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9章 秋后算账(下)
“孙都监!”眼见孙途几句话间就要直接夺了段虞的兵权,而后者此时早没了反抗的勇气,连句质疑的话都不敢说,沈大年终于忍不住沉声开口了。
因为他知道自己再不反对,事情一旦成真,那这淄州就要成为另一个由孙途说了算的青州城了。他可不想步慕容彦超和高翔的后尘,便盯着孙途道:“你说本官越俎代庖,你自己做的只会更加过分!我淄州之事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外人来做主了?还有,你一没有兵部勘合,二没有枢密院的首肯,凭什么就要罢免段都监的官职,夺其军权?”
“就凭本官乃是朝廷所封的京东路兵马都监,在战时自有权插手本路各州府的军务要事,将领的调动也在本官的职权范围之内!”孙途坦然地回望着对方,没有半点心虚的表现。
“现在又非战时……”沈大年忙提出质疑,但他话还没说完呢,却被孙途打断:“沈知府你错了,如今正是战时,别以为本官已解了东平府之围就是太平了,本官可是奉命要清剿梁山贼寇的,现在正需要各州府兵马配合才能除此心头大患。而既然淄州这里兵马不听调用,本官自有权安排其他人来当这个一州都监。”
“你……”沈大年心下一急,还待再说什么,但孙途却已经不给他这个机会了:“沈知府,本官说过,军中事宜就不劳你这个文官多费心神了,若你再敢胡言乱语,乱我军心,就别怪本官对你不客气。如今山东境内一切都以能平定梁山贼寇为要,谁敢坏此大事,便可能与梁山贼寇有所勾结,本官是绝不会饶过他的!”
这却是赤果果的恐吓了,顿时就让沈大年的脸色为之一白,身子下意识地就往后退了一步。他已经明显从孙途的身上感受到了强大的杀意,似乎只要自己再说错一句话,他便会下令动手。
联想到青州那两任知府的最终下场,沈大年的心更是猛然一提,已然有些胆怯了。直到这时,他才真正体会到了孙途的强势,这可比他以前所接触的任何一个武将更为难缠与可怕,而他所以敢做这一切,就因为他手上掌握了一支足以震慑整个山东的精锐之师!
包括段虞在内的一众淄州武官在看到这一场面后,心中也是感慨不已,有人甚至都生出了痛快之感来。他们当武将的这么多年下来实在受够了委屈,还从未有人能像孙都监这样压得一名五品知府完全不敢开声。
或许这才是我等武将该有的身份,也只有跟着孙都监,我们才能真正昂首挺胸地做人,而不用再如之前般卑躬屈膝,小心翼翼……不少人的心中陡然就生出了这么个怪异的念头,再看向孙途的目光里敬畏之情是更重了。
孙途咧嘴一笑,露出了里头白森森的牙齿:“沈知府,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本官虽为文官管不了你军中事务,但此事不合规矩,我是一定会上表禀奏朝廷的。”沈大年嘴
里虽然未曾服软,但其实已经放弃了再与孙途打对台,变相地默许了他换人为淄州都监的决定。
“那随你。”孙途不屑一笑,随后才看了眼一旁喜形于色的樊亮:“樊都监,回营之后好好准备一番,两日后就随本官前往青州,不得有误。”他换人可不光是为了立威,更要紧的还是要把这里的军权真正掌握在自己手中。
樊亮先是一愣,随后忙又应了下来。虽然去往青州会让自己在军中的权力缩减许多,但相比于之前归于段虞麾下,还得仰不少人鼻息过活,显然是现在对自己更有好处了。
而孙途的话还未说完呢,随后又道:“还有,此番去往青州你部兵马将进行仔细操练,所以粮草军饷可都要带足了。”
“啊……这个……”樊亮顿露难色,忍不住就看了沈大年一眼,其中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军中所需的钱粮什么的自然都在他这个知府的掌握之中,不然他也不可能把段虞给吃得死死的,这也算是如今大宋国内各州府的普遍现象了。
但孙途却根本没有和沈大年商量的意思,只是道:“这是军令!若做不到,军法从事。你是去抢,也得把钱粮给我准备充足了!”
沈大年听得心头惊怒更甚,他这话分明就是在威胁自己了,要是这时胆敢扣住军粮饷银,那就得承担可能引发大乱的后果了。可在看到孙途那张冷峻的脸庞后,他又如被兜头浇了一盆凉水,重新冷静了下来。这位的胆子实在太大,杀官就跟家常便饭似的,谁知道自己若真敢硬扛会不会把自己的小命都给搭进去啊。
这一回,他算是真正明白了那句老话是有多么在理了,秀才遇到兵,还真就有理讲不清了。最后,他也只能妥协,咬牙道:“既然一切都是为了我山东太平,本官自然不会拖孙都监的后腿,钱粮我们淄州自会给足。”
“那就好,沈知府能体谅我等难处,倒不失为一个有担当的好官。”孙途随口赞了一句,又扫了眼面前众人,这才略一抱拳:“军中事务繁忙,本官就不久留了。两日后,我在城外等你。”最后一句,却是对樊亮说的,后者忙插手应喏,看起来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与之前大不一样了。
直到孙途走后好一会儿,房内几人才从沉默中回过神来,段虞一脸的惶恐,看看沈大年,又看看樊亮,茫然道:“那我该怎么办?”
“废物!”沈知府勃然变色,砰地一拍桌案道:“这里可是淄州,是你我的地盘,怎么就被他一个外人给彻底压得不敢反抗了?你难道就不能强硬一回,把他的那些话给顶回去吗?”
一番疾风暴雨般的斥责落到段虞身上,让他整张脸红了又青,青了又白,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而就在沈大年用阴沉的目光看向樊亮,想要从他身上入手时,这位却突然抱了下拳:“沈知府,下官军中尚有事情要办,就不打扰了。还有,军粮军
饷还望你速速下拨,莫要影响了我大军开拔。”说着,不等对方反应,就已逃也似的离开了。
虽然这番话说得不是太硬气,说完后更是慌张离去,但这已是淄州武官在沈知府面前最大胆的表现了。而沈大年在被他这么一说后虽然脸色再变,可一时竟也不敢如对段虞般斥责喝骂了。
人有时就是如此的欺软怕硬,只要你但凡能反抗一下,欺凌你的人或许就不敢动手了。
段虞若有所思地看着扬长而去的樊亮,又看了看有些错愕的沈大年,突然也挺起了胸膛:“下官告辞。”他也不愿意再在这位面前装孙子了,此时的段虞是真后悔,自己以前怎么就没那胆子呢,以至落到今日这般田地。
纵然沈大年对此再是不满,纵然他还放过狠话,可他到底不敢在钱粮上做手脚,只能在两日内如数把即将离开的乡兵钱粮给交拨了过去。而且,直到两日后,孙途带了两州军马离开后,他才终于放下心来,然后才派人把弹劾孙途胡作妄为,擅闯府衙的几条罪状给送去京城。
他的奏疏才刚发出去,淄州这里的事情便已不胫而走,传到了山东其他各州府官员的耳中了。当得知其中经过,以及孙途拿以压制沈知府的理由后,各地知府知州也都有些恐慌起来。
因为之前他们的做法和沈大年并无不同,也是不肯放走城中兵马,也未曾出兵救援东平府,若是孙途再照此上门,他们怕也难以招架对方的怒火啊。现在孙途挟大胜梁山贼寇之势而来问罪,又岂是这些地方官员能抵挡得住的?
在一番权衡后,一些地方官员就迅速做出了最为明智的选择,不等孙途上门,就把城中兵马派去青州,算是听从其调遣了。率先做出这一决定的,正是济州知府顾同舟,因为他与孙途交往最多,也更清楚青州军的实力,眼见是不可为,那还是服软为好,这总比被孙途找上门来,连里子带面子一起丢个干净要强吧?
于是,让许多人都始料不及的一幕出现了。一个多月前还不听调遣的山东各路乡军在孙途这一次大败梁山贼寇后,突然就都赶往青州,虽然每州府能拿出来的兵马并不算多,但合在一起,也一下子让青州足足多出了一万多人马,再加上青州本地精锐,合在一起,孙途麾下可用之兵就达到了一万五千之众,这已是孙途掌兵以来所能调动的最多兵力了。
也是直到这时,黄文炳他们才真正的服了孙都监的远见卓识,他之前就曾说过救援东平府不只是军务更是政务,之前大家还有所怀疑,现在一切都已成了事实。
当然,随着兵马到位,就意味着孙途征伐梁山贼寇也将提上日程。
只是有时候人算不如天算,这时几人的到来却让此事再生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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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末年终,骤遇大疫,望各位一切安好,过年虽重,健康更要。。。。。
第530章 故人来投
进入冬月后的天气越发严寒,北风更紧,不时还有几场小雪落下,让道路越发难行。
照常理来说在这等冬日季节里人们更多该留于家中不再外出,除了汴京这样的大城外一般城池都该冷清萧条下来才是。可偏偏如今的青州城却是一幅热火朝天的热闹景象,各城门处进出的车马众多,长街之上行人也是往来不绝,实在很难让人相信这里只是一座山东小州城,不久之前还刚经历过梁山贼寇的围城之战。
青州所以会变得如此热闹,自然是因为孙途的功劳了。因为随着他大败梁山贼寇,又压服淄州官员,将当地乡军调来青州后,其他各州府的官员也终于低了头,纷纷遵从他之前的军令,把各城乡军也调拨了不少前来,这一下就让青州成为了一座大兵营,光兵卒数量就提升到了一万五千以上。
而且从各州府来的还不光只有一万乡军,还有不少他们的家眷人等也跟着而来,于是在短短一个来月的时间里,青州城就凭空增加了三万多人。在千年前这个人口流动很是滞缓的时代里,三万多人的流动已算得上是一个极其可怕的数字了,光是安置这些人,以及提供他们所需要的衣食住行就是一项很是庞大复杂的工程。
好在黄文炳在这方面还是有些能耐的,再加上如今整个青州官衙上下皆以孙途马首是瞻,不敢生出什么坏心思来,再加上城中驻军够多,治安稳定,总算是将这几万人都给安顿了下来。
而这些人口的增加也让附近消息灵通,头脑灵活的商人们找到了生财的门道,于是哪怕如今天上寒风凛冽,还下着绵绵细雪,贩卖各种物品的商队还是络绎而来,把个青州城内外弄了个热热闹闹。
当皇甫端带了几人来到青州城外,看到这一副场面时,也是为之惊叹不已:“这里就是青州城了吗?看着可比辽国南京还要热闹得多啊……”随后,才招呼身边几个同伴与前方的商队一道缓缓走进了这座让他颇感兴趣的小城。
小半个时辰后,他们便来到了府衙跟前,并向守在大门前的差役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与来意——求见孙都监。对此,这些差役也不敢刁难他们,为难解释道:“孙都监一般都不在府衙坐镇,而是留在军营。若几位真有要事求见,可以去军营那边碰碰运气。不过军营那里规矩森严,等闲之人不得擅自靠近……”
“这个……在下乃是应孙都监之前所邀前来投奔,而且还有一件要事禀报,要不就请尊驾通禀本地知府,让他帮着照会孙都监?”皇甫端却显得有些焦急地说道。
“这个……”那差役还有些犹豫呢,从里头走出来个胖大军将,一听这话,便感兴趣道:“你这汉子竟与三郎相熟吗?看你模样可不是我汉家儿郎啊。”
“见过鲁虞侯。”守门的几个差役见了此人忙恭敬行礼,作为青州军中有名的人物,又是
与孙途感情密切之人,鲁达在官府里还是挺受人尊敬的,这可比他当初在小种相公帐下行走时还要威风一些。
一听他是军中虞侯,皇甫端就把自己曾与孙途在辽夏两国有过交情的事情简单一说。而鲁达这一听,便哈哈笑了起来:“原来你就是那皇甫端啊,洒家之前可没少听三郎他念叨你,如今你真应约而来,想必三郎他一定很是欢喜。走,洒家这就带你去见他。”说着,便热情地一把他着皇甫端就往长街走去。
他这一下拉扯的力道很是不小,皇甫端又没个防备,被他扯了个趔趄,赶紧快步跟上,同时也跟自己的几个同伴打了个招呼,让他们也跟着自己同往。
花半个多时辰,穿过小半座青州城后,他们才来到了位于城北处的新立青州军营。
如今的这座军营可比以前要气派得多了,不但占地足足扩大了数倍,里头更是营房林立,看着就跟一座小镇甸似的。不过相比于一般小镇,这营内的气氛却是冷清而肃杀的,虽然前方一两里外的长街上依旧是热闹欢腾,可这里却是静悄悄的,只有远处的校场上会不时爆发出一阵轰然的喝彩声,也不知那里正在进行着什么比斗。
正如衙门口那差役所说,这军营附近是禁止百姓围观的,百步之内都是禁地,门前不但有十名持枪跨刀的将士守着,里边竟还有一排弓弩手,光是这等防御,若是有那不开眼的敢要强闯,就只能是把命给搭上了。
即便有鲁达领着,他们这些人也只能等在辕门外不得入内,得等到他进去禀报,拿来相关手令之后,才能放皇甫端等人入内。只从这等森严的门禁,就可看出如今的青州军已真正将军法贯彻到底,再没有了半点通融可言。
事实上,就算是孙途本人来此,要是没有令牌在手,守营门的将士也是不会放他进去的。这是之前好几批军士吃过军棍教训后才得以贯彻的严令——非持令者不得擅入军营,强闯者,杀无赦!
只此一点,就让皇甫端暗自叹服:“孙三郎果然了得,如此军纪森严的兵马就是在辽国也是极其少见的,或许只有最精锐的皮室军能与他一比了吧。”
而他身边的一名同样相貌清奇,凹目高鼻,头发有些发黄的汉子则是双眼发亮:“如此看来我们找他还找对了,青州军果然名不虚传。”
军中效率确实很快,他们没说两句话呢,孙途已大步从里边迎了出来。远远的,他已满脸堆笑地叫道:“皇甫兄大驾而来实在是让在下受宠若惊啊!”在他身后,还跟了数名气宇不凡的将领,此时他们正用好奇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门前众人。
辕门再开,孙途亲自出来把他们都给迎了进去,一边带着他们去自己的指挥所,一边转头对身边一人道:“杨志,下午的操练就由你盯着吧,别让那些新兵太轻松了。当了我麾下的兵,只有这点能
耐怎么行?”
