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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路人家     带着仓库到大宋txt下载     带着仓库到大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574章 拉拢分化(下)

    啪的一声,一只上好的钧瓷茶碗被掼在地上顿时粉身碎骨,这让堂前的几名亲随与亲卫都把头往下一垂,连呼吸都变得轻了许多,更不敢抬头去看已经气得脸色发青的曾开乾,生怕自己被迁怒到。

    孙途命人严惩金魁几人,当众责打一百军棍后又将人枷号在十字街头,这对曾监军来说自然是极难接受的事情,因为在他看来,这分明就是在与自己过不去了,当百姓在旁指指点点议论那些禁军的身份和罪行时,和在议论他没有任何区别。

    于是曾开乾便派人去军营见孙途,希望他能看在自己的面子上网开一面,将人给放回来。可结果这回孙途却显得格外铁面无私,压根就没有半点通融的意思,直接就把人给打发了回来,而且言辞间还对他这个监军颇有微词,认为就是因为他的放纵才导致了青州城内出现此等乱象。

    如此一来,自然是惹得曾开乾大为恼火了,他是真没想到自己的面子竟连几个手下就救不回来,可是金魁几人的所作所为是很多人都瞧在眼里的,让他就算有怒都无处发泄,最后只能是在住处摔东西泄愤,然后背地里咒骂几句孙途大胆妄为了。

    同时他也深恨金魁这几个混账东西不肯听令待在行辕,要不是他们不顾自己的告诫偷偷溜出去,又何至于发生这等事情呢?所以说他们吃苦头完全是咎由自取,只是让自己颜面扫地才是问题关键。为此,他再次跟那些禁军下了严令,再敢有违命私自外出者,就得要严惩不贷了。

    当然,在见到金魁他们的悲惨结局后,其他人就是再有胆子也不敢轻易外出了,也是直到这时候这些自以为是,对地方军卒带着莫名优越感的家伙终于是认清了现实,知道这青州不是他们能放肆的所在。

    曾开乾的这口气终究没能撒出去,所以在看到很可能已经被孙途拉拢的陆谦时就更没好气了,几次拿言语挤兑对方,使得陆虞侯也是一阵暗怒却又碍于对方身份只能忍气,最后唯有避往偏院,不敢再在他面前晃悠。只是他这么一来,落到本就猜疑的人眼中,就更是心虚的表现了。

    “现在陆谦已被孙途拉拢,我手底下又是一群废物,现在连进军营都有危险,却该如何是好?我总不能就这么一直待在行辕里什么都不做吧,不然过段日子朝廷可不会轻饶了我……”在摔了茶碗后,曾开乾又不安地在堂内走动起来,自己来此已二十多日,可结果却只进了军营一次,之后就称病缩在行辕,就是他自己都有些无法接受这样的进度了。

    就在他因此感到无奈时,一名亲信来到了门前:“老爷,小人有要事禀报。”

    看到来人,曾开乾的心下顿然一喜,立刻叫他进来,并关上了门。因为此人正是他之前派去暗中调查齐得胜的人,因为其并非禁军中人,所以倒是没被斥候营的人找上,自然安然将差事给办成了。

    现在,他就在曾开乾的面前将自

    己打听到的消息如实道来:“那齐得胜确实是青州当地的老将领了,当初慕容彦超做主时就曾是军中指挥,而现在依然担着此职。不过他在之前几年里倒是为孙途立过不少功劳,青州军也是在他的悉心操练下才慢慢长进,到了今日这般地步的。但因为他非孙途嫡系,又不善巴结,所以地位一直不得提升。

    “本来孙途在去年就已让出了青州兵马都监一职,照道理这位置应该是齐得胜来继任才是。可结果,他却宁可从东平府调来了董平接任也不肯把位置交给齐得胜……据说军中将士对此多有不满者,而齐得胜本人也因之曾称病在家多日,直到孙途亲自登门,他才重回军营。”这位倒是个打听事情的好手,几日下来已把齐得胜的相关消息摸了个明明白白。

    曾开乾一听之下,精神更是一振:“这么看来,齐得胜对孙途是绝对大有怨言了,好,这就是我们的机会。更关键的是,他还是青州军的主要将领,只要能将其拉到我这边,接下来在暗中夺权就要容易得多了。对了,你可探听到他何时能出军营,还有他住在哪吗?”

    “军营里的将领一般不外出,不过他有家室在城中所以被孙途特许五日就能回家一次。今日傍晚就是他回家的时候了,而他的家就在城南燕子巷。”

    “好,那你待会就……不,本官要亲自去见他,如此才能表现出我们的诚意来。”事关自己在青州的全盘大局,曾开乾已不敢有半点懈怠了,哪怕对方只是个小小的八品武官,自己也得纡尊降贵地跑这一趟。

    等到黄昏后,他便在三五个亲卫的陪同下悄然从边门出了行辕,一路小心翼翼地就来到了城南,找到了那户看着实在很平常的宅子跟前:“这就是齐得胜的住处?看来他在青州的境遇确实很不好,那孙途也太不会用人了!”

    口中作着埋怨的他显然忽略了对方只是个最不起眼的武官而已,放大任何一处州府也不可能有什么大宅子大权势。当然,这些说法他到时自然是可以用来说服对方为自己所用的。

    在敲门引来宅子里的人,并亮明身份后,曾开乾便很快被惊讶地迎出来的齐得胜给让进了屋中。这位将军此时看着气色确实不好,脸色有些灰败,应该是在军营里没少受排挤,所以心情欠佳的缘故吧。

    而在将曾监军请到厅内落座后,齐得胜便有些迟疑地问道:“不知监军为何会突然来见末将,可是有什么吩咐吗?”

    “呵呵,齐将军不必如此紧张,本官来见你并无任何歹意。”曾开乾和善地冲他一笑,宽慰了两句后才道:“我只是听说了将军之前为青州军的建立殚精竭虑,立下汗马功劳,如今却被孙途排挤才替你感到不公,特意上门来见一见你。”

    “孙都监可从来没有对不住卑职,我……”齐得胜刚想要分辩几句,却被对方挥手打断了:“我知道你因为有所顾虑所以不好把事实给道出来。是

    啊,孙途如今在青州,乃至整个山东那都是一手遮天般的存在,有时他甚至连朝廷都不放在眼里了,又怎么会不让人感到畏惧呢?

    “你的难处,本官也知道。像你这样有本事,又任劳任怨的将领,朝廷本该大加提拔才是。可现在呢?你的功劳恐怕有一多半都已落到孙途自己的头上,他是成了山东一路都监了,可你呢,却连青州都监都捞不到,你因此郁郁得病,难道就没有想过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曾开乾就如伊甸园里诱惑亚当夏娃吃下禁果的毒蛇般,不断撩拨着齐得胜的心弦:“本官知道你畏惧孙途的权势和手段,但有本官在,我必能保得你周全。我可是朝廷所命的军中监军,论权势并不在孙途这个都监之下,只要有我在,他就伤不到你分毫。而你只要肯与我合作,本官保证,一旦把孙途从这个位置上赶下去,京东路都监一职就是你的囊中之物!”

    好嘛,这位的口气还真是大得没边了,几句话后,就给齐得胜许下了这么大一块画饼。其实他心里很清楚,这等一路都监可不是随意能定的,但他料定对方不知内情,所以索性就描绘出了一幅极好的前景来。

    果然,齐得胜眼中露出了挣扎之色:“监军如此看得起小人,我自然感激不已,可我毕竟只是军中一个小角色,怕是难当重任啊。”

    “哎,齐将军你太过妄自菲薄了。我说过,你是青州军能今日的根基所在,他孙途何德何能,敢把一切功劳都放到自己身上?旁人或许不知,可军中将士们的心里可是明白得很,所以只要你肯站到我这边,就不愁不能制衡孙途!如何,这等机会可不是经常能有的,大好前程唾手可得,就只看你有没有这勇气了!”说到最后,曾开乾一双眼睛已盯在了齐得胜的面上。

    要说曾开乾确实不愧是朝中侍郎,论口才根本不是齐得胜这样的武人能应付得来的,霎时间,已让他心慌意乱,目光都在不断下垂,不敢与之对视了。

    而在过了好一会儿后,齐得胜终于鼓起了勇气来,低声道:“末将……末将愿意为监军做事,但此事毕竟太大,我实在不知该如何去办。”

    听到这个答案的曾开乾顿时大喜,哈哈笑道:“这个很简单,你只要和相熟的下属将领多多见面,让他们跟着你到时行事即可。至于该做什么,也简单,等到时机成熟,当本官去军营时,你们听我号令便是。”

    顿了一下,他又想起一点来:“对了,还有一事我也希望你帮我查探一下,就是那陆谦最近与孙途过从甚密,他到底是不是已经被孙途拉拢,你早些给我答案。”

    “是,下官明白了。”齐得胜忙应道。

    得到满意答复的曾开乾心情大好,多日来郁结在心头的闷气终于在此刻消散了大半——你孙途想靠拉拢陆谦来压制我,一定想不到我会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让你也尝尝被人背叛的滋味儿吧!

第575章 发难失败

    在行辕里以水土不服的理由称病待了将近个把月后,钦差监军曾开乾终于开始带人外出。不过他并没有急着这时就再跑去军营和孙途当面较量,而是于青州城中四处走走看看,还和不少当地官吏都有所交集,看着完全是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样,倒是让他在百姓中的口碑得到了一些改善。

    当然,在其他人不知道的背地里,曾监军其实还是和一些军中将领有过接触的,借着四处游逛的机会,他会在暗地里和一些其他州府的团练等将领见面,并旁敲侧击地询问他们关于自己和孙途之间的选择。

    这些地方武官当着他这个监军之面自然不敢说出什么拒绝的话来了,所以在一段时日的努力后,让曾开乾觉着自己手下能听用的人马是更多了,至少孙途麾下的诸路兵马里有四府将领是完全站在自己这边的,再加上青州军中又有齐得胜这个关键内应,他相信只要时机选择正确,再找准借口,至少是能逼迫孙途把一部分兵权交到自己手上了。

    眼看时间进入到三月中旬,自己到青州也超过一个半月,这让本身就承担了不小责任的曾开乾不敢作耽搁,觉着是时候有所行动,至少得让孙途出兵攻打梁山泊了。

    于是这天上午,曾开乾换上了正规的官服,带上自己的亲信人等再度出现在了军营前。一番交涉后,这回他们倒是很顺利就进入其中,并在校场上见到了正在检阅督促将士们操练的孙途。

    此时校场上正有三千兵马在孙途的注视下全力操练着,随着声声号令,这一队队兵马不时变换着阵形,刀、枪、弓、盾……诸般武器接连施展开来,端看得人眼花缭乱的同时又是心生佩服,这等调配得当,进退有据,就是禁军精锐怕也是难以完美做到的,可在孙途指挥下,这些诸州府的合军却能轻易办到了。

    就是曾开乾在旁看了半晌后也不禁要赞一句孙途确实是个练兵的人才,倘若他能忠心朝廷,一直为大宋操练出精锐之师来自然就更好了。

    直到军队操演暂歇,他才带人走上前去,笑着道:“孙都监果然练兵有方,实在是叫本官大大地开了眼界哪。”

    孙途其实早在他到来前就已闻知消息,刚才只是没做理会罢了。现在听得这声招呼,却装作才见到他似的忙也走下将台,笑着抱拳道:“不知监军造访,有失远迎还望恕罪。本官这不过是拿些主意而已,真要论辛苦论功劳,还是一众手下将领。”

    “孙都监太客气了,如今不光是山东境内,就是我大宋各地那都知道你麾下的青州军能征惯战,已多次为我大宋朝廷和百姓清剿贼匪,立下过赫赫战功了。”曾开乾说着目光往边上一扫,正瞧见了之前答应自己会忠心朝廷,听候差遣的登州团练候勇与莱州团练王匡两将正站在队伍前方,这让他的底气陡然就是一足

    ,看来这边都是自己人啊。

    其实他今日入军营就是因为昨夜齐得胜带出了消息,说是今日孙途会操练这两将麾下的兵马,乃是一个发难的好机会。一旦让他们率军动手,就足以威胁孙途,让其听从自己的意图行事了。

    在深吸了口气后,他才继续看着微笑谦虚连说过奖的孙途道:“不过孙都监,现在本官确实有一点想不明白。以我青州这里的兵强马壮,你又怎忍心看着山东百姓还受那梁山贼寇的不断侵扰呢?即便你再铁石心肠,朝廷的旨意总是要顾及的吧,为何朝廷连连下旨,本官也已几次相问了,你却依旧没有半点要发兵剿贼的意思?莫非你和梁山贼寇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还是说你打算养寇自重,想凭此来与朝廷讨价还价啊?”话说到最后,他的神色已变得有些阴沉,严厉的目光盯在孙途的脸上,只等着他给出一个满意的答复。

    这番话下来,孙途倒还没什么反应,其身后的几名亲兵的脸色却有些变了,纷纷怒视着曾开乾,要不是军中自有法度,他们都要直接开口呵斥对方大胆了。

    回看了曾开乾片刻后,孙途才云淡风轻地一笑道:“曾监军你虽是兵部侍郎,但对用兵一事终究还是有些生疏啊。本官所以一直拖着不对梁山用兵自然有我的道理,梁山泊毕竟不同于之前打下来的山寨,他们不但兵多将广,而且地势凶险易守难攻,若无必胜把握,草率用兵只会以失败告终,到时就如前两年高翔等人做的一样,只白白让将士们送命了。所以本官在对其用兵之前得先把他们的底细全摸清楚了,再找准机会,给予敌人致命一击……”

    “孙都监!”曾开乾有些不耐地打断了他的话头:“你这番话拿来应付别人也就罢了,可别想用来敷衍本官。本官确实不曾真正带兵,但兵事上还是颇为了解的,一群草寇而已,又非辽夏大敌,用得着你这般当回子事吗?还有,本官到青州也有一月有余了,可从未见你真把破梁山贼寇一事放在心上,你真派过人去那里查探情报,做好攻山准备吗?你这等说辞压根就欺瞒不了本官,你就是想养寇自重,想在此一手遮天!”

    说到这儿,曾开乾整个人的精神已变得极度亢奋起来,目光扫过周围那些沉默的将士,又把声音提高了:“各位山东的将士们,你们身受朝廷之恩,自当以报效朝廷,为国除奸为要。可他孙途呢,却总是推三阻四,将本该属于你们的荣耀拖拉着,只为满足其一己之私!这样的三军主将对你们来说意味着什么?那就是无穷的后患!当朝廷追究起来,他因为以往的功劳或许能免罪,可你们呢?你们却要受其牵连,轻则罚钱罚粮,重则会被定罪发配,到时你们都将成为罪囚,再无自由可言!

    “今日,本官作为朝廷所派之监军,就要带领你等改变这不公的一切,你们可

    敢随我拿下孙途,让青州全军重新掌握在朝廷之手,然后再随我去梁山泊,平贼建功吗?”

    这番鼓动人心的话曾开乾可是准备了好久,在他想来,只要自己当众说出,凭着自己监军和钦差的双重身份,再加上有王匡等内应在旁呼应,在回必能在转眼间就控制住全盘局势,顺利拿下孙途。

    而只要将孙途掌握在手里,哪怕军营里有一批人执迷不悟,到时也只能听从他的号令行事了。

    就在他满以为自己的如意算盘必然成功,只等看着那些将士扑杀过去拿住孙途时,场面却依然冷肃,在他把话说完,甚至连连挥手时,除了其身后的十几二十个禁军将士拔出刀作势欲上外,不远处校场中的几千将士全都如木桩子般立在那里,满脸木然地看着他,就跟看一个跳梁小丑在耍戏法似的,曾开乾甚至都能从某些人的眼中看出戏谑的意思来。

    “怎……怎会如此……”这下曾开乾是真个有些慌神了,茫然地转头望向王匡与侯勇两人,却发现他们也是一脸的惊诧,甚至有些恐慌地看着他,显然是不明白他为何要在此事突然做出这么不明智的事情来。

    “把这些人给我拿下!”孙途脸上也带着深深的嘲弄之色,在笑看着曾开乾那惊诧的表现好一阵后,才突然开口喝道。

    顿时间,其身后那十多个亲卫已如捕猎的猛兽般火速扑将上来,在那些禁军将士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前,他们已攻到对方身前,兵器舞动,手脚并用间,就把他们迅速打翻制服。在这些百战的精兵面前,看似精锐的禁军将士却根本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转眼就全倒在了地上。

    “孙途,你……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本官的亲卫动手,你是想杀了本官,想造反吗?”看到手下人等尽皆被拿,曾开乾是真个慌了,但他还是色厉内荏地大声叱喝道,希望凭此来吓住孙途。

    孙途缓步走上前来,虽然他比曾开乾高得不多,但此时却有种居高临下,泰山压低般的势头,盯着对方道:“到底是谁想乱我青州军心,恐怕只有你自己心知肚明了吧?曾监军,你以为我孙途是那些普通将领,这青州是别处州城吗,能让你等随心所欲,为所欲为?你错了,这里可是我一手一脚打出来的地盘,莫说是你,就是蔡京高俅来此,也别想在我军中对我动手!”

