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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路人家     带着仓库到大宋txt下载     带着仓库到大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514章 撕破伪装

    看着不断逼近的官军,吴用的心跳越发的快了,饶是他自诩智计百出,面对如此局面却也已束手无策,只能是举刀护在看似连站稳都不容易的晁盖面前,摆出一副随时要与人拼命的架势来,不过他这样子显然是吓不住官军的。

    孙途虽未发话,但手底下的将士已蠢蠢欲动,想要上前拿住梁山贼首,立下功劳了。可就在他们举着刀枪要捉拿晁盖时,本短暂陷入沉默的他突然仰天发出了一阵朗笑,而后双目绽出两道精光,扫过众兵卒,猛然抬步就是往前一迈:“谁敢上前!”

    虎虽伤,威犹在!只这一喝一进,居然就直接唬得众官兵心下一慌,不但没有再上前拿人,反而不安地往后退缩了一下,这顿时让晁盖再度爆发出一阵狂笑,眼神里的轻蔑之意也更浓了:“我纵然是战死在此,也不会被你等所俘!孙三郎,够胆的就与我一战,哪怕老子已身受重伤也不会怕了你!”

    回应他的却是孙途的一声叹息:“晁天王何必如此呢?你已身陷重围,再无脱困可能,何苦再做挣扎?”

    “废什么话,晁盖人头在此,有本事你就过来取!”晁盖说着,再度迈前一步,本来拄在地上的朴刀也被他随之横在胸前,看起来是要死拼到底,绝不束手就擒了。

    “杀你不过等闲事,莫说你现在已重伤在身,就算身体完好,也绝不是我的对手。”孙途眯眼看着对方,却无半点上前动手的意思:“但你我都是三军主将,实在不必也不该逞一时意气去和人随意交手,更别提以命相搏了。”

    这句话立马就戳中了晁盖和吴用的心事,两人脸色都为之一变。孙途可比晁盖要冷静明智得多了,后者正是因为不知其中轻重,才会在攻城时被重创啊。

    孙途的话尚未说完,只听他继续道:“晁天王,你一身关系着这里的数千将士,甚至是关系到整个梁山泊的大局,你真想求死吗?我敢保证,一旦你被我所杀,城里那些贼寇必然成一盘散沙,这真是你希望看到的结果吗?梁山泊真承受得住如此损伤与打击吗?”

    此话再次说得晁盖一愣,他这才想起自己可是军中主将,一旦自己出了事,这几千兵马还真可能彻底崩溃,再无一战之力。可是,现在自己已落到了孙途手上,除死之外,只有投降,这更不是他希望发生的结果。

    这时候,黄信等头领已经带了千把人冲出了东平城,在远远看到大营已被官军所占,晁盖等人已落入官军之手后,他们也是彻底慌了神了,赶紧赶来想做救援,却被齐得胜带人截住:“再敢上前,晁盖他们必死无疑!”

    这威胁的效果还是相当明显的,正想要冲杀过来的梁山军立马就停下了脚步,黄信强压住心头的惊恐,大声喝道:“你等待如何?你们可不要忘了,如今东平城已被我梁山兄弟所破,若你们敢伤我们兄弟性命

    ,城中军民必将以命相抵!”说着,他忙一摆手,便让人将十多个俘虏推到了队伍的前方。知道情况不妙的他总算做对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将几个要紧的俘虏也给一并带了出来。

    程万里身在其中,感受到后方的浓重杀意,已慌得浑身发软,只能是拼命喊道:“这位将军救我。本官乃是东平太守程万里,这些贼人已在城中四处劫掠杀人,你们可不能乱来啊……”

    黄信趁机又喝道:“怎么样,现在你我各有重要人物在手,你们若肯交还天王军师,我们便把这些俘虏放还你们。快快做决定,若不然,他们便都要人头落地!”为了表明自己的决心,说完这话,黄信已命人举刀站在了程万里等人身后,随时都可能斩下他们的首级。

    这一下,不光是程万里,其他那些个俘虏也都惊恐万分,纷纷朝着齐得胜他们求救起来,就差没给他们叩首了。

    看着眼前一幕,齐得胜还真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才好了,对方手中拿捏的程太守和几个东平府的要紧官员的性命,他一个青州指挥可不敢拿他们的性命冒险啊。

    就在他打算派人去后头报与孙途时,一个声音却已自后方响起:“你们想杀,杀便是了。程太守身为东平知府本就有守土之则,现在东平城破,他为国尽忠才是理所当然。但你们放心,一旦你们遇害,必会有梁山贼首为你们殉葬!”却是孙途在这要紧关头来到了这边,在其身后,吴用晁盖也已被绳索捆缚地押了出来。

    刚才面对孙途那番合情合理的推断后,晁盖终于失去了一死了之的念头。而趁着他一放松的机会,孙途便已一个箭步扑将上去,在夺过其手中刀的同时,下身一腿就将其扫倒在地,并叫人将其拿下。

    至于吴用,只有些微武艺的他连三两个普通兵士的攻击都招架不住,又不想死,所以也在随后被拿。

    于是,前后不过半个时辰,梁山大营就被匆匆赶到的孙途率军打下,连他们的两大主将也都落到了他的掌握之中。直到这时,他才带人来到前头,面对还在做着威胁的黄信,道出了这一番话来。

    “你……”黄信又是一阵惊怒,可一时又不知该如何反驳才好,他毕竟只是个武人,口舌争辩却非其所长了。

    而孙途并没有就此打住话头,继续大声道:“程太守虽官职不小,但对我大宋朝廷来说也算不得什么,他死了,自有后继者。但晁盖对你们梁山泊来说就是另一回事了,他可是你们的寨主,他一死,梁山必生乱子,孰轻孰重,你自己好生考虑一下吧!”

    只几句话就已把对方的气焰完全给压了下去,黄信这时已完全不知该如何应对才好了。而其身后的那些喽啰更是惶恐不安,天王和军师同时落到官军手里,让他们彻底失去了主心骨,无心再战。

    就在孙途压住对方,打算继

    续威胁,让他们放人并弃械投降的时候,又一伙人迅速从城中奔出,火速赶到这边后,为首的大汉已高声喝道:“孙途,你若敢伤我天王,我阮小二发誓定要血洗整座东平城,用这满城良贱的性命来为天王殉葬!”

    随着他这番话吼出,城头处也陆续冒出了不少人来,却是梁山贼寇正把城中百姓押到了城墙上,他们的颈后都被架上了快刀,只要一声令下,这些无辜百姓便将人头落地。

    这回,纵然是孙途也为之动容了:“你们好大的胆子,当真丧心病狂!”说着,他的目光还落在了阮小二的身上,只见上头染着斑斑血迹,却不知是与他作战的东平守军,还是受害的无辜百姓溅上去的。

    面对孙途的叱喝,阮小二却无半点惧意,只是回瞪对方,把自己的态度表现得极其坚决:“我两个兄弟,还有刘唐等人都在城中。只要我一个手势,他们就会在城中大开杀戒,就算你们此时冲过去,怕也救不了太多人!”