杨志当下就插手应命,随即就风风火火地去了。
这段时日里孙途在青州可不轻松,百姓们的事情虽然不用他多上心,但军中事务他却抓得很紧。不是说把各州府的兵马调到青州来就算是结束了,他还得花心思好好操练他们呢,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因为其他州府的兵马早已懒散随意惯了,突然来到青州是不可能习惯这里高强度操练的。于是孙途只能耐下性子来从基础操练他们。
好在如今他手底下已经有了一批老兵,大家也都已经掌握了训练新兵的程序与技巧,所以倒也不用他如几年前般亲自督促着。不过这么多人马在营中,他还是要做不少的工作,安抚弹压再加上检阅,几乎每天从早到晚都得泡在军营里,这都有五日没有踏出辕门回家去过了。
当然,在这等高强度的训练下,这些各州府乡兵的进步还是很明显的。他们毕竟都是乡军出身,而且年龄也算合适,一旦有了敬畏心,又养成了习惯后,操练起来也就自然了许多,至少现在已经能做到进退自如,整齐划一了。
在进入孙途的那座只比寻常营房大些,却同样没任何装饰的营房落座后,众人才互相通了姓名。孙途这里除了以前那几个手下外,这次还多了杨雄、石秀、韩滔、魏定国等数名将领——这些人中除了石秀外以前都是大宋官吏,所以在孙途好一番劝说后,终于全都弃暗投明,唯一没有被孙途说服的,只有柴进,此时这位人还被软禁在城中某座宅子里呢。
可以说经过前次与梁山军的正面之战,孙途的青州军不但没有多少损失,反而得到了极大的加强,不但是兵马数量打着滚地往上翻,手下可用的将领也多了许多,使他的实力有了长足进步。
而皇甫端这边的几个同伴多数是和他一样的贩马商人,唯一让孙途有些兴趣的,就是那个相貌最为奇特的黄发男子了,只因他的名字叫作段景住。
“金毛犬”段景住,孙途可是记得这位乃是梁山一百单八将中最后一个,正因为他排于最末,虽然没有什么出彩的故事,反倒被人给记住了,只是没想到这位的长相竟是个歪果仁,不过听他的口音倒是和汉人没有任何的区别。
另外,孙途也还记得正是段景住想献于梁山的宝马被曾头市的人所抢,才导致了晁盖一怒亲率大军攻打那里,结果却把自己的性命给丢了。不想这位如今没有投奔梁山,反倒来到了自己的青州。
本来只是随便一想,可在几人寒暄了一番后,孙途才知道虽然角色发生了改变,事情却还是差不多,因为在几句话后,皇甫端他们便把矛头指向了曾头市,希望孙途能出兵把对方夺取他们的马匹给抢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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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1章 曾头市
众人一番寒暄对谈,孙途才知道皇甫端所以会这么快就来青州投奔自己其实也是为情势所迫,他在辽国已待不下去,只能出逃,而这等处境仔细说来也算是拜他孙途所赐。
孙途在西夏闹的那一场实在太大,虽然他凭着运气和实力得以安然归来,可夏人却不肯就此罢休,便曾与辽人多有摩擦交涉,因为在他们眼里,那个使兴庆府大乱的孙千里可是个辽国奸细啊。
辽人自然不可能认账,并在交涉的过程里慢慢弄明白了这个孙千里的来历,并由此发现这位居然是之前在南京闹出过乱子,还从耶律大石手底下脱身而出的宋国将领,这下,他们可就真要一查到底,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救了他,并把他带出大辽的了。
于是,皇甫端这些人可就受到了牵连,尤其是他,更是成为了辽国官府重点针对的目标。也得亏皇甫端足够机灵,一见情况不妙就及时抽身,逃离辽国,这才免去了之后的麻烦,随后又是几经辛苦辗转,才终于来到了大宋,出现在了青州城。
听完他的这番讲述后,孙途也不禁感慨不已:“这么说来倒是我连累到皇甫兄了,若非当初你救我性命,现在在辽国自也是平平安安的。”
皇甫端连忙摇手道:“孙都监你言重了,若不是当时我正好救了你,恐怕我去往西夏的路上就已被马贼所杀,所以说到底还是你救我帮我更多才是啊。何况,即便没有这次变故,其实在下也无意在辽国留得太久,因为在那里我根本就没有任何出头的可能。”
“哦?这是何故?皇甫兄你有一手相马养马治马的绝技,难道辽人竟如此无识人之明吗?”孙途不觉好奇问道。
皇甫端苦笑道:“我这点雕虫小技契丹人自然是看不上的,他国中伯乐颇多,哪有我的位置啊。毕竟我非契丹族人,甚至都不是汉人,他们压根就信不过我。”
他一说这话,众人都忍不住又打量了他迥异于大家的长相来,连带着段景住也被大家又给端详了一阵。这二人确实长相太过特殊,很难凭着模样来获取周围人的认同与信任,一个紫髯,一个黄发,形象也太突出了些。
倒是孙途却表现得很是随意,笑道:“那是他们没有见识,不识金镶玉,这回倒是便宜了我青州城。有皇甫兄来投,对我青州来说,那就是如虎添翼了。你可知道我青州如今正在操练备兵,而在我看来如今军中最强者当数骑兵,可我麾下又缺少能养出好马来的高手,你这一来可算是雪中送炭了。”
皇甫端听了这话心下大定,知道孙途是已经接纳了自己,便又自谦了两句,随后又道:“其实在下在抵达这里时就曾仔细查看过,青州西郊那一带的平原草木还算茂盛,若能圈地养起马来,说不定一两年内就能让都监组出一支三五百人的精锐骑兵来。”
他确实是个明白人,很清楚自己的价值所在,并在这时候直接就呈现了出来。这话也果然让众人兴趣大生,尤
其是孙途,更是把身子往前略略一探,肃声问道:“此话当真?”
“在如此大事上在下可不敢胡言欺瞒。”皇甫端说着又看了眼段景住:“其实这位段兄弟对马匹的认识也不在我之下,若能让他与我一起合作,就更能成事了。”
“哦,段兄弟也是养马出身吗?”一旁的鲁达好奇问了句,却见段景住老脸一红,迟疑了一下后才说道:“在下……在下之前在北方是盗马为生,不过对养马的门道确也了解不少。”
盗马贼,这在大宋倒是个稀缺职业,毕竟如今大宋缺马,除了富贵人家,也就官府军中养马,天下可没有盗贼敢专门针对这些目标下手,这让众人对段景住也是兴趣大增,不自觉又有不少仔细地打量起他来,直看得他心头发毛。
孙途倒没有对他抱有成见:“你若真心来投,我自会用你。不过段兄弟,我可以不在意你之前做过什么,但只要你真入我青州军,那今后行事就得遵从军纪,不得再如以往般随心所欲了。”这点乃是青州军的立身之本,孙途是绝不会放松的,哪怕是时迁,自入军后也是循规蹈矩,再没有如之前般行那鼠窃狗偷的举动了。
段景住忙正色抱拳道:“若蒙都监不弃,收入军中,在下自当严守军中规矩,不敢有丝毫懈怠。”
“那就好。”孙途满意而笑,皇甫端他们来投确实是意外之喜。但随后,他又略皱起了眉头来:“你二人能来自然是好事,奈何如今我青州马匹实在有限啊,不然现在就可以把马驹交由你们养着,说不定明年这时候就能有所收获了。”
“都监,其实我们之前是准备了三十多匹马想要作为见面礼献于你的,结果……”皇甫端说着,便是有些为难地一顿。
“嗯?可是中间出了什么差错吗?是辽国阻拦了马匹通过?”孙途忙询问道。三十匹马对宋辽边界来说确实不是个小数字,就如大宋严格控制铁器外流夏国一般,辽国也是把马匹南下看得极严。
不想段景住却轻轻摇头:“不,之前在下便已谋划好了从辽入宋的路线,避开了边境上的辽兵拦截,把那批马安全地带到了大宋境内。结果,我们虽然避过了辽人的阻拦,却栽在了宋人的手上,被一批自称是从曾头市来的强人给夺了马去……我们曾想过去夺回那批骏马,只是那曾头市防御周密,我等轻易根本就进不得门,所以最后只能放弃……”
“曾头市……”孙途微微皱起了眉头来,心中不禁生出几许说曹操曹操到的感想来。自己刚刚还因为段景住的出现而联想到曾头市呢,不料转眼工夫,对方就真提到这处所在了。
一旁的齐得胜看出孙途有所含糊,就解释道:“这曾头市离我青州倒是颇有些距离,是凌州境内的一座小镇子,因为被一姓曾的人家所占并经营多年,所以那镇甸也就称作曾头市了。听说那曾头市如今已修起了高墙坚壁,其城池之坚固都不在凌州城之下,而且他们那里确实
有传言说这曾氏一门多是做没本钱生意发家,手底下还蓄养着好几百精兵强将,就是当地官府对他们也是忌惮三分,只能睁只眼闭只眼了事。”
孙途神色又是几番变化,虽然有些不满于曾头市的人劫夺了本该属于自家的马匹,但转念又一想,他们可未必知道这些马是送与自己的,所以倒也不算真要与自己为敌,若因此征伐确实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更关键的是,他如今正在整军练兵,为明年攻打梁山泊做着准备,实在不想于此时节外生枝啊。而且现在已入冬季,天寒地冻还下着雪,实在不利于用兵出征啊。青州军才刚与梁山贼寇大战一场,也确实需要歇养一段时日了。
在一番沉吟后,孙途终于有了决断:“此事就交给本官来处置吧,你们的心意就当我收下了。我自会派人去曾头市,问他们讨回马匹。我想,以我青州军的名头,谅他们也不敢不给这个面子!”孙途说的随意,他也确实有这个底气这么说,毕竟如今山东境内还有谁不对青州军敬畏三分,那些占山为王的贼寇都或被他带兵剿平,或投奔梁山以求自保了,难道他曾头市真有那么大的胆子吗?
见他这么说,皇甫端他们自然也没有异议,段景住提及此事也只是为了表示恭敬与诚意,可不是想怂恿孙途去曾头市为自己找回场子。
事情说定,也算是确认收下皇甫端和段景住二人。当下,孙途就让人把他们安顿在军营之中,同时又叫人在城中酒楼里开下一席,到了晚上宴请他们,算是为他们接风洗尘。
等把这些都安排妥当,孙途才把林冲给叫到了身前:“林兄,最近你手头上还有什么军务吗?”
“只是每日有一两个时辰要教授将士们练枪。”
“这个倒不是太要紧,这样吧,就由你带些人去一趟曾头市,向他们把马匹要回来。”孙途当即提议道。虽然只有三十多匹,但对青州军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收获了,何况据段景住他们所说这些马匹还是种-马,只要养得好了,几年后那就是一支骑兵队伍啊,孙途如何能不重视呢。
林冲有些意外地看着孙途:“都监怎么想到由我跑这一趟?”他自认并不善言辞,去曾头市确实不合他所长啊。
“因为曾头市内有你的故人在,如此便好说话些。”
“啊?却是什么人?”
“史文恭,他也是师父的弟子,与你应该是有些交情的吧?”
“嗯?史师兄与我也有多年未见了,想不到他居然就在曾头市吗?”林冲略有些意外道。他倒没有奇怪孙途为何知道这一点,只是在沉吟后便点头应了下来:“那卑职就跑这一趟吧,只要一切顺利,十天半月就能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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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早点发文,发完就陪家人吃饭去了。。。。。。
最后再祝各位过年快乐,一切安好,今年最要紧的还是身体健康。。。。。。。。
第532章 两处宅院(上)
进入十一月的中旬后,一场大风雪突袭了山东全境,青州的温度也是直线下降。为了防止治下出现冻死者,孙途与黄文炳这一文一武两人在之后的几日里忙得不可开交,除了每日派出大量人手四处巡弋,防止民宅被积雪压塌外,还从官仓中取出了不少过冬物资供应贫困百姓,如此才算是确保了大家伙的安全。
也正是他们的举措得当,使百姓免受冻雪灾害,孙途在青州民间的口碑更是一路走高。以往在百姓眼中他是英雄,是青州的守护神,而如今他们是真将孙都监当成自己的亲人一般看待了,顺带着也让青州全军和百姓间的关系日益紧密起来,真正做到了军民一体,鱼水情深。
直到十八这天,多日的风雪才彻底停歇下来,久违的日头再次高挂天际。在家中躲了好一阵的百姓们再次出门,路上总能看到邻里之间互相帮衬着铲雪的场景。不到中午,青州城内的几条主要街道已经干干净净,可通车马。
孙途带了一队人马走在长街上时,心里也忍不住生出了难得的成就感。这是他在辽夏搅动风云,在战场上运筹帷幄后大破梁山贼寇时都未曾有过的奇妙感觉,能让青州全城一心,百姓安居乐业才是他最感骄傲与欣慰的事情了。都说山东人最是淳朴勤恳,从这儿便可看出些端倪来了。
在百姓们避让道旁的问候声里,孙途很顺利地就来到了城南一座还算不错的大宅跟前。这座宅子看着与旁边的民宅也没多少区别,但只要进门后,便可发现里头却是另有内幕,进门后的院子里赫然有数名军卒把守,而且个个都配刀带弓,比之府衙的防御还要严密三分。
直到确认是孙途到来后,守在门前的军卒才打开院门,这让孙途很是满意,当即问道:“这两日他还老实吗?”
“这姓柴的总把自己当大爷,昨日居然让小的们去给他寻什么无烟兽炭,这东西我们是连听都未曾听过啊。”这里为首的军汉苦了张脸抱怨道:“而且平日里要吃的东西也是千奇百怪,我们实在拿他没有办法。”
“哼,这柴进也太把自己当回事儿,真当我青州欠了他不成?”随孙途同来的祝彪黑了张脸低叱道。
原来自那日设局大破梁山军后,柴进便落到了官府手中。因为其身份特殊,等孙途到来后便有将他招揽之心,奈何这柴大官人却不买孙途的账,任他好说歹说,磨破了嘴皮都不肯归顺,于是孙途就让人把他软禁在了这院子里,并不断派之前归顺自己的梁山众人来游说于他。可结果这些人压根说服不了柴进,反倒被他狠狠地数落了一顿,如今孙途只能是再度亲自出马了。
笑着安慰了几名军卒几句,孙途才迈步往里走去。稍稍离开了他们一些后,祝彪才再度轻声抱怨道:“都监,这柴进看着文不成武不就,我们为何非要花这么多心思招揽他啊?照我说他要再不肯归顺,直接一刀宰了便是,也能省许多心
思。”
“三郎啊,你这就有些意气用事了,成大事者怎么能连这点耐心都没有呢?”孙途微笑摇头:“而且你适才也提到了一个关键处,他柴进文武皆不出众,那为何能在梁山泊那些强人中间位列前茅呢?还不是因为他身份尊贵,又声名在外的缘故。我若就这么一刀将他杀了,痛快固然痛快,可又能有什么好处呢?”
“这个……”
不等对方想得太明白,孙途又道:“杀了他不光没有好处,反而会带来无穷后患。别看他没什么本事,可天下间受过他恩惠的人却是无数,一旦我今日杀了他,来人自会有不少死士前来行刺报仇。当然,我也不惧那些江湖绿林中人的刺杀,可这么一来,青州必然不得安宁,这可不是我所愿意看到的了。”
祝彪也不是个只知意气用事的莽夫,孙途这么一番解释,终于让他明白过来,惭愧点头:“都监说的是,是我有些过于偏激了,此人确实不好杀。”
“不过也不用对他太过恭敬,像他这样的人太过恭顺了反而会被他瞧低几分,该强硬的时候还是得强硬。我今日前来,就是想换种方式与他交涉一番。”说话间,两人已来到了一间房门紧闭的屋子前,孙途脸上的笑容也在此刻敛去,眉宇间已带上了一丝叫人心悸的威严。
没有敲门招呼,孙途当即就上前推开了房门,随之大步而入。这让正在房中桌前,就着烛火看书的一名三十多岁,白面微须,自带一股贵胄之气的男子眉头一皱,头也不抬的就斥责道:“你们连这点规矩都没有了吗?竟敢随意闯入我房中来!”
“柴大官人,这儿好像不是你家吧,你更非此地主人,我们进出可用不着你首肯。”一个淡漠的声音响起,才让柴进的身子微微一颤,随之抬头看向了近前来的孙途:“原来是孙都监大驾光临,我说谁敢这么大胆呢。”
“大胆?照我看你的胆子才叫大吧。”孙途自顾坐下后,看着对方道:“身为俘虏却无半点自觉,居然还在我青州城内充起了大爷来,还讨要什么无烟兽炭……这天下间还真没有像你这样的俘虏。”
柴进被他拿眼逼视,心跳又不觉快了三分,但很快又镇定了下来,平视对方的眼睛,语调平静道:“我这也只是习惯而已,毕竟我的出身孙都监你也知道,既然你没将我当作囚徒,我总要让自己过得舒坦些的。当然,孙都监你要是现在反悔也来得及,无论是杀是剐,我都不会怕的。”
孙途看着他那一副吃定自己的模样,孙途不怒反笑:“柴大官人不愧是大宋贵族,哪怕在如此境况里竟还想要摆自己的威风。只是有一点我实在有些疑问,不知阁下在梁山泊山寨中是否也要享用上好佳肴,还要用无烟兽炭取暖哪?”
柴进撇了下嘴:“这个就不劳孙都监关心了。我加入山寨乃是出于自愿,与众兄弟更是感情深厚,自当同甘共苦。但在此地就不
一样了,所以我还是劝你一句,莫要再强人所难了,要么就杀了我,要么就放我离开,想让我背叛梁山泊兄弟,那是休想!”
这几句话说得斩钉截铁,全无半点转圜余地。孙途看了他片刻,突然又笑了起来:“你真觉着我不敢拿你如何吗?不错,你柴进乃是后周世宗子孙,就是放到朝廷里也有一席之地,更是广交天下英雄,声名远播。若我就这么杀了你,恐怕今后青州将再无宁日。你所倚仗的,应该就是这些了吧?”