    他每说一句,都会往前走上一步,而曾开乾则被其气势所压竟不自觉地往后退却,片刻间,两人竟走了十多步,曾开乾竟是一下绊在了木桩根上,双腿一软,便扑通一声跌倒在地。

    这一来,却叫他更感恐惧了,磨蹭着后退,口中则惊叫道:“你想做什么?你可别乱来,本官可是朝廷钦差,是山东监军……”直到这时候,他才真个感觉到了恐惧是什么滋味儿,也后悔自己之前的决定了。

第576章 股掌之间(上)

    孙途站定在倒下后退不止的曾开乾跟前,脸上似笑非笑:“曾监军言重了,本官就是再胆大妄为也不敢如此肆无忌惮地杀钦差啊,哪怕你确实有罪,我也总得留你一命才是。不过你虽可免罪,但有些人就不好说了!”说罢,陡然回头看向身后,厉声喝道:“将侯勇王匡给我拿下!”

    不等这两个将领做出反应,两边已有数十个将士火速扑上,拳脚相加间,便已将此二人打翻按住。直到这时,他们才挣扎着大声叫起屈来:“孙都监,冤枉啊,我们可没有任何有违军法的行径……”

    “没有吗?你们这半月里三次与他密会,前几日更是应允会在军中生变时带麾下人等反我,真道本官对此等阴谋一无所知吗?”孙途冷声喝道。只一句话,就让两人当时止声,脸上更是露出了惊恐之色,怎么自己的密谋竟一早就被孙都监所知?要不是曾开乾先一步露底,他们都要怀疑是曾监军出卖的自己了。

    曾开乾此时更感惊讶,为何会如此?是那些被自己拉拢的青州将领中有人背叛透露了消息吗?那会是谁?一连串的疑问不断生出,他脑海里又迅速过了一遍那些个之前答应自己行事的将领,一时却猜不出来。

    孙途玩味地看着对方,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想法,便是一声冷笑:“你以为这点把戏就能制住我了?也不看看这青州到底是谁的地方!实话告诉你,如今这里的兵卒皆是忠心于我孙途之人,你那点算计早就被我看穿了。”

    曾开乾这才明白过来,为何侯勇二人在看到自己下令动手时会如此错愕了,原来这里操练的兵马压根就不是他们麾下的两府官军啊。这孙途当真是好阴险,竟在知道自己的算计后,早早就挖了个坑只等自己往下跳……

    “把所有人都给我带出来!”似乎是为了彻底摧毁对方的侥幸,孙途再度下令。很快地,前方便有数名将领被人五花大绑的带了过来,他们自齐得胜而下,皆是之前曾答应过曾开乾会倒向他的青州将官,所有人都一副惶恐颓丧的模样,显然被人一举拿下对他们的打击也是很大。

    而在看到孙途后,这些人更是纷纷叫嚷了起来:“孙都监,卑职知错了,我等只是一时糊涂才会,才会被曾开乾蛊惑,还请你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再给我们一个机会……”

    孙途有些痛心地扫过他们,摇头道:“难道本官没有给过你们机会吗?在今日之前,只要有任何一人将曾开乾私下里与你们接触,想让你们反我的消息报与我知,本官都可既往不咎!可你们又做了什么选择?所以从一开始你们就已经选择了与我孙途,与整个山东将士为敌,那本官自不会轻饶了你们!把他们都带下去,仔细看押,等我出征梁山泊时,就拿他们的首级祭旗!”

    最后一句话说出后,顿时就吓得这些人更是惊叫连连,有人再度哭叫求饶,

    也有人大声喝骂,说孙途如此滥杀必将受报应,但他们的话孙途却是充耳不闻,只不屑地一摆手,就叫人把他们全部押下去了。

    这一幕也彻底镇住了曾开乾,他是真没想到孙途竟会如此果决,同时又心头发凉,这些人都要被杀,那自己这个罪魁祸首呢?不过在明知道求饶无用后,他也不想弱了自己的身份,所以便抬眼看着孙途:“孙途,你就不怕如此滥杀会动摇军心吗?这些将领可都是各州府主将,那些兵马可都是他们带来的!”

    “那又如何?你以为这些人真能叫麾下将士心悦诚服吗?你大可以去问问下面的将士们,看看他们是愿意跟着我孙途建功立业,还是愿意被这些家伙苦挨日子,连起码的尊严都没有!”孙途很是不屑地回了一句,随后又看向那边一直保持着肃立状态的将士们,突然高声喝道:“大家回答我,你们吃的是谁的粮,拿的是谁的饷,又忠心于谁?”

    本来这个问题是有标准答案的,若是到别处州府乡军,或是禁军边军里去问上一圈,得到的答案必然是:“吃朝廷的粮,拿朝廷的饷,忠心官家!”可到了青州这里,面对这个问题,众将士却毫不犹豫地给出了让曾开乾身子剧震,目瞪口呆的回答:“我等吃都监的粮,拿都监的饷,忠于都监,听从都监号令!”

    声音之整齐,语气之坚定,让人很轻易就能听出来这完全是他们发自肺腑的回答,无半点勉强被迫之意!

    半晌后,曾开乾才指着孙途道:“你……你好大的胆子,你真把官军当作私军,你真有不臣之心!你就不怕朝廷知道后灭你三族吗?”

    “这可不是我教给他们的,而是他们自己的认知。而且,这不光是青州军一军的认知,在此操练数月后,就是其他州府的兵马也已慢慢认同了这一身份,谁叫咱们大宋朝廷一贯都看不起我们当兵的呢?”孙途嘿笑着回道:“所以曾监军我劝你若还不想死的话就别再想着闹什么事了,好好在我青州城里做个听话的木偶,我还能留着你,若不然……”

    孙途虽未把威胁的话说出口,但只看过来的这一眼,就已让曾开乾心下生寒,只觉自己就跟被凶恶的野兽给盯住,命悬一线似的。

    大宋朝廷里不是没有忠义之士,但只要是做到侍郎一级高官的就没有如此死心眼的,至少他曾开乾就不是这等肯杀身成仁,为了所谓的朝廷大义就弃自身安危于不顾者——要真是这样的人,他也不可能为蔡京所用了。所以在面对孙途如此赤果果的威胁时,他做出的选择自然是认输低头:“本官……本官依你便是。”

    “识时务者为俊杰,只要曾监军你肯配合,到时平贼之后的功劳也定少不了你的。”孙途说着,又上前一步。在曾开乾还有些惶恐地想要避让时,却被他一把从地上给搀扶了起来:“今后你也可来军中看看,本官

    不会把事情做绝,也希望你莫要再试探我的底线。”

    说着,他又眯眼盯着对方:“你别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就没人知道,你既然能拉拢本官身边的人,那我自然也能做同样的事情。所以说到底你今日的失败还是因为不够谨慎。”

    此话却让曾开乾心里猛一个激灵,随即就已知道了自己这次为何会败得这么惨了。但还没等他定神呢,孙途已再度开口:“来人,将曾监军送回去。再派人守好了行辕那边,不得我令不能让外人接触监军,以防有人会对他不利!”

    “是!”当下就有十多个膀大腰圆的将士上前,“请”曾开乾离开。显然,这是要将这位朝廷钦差,本地监军给软禁看管起来了。

    而在如此情势下,曾开乾就算有再多的不满也只能接受这个无奈的事实,委屈地被人“护送”回行辕。他设想中架空孙途,夺取全军控制权的行动也就彻底宣告失败了。

    直到曾开乾被带走,一众下属将领才走了过来,有人赞道:“都监好手段,这么一来这家伙必再不敢于我青州城里生事,不会再对我们的行动指手画脚了。”

    有人则不忿道:“还是便宜了他,真该将他也拿下,然后处决了的!”

    也有人道出了心中疑虑:“都监,就这么放他回去真万无一失吗?我们在城里当然不怕他搞什么小动作,可一旦我们出征梁山呢?没了都监的压制,说不定这家伙又要在暗地里做些什么事情了。”

    这方面的顾虑自然是有道理的,一提之后,不少人也都附和了起来:“是啊都监,不如将他除掉,一了百了……”

    “杀一人固然简单,可你们想过后果没有?他毕竟是朝廷钦差,难道你们就不怕被朝廷视作反贼吗?到时朝廷倾几十万大军来伐,我们青州能守得住?”孙途没好气地扫了他们一眼:“天下许多事情并不是想着痛快就能行的,还得权衡利弊,该收手的时候就得收手。倘若真不放心他,到时将他一并带去也就是了。”

    “啊……可是……”还有人想劝说什么,但孙途已把手一摆:“我意已决,此事就不必再提了。现在我们的敌人还是梁山贼寇,我们的当务之急也是继续练兵,等到时机成熟,就是出征之时。”

    见他都这么说了,下属将领便也不敢再说什么,纷纷抱拳领命。

    等他们各自散去,朱武才若有所思地看着孙途:“都监应该是另有准备吧?”

    “呵呵,知我者军师也。”孙途笑着道:“今日我已经设下饵料,想必只要那曾开乾足够明白就能看出其中的问题来。而我相信以他的为人,是断不会容忍身边有叛徒的。而我要做的,就是等他自己把事做绝,然后拿捏把柄,让他彻底只能听从我的意思行事!”

    这次对曾开乾的设计还没到结束的时候呢……

第577章 借刀杀人(上)

    同样的厅堂内,同样的位置,同样的一只钧瓷茶碗被曾开乾再次掼碎在地。

    但与前次有所区别的是,此时曾开乾心中的恐惧是增了十倍不止,因为他如今的处境已不能用恶劣来形容,那完全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

    作为朝廷重臣,又带着钦差身份,曾开乾之前是怎么都想不到那孙途竟会大胆到如此地步,这完全就与他所认知的大宋武将那副谨小慎微,战战兢兢的作风相反,这就是个胆大到不把朝廷威严放在眼里的亡命之徒。

    孙途不但在军营直接拿下了他带去的亲卫人等,更在随后派人将行辕这里的一干禁军也全给“请”了回去。而在面对那一张张早已上弦的弓弩时,空有一身好皮囊的禁军将士是根本不敢有丝毫反抗的,很快就被带走一空,只留下三五人还在跟前听用,整座行辕其实已全在孙途的掌控中。

    换句话说,就连曾开乾这个钦差监军的生死其实都已在孙途的一念之间,这对向来自负,来青州前以为自己能掌握一切的曾监军来说无疑是极大的讽刺,让他坐难安席,最后只能通过砸茶碗来发泄心头的愤怒了。

    可在砸了茶碗后,曾开乾依旧可悲地发现自己还是那么的无助,接下来似乎只能当一个乖乖听话的傀儡,作为孙途敷衍朝廷的传声筒来保得性命了。而更可悲的是,他还没勇气一死了之,所以只能接受这么一个结果。

    除了愤怒与悲哀外,曾开乾在稍稍冷静后又想到了一个问题——自己怎么就会失败,而且是彻底的失败?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齐得胜他们中的某一人出卖了自己,但是从刚才的变故来看,他们也是被蒙在鼓里的,至少所有之前答应他会站在他这边的将领可都被孙途给扣拿下来了。如此一来,问题就应该只会出现在自己身边了,是有人偷偷将自己夺权的计划泄露给了孙途知道,这会是什么人呢?

    “孙途曾提过,我拉拢他身边的人,他也能拉拢我身边的人……可我带来的都是用了多年的亲信,他们绝不会在此等关键时刻出卖我,除非是……”最后,一个人的名字已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陆谦,我就知道是你!你早前就已和孙途眉来眼去,可想不到你竟然会如此大胆,竟会辜负朝廷和本官对你的看重!”

    联想到之前种种,曾开乾很容易就把一切怀疑的矛头都对准了陆谦。怀疑就如一颗毒种,一旦种下发芽就会肆无忌惮地蔓延开来,从而让人越想越觉着对方就是那个罪魁祸首。此时他的思绪也是一般,只要想想陆谦几次离开行辕的动向,再想想他明显与孙途关系紧密的表现,以及如今在几乎所有禁军亲卫都被孙途下令拿下,唯有他还能安然留在这里的结果,就更叫曾开乾见疑了。

    “来人,去把陆谦给我叫来。”曾开乾很快就传话道。孙途他是不敢招惹,可陆谦这个背信弃义的家

    伙他可得好好教训一番,以出这口恶气才行。

    可结果却让他失望了:“侍郎,陆虞侯他早些时候就出去了,并不在这里。”

    “什么?”曾开乾闻言脸色是越发的阴沉了:“这个时候他还能随意外出,看来我的判断果然不错,这陆谦就是出卖所有人,使得我全盘计划彻底失败的罪魁祸首!”这一刻他心中充满了愤怒,甚至是杀意。尤其是在想到自己眼下的处境,再对比陆谦还能自由进出这里后,他心中就越发觉得不平衡了。

    可事实上,此时的陆谦远不是他所认为的逍遥自在,反而显得有些战战兢兢,虽然手里端着酒杯,可却没有半点喝酒的意思,正自满脸愧疚忐忑地忏悔着呢:“我知道自己当初所为太过卑鄙,我不该因为想要讨好高衙内就干出那等事来,林兄,我错了。我不敢求你原谅,只希望你不要杀我即可!”

    只因坐在他对面的,赫然正是他最怕见到的林冲,这回却是林冲将他从行辕里叫了出来。

    林冲的目光里没有太多的感情,只是冷冷地盯着他:“你我自幼相交,我也自认为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为何竟要如此害我?你可知道,当初要不是我赶去及时,只怕……有道是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你我之仇恨,可不是几句道歉就能过去的!”

    “我知道,其实那之后我也很后悔……”陆谦更感惶恐,只能拼命地道歉:“我不是人,还请林兄你念在多年交情,莫要杀我……”无论是个人武艺,还是如今在青州的地位身份,他和林冲间都差得太大,让他根本兴不起半点反抗之心来,唯一能做的,就只有赔罪求饶,就差给林冲下跪了。

    林冲幽幽的目光又盯了他好一会儿,就仿佛是在判断其说这番话是否发自本心。半晌后,才又道:“这次孙都监还有用到你的地方,所以我才不杀你。但我可以告诉你,只要这次你不能按我们说的去办,那我就是拼着受军法处置,也要摘了你的心肝!”

    听到孙途还有用到自己的地方,这让陆谦大大地松了口气,来到青州后他才知道这位在此地的权势和影响有多大,只要他肯留自己性命,自己就是安全。所以他忙不迭就点头道:“林兄你吩咐就是,只要是我能做的,一定不会推辞。”

    “很简单,盯住了曾开乾,尤其是当他接下来与朝中来人有所接触,以及送书信等物去京城时,我们要确保他不会做出什么影响大局的举动来。”林冲没有任何隐瞒地说道:“若你能做到这点,之前的事情可以一笔勾销。”

    陆谦听得这话心中却是一阵挣扎,一旦应下此事,自己就是彻底和曾开乾,及其背后的朝廷对立了。若事情真出变化,恐怕朝廷是一定不会放过自己的。

    可是在看到对方那双阴沉的眼睛后,陆谦又只能苦笑点头。朝廷今后如何怪责那是今后的事情,现

    在一旦自己不作答应,恐怕就得死在当场了:“好,我……我答应你们!”

    林冲这才收起了身上的杀气,喝了口杯中酒:“希望你能说到做到,不要再干出任何两面三刀的事情来。每过三日,我们守在外边的人都会跟你要一份曾开乾的行止记录,你可要将事情都办好了。”

    陆谦虽感为难,但最终还是苦涩地点头应下了此事,然后在喝下杯中酒后,便逃也似地离开。直到这时候,林冲眼中才流露出了更为复杂的神色来,嘴巴轻张间,似乎呢喃了句什么。

    此时,后方却转出了孙途来:“林师兄,你竟心软了吗?”