    当黄信集结人马打算回救大营时,阮小二他们也开始了自救。他们已经猜到中军大营必破,所以便把主意打到了这东平满城的军民身上,以他们来要挟城外官军,如此才能扭转局势。

    谁也没想到,这场战斗会演变成这般光景。这不光在梁山军想不到孙途的突然出现以及如此果断的选择攻击自家中军大营,更在于孙途也想不到梁山众人会干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举动来。

    其实这些年来,哪怕孙途与梁山一直处于敌对的状态,也一心想着能剿平梁山泊,但在他心中,这些人依旧是值得尊敬的英雄好汉。

    没办法,谁叫他打小就是看着水浒故事长起来,对他们的正面印象早已根深蒂固,不是轻易就能改变的。

    但这一刻,孙途的这一印象已被阮小二的一番话,以及城头那些充满了杀意的威胁给彻底粉碎——梁山泊,就是一群无恶不作,只会给这个时代带来无穷伤害的寇匪暴民而已,他们根本不值得同情,更不值得尊敬。剿灭他们,杀光他们,才是真正利国利民的好事!

    仔细想来,孙途都觉着自己有些过于理想化了,水泊梁山里到底是些什么人其实他一早就知道了,所谓的英雄好汉,不过是一群地痞无赖和杀人犯而已。而他们所谓的义举,也不过是报私仇,泄私愤的举动,他们发动战争哪一次是为民做主,那些看似正确的理由,只是掩盖其丑恶本质的面具而已。

    而现在,他们已把这一层面具都给揭了下来,露出了草菅人命,滥杀无辜的丑恶嘴脸!

    如果说今日之前孙途对梁山还有一丝善意的话,那从今日之后,他们已被他划为真正的敌人,必平之!

    在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后,孙途的表情重新变得平静,盯着阮小二道:“那你说吧,你待如何?”语气冰冷,再无半点感情。

第515章 妥协罢兵

    当黄信率军匆匆出城后,中军大营被破,晁盖、吴用等人情势危急的消息才彻底在东平城内传开。这才让还在城中四处烧杀掳掠的梁山军消停下来,在众头领的呼喝与约束下重新成队。

    但这时,一切都已经晚了。在上城看到大营那里的变故后,阮小二当即就做出了决定,由自己出面与官军谈判,其他人则留在城中,尽量捉拿百姓上城头,以为威胁官府的筹码。至于这么一来会害死多少无辜百姓,会让梁山泊的名声急转而下,就不是他们所会考虑了。

    此一刻,阮小二的初步计划果然奏效,随着城头被挟持的百姓露面,孙途果然不再如之前般强硬。听到这话,阮小二的黑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来,当即开出了自己的条件:“很简单,你们放了天王与军师,还有其他兄弟,然后再退兵二十里。只要做到这些,我可保证咱们梁山兄弟不会对百姓下手!”

    “这不可能!”他刚把话说完,孙途已立刻摇头,没有一点犹豫地道:“放出所有人,我还拿什么让你们退兵?何况到时你们要是反悔我们还一点办法都没有了,我绝不可能答应如此荒谬的要求!”

    “那就放出天王和军师,我可以梁山众兄弟的名义起誓,到时一定不会反悔。”阮小二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要求太过苛刻,所以早有了退一步的说法。

    但孙途却依然摇头不准:“晁盖和吴用才是我能牵制你梁山众人的关键所在,此时我绝不可能放他们离开。”

    “那你是连谈判的诚意都没有了?既如此,就别怪我们兄弟下手杀光城中百姓!”阮小二再度开口威胁道。

    “孙都监,可不能让他们再残杀无辜百姓了,还是答应他们的要求吧……”孙途还没有表示呢,一旁被按着的程万里已惊惶出声。一旦东平百姓真出现了大规模的伤亡,他这个太守的罪责必然极重,朝廷追究起来,丢官都是轻的,他可担待不起。

    但孙途又怎会在意他的想法,只是冷笑道:“东平并非我治下,你真要杀光城中百姓,此时我也无力阻止。不过你可别忘了你们梁山泊能在这几年里迅速壮大靠的是什么,一旦你们做下此事,事情传扬出去,你们的立足之本将彻底不再,到时后果你可担待得起吗?还有,你们敢杀百姓,我就敢杀晁盖人等,杀光他们,我倒要看看你们还有没有勇气与官军一战!”

    他不但没有半点妥协的意思,反过头来还威胁起了阮小二。孙途何其人也,他可不是被吓大的,这些贼匪手段在他面前压根就没多少用处。倒是对面的阮小二,见他如此强硬,一时竟还真有些应付不了了,他也确实没有那等胆色与魄力,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地让人屠城,杀光东平百姓。

    看到他有所动摇与犹豫,孙途趁机道:“如今我们双方各握筹码,就该鹏等交换,我可以放还晁盖人等,但你们也要表现出自己的诚意,先从城中撤出兵马!”

    “这不成,你若反悔呢?”阮小二立马摇头。

    “你们手里不是还有人质吗?”孙途看了眼不远处的程万里,这位一听,身子便是一哆嗦,却不敢说什么。他作为东平太守,确实有责任确保百姓的安全,更何况城池所以被轻易而破,说到底也是他的责任啊。

    见阮小二依旧不作声,孙途又道:“另外,你们也可以带些百姓出来作为筹码与保证,到时只要我们不肯放人,你们依旧可以杀他们泄愤嘛。而且相比于困守城中,来到外头不更方便你们见机不妙撤离此地吗?”

    阮小二顿时陷入到了权衡犹豫之中,一时还真拿不定主意了。他本来就只是个武夫,不善用脑,刚才也只是赶鸭子上架,现在孙途提出这么个想法来,还真叫他有些拿作决断了。

    好在一旁还有黄信,听了这话便上前小声道:“阮二哥,我以为此事可行,不然官军必然不肯妥协,到时天王他们可就危险了。何况,这次咱们真正的目的并不是拿下东平城,到这一步已经算是大功一件了。”

    一语点醒梦中人,直到他提醒,阮小二才想到这次出兵的真正目的,现在攻破东平城其实已经算是超额完成任务了。现在最要紧的,还是护着天王他们安全返回山寨才是啊。

    想明白这一切,他终于点头:“就照你的意思做,只希望孙都监你能说话算话,不要再耍什么花样。”

    “那是当然,我乃朝廷命官,岂会食言?只要你们出城罢此干戈,人,我一定会放。”孙途正色点头,又抬头看了眼前方城上那些满是惊恐的百姓,心中的决定已经又深了一分,梁山泊的确必须尽快铲除了。

    既然达成共识,阮小二便再回城去,足足过了个把时辰,梁山军才裹挟驱赶了两千来人走出城来,这其中既有城中的官吏军卒,也有许多无辜百姓,但所有人此时都是一副模样,惶恐不安,战战兢兢。

    “齐得胜,你率一千人马入城,以防他们出尔反尔。”孙途立刻就下达了命令。

    齐得胜先领了军令,随后才有些担忧道:“那城外可就只剩下都监您这里千把人了,能压得住他们吗?”