柴进没有回答,但从他的神色间孙途还能看出他是默认了。于是便是一笑:“看来你是真自以为凭着柴家后人的身份就能无所顾忌了,认定了我不敢把你怎样。不过你错了,我确实不好杀你,但我却可以将你押解京城,让朝廷来定你之罪!如此,杀你的就不是我,而是朝廷了。”
柴进并没有因为他这番威胁就表现出紧张来,依旧是不屑一笑,却也没怎么出口反驳,显然孙途的说法在他眼中根本不值一驳。见状,孙途又道:“我知道你在笑什么,你手上握有太祖皇帝所赐的丹书铁券,免死金牌,所以你就有恃无恐?但我要告诉你的是,你想错了!纵然你柴家真握有什么丹书铁券,也未必真能救得了你的性命?你可别忘了,梁山泊那些人做的是什么事,杀官造反,那是十恶重罪,而就我所知,朝廷早有律令,哪怕是免死金牌也是免不去这等重罪的!”
柴进脸上的从容淡定在这一刻终于有了变化,眼中甚至已闪过了一丝惊恐来。他确实从没有细思过这些,一直以来都因为手握护身符而自以为安全太平,但现在这层保护却已被孙途无情戳破。
孙途迅速捕捉到了他的这点变化,又道:“而且你真以为朝廷会公开处置你吗?要换作是我,只会将你投入天牢,然后用些手段叫你自己死在牢中即可,如此便免去了许多麻烦。对了,天牢那里你可曾去过吗?那里关着的犯人每日都有得病而死的,你这么个身骄肉贵的大官人进去,只怕用不了三日就会暴病而亡吧!
“还有,若我再做得狠一些,将你投身为贼,意图造反的事情明奏朝廷,你说朝中百官和当今官家会如何处置?恐怕到时候,就是你柴氏一门的末日。不知那时候为了自保求存,柴家其他人会不会把你开革出家门呢?而要是你真失去了这最后的一道保障,朝廷再想杀你可就轻而易举了。”
这番话绝非虚言恫吓,而是很可能成真的事实。这自然叫柴进大生惊恐,他并不是不怕死,而是因为有把握不死才敢如此强硬托大。而现在,他的保护壳已经被孙途彻底击溃,这让柴大官人的整个精气神为之一颓,再不如之前般淡定从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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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3章 两处宅院(下)
眼见柴进面上闪过惊惶之色,孙途的嘴角也跟着一翘,但语气却依旧淡然:“如今你之生死只在我一念之间,我甚至都不用亲自动手,便可将你置于万劫不复之地,希望柴大官人你能好好考虑,再做定夺。”
柴进面颊上的肌肉微微颤抖了几下,这才说道:“你以为这就能吓倒我了吗?只凭这几句话就想让我向你,向大宋朝廷低头?你可别忘了我的出身,我柴家为何会沦落到今日要仰人鼻息的地步,还不是被赵家人所算计?”
“你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不顾自己身份入伙梁山的?”孙途略眯着眼睛问道,回答他的却是柴进的一声冷哼。这让他哑然失笑:“想不到柴大官人你倒真有些想法,奈何却找错了门路,你以为凭着梁山泊上那些贼寇真可能成大事吗?在我看来,他们说到底只是一群草寇,一群乌合之众罢了,别看现在闹的动静不小,那是因为朝廷并未真把他们当心腹之患,若真惹恼了朝廷,只凭我山东一地,就能荡平了梁山全寨!”
柴进很想说他这是在大夸海口,但再一想到梁山军几次在其手下吃了败仗,这次更是连自己都落到其手中,这种质疑的话就说不出来了,只能是再度哼声:“像你这样的人根本就不懂得什么叫兄弟情义,只知道互相利用,那与禽兽何异?”
孙途也没因为这话而动怒,只是笑着摇头:“你且再好好想想吧,到底是舍命从义,还是归顺于我。不过有一点我可以告诉你,归于我帐下未必就一定算是归顺大宋朝廷!”说着,他已站起了身来:“我的耐心可不是无限的,再给你两日时间仔细想想吧,是生是死其实还是在你自己。”
柴进被他那句归顺他不等于归顺朝廷的说法给闹得一怔,就连孙途他们是何时离开的都没有留意到,直过了好一阵后,其脸上才露出了怪异的神色来:“他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孙途其实也怀着别的意图不成?”随后,他又猛地想到了自己柴家后人的身份,难道孙途如此坚持想把自己收于帐下是看中了自己的这一身份吗?
越想之下,越觉着这一判断在理,这让柴进的身子再度剧烈颤抖起来,却不是冷也不是惊吓所致,而是生出了激动的情绪来。说不定,这真就是一个机会呢!
“都监果然好手段,一席话说下来,居然真就让那厮动心了。”出得门来后,祝彪忍不住赞叹了一句。刚才他可是全程在场,把柴进的反应全都看在了眼中:“我们之前软硬兼施都未能让他有过丝毫动摇,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其实很简单,因为我已经料定他并无求死之心,所以打从一开始就已经掌握了这场对话的主动。”孙途笑着解释道。
“可他之前明明表现得并不畏死啊……”
“表现得不怕死与真正不怕死可并不相同。”孙途看了他一眼,耐心解释道:“他所表现出来的不怕死只是一种伪装,好叫我
们不能对他用强。可事实上呢,这位柴大官人可惜命得很,又怎么可能真个求死呢?”
“都监竟早已看穿你心思了吗?却是如何做到的?”
“很简单,倘若一人真心求死,他会心安理得地被软禁在此吗?还有,他连吃穿用度都如此讲究,又怎么会不珍惜自己的小命呢?只从他向看守要求什么无烟兽炭,什么美食,我就已能断定他其实并不想,甚至是不敢死了。只要掌握了这一点,他自然难逃我的掌握。”
祝彪这才明白了其中原委,忍不住再次赞叹:“都监果然目光如炬,什么都瞒不过你,卑职佩服。”
“事情还没有定论,你就别急着拍我马屁了。之后这里就交你看顾,两日内我要确凿的结果。”孙途所以带祝彪前来正是为此,因为城中众将就他和柴进最无瓜葛,其他人就连武松都曾受恩于柴进,所以这种逼迫人的事只能交由祝彪来做了。
祝彪倒没什么心理负担,当下就抱拳答应。
而打从这处宅子出来后,孙途并没有急着返回军营,而是打马来到了距此两三条街之隔的另一处宅子门前。与软禁柴进的院子一样,这里的守卫也颇为森严,而且若是仔细查看的话就会发现,这座宅子四个方向皆有守卫,再加上附近只有两座空宅,从防御来看甚至要超过柴进那里。
更重要的是,软禁柴进的宅子军中将领人人皆知,甚至不少百姓都知道孙都监把某个俘虏囚禁在了城中某座宅子里,但知道此处宅子的就只有寥寥数人而已了。
用切口暗号叫开宅子的后门,孙途才得以进入这座表面看着很是普通的院落之中,在看到里面的二十多名青州老兵甲胄在身,刀枪出鞘的模样后,他更是满意地一点头,这才继续往里头走去,很快就来到了一处有铁门阻拦的院落跟前。直到孙途再用随身的令牌表明身份后,他这位如今青州名义和事实上的主人才得以畅通无阻地进入其中。只是这一系列的防御,就可看出此地对孙途,对青州来说有多么的重要了。
院子里堆放着不少瓶瓶罐罐和花花绿绿的纸盒子,此时正好有一个中年男子拿着个瓶子出来,见着孙途后先是一愣,随后才躬身行礼:“小的见过孙都监。”即便如此,也难掩其脸上的欣喜与雀跃之色。
孙途见状,目光立马就落到了他手里所捧的瓶子上:“怎么样,这次能成功吗?”
“应该比前两次造出来的要强许多才对,都监还请退后再看。”这位一边说着,已把瓶子放到了空地上,拉起两边的布围,随后拿出个火折子来,吹着之后凑到了拖在瓶子口的那尺许长的一根细线上。
那线迅速燃烧,火星蔓延着就往瓶子里钻去,同时这位也已急忙退后,并把布围彻底拉上,自己则满是期待地等候在那儿。片刻后,只听得砰的一声闷响,那瓶子便已碎裂,碎片四散飞出,正好全打在了那布围上,
有些碎片更是在布围上撕开口子,直蹿了出来。
这一幕看得孙途两眼一亮,而那名中年男子更是满脸激动,双手紧握着拳头,大声大喝起来:“成了!我终于做到了!”声音传出,立刻就引来了其他几间屋子里的人,一些与他差不多装束的汉子风风火火地跑了出来:“真成了?”随后看了眼那有不少破损的布围后,也都惊呼出声:“真成了!”
直到欢呼了几声后,他们才发现孙途正在跟前,便又急忙向他行礼:“见过都监。”
“不必多礼!”孙途也是满脸喜色,走过去用力一拍这位的肩头:“你叫什么名字?这次可真是立了大功了,本官还以为你们得再花上数月时间才能摸索出门道来呢,想不到只两月不到就已初见成效了。”
“小人丁寅。”这位兴奋得满脸通红,片刻后才想到什么道:“其实这不光是我一人的功劳,是大家一起一次次尝试才有的这一结果。而且,要不是都监一开始给了我们样品,我们也想不到几样简单的物事合在一起竟能有如此强大的威力啊!”
“功就是功,大家都有功劳。而且这火药可比我之前交给你们的要强上许多了。放心,只要东西造出来,本官绝不会亏待了你们!”孙途满心欢喜地作着保证,目光再度落到那张被瓷瓶碎片划破的布围,心里已经有了期待,倘若火药真能量产,并投入到战斗中,那自己的青州军就足以对抗强大的北方骑兵了!
不错,这座守卫严密,算是青州城里最高机密的宅子里正在进行的正是对火药的研发与改进,这是孙途在之前从西夏返回青州,顺利夺权后就开始布置的一着重要落子。
随着之前到过辽夏两国,孙途算是见识到了这两**队战力之强,虽然青州军未必弱过他们,但整个大宋又有几支军队能比得了青州军?更别说如今最强的军队还不是来自这两国,而是女真金国。
既然明知道大宋可能在与这些国家之间的战事上吃足苦头,孙途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了。操练各州兵马,让他们尽快强大起来还只是一方面,他更在意的还是火器的开发。而作为火器,其根本却又在火药的威力上,所以找来相关工匠研究火药就成了其中关键了。
孙途唯一的优势就在于他仓库里早就存了不少后世的烟花了,只是因为安全的考虑,这些烟花的威力都不怎么样,于是他便取出里头的火药,再让那些工匠以此为基础来进行改良。
经过这一两个月的研究,他们还真就不负孙途所托,在原先火药的基础上让其的破坏力得到了不小的提升。虽然此时看着依旧有些简陋,但只要迈出这关键一步,后面的事情就变得顺理成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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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4章 好事连连藏隐忧
据传,火药出现于东晋时期,是由一些炼丹的方士于无意中创造出来,故而才有火药之称。不过真正让火药普及开来,运用到生活乃至军事中去却要等到几百年后了。
虽然从某些传说里提及,中国从唐朝时就已经有在军中使用火药的记载,但就孙途自身的认识,至少如今大宋军中都没有一支以火器为主作战的正规军队,那至少说明此时离着火药发挥出一定战斗力的时代还有着一段距离呢。
而他,作为一个穿越客,在明知道大宋军队在正面交锋中远比不过辽金夏等游牧骑兵为主的敌国时,自然很容易就把主意打到这一后世真正能克制骑兵,并最终让大规模骑兵作战彻底没落的新型武器上来了。
虽然孙途作为一个穿越客,一个曾当过兵的穿越客有些丢人,居然连黑-火药配方都未能背出来,但好在他有仓库系统,那里面又正好囤积了不少烟花爆竹,这才解决了这个从无到有的关键过程。
如今,看着在工匠们的不断钻研和努力下,终于造出了一批合用的火药,孙途的心情自然大畅,有了火药在手,别的不说,制造些简易的地雷或是投掷兵器应该难不倒他,到时只要用上这些,便足以让那些敌国骑兵们吃足苦头了。
在好生夸奖了众工匠一番,并当场决定赐予他们五百贯铜钱以为奖励后,孙途才满心欢喜地离开这处秘宅,看着天色尚早,就重新返回军营。
而就在他到达军营跟前时,就听到了一阵马儿的嘶鸣声不断响起,营内甚至还传来了一阵欢笑,这让孙途也为之一喜,显然是林冲向曾头市讨要那批被劫夺的骏马归来了,便赶紧入营查问。
果然,才刚一入军营,他就看到了不少将士正围着林冲与几十匹雄骏的马儿兴高采烈说着什么呢,直到见孙都监回来,众人才都端正了身形容貌,纷纷行礼参见,林冲更是几步上前,叉手行礼道:“末将见过都监,我幸不辱命,总算是把那批被夺的骏马给要回来了。”
“林指挥辛苦了。”孙途冲他满意一笑,目光又在那几十匹毛色各异的骏马身上一扫而过,又有些关切地问道:“那曾头市的人可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曾头市的人一得知他们劫夺的居然是我青州军的马匹后,当时就表现得颇为惶恐愧疚,连连向我赔罪,还特意给都监你送上了一封赔罪的书信。”林冲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一份书信递了过来,随后又道:“而且为表歉意,他们又多给咱们加了五匹骏马,都是不逊于这些从辽国来的马匹的。”
“哦,这么看来曾头市的人还是挺知轻重的嘛。”孙途满意一笑,接过书信就随手拆开看了起来,却未发现林冲似乎还有什么事情要说,因见他低头看信,便暂时忍了下来。
这书信里的内容其实很普通,无外乎是赔礼道歉,外加说明曾头市并不知道这批骏马的来历,希望孙都监能大人不计小人过云云。孙途也只是草草一眼扫过,就没再多花心思细读,对于这样
的结果,他还是很满意的,至少从此事上可以看出自己和青州军在山东地面已有了极高的威信,就是曾头市这样的地方豪强也不敢轻易得罪了自己。
而当他收起信来,打算再让林冲说说去曾头市交涉的细节时,皇甫端与段景住也都已闻讯赶了过来。直到看了由林冲带回来的马匹后,两人才高兴得连连点头:“不错,就是这些骏马。都监,这些马可都是在辽国都很精贵的骏马啊,要是能让他们在西郊配种成功,用不了几年,我青州军就能拥有一支数百人的精锐骑兵了!”
“若真如此,你二人功劳可是不小。”孙途一听,也是一阵开怀。今日确实是个好日子,好消息竟是接连不断而来,火药有了突破,马匹也都送回来了,就只剩下柴进那边的态度问题,但看他的反应,此事应该很快也会有个好结果。
在与众人说笑了一阵后,孙途才摆手让大家散去,然后目光又在那批被人驱赶离开的骏马身上一阵流连,憧憬着两三年后在青州军中创立起一支精锐骑兵的盛况来,这可是大宋天下多少军州将领求之不得的美事啊。
直到带了笑意回到自己的营房里坐定后,孙途才突然察觉到其中有件事情透着些古怪,可因为刚才发生了不少事,竟让他一时抓不到重点:“到底是哪件事情看着有些不合常理了?”
他的思绪很快就被门外响起的林冲的声音所打断:“都监,卑职有事求见。”
“进来说话吧。”孙途把心事放到一边,请人进来后便是一笑道:“林师兄,私下里你我之间就不必如此生分了。你刚从曾头市办事回来想必是有些劳累了,怎么不先回家歇息,却又来找我,可是有什么要事要说吗?”
林冲先是冲他一笑,随后才脸色一肃道:“事情不小,我又拿不准真假,所以才想着现在就报于都监。”
孙途见他说得郑重,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起来,为他倒了一杯热茶,请他坐下后,才问道:“哦?却是什么大事?可是与曾头市有关吗?”
“正是。”林冲点了点头:“其实这次我去曾头市后一切倒还顺利,因为有史师兄出面说话,他们倒也不敢刁难于我,只是一开始因为有几个史家公子从中作梗,所以在马匹归还一事上就稍有耽搁。”
孙途点头表示理解:“自来做贼的抢东西就不容易,想让他们再把东西吐出来自然就更难了。想必这中间你应该使了不少力吧?”
