “其实在童帅眼中,长兴坊那些无辜百姓的死活根本就算不得什么,他也不可能因为周云是此案的幕后主使便严惩于他,毕竟此案的真正源头,那张价值连城的白虎皮可在他的书房中呢。但是童渊一事,却触动了童帅的逆鳞,所以周云才会落得如此下场。”

    “所以说到底,你才是索了表兄性命之人,当时我都已经来到江南,之后的事情可就与我没有半点干系了。”

    “你不必如此急着撇清,且听我慢慢道来。其实打从一开始,我就犯了一个错误,那就是先入为主。因为周云在见到我把童渊带回府上后的表现,就认定了他与此事脱不了干系,甚至就是指使某些人拐走童渊的幕后之人。可事实当真如此吗?

    “谁规定一定要是知情者才会不满于童渊能够被救回?童渊因为年纪和机灵深得童帅所喜乃是事实,周云对他有所嫉恨自然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所以他应该是乐见童渊被人拐走的,而后来我居然把人给救了回来,没有多少城府的周云有所表露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可这么一来,又一个疑问也就产生了,若非周云指使,还有谁能让童府家奴配合着把童渊给送到拐子手上去呢?”孙途说到这儿,已经把目光落到了童沐的脸上,意思不言自明。

    童沐脸上依然带着淡淡的笑容,看着极其镇定:“你这是在怀疑我了?别的你胡乱猜测也就罢了,现在把渊儿被掳一事都栽在我的头上可就太过分了。谁都知道我与渊儿一向交好,我怎么可能去害他一个孩子呢?”

    “是啊,谁都不会相信二哥你会突然害童渊,包括童帅在内。因为大家都知道你和童渊的关系紧密,他若出事看起来对你也没有任何好处。可事实当真如此吗?如果说在童渊出事后,却突然被你所救

    呢?甚至于,在拿住那拐子后,从他口中问出一切皆是来自于周云的授意呢?如此,你不但能在童帅面前立下功劳,还能顺势将周云也给除掉了。毕竟,从后来周云的下场可以看出,只要此事坐实,他必然会被童帅赶出京师。

    “要说起来,这一系列的手段确实高明无比,堪称环环相扣了。你和童渊相继出事,都是差点把命都搭上了,这足以让童帅完全相信这便是周云在暗中捣鬼,为的自然就是除掉所有与他一样的童家继承人,好在将来成为童家之主。讨好童帅,摘清自己,除掉周云,再加上还能借此机会和童渊把关系拉得更近……你这一石四鸟的手段当真是不得不让人心生佩服了。”孙途说着还举起杯来,由衷地赞叹一声,敬了对方一杯。

    童沐却未曾举杯,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说的这一切不过是猜测罢了,我可从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

    “怎么,事到如今你还不肯认吗?其实只要仔细想想这些事后到底谁是最大获益者,便已能看出答案了。而且,你回到童府的时间也太过凑巧了。你可还记得吗,当日我把童渊送回童府正欲离开,你就突然回来了。

    “照之前你的病情来看,怎么也得在外多留上一段日子把病养好了才回来的,而不该如此奔波。可结果你却急匆匆回来了,却是因为什么?因为你要‘解救’童渊。在你原先的计划里,是当那些无忧洞里的家伙把人带出后正好遇到了回城的你,然后便被人赃俱获。只是因为有我的介入,才使这两件事情都生出了变故来,从而让周云也暂时摆脱了嫌疑。不过你并没有因此就乱了分寸,索性就顺水推舟,把我招揽进了童府,至于目的嘛,或许就是想借我之手来对付周云吧。毕竟以你的眼光定能发现周云会对我生出敌意来,到时只要因势利导,就能做到借刀杀人的效果。”

    “你竟如此看待我二人之间的交情?认为我一直都在利用你?”童沐终于神色起了变化,面带怒色地问道。

    “我说的本就是实情,不然我接连坏你两次事情,你又怎么可能与我交好呢?当然,这并不是在说你与我之间的交情是假的,但那是以后的事情了。”孙途却表现得十分从容淡定,他不过就是在陈述一个事实。男儿之间当然有一见如故,生死相交,但显然不可能出现在童沐这么个心思缜密到了极点的人身上。

    眼见对方还想要再做分辩,孙途再次出言打断道:“二哥,其实你是君子还是小人对我来说并无关系,我甚至更希望你就是个头脑冷静,心思缜密之人,因为这样我们才好继续合作。另外,你真以为这一切都只是我的推断,我并无任何证据吗?”

    &&&&&

    一百多万字前就曾埋设下了关于童沐的伏笔,直到今日才重新揭开,不知各位可还记得吗?若还觉着可以,还请投几票支持下吧。。。。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4296/ 第一时间欣赏带着仓库到大宋最新章节! 作者:路人家所写的《带着仓库到大宋》为转载作品,带着仓库到大宋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带着仓库到大宋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带着仓库到大宋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带着仓库到大宋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带着仓库到大宋介绍:
现代青年孙途因故带仓库系统穿越到北宋末年,从而开始了一段精彩曲折,前途难料的生存与救亡之旅。
在这里,不但有昏君权奸,还有忠臣名将,而更出乎意料的是,这还是一个有着水浒群雄的世界。
孙途将与他们如何相处?一切答案,尽在带着仓库到大宋!
带着仓库到大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带着仓库到大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带着仓库到大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