    “放心,只要晁盖他们在手,谅这些贼寇也不敢乱来。”孙途笑了一下,看起来是全没将那好几千的梁山军放在眼里。

    齐得胜也不敢怠慢,立马带着男女兵各五百缓缓朝城门处而去。见此,梁山军倒也没有阻拦的意思,既然他们已经出城,就意味着已然放弃东平城了。反正之前他们在城中四处劫掠,也已得了许多好处,这座城池对他们的吸引力也没那么大了。

    等到齐得胜率军入城,看到的却是大片的残垣断壁,以及满街的狼藉与无辜死者的尸体,直看得他们怒火上涌,真恨不能现在就杀出城去,为死去的百姓报仇。

    不过此时城外的黄信就没有这样的自觉了,见官军入城,便再度看向孙途:“孙都监,

    我们兄弟已经照你的意思退出城来,现在该到你履行自己的诺言了吧?”

    孙途看了看那几千还在敌人控制下的俘虏,轻轻地叹出一口气来,挥了下手:“放人!”

    众将士没有太多的犹豫,就已把那几百个梁山军俘虏给推出了阵去。这些位经此一事竟未被杀,也是一阵狂喜,当即也顾不上身上还绑着绳索,跌跌撞撞地就朝着自家队伍跑去,直到来到兄弟们身边,才终于大松了口气。

    但是,孙途却并没有把所有人都放回去,晁盖和吴用却还在其身边扣着。见此,黄信的眉头便皱了起来:“孙都监,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为防万一而已。我已经表现了自己的诚意,接下来该你们了。”

    到了这一步,梁山众人也只能按他的意思来,便也把身前的百姓放走,他们一得自由,便赶紧跑回城去,却连对孙途的感谢都没来得及说。而孙途也没有在意这些小事,趁此机会,也率军缓缓朝着城门方向走去。因为队伍前头便是晁盖与吴用两人,对面的梁山军也不敢出兵阻挠,却让黄信大为不满:“孙都监,我们已放了人,你还不肯放了天王和军师吗?”

    “为防万一,我得先确保自身安全了,再放人。”孙途一面说着,率军前进的脚步却不见停的。不一会儿,他们终于抵达了城门前,孙途等人押着晁盖他们留在门前,其他人马则陆续入城。

    直到这时,孙途才看着还在梁山军控制下的那百多名东平官吏道:“现在咱们可以各自放人了。我数到十,咱们一起放人,如何?”

    “好。”黄信也不再多说,回头扫了眼手下人等,做出了放人的手势来。

    随着孙途一个个报数,所有俘虏都被推到了各自队伍的前方,吴用也搀扶着身体虚弱的晁盖来到了官军之前,与孙途站在了一起。

    看着他一副尽在掌握的模样,吴用突然笑道:“孙都监果然厉害,吴用佩服。”

    “好说,你们梁山军却也不差,竟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攻破东平,当真出乎了我的意料。”说这话时,孙途的目光还扫过了前方那些被俘虏的东平官员,却未发现那个曾有一面之缘的董平,这让他略感诧异,这个东平都监却在哪里?难道城池所以被破和他有关?莫非他已经归降梁山泊了?

    吴用却不知他心中所想,只是冷笑道:“你以为这次你真赢了?现在我也不怕告诉你一个事实,这一回无论你在此地是输是赢,你孙都监都输了!”说到这儿,孙途正好报出最后一个十字,吴用再不迟疑,当下便搀扶着晁盖迈步就往前边自家军队走去。

    他可不敢细说自己的计策,生怕孙途会恼羞成怒地对自己下手。

    可就在这时,他背后传来了孙途幽幽的声音:“吴学究是指你用的调虎离山,从而派人袭我青州的谋略吗?雕虫小技而已,真以为我孙途会看不出来?”

第516章 战后追责

    时入黄昏,残阳西沉,却把天的尽头染作了一抹叫人心悸的血红。

    梁山军到底还是选择了退兵,哪怕孙途果然信守承诺地将晁盖和吴用放回,他们也没有再对东平发起攻击,更没有在城外驻扎久留,直接就上路而去。

    做这一决定的正是吴用,因为他已经看出来,如今手下兄弟们已无心恋战,让他们再攻打已有防备,兵力更足的东平城只会徒增伤亡,没有半点好处可言。而且晁天王伤势加剧,更是影响全军士气,所以还是趁着官军未敢出城追击便见好就收吧。

    只是这次攻打东平的战斗他们真算是胜利了吗?

    表面看来梁山军确实攻入了东平府,还在城中抢掠了不少财货物资,但这真能弥补他们在这次攻城战中的消耗与伤亡吗?光是之前猛攻城池便已造成了数百兄弟的伤亡,而之后孙途出现的变故,又杀伤了数百人,合在一起,足有超过上千兄弟倒在了东平府,这对梁山泊来说也算是一大打击了。

    而更关键的是,这次与青州军一战又让兄弟们对官军生出了畏惧之心来,吴用和晁盖皆落入官军之手,一旦消息传回山寨,后果可真不好说啊。

    当然,倘若只是如此,吴用觉着只要能安然退返也不是不能接受的,毕竟这次攻打东平府更多只是个幌子,真正的目标却定在了青州城。可是,在听了孙途最后的那番话后,他忍不住就要心生疑虑,难道自己的计策真一早就被其识破,青州那里也将以失败告终吗?

    这个想法困扰了吴用许久,直到行军半夜,扎下营来,依然未能释怀。而晁盖此时却又重伤未愈,他一时都找不到能够商量的人了。如今看来,只能祈祷孙途只是在事后才惊觉有变,其实青州城并无准备,他只是在虚言恫吓了。

    只能如此安慰自己的吴用心里其实很清楚,以孙途的才干说不定真早已看出破绽,如今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而想要弄清楚他说的是真是假其实很简单,只要等在通往青州的必经之路上,只要见到孙途派人回去传递消息,便可知其只是在强撑了。

    但结果却让吴用失望了,因为一整夜下来,他们并未看到任何一人打从东平而来——孙途居然真就率军留在了东平,看着完全不为青州可能发生的变故而感到担心啊……

    事实上,此时在东平城内的孙途也确实没心思去理会青州那边会是个什么情况了,反正一切都已经布置下去,用人不疑,既然相信林冲时迁他们能应对任何危险,就让他们自己去想办法,而孙途要做的,是让东平府安定下来,并以此为契机,来获取山东各州府的兵权!