“不,此事怪就怪在还没等卑职想好说辞对策呢,曾家人的态度就突然发生了转变,不但比之前更客气,还一口就答应了把之前夺下的马匹全数归还,另外再写信道歉,并加赔五匹骏马。”
“哦?这不是好事吗?倘若不是你从中出力,那就是史师兄在之后说了话了。毕竟他在曾头市内的地位也自不低,有他出面效果只会更好。”
林冲却皱着眉头道:“当时我也以为是师兄他吃力说话的缘故,自然对他颇为感激。可之后,我才发现情况
似乎有些不对。”
“哪里不对?”孙途听出他话中有异,也有些好奇地追问了一句。
“我是初十那天到的曾头市,可到了十一那天下午,师兄就有意要打发我离开了,还把一切事情都给办妥了,就仿佛是想尽快赶我离开一般。”林冲斟酌着用词道:“要知道当时天色将暗,根本就不适合启程啊。之后也正是发现了这一点,他才又改口说是明日在安排我离开曾头市,结果十二日一早,他又来了,这回真就把我送出了曾头市。”
“这么急着把你送出来,莫非是那里将要出什么变故吗?还是他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要做,担心你留在那里会见到什么不该见的东西?”孙途猜测着说道。而这也立刻得到了林冲的认同:“这就是问题所在了,都监请看……”说着,他又从袖子里取出一张纸条来放到了孙途面前。
孙途拿过一看,发现上头的字迹很是拙劣,就跟刚学写字之人的习作似的,好在还算能看得明白:“曾头市与外族勾结,欲将州城献于外敌……”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却让孙途的脸色陡然一变:“你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个?”
“是那天一早我于所住客房的门下发现的。本来我还当只是个玩笑,可之后联想到曾头市急着把我打发离开的做法,就觉着其中大有问题了。”林冲说着,有些紧张地吞咽了口唾沫:“都监,你说此事是真的吗?那曾头市虽然多行不义事,但说到底还是我大宋子民,他真会做出勾结外敌,打起凌州城的主意来吗?”
孙途的目光定定地落在那纸上,半晌后才道:“这等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凌州可不是小地方,一旦真被人里应外合为外族所侵,死伤的无辜可就太多了。何况,之前凌州还刚把近千兵马派来青州,当地守卫本就空虚,真遭外敌入侵,后果殊难预料。”还有一句他没说,真要如此,恐怕他孙途的责任也必然不小。
“可曾头市里那些人真会干出此等事来吗?”林冲依旧有些怀疑地道,他确实有些无法接受大宋子民去和外族勾结的事实。
孙途拿手轻叩桌案,片刻后,神色就是一动:“他们是不是与外族勾结图谋凌州我不好说,但有一点却是可以确认的,那就是他们应该早和外族有所往来了。你可还记得那多出来的五匹骏马吗?那些马都很是雄骏,并不在皇甫端他们从辽国弄来的骏马之下,在我大宋更是罕见。可曾头市却能轻易拿出五匹来赔罪,这本身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直到这时,他才明白过来,自己刚才觉着怪异的地方是哪里了,这个曾头市看起来确实大有问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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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二继续各位拜年啊。。。。。。不过今年确实特殊,本来照例要到处给长辈拜年的路人只能待在家里了。。。。。。不过这样也好,还能专心码字,按时更新。。。。。
最后提一嘴,各位能不出门还是不出为好,毕竟健康才是最重要的,年什么的年年都有。
第535章 枕戈以待
事关重大,就是孙途也不敢轻率马虎,当下就召集了麾下众将于中军议事。
孙都监一声号令,如今身在青州的军中将领自然悉数到场,只半个时辰就把个中军议事厅坐了个满满当当。如今的青州军中大小将领数量可当真不少,只粗粗看来,就足有几十人之多,除了孙途自身栽培带出的青州军一系外,更有之前奉命带兵来此的各州府武官,不过他们的位置可就要坐得往后一些了。
当他们听完孙途的讲述后,所有人都露出了惊讶与愤恨之色,几个性急的更是拍案喝道:“狗贼安敢!都监,末将愿带兵前往,剿平了那曾头市以绝后患!”
看着众人一副摩拳擦掌的求战模样,孙途脸上闪过了满意的笑容,这正是他所希望看到的场景。一支军队若能做到闻战则喜,主动求战,便说明他们有着底气与信念,如此哪怕今后真遇到了挫折与强敌也不会一战而垮。
不过他并没有急着应允,而是将目光往座次的后方扫去,最后落到一个黑面豹须的将领身上:“张团练,你从凌州而来,想必对曾头市应该有所了解,不知你对此可有什么说的吗?”
凌州团练张云峰此时正在皱眉思索,听到孙途点了自己的名,身子便轻轻一颤,随后才起身回话道:“都监,卑职以为此事实在有些古怪,照常理来说,那曾家之人是断不可能干出此等事来的。”
“哦,何以见得?”孙途对他的说法倒是颇为重视,当下就出声问道。
“都监有所不知,这曾头市所以能在我凌州境内立足多年,多行不义之事却不受官府惩治,实在是因为他们一早就已和当地官吏沆瀣一气,完全勾结在了一处。据传,他们每年都会向知府及以下人等进献超过十万贯的钱财,如此才能使官府对他们的所作所为睁只眼闭只眼,而且如今的翁知府还和曾家之主曾弄关系紧密,向以兄弟相称,他又怎么可能突然反水,自断后路呢?”
其他将领本来还想反驳他两句的,可在听完张云峰的这番讲述后,倒是都露出了深思之色,就是孙途也认可地点头道:“若你所言是实,此事确实透着蹊跷,凌州堪称是曾头市的根基所在,没有人会糊涂到做出自断根基的事情来。”
“会不会是凌州官府和曾头市之间生出了矛盾来,导致他们下此狠手?毕竟每年十万贯的进献可不是笔小数目,谁会甘心白白便宜了他人呢?”杨志猜测地说道。
张云峰看了他一眼,轻轻摇头:“这也不大可能,至少卑职在凌州时还没听说过有这等事情。而且曾头市因为有凌州官府包庇每年从黑白两道所赚取的钱财足有数十万之多,又怎么可能在意这点支出呢?而且我之前还听说翁知府有意将自己的一个女儿嫁与曾家三子曾索,又怎可能在此时翻脸?”
双方都要结亲了,确实不可能出现曾头市要勾结外
族入侵凌州的事情,这让众人又生出了疑虑来,就是孙途此时也紧紧地皱起了眉头:“此事看着确实太过怪异,照理来说,他们确实没有这方面的必要啊。”
“都监,是不是有这么一个可能,曾头市欲对付的其实并非凌州城,而是附近的另一处城池?”朱武在迟疑了片刻后突然出声提醒道。和其他几名兄弟一样,在被青州军活捉后,经过一番劝说,他终于归顺朝廷,并被孙途收到帐下当了一名军机参赞,军师幕僚般的人物。
其实从这里也能看出声势浩大的梁山泊群雄是有一个大问题的,因为各路好汉来自三山五岳,再加上时日不长,让他们对山寨的归属感也并不太强,很容易就出现另投别处的情况,比如这次被孙途拿下的众多好汉,就多半都归顺了青州军。
朱武这话却是提醒了孙途,让他两眼一亮:“朱参赞所言在理,那张纸上只写了他们会对某处州城不利,却从未提过就是凌州哇。只因曾头市身在凌州,所以我们想当然就就以为他们的目标在此,如此有些东西就能说得通了。”
“话虽如此,可有一点依然存疑,曾头市这次到底是和谁勾结在了一起?辽人与我山东相隔数百上千里,中间还有其他州府路,总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此吧?而夏人就更不可能了。”朱武此时倒是来了兴致,很快又提出了另一个问题来。
对此,孙途却是一声冷笑:“这一点我早已有了答案,若此事确实,与曾头市内外勾结的外族之人十有**便是金国女真人了。女真人离我山东本就不远,两国之前也从未有过争端,所以他们要偷入我大宋境内可比辽人要容易太多。而且更关键的是,就在两年前,女真人便曾血洗过我大宋的一座县城!”
这话惹得众人皆是一阵变色,一旦事情牵涉到女真人,就变得更加微妙了。因为大家都已经知道宋金之间已达成盟约,将来是要一起对抗辽国的,女真人真会不顾两国交情悍然入侵吗?还有,若自家真出兵破之,到时影响了全盘大局,这责任孙都监又担得起来吗?
孙途扫过众人的脸色,便把面容一肃道:“既然事情关系到我大宋百姓的安危,又被我等所知,本官就断没有袖手不顾的道理。若真是女真人欲犯我州城,我青州军就更该让他们付出代价,狠狠地打击他们!”这算是给此事定下了基调。
林冲却是一脸担忧:“都监,那要是朝廷事后怪罪下来……”
“只要是在我山东境内出的事,朝廷也不敢胡乱责怪!而且我相信就是女真人自己也不希望真和我大宋撕破协议,毕竟相比于我大宋,他金国才更急切想与辽国一战啊。”孙途说着,环顾众人:“所以接下来我们要做的事情,就是查明此事真伪,若是真的,就得弄清楚他们的目标何在,还有女真人又藏于何处!”
见孙途已下定决心,众
人再没有二话,纷纷起身叉手领命:“末将等谨遵都监号令!”不少人还都跃跃欲试起来,都想着要在此事上立下功劳。
这一个月时间里,这些从别处而来的将领可算是长了见识了,青州军日常操练之辛苦是他们生平仅见,但也正是因为这等辛苦操练,也让这些乡军兵卒有了脱胎换骨般的成长,现在的他们堪称个个都自信心爆棚。
如今,终于出现了一路敌人可以用以检验自家军队的战斗力,对这些自信十足的将领来说,当然是想战上一场了。这却与他们并不了解女真人的凶悍战力有关,要是他们真领教过女真人有多厉害,就不会生出这等念头了。
孙途自然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泼大家的冷水了,便欣然点头道:“诸位能有此心,本官深感欣慰。既如此,大家就好好准备,就以此战来检验咱们这支军队的真正实力吧!”说着一顿,目光便落到了时迁的身上:“时迁!”
“末将在。”
“我命你率斥候营中乔装打探的好手这就赶往凌州探查相关消息,尽快查清曾头市的真实目的。记住,若是真查到了有女真人在那里,绝不可轻举妄动!”
“末将遵令!”时迁忙大声应道,他知道这是斥候营立功的机会。
“张云峰,秦帆,彭越……”随着孙途一个个点名,一干其他州城的武将也都纷纷出列,尽皆面露期盼之色,直报了六七个名字后,孙途才下令道:“你等各率本部人马整装待战,只要一查明白凌州真相,本官便会亲率你等前往平贼杀敌,希望你们莫要弱了我青州军的声势!”
“末将遵令!”这些人也都兴奋地叉手允诺,操练许久,也该是时候拉出去练练了。
相关之事都吩咐下去后,孙途才让众人散去,最后只有林冲、杨志等青州军的老兄弟留了下来,他们的神色却没那些位般乐观了,就是鲁达,也皱着眉头,片刻后道:“三郎……都监,你这次只安排各州府兵马去那边是不是太过冒险了?若真是要与女真人交锋,他们可未必会是对手啊。”
这话也立刻赢得了其他人的支持,他们可都是见识过女真人有多悍勇的,而且当初那支女真贼兵还不是金国正规军,若这次遇到的是金国精锐,只凭那些才操练了一两个月的州府乡军如何能抵挡得住?
孙途扫了众人一圈,知道他们都在顾虑这一点,便点头道:“我知道此事看着有些冒险,但非如此,这些乡军就不可能真正地得到成长。即便这次靠着人多势众破了梁山泊,将来遇到更强的敌人他们依然难有胜算。所以还不如趁着还能忍受就先磨砺他们一番。而且我此番会做好充分的准备,哪怕真和金人作战,也未必会落了下风!”
见孙途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深知他为人的一干手下终于不再多言,只是他们心里依然存着疑问,甚至是忐忑……
第536章 苦衷与往事(上)
其实疑问又何止这一个,只是一般人并未往深处想而已。
直到众人都散得七七八八,留在最后的齐得胜才面有疑色地小声道:“都监,我总觉着此事依旧很蹊跷。林将军竟能从曾头市内收到这等示警的纸条,这事看着就不正常,这会不会是个阴谋圈套?”
孙途看了他一眼,随之点头:“你的顾虑我也想过,此事确实不合常理,照道理来说曾头市该是铁板一块,而且此事又极其要命,非其中的重要人物根本不可能得知,为何会有人向他告密,而告密者又会是谁……”
“正是,所以卑职总觉着有些不踏实,这莫不是引我们前往凌州的一个圈套?”齐得胜郑重地说道。
“这确实很有可能,但此等事情干系重大,我们也是宁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不然代价可就太大了。不过我们也不是全无提防就一头撞过去,派出斥候营的人前往探查便是用意所在,倘若真查不出什么异样来,我也不会拿麾下将士的性命冒险。”孙途其实早就有了打算,所以才会显得成竹在胸。
齐得胜本也是担心他过于轻敌中了他人之计,见孙途既已有所考虑便也不再多言,当下道:“既如此,那卑职就放心了。唯一叫人难明的是,倘若事情为真,曾头市为何会与外族勾结,那真会是女真金人吗?”
“这个,只有等事发之后才能有个答案了。”孙途紧皱着眉头,起身来到了身后那张山东全境的城池地形图前,目光只在凌州附近不断逡巡,猜度着那些家伙到底会把目标定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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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情的答案只有当事人自己才会明白,甚至连他们最亲近之人都未必知道。
凌州,曾头市。
这曾头市虽只算一座小镇,但其范围却比寻常镇甸要大过两倍不止,而且镇子边上也是高墙耸立,甚至还挖出了一条丈许多宽的护城河绕城一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座曾头市就是一座独立于凌州之外的小城池。
要不是曾弄一向与本地官吏交往甚密,甚至与知府翁长青都将要结成儿女亲家,官府是绝不可能容忍这么一座小城立于此处的,当然,这也与曾头市自身实力强劲大有关系,这里本就有族兵青壮达五百之数,再加上曾弄五子个个骁勇凶悍,还有史文恭和苏定这两大教头坐镇,就是当地官军全力来攻,最后怕也只能是铩羽而归了。
可以说曾头市在凌州当地是一股极其特殊的势力,几乎可与官府分庭抗礼,也因此,他们才能做到黑白两道通吃,不但经常派人外出做些抢劫杀人的没本钱生意,也在凌州及附近州府买下田宅,开设店铺,真正做到了日进斗金。
在寻常百姓看来,如此一家地方豪强平日里自当纵情声色,没什么可烦忧的才是。可事实却绝非如此,至少这段日子里,作为一家之主的曾弄的心情就很是不好,尤其是在与自己的三子曾索与五子曾升相处时,更是面色阴郁。
而此时,他偏偏就与这两个儿子共处一室,而两个儿子在面对自己老爹时的神情也没有寻常时候的恭顺,说话声音虽不大,却难掩其中压抑不住的愤怒:“父亲,儿子
实在不能理解我们为何要干这等事情!一旦事情败露,他们倒是可以闪身离去,可我们曾家呢?偌大一个家族可不是想走就能走的,你这是要将我曾家举族都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吗?”
“放肆,这是你身为人子与为父该说的话吗?”见曾升越说越不像话,曾弄脸面黑如锅底,当即斥责道:“我是一家之主,一族之主,既然做下决定,自有我的道理!”
眼见弟弟和父亲大眼瞪小眼的把气氛搞得很僵,一向稳重有谋略的曾索忙出口劝和:“五弟,你这是什么样子,岂能如此对父亲不敬?父亲是我一家之主,既然做出决定,就一定有他的道理。还不快向父亲赔罪!”
曾升最是服帖自家三哥,可称言听计从,此时见他开口,便只能乖乖地低头认错。而在他赔罪后,曾索才又开口:“父亲,其实五弟也是出于对我曾氏全族的关心才会如此乱说话的。你这么一直瞒着我们只会让儿子们更加不安啊,你到底有何苦衷,难道就不能告诉儿子吗?我相信,凭着我曾家在本地的实力,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岂能受那些人的挟制?”