    林冲摇头:“我对陆谦只有愤恨,谈何心软。不过这却不是我想象中的报仇……”

    “你想象中的报复应该是两人以命相搏,最终他技不如人,被你亲手所杀吧?”孙途说着,想起了书中风雪山神庙那一段,那里的林冲确实是凭借自己超绝的武艺手刃陆谦等仇敌,然后开启了自己落草为寇的全新人生。

    林冲略微沉默了一下后才点头,这确实是他这些年来想象中报仇雪恨的最终样子,而不是用权势,用手段来让陆谦掉进必死的陷阱之中。

    孙途见状却笑了起来:“林师兄你果然是个光明磊落的汉子,就是报仇也喜欢用最直接的方式。但你想过没有,这样的报复对他来说只能算是解脱。而我们要做的,就是要让他这样的小人尝到绝望,让他就算是死也没有任何准备,这才真正能解心头之恨。”而且只有这样的死亡,才能人尽其用,最后一句话孙途并未直说出来。

    林冲沉重地一点头:“我明白。而且这次会面就意味着他必死无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也算是被我所杀,还不用脏了我的手,也算是大仇得报了!”

    “是啊。现在就看曾开乾什么时候能明白过来,又看他有没有这个胆子杀人了。”孙途颇为向往地叹了一句,理由和破绽自己都给对方了,接下来就看那曾开乾会怎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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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卑职见过侍郎,不知侍郎有何吩咐?”在天黑回到行辕后,陆谦就被人叫到了曾开乾跟前。他本来就有些畏惧这位钦差监军,现在因为应下了林冲的要求后,再见对方就更有种做贼心虚般的感觉了,此时当面却是连抬眼看对方一下的勇气都没有。

    而他的这一表现落到曾开乾眼中就越发坐实了他果然就是一早出卖自己的罪魁,从而心头更是怒起:“陆虞侯,你真是有眼光,敢做事啊!”

    听出对方话中的恨意,让陆谦更感惶恐,头也垂得更低了:“卑……卑职不知自己哪里做得不对,若有冒犯到侍郎的,还请侍郎惩罚。”

    “你觉着本官到现在还敢罚你吗?你可了不得了,居然找到了好靠山。”曾开乾冷笑连连,不觉站起身来,走到近前盯着他道。

第578章 借刀杀人(下)

    面对着曾开乾的突然紧逼,本就心虚的陆谦更为慌乱,忍不住往后退去,口中只是勉强坚持道:“卑职实在不知侍郎所说为何,更没有寻什么靠山……”

    “怎么,到了这时候你竟还想欺我吗?当日你在院中与孙途深谈,还被他拍肩一事真当本官视而不见了吗?还有,为何本官今日会落得如此地步,为何我筹谋已久的计较会被那孙途尽数识破并早做准备,导致功亏一篑?你敢说这一切都与你无关,不是你暗中通知了孙途?”怒火上涌的曾开乾这回是真忍不住了,竟一口气把自己的怀疑都给道了出来,一面说着还不断逼近,唬得陆谦又不住后退,脸色都有些发白了。

    可即便如此,他依然不认:“侍郎,这其中定有误会,下官绝没有出卖过你,我这几日一直留在偏院,连您之前有何计较都全然不知,又怎么能把相关消息泄露出去呢?”

    这话倒是有着几分道理,让曾开乾稍稍一愣。但旋即,他便又把眉毛一拧道:“你本就是禁军虞侯,说不定本官左右就有你的耳目,所以你压根不用到我跟前就能知道一切内情!本官可不会被这等表象所蒙蔽……还有,你今日又去了哪里?莫不是因为我落得如此境地,所以特意去恭喜孙途,去庆贺了吗?”

    “没……没有,下官只是随便出去走走。”这情况下陆谦是绝不敢承认自己去见了林冲,更不可能将实情相告的。因为他已经从愤怒的曾监军身上感受到了浓重的杀意,他可不想就这么被对方给干掉了。

    “是吗?你道本官会信你吗?说不定你身上现在还藏着孙途交与你的,欲对本官不利的什么证据呢。来人,把他拿下,给我搜,我倒要看看他陆谦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因为这场失败让曾开乾已彻底魔症,对陆谦的怀疑更是到了极点,所以再不顾其分辩,就已下令拿人。

    如今曾开乾手下能用的也就那么三五个禁军亲卫,此时也都守在门前,听得号令便全都一拥而入,朝着陆谦就扑了过来。

    其实陆谦也有着一身不俗的武艺,虽不如林冲许多,但等闲禁军将士却远非其敌手,别说三五人了,就是上来十个也别想拿住了他。但此时的他却也不敢反抗,毕竟他还不想和曾开乾彻底撕破脸,所以看着他们扑来,他未作任何挣扎,就这么束手就擒,口中则继续道:“侍郎,卑职确实是冤枉的,我对你的忠心天地可鉴!”

    只是他这番话却根本没被曾开乾当回子事儿,换来的只是一句:“仔细搜,不要有任何的疏漏!”

    这些禁军论与人打斗或许没多少用处,但论搜身什么的却个个都是一把好手。很快的,陆谦的周身上下皆被他们搜过,藏于腰间和怀里的一众细碎物件也皆被取出。对此他虽然有些不满,倒也坦然,想着只要搜过确认自己身上并无可疑物,曾开乾总不能再因为怀疑就对自己下手了吧?

    同时他心里也已暗自打定了主意,接下来一定要把对方一举一动都报与孙途,以报今日这羞辱之仇!

    可就在他以为事情能到底为止时,看着搜出来东西的曾开乾脸色突然一沉,拿起其中一物端详了几下后,冷声问道:“这是什么?”

    在陆谦的记忆里,自己身上除了一些铜钱,两把钥匙和一块禁军腰牌外就没其他了。可直到曾开乾这一拿一问,他才惊讶地发现那里头竟有两块令牌,现在对方手里拿的便是其中之一,看着却和禁军腰牌有所不同。这让他也不觉含糊了起来:“这个……我身上本没有此物啊……”

    “陆谦,到了这时候你还想抵赖?你道本官不识字吗?这上头明明就写着青州军字样,分明便是能随时进出此地军营的凭证!好哇,想不到我这个监军如今想入军营还要禀报,你却已能随意进出军营了,当真是叫人大开眼界啊。你还敢说自己与孙途没有勾结,本官之事不是因你而毁?”

    疾风暴雨般的一阵斥问,已把陆谦彻底给问住了,他盯着面前这块腰牌,实在想不起来自己何时拿到的此物,孙途和林冲可从来没有将此等令牌交给过自己啊……这当真是见了鬼了……

    他当然不可能知道,所以会出现这等怪事是因为他在离开与林冲见面的酒店时曾和一个看似普通的路人轻轻撞过一下。他更不知道,那个普通路人正是有着鼓上蚤之称的神偷时迁。

    原来,孙途为了把他彻底置于绝地,特意派了时迁相机行事,把这么个能够证明其与自己关系紧密的令牌给偷偷放进了他的怀里。作为江湖中有名的神偷,时迁不单轻功了得,手上功夫也是一绝,他既然能从别人身上窃出钱财等贵重之物来,自然也能在神不知鬼不觉间把一块令牌放到陆谦身上了。

    而现在,茫然中的陆谦已然百口莫辩,只能是吃吃地道“卑职……卑职实在是冤枉的,我……”

    “到了这时候你还敢狡辩,真当本官不敢整治你吗?”曾开乾当真是怒火中烧,既是因为对方的背叛,更是因为觉着陆谦这是在耍弄自己,所以再不留情,高声喝道:“把他给我绑起来,拉到外头重刑伺候。本官倒要看看那孙途会不会为了这么个叛徒来此与我为敌!”

    几名禁军也是充满了恼火,想着自己的同袍现在被孙途所扣不知生死,自家的安全也得不到保障,而这一切又全拜陆谦所赐,自然不会轻饶了陆谦,闻令便答应一声,公报私仇地便是一脚蹴在陆谦的膝弯处,踢得他双腿一软,闷哼着便砸跪下去。

    然后不等其有所反应,几人已出手拖了他就往外走,显然是要好好羞辱整治他一番了。

    在感受到这深深的恶意后,陆谦更是心中大恐,看这些人毫不留情的做法,看曾开乾那愤怒表情,自己若再不自救,说不定真要被他们给折磨死了!

    “我不能死,我才刚有所起色,哪怕与曾开乾为敌,与朝廷为敌,只要孙途肯接受我,我还有活下去的机会……”心中生出了这一念头后,本来畏首畏脚的陆谦便动了——

    哪怕被人制住了手脚,他依然凭着过人的武艺靠着手足突然发力竟

    在将将到门前时突然挣脱束缚。那几个禁军是真没想到这时候的陆谦还敢反抗,一个不慎不但叫他从自己的控制里脱出去,胸口还被他两脚踢中,痛呼声里,踉跄着就往后退去。

    剩下几个刚欲出手按拿,却已被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而起的陆谦挥掌打得倒退出去,一时间惊叫连连。直到这时他们才发现自家与陆虞侯之间有着多么巨大的差距,真动起手来,他们这些人完全就不是其对手。

    “给我杀了他!”眼看陆谦竟敢反抗,曾开乾更是惊怒交加,怒吼着让人杀过去。虽然那几个禁军确实应声抽出了腰间佩刀,再度凶狠扑上,但在面对手无寸铁的陆谦时却占不得半点便宜,几刀劈去都被他轻巧躲过,反而被他一拳一脚杀得后退不止。

    眼看得如此情形,曾开乾更为愤怒,喝声道:“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这么多人都奈何不了一人!若拿不下他,到时本官自会惩治你们!”

    被侍郎这么一逼,这几个禁军也是发了狠了,再不顾会被陆谦所伤,只是拼了命地挥刀劈斩其要害,想来个两败俱伤。而在不想伤人的情况下,陆谦还真就有些放不开手脚,几次都差点被他们斩中,这让他也渐渐火起:“你们别欺人太甚,真道我不敢对付你们吗?”

    可他的话却根本没有什么用处,几个禁军只管闷头猛砍,其中一刀更是直取陆谦的脖颈,吓得他急忙缩头后撤,方才闪过了这一招。而这么一来,他也是彻底被激怒了,猛然一拳轰出,正中再度迎面挥刀杀来的一个禁军的胸口,打得他口喷鲜血,连刀都拿不住,横着就后飞而出。

    这一下的威慑力还是相当大的,顿时就让其他几人的动作为之一顿。这些养尊处优惯了的禁军最缺的就是血勇拼杀之气,一旦面临危险,他们首先想到的不是迎难而上,而是退缩逃跑。

    见此奏效,陆谦总算是舒出了一口气来,沉声道:“既然曾侍郎你不肯信我,那我自去便是了……”同时心中彷徨,这么一来,孙途那边可就不好交代了,但这总比被人害死要强吧……想到这儿,他已转身就往外走去。好在孙途之前已把其他人都给拿走了,所以此时外边再无其他禁军阻挠。

    可就在陆谦转身踏过那门槛来到外间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跟着的是一道厉风袭来,让他骤生警兆,急忙扭头,同时右手已急速举起,便欲打人。

    可旋即,他便看清楚了那从后偷袭自己之人的模样,居然正是曾开乾!

    这让陆谦整个人为之一愣,他是真没想到曾侍郎会不顾身份亲自出手,同时他扬起的右手也为之一顿,曾侍郎可不比那些禁军,他可不敢对其动手啊……

    他这一愣,曾开乾的动作却并未停下,只听得哧的一声,那刀已自陆谦的后背一捅而入,然后从其前心猛透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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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9章 真相伤人

    都说狗急跳墙,其实人一旦被逼急了只会干出更叫人难以置信的事情来。

    比如眼下,谁能想到一个文质彬彬,身份极高的侍郎监军会突然亲自提刀杀人呢,别说旁人了,就是被他一刀捅了个对穿的陆谦依旧无法相信这是事实,痛苦地睁大了眼睛回望身后的曾开乾,口中一个你字叫得满是不信。

    也是直到这时曾开乾才猛地从刚才混乱与愤怒的情绪中走出来,见状一声惊呼,急忙就朝后退去。就刚才,陆谦几招将来拿自己的禁军打退,还把他们手中兵器都给打飞了,其中一把刀好巧不巧就唰地一下落到了曾开乾跟前,差点就斩中了他的身体。

    就是这一下,让本就惶恐不安到了极点的曾监军瞬间失控,立马就联想到了陆谦这是要杀了自己。于是他没有多想,顺手就拿起了刀,不管不顾便冲上去,并刺出了这致命的一刀。

    结果凭着他的身份居然真就成功了!而且这一刀自后心入,前心出,是真正的杀招,就算陆谦有着一身武艺,重伤至此也是性命难保。尤其是当曾开乾醒悟后撤时双手居然还握着刀柄,于是,只听得噗一声,刀身再次从其体内抽出,又带出了大量鲜血喷涌,直淋了他一头一身,而陆谦遭此重创,只惨然地叫出一个你字,便已砰然倒地。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旁边那几个禁军还没来得及反应呢,强敌就已被侍郎手刃,他们也是彻底呆住了。他们还真没想过,堂堂朝廷高官居然有亲自下场动手杀人的时候,而且杀的还是高手,杀得又是如此惨烈……

    直到这时,外边才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被孙途安排守在行辕的将士终于闻声赶到,然后他们就看到了如此惨烈的一幕,一时也都愣住了。半晌后,才有人回神,上前一看,发现陆谦已然气绝,便惊呼道:“快禀报孙都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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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个多时辰后,孙途才匆匆赶来。即便他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可在看到眼前的情形时,却依然有些恍惚,事情竟会演变成这般模样,而且还发生得如此之快,这可太超过他的预料了。

    事实上他做这一切确实是有意要挑起曾开乾和陆谦之间的矛盾,也想到过曾开乾会因为一时之气与怀疑除掉陆谦,如此对他来说自然是大为有利的。因为杀陆谦本就在计划中,而只要曾开乾这么做了,那将有一个大大的把柄落到他手,从而能彻底控制住这个钦差监军!

    要知道陆谦虽然地位不是太高,但好歹也是朝廷所派,而且其身后可还有高俅这座靠山呢。现在曾开乾竟敢动私刑将之杀死,本身就是对朝廷法度的破坏,更别提这还打了高俅的脸,必然会惹来高太尉的报复了。

    也正是因为想到了这层,已经冷静下来的曾开乾此时看着格外后悔与恐慌,只坐在那儿不住地念叨着:“我不想的,是他逼我的……”

    孙途到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场面,地上陆谦的尸体还满面愤怒与不甘地倒在那里,其他禁军也已被控制起来,只有曾开乾还浑身是血的坐在那里念叨着。

    “曾监军果然好手段,居然不问情由就动手杀了一名朝廷命官,就是本官也不得不对你表示佩服了!”孙途说着,已来到了对方跟前。

    听到这话,还有些怔忡的曾开乾的身子才猛地一震,霍地抬头看来:“孙途!这一切皆因你而起,本官……”

    “我可从未让你随意伤人,杀害陆谦可都是你自己的决定,更是你亲自动的手,这一切禁军和我手下人等皆可为证,还有这把凶器。”孙途直接就打断了他的辩解,目光又落到了放于门口的那把带血钢刀,这次可真算得上是人证物证齐全的铁案了。

    曾开乾不愧是经历过不少风浪的朝中高官,即便到了此时,他的头脑依然保持着一丝清明:“本官是杀了陆谦,但他背叛朝廷在先,所以我这是在为国除奸!要不是他一早与你勾结,导致本官的计划失败,又何至于落得如此下场……所以孙途,在天下人眼中,你才是那个害得他丧命的罪魁祸首!”

    “啪啪啪啪……”在他说出这番话后,孙途忍不住就为其鼓起掌来:“好,曾监军果然好口才,到了这时候居然还能想着把罪行推到我头上来!不过你的说法压根就立不住脚,陆谦即便有倒向于我的意思,那也是你失败之后,你所以事败,可不是因为他!”

    “孙途,你就别再想糊弄我了,要不是他一早将消息告诉你,你能有所准备,特意调换军马,使我错判形势,轻易入军营?”

    孙途哈哈一笑,又摇头道:“看来你果然是蠢得可以,直到现在还没闹明白自己是败在哪里。别说他陆谦并没有干出此等事来,就算他真来找我告密示警,你觉着我孙途会信他的话吗?”

    看着孙途那副信誓旦旦的模样,曾开乾的心终于产生了动摇,有些不敢置信地道:“你……那你是怎么知道的我计划,到底是谁泄露的消息?”

    到了这个时候孙途也确实没有再隐瞒真相的必要了,便道:“我来问你,你可还记得这整个计划是谁教给你的吗?”