    当梁山军退走,孙途率青州军稳守城池后,百姓们总算是放下心来。那些被孙途用梁山军俘虏换回来的百姓对他自然是千恩万谢,一进城后,便都呼啦跪了一地,让他花了不少口舌才

    叫起了众人。

    而城中其他百姓则是哭声不断,家园被毁,亲人被害,这对任何一个普通人来说都是难以承受的痛苦。孙途只能让一些城中官吏出面安抚人心,只是效果看着并不是太好,想让百姓平静下来还得过上一段日子才行。

    就在百姓的哭嚎声里,孙途面色阴沉地扫过跟前的两三百个劫后余生的东平守军。这些人被孙途的气势所慑皆都战战兢兢,不敢抬头,一副心虚的模样。半晌后,他才寒声道:“东平城为何会被梁山军轻易攻破?本官让人看过,几座城门都完好无损,怎么就被敌人攻破了城门?还有,你们的都监董平何在?城池陷落,他当负首罪!”

    “孙……孙都监,且听末将解释……”身上带伤,险死得生的庞旭在看到众将士都不敢开口后,终于忍不住说道:“我等确实中了梁山贼寇之计才导致城池失守,百姓遭殃,但此事却与董都监无关,他,他早在前日就被太守下令拿下,投进了大牢之中。”

    “嗯?”孙途双眉一挑,他还真没想到会有这等答案。本以为东平失守可能和董平的叛变有关呢,谁想这位居然一早就被投入大牢了。片刻后,他才急声追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董平为何会被程太守所拿,他犯了什么事?”

    “这个……卑职不知。”庞旭茫然地一摇头,又看了看周围那些下属人等。这些人也都跟着摇头,但还是有人在犹豫了一下后道:“而且,今日城门所以被骗开,也是程太守他一力催促所至。本来庞将军还想再看看的,结果是太守他亲自催逼,之后更是跑去了西门处,亲自下令,才让城门迅速打开,放进了外头的梁山贼寇……”

    孙途脸色又是一变,居然还有这等内情?随后,他便看向了说话那人:“你又是什么人?你可知道随意诬陷官员是什么罪过吗?”

    “小人董健,是董都监身边的亲兵。小人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欺瞒都监。”他显然已经是豁出去了,大声回答之后,更是转头看了看身后众人:“这些事情其实还有许多人都看在眼里,孙都监只管问他们便可知道真假。”

    “庞旭,他所言是实吗?”孙途的目光落定到了庞旭身上,这位被他这么一盯,身子没来由的就是一颤,感觉到了明显的压力。但在略作迟疑后,他还是如实说道:“回孙都监,董健他所言是实,正是太守几次催逼,才迫使末将不得不仓促下令开城门。而当末将察觉这是贼兵阴谋时,一切都已经来不及挽回了。”

    见这位主将开口,其他守军也终于多了点底气,纷纷跟进:“都监明鉴,当时我等也在场,都看到了太守他不断要求庞将军开城门,迎援军入城的做法……还望都监为我等做主啊!”说着,这些人便先后朝孙途跪了下来。

    孙途看着这些人的动作,听着他们参差不齐的作证,知道他们所

    言应该不虚。倘若只有几人把罪责推到程万里身上倒还能解释他们是怕自己担责,才在胡乱推卸。但现在,当几乎所有人都说出了同样的话后,这便是真相了。

    何况,孙途之前也觉着奇怪,为何城池才刚破不久,程万里一个文官太守就会落到梁山军手里了。以其身份,至少能躲藏一段时间才是,尤其是在自己率军及时杀到后,城中贼兵根本来不及捉拿重要人物了。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当时就在城门附近,而这是与众人的说法相附和的。

    而要是他们所言是实,那这个程万里就很有问题了。他把能率军守城的董平关押起来,已大大削弱了城中的防御力量。之后又在城池还能坚持住的情况下强令开城,这由不得人不怀疑程万里与梁山贼寇有所勾结啊。

    最后,刚才回城后,程万里又只感谢了孙途几句后便匆匆离去。当时还不觉着有何不妥,但现在想来,他这一行为就有些做贼心虚的意思了。难道他想趁着城里乱哄哄的关头,带着家人细软逃走吗?

    一旦生出疑心来,孙途便不再耽搁,立刻命杨志等人率军守城,自己则带了庞旭董健等人直接就奔知府衙门而去。若那程万里真有问题,他可不会放过了这个叛徒。

    等他们来到府衙前时,天已黑尽。本来该点着灯笼照明的府衙大门此时却是黑魆魆的一片,也不见有人守着。孙途没有太多的顾虑,当即就率众人穿门而入,直进到内堂,才瞧见程万里正在冲着几名仆人发火:“……你们都是废物吗,居然连小姐都看不住?”

    “老爷,当时有贼兵突然杀进府衙,小的们实在是惊恐不已,只能四散逃命,所以才没顾得上小姐……”有人壮着胆子小声回话道,却更有火上浇油的意思,惹得程万里更为恼火,大发雷霆道:“废物,本官养你们还不如养条狗呢,至少关键时刻比你们靠得住……”

    “程太守此言差矣,人在遇到危险时趋吉避凶本就是天性,你如此说话可就太不妥了。”随着这一句话说出,孙途已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程万里的脸色稍稍一变,虽心中有些不快,但在孙途面前却不好发作,只能勉强一笑道:“孙都监你是有所不知,他们几个……”

    “我说了,他们的做法并不算错,谁规定奴仆就非要为了护主连命都可以舍弃的?令千金的命是命,难道他们的命就不是了吗?”孙途却根本不让他把话说完,便已直接打断:“而且相比起某些食朝廷俸禄的地方官的所做所为,他们的这点小错就更算不得什么罪过了。”

    “孙都监这话却是何意?”程万里的脸色立马就冷了下来,同时心头发紧,他隐隐觉察到情况有些不妙了。不光是因为孙途的态度,还因为跟着进来的庞旭董健等人,这些之前对自己恭敬有加的丘八,此时居然也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

第517章 事情原委,一错再错

    以前程万里在这东平城内当真是说一不二,一言九鼎,别说是庞旭这些将士了,就是都监董平在他面前也要矮上三分,还真没有人敢以如此态度与他说话呢。

    但今日,孙途做这一切却显得那么的理所当然,只让他感到一阵心惊,却不敢表露任何的不满,一双眼睛更是在孙途和几名将士身上来回逡巡着。

    孙途也没有藏着掖着的意思,听到他的问话,便冷笑道:“程太守你不会健忘到如此地步吧?本官问你,你之前无故捉拿本府都监董平,今日又急着为梁山贼寇打开城门,到底是何居心?莫不是你一早就与贼寇勾结在了一起,想把整座东平府都给献出去吗?”

    这话登时就让程万里大急,连忙高声叫道:“孙都监你可不要血口喷人!本官身为朝廷命官,岂会与贼寇勾结!”

    “那你为何明知董平乃守城关键,居然会在外有强敌的情况下突然扣拿他?”孙途上前一步,盯着对方的双眼催问道:“还有,如今有诸多将士都可为证,说今日城门所以会开启,也是你程太守不断催促的缘故,对此,你有何话说?”