被两个儿子死盯着追问,曾弄脸上又是一阵纠结,可半晌后,他还是摇头道:“此事暂时不能告知你们,你们只要照之前说定的做就是了。只要这次手脚足够干净,就不会留下什么后患。”
“可是……”曾索还待再劝,这事实在太大,这次可不是像以往般在外劫夺些财物,即便真让官府查到了什么他们也有办法摆平,这回可是里通外族,并协助他们夺取一座州府城池啊!这可是相当于谋逆造反的勾当,一个不好,下场就是曾氏举族人头落地!
其实曾索如今已厌倦了自家做的那些没本钱生意,之前更是多次劝说父亲尽快金盆洗手,以后只当个正当商人。奈何其他几兄弟并不答应,所以才作罢。可没想到这回父亲居然变本加厉,要做出这等极可能毁家灭族的事情来啊。
可还没等他再劝说出声呢,紧闭的书房门户却突然被人用力推开,一条大汉便已旁若无人,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看到这个虽然穿着与大家没有多少区别,但脑后却拖了条细长鞭子的壮汉,曾索的眉头便皱了起来,当即开口斥道:“你女真人虽说是化外之人不通礼节,但也该知道在进门前先询问一声,敲下门吧?”
曾升更是怒视对方,双手都握紧了拳头,看着随时都有可能扑过去与之动手。
对方却只是咧嘴一笑,瞥了眼神色紧张的曾弄,嘶哑着喉咙道:“我当你父子三人躲在这屋子里说些什么悄悄话呢,原来是想背着我们改变主意啊。曾弄,你这是想要反悔吗?”
只他这一眼,就让一向被当地百姓所畏惧的曾头市之主给吓得脸色一白,慌忙摆手道:“没有,花谟你可别疑神疑鬼,我曾弄既然答应了你们,就断没有反悔的可能。”
“嘿,谅你也不敢。”这个叫花谟的女真人又瞥了眼那两兄弟,见他们依然满是愤恨地盯着自己,便摇头道:“不过曾弄啊,你这人做事还是过于拖拉了,我不是早告诉过你不要瞒着你这几个儿子吗?如此大事,总要让他们清楚
自己为何而战才肯全力以赴嘛。”
曾弄刚想说什么,对方却已霸道地一抬手制止了他话头,随后看着随时都可能暴走的两兄弟道:“你们不就是奇怪自己父亲为何会甘心为我们所用吗?既然他不肯说,那就让我来告诉你们吧,因为他本就是我女真族人,你们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全是我们的族人给予的!”
“什么?”
“这不可能!”
曾索和曾升两兄弟听得这话先是一呆,继而便极其激动地叫嚷了起来。虽然他们想要答案,可也依旧无法接受一个如此荒谬的解释!从他们懂事起就只知道自己是大宋凌州府人氏,怎么突然就成女真人了?
可当他们看向自家老爹时,却发现曾弄脸色几番变化,却没有半点否认的意思,显然是默认这一说法了。
花谟嘿嘿一笑:“曾弄,这等事情瞒得太久太严终究不是件好事啊。我之前就曾提醒过你,你这几个儿子将来都有用处,你该早些让他们知道自己是谁,将为何而战,可你呢,却一直拖着,现在知道后果了吧?”
顿一下,他又看向曾索二人:“你也不想想,几十年前你父初来凌州怎么就能迅速在此立足?还不是因为有我们族人在暗中帮他铲除敌人,甚至帮他杀了不少本地官员,让其他人都怕了惊了,才会默许他在此建城立镇,这才有了你们曾头市!所以说到底,你们有今日,全是我们所赐,今日不过是让你们出点小力而已,你们就敢推脱,真当我们族人不敢对你们下手吗?”话到最后,已有森然杀意涌出。
曾索二人虽然不惧,可曾弄却恐慌起来,忙连连拱手道:“花谟还请不要与他们一般见识,此事我既已应承下来,就断没有反悔的道理。之前他们只是不知内情才会有此想法,现在他们都知道了,就一定会与你们精诚合作,尽快拿下城池的。”
见他都这么说了,花谟才收起了身上的慑人气势,点头道:“那就好。不过我们也等不了太久了,半月之内,就要入城,你可要把事情都办好了。”
“是是是,在下明白。”曾弄忙用力点头,全没有半点地方大豪的样子。直到这位心满意足的离开,他才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来,如释重负般地坐了回去,随后他才发现两个儿子此时依旧死盯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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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现在我都无法相信这是真的,那个曾带给我们无数精彩与欢乐,那个才刚退役没几年,即将在今年进入名人堂的篮球巨星科比.布莱恩特居然……
作为一个十多年科比球迷的路人直到此刻依然心情恍惚,总觉着这是个荒谬的梦,本打算今天断更算了。。。。。
但想到了他的曼巴精神,想到了他多少年来的勤练不辍,方有后来的五冠在手,荣誉等身,我作为他的球迷唯一能做的就是祭奠以及学习。。。。。。
说实在的,这两年来看到过太多那些熟悉而陌生的人不断离去,也就前年金大侠去世的冲击和今日相当,但他毕竟算是享年足够,可科比却才刚刚开始人生的下一篇章啊。
心中混乱,不知所云,科蜜路人家,留。。。。。。
第537章 苦衷与往事(下)
作为外人的花谟离开后,书房内的气氛反倒变得更加诡异与压抑起来。
父子三人面面相觑,沉默了足有半晌,才由曾升开口说道:“父亲……这人说的可是真的?你……我们都是女真人?”直到现在他依然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
曾弄轻轻一声喟叹,苦笑一声:“为父本就无心在此事上隐瞒你们,只是因为知道你们很难接受这一事实,所以才一直未曾说出。不错,我曾家一门确是从如今的金国而来,为父是女真人,你两个兄长的生母也是,至于你们三兄弟,却是我到此落根后娶妻所生,但从血统来说,你们也都是我女真族人。”
这话再度让曾升的神色为之一变,身子都有些颤抖起来了。倒是曾索,此时脸上一片平静,看了眼自己弟弟后,才缓声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父亲你是受命来的大宋吗?”
“这个嘛……却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被儿子这一问,曾弄也不觉回忆起了当初的一切,脸上不禁露出了缅怀之色来:“为父确实是奉命来的大宋落根,但却并非你们所想的那样,真对大宋有什么图谋。事实上,三十年前的女真族尚未立国,还受着辽人统治,压根想不到会有今日。
“那时的族人生活困苦,却还要受契丹人的盘剥,连想吃饱穿暖都极其艰难。于是,当时的族长就想到了一个内附大宋,重新在宋国开辟我女真家园的想法。而我,便是其中的一个执行者,也是唯一一个最终成功落根在大宋的一支人马。正因为有女真举族之力在背后支持着我,所以我才能在凌州这里打下一片基业来,正如花谟刚才所说,此事上我确实欠了族人太多。哪怕之后我每年都会将经营所得分出半数送去北方,却依然不够偿还当初欠下的情分。何况,我本身就是女真族人,自当为国效力。
“今年,因为遭遇雪灾,金国国内粮食短缺,就快连军队都要养不起了,所以他们才会将主意打到大宋的州府城池身上。其实你我都很清楚,以大宋之富庶,光是一座州府的钱粮就足够接济女真一族度过这个冬天了。既然如此,我自然是要尽全力来帮他们的,而你们作为我曾弄的儿子,作为女真后裔,此事自然也是责无旁贷!”
此番话说完,两个儿子再度陷入了沉默。片刻后,曾索才看着自己的父亲道:“父亲,只是因为这样,你就不顾我曾头市上下千口的生死安危,不顾后果地要与女真人合作,入侵大宋城池吗?”
“只要事情做得足够周密,就不会出什么大事。尤其是现在,因为青州孙途有意对梁山出兵而将山东各州府的兵马都抽调一空,就更给了我们以破城的机会。索儿,我知道你心思最重,看得也最长远,但此事已无可改变!其实你两个兄长一早就知道了一切,他们也是答应冒此风险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曾索再也无话可说,
只能轻叹一声:“既然父亲心意已决,孩儿自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希望我们莫要做出最终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来吧。”
听他这么一说,曾弄自然是心中一喜,五个儿子里就曾索最有主见,他还真怕这个儿子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呢。曾升则是脸色微变,还想再说什么,可在看到曾索给自己打了个眼色后,终究是会意闭嘴,没有再多说什么。
曾弄见状则是大松了口气,他其实很清楚曾索为何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只因为他是曾家众子中最有出息,也最可能摆脱眼下这个黑不黑白不白身份之人——一旦能与翁知府攀上亲,以他的本领定能进入官场有番作为。而现在,他的前程注定要彻底断去了。
带着一丝愧疚,曾弄唯一能说的是:“索儿,为父知道你并不能接受这等举动,你若真不愿意,此事你可以置身事外。”
“既然这是父亲和两位兄长一起做出的决定,儿子自不敢不从,且给我一点时间吧。”曾索说着已站起身来,冲父亲行了一礼,便有些萧索地退出了门去。对此,曾弄倒是没有太多的想法,反而有些欣慰地看着这两个儿子先后出门。
直到出了书房,走出一程,确认身边再无他人窥伺后,曾升才一脸惊恐地道:“想不到竟然……竟然是这么回事……三哥,这可如何是好?”显然能让他如此失态的可不光是突然知晓自家竟是女真人身份这一件事情了。
曾索却要稳重得多了,当下就用严厉的眼神制止了他的继续叫嚷,低声道:“你在这儿瞎叫什么,是怕没人知道此事吗?有什么话回去后,你我再说不迟!”
曾升这才收了声,跟在兄长背后急急往自家的跨院行去,直到进入跨院,并叫两人的亲随把守住附近,不得任何人靠近后,曾升才又紧张地旧事重提:“三哥,这可如何是好?父亲也是的,他应该早些告诉我们真相才是,现在倒好,事情都已经泄露出去了……要是早知道我们是女真人,就不会把此事暗通于那林冲了。如今,如今恐怕消息已经传回青州,那孙途说不定都已经在做相应的准备了……”说着,他又一连念叨了好几次如何是好,他的心真是彻底慌了。
正所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曾弄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的这盘计划居然一早就已被自己的儿子给泄露了出去,而且还泄露到了青州孙途那里。而当初曾升所以会这么做,完全是受了曾索的指使,至于原因也很简单,他们实在不看好那些女真人,更不愿意对自家同胞下此杀手。
可结果今日才知道事情原比自己以为的要复杂得多,这让曾升心乱如麻,后悔不迭,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你不要慌张,事情都到这一步了,你急又能有什么用处?”曾索忙低喝一声制止道。
“可是……”曾升还想说什么,却被曾索再度打断:“没有
什么可是,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听我把话说完。即便父亲所言是实,我依旧无法认同这等做法,不是因为会伤及无辜,而是因为此事对我们来说乃是天大的祸事,一旦真让女真人攻入州府,无论最终是个什么结果,我曾家一门都将万劫不复。”
见五弟有些不理解地眨眼看着自己,曾索又耐心解释道:“若是事败,我们的身份必然暴露,到时我曾家在大宋必将再无立锥之地,而我们上千口人想要离开大宋更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最终必然落得个破家灭门的结果。”
“那要是攻城成功了呢?要是没人知道这一切与我们有关呢?”
“即便如此,我们也得不了任何好处,反而会有一个大大的把柄落在那个花谟的手上,今后再想与他们划清界限就更难了。”曾索眼神里闪过一丝精芒来道:“而且你真以为父亲是因为感念几十年前那些女真人对我们的帮助才答应冒如此破家之险的吗?不,他应该是被逼无奈,若我所料不错,对方应该是拿我们曾家是女真人的身份作为要挟,才迫使父亲不得不答应与之合作的!”
“竟……竟是这样吗?”曾升有些将信将疑道。
“不然那花谟为何会特意盯着父亲,在发现你我想要反对此事时,便突然现身点破了一切。他明着是在向我们解释一切,可实际上却是在旧事重提,要挟父亲,让他不得改变主意啊。”曾索心思缜密,刚才那一幕早已被他看破了其中深意。
“这混账东西,我早晚要杀了他!”曾升一听之下,顿时怒从心头起,低低地咒骂了一声。但随后又有些茫然了:“三哥,那我们又该如何是好?总不能告发父亲吧……”
“本来我们还有其他的选择,但既然我们之前已经走错了一步,那就只能将错就错,当一个为国为民的大宋百姓了!”曾索说着,眼中已然闪过了丝丝杀机:“只要我们把握住机会,不但能救下城池百姓,还能顺道将那些女真人全数坑杀!到那时候,再有人说我们曾家是女真人,也必然不会再有人信了。”
“这……这真可行吗?就凭你我二人?”曾升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只凭你我当然远远不够,但我曾头市内不想与女真人同流合污的当有许多,尤其是两位教师,他们可是货真价实的大宋子民,如何会接受这样的事情呢?”曾索心中早已有了计划,此时道来也不见有半点为难的。
曾升在愣了下后,不禁由衷地赞了一声:“三哥果然思虑周全,确实,只要史教头和苏教师能站在我们这边,哪怕大哥二哥已经被他们说服,我们也有一争之力。”
“我可从没有说过要与他们正面抗争,有些事情想如人心愿,还是在暗地里进行比较好。”曾索却突然嘿地一笑。
既然女真人先做了初一,就别怪他做十五,让他们自食其果!
第538章 目标何在
冬月过尽,腊月将至,青州城里的年味已然渐渐浓了起来。在辛苦了一整年后,人们都已放下了田间地头的劳作,选择在这时候好好歇息,过个好年。
可与百姓们的歇养不同的是,青州军营里如今操练的动静却越发的激烈起来,不但营中从早到晚都是呼喝连声,满城皆闻,每日都会有大量人马排着整齐的队伍绕城奔跑,可让城中百姓们开了眼界了。
一场硬仗极可能已迫在眉睫,这让军中自孙途而下的各级将领都不敢在这时候有丝毫的松懈,秉持着孙途所说的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的态度让麾下将士日日苦练,以求尽快能让这些来自各州府的乡兵能投入到真正的沙场中去。
这段日子以来的勤操苦练效果还是相当明显的,此时这支由多路人马整合而成的军队已渐渐有了个正题模样,无论队列还是战阵看着也都似模似样,随着号令声,各排兵卒挥舞兵器的动作也是整齐划一,看着也是相当有气势。
可即便如此,这些表现落到孙途眼中依然觉着远远不够,因为如今呈现出来的都只是表象而已,这支军队身上终究缺少了一股子精神气,那是一种玄之又玄,却又能让人清晰感受到的,来自军队的肃杀无畏的气质。
一支军队只有拥有了这股气质,才能真正做到脱胎换骨,可称之为精兵,哪怕面对再强大的敌人,哪怕身陷险境,他们也能上下一心,在将领的合理指挥下杀出血路来。但这股子气质却不是寻常操练就能得来的,那是只有经历过生死考验,经过战争洗礼,以铁和血浇筑而成,显然如今这支官军还远没有到这份上。
或许,当这一次他们能击败可能出现的强敌之后,整支军队就能得到那股气质,从而发生质的飞跃了。
军中将士在手底下将领的指挥下辛苦操练着,孙途作为最高统帅此时反倒不用亲自出面练兵了。但他也没有闲着,这几日里,他一直都在研究着那支可能对山东发起突袭的外族军队的藏身所在,以及他们这次的真正目标位置。
不过因为手头上相关的线索太少,哪怕他已和朱武等人商议了许久,却依旧不得要领,如此一来,似乎一切都要等时迁带去的斥候营把情报及时送来了。
作为最善于收集情报的斥候好手,这次时迁也果然没有让孙途失望,七八日后,一个名叫高辉的斥候队目就带回了一些重要消息,并报到了孙途面前:
“都监,我等这次在凌州及附近几府都进行了仔细查探,却发现除了凌州城内多了一批行踪可疑的贩参客外,别处都没有大量人马涌入的迹象。还有,曾头市那边最近则显得很是低调,他们的小城四门几乎整日紧闭,我们的兄弟花了不少时间才得以混入其中,结果没等细查,就已被他们驱赶了出来。”
“只有凌州有多出来的人马?参客……”孙途皱
起了眉头来,他当然知道女真境内多产人参,这些家伙以贩参商人的身份进入凌州城倒也在意料中,可是,他们真会把目标定在凌州吗?那里可是曾头市的根基所在,他们真就这么不顾一切了?