    “是……齐得胜,是他说今日你会亲自操练兵马,然后侯勇他们几个也会在场,只要抓住机会,就能在军营里将你拿下……”说到这儿,他看到孙途嘴角微微上扬,顿时有些明白了过来,但又很难相信这一事实:“这不可能,他齐得胜怎么会向你泄密?他不是也被你下令拿下了吗?还有,他不是一直被你排挤冷落,一直恨你吗……”

    “怎么,到了这时候你还觉着我孙途用人只分亲疏吗?即便真如你所想,齐得胜他是我来到青州后最快投到我手下的将领,可比之后许多人要早得多了,也为我立过不少功劳,我为何会不重用他呢?”孙途笑着问道。

    曾开乾一愣,是啊,这确实都是疑问,只是因为当时他只盯着结果看,发现齐得胜似在军中不得重用,连青州都监都做不上,这才以为对方已被孙途排挤在核心团体之外,想着借机拉他为己用。

    孙途看着他那愣愣的表情再度叹息:“你只看表象,自然会生出这样的判断来。不光如此,恐怕你还打听到了之前齐得胜曾因不得重用而抱病在家的消息吧?”

    “难道这些都是假的,都是你为了引我入彀而设计出来的假象?”

    “不,这都是真的,我确实无意让齐得胜为我青州都监,他也确实病了。不过,两者的因果却需颠倒一下。不是他做不了青州都监而病倒,而是因为他本就有旧疾在身,才不能当这个青州都监!”

    这句解释,顿时就让曾开乾如遭雷劈,瞬间就僵在了那里。原来自己一早就判断错了情势,居然还妄图把齐得胜拉为己用,如今想来,当初在他,在孙途眼中,自己的所做所想就是彻底透明的,或许在他们眼中,自己就是个上蹿下跳,却什么都走不成的小丑吧!

    这个认识让曾开乾羞愤异常,整个身体都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他实在无法相信这是事实,可现实又摆在眼前……片刻后,他才想到了一点,就跟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问道:“那你为何要拿下齐得胜,这不证明他有问题吗?”

    “我若不这么做,又如何能引得你中计上当,最后干出此等事来呢?”孙途笑着往外一指:“你看那是谁?”

    曾开乾顺着他的指头朝堂外院中看去,就瞧见了齐得胜依然穿着齐整地站在那儿,虽然脸色依然有些发白,但全无半点遭受牢狱之灾的模样,周围的将士对他也是恭恭敬敬的。

    这一下,支撑着他的最后一点坚持也轰然崩塌,曾开乾惨然而笑:“原来如此,原来我早就已在你的算计中……孙都监,孙途,你果然好手段,好心计啊!”

    “没办法,谁叫我的敌人太多,像你这样的人又太喜欢在我青州闹事呢。为了使我大军上下一心,有时候就得用些手段。对了,我还得替林教头好好谢谢你呢,这个陆谦当初背叛了他,差点害得他家破人亡,他是恨不能除之后快,只碍于其官职才没有动手。今日倒好,曾侍郎你帮我们杀了他,也算是为他了却了一桩心愿,而且还不用脏了自己的手。”

    “你……”曾开乾只觉着心口一阵阵发堵,喉头都有些发甜,随时都有老血要喷出来。他这次输得实在太惨,也太不甘心了。

    “擅杀朝廷官员,还是高俅的人,要是此事传回去,你说朝廷会如此处置你呢,曾侍郎?”孙途眯眼笑道,语气里已经带上了威胁之意。

    曾开乾也在瞬间就明白了其中之意,缓缓抬头道:“你说了这么多,到底想拿此让我做什么?”

    终于到开诚布公谈一谈的时候了。

第580章 再无内忧

    对于曾开乾的服软孙途还是满意的,这从他脸上渐趋柔和的笑容里便可看出端倪。与此同时,他还挑了个座位坐了下来,这才继续道:“我与曾监军并无私仇,也并不想因为一个小人之死就毁了你的前程。其实你我两人的目的都是一样的,都是希望朝廷和地方更好,百姓安居乐业,尽快平定贼乱,同时又能借此在官场之上更进一步,不知本官所言可对吗?”

    曾开乾稍微皱了下眉头,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这些说法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是不存在任何问题的。孙途见状笑得更盛了:“既如此,你我完全可以和睦相处,你依旧为监军,我照旧为都监,至于何时以及如何对梁山贼寇用兵,我自问要比监军你明白得多,你认为呢?”

    “不错,孙都监用兵有方可不是我一介纸上谈兵的文官能比的。”对此他也没有任何异议,就算没有陆谦这场变故,在今日彻底败在孙途之手后,他也已经没有再与之对抗的本钱了。

    “不过我也知道监军为何来我青州,所以有些事情还得麻烦你帮着应对。”孙途看着他继续将自己的需求说出来:“另外,朝中那些奸佞到底是打算如何对付我,我也希望监军你能如实相告。”这才是关键所在!

    曾开乾的面色顿时一紧:“孙都监,你这是何意?”

    孙途看着他又是一笑,只是这笑里带着明显的嘲弄:“事到如今咱们还有什么事情是不能摊开来说的,你又何必再揣着明白装糊涂呢?曾监军你所以来此,还不是因为受了某些人的指使,而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对付我,想让我在平梁山贼寇的战斗里出现差错,从而好以此为借口对我下手。我现在想知道的,不过是他们的一些真实想法而已,你不会到了这时候还想替他们隐瞒吧?”

    见曾开乾嗫嚅着有所犹豫,孙途又威胁似地道:“曾监军你以为若是自己没能按他们说的做成事情,又担上了擅杀朝廷官员的罪名,他们会保你吗?人呐,有时候总得为自己考虑考虑。”

    曾开乾苦笑,他哪是因为对蔡京等人的忠心所以犹豫,实在是因为怕这么一来也成为那些人的眼中钉啊。身在朝中,他可是见识过了太多与蔡京等六贼政见不合而被冠以各种罪名落得凄惨下场的同僚,这让他心里很自然就对蔡京他们存着深深畏惧。

    不过转念一想,又觉着孙途所言也很是在理,横竖自己都已经败了,而且落下了这么大一个把柄,即便不与蔡京他们为敌,以这些人的为人和行事风格也不会轻饶了自己,那还不如在此时改换门庭,与孙途合作呢。趋利避害不正是一个官员的基本素养吗?

    只略作迟疑后,曾开乾终于开口:“其实我真正知道的也不多,蔡太师只吩咐让我想尽方法把军权从你手上夺取过来,然后等到对梁山贼寇用兵时再在后方扰乱你的军心士气

    ,从而使你最终失败……”

    孙途的眉头微微皱起:“光是这样吗?”

    “还有就是他们还会在辎重粮草上做文章,尤其是箭矢等兵器供给上,会打个折扣,从而使你在战斗中出现兵器短缺的问题。”

    孙途点点头,这确实是在背后拖后腿的惯用招数,一般军队在前方作战只要后勤出现了问题,就必然会导致军心大乱,甚至会因此出现大疏漏,让敌人有机可趁。只是这么一来,梁山贼寇好不容易被他打压下去的气焰必然大涨,对大宋的危害也必然成倍增长,这一切显然就不在朝中那些家伙的考虑中了。

    沉默片刻,孙途才叹了口气:“如此看来,他们还真是有心了,为了对付我这么个小人物,竟不惜将山东全境之安危彻底不顾,更不将我数千将士的性命放在心上……”这一句话他刻意说得响了些,自然就让堂外那些亲信们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这些青州军将士的脸色也因此变得难看起来,有人暗自咬牙,有人握紧了刀柄,对朝廷的愤恨是越发的深了。本来,他们对大宋朝廷就没有多少归属感可言,不然也不会公然喊出只忠心于孙都监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了,而现在,他们甚至已经开始敌视朝中君臣。

    曾开乾苦笑一叹,这些大人物是一定不会想到孙途这个小人物竟能轻而易举地破掉了此一局,而接下来他会怎么做,就是自己都有些看不透了。

    “朝中诸公不管我山东军民的死活,可我孙途却不得不管。梁山泊我还是会攻打,但却得照我的意思来。至于今后朝廷的那些催促书文和圣旨什么的,就有劳曾监军你来应付了。我的要求也很简单,只要能撑过这几月,等我取胜,你便可功成身退。”孙途最后说道。

    曾开乾这时还有什么选择?当下就点头道:“可以。那陆谦之死……”

    “我们可以说他是在攻打梁山泊时不幸被杀,也可以说他与梁山贼寇有所勾结被我等发现而处死的,这个都不是问题。”孙途压根就没把陆谦的死当回子事儿,他更在意的还是能不能彻底掌握住面前的曾监军。

    所以随着他把手一摆,就已有人将笔墨纸砚送到了曾开乾的面前,这让对方为之一愣:“孙都监,你这是何意?”

    “有些事情口说无凭,所以还是留下字据为好。还请曾监军你把将与我合作一起对抗梁山贼寇,以及刚才点出蔡京阴谋的事情都亲笔写下来吧。”孙途很是直接的道出了自己的意图。

    曾开乾脸色再变,怒道:“你……欺人太甚!你这是不信我吗?”

    “我只信该信之人,至于那些本就不与我同路者,还是留一手比较好。”孙途淡淡一笑:“当然,你也可以拒绝,不过这么一来,你我刚才说定的事情就作不得数了,陆谦尸骨未寒,我可不敢为你隐瞒不报。还

    有刚才你还说到了蔡京的图谋,我也大可上奏朝廷,看官家如何定夺了。”

    这下曾开乾是彻底没辙了,已经没有底牌的他此时完全处于被动,尤其是连蔡京的图谋道了出来,更让他失去了最后的退路,所以哪怕再是不甘,眼下似乎也只剩下屈服了。

    在呼呼地喘了几口粗气,又死死地盯了孙途好半晌后,他终于拿起了笔来:“好,我写!”既然这是唯一的生路,他只能妥协。他也知道,一旦写下这份东西,那他将彻底受制于孙途,也将与之彻底绑在了一处,若他能在平定梁山贼寇的战役里取胜倒也罢了,一旦败了,自己也必将万劫不复!

    可现在已无选择,只能相信孙途有这个能力,可以顶着朝中某些人的压力与算计取得一场大胜。

    作为朝中高官,曾开乾的笔上功夫还是相当了得的,即便是在愤怒和不安的情绪底下,依然下笔极快,只一忽儿工夫,一纸承认自己和孙途结盟,以及说明蔡京欲于暗中克扣军粮兵器的图谋之事的文书便已写就,最后他还签上了自己的姓名,还打上了自己的钤印。

    当这份证词被送到孙途面前,由他亲眼过目确认无误后,孙途才小心地将之吹干,折叠之后收入袖中。直到这时,他脸上的神情才缓和了许多,看着曾开乾道:“曾监军,终有一日你会知道自己今日的选择是正确的。今后朝中之事就都有劳你了。”说完这话,他才起身离开。

    直到孙途带人出了这院子,一直端坐着的曾开乾才如泄了气的皮球般瘫坐到了位置上,脸上再度布满了惶恐。这一次对他来说也是极大的冒险,孙途更是给了他极大的压力,让他久久都未能平静下来。

    说实在的,在来此之前,他是真没想到会出现这等结果,尤其是孙途的表现,更是远远超过了他对如今武将的认知。半晌后,他才用只有自己能听得清楚的声音呢喃道:“孙途……你的野心和胆子是我所仅见,说不定有朝一日你之害比蔡京等奸佞更大!”

    孙途可不知这位会如此看待自己,其实就算知道了他也不会当回子事,毕竟这位监军接下来已经不可能再对他构成威胁。而在内忧尽去后,接下来就该开始真正把全部心思都放在梁山泊这一既定目标上了。

    事实上,曾开乾并不知道的是,孙途这段日子并非只是在练兵而未对梁山贼寇下手,早在一两个月前,他已经开始着手布置针对梁山泊了,只是这一切并非表面能看到的用兵,而是一种更为隐蔽的手段。

    而就在孙途打从行辕回到军营后不久,一名下属便已将一个好消息带了回来——经过多日努力,他们终于和梁山泊内的几名头领搭上了关系,对方也已经有心归顺了。

    战斗想要取胜有时并非一定要真刀真枪地去拼杀,用些谋略或许起到的作用更大呢。

第581章 平贼费思量

    如何攻破梁山泊山寨是这几月来困扰着孙途的一个难题,至少到目前为止他都没有拿出个妥当的办法来,只因为这梁山泊的地势实在太好,就算由他率亲手训练出来的青州军精锐也没有几分把握真能对其构成威胁。

    无论是看水浒一书里所描写的关于宋廷多番派兵攻打,还是事实上高翔等人强行攻山,对于他们的最终失败,孙途开始时都是有些不以为然的,认为是这些将领的无能才导致了接连的失败。

    可是在两月前他乔装跑去梁山泊附近仔细观察后,方才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梁山泊一地的易守难攻,那座落梁山,三面环水,只有一路可直通寨门的山寨确实不是等闲兵马能攻得上去的。

    梁山所在东西北三面被湖水包围,这就让官军想要杀上山去只能选择从南边的正面进攻。而那里的地势却是极窄而陡,根本就不利于大军铺开,可一旦减少攻山兵马,或是拉长了队伍攻打,则无法对早已严防死守的山寨外围构成太大威胁。

    孙途只远远眺望上几眼,就能清晰地看到那立于山寨外围的重重关卡,以及那些寨墙上头闪烁着寒光的各种兵刃。他很清晰就能做出预判,倘若大军真不管不顾地正面强攻,下场必然只有一个,在杀到对方寨墙之下时便已伤亡惨重,人家光是拿弓箭攒射,就足以收割大量官军的性命了。

    而这还只是梁山泊最外围的防线,再往上走,还有一道道如铜墙铁壁般的关口在等着官军呢。除非朝廷能不计一切代价地派出十万大军,然后以人命填出一条通路来,否则就根本杀不到梁山本寨。

    当然,在确认这一点后,也有人提出了从水路对梁山发起进攻的设想。对此,孙途也很快给出了更叫人绝望的答案,依旧无法成事。

    因为梁山泊周围百里的水域其实早已在对方的控制之内,而且湖泊内的水道复杂多变,芦苇丛生,莫说青州军中真能水战的不是太多,就算真能练出一支精锐的水军来,派入其中也是危险重重。要知道梁山泊内最强的一支人马可就是水兵啊,他们完全可以从水上水下两条线对入湖的官军发起攻击。而在如此环境下,官军的处境只会被在陆地上更为凶险,到时连退都退不走,伤亡也只会更大。

    而且,即便官军真能通过水路顺利杀到梁山其他三面之下,因为那里地理方面的束缚也是很难铺陈开兵马的,到时只要敌人在上方用箭石猛攻,下方的将士就只能被动挨打,伤亡不可能比正面强攻更小。

    这等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再加上梁山泊本身就有着一定的战斗实力,怪不得朝廷多次派兵攻打都以失败告终。也是直到这时候,孙途才知道摆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多么巨大的难题,这也是他宁可顶着朝廷压力,迟迟不肯对梁山泊用兵的其中一个关键原因。

    但是问题摆在这里总

    是要想法子解决的,所以在之后这段日子里孙途除了不断练兵外,也与不少将士商议过攻山的策略,可惜多日下来,却一直都没拿出个妥善的正主意来。

    其实想法还是有些的,比如有人提议过夜袭,趁着梁山贼寇未曾察觉前就杀上山去。不过很快这一说法就被点出大有问题了,因为官军压根就做不到奇袭,梁山泊的人远比大家想的要聪明,他们早已在山外广布眼线,还分别于四方设下酒店,莫说几千上万兵马靠近了,就是几十人出现在那一带,消息也早一步传上山,让他们足以做好相关防御准备了。

    另外还有人从其地理环境入手,提出了一个更为异想天开的想法来——挖开梁山泊所在湖泊的堤坝,引湖中水去往别处,从而使天堑变作坦途,如此大军就可从其他几面发动攻势,这可比强攻多有防备的南面要容易得多了。

    说实在的,当这一提议说出来时孙途还真有些心动。虽然这做法费时费力,可一旦成功,收益却极大,而且这还是伤亡最小的做法,只要派出劳力扒开湖堤,再引水去往别处即可。

    但很快地,他就发现这只是个纸上谈兵般的“妙计”,因为这梁山泊占地太大,虽不像传言中的八百里水泊般广大,却也足有百里方圆,可比得过后世一个大中型的水库了。而一旦把这满湖的水放往别处,其造成的危害可就太大了,恐怕得把整个济州府都给搭进去。

    到时百姓流离失所,只会比梁山贼寇所造成的影响更为恶劣。就算他真能凭此灭了梁山贼寇,怕也是过远大于功,根本就不值得冒险一试!