    “我……”程万里虽满心焦急,可一时却又说出话来。因为个中缘由实在太过见不得人,哪怕到了这个时候,他依旧不想公之于众。迟疑了一下后,他只能道:“本官所做一切都是为我东平安定,不负圣人教训。若我真与梁山贼寇勾结,就不会落到他们手中,成为人质俘虏了。”

    “这可难说。”孙途也看出他似有难言之隐,但依旧步步紧逼:“谁知道这是不是你与梁山贼寇合谋想出来的苦肉计?程万里,若你不能给本官一个解释,那只能说明你心中确实有鬼,为防万一,我只能将你拿下了!”

    “你敢,我乃朝廷命官……”

    “董平也是朝廷命官,更身系东平府安危,你不照样拿人了吗?来人——”孙途见他依旧不肯说实话,决定用些手段了。当下,就有两个亲兵大步上前,便欲把程太守拿住,而他身边的那些家奴仆从此时早吓得噤若寒蝉,不敢有任何动作,生怕自己也被连累了。

    “你们敢……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对本官下手……”正当程万里奋力挣扎地想要摆脱时,外头院子里突然传来一声低喝:“慢着!”随后,一高一矮两条人影快步来到了厅门前,众人皆回头看去,庞旭董健都在一怔后惊喜叫道:“都监,你回来了……”而正自挣扎的程万里的脸色则是唰的一变,目光盯在了另一人身上:“你……”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

    来的正是看着颇显疲惫的董平,而他身边的显得有些怯生生的柔弱女子,自然就是程月娥了。此时,后者正用担忧与怯怯的目光看着自己父亲,半晌才低声叫了句:“爹爹……”

    孙途的目光在这对挽着手的男女,以及他们面前的程万里身上来回扫动了几

    下后,便已隐隐猜出了些内情来:“董平,你为何会被程万里下令捉拿?如今有本官在此,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卑职见过孙都监,多谢孙都监率军来救,才保住了我东平百姓。”直到这时,董平才松开了程月娥的手,上前一步行礼。在来此的路上,他已经听人说起了之前种种变故,让他又是后怕,又是庆幸,要不是孙途带兵及时杀到,恐怕这东平必然毁于一旦,而自己怕也难逃梁山贼寇的毒手了。

    孙途摆了下手:“本官既为京东路都监,此地受袭自当率军来救,所以董都监就不必说这等客套话了。本官现在只想闹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要有什么冤屈,大可与我直说,本官定会为你主持公道!”

    “我……”董平有些为难地看了看身边的程月娥,程万里毕竟是她的父亲啊,此时当着心上人的面说她父亲的坏话,终究有些开不了口。

    倒是程万里,这时虽然面色发白,但既然事情都已发生在了所有人面前,他也没什么好掩藏了,便寒声道:“孙都监,就让老夫告诉你实情吧。只因这董平他居然花言巧语地骗了我女儿,本官才会一怒之下将他捉拿关押起来!”

    “程太守,这就叫本官更无法理解了,正所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董都监更是一表人才,即便想娶令千金也不算辱没你家门楣,你又为何反应如此激烈呢?”事情还真就如自己判断般与程小姐有关,但还是让孙途觉着有些奇怪。

    “我女儿乃是有夫之妇,他如此做法实在是……”程万里气得面色竟重新红了起来:“哪怕我女婿已去世多年,但我程家女只能从一而终,岂能与其他男子再行苟且!”终于豁出去的程太守把这话一说,身子都有些颤巍巍了。

    这对他来说确实就跟被人当众打脸一样痛苦,羞得程万里都有些抬不起头来了。而孙途则满脸惊诧地立在那里,半晌后才轻轻道:“就因为这点事情,居然就差点导致东平全城沦陷?”

    这要不是程万里亲口承认,董平他们又没有提出反对,孙途都难以接受这样的说法和解释。因为在他看来,这事实在太不可思议了,一个官员居然会把这种子女的名节看得比什么都重,甚至高过城池安危?

    要知道如今可不是礼教理学盛行于世,不断约束着女子种种行为,将她们视作没有思想的傀儡货物,只能任由男人摆布的明清两朝啊。如今可是大宋朝,思想虽然比不了前朝大唐开放,但也不至于强调女子必须从一而终,甚至如今的出嫁之女还能主动向夫家提出离婚,然后在拿回自己的嫁妆后,还能被世人视作理所当然呢。

    至于寡妇再嫁之类的举动更是所在多有,就连皇室老赵家都有过这样的举动,也不曾被民间百姓笑话,怎么到了他程万里这儿,却成了一桩天大的罪过了,竟能让他因此干出如此错事来?

    其实不光是孙途,在场其他人,包括程家的那些下人,这时也是一脸的不敢相信。在如今这个世道,提倡女子不可二嫁或许还能受到一些人的追捧,但到程太守这般地步,就有些骇人听闻了。

    众人的反应却让程万里一阵恼火:“孙都监,董平这等做法实在欺人太甚,老夫这才会将他拿下问罪。哪怕就是告到朝廷里去,我也是这个说法,是他坏人名节在前,本官断不能轻饶了他!”

    已经回过神来的孙途只能是轻叹一声:“但在我看来,他二人却是两情相悦,太守实在有些小题大做了。”

    “爹爹,我与董郎是真心的,他从没有骗过我……女儿不孝,但我已经向上天起誓,这辈子是一定要嫁与董郎为妻的。”这时的程月娥也已鼓起了勇气了,突然上前一步,看着自己的父亲道出了自己的决定。

    这让程万里脸色再变,手指着自己女儿喝道:“你……当真是岂有此理,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汤,竟让你如此执迷不悟!我程家书香世家,族数代未有再嫁之女,你这是要让祖宗蒙羞吗?”

    这番声色俱厉的话立马就镇住了还想说什么程月娥,她终究习惯了听从自己父亲的安排,习惯了逆来顺受,现在见父亲如此大怒,还真不敢再出忤逆之言了。而董平,虽然心中焦急,但此事本就因他而起,在程万里面前自然矮了一头,居然也不敢出声了,最后只能把求助的目光落到了孙途身上。

    孙途也果然没有叫他失望,当即开口道:“程万里,若你程家祖宗当真在天有灵,恐怕让他们感到蒙羞的只会是你,而不是程姑娘吧?她不过就是在丧夫之后另有心上人,可你呢?你却因为一己之私,居然无故捉拿地方武官,还差点导致东平沦陷,不,东平府其实早已被破,要不是本官及时赶到,将有更多百姓因你而死,你良心何安,你觉着程家先祖会如何看待于你?到底谁的过错更大,难道你真不知道吗?”