朱武也是一脸的怀疑,见孙途没有继续开口的意思,方才问道:“那其他府城之外的县城里的情况呢?你们可有派人去探查过?说不定那些家伙行事谨慎,会把人手藏于那些不起眼的县城内,只等时机一到就猝然发难。”
“这个,我们此番过去的人手并不多,所以还没照顾到下面的县城。不过照道理来说县城是更难藏人的地方,毕竟那里人少,突然多出许多来路不明者,官府是一定会有所警觉的。”
“唔,你说的倒也在理,不过要是他们肯费些心思和工夫,来个化整为零,倒也不好寻他们。再加上若真是女真人的话,以他们的本事,在野外藏匿个十天半月也非太难,这就更不好寻他们的下落了。”孙途有些赞许地看了高辉一眼,这个斥候队目头脑清晰,倒是个可造之才。
突然,他心中一动,看向了朱武:“你刚才说时机一到他们就会动手,这就有些意思了。对外族来说,能混入我山东境内已不容易,更别提藏匿在此了。可他们在到来后竟不急着行事,反而一直拖着未动,那你说说,他们到底在等什么时机?”
这话还真把有些谋略的朱武给问倒了,张了下嘴后,一时竟不知怎么回答才好。倘若现在是夏秋之季,他倒还好解释,敌人应该是在等着秋收之后抢夺新入库的粮食。但现在可是冬天,该收的粮食税款都已到库,只要他们真能破城,里头的财物就都是他们的,又何必再等呢?
“莫非他们是在等后续兵马赶到,所以我们的斥候才一直找不到他们的下落?”朱武猜测着说了一句,但底气却并不太足。
孙途沉吟片刻,却还是摇头:“这应该也不太像。既然对方蓄谋已久,志在必得,甚至都已经要动用曾头市这张牌了,又怎么可能连起码的人手都不曾准备妥当呢?一定另有原因!对了,这次在凌州你们可还有其他发现吗?”
“这个……”高辉皱眉回忆了一下,随即又道:“对了,据说年前会有一批军粮送到凌州,但因为大雪相阻的关系,所以耽搁了下来,当时城中守军还有提到此事呢!”
孙途的目光当即就变得犀利起来,深吸了口气,看向了朱武。后者也是一脸的震惊,但又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他们居然真把主意打到了凌州头上!”
本以为有曾头市参与其中的侵扰必然会把凌州排除在外,可结果在绕了一圈后,目标反而又回到了原点。孙途略作沉吟,很快又有了推断:“若真是如此,此事的主导者便不可能是曾头市方面,甚至很可能他们也是被逼无奈。怪不得林冲去了一次曾头市就能轻易将消息带出来
,这应该是他内部出了分歧,有人刻意透出风来,想借官府之手破坏这场变故啊。”
朱武也点头附和起来:“都监所言甚是,凌州乃曾头市的根本,他们是绝不会容许当地生出大乱来的。只是因为被人挟制,才不得不听令行事。”
“那就好办了,只要他们中间有裂痕,不是一心,就可将之一一击破。”孙途立马站起身来,大步走到了悬挂边上的那张地图面前,一指点在了标着凌州的位置上:“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出兵,赶赴救援凌州!”
“都监,这是不是太急了些,说不定他们另有目标呢?”朱武还是有些不确信地问了一句。
孙途却很坚定地一摇头:“从所有情报来看,我们的猜测应该不会有错,他们的目标就在凌州!兵贵神速,事不宜迟,若再拖下去,我们就会被动,毕竟谁也不知道那些外族贼兵会在何时动手。若真等他们下手之后再赶过去,只怕又将使无数百姓被害,那我们的责任可就大了。”
孙途这话让朱武的心头一动,感佩地看了他一眼。他刚归顺不久,对孙途还不够了解,以往只听其他将士和百姓说孙都监如何爱民,如何正直,直到今日才真正感受到了孙途为民的真实一面,这让他真个对孙途生出了敬服之心来。
随之,朱武又联想到了梁山泊那些个打着“替天行道”旗号,却在外抢掠杀人不止的所谓好汉们,与他们相比,孙途才是那个正义的,替天行道之人啊!
想到这儿,朱武的精神立马就是一振,忙抱拳道:“卑职遵命,这次定当随都监一道破此敌寇!”
孙途倒是没有太过在意对方心思上的转变,只是淡淡一笑:“擂鼓,聚将!”
随着这一声号令,咚咚的鼓声便很快响彻了整座军营,不一会儿,各级将领军官就都陆续赶到了孙途的营房之内。在听明白了他的说法,以及出兵的决定后,众人皆都服帖,个个请战。
不过这次孙途真就如之前说过的那样,只选了从别处州府调来的三千人马前往救援平寇,却把最精锐的青州军给留了下来。当然,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带了三百随身的亲军,那都是跟着他时日最长,战斗力最强的将士。
等到一切调配得当,让其他将领继续在城中操练兵马后,孙途便带兵浩浩荡荡地离开了青州城。
当城中百姓看到孙都监的大旗飘扬着离开青州时,大家都有些茫然,这都快过年了,孙都监怎么又率大军离开了?难道哪里又起了战事,有贼寇作乱了?可是最近山东境内一直都太太平平的,没起什么兵戈啊。
于是一种说法开始流传,孙都监是被朝廷征调别处平乱去了,这顿时让百姓心慌起来,生怕孙途这一走又再如之前般生出大乱子来。如今的青州百姓早已离不开孙途,把他视作全城上下的守护神了……
第539章 出人意料的混乱(上)
腊月初三,凌州城。
西城某座略显破败的小酒馆中,几条汉子正一面就着简单的小菜喝着浊酒,一面小声作着嘀咕:
“韩二哥,咱们兄弟可是有俩月没有进项了,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再要找不到一桩好买卖,恐怕这年都要过不下去了。”
“你们几个懂得什么,老子让你们最近安分点也是为大家好,最近因为城中兵马被抽调了许多,所以知府衙门看得可紧,若是真闹出些风声来,所有人都吃不了兜着走!我们凌州官府你们也都知道,对付不了那些杀人放火的大贼头,吃起咱们这些小人物来却是格外凶狠,难道你们是打算进黑牢里过个肥年吗?”
“韩二哥,话虽如此,可咱们兄弟也总不能这么一直饿着吧?再这么下去,大家伙的心气儿都要散了,今后我们青衣帮还怎么在凌州立足?”
韩二哥的目光从面前四五个兄弟身上一一扫过,看得出来这些位确实已经铁了心了,便只能叹了口气道:“你们这些人就是性子太急。不瞒你们说,本来我都已经找好目标了,只是打算等他们到了城外再叫大家动手的,现在嘛,既然如此,那就搏一把!”
听他这么道来,其他几人精神陡然就是一振:“就知道二哥你早有准备,说来听听。”
“你们看那边。”韩二哥把嘴朝酒店对过的那间脚店努了下:“那店里就是我物色好的肥羊,是一批打从外地而来的参客,他们虽没有什么背景,之前却在咱们凌州卖出了好几十根上等人参,怕不下有好几百贯的钱财在身呢。”
“这么多?”其他几人顿时两眼放光,极其贪婪地盯向了那间有些破小的脚店:“身上有这么多钱,他们居然只住在这等小店里?”
“你当这些做买卖的都跟你似的啊,有了钱就恨不能一气花个干净。他们行事可低调得紧,除了去城里几处药店卖参,几乎都不见他们出来的,要不是老子消息够灵通,又派人盯了他们几日,还真不知道这些家伙手上有大笔钱财呢。”韩二哥笑骂了一声,这才入了正题:“只要宰了这几头肥羊,咱们就能过上一两年好日子了。本来我是打算等他们离开凌州再动手,可没想到他们居然一直留到了今日,也不知是不是打算就这么待到年后。”
“他们等得,咱们兄弟可等不得了。既然他们不肯走,那就让咱们送他们走,彻底地送走他们!”这人说着,其他人都嘿嘿地发出了几声冷笑,显得颇为兴奋。
韩二哥点了下头:“不过这次行事一定要干脆利落,最好别留什么后患。还有,到了晚上再动手。那脚店我之前看过,围墙很低,也没人守夜,夜里过去,就定能成事。”
“好,咱们都听二哥你的,我们一定会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干干净净的,就是那府衙的胡捕头来了也别想查出什么线索来。何况
,谅那脚店老板到时候也不敢报官。”这些位都是作奸犯科方面的老手了,此时立马就摩拳擦掌起来,开始策划起今夜的行动来。
而那韩二哥则没有与他们说太多,又嘱咐了两句后,便先一步离开。走时,又一次特意打从那间破小的脚店门前而过,正瞧见其中两个参客背了个皮囊大步出来,看着这两个稍显瘦小,只到自己肩部的肥羊,他的眼中也闪过了一丝兴奋之色,随后才大步而去。
那两个参客全没被人盯上的自觉,在快步走出店门后,才各自压低了声音,用一种迥异于汉话的语言说道:“事情准备得怎么样了?我担心那边会被人发现什么异样啊。”
“差不多了,昨日那批粮食就已经入了城,明日或是后日,就是动手的时候。今天我们要做的就是买下足够大家填饱肚子的食物,让大家都养足了精神,就能干一场大事了!”
“那就好。说实在的,这些日子我们在城里吃好喝好,可那些族人却得在外头受冷挨饿,我真是有些惭愧啊。”
“没什么好惭愧,大家都是为了我女真全族,只要干成了这一票,我们就能熬过这个冬天。等到了明年开春,辽国就不再是问题,天下会因我们女真的崛起而震惊匍匐!”这位说着,眼中已有凶戾的光芒闪烁,竟吓得刚好从他们身边走过的一个百姓脸色一变,急忙就往边上让去。
“隗德利,收敛一些,别露了马脚。”同伴见状忙提醒了一句,这位才迅速收起戾气,重新变成一个看着有些憨厚老实的普通汉子。不过他们的这一变化却没能逃过不远处另一名模样普通的精瘦男子的眼睛,让其心里就是一动:“这些家伙似乎有什么决定啊,可得赶紧和时指挥禀报才是。”
这位正是负责盯梢这批假托参客之名出现在凌州的可疑之人的青州军斥候营精锐,他最擅长的就是跟踪和看人脸色。以他的本事,再加上这些女真人压根就没多少江湖经验,或是根本没想到自己会露出破绽,所以一直都未曾觉察到自家举动已全在别人的掌握之中。
两个女真人此时已经调整了心态,很快就来到了凌州最大的一家粮铺前,然后其中一人就操着一口蹩脚的官话跟那里买下了两千斤的米面粮食,倒是将整个粮铺的伙计掌柜都震得不轻:“两位买这么多粮食做甚?莫非二位是哪家酒店的伙计吗?”
“不是,我们是城外卞家村的人,之前村子里起了火,烧了大家伙的粮食,所以咱们村子才把钱都凑到一起,让我们来村子里买粮过冬。”那个叫隗德利的家伙张嘴就给出了一个理由来,随后又把那只皮囊搁在柜台上,露出了里头金灿灿的铜钱来。
眼见对方能拿出理由,而且还是现银交付,掌柜的终于不再多说,当下就让伙计去后面的仓库给他们准备相应的粮食。
两千斤粮食可不是个小
数目,他们足足装了七八辆大车才算够数,然后便由这两人领路,由十多个伙计一道推车出城就往位于南郊外的卞家村而去。
谁都没有发现,在此过程中,一直有双眼睛在注意着他们,直跟着他们出了城后,盯梢者才没有如之前般跟得那么紧,而是远远地缀在了他们身后。
直行了一个多时辰,到了傍晚时分,这些粮车才来到了目的地,一座不怎么起眼的小村落中。那些运粮的伙计没有半点异样地就这么听从指挥地进了村子,可跟在后头的斥候在来到村子附近时神色却是一动:“不对,这村子很有些问题,怎么竟不闻一声犬吠,里边也没几个人影……”有些细节一般人根本觉察不到,只有心细如发,经验丰富的斥候才能从寻常事中看出问题来。
这么一看下,他的心陡然就是剧烈一跳,一个大胆的猜测就已闪出了脑海:“莫非这里便是那些贼人落脚藏身的地方?他们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就藏在离凌州府城不过数里的小村落中!这么说来,恐怕这一村百姓都已经……不好!”想到这儿,他突然就生出了一个念头来,那些粮铺的伙计一旦进去怕是送羊入虎口,再也出不来了!
而就在他转过这个念头的同时,村子里突然就响起了几声短促的惨叫,就跟有人被捅入一刀刚叫出声就被人捏住了咽喉似的,听着实在叫人头皮发麻。
这让他的脸色再次一变,迅速就打消掉了想进去一探究竟的念头。
作为斥候,他很清楚自己的职责是活着把消息传递回去,而不是冒风险去查探更进一步的真相。当下,他也不再逗留,转身就迅速离开。
也得亏他走得够快,不过顿饭工夫,隗德利两人就再度出村,然后急急赶路,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就已重新回到了凌州城。
此时,天已黑了下来,城中百姓都已归家,这座本来就不甚热闹的州城在黑夜降临之后就陷入到了沉寂之中。
多少年来,凌州城的夜晚总是这样的平静,寻常百姓都会在用过饭后早早安歇,只有几座销金窟般的青楼这时还会有丝竹声传来,但这与百姓显然是没有半点干系的。
但今夜,一切却大不相同了。
二更过后,趁着夜色的掩护,十多条身着黑衣,手持兵刃的汉子已悄然出现在了西城这座不起眼的小脚店附近,所有人的眼中都带着贪婪与杀意。
“都准备好了吗?只要做成了今日这场买卖,咱们至少有两三年不用为钱财犯愁了。”为首的汉子压着声音问道。
“当然!”众人都兴奋点头,随即便都取出面巾,遮住了自家面目。
“那就速战速决。记住手脚一定要利落,别给那些参客以任何出声呼救的机会!”在最后叮嘱了一声后,为首的汉子只把手一挥,十多条汉子已迅速朝前方的脚店奔去!
第540章 出人意料的混乱(中)
“那些贼人竟藏匿于城外卞家村中?”在听完禀报后,时迁的小眼迅速眯了起来,脑子更是快速转动,片刻又道:“他们的胆子还真是够大,看来这些人的目标确实就是凌州了!”到了这时候对方的主力还在凌州附近,入城之人又没有任何离开之意,就足以说明问题了。
得赶紧把消息传回青州,却不知都监他们还能不能赶得及到来。时迁尚不知道孙途竟已比他更早判断出了事情的真相,此时还在考虑着如何把这一重要发现尽快送回青州呢。
思忖了片刻后,他又道:“明日一早,我们就去府衙见这里的知府,让他早做准备。还有,兄弟们都盯住了那家客店,觉不能让他们脱离了咱们的掌握,我总觉着这些人会在城里生出大乱子来。”
“是,指挥放心,我们一直都没有放松盯梢,他们的一切举动尽在掌握!”众人正说着,外边突然就传来一声砰响,跟着便是一声惨叫撕破了凌州宁静的夜空,让所有人的神色一僵,时迁更是耳朵一动,翻身就起,拉开房门就往外冲去,以他灵敏的听觉几可断定那动静是来自离他们住处不远的那家脚店!