    在思来想去拿不出妥善办法的情况下,孙途甚至都打算用书上的办法,直接以朝廷的名义招安宋江等人得了。不过这个念头也很快又被他给打消了,自家与梁山泊那些人的仇恨早已结得够深,祝家庄、东平府、青州城……这几场恶仗打下来,他手下所杀的梁山泊的头领喽啰人等早已数不过来,他们也必然恨自己入骨,又怎么可能甘心归降呢?

    哪怕宋江其实从骨子里就有着重新归顺朝廷的打算,可是现在的梁山泊也和水浒故事里的有着大不同,因为如今梁山泊上晁盖可还活着呢,这位在对待朝廷问题时可要强硬得多了。

    另外,因为之前的几次战斗宋江吃亏不小,使其在山寨里的地位人望也不如水浒中,再加上还死了不少与他交情深厚的头领,这让宋江也不好再当众提出招安事宜。

    可以说正是因为孙途的出现,使得梁山泊一事无法和平收场,至少在让他们感受到必败和生命威胁之前,这些人是不可能接受投降这一选择的。

    所以这段日子的商讨之后,最后的结论又重回原点——无论是用兵还是招安都无法解决梁山泊的问题,事情也就这么一直拖了下来,直到曾开乾带着朝廷的旨意到来,孙途才不得不

    将重心转移到了青州内部。

    而在压制曾开乾的同时,孙途也并没有完全放下针对梁山泊的方略。而就在这期间,反倒让他有了启发,想到了一个或许是眼下最明智的选择——

    曾开乾居然妄想通过拉拢孙途麾下的将领来达到架空他的目的,这当然是行不通的,但孙途却于此处想到了自己也能利用一下梁山泊内诸头领间复杂的关系,以起到从内部分化他们的效果!

    与青州城这里孙途为主,众将心服的情况不同,梁山泊众人间的关系可要复杂太多了。光是各身份来历不同的头领之间就存在着或多或少,或明或暗的矛盾与分歧。再加上宋江和晁盖两大头领其实也暗藏问题,所以这看似兄弟一心的梁山泊内部早已矛盾重生,只是暂时没有爆发出来罢了。

    而孙途想做的,就是去把某些人的矛盾关系给彻底激发出来,然后坐等他们山寨内部自生乱子!有句话说得好,坚固的堡垒往往更容易从内部被攻破,而眼前的梁山泊对孙途来说就是如此。既然从外强攻看上去把握不大,那还不如从其内部动手,通过分化挑唆来使其生出内乱,到时再配合大军压境,说不定能在付出极小代价的情况下将梁山贼寇给平定了呢。

    这确实是眼下最为合理正确的决定,只是该从哪里下手却又费起了思量。其实早在数月之前,孙途便已做过相应布置,只是因为那人一去之后再无音信,才使他无法查知梁山寨子里的具体情况。

    而这一回,他必须找到一个更容易利用,同时也是梁山内部之人来完成自己的关键第一步。

    其实他身边还真有这样的人选,毕竟之前孙途可是收了不少梁山的降将呢,经过一番考虑后,他终于把一个并未受重用的家伙给叫到了自己跟前:“本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交你去办,只要做成,你便是首功一件。”

    对面之人本来还有些担惊受怕呢,一听这话顿时就来了精神:“还请都监吩咐!”

    “你也该知道本官早受朝廷之令要攻打梁山泊了,但若是强攻实在没有几分把握,所以我打算从其内部下手。”在对方有些疑惑的目光里,孙途终于道出了关键所在:“我的意思是由你暗中回去一趟,去见你的兄长,让他在暗地里多与一些不得志的寨中头领接触,挑起山寨内的矛盾,到时再配合咱们里应外合!”

    “这……我兄长在寨子里一向低调,而且在山中多年,又怎么可能做这些呢?”

    “你只管去见他便是,到时自会见分晓。莫看他似乎是梁山元老,可其实处境可是相当不好啊。人谁没有私心,只要你将我教你的说了,我相信他会做出最明智的选择。”孙途看着对方,一脸的胸有成竹。

    既然孙都监都这么说了,这位自然不敢违背,当下就应了下来。随后不久,便启程赶去了梁山。

第582章 朱家兄弟

    风乍起,吹皱了一湖碧波,也吹得外头的酒幌迎风招展,这让坐在柜台里的朱贵不觉略略皱起了眉头,轻声道:“恐怕今日是不会有客人上门了。”

    朱贵的这家酒店开在离着梁山山脚还有五六里外的官道之旁,平日里倒是生意不错,并因之成为梁山泊安插在外的一个重要眼线与耳目,他们往往能在威胁到来前就在第一时间将消息通传回去。

    已经开了超过十年酒家的朱贵今年已三十有五,身量颇高的他却显得有些瘦削,再加上唇边的两撇胡须,就更给人一种如竹竿般干瘦的意思来,因而就有了个旱地忽律的绰号。

    正因为开店十年,经验丰富,所以在看到这阵风后他便判断出很快就有一场大雨到来,再加上临近黄昏,接下来就更不可能有客人上门了。可就在他这句话出口后不久,一人却迈步走进了店内,却叫几个伙计露出了窃喜的偷笑。

    本来朱贵还打算自嘲地说几句什么的,可在看到来人的模样后,脸上招牌似的笑容顿时一收,眼中更是流露出了惊诧之色,神色一动间,便已给边上的伙计打了眼色,让他们几个立刻出去在店外守着。

    这些伙计在看到来人后也是一呆,但很快全都反应过来,急忙快步而出,不但盯住了前方官道,更连后方山寨以及水泊那边也都照看住了,以防此时突然就有寨子里的兄弟跑来见到不该见的人。这些伙计也是跟随朱贵多年的兄弟,所以此时自然是完全站在他这边的。

    直到把人手都派到外头,朱贵才神色凝重地看着面前这个笑吟吟的矮胖男子,低声道:“你怎么来了?”

    “我这个当兄弟的想念哥哥特意前来拜见有什么问题吗?”来人正是笑面虎朱富,也就是朱贵的嫡亲兄弟。这两兄弟虽然同父同母,但这长相却是差别极大,要不是他们自己承认,恐怕是不可能有人能将他们认作亲兄弟的。

    “你……你也知道自己如今的身份,当日既已归顺官府,那就是我梁山泊的敌人了,你就不怕落到他们手中吗?到时就算我想保你,都没这个本事。”朱贵满是担忧地说着,似乎想要即刻将人打发离开。

    “哥哥待我还是跟从前一样,小弟实在是惭愧啊。但你放心,来见你之前我已经查看过附近了,暂时不会有人前来。而且看着就有大雨将至,山寨里的人也不会挑这个时候冒雨来此,所以我应该是安全的。”朱富又憨厚地一笑,这才拖过一张凳子,就在柜台前坐了下来。

    见他这副表现,朱贵很快就想到了什么:“你来此怕不光只是想看看我吧,到底还有何计较,你我兄弟之间有什么就直说吧。”

    “哥哥果然了解我,既如此,我便直说了。”朱富回头扫了眼店外,发现其他人都不曾留意这边,方才轻声道:“我是来救哥哥脱离苦海的。”

    “嗯?

    你这是何意?”朱贵皱起了眉头,有些不解道。

    朱富看着他道:“哥哥还不明白吗,留在此处当个梁山贼寇能有什么前途,难道哥哥打算一辈子就这么蹉跎下去吗?你就没想过摆脱眼下的环境,堂堂正正地做个人?”

    “你……你是奉了官府之令来当说客的?”直到这时,朱贵才明白过来,神色惕然道:“你当初可也是梁山寨子里的兄弟啊,现在居然不顾义气要与山寨众兄弟为敌了吗?”

    “呵呵,义气……”回应他的是朱富不屑的冷笑:“哥哥你还真与他们讲义气,可他们又和你我讲义气吗?要真讲义气,他们会把哥哥你丢在这个地方放风?一旦官府出兵杀来,你这酒家便是他们第一个要拿下的所在,哥哥你觉着自己逃得了,觉着他们会为了你不顾一切救援吗?”

    这几句话问得朱贵顿时一呆,他还真没细想过这等安危问题呢,现在被兄弟揭破,心头自然是一紧。朱富见状又继续道:“哥哥难道到今日都还没想明白那宋江等人为何会做此安排吗?说到底还不就是对你不够信任吗?因为你压根就不是他们的人,他们也从未真把你当兄弟看。

    “哥哥你且仔细想想,当初晁盖等人上梁山时王伦头领和你们几个兄弟是怎么待他们的,结果又换来了什么?他们鸠占鹊巢不说,还杀了寨子里的诸多老兄弟,现在还有几个当初的兄弟活着的?除了你和杜宋两个哥哥,以及这酒家里的几个老伙计外,你还见过其他人吗?”

    有些事情不细想也就罢了,现在经朱富这么一提醒,朱贵再仔细一想,果然心下就是一阵发寒。确如自家兄弟所言,这些年过去,寨子里的老弟兄早已死的死逃的逃,就算没走的,也都彻底被边缘化了。

    就拿自己来说,多少还有点用处,却被安排在这远离山寨的酒馆里做个眼线,如今寨子里任何事情都与自己无关了。至于杜迁宋万两位老兄弟,虽然还在山寨,可几乎没有任何职权在身,说是头领,其实也和喽啰没多少差别了。

    而真要说起来的话,他们三个才是在梁山最久之人,当初王伦初建山寨时他们便已在此,结果几年下来,他们几个在此都快没有立足之地了。而究其根源,就正如朱富所说,只因自己并非晁盖或宋江的人。又或者再往深了想一步,他们还担心自己几个心怀怨恨,想着为王伦报仇呢。

    只看朱贵神色间的变化,朱富就已猜出其心中已然开始动摇了,这让他也不禁大生感慨,孙都监果然厉害,居然能轻易把握住自家兄长的心结。不错,这番话他朱富是不可能想得出来的,一切全是由孙途所教,他不过是把意思传达过来而已。而朱贵,便是孙途挑起梁山内部矛盾的一个关键点。

    见兄长已然动摇,朱富又打铁趁热道:“哥哥,留在此处最终必然死路一条,你又何必为了那些家伙

    把命都搭上呢?我可是记得清楚,十多年前,当你离家时所想的不过就是开一家酒店聊以度日而已,可现在呢,你这酒店是开起来了,但却以之害人,这真是你当初所希望做的事情吗?做兄弟的是绝不会害你的,此时弃暗投明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你是让我随你去青州投靠孙途?他会接受我这样一个贼匪出身之人?”只看他问出这话来,就说明已然彻底动心了。

    朱富忙道:“哥哥能归顺官府,孙都监自然是很欢迎的。不过若这么过去,且不说容易受人怀疑,就是梁山那边怕也不肯甘休啊。所以,以我之见,哥哥应该借着眼下的身份先立下功劳来,然后再归顺朝廷。到时博取一个功名官职,岂不比现在做贼要好得多?”

    朱贵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的兄弟,他也不是蠢人,此时已经从对方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些用意来。他此来可不光只是想劝自己弃暗投明,更是有用到自己的地方啊,这应该才是其冒险来此的真正目的吧。

    朱富却比自己兄长更机灵些,一见其面色微变,就猜到了他的心思,便即道:“哥哥,实不相瞒,我此来确实是受孙都监所托,希望能将你说服归顺。同时孙都监也还有更大的图谋,但此事确实有些凶险,若哥哥你不想以身犯险,做兄弟的是绝不会逼你的。你可以现在就随我离开此地,返回青州。到时我就算把如今的官职让给你,也一定会求孙都监赦免你的罪名,让你当官的!”

    他这番话还真说得情真意切,也让朱贵心下一阵感动,当下就在一阵犹豫后,终于是把牙一咬:“好,我便读这一把,答应你归顺官府,同时留在梁山为内应!就当是报当初王伦寨主的知遇之恩,报他当日被害之仇!”

    朱贵说到底依然只是个草莽中人,最看重的就是兄弟义气,相比起来,他弟弟朱富就要奸猾得多了。正是因为足够了解自己兄长,他才会来此一招以退为进,从而彻底说服对方。

    现在见朱贵已然拿定主意,朱富自然是一阵欢喜:“那哥哥可要小心行事了。还有,孙都监有些事情想要嘱咐哥哥于暗中去做……”说着,他把声音压得更低,把孙途的意思细细道来。

    只这一番话却听得朱贵又是一阵心惊,脸色都有些变得青白了:“你……他们果然是好阴险啊……”这时,风雨大作,风带着丝丝细雨从大开的店门处进来,直吹得朱贵不自觉打了个寒噤,虽已入春,天却尚凉。

    “梁山难破,有时必须用些非常手段。何况那些家伙平日行事也不见有多光明正大,这不过是报应而已。”朱富当即解释了一句。

    朱贵沉吟片刻,终于再度点头:“那我便试试吧,只希望真能有所成效才好。”

    当天彻底黑下时,酒店已然关门,而朱富则趁着这个雨夜已悄然离开,返回青州报信去了。

第583章 梁山现状

    离酒店只一湖之隔的正是梁山。这座本来只是山东境内诸多山峦中最普通一员的小山,却因为那一伙人的常驻而变得名扬四海,乃至后世都成为了人们津津乐道的名山盛景。

    不过眼下的梁山却绝对与名胜二字谈不上任何联系,整座黑乎乎的山体在这场突然而来的风雨中显得有些模糊而飘摇,再配合上那些日夜守在水边,藏于山间树后的明暗岗哨,就更能给人一种肃杀而紧张的气氛来。

    这段时日的梁山泊确实一直都处于紧绷的状态,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只因他们确实担心官军会在某个时间点上突然对山寨发起攻击,尤其是孙途所率的青州军,更是他们所有人的噩梦。

    几场大战皆已失败告终,让梁山群雄早已失去了当初的气势,让他们真正了解了什么叫山外有山,什么叫强中自有强中手。他们已经清楚了自家与青州军之间的差距,哪怕如今倚有地势之便,却也不敢大意放松,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使官军突然陈兵山下。

    而接连的人马伤亡和兄弟损失也让梁山内部的气氛也显得有些压抑,往日灯火通明的聚义厅内只点了几支火把照明,当初济济一堂的现场,此时逗留的也没几人,只有宋江带了几个兄弟在巡山之后在此歇脚。

    眼看众人皆都神色低迷,宋江便出声鼓舞道:“诸位兄弟不必如此忧心,虽然我们确实几次败在那孙途手下,但凭我梁山山水之利,再加上兄弟同心,就足以守住山寨了。他孙途若真敢来,准叫他有来无回!”

    听他这么一说,几人的精神才稍稍一振,纷纷应道:“哥哥说的是,咱们可不能因此一蹶不振,那不是就显得怕了他吗?我们兄弟生出来后还没见怕过什么人呢,更别提那什么官军了!”