    这几句话犹如当头棒喝,直接打得程万里的身子一晃再晃,差点就一个趔趄坐倒在地。吓得程月娥赶紧上前搀扶住了他,一脸担忧地道:“爹爹……”但却立刻被他一把推开。

    而孙途的话还未说完,只见他继续道:“还有你今日居然还下令开城门,把梁山贼寇给放进城来,这罪过可比什么二嫁要大得多了!我想你所以会做出如此昏聩的决定应该就是为了弥补扣拿董都监,从而导致城防虚弱的过错吧。但你却以一个更大的错误来弥补之前的过错,一错再错,居然还敢谈什么名节气节,当真是让人发笑!”

    被孙途无情揭破一切,使程万里再没有了之前的咄咄气势,整个人就如斗败公鸡般耷拉着脑袋站在那里。直到这时,他才终于明白自己犯下了多大的错误,诚如孙途所说,与他犯下的大错比起来,自己女儿这点事情就根本算不得什么了。

第518章 有情人终成眷属(上)

    眼见孙途只一席话就让程太守沉默无言,气焰全消,这让在场一众武将看他的眼神再起变化,心里是越发的敬畏起来。

    尤其是董平,心里更是一阵激动,以往自己在程万里跟前往往都有些拘谨紧张,何曾见过一个武官能如此压制他这个堂堂进士出身的一州太守啊。而更关键的是,孙途这番话可是帮着他说的,完全就是在为他争取程月娥,这让他不觉多了许多期待,双目不断在孙途和程万里之间来回而动。

    孙途则依然严肃地看着程万里:“程太守,就因你一己私念,导致东平城破,数百无辜百姓被梁山贼寇所害,而你身为本地官员不但不感到自责,反而只想着那点虚名,你说你真配穿这身官袍,为本地牧守吗?”

    这让程万里更是无言以对,只是惨然而笑,身子更是不住颤抖,似乎随时都可能倒下去,直看得身旁的程月娥揪心不已,但又不敢上前搀扶,只能用乞求的目光看向孙途,似乎是想求他不要再打击自己父亲了。

    孙途也看得出来这程万里倒也算不得什么坏人,只是过于古板又有些自私而已,所以倒没有再进一步逼迫于他,只是盯着对方道:“程太守,你犯下种种过错,可有想过如何弥补吗?”

    “我……孙都监想叫我如何弥补?”程万里有些嗫嚅地问了一声,随后又有些激烈地说道:“难道是要本官以死谢罪吗?”

    “不……”这话顿时就让程月娥大为惊恐,急忙叫了起来,随即噗通一声朝孙途跪了下来:“孙都监,我爹爹他也是一时糊涂才做了错事,他可从没有与梁山贼寇勾结的意思,我爹爹他……”

    “你住嘴,这是朝廷大事,你一个女儿家懂得什么!”见女儿为自己求情,程万里不但不感动,反而厉声呵斥起来,随后又挑衅地看向孙途:“你孙都监不是已杀过数名知府太守了吗,这次既然本官落到了你手上,你再多杀一人也算不得什么吧?”

    “本官何时说过要你拿命抵了?何况,以你所犯之大错,一条命怕是抵不过去吧!那可是几百无辜百姓的冤魂,你一人比得了吗?”孙途顿了一下,又上前一步,语带威胁道:“你也别妄想自尽一死了之,你若真敢自杀,本官必会上疏朝廷,说你是畏罪自尽,到时你死之后,整个程氏一族都将受到牵连,所有人都会相信是你勾结梁山贼匪,是个不折不扣的叛臣!”

    “你——!”程万里当真是被他说得目眦欲裂,胸口急速起伏,但自尽的心思却已消散了。确实,之前他说话时,脑子里就曾想过以死赎罪,因为在他看来,人死罪消,朝廷也不可能再追究一个死人的罪过,如此自己的名节,程家的名声也就保住了。

    但现在孙途却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这让程万里更感折磨,完全不知该如何应对才好了。只能是死死地瞪着孙途,用目光表达着自己愤怒与不满。

    孙途的语气此时反倒

    平静了下来:“程太守,古人有言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改之方为君子。可你想的又是什么?是推卸,是逃避,你觉着这是君子所为吗?”

    不等对方有所反应,他又继续道:“你问我想如何处置你,其实很简单,那就是赎罪,弥补你之前所犯下的所有过错。如今东平遭逢大变,百姓家园被毁,正需要你出面安抚善后,你身为太守难道就不能尽这一分力吗?还有军中将士也因你损伤无数,难道你不该站出来向他们道歉吗?做了这些,你才算是个有担当的男人,而不是像你刚才想的那样一死了之,那根本于事无补,只会让东平乱上加乱!”

    程万里脸上的怒色渐渐散了去,他真有些不敢相信,孙途居然只让自己做这等弥补过错的事情,这与他刚才杀气腾腾的模样完全不搭啊。

    似乎是看出了他心中的疑虑,孙途又道:“当然,光这样还不够赎罪的,所以本官还要你做到两件事情,如此,我便不会将这里的真相报与朝廷,你的名声也就能保住了。”

    “却是何事?”

    “其一,待城中恢复之后,你向朝廷引咎辞官!以你之前所为我敢说你就根本不配当一地牧守!”孙途说着又看了一眼董平:“其二,准许程姑娘与董都监的亲事,让他们共结连理!”

    “不成,我程家自来没有再嫁之女……”程万里下意识又想反对,可在对上孙途犀利的目光后,后面的话却说不下去了。孙途盯着他道:“我这不是在和你商量,而是让你这么做!你若还想保住自己的名声,还想确保程家不因你而声名尽毁,就照我的意思来办!”

    如此直接的说法,让程万里心中又是好一阵的纠结,但最终,他只能妥协。正如他之前所想,与女儿再嫁,自己丢官比起来,整个家族因自己声名尽毁的后果显然要恶劣得多。如今,一切主动皆在孙途之手,而且自己女儿其实一早就与董平有了那等事情,再强行不准他们成亲只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半晌之后,程万里终于长叹一声:“罢了,本官依了你便是。在我尽力让东平恢复旧观之后,我便会向朝廷请辞。还有,月娥,打今日开始,你就是他董家之人,与我程氏再无瓜葛。”说到最后,他的脸色一阵发白,整个人的精气神再度一空,仿佛突然就苍老了十岁一般。

    本来还一脸惊喜的程月娥在听到最后时,也露出了不安与凄然,父亲这是要将自己逐出家门么?好在董平这时走了过来,赶紧一把将她搂住,这才让她没有因此失态。

    而在搂着自己心爱的女人的同时,董平又满是感激地看向了孙途,他是真没想到孙都监会为了自己的事情如此上心,甚至不惜拿言辞强行逼迫程太守点头,这让他立刻就生出了此生都要报答孙途的念头来。

    在终于把程万里这个老顽固给摆平之后,孙途才把注意力重新放到了正事上来。他看了董平一眼后,便有

    些奇怪地问道:“其实本官还有一事不明,程太守你为何不早不晚地选在梁山贼寇攻打东平城时对董平下手?”