还是出了变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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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句老话说的好,叫作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有时候,哪怕你已把什么都算到了,做好了最充分的准备,可一旦老天让你难成大事,就会从一个完全意料之外的角度打破你的全盘谋算。
在滚滚的历史长河,小人物虽然不起眼,不为人所知,但有时候,他们的一些举动却很容易让大事发生偏转。
比如今夜的凌州城,当女真人费尽心思藏身其中,打算着破城抢掠时;当青州方面的斥候精锐查到他们的下落,打算实施反制的时候,一伙城中蟊贼们的贪心之举,却让这场暗斗迅速转化成了明争——
青衣帮众人在悄然翻入脚店之后,立马分散开来,熟门熟路地就摸向了后边的几处大通铺客房,因为他们之前就已查得清楚,那七八名参客就住在其中一间大通铺中。
大宋的客店酒家分三六九等,而客栈内的客房也是一样。除了上房和寻常单间外,还有这种为出门在外,却没多少盘缠的穷人准备的大通铺客房。这种客房面积不小,但里头却全是卧铺,往往一间屋子里能安置下十几二十个客人。
像这样的客房自然没什么环境可言,也就好在一个便宜,往往过一夜只需几文大钱。不过对那些女真人来说,这样的客房已经远远好过家乡那种四面漏风,晚上随时可能被冻醒的破旧毡帐了,何况他们卖参得来的钱还有大用,自然不可能随意浪费。
因为他们已决定明日就要干大事,今晚自然早早就都倒头安睡。可就在他们睡得正沉的的二更过后,一口尖刀却无声无息地慢慢从两扇门间的缝隙处插了进来,只向上轻轻一挑,那门闩就被
外边之人熟练地拨开。
作为经常干着偷鸡摸狗勾当的熟手,青衣帮的人对撬门盗锁的手法有着极高造诣。就在门闩被挑起的瞬间,房门就被门外之人悄然推开一条缝隙,然后一根细竹管跟着进入,便有一道白烟滚滚往内散去。
“鸡鸣五鼓回魂香”乃是如今道上最常用的一种迷烟,只要一管入房,就能使屋中之人沉睡不醒。青衣帮的人早已做好了一切准备,今日显然是志在必得了。
但变故却在这一同时发生——为了让烟不至于泄露出来,吹烟的汉子的脚步就下意识地往前多迈了一些,从而踢在了已经开了一线的房门处。
这等破小脚店的最低等的大通铺的客房自然不可能有太好的门户,这门挨了这一下,又往后退了少许,但与此同时,却也发出了吱嘎的一声怪响。
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但在如此寂静的深夜里,突然冒起这么一声响却足以惊醒房中有所警惕的一干女真人了。他们虽然没什么江湖经验,但反应却是足够迅速,就在那声音刚响起的瞬间,八人几乎同时睁眼翻身而起,虽在黑暗中,几双眼睛却立马落到了门前,并迅速捕捉到了那根还在冒着白烟的竹管。
虽不知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他们却已知道有人要对自己下手了。做贼心虚的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当地宋人官府查出了他们的身份,此时外头就是来拿他们的官府中人!
没有太多的考虑,一名汉子已唰地一下抽出了枕下的佩刀,暴喝一声,腾身而起,直接撞向了房门,砰的一声撞碎房门,手中刀则毫不犹豫地刺入了门外那名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的青衣帮徒的胸口,将他扎了个透心凉,随之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青衣帮的人说到底只是一群蟊贼罢了,无论是身手还是反应都无法与女真部族的精锐相比,再加上他们全未想过会有这等变故,当看到房门碎开,同伴中刀惨叫而倒时,皆都惊得一呆,反应上自然又慢了不止半拍。
而这时候,房内的女真人已经悉数扑杀出来,挥着手中兵器,狞笑着就朝他们杀来。眼见这些被自己视作肥羊的参客摇身一变成了可怕的凶徒,外头众人才在打了个寒噤后猛然回神,急忙抽出兵器来进行反抗。
但论武艺,论凶悍,他们又怎么可能是这些如野兽般的女真人的对手呢?只一个照面,就有三人被劈倒在了血泊之中,其他人则急忙转身就往外逃去,在见识到如此狠辣的攻杀后,这些青衣帮的人早已肝胆皆裂,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了。
但他们的速度也比女真人要差上许多,没等他们跑到外头的院子里呢,就已被人追上,噗哧声中,刀尖已贯入了他们的后背,惨叫着扑倒在地,最后只剩下一人还在拼命逃窜,却因心慌意乱一脚勾在了某处,脚下一个踉跄,顿时摔倒在地。
感受到背后袭来的
刀风,他只来得及叫了声:“饶命……”随之就又变作了一声临死前的惨叫。这些女真人就如嗜血的凶兽似的,一旦杀戮展开,就再也管不住自己的杀性了。
接连而起的惨叫顿时惊醒了店中其他人等,率先跑出来的便是客店的掌柜及伙计了。当他们掌了灯烛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等血腥残暴的一幕,顿时就惊得他们张口大呼起来:“来人呐,杀……杀人啦……”
但随即,他们也在惨叫声中倒了下去。这些女真人完全管束不住自己的杀性,现在是见人就杀,管你是什么人呢。
他们来此本就是为了烧杀抢掠的,之前还因为有着更大目的所以强自压抑着自己,可现在,一旦杀意之门打开,就不可能再收回去了。
只片刻工夫,这处客店里的掌柜伙计,连同其他四五个客人全都死在了女真人的刀下。直到灭了一客店的人后,这些女真人才猛然清醒过来,随即就知道事情要糟,这回闹出的动静实在太大了,那些惨叫声一定已经传了出去,说不定很快就会有官军赶来一探究竟了。
“怎么办?”所有人都把目光落到了那个叫隗德利的家伙身上,他是这些人中地位最高的,之前一些事情也是由他做主。
隗德利的神色迅速变化了一阵,最后才把牙一咬道:“既然如此,那就早些行事。正好晚上他们不会有太多防备,我们这就去攻打粮仓,还有,把这里放火烧了,好给外边传递消息!”
这些女真人不习惯动脑,但行动效率却是惊人的高,听到决定后,便立刻动手,拿起自家的东西后,便取过灯烛,迅速引燃了客店里的一些易燃物,片刻后,一场大火就在这座客店里升腾起来,而此时的他们却已冲到了街上。
可就在他们一冲上街头的瞬间,就看到了有另一伙人从斜对过的一条巷子里冲出来,这些人的手中也都拿着亮晃晃的兵刃,正是时迁带人赶了过来。
接连响起的惨叫已经让他们知道情况有变,担心事情一发不可收拾的他们只能即刻赶出来一看究竟了。结果,他们却瞧见了更让人震惊与愤怒的一幕,这些女真人竟浑身是血的冲出了已然起火的客店,虽然他们看不到里边是个什么情况,但只一想就能知道答案了。
“贼子竟敢杀人纵火!”时迁一声怒喝,已挥刀冲了上去,那些斥候营的兄弟也随之怒吼连连,紧跟杀上。
女真人见此也没有半点退缩的意思,当即就在隗德利的带领下也大步迎上,还在滴血的钢刀配上那一张张扭曲狰狞的面孔,显得格外可怖。
眨眼间,双方便已迅速战在了一起。
谁也没有想到,一场敌我双方各有蓄谋的较量会在这个深夜以一群蟊贼的突然介入而骤然提前打响,事情已经朝着谁也无法预料的方向狂奔而去。而今晚的乱象这才刚刚开始……
第541章 出人意料的混乱(下)
凌州城外曾头市,曾家大宅。
在听完面前这个粮铺掌柜禀报的内容后,家主曾弄的面上也露出了疑惑之色来:“你是说那十几个伙计自下午出去后就再没回来?他们可是各自回家去了吗?”
“没有,小的来前已去他们家中看过,没一人回家。正因为此事委实蹊跷,小的才不敢耽搁,这时前来禀报。”粮铺掌柜有些担忧地说道。
那些女真人显然不知道作为凌州府境内黑白两道通吃的大豪,这里的粮食生意一向都由曾家把持在手,所以当他们想在城中卖粮时,就是在跟曾家做买卖了。而当他们为了保险起见杀死送粮入村的一众伙计时,消息自然很快就传到了曾头市,为曾家众人所知。
“卞家村,数千斤粮食,这可够好几百人吃半个月了……”曾家长子曾涂也皱着眉头细细思索着,随后又问了一声:“那些人是什么打扮,可有什么异常吗?”
“他们说话好像不是太利索,不像我中原人士。而且,他们的脑后好像还多了条小辫子……”掌柜的努力回忆了一下,道出了自己留意到的细节。而只此一句,便让一直没作声的曾索突然变色:“不好,情况不对!”
“老三,你看出什么来了,为何一惊一乍的?”二子曾密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曾索却未理会于他,而是看向了自己的父亲:“爹,那些女真人果然信不过,他们居然一直都把人手藏在了我们左近,就在那卞家村中!”情急之下,他已顾不得还有外人在场,直接就把问题给道了出来。
在粮铺掌柜一脸茫然中,曾索继续说道:“那等装束正是女真人所有!可他们之前一直告诉我们的是打算对附近的其他州府出兵的,还让我们也派人帮他们混入其中。可现在呢,他们的人分明就在凌州城边上,那他们的真正目标会是哪里?”
这话终于让曾弄及其他几个儿子的脸色为之大变,曾涂更是倏地站起身来:“这怎么可能?”随后,他又两步走到那已经惊呆的粮铺掌柜面前,一手揪住了对方的衣领,喝声问道:“你且老实答我,你真看清楚那几人的长相了?他们脑后果真拖了小辫儿?”
“不,不错。”掌柜连忙点头:“他们虽然戴了帽子,但回身时还是有辫子漏了出来,看着实在有些滑稽,所以小的便记了下来。”
“父亲,大哥,他们压根就是在利用哄骗咱们,他们这次要拿下的正是凌州城!”曾索大声喝道:“这里可是我们曾家的立足之本,岂能让他们给毁了?”
“可是……”曾弄心中还是有些摇摆犹豫。话说当初来到凌州时,他曾弄也是心狠手辣,行事果决之辈,但随着年岁增长,拖家带口后,顾虑就多了起来,此时骤闻变故,一时竟有些不知该作何抉择才好了。
曾索见状又急声道:“父亲,再
迟一些我们可就彻底完了,他们既然在如此要事上瞒着我们,就显然没把我们当自己人,最大的可能就是过河拆桥,甚至在拿下凌州后也对咱们曾头市下手,我们绝不能坐以待毙。什么我们也是女真同族的说法,不过是一个利用我们的借口而已,再拖下去,我们就要成砧板上的鱼肉了!”说着,他的一双眼睛已盯在了曾涂身上:“大哥……”
曾涂还没发声,年纪最小的曾升已经大声响应了起来:“爹,大哥,三哥说得很对,我们绝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出手以求自保了。现在他们都已经对我们的伙计下手了,再过两日,说不定就是直接攻打我曾头市!”
“可我们压根对付不了那些女真人啊,你是没见识过他们的凶悍……”曾弄心中依旧有些迟疑,说到底他也是担心自家实力不够,一旦与对方反目,下场只会更惨。
“只凭我们一家当然不是对手,可要是有凌州城为依托,有官军助阵就不一样了。这儿毕竟是我大宋国土,几百上千的女真人再能战又能翻起什么浪花来?”曾索又急声道:“父亲,危机已迫在眉睫,不能再犹豫不决了!”
正当曾弄陷入左右为难,不知该作何选择时,外边突然有人发出几声惊呼:“走水了,凌州城里走水了,好大的火啊……”
厅内正大眼瞪小眼的父子几人听到这话下意识就推门出来,远远朝着前方的凌州城眺望过去,然后就看到一片红光耀空,正是大火不断燃烧起来的场景。
“早不起火,晚不起火,偏偏在这时突然起火!恐怕此事与那些女真人脱不了干系,说不定他们已定在今夜动手了!”曾索说着,更是急切起来:“父亲,不能再犹豫了,不然必将有大祸临头!”
“东家,史某以为三公子所言甚是,我们皆是大宋子民,岂能眼看着女真贼寇在我国内横行,不但不加以阻止反而为虎作伥呢?”说话间,黑暗中闪过一条彪形大汉,此人模样威武,步履沉稳,极有大将之风,正是曾头市的总教头,有照电枪称号的史文恭。
虽然这史文恭不是曾氏家人,但在曾头市内却是地位极高,只一句话,句对曾弄造成了不小的影响,让他更倾向于倒戈。曾索见状再度上前一步:“父亲,不能再犹豫了,现在还有挽救的可能,趁着女真人尚未入城,我们可主动前往说服翁知府,不然就晚了!”
“好……好吧……”情势危急,再加上照目前看来女真人确实把自家都算计在了里头,而且他曾弄其实真不愿意冒着举家被杀的风险去和那些原来的族人一起犯险,所以最终做出了这个决定:“传令下去,全镇青壮都聚集起来,这就随我等去凌州报讯,与官军一起围剿入侵我凌州的女真贼寇!”
随着家主一声令下,本来还算安静的整座曾头市就迅速沸腾了起来,无数青壮走出家门,按以往养
成的习惯迅速排成队列,集结之后由已经披挂整齐的曾家五子和两个教头的带领下疾驰出了曾头市大门,便欲直扑凌州城。
可就在队伍刚刚离开镇子不远,行了没两三里地的时候,突然西边就传来了阵阵喊杀声,直惊得众人一阵慌乱。曾密等人更是急吼吼地发号施令,让手下的庄丁迅速摆开阵形,亮出兵器,提防可能出现的敌军。
直到他们乱哄哄地做好一切,才有人惊觉过来,那喊杀声其实离他们还有十来里地呢,而且那动静并不是有人马急速冲杀过来的模样,而是有两路人马突然狭路相逢,战在一起后的表现……
“这是怎么回事?”所有人心中都生出了一个疑问来,可这黑咕隆咚,再加上双方相距甚远,却是谁都猜不到是哪支兵马竟和女真人战在了一处。
“难道是官军已经早我们一步发现了这些女真人的下落,所以来了个先下手为强?可不对啊,那边的凌州看着可没这么大动静啊,连那火都还没熄灭……”曾索蹙眉细想着,随后却发现城中的火势却是越发的大了,竟有连绵蔓延的驱使,即便他们离城尚有五六里的样子,依旧能感受到那火势之凶猛,甚至还能听到城内百姓哭喊救火的声音呢。
虽然心中对此充满了疑惑,但事到如今他们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在史文恭的建议下,众人还是再度上路,朝着凌州赶去。
而此时的凌州城内,乱局已然彻底一发不可收拾,当一群嗜杀残忍的凶兽露出獠牙利爪的之后,就不可能再轻易收回去了。
虽然时迁带人及时挡住了那批女真人的去路,并迅速与之展开厮杀,可在几个照面后,人数更多的青州斥候营的兄弟就陷入到了极大的劣势中。
这些女真人皆是天生的战士,搏杀之狠简直骇人听闻,他们往往不顾对手劈刺过来的兵器,只是全力抢攻。这让无心与他们拼命的斥候营将士在一个照面后就显得缩手缩脚,进退失据,数招之后,便有三四人重伤倒下,其他人也在时迁的带领下急忙往后退去。
而这时,周围宅子里的百姓终于闻声赶了出来,在看到这血腥的一幕后,许多人都惊声大叫了起来。可如此一来,反而激发了女真人更大的凶性,他们顿时也不再管时迁等人了,调头就杀向了身边的无辜百姓,霎时间,惨叫连声,鲜血飞溅,吓得百姓们慌不择路,四下乱跑,也把还想再组成战阵与敌人正面一战的斥候营众人给冲了个七零八落。
好在这时候的女真人只顾着追杀那些落荒而逃的无辜百姓,随手在各屋子里放上一把火,让整座城池变得越发混乱,否则他们要是趁机掩杀过去,时迁等人都未必能够抵挡得住。
还没到三更,凌州西城已乱作一团,直到这时,城内府衙的官差们方才姗姗来迟,为首之人,正是那青衣帮的韩二哥……
第542章 谁也没想到(上)
韩二哥韩炳不但是青衣帮的首脑人物,也是这凌州府的捕头,正是有这层身份在,青衣帮才能在城中多行不义却得保全,而韩二哥也从中获得了不少好处。
今夜韩炳其实也想到了会出些状况,所以彻夜都守在衙门里。本来,当客店里生出惨叫,有人杀到街上时,动静早已传到了衙门,可他却刻意压了下来,直到事情闹得越来越大,甚至都起了好几处火头了,他才惊觉不妙,赶紧带人跑来查看,但一切显然已经太晚了。
街道之上,手无寸铁的无辜百姓如待宰羔羊般哭喊着逃命躲避,在他们身后追赶的,赫然是一群满头满身皆有血迹,面目狰狞手持兵刃的汉子,往往只要有人被他们从后追上,便是当头一刀,将人砍翻再说其他。同时,这些家伙还不时冲入人家中,肆意放火杀戮,把个西城搅了个天翻地覆,鬼哭狼嚎。
看到此情此景,韩炳众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片刻后,他才突然看清楚那些肆意杀戮的家伙居然正是被自己当成肥羊介绍给青衣帮兄弟的外乡参客。这让他骤然醒悟过来,恐怕自己那些弟兄这次是踢在了铁板上,十有**已葬送在了这些家伙的手上。
一瞬间,韩炳的心中惊怒交加,顿时一声暴喝:“大胆狂徒,竟敢在我凌州滥杀无辜,还不快快束手就擒!”便率同样回过神来的二三十个府衙差役扑杀拦截过去。
见有一队官差突然杀到,那些女真人却无半点畏惧,反倒是越发兴奋起来,嗷嗷怪叫着就迎头反杀过去,都不再顾周围那些还在哭叫逃命的普通百姓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次府衙差役和捕快们倒是尽到了自己的职责,至少保住了不少百姓,可旋即,他们便知道自己的挺身而出是多么的可笑了。
双方人马一接触,看似人不到对方一半的女真人便迅速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韩炳手中刀才刚举过头顶,一把快刀已噗哧一声劈进了他的胸口,还没等他反应惨叫呢,一只大脚已紧跟着踢中了他的小腹,把他的身体硬生生踹飞出去,人在半空,大量鲜血已喷飞出来,只半声惨叫,便已落地没了声息。
在眼睁睁看着韩捕头被人一个照面劈得生死不知后,捕快差役们心中的勇气顿时就彻底消散,冲前的脚步立马就是一止。但还没等他们拿定主意,是逃是守的时候,女真人却已毫不犹豫地杀到了面前,刀光闪处,惨叫合着鲜血散于空中,片刻间,十多人已倒在血泊中。后面那些人这回是彻底胆裂,再顾不得其他,声声惊呼之下,便全都掉头四散,再不敢与这些女真人做正面对抗了。
这些如凶兽般嗜血的家伙又怎么可能放过面前的猎物呢,当下就再度怪叫着从后追赶。这些衙门里的人平时追拿个窃贼有时都要失手,又怎么可能是在地形复杂的山林间能徒步追杀猎物的女真精锐的对手,他们只逃了不到半箭之地,就已被人从后赶上,劈杀当
场。
只一忽儿时间里,二三十个府衙差役竟全数毙命在女真人的刀下,直如砍瓜切菜一般。而瞧见这一幕的城中百姓是越发的恐慌起来,拼命四散奔逃。女真人则在背后紧追不放,于是他们就将这场杀戮与混乱很快从西城带到了别处,或许再过上一段时间后,会让整座凌州城都陷入大乱。
身上带伤,带着剩下那几个兄弟退散开去的时迁在见到这场面后也是目瞪口呆,久久没能接受这一事实:“他们不过十来人罢了,居然就能杀得一州府城大起乱子,就没人能挡得下他们吗?”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了解到孙都监为何要把女真人视作最大的威胁了。
以往在练兵时,在训话时,孙途总会提到青州军当变得更强,如此才能在与女真人的交锋中不致大败。
当时,包括时迁在内的众多将领虽然口中不说,心里还是有些不以为然的,认为女真人即便再剽悍能战,当也不可能有孙都监担心的那么强大。他们又不是没和女真人交过手,几年前的博登县城,刚立起来的青州军不就将好几百女真人都给歼灭了吗?