    “说得好,俺铁牛就一直不怕那孙途,要是哥哥肯点头,俺这就下山赶去青州,找个机会就剁了那厮的狗头,好给哥哥和诸位兄弟出口鸟气!”如今还能如此肆无忌惮开口的,也就只有最没心没肺的李逵了,当然这也与他并未参加之前几场战斗有关。

    当日祝家庄一战后李逵便受伤不轻,一直在山上养着,等到他彻底恢复过来,山寨却已出现大变,这自然叫他一万个不服,总日里想着要找孙途报仇出气。要不是有宋江压着,说不定他真早就跑去青州闹事了。

    “铁牛不得胡说,以免乱了我山寨军心!”宋江当即把脸一沉,制止了他的胡言乱语,然后才看了眼外头黑黢黢的夜雨天色道:“今日这场雨可来的不是时候,待会儿多派一组兄弟轮替守夜,别让人太辛苦了。”

    “还是哥哥你细心,懂得体恤兄弟们。”一旁的郭盛忍不住感叹了一声,虽然没有把话说明白了,但其中意思已经清楚,这也使在场几人的心情又是一沉。宋江更是立刻道:“郭兄弟不要说这等话

    ,咱们山寨里都是好兄弟,谁对谁都是一般……”

    “那可不一定,有些人现在心里想着什么咱们可真不好猜了。”吕方低声嘟囔了一句,直到宋江给他打了个眼色,他才没有继续往下说。

    其实他们很清楚山寨最近所以如此紧绷绷的,除了因为担心官军会趁机攻来外,也是因为寨子里内部出了些问题,不少兄弟间已生出嫌隙,再不能能如以往般肝胆相照了。

    虽然寨子里几十个头领弟兄就是以前也不可能同心,但靠着宋江晁盖以及最后上山的卢俊义的名望倒还能控制局面。可现在,情况却变了,几场失利下来,已让三位首领在众人中的威信下降许多,尤其是卢俊义,本就新来,又在青州城下败得如此之惨,早成许多人背地里的笑话了,这也让他的第三把交椅坐得不再稳当。

    然后就是晁盖,东平府一战损失极大不说,他还落到了官军之手,差点就成了他们的俘虏,这对他这个一寨之主的打击自然很大。再加上当日重伤,直到今日都未能痊愈,声势自然越发虚弱。

    本来这对宋江一头的众人来说倒是个好机会,他正好可以趁机崛起。可偏偏就在前些日子,寨子里开始传出了一种说法,说是晁天王所以会落得如此结果全是被宋头领给算计了,他是在明知道必败的情况下才让晁天王领兵去的东平府,至于目的嘛,就不用多说了。

    当这说法一起,阮氏三雄和刘唐等晁盖亲信自然大为不满,明里暗里地与宋江有过摩擦,然后就导致了双方起了不小的矛盾。虽然这事最终被晁盖和宋江联手压了下去,但双方之间的关系看着是再无法回到过去了。

    如今山寨内外皆紧,所有人都觉着很是紧张,夜里睡着都得睁半只眼睛,这样的日子真不叫个事了。宋江几次想尝试着安抚山寨上下,但效果显然不大,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心多管管山寨内的琐事,同时守好这里的安全了。

    无声的叹息后,宋江才又起身,招呼上众人继续今夜的巡山。如今山寨变成这般模样确实不是他所希望看到的,在他的构想中是想把梁山做大做强,直到朝廷在无奈中不得不真心招安,然后再带了兄弟们归顺朝廷,这样大家都能得到保全,下半辈子也能太太平平地过日子了。可现在看来,这条路可就很不好走了。

    顶雨走在梁山山寨内,宋江心里还在不断盘算着如何破局。这里虽然名为山寨,其实内里看着就跟座小城镇也没什么区别了,一处处院落星罗棋布,所有头领在后山皆有自己的住处,至于那些普通喽啰则合住在一处处如兵营般的大院落中,所以想要把整个寨子巡视过来还真要花上不短的时间呢。

    当宋江从一处离其他宅子稍远,显得有些幽静的院落前过去后,院中屋子里的几人才吐出了一口浊气来。卢俊义轻轻叹了声:“

    公明兄还是负责啊,如此雨夜也不忘了巡山,所以说由他为寨主我还是服气的。”

    “可卢员外你想过你将来会怎么样吗?那宋公明在小人看来就是个心思最为深沉的小人,他如今表现得任劳任怨,也不过是为了博取山寨众人归心而已。晁天王有伤在身,身边兄弟也多有损伤,若再这么下去,山寨皆奉宋江为主,咱们的日子可就更难过了。”说话者赫然正是当日东平府的师爷陈沧,此时的他不但已上得梁山,还和卢俊义有了交情!

    一旁的郁保四也深以为然地道:“陈兄所言不错,真要到了这一步,就是我等离开梁山的时候了。我观那宋江平日言行,那都是希望能重新归附朝廷的,这可不是咱们落草的目的所在。之前有晁天王在,他还不敢做得太过明显,可一旦连晁天王都被他架空,接下来他说不定就要与孙途之流合作了。卢员外,你就甘心出现这样的结果吗?”

    这些话其实早已是老生常谈了,自从他们这几人抱团在一块儿后,陈沧便没少拿此等说辞劝说卢俊义与宋江一争,不过这位卢员外却显得有些举棋不定,迟迟不敢下这个决心。

    今日他依然只是回以苦笑:“此事太大,我怕是有心无力啊。”

    陈沧闻言不禁再度皱起了眉头来,怎么自己的计划到了他这里就出了问题呢?

    不错,他陈沧正是此番梁山群雄互相怀疑的幕后元凶,是他通过种种方法将晁盖和宋江暗中不和,后者欲夺权前者的消息散播出去,然后此时又把目标定在了卢俊义的身上。而他所以做这一切,则正是因为孙途的授意。

    当日在东平,因为他被郁保四所胁迫,才不得不挑起董平与程万里之间的矛盾,今日他不过是把相似的事情做到梁山兄弟头上而已。而因为他和郁保四之间的交情,上梁山的举动倒是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怀疑。

    之前散播谣言什么的陈沧都做得很是成功,如今山寨里已然人心惶惶,矛盾丛生。按照他原先的打算,是想把卢俊义也拉下水,然后彻底搅乱整个局势的。可现在看起来,这个计划是很难成了,只能看看晁盖那边会有什么反应了。

    与此同时,晁盖房中,一灯如豆。

    身子还没大好的他半靠在床上,神色间带着几许挣扎。外头的种种说法他自然早就知道了,其实对于宋江取代自己,他倒也不是太过抵触,自己确实能力不如宋江,尤其是东平一战,更让他对此有了清楚的认识。但那也是建立在他主动退位让贤的情况下,要是有人阴谋想对付自己,他就必须反击了。

    而就目前山寨的情势,似乎真有这么一股力量想要颠覆自己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梁山山寨,自己该不该出手呢?

    此时的晁盖陷入了沉思……此时的梁山山寨也陷入到了一片未知的迷蒙之中……

第584章 定策

    身在青州的孙途可不知道如今的梁山泊已人心惶惶,兄弟身份,似乎只要发兵攻过去,就能将几千梁山贼寇尽数荡平。他还在城中与曾开乾过招,筹谋着如何进一步分化梁山众头领,为接下来的攻势做好准备呢。

    其实就算孙途真知道了此事,也不会急着在这时候就仓促用兵,在他眼中麾下兵马还不够强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他也担心如此一来会使得梁山内部重新达成共识而团结起来。这种可能可不是没有,一旦外边的威胁过大,使众头领的生存都成问题时,他们又怎么可能再把心思花到互相猜忌与竞争上去呢?

    所以此时的孙途依旧按兵不动,哪怕已经完全镇住了曾开乾,还从刚刚赶回来的朱富口中得知了朱贵已愿意归顺并合作的消息,也并没有让他急于动兵。只是他脸上的笑容倒是更盛了几分:“好,朱富你果然没有叫我失望,一旦此番平寇事成,本官自会向朝廷报你一功!”

    “卑职只是尽自己的本分,多谢都监提携。”朱富也是心中一喜,连忙应道。

    孙途又看了他一眼,问道:“对了,你刚去过梁山泊,可有什么好提议吗?”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够取得成功的可能,即便朱富不以用兵用计为长也不妨碍他询问两句。

    而这一问,倒是真让朱富有了话说:“都监,卑职其实在那里也想过一些事情,若是正面强攻,哪怕山寨内众人离心,怕也要让咱们付出极大的代价,所以我觉着从防御更薄弱的东西北三面攻山才是最明智的选择。而在隔湖望过后,卑职以为那几处水寨倒不是完全无懈可击,若是能选在夜间偷偷接近,说不定能有奇效。”

    “趁夜于水上发动袭击吗?”孙途皱了下眉头,又看了眼其他几名将领,无论是林冲董平,还是齐得胜杨志都面露难色。青州毕竟远离江河,哪怕平日他们操练得再是勤快,水战依然是这支军队最薄弱的环节,而相对应的,梁山泊诸军中最强的又正是水兵,这就完全是在以己之短攻敌之长,实在太不明智了。

    孙途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很快便摇头:“此事可难为啊,你且回去好生歇息,如何攻山,还得再让我们想想。”

    等朱富离开,董平才提议道:“都监,我以为他的说法确有些道理,至于水军方面,我们何不从别处州府借调兵马呢?”

    “外借吗?”孙途苦笑摇头:“此事怕是更难做到了。我青州军这些年来过得太顺,早已遭人之忌,无论朝中还是别处官府都不会乐于看到我们再轻易平定梁山贼寇的。而一旦没有朝廷的支持,我们去借兵十有**不会如愿。”

    众人脸色皆是一黯,继而又都有些忿忿难平:“当真岂有此理,明明我们平寇是为了大宋天下,可他们倒好,不但不想着帮忙,还老是在背地里使绊子,算计我们!”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人高于众群必非之。谁叫我们青州军太强,锋芒太盛呢?”孙途叹息着摇了摇头,这方面的想法是完全可以打消掉了,欲解决梁山泊之患,只能靠山东地方一己之力了。

    “其实把突破点放在外围的水寨确实不错,关键是如何能赶在他们反应之下拿下它,并且还能将之守住。”齐得胜也蹙眉思索着办法,而一旁的鲁达却是一声叹息:“咱们现在手头上都没几条像样的战船,即便从当地征收,怕也比不了梁山泊多年的辛苦准备。哪怕他们真因为天色被我们靠近,以他们水战之力,怕也能轻松击败咱们吧。”

    这番话倒也算不得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所有人都在这话后为之一滞,再也没人开口。

    如此一来,因为拿下曾开乾,以及朱贵投诚的好消息所带来的好心情也就淡化了许多,所有人脸上都带上了忧色。孙途见状,便是一笑:“好了,我相信万事总有解决的办法,只是暂时还没被咱们想到而已。各位也不必太忧心,如今一切还在我们的掌握中,大家只管继续练兵,或许过两日,就能有破贼之法了。”

    这才让大家的精神一振,纷纷称是后,便各自散去。而孙途,则继续站在那张新绘制的梁山泊周围的地形图前,思索着对策。

    可有时候策略什么的不是硬想就能想出来的,所以接下来几日,孙途对此依然是茫无头绪,眼看着三月已要进入中旬,朝廷都又派人前来催促了,可官军却依然未见有任何动作。

    这么一来,却让曾开乾都有些坐立不安了,要知道朝廷派人可是直接找的他啊,而他如今已和孙途同舟,那就真算是上了贼船了,要是官军迟迟不动,他可就顶不住压力了。

    所以三月十一这天,他再次求见孙途,把自己的难处实实在在地道了出来:“孙都监,哪怕你装个样子,也得出兵去梁山泊那里走一趟了,不然我等实在不好跟朝廷交代了呀。若真叫官家相信你有养寇自重的不轨企图,明发旨意要夺你兵权,恐怕就不是你我所乐于见到了。”

    “没有必胜把握,你叫我如何用兵?到时白白浪费军力,使将士枉死在那里,你我又于心何忍?”孙途无奈地说道,至少在有一个定策前,他宁可把事情往下拖,至少这样还能寄望梁山内部因为自己的几次挑拨生出乱子来。

    “孙都监,慈不掌兵的道理你难道还不懂吗?一将功成万骨枯,你想要立功,就得用麾下将士的命去换!本官以为,无论是用强攻,还是用什么阴谋诡计,哪怕是用药,咱们也得尽快把这梁山贼寇给平了。”曾开乾此时也是真急眼了,有些口不择言地说道,语气还特别的强硬。

    这让孙途心头也是一阵恼火,当即哼道:“我孙途从来都把将士们当自己兄弟,岂能干出这等事来?什么用计

    用药,要是真有办法,我会拖到现在吗!”

    “都监……”就当孙途想要呵斥曾开乾,让他明白何为将士同心,兵为将胆的道理时,一直在旁看着的朱武突然开口叫了一声,这让他略感意外,转过头看去,却发现这位脸上带着几许兴奋之色,不断冲自己眨眼。

    孙途只一愣间,就已迅速回过味来——朱武这是有了对策了!他当即也不再理会脸色阴沉的曾开乾,叫亲兵把他带走,这才看向对方:“军师可是有何妙计吗?”

    “都监,咱们一直都陷入一个成见之中,认为只有强攻一途可破梁山,可事实上,正如监军所言,我们完全可以用计嘛。那水寨以我们的水战之力强行攻打,哪怕是偷袭自然是不成的,可要是换个办法,直接用药让他们失去反抗之力,不是能轻易夺取了吗?”朱武此时已显得很是亢奋,大声地道出了自己的计策来。

    “你慢慢说,我怎么听着有些迷糊……用药?我们怎么可能对那些身在梁山水寨里的家伙用药呢?”孙途依旧有些摸不着头脑,但神色已然凝重了起来。

    “我们自然做不到,但他们内部却是有人可以做到的,那朱贵不正是最合适的人选吗?”

    当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只片刻间,孙途脸上也现出了狂喜之色:“你说的不错,我真忽略了他朱贵还有如此用处!对,他是开酒店的,所以要是到时送些酒食给水寨里的人便是理所当然!而且他们做梦都不会想到,由自己兄弟送上门的酒食里居然会搀了蒙汗药……”越想之下,孙途越觉着此事可行,甚至都有些埋怨自己之前怎么就一直没想到有这么个好主意呢?

    朱武见孙途认可了自己的计策也是一阵欢喜。事实上自他归顺后还真没怎么立过功劳,而孙途对他却是礼敬有加,让他心里总有些不自在,也想着能出谋划策地立下功劳,现在终于是有了表现机会了。

    随后,他又慎重道:“对了都监,此计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在时间的把握上,当朱贵送酒食入水寨后,我们就得趁机靠过去,从而趁着他们被药倒的时机夺下寨子。”

    “这个我自然省得,时间配合也好办,我甚至可以让梁山本寨的兵马都来不及救援他们!”思绪一旦打开,孙途心中便已冒出了更多的想法来,虽然只是一个概念,但他相信只要这第一步走成了,那接下来攻破梁山泊就不再是难事。而且,若真是如此,说不定这次不但能破贼,还能将梁山泊这股力量都收为己用呢。

    梁山泊的人虽然称之为寇,其实战斗力还是相当不小的,甚至要远超如今大宋诸的厢军,也就比边军之类的精锐差些而已,若能收为自己所用,那他手上的筹码就更充足了!

    在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后,孙途脸上露出了自信的笑容:“看来,该是时候再度出兵了!”

第585章 先礼后兵

    三月二十七,天气晴好,春风送暖。

    对熬过了整个寒冷冬季的北方地区的人们来说,这个阳春三月正是重新投入到生产劳作,希望用自己的辛勤和汗水来换取新一年丰收的大好时节。就算是那些家底殷实,无须出没于田间地头的公子小姐们,也会趁着这大好春光外出踏青,领略这入画江山的美丽风光。

    像眼前这幅如泼墨山水画中景致的湖光山色,自然更是叫无数人心心念念,来此一游的好去处了。今日也确实有人沿着官道来到了此处,只是数量上却实在太多了些,一眼望去黑压压的一大片,都望不见尽头在何处。同时这些人还扛枪佩刀,挥舞旌旗,哪怕相隔尚远,也能叫人感受到迎面而来的慑人杀气。

    这几千突然出现的可不是踏青游玩的公子小姐,而是大宋官军。而这等湖光山色最是宜人的所在也不是什么风景名胜,而是天下有名的贼匪巢穴——梁山泊!

    经过半个多月的筹备与赶路,孙途终于在今日率军抵达梁山泊前。当大军安营扎寨,铺成开来后,那股子迥异于当初平寇官军的精锐之气已经迅速惊动了山上贼匪,一个个消息急如流星般报到山上寨子深处,让几个重要头领也是听得脸色凝重,不安的情绪溢于言表。

    半晌后,宋江才轻轻地叹了一声:“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语气里既有不安,也带着如释重负般的轻松。

    这是两种很矛盾的感觉,但却确确实实的体现在了宋江的话语中,因为这正是他心思的纠结所在。孙途及其麾下的官军一直以来都是悬于梁山众人头顶的一把利剑,可以说自从东平和青州两场大败后,山寨上下都因为孙途所部而忧心忡忡,几乎都不敢轻易出山了。

    宋江很清楚这种情绪持续下去对山寨兄弟们的影响会有多大,若是真拖个几年,大家便会因为恐惧而彻底失去反抗的勇气,到时梁山就真个完了。好在今日孙途终于受不了来自大宋朝廷的压力主动攻来,这就给了他们一个机会,虽然他心里依然清楚,想要击败孙途的兵马很不容易,但终究是一个机会啊。

    “哥哥,不如让俺率兄弟们杀下山去,打他们一个立足未稳!”李逵的一声大叫倒是让宋江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旋即便肃然摇头:“不可,孙途麾下兵马精良,可不是咱们兄弟能在正面抵抗得住的。现在要做的就是依地势之利守住山寨,只要拖他几个月,孙途必会退兵!”