    “这个……本官也是刚刚才知道了此事……”话说到这儿,程万里脸色再度一变,终于让他看出了此事有蹊跷了。而孙途也即刻反应过来:“你是怎么知道的此事?照道理,他们既然不敢让你知道此事,必然会尽力隐瞒,消息又是如何泄露的?”

    “是本官身边的师爷陈沧得来的消息。当时老夫也有些不信,所以才会故意试探了一下董平,结果却……”

    这时,董平也明白了过来:“这是有人刻意针对我使的阴谋?为的就是让梁山贼寇轻易破城!”

    “应该就是如此了,而那个师爷便是此事的关键。程太守,那人现在何处?”孙途毫不犹豫地说出了判断,这手法确实像极了梁山那伙人最常使用的阴谋诡计。一旦遇到某处城池险阻难以攻克时,他们就会用些卑鄙手段来促使内部发生动荡,而这次东平也正是因为这一场变故而被梁山军所破!

    “他人……本该在府衙这里的,可自我回来后,却再未见过他。”程万里这时已彻底确信自己中计了,这让他既自责又恼怒,想不到自己到底还是被人看透,然后不知不觉地陷入了敌人的阴谋之中。

    “之前梁山贼寇入城劫掠,之后又离开了,难道他已跟着跑了?”董健在旁咬着牙道。对这个害得自家将军锒铛入狱,城池差点被毁的罪魁祸首,他自然是恨不能亲手宰了对方。

    “倒也未必,毕竟他既然跟了太守有些年头,就不是梁山贼寇。而且他一定想不到我们能立刻看出问题来,此时未必会走。”孙途思索了一下,便道:“不知他在城中可还有其他住处吗?说不定他就躲在那里。”

    “这个……”就当众人都束手无策时,一名下人突然开口:“太守,陈先生以前提过,他在翠玉楼里有个相好的,说不定这时他会躲在那里。”

    在程太守的冷哼声里,孙途当机立断:“你们带几个人这就去翠玉楼,若人真在那里,务必要将他给我生擒过来,此人说不定还有用处。”

    董健和庞旭在看了眼董平,见其点头后,方才叉手领命,急匆匆地就去了。

    等吩咐完这些,孙途才看了程万里一眼:“程太守,接下来善后之事就都要仰仗你了。本官会在此地逗留几日,直到董都监与令千金大婚之后再返回青州。想必那时候,城中也都一切如故了。”

    显然他这是有些不放心程万里了,而面对这一说法,程万里却只能是抱以一声无奈的苦笑。其实早在他应下此事时,就已经没有了反悔的意思,现在想起来,东平遭此大难,他的责任确实极大,又岂能厚颜再当这太守呢?

    &&&&&

    快过年了,总是打打杀杀的也不好,来点喜事吧。。。。。。。。。

第519章 闲子与招揽

    满脸惊恐的陈沧被人一把推入堂中,在顺势趴跪在地后,他便立刻用力地冲坐在上头的孙途磕头求饶:“都监饶命啊,小人……小人也是被逼无奈,一时糊涂才做出了这样的事情来……”

    孙途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位真有种我还没用力你就倒下了的感觉。自己这边都还没开口问话呢,陈沧居然就自动认罪并解释了起来,显然他心里是很清楚自己这次闯了多大的祸,也没胆子敢在官府面前抵赖,索性一见面就如实招供。

    当然,这对孙途来说也是件好事,至少他可以少费许多工夫,便开门见山地问道:“那就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如实道出来吧,你为何要向程太守进谗言,还有,你是怎么知道董都监与程小姐有所往来的?”

    “小人,小人其实并不知道此事,是那郁保四找到我后让小人向太守揭发的。其实小人也知道此事干系重大,当时也是不想照他的意思做的,可是……他们以小人家人的性命为要挟,我才不得不就范。但小人确实不知事情会如此严重,若知道东平城会因此被破,诸多乡亲会被梁山贼寇所害,小人就是自己死了也不敢做这样的事情啊。都监明鉴啊,小人知错了……”说着,他更是涕泪交流,一副后悔不迭的模样。

    孙途则继续盯着他,若有所思道:“你说郁保四?他与你是什么关系?为何竟会偏偏选中了你?”

    “那郁保四乃是小人同乡,前些日子他来东平落脚还找过小人帮忙,当时我全不知他居然一早就已上了梁山落草,所以便与他有所往来。却不想之后他居然拿我在家乡的亲人要挟我,让我把董都监与程小姐私下往来,还已有夫妻之实的事情告诉太守。小人也知道他这是想借刀杀人,但我实在不敢拒绝他,不然我家中妻小可就彻底完了。”陈沧一脸后悔地继续做着解释,看着还真是七情上面,显得格外有说服力。

    “照你这么说来,你做这事也是情有可原了?”孙途语气平淡地问道。

    “不,不敢。”小心打量了孙途一眼,陈沧却不敢顺杆爬,依旧是那副痛悔愧疚的模样。

    “哼,纵然你有千般理由,如今东平险些落入贼手,数百无辜百姓因你而死,你的罪过怕是不能用严重来形容了。现在本官说一句你勾结梁山贼寇里应外合,怕也不算为过吧?”孙途冷冷地盯着他:“你可知道这些罪名若落实了,朝廷会如何处置你吗?”

    陈沧闻言整个人更是如打摆子般浑身颤抖起来,声音更是哆嗦连连:“都监饶命啊,小人,小人实在是别无选择啊……”

    “你真没选择吗?不,你其实有更好的选择,只要知道了郁保四的身份后及时报与程太守或董都监所知,不但此事可以避免,还能反过头来将计就计。可你呢,因为一己私心,却选择了为虎作伥。所以本官说你是勾结贼寇是半点都不算冤枉的!只凭

    这一点,杀你便已绰绰有余。”

    听着他森然的反驳,陈沧已吓得魂不附体,只会在那儿不住叩首求饶。孙途在看到他额头都磕出血来后,方才把话锋一转:“不过本官也知道你有自己的苦衷,所以想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若你能办成此事,之前所为都可一笔勾销!”