直到今日,在和这十来个女真人交手后,时迁才终于领教到了对方的可怕。虽然这些人论武艺远不是鲁达、武松等人的对手,但若论厮杀时的凶悍疯狂,自家将士是远远不如的。
但说到底,他们终究只得十来人而已,而这里可是大宋的一地州府,这里不但有百姓,更有驻城官军啊!
就像是印证时迁的想法似的,这时一阵号角声突然便从北城一带响起,然后是一片火光快速就朝着杀声哭声不断的城西这里赶来,那边的驻军终于被这场动-乱所惊动,前来平乱了。
可就在这时,本来已经朝着城池中间杀去,一路踏着无辜者尸体和鲜血向前的女真人的脚步突然便是一停,然后迅速转向,直朝着西南角落全速冲去。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时迁等人在看到他们的这一举动后,只眨眼间就已醒悟过来:“不好,他们还是在打那官仓的主意!”
官府粮仓正在西南,之前更有大量的军粮刚刚纳入其中,一旦被他们攻入仓库,纵火焚烧,那凌州军民的这个冬天可就难过了。时迁的心里迅速做着权衡判断,随即便把牙一咬道:“跟过去,找机会拖住他们!”只可惜,为了能隐藏身份,顺利来此,他们并没有带上用惯了的连弩,不然有此利器在手,区区十来个女真人他们倒还真能诛杀光了。
此刻,青州斥候营的将士就体现出了平时辛苦操练的效果,虽然女真人跑得飞快,却依旧未能甩开他们多远。要不是这一路上百姓们已经不见踪影,只要女真人再开杀戒拖上片刻,斥候们便能从后追上了。
刚过三更天,双方便已前后脚地赶到了官仓跟前。此时这等骚乱也已惊动了库房里的守卫,他们也全都持兵器守在门前,大门更是紧闭,不给敌人以任何
可趁之机。
奈何这官仓毕竟没有想过会遭到敌人的正面攻击,本来嘛,仓库位于城池之内,又有哪个不开眼的蟊贼会打这里的主意呢?所以这里的围墙不过一人多高,压根就起不了防御女真人的作用。
这些家伙在冲到官仓前时,速度不但不减反而更快,在迅速冲到围墙前时,人已高高越起,几乎没费什么劲儿,所有人都已轻巧地越过了围墙,挥着兵器就扑杀向下方全无准备的几十个守仓兵。
这些守着仓库的官兵平日里也是疏于操练,对敌经验更是几近于无,在看到一排黑影杀气腾腾如修罗夜叉般扑杀过来,迎面还有刺鼻的血腥味袭来时,多半人皆已慌乱不已,手上的动作也变得极其缓慢,等敌人都扑到跟前了,他们手中的兵器都还未能举起呢。
于是,惨叫声迅速就在仓库里响成一片,只有三五个兵卒象征性地反抗了一下,然后便也被斩杀当场。
而就在这些兵卒倒下的同时,时迁他们也终于赶到了仓库之前,听到那一连串的惨叫后,时迁的心更是一沉,里边的守军竟是完全没有还手之力啊。他当机立断,高声喝道:“随我上!”便已腾身而起,如猿猴般攀上了库房的外墙,欲杀下去阻止里头的女真人放火烧粮。
可就在他刚一上墙,身形尚未展开的瞬间,一支利箭已带着呼啸迎面而来。这一下实在大大地出乎了时迁的意料,在听到破空声时,他的动作才刚做出一半,压根就来不及变招,只能微微把头往边上一偏,躲过了致命的攻击,但也带得他脚下的力道一偏,身体失衡,人已从墙头跌落,却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眼见时迁遇袭跌下来,本来紧随欲上的众下属的动作也为之一顿,赶紧有人抢上搀扶起他关切道:“指挥你无恙吧?”
时迁只觉脸颊处一阵生疼,刚才这一箭他虽极力避让,但还是擦破了脸面,口中则道:“没事,但他们已经有了弓箭,我们怕是进不去了。”对女真人来说,有了弓箭那就是如虎添翼,他们将变得更加可怕!
至于弓箭的来历都不用想的,这里的守军应该配备了一些,只是他们实在太过无能,在敌人杀入时,连弓箭都未来得及用就被全数格杀。如今,这些弓箭却全便宜了女真人,反倒成为阻挡时迁他们入内的利器!
眼见得如此光景,就是时迁也没了办法。可在等了一阵后,却依旧不见仓库内有任何火起,这让他心思一定:“看来他们并没有改变之前的图谋,并未想焚毁粮仓,而是打算夺走其中粮食。今夜之事确实有着太多出人意料,但只要官军一到,还是能于瓮中捉鳖……”
正思忖间,大队人马已隆隆赶到,当先的一些军卒在看到留在仓库外的时迁众人时,皆都如临大敌,高声喝问:“你们是什么人,速速放下兵器,束手就缚!”说着话间,数十张弓箭已齐刷刷地对准了他们。
第543章 谁也没想到(中)
面对着几是支在火光下闪着寒光的箭矢,以及更后放数以百计的官军时,时迁及下属斥候们并没有露出慌乱之色,更没有乱了分寸,他们已迅速放下了手中兵器。时迁更是直接将刀往地上一丢,高举双手上前一步叫道:“凌州的兄弟不要误会,我们是自己人,是从青州而来的斥候。”
这些官军匆匆赶来,一路上可是看到了太多令他们深感惊恐的场面,此时皆是全神戒备,只要对方有一点异动,就会放乱箭将敌人全数射杀。可时迁他们的表现和说辞却叫人为之一愣,为首的一员将官更是疑惑道:“你们是青州军?那为何会出现在我凌州,还杀了这许多无辜百姓……”
“百姓并非我们所杀,而是其他混入凌州的女真人,他们现在刚进入了粮仓中。我们正是因为查到了相关之事,才奉命前来。若你们不信,我这儿还有青州军斥候令牌为凭,还有,贵府团练张云峰与我也有些交情,他如今正在孙都监麾下听用呢。”时迁说着,慢慢探手入怀,把一块铁制令牌给取了出来,朝面前人等亮了一下。
对方当然不可能在这等距离上看清楚他手中令牌细节,但看他表现镇定,而且还提到了张云峰,心中疑虑也就消了一半。不过为了保险起见,那将官并没有让人放下弓箭,只是道:“你把那令牌拿来我看。”
“好。”时迁自不会拒绝,忙手一抬,就把令牌抛了过去。那人接过就着火光一看,才确认了时迁他们的身份,当即摆手叫人放下弓箭,招手叫几人近前,这才神色凝重道:“你说那些凶徒竟跑进了粮仓里,可是事实?”
“千真万确,我等亲眼见他们翻入其中,而里头的守卫怕是已经凶多吉少,还被他们夺了守门的兵器。”时迁说着,还特意偏了下头,把脸上那道新鲜的伤口展露了出来。
“这伙贼人却有多少?”已经信了七八分的将官又问了一句。
“**人吧,但他们极其凶悍,我带兄弟根本挡不住他们,反而被他们杀伤了不少。这些女真人要比寻常贼匪厉害得多了。”
“才**人吗?来人,给我冲进去,可别让他们损毁了仓中粮食,那可是咱们自己过冬的口粮呢。”这位虽然没有直说,但时迁从其神色间还是看出了几许不屑,显然是认为青州军不过如此,这么多人居然还拿不下**个贼匪。
时迁心知对方有些轻敌了,刚想出声提醒,那些官军却已在号令之后呐喊出声,齐齐就冲上前去,既有合身撞门的,也有靠到墙角待翻墙入内的。
这让见识过女真人厉害的时迁他们都是一阵紧张,忍不住就出声叫道:“都小心些,他们有弓箭……”话音未落,嗖嗖的箭矢破空声已自仓内响起,十多支连珠快箭已迅速飞到墙头,把刚探出个头来的一众军卒都射得惨叫倒下,也让后边紧随的
军卒吓得一颤,下意识就往后退去。
与此同时,本来紧闭的仓库大门也突然打开,这一下全然出乎了撞门的那些士兵的意料,让他们前撞的力道完全落空,身子也跟着踉跄前倾。然后他们的眼前就闪过了道道寒光,正好劈斩在了他们的身上,惨呼声中,这十多个军卒就此倒毙当场,而仓库大门却又砰地关闭,把尸体都挡在了外头。
这一切来得实在太快,时迁他们都没能反应过来,就更别提凌州官军了,半晌后,他们才发出阵阵惊呼,本来还待围拢过去的官军已吓得急忙后退,直退出一箭之地后,方才稳了下来。这等敌人实在太可怕了,他们连敌人的面都未曾看到呢,就已折了二三十人,这对官军士气的打击自然极大。
“怎……怎会这样?”好一阵后,那将官才有些定下神来,满脸惊恐地盯着前方仓库:“这里面真只有**人吗?”
“应该错不了,我们是一路追着他们到的此地。而且他们杀入仓库也并不是为了放火烧粮,好像是为了将其中的粮食据为己有。”时迁耐着性子又解释了几句道。
“这怎么可能?”不光是那将官,周围那些军卒也都一脸的难以置信:“他们只有区区十来人哪来的本事夺走数千石的粮食?”
“只有他们自然是做不到的,但若再有几百女真强人呢?”时迁肃然道:“我等正是因为查知将有女真贼兵进犯凌州城,才会特意前来救援。只可惜,还是被他们早了一步,现在我青州军尚未赶到。而就他们刚才的种种行径来看,用不了多久,后续的女真兵马就会攻打凌州城了。”
“什么?你说的可是实情?怎么我等在凌州竟全不知情?”那将官差点一把揪住时迁的衣领,但身子还是上前了两步,大声喝问道。
“千真万确,此事还与城外的曾头市大有关联,那里早与女真人有所勾结,如今凌州的情况应该已全在女真人的掌握之中。还有,说不定待会就会有曾头市的人前来诈开城门了。正因为知道自家有后援入城,这些家伙才敢死守仓库。”时迁说出这番话后,又急声道:“所以这位将军,当务之急不光是要铲除仓库里的敌人,城头也必须派人守好了,不然就会遭遇大变故,说不定整座凌州城都将毁于今夜……”
“这……这……”将官此时已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若时迁所言是实,那今日的危机可就太大了,但此人的话当真可信吗?他总觉着对方是在危言耸听,纵然仓库里的确实是女真人,可远在千里外的金国人怎么可能有几百人出现在此?还有,曾头市又怎么会和女真人勾结在了一起?他们一直都与府衙关系密切,这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呢?
时迁瞧出了他的犹疑,心头也是一阵发紧,再度喝道:“这位将军,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凌州就真危险了!我们
必须先灭掉仓库内的隐患,再去城上守住,此时唯一的办法就是用箭矢将他们全部射杀,最好是用火箭,如此可保万无一失!”
他的话才刚说完,对面的将官就已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成,仓库里还有数千石粮食呢,岂能纵火?全军听令,给我再攻一次,杀进去!不就七八个贼人吗,我就不信咱们几百人还奈何不了他们。还有朱韬,你速速回军营,向楚都监报信,让他集结其他兵马上城准备以防万一。”虽然不认可时迁纵火烧敌的说法,但他还是派人前往报信。
在军官的号令下,将士们只能硬着头皮再度冲杀过去。这次他们比之前要谨慎得多了,不敢再尝试翻墙,而是找来了一根粗木不断撞击仓库大门,欲将之彻底撞开。
在轰轰猛-撞了十来下后,那两扇本就没这方面准备的仓库大门就此倒下,前边那片空地完全暴露在了众人面前,看到的却是一地守卫的尸体,却不见任何一个女真贼人。
在将官的催促下,当下就有十几二十人壮着胆子走进大门,还没等他们看清楚更里头的情况呢,又是几支冷箭射来,直接洞穿了几个军士的咽喉,吓得其他人连忙掉头就往后跑,全又逃出了仓库。
时迁见此,眼角便是一跳,以前身在青州军中还不觉得什么,但今日在见识了凌州官军的表现后,他总算明白孙都监为何要辛苦操练兵马了。这些官军全无军纪配合可言,一个个都在靠本能行事,一旦遇到危险,首先想到的就是保命逃跑,如此表现,如何能与敌人作战呢?
“再给我杀进去,不就是**人,十来张弓吗?你们怕什么?”那将官嘴里喊得凶,身子却很实在地直往后躲,全然没有半点作为将领该有的气度。而他的这一表现落到周围将士眼中,其威信自然是大打折扣,所有人都裹足不前地围在门前,愣是没一个真敢再入内的。
正所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这凌州将官就很好地体现了这句话的道理,在其以身作则的表现下,几百官军愣是被不到十人之数的女真人给挡在了粮仓之外。这,显然是时迁所没有想到的,让他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做什么才好了。
其实这放在大宋各州府官军中完全是普遍现象了,对这些将士们来说,当兵吃粮只是一份差事而已,从没有人教过他们何为保家卫国,何为国之脊梁,只要脱了这身衣裳,他们和普通百姓就没有任何的区别。
这便是大宋空有百万大军,却能在短短数月内就被几万金军杀到开封城下,并最终城破国灭的原因所在了。
而当这些凌州将士完全被少量敌人牵制住的同时,城外一支人马已来到西门处,一人已高声冲上边喊道:“上面守城的是什么人,我们乃是曾头市的队伍,今有大事要发生,速速开城放我等进去见翁知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