    “哥哥,这也太憋屈了吧……咱们居然连下山一战的勇气都没有吗?”李逵当下就有些不甘地叫了起来,其他一些人虽未开口,但表情里也露出了渴战之色,被动守在山上当缩头乌龟可不是这些好汉们的风格。

    宋江却有着自己的坚持,继续凝神道:“这是军令,不得讨价还价。我梁山兄弟虽敢战能战,却没必要犯如此大险。而且我一早已派人在山下

    要道埋设了各种机关陷阱,此时杀下山反而会破坏了全盘计划,所有人都以守山为重!”

    这下李逵等人是不敢再请战了,而其他一些人则把目光落到了依旧脸色有些苍白的晁盖身上——哪怕已过去数月,他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身子骨也是大不如前了。但晁天王的脑子并没有受到影响,纵然和宋江间有了嫌隙,此时也是力挺对方:“公明兄弟说的不错,咱们梁山泊易守难攻,就是来十万大军都未必能攻得上来。既然如此,我们又何必冒险杀下去呢。所有人都听令守山便是,有违抗者,便不再是我晁盖的兄弟!”

    “天王……”宋江听了这话心头便是一暖,这时候正需要大家同心协力啊,当下便冲对方深深地点了点头,他已下定决心,这次守山必将付出全部的心力。

    而晁盖见此也是抱以和煦的一笑,看起来两人之间的嫌隙有缓和的意思了。正如孙途之前所猜想的那样,当外敌威胁到山寨安危时,他们间的关系反而重新变得紧密,大有肝胆相照的意思了。

    而就在山上众人随着两位寨主的号令开始做好种种防御措施,只等官军攻打时,山下的军营却是队伍一分,几名骑士便在百来个军卒的护卫下缓缓来到了山脚,一个声音很快就从下方传上:“孙途请宋江寨主出面一叙!”

    听得这话,山上众人的脸色都是一变,有猜疑的,也有担心的,晁盖更是开口道:“公明兄弟,这孙途莫不是想将你诓下山去好捉拿吗?你可不要轻易上了他的当了。”

    “哥哥放心,那孙途还不至于干出此等事来。何况现在他都到我梁山脚下了,若小弟这都不敢露面与他说话没的折我山寨的面子,对兄弟的士气打击也太大了。等我下山去和他说话,看他能耍出什么花样来。”宋江却有自己的考虑,在给出了理由后,便冲晁盖一抱拳,带了几个亲近的兄弟便往下而去。

    晁盖终究没有强拦对方,倘若放在以前,两人关系密不可分时他自然不敢让其冒险,但现在嘛,隔着那一层总让他有些不好强劝,只能略带担忧地目送宋江下到山寨前方,离着山脚只有里许地的寨墙处与孙途说话。

    这梁山泊寨子防御可比当初的二龙山更为周密,不但上山的道路只有这么一条,附近的山地也最是陡峭不过,压根就没有可以让投石车之类的攻城武器发挥的余地。另外,入山后不久,便已立起了一道两三人高的寨墙,光是这道全部由石块堆砌而成的墙体就不是一般军马能攻得下来的。

    孙途仰头端详着这道横亘在山道之上的高墙,便是一声叹息,若是强攻梁山,这里就要花上许多心力,付出无数将士的鲜血了。这梁山泊能在山东盘踞数年不倒,而且名头越来越响果然大有道理啊。

    正思忖间,山上已传来了宋江略带沙哑的声音:“孙都监,宋江在此,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却是他已躲在石墙之后发话了。

    孙途见状笑了起来:“宋寨主,想你我当初也有一番交情在,怎么今日反倒变得如此生分了?我都只带几名扈从来到你门前了,你又何必如此提防呢?”

    “孙都监当日救我帮我之恩我宋江从未敢忘,但今日你我是敌非友,你更有攻我山寨之心,在下只能防备着一些了。”

    孙途叹息摇头:“想不到一别经年,宋寨主竟对本官如此怀有敌意了吗?想我孙途一直都把宋寨主当朋友看待呢,哪怕你我官与贼的身份对立,我也一直在想着能消弭这场战事……”

    听着孙途这番话不断出口,却让墙后不少人都皱起了眉头来,随在宋江身旁的花荣更是忍不住举起了弓箭来:“哥哥,就让小弟一箭射杀了他,说不定我山寨之危就此得解!”

    “不可,他孙途既敢如此靠近就一定有他的准备,我们贸然出手只会惹人把柄。”宋江却并不接受这一提议,只是趁着孙途叙述当年交情的空档喊道:“孙都监,你到底有何用意就直说了吧,也别绕什么圈子了。”

    “好,既然宋寨主如此直接,那孙途就直言了。”孙途呼了口气,这才道:“你梁山虽然名头不小,但终究只是弹丸之地,莫说与朝廷相抗了,就是我山东之地的官军只要全力来攻就必能破之。难道宋寨主就不为自己弟兄的将来想想吗,非要在这一棵树上吊死?若我是你,如今朝廷大兵压境,你该做的就是及时归顺投降,如此不但能消弭一场战事,使双方将士兄弟不会因之伤亡流血,更能顾全你我之间的朋友之义。宋寨主,此时弃暗投明还来得及,你当初也是朝廷官吏,当知我所言非虚。”

    他果然是来劝降的!宋江摇头苦笑,虽然孙途所说有着一些道理,但此时梁山情势极其复杂,可不是自己说降就能降了的。何况,在这等情况下投降官府绝非他宋江所乐见,好歹也得是在取得几场胜利后投降,如此才能获得更多的保证与好处。

    所以很快的,宋江就大声回话了:“孙都监,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梁山兄弟皆是被官府逼迫才聚到一起,如今朝中奸臣当道,我等岂会甘心归降,所以你就别再白费口舌了。你若真顾念我们之间的交情,就请退兵,否则,你我纵然自是不愿,也只能是兵戎相见,在刀枪下见真章了!”

    “宋寨主既然心意已决,本官也不好勉强。只希望你到时莫要后悔。我知道你和一些寨中头领当初都是朝廷官员所以才有心招安你等,若全是草莽之辈,我根本就不会费这个力气了。”孙途看似叹息地丢下这句话,便领兵回营。

    而这话传将上去,却让不少头领都面色略变,有些人更是互相打量起身边的兄弟来。这才是孙途今日来山下说一番话的真正用意,他就是为了挑起梁山泊内众兄弟间互相猜忌,才冒险来了一手必然不成的招抚!

第586章 梁山攻防(上)

    当红日升起,向下方的大地展露第一抹晨曦的同时,鼓号声与喊杀声已在梁山泊前响彻天际,孙途再次挥军对梁山山寨发动了攻势,只看冲锋在前的那千把将士的雄姿,便可知道此一番的攻势有多么的猛烈了。

    这已是官军对梁山泊发动进攻的第十天,几日下来,几乎每天一大早官军就会全力攻山,让山上的兵马只能全力防御,借助地势与各种机关陷阱努力做着抵抗与周旋。

    刚开始的那几日,梁山泊这边是占据着绝对优势的,趁着官军对山道情况的不熟悉,再加上充足的准备,他们甚至都还能反杀官军,曾让他们丢下过几十上百具尸体仓皇而退。但是随着时间推移,战斗深入,他们的优势却已被官军慢慢蚕食,尤其是当远程攻敌的弓箭已渐渐告罄后,倚着石砌寨墙抵挡官军攻势的这些梁山兵马已渐渐不支。

    而今日,更是在开战后半个时辰内就出现了让人心惊肉跳的一幕,居然有一支三四十人众的官军杀抵高墙之下,并抛出钩索直攀而上,在寨墙之上与众喽啰展开了激烈的厮杀。

    要不是后方山寨兵马见状不妙及时派兵支援,只怕今日这一战下来官军就能夺下这梁山泊前第一道关卡的控制权,从而能将兵马往前压进一大步了。

    但因为后方的支援足够及时,再加上李逵等头领的凶悍反击,终于是将这一批杀上墙头的官军给重新赶了下去,并使其付出了足够惨重的代价,竟又百来人死在了这场猛攻之下。

    但当山寨上下的兄弟因为又一次击退官军而欢呼雀跃时,宋江、黄信、呼延灼等一干头领却已深深的皱起了眉头来,在他们看来情况可很不妙啊。在沉吟了片刻后,宋江更是直接说道:“让锁天关的兄弟们先撤上山吧,我们集中兵力守住下一道定坤梁……”

    此言一出莫说晁盖,就是对宋江言听计从的李逵都顾不上擦拭脸上的血迹了,瞪大了牛眼叫道:“哥哥你说甚胡话呢?咱们好不容易才守住了关卡,你居然让兄弟这就把它给放弃了?”

    “你们听我说,这是最明智的选择,也是对我们山寨最有利的做法。如今官军士气正盛,只凭那一道寨墙已然不可能再挡得住他们的攻势了,还不如保留兄弟们的性命在下一道关口与他们继续周旋呢。若是再死守此关,我敢保证,不出三日,锁天关必破,那里的几百兄弟就要落到官军手里了。”宋江神色凝重地解释道。

    但很多人还是不信,纷纷叫道:“这怎么可能,哪怕他们今日杀到了墙上,不也照样被咱们给打跑了吗?我看大家也把青州军吹嘘得有些过头了,他们也不是三头六臂,还能飞上墙头不成?”

    曾领兵作战多年,有着丰富战斗经验的呼延灼在听到这番说辞后不禁苦笑摇头:“你们不懂战场上的情势转换所以才有此想法

    。宋寨主所言甚是,此时撤兵虽然放弃了一道关卡,但却保住了许多兄弟,这可比死撑到底要明智得多了。两军攻防,但凡有一次让人杀上城头,接下来敌我心态必然转变,再想如之前般死守是肯定不成了。我们又不是只靠这一座关卡守山,并不需要死守到底的。”

    黄信也跟着附和了起来:“是啊,用兵之道千变万化,并不是说后撤就一定是输了,也不是说放弃一座关卡就会削弱咱们的士气,此时撤兵正当时。天王,卢员外,咱们面前的对手可是孙途,万不能抱侥幸心理啊。”

    这两人在梁山群雄中都是有着一定身份与地位的,尤其是在用兵一道上,更是被大家伙所认可,见他们居然一力支持宋江的决定,晁盖也不觉有些动心了,便忍不住看了眼一旁的吴用:“军师,你怎么看?”

    吴用其实对用兵一道却没有太多的见解,此时只能是含糊道:“挥军后撤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只是这么一来咱们之前的一番布置可就全白费了呀。”

    为了抵御官军攻打,除了正面之外,其他上山的道路都被梁山众人设下了诸多陷阱机关,之前几日这些机关也确实起到了很好的效果,不但挡下了官军的强大攻势,还杀伤了好些官军。可现在,一旦放弃锁天关,那就是把其下大片区域都给让了出来,这对梁山的防御来说也算是一大打击了。

    他这话一出口,刘唐已经大声嚷嚷了起来:“天王,不能撤军。俺虽然不是太懂这些有的没的,但兄弟们的心思还是明白的,若连和官军正面厮杀的勇气都没有,后面四道关卡我们也都保不住。还有老呼延,黄三山,你们到底是安了什么心思,居然就让我们不战而退?莫非你们还想重新投回到官军中去吗?”他话虽然是冲着那两人而说,目光却有意无意地直往宋江处瞟,意思已经很清楚了,却是连宋江都给怀疑上了。

    谁叫在官军尚未攻山前,孙途和宋江有了那一番劝降的对话呢,这让大家心里总有个疙瘩,担心宋江会因为情势不利而突然背叛山寨,顺势归降。

    “你……”黄信还只是苦笑未作声,性子更直些的呼延灼却已恼了:“我可是为山寨着想,当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要不是大敌当前,怕影响军心,他早就要过去好好教训刘唐一番了。

    刘唐对此却完全不放在心里,只是嘿嘿一笑,又给晁盖打了个眼色。晁盖心里迅速转着念头,片刻后才道:“那就再守守看看,确实没有未战先退的道理。就如刘唐兄弟所说,那青州兵也不是三头六臂,总不能肋生双翅地飞上来吧。”

    一番争论下来,宋江的决定到底还是被人给否了,他虽心中担忧,也只能点头表示接受。因为他已经发现周围不少兄弟都在用猜疑的目光偷看自己,这瓜田李下的,还是少说为妙。如果继续坚持,真

    个闹得众兄弟离心,那才是梁山泊最大的危机呢。

    而就在这时,下方官军军营里鼓点声再次如雨点般激烈而起,旋即又有一支三四百人的队伍如出柙猛兽般朝着锁天关发起了攻击。只这一眼,宋江的神色就变了:“不好,这才是官军精锐,他们这回是势在必得了!”

    当山上众人以为刚打退官军的一轮攻势可以稍稍松口气而开始争论起是否撤军时,山下军阵中的孙途却在调兵遣将,安排兵马对梁山泊发动今日第二波的攻击。

    因为从刚才的攻防里,他已经看出了守军的疲态,他们已不可能再如之前般死守关卡到底了。所以他迅速点了几员最利于攻山的猛将的名字:“武松,鲁达,周通,李忠……你四人率陷阵营的将士给我再冲杀一次,这次务必要夺下此关卡,作为咱们立足于此的另一道保证!”

    被点到名字的四将立刻大声答应,然后急匆匆就去点齐相关兵马,稍作整顿后便对梁山山寨发动了这紧跟而来的第二波攻势。

    所谓陷阵营,乃是孙途麾下除了斥候营外成立的第二支精锐队伍。这支军队多半由当初平定的三山盗匪组成,这些人论军纪自然是不那么好的,论平日里操练战阵也远不如其他各营兵马,但是要论冲锋杀敌之勇悍无畏,以及在山岭等特殊地域的作战,这些人却要远强过其他袍泽,个个都是个中高手。

    现在再加上四个本就骁勇善战,敢杀敢拼的将领在前身先士卒,这支陷阵营队伍自然就发挥出了让人惊诧的战斗力来。

    虽然通往山上的道路只容三四人并肩而过,但这支队伍却只用了片刻便已一冲而上,旋即便嗷嗷叫着对百步之外的那座石墙发起了全力冲刺。即便城头的守军在见到他们杀来后已迅速调集弓箭发射阻挠,也没有让他们前冲的势头有放缓的迹象,哪怕转眼间十几二十人中箭踉跄欲倒,他们依然如旋风般扑杀了过去。

    尤其是那四个主将,动作之迅速更是如猎豹一般,只几个起落间,他们已扑到了墙下,然后绳索挠钩同时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便已吊上了半空,而此时上方的守军都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呢。

    然后,等他们忙不迭地打算挥刀斧砍断绳索阻止敌人登城时,下方紧跟杀来的官军已朝他们放起了阵阵乱箭,惨叫声四起,让他们再顾不上破坏绳索了。

    这等攻势之迅烈实在是大大出乎了后方一众梁山头领将士的预料,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们才刚提到青州军不可怕,不可能飞上城头,可现在看来,这支军队虽然未生出翅膀来,但还真个如飞般攻上了锁天关的墙头!

    而更致命的是,与刚才相比,这回他们已经救援不及,同时,那依旧留守关卡内的几百兄弟是真要遭殃了……

第587章 梁山攻防(中)

    何为猛将?此时身先士卒率军攻山的鲁达和武松二人便很好的用实际行动解释了猛将这一叫法的具体表现——他们冲杀在队伍的最前头,哪怕前方守军不断放下乱箭也未能阻挡住他们冲锋的脚步,在他们手中的双刀与禅杖的挥舞间,那些自上方射来的箭矢已全被拨打弹射,而他们两个则如两道旋风般卷杀到了石墙下。

    在抛出钩索的同时,两人几乎同时腾身而起,双脚只在墙体上接连几点,人已先后掠上了那高高的石墙。而此时守在墙后的那些个梁山喽啰都还没来得及做出抵御的准备,见二人如猛虎般扑上,有人惊叫着挥舞刀枪劈刺,但更多的人则是下意识地往后退去,却是已被二人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杀气给吓到了。

    在陷阵营建立之前,鲁达武松二人在军中的定位其实是有些尴尬的,他二人皆与孙途交情不浅,而且都有着一身远超同袍的武艺,照道理军中地位应该很不低才是。可是,他们在练兵和用兵等事上却又有所欠缺,导致很难跟林冲杨志他们一样自领一军,毕竟军伍之中为将者武艺还不是最要紧的,指挥才能才是。

    而随着孙途建起这陷阵营,他二人才真正找到了自己的用武之地,在这一军中,他们要做的就是带军冲杀,没有太多的顾虑与讲究,还能将他们武艺高强的长处完全展现出来,可以说这陷阵营就是为他二人量身打造。

    他二人也没有辜负孙途的这番安排,一登上墙头,面对着攒刺而来的诸多刀枪他们都不带有丝毫退缩的,虎吼声里,已齐齐抢上,刀起杖舞间,不但把递到跟前的那些兵器打得断折抛飞,还趁势扑上,直接杀入人群,展开了完全一面倒的杀戮。

    武松和鲁达就如两只冲进牛羊群中猎食的虎狼般,在他们跟前就没有一合之敌,只片刻后,就已杀得那些喽啰不断后退,更多的人已经吓得直接就从墙上退了下去,纵然有没下去的,此时也已经乱了分寸,根本无力再去对不断攀墙而上的官军进行反击和阻挠了。

    也是趁此机会,李忠周通他们也已带着兵马杀上了墙来,相比于前几日猛攻此关所付出的代价,这次他们的损伤几乎都可以忽略不计了。短短只一顿饭工夫,陷阵营的几百人马便已彻底上城,这座梁山泊的第一道关卡锁天关也就顺势被破了!