    陈沧闻言磕头的动作立刻就是一停,忙抬起头来看向孙途:“小人听凭都监吩咐……”其实他也猜到了孙途肯花时间见自己,还说了这么多话,除了想弄明白事情的前后外,应该也是有用到自己的地方。所以别看他刚才看着惶恐狼狈,其实心里还是相当有底气的。

    孙途当下就冲他一招手,让他上前,这才小声地吩咐了几句。可光是这几句话,却已让本来已有些定神的陈沧又显得慌乱起来:“小……小人不敢,小人可没这本事……”

    “这是你唯一保命的机会,若是做不到,那本官就不必再留你这罪人了。”孙途却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当下就把脸一板道:“如今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被定罪处死,要么就照我说的做。”

    面对孙途干脆而强硬的说法,陈沧虽有纠结也只能认命了。片刻后,他便惶恐地点头道:“小人领命便是……”

    “很好,明日我就安排你离开东平,至于怎么和人解释,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还有,你先把自己的身份,以及此去的目的都如实写下来,并签字画押,我想这点总难不倒你这个知府跟前的幕僚吧?”孙途说着只一摆手,便有人把笔墨纸砚送了上来。

    到了这地步陈沧纵有再多顾虑也只能听命行事,很快就在纸上留下了相关字据,并签上了自己的大名,留下了自己的指印。直到收起这份字据,孙途才命人将他带下去歇息,也是直到这时,忍着怒火看完全过程的董平才说道:“孙都监,末将总觉着他的说辞里有不尽不实的地方,此人应该还有事隐瞒。”

    “那是当然,就如我之前所说,倘若只是郁保四用他家人的安危做要挟,陈沧会做出如此大胆的决定吗?他就不怕事情泄露之后,官府定他之罪,同样会牵连到他的家人吗?而且,只要你们一早知道了梁山贼寇的阴谋,有针对的做出布置,此战必胜,到时官府难道会不管他和他家人的性命吗?”孙途其实早就看出了个中问题,只是没有点破罢了:“所以我可以确定他所以这么做一定是另有把柄落到了对方手上,此事有不能让官府知晓,才不得不冒险一试。”

    “那您还用他办这等大事……”董平有些无法接受地说道。

    孙途却是一笑:“此人是不是曾做下什么错事,有什么把柄落在梁山贼寇手里根本不是问题。我用他只是因为他正好是个合适的人选,而且哪怕他失败了,与我而言也算不得什么损失。而且,我相信他为了保命,一定会尽自己所能去把事情做好,而

    以他能很快得程万里信任来看,他应该是有些手段与本事的,只要用对了地方,说不定真能建奇功呢。”

    虽然依旧有些无法理解孙途的这一安排,但董平到底没有再提出异议,只是低头称是。

    孙途倒是颇为欣赏地看着眼前这个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显得英气勃发的青年将领。此人不但一身武艺了得,而且头脑也相当不错,刚才陈沧那点心思一般人还真未必能看得出来呢,可却没能逃过董平的眼睛。再加上他一向尽忠职守,在山东各州府武将中算是难得的肯练兵的将领了,这便让孙途起了爱才招揽之心。

    没有太多的试探和虚套,孙途当即就说道:“董都监可有意随我同去青州吗?”

    “啊……”董平为之一愣,随后又有些为难道:“能得孙都监如此看重自是下官的荣幸。可我终究是朝廷所封的东平都监,总不能擅离职守吧?”

    孙途从他话里听出了两重意思,第一就是自己得听从朝廷的调遣,第二则是他的官职,他可是一府都监,总不能跑去青州屈就当一个指挥使或虞侯吧?

    对此孙途也不以为忤,笑了一下道:“其实你不用有此顾虑,本官如今可是京东路兵马都监,把你调去青州自在我职权之内。另外,自本官被朝廷提拔为本路都监后,就还一直兼任着青州都监一职。只是这样终究有些不妥,也会惹来某些人的闲言碎语,所以便想请董都监接任这青州都监一职,不知你意下如何啊?”

    董平当时就张大了嘴巴,一脸的难以置信。

    青州都监,这可是如今山东地界诸州府武官中手上兵力最强的官职了,是几乎每个山东武官都梦想得到的位置,孙途居然会把如此要紧的位置让自己担任?

    随后,他便有些犹豫地道:“卑职何德何能敢任此要职?都监身边不是一直都有数名将领深得信任吗?”

    孙途轻轻摇了下头:“他们确实立功不少,对我也一直忠心耿耿,但有时任人用人可不光在此,还在于此人是否担得起如此重任。”经过了之前的变故后,孙途已看出来了,手下这些兄弟其实都各有不足,很难做到独当一面。

    齐得胜、林冲和杨志三人虽然会练兵,会用兵,但因为一直以来被朝廷重文抑武的风气所限,在遇到事情时总放不开手脚,处处受人制约。而武松、鲁达他们,胆子是够了,可带兵的才干上却严重不足,终究只是一介武夫。

    可以说现在青州军中除了他孙途就没人能做全军的主心骨。而接下来他不可能只困于青州一军,所以必须找到一个合适的继承者,而董平无疑就是那个合适的人选。

    孙途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董平如何还会不识抬举,当下就单膝着地,正色道:“卑职愿听从孙都监安排,今后一定尽心办差,绝不敢有丝毫疏忽。”

第520章 有情人终成眷属(下)

    对董平来说能被调往青州任都监,投身于孙途麾下自然是一大幸事,不过这还不是最叫他欣喜的,几日后他终于能和程月娥结成真正的夫妻才是。

    九月三十这天,正是近段日子来难得的黄道吉日,董平与程月娥大婚的日子也正定在了今天。虽然因为各种原因,使得这场东平文武两大官员间的联姻办得很是低调,但参加婚礼的人却依然不少,甚至在董平的宅子外头还有不少百姓前来围观。

    经过六七日的安抚重建,如今的东平城已经渐渐恢复了旧日的平静,虽然不少人因变故而死,许多人家里还挂着白布,但对于董都监的这场亲事,周围人等还是挺感兴趣的。

    等到临近黄昏时,董平才带人把程月娥从太守府上接到了自己家中,没有想象中的吹吹打打,但还是吸引了不少小孩沿路跟随,倒也显得颇为热闹。一切的婚礼流程都从简,但董平和程月娥的脸上却是挂着甜蜜的笑容,自下马后,两人便一直手挽着手,很是亲密地将婚礼的流程过完,最后还郑重其事地拜了天地。

    今日观礼的都是军中将士,除了东平城内的一些将士外,孙途也带人到来,算是给足了董平面子。而在看到他夫妻二人虽简单却温馨的婚礼场面时,已换上一身女装的扈蓉倒是露出了向往的神情来。

    由人及己,让她想到了自己的感情遭遇。虽然孙途已经有接纳自己的意思,但因为种种原因,两人终究未能定下名分来,这让她心中总有些一丝不安。哪怕如今她已有了属于自己的事业,也觉着能带着一班姐妹上战场,去做以前女子从未做过的事情是那么的美妙,可是她心里却还是希望能尽快有个归宿,能与孙途喜结连理。

    就在扈蓉满心羡慕,思绪万千的时候,一只手突然从旁伸来,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柔荑。这让她的心陡然就是一颤,随后目光一转,就看到了孙途正有些歉然地看着自己,口中轻声道:“三娘,让你受委屈了。”

    只这一句话,就让扈蓉心中的酸涩通通消散,只想靠到孙途的怀中与他说些亲密话儿。不过想着这里周围都是人,她还是忍下了这个动作,只是小手却反过来也握紧了孙途,脉脉含情地看着他:“我知道,三哥你是要做大事的人,又岂能被儿女情长给牵绊住呢?”

    “放心吧,很快我就会让天下人知道你和雅儿一样都是我孙途的妻子。当我平定梁山泊之日,便是娶你之时。”孙途说