    一旦失去石墙的依托,再加上已经被武松和鲁达这两大杀神的冲杀吓破了胆,这些守关的梁山军是彻底失去了抵抗的勇气,只能是不断惊叫着往后撤退,在付出过半人的伤亡和被俘后,其他人在此处几名头领殿后拼杀下,终于是仓皇退上了山。而此时,李逵等人才刚点齐人手打算下去援救呢,见此情形个个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只能先接应这些兄弟上山。

    与此同时,山下的官军也再度派出一支兵马火速上山,配合着陷阵营的将士迅速就

    把锁天关给彻底占领下来,以防梁山贼寇会趁着他们立足未稳而进行反扑。

    当此处囤积的兵马数量达到千许人后,众人才真正放下心来,确认这第一道关卡已为官军所掌控,顿时间欢呼声不断响起,军心士气也跟着得到了极大的提振。

    其实这段时日里官军这边的压力也自不小,轮番攻山却无所获,反而日日都有人因之丧命,这或许影响不到青州军上下,可却让其他各州府的厢军产生了些微的动摇。

    尤其是这些日子里,孙途只派各州府厢军主攻锁天关,就更难免叫人不禁生出些疑问了,难道这是孙都监想保留嫡系兵马,所以只让其他各府官军去送死吗?

    直到今日青州军中的几百人如风卷残云般迅速破关,众人才真心服帖起来,原来青州军精锐确实远比自家要强太多,或许孙都监之前作此安排只是为了磨砺三军的斗志啊。这也让孙途在军中的声望再次提振了一截,不少地方军官看向他的眼神里又多了几分敬意。

    “传令过去,让陷阵营的将士都先撤回来,再让其他人守住那道关卡便可,不必急着再对上方发起攻击。”孙途却并没有被这场小胜冲昏头脑,依旧冷静地发布着命令。

    倒是被他强行带来的曾开乾,此时忍不住犯起了嘀咕:“我军新胜不是该趁胜追击吗?这可是兵书里写得明明白白的战术……”

    孙途挥手叫人传令,这才扫了他一眼,淡然道:“兵书是死的,人是活的,尽信书不如无书。梁山泊山势陡峭,关卡重重,现在他们必然已做好了充分的准备,继续强攻只会白增伤亡。”何况他从不认为这样的强攻真能把梁山给攻破了,自然不可能如此鲁莽行事了。

    曾开乾有些讪讪,孙途在话里可有点说他是在纸上谈兵的意思了,这让他不觉有些羞恼。但以他如今的处境可不敢与孙途翻脸,所以只能是低头不再作声,只看孙途接下来作何打算了。

    也正如孙途所猜想的那样,此时锁天关之上的一道道关卡处,那些梁山的守军都已卯足了劲儿,弓箭木石,甚至是很少用到的火油都被他们给拿了出来,只等着官军杀上来时给予对方迎头痛击。

    奈何官军居然见好就收,却使他们的这一番筹谋全落在了空处,只能是心有不甘地看着官军往锁天关增添兵力,把自家的关卡变作对方攻山的前哨阵地。

    山上,大寨前,宋江好不容易才劝住了李逵等急着想带兵夺回锁天关的兄弟,这才叹息着道:“到底还是让不少兄弟折在了官军之手。”

    这话却让晁盖等人的老脸一红,刚才是他们的反对,才没及时把人给撤回来,现在倒好,不但关卡丢了,里头的兄弟也折了过半。当然,以官军攻山之速,即便他们真下令了,人马也不可能顺利撤得回来就是了。

    不过这并

    不影响他们对宋江判断的认可,这回晁盖再顾不上双方存在的嫌隙了,真心问道:“公明兄弟,你说咱们接下来该如何是好?”只一句话,却让在场几乎所有人都把目光落到了宋江的的身上。

    宋江干咳了一声:“哥哥不必自责,虽然我们小输了一阵,但小弟依然相信我梁山泊不是他们能轻易就攻得下来的。只要接下来几道关卡处的兄弟小心应对,他们就别想再轻易破关。”

    顿了下后,他又眯眼看向山下的官军军营,用很是肯定的语气道:“而且我相信,只要咱们能守住这一段日子,转机很快就能到来了。”

    “此话怎讲?”晁盖有些疑惑地问道。

    “因为孙途的后方是有问题的,他的粮草应该不会太多,只要我们守着山寨一月不被起破,他就会因为粮草告急而不得不想着退兵了。”说这话的却非宋江而是吴用。

    论起用兵打仗,吴用显然有些不够用。但论对人心的揣度和把握,他却要强过寨子里的所有人了:“之前就不断有消息传回来,说孙途此人在青州嚣张跋扈,连朝廷的许多官员都对他无能为力,这自然要受人猜忌了。尤其是如今大宋朝廷里还有一些奸佞之人当权,只要是和他们为敌的,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他们也一定要将之铲除。

    “现在孙途就面临着这样的一个局面,他若不断立功,甚至打下了我们梁山泊,则只会叫那些朝中高官颜面扫地,心下不安。既如此,他们是绝不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在他们看来,我梁山泊的威胁还比不了他一个孙途呢。”

    “军师所言甚是,这些当官的个个都自私自利,官家又被他们所蒙蔽,所以孙途一定不会有好下场。这次能借我们之手定其之罪,他们一定会在背后做些事情的,比如在粮草供应上大作文章。”呼延灼也深以为然地点头附和,作为曾经的朝中武将,他可太清楚那些当官的都是什么德性了。

    宋江这时才做了最后的总结:“所以哪怕现在咱们暂时先失一城也不必慌张,此战我们必胜!只是我们想要取胜,就必须能耐得住性子,不要被孙途的气势吓到了,更不能受其之激,主动出击给他任何机会。只要守住这一两个月,我山寨之围自解,到时还能趁机反攻,击败他们呢!”

    如果没有之前那一出,宋江的这一提议或许还会有人提出异议,至少像刘唐这样的人是一定会说些怪话的。但在发生了刚才的变故,证明他的判断是正确的,众人却未曾照办而失利后,所有人都不敢再有质疑,晁盖更是迅速拍板:“就按宋寨主的意思办,咱们就好好地守住各道关卡,和官军慢慢磨着就是了。反正如今我寨中粮草还算丰厚,耗得起!”

    孙途怎么都没想到,锁天关的成功拿下会导致接下来的战事变得极其艰难,一场消耗拉锯战就此展开。

第588章 梁山攻防(下)

    咚咚的战鼓声中,新一轮的攻势正在梁山上如火如荼地展开着,只是若仔细往山上观望,又会叫人觉着这场战斗实在太过诡异。

    虽然山上山下合在一起足有七八千官军,可此时真正能投入到战斗里的却不过区区百来人。如此一来,官军在兵力上的优势就彻底施展不开,每一次对梁山第二道关卡处的攻击都显得有些虚弱,有时还没等他们冲到那道已然断开的悬崖前,官军已被敌人用弓箭射得止步不前,最后唯有抽身后撤了事。如此反复拉锯,导致的结果就是官军前两日好不容易才靠着攻下一道关卡而凝聚起来的士气已所剩无几……

    而究其原因,还是受了地形的限制。在越过锁天关后,往梁山山寨而去的山道更为狭窄崎岖,而且在往上一两里地后,便有一道天堑般的鸿沟横在了官军面前——这是一道两丈许的悬崖,在梁山贼寇将架于其上的木桥拆毁后,再想打这儿经过便极其艰难了,这里正是梁山上的第二道关卡——猿难渡!

    倘若这里的地势足够开阔,孙途大可以一面派人以更为充足的弓弩武器逼退守军,然后再派人从容架桥。但偏偏眼前这一关的地势太窄,最窄处甚至只容一两人并肩而立,如此一来官军对悬崖那边贼兵的压制无法成形,反倒是对面的敌人因为肆无忌惮,倒是可以不断阻挠官军,使他们的每一次攻势都以失败告终。

    几日下来,官军唯一能做的就是接连不断的轮番进攻,寄希望于敌人的疲惫松懈,然后再一鼓作气地搭桥冲过去。不过就目前看来,这一想法在短时间内是成不了了。

    虽然这四五日里官军的伤亡也并不是太大,可如此拖着有力难使,对官军上下士气的挫伤还是极其严重,这让下方军营里都显得有些死气沉沉,连一向斗志饱满的青州军,这一刻都没了往日的风采。

    居高临下看着这一幕的梁山众头领倒是笑得颇为舒心,这番总算是让官军吃到苦头了!这也让宋江在兄弟们中间的威信再度得到了提升,因为正是在他的一力主张下,此战才能出现转机,大家也更加重视起他的看法来。

    比如此时,便有不少人看着宋江道:“哥哥,接下来咱们只要继续这么耗着,就能退敌了吧?”

    “只要不出意外,应当就是如此了。唯一需要顾虑的,就是我们下方的水寨,如今我们已和三面水寨断了联系,若他们遭遇变故,我们想要营救可就有些鞭长莫及了。”宋江这时倒是体现出了一个合格的将领该有的大局观,并没有只着眼一点,而是纵观全局。

    只是他这话却惹来了众兄弟的一阵大笑:“哥哥说笑了,咱们的水寨可是最强,山东境内难逢敌手。官军除非是活得不耐烦了,否则是断不敢轻易下水的!”

    这话立刻就赢得了许多人的响应,大家对自家水军那是有着

    一百二十个信心,梁山泊所以能天下闻名屹立至今,最主要还是靠着这八百里水泊与强大的水军力量啊,若官军真敢下水来攻,管叫他们有来无回。

    就是谨慎如吴用,也笑着道:“哥哥确实有些过于小心了,小弟仔细看过,这次官军压根就没有准备任何船只,他们又凭的什么攻打我水寨呢?难道就靠从附近的村庄城镇里临时搜拢一批渔船吗?”

    他的话倒是说到了根子上,让宋江也自失地笑将起来:“这倒是我有些杞人忧天了,水寨那里有张顺兄弟,阮氏三雄看着想来是不会出什么岔子的。那就只要把时间往后拖,拖到官军粮草告罄,就是咱们反击的时候了!”

    “哥哥,不如让咱们水寨的兄弟趁夜偷袭官军一把?若是能找个机会烧了他们的粮草,说不定短时间内战斗就可分出胜负了。”徐宁突然开口提出了一个想法来,倒是立刻就获得不少人的支持。

    但宋江却把头一摇:“这却有些冒险了,咱们面对的可是一向用兵诡谲的孙途,绝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大意。既然只要稳守就能取得最后的胜利,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虽然有人心里犯着嘀咕,但如今宋江声望正隆,他既已决定,也没人敢再作反对。反正在大家看来,这一战他们是胜定了。

    就在这等情绪下,下面轮换守着猿难渡的兄弟也是全力以赴,一次次打退官军的攻势,拖得敌人都快要急起来了。而如此一来,宋江就更坚定自己的想法,认为此战可以拖着取胜。

    又过了两日,这天早晨,官军却并未像之前那样发动攻击,而是慢慢靠近悬崖边后,大声冲上方喊话道:“孙都监欲与宋寨主说话,还请宋寨主下山一见!”

    又来?在众兄弟有些猜疑和不满的情绪下,宋江倒是很快做出了决定,再度去见一见孙途,看他到底还有何话说,同时也好把眼下的情势跟对方说明白了。

    于是相隔半月后,双方主将再次隔空对望,只是这回两边都有弓箭手和盾牌手立于前方,时刻保持着戒备之心,生怕敌人会趁机突施冷箭。

    在看到一身戎装的孙途站在那边后,宋江便笑了起来:“孙都监,你今日又有何话说?倘若只是想旧事重提,再劝我们归降就免开尊口了。如今战况你我都心知肚明,我山寨已立于不败之地……”

    “宋寨主你这话未免也说得太满了,此番战斗才打了半个月,我军损伤更是有限,还已经拔下了你们一处要关,你居然敢说自己已必胜?”孙途笑着摇头道:“不错,我今日见你就是为了劝你归降,这不光是为了我山东官军,更是为了你梁山众兄弟考虑。因为一旦真让我破你山寨,到时死伤可就难免了。”

    “哈哈哈……孙都监,到了这时候你竟还想拿这等话来吓我等吗?如今你官军连这猿难渡一关都

    过不了,就更别提我们后面还有三道难关了,想破我山寨,简直痴心妄想。还有,若我所料不错,你军中粮草已然快跟不上了吧,若就此罢兵退走,还能保留你颜面,不然,之前青州军攻我山寨的结果就是你的下场!”

    面对宋江的犀利反击,孙途却也不着恼,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宋寨主,你我也是老交情了,何必让事情变得如此僵硬呢?你真觉着我就拿你们山寨没法子了?可还记得当初我是如何破的虎头寨吗?”

    只一句话,却让宋江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不觉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一次事情来。

    当初,郓城县西山岗虎头寨的强人夺了蔡京的生辰纲,官军进攻围剿受挫,正是在孙途的建议下用的火攻才彻底将那座山寨给摧毁掉的。宋江甚至都还记得当日那些油料被抛射上山后化作烈焰焚烧的可怕场景,若此时再重演那一幕,对梁山来说还真是一场灾难了。

    但很快的,他又定下了心神来,回答道:“你想用火攻?只可惜这里却不是郓城县西山岗,我们梁山山寨更不是那虎头寨。此处距离我大寨尚有七八里地,就是你真把投石车运上来,怕也打不到山上去。而且你连这猿难渡都过不了,谈何对我山寨有所威胁?”

    孙途笑着摇头:“我当然知道火攻起不了作用,我提当初,只是想告诉你一个道理,你等山寨是有办法攻破,只看有没有人肯动脑筋了。比如你梁山泊,外围的水泊确实是天然屏障,可要是我掘开湖堤,引水他往呢?一旦失去了水泊保护,你梁山还能守得住吗?”

    这话一出,宋江身边那些兄弟都不觉变了脸色,谁也没想到孙途会把主意打到这上头。但宋江却在一愣后又仰天大笑了起来:“孙都监你当真会说笑,这八百里水泊岂是这么容易就能被你挖干的?你若真敢这么做,我梁山兄弟还没找你麻烦呢,恐怕当地百姓,以及大宋朝廷就要拿你治罪了。”

    “看来你是不信我能破你山寨了?”孙途叹了口气:“机会我已经给过你,只望你他日莫要后悔。”孙途平静地看了宋江一眼,这才带人退了回去。

    看着他从容后退的样子,本来还自信满满的宋江不知怎的心头突然有些担忧起来,莫非对方真有什么一举扭转战局的办法不成?可他都想了许久,都没有看出自家山寨哪里存在漏洞。

    或许,这只是孙途在那里虚张声势,想迫使自己因为恐惧而投降吧……到了最后,宋江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他不知道孙途的真正杀招,但有一点却是判断准确的,如今的官军粮草确实出现了问题。另一个更严重的问题也在两日后出现了,一队打从汴京而来的人马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进了军营,给孙途带来了一份朝廷指令——

    时隔多日,天子对于此战的指示阵图终于送到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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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仓库到大宋介绍:
现代青年孙途因故带仓库系统穿越到北宋末年,从而开始了一段精彩曲折,前途难料的生存与救亡之旅。
在这里,不但有昏君权奸,还有忠臣名将,而更出乎意料的是,这还是一个有着水浒群雄的世界。
孙途将与他们如何相处?一切答案,尽在带着仓库到大宋!
带着仓库到大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带着仓库到大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带着仓库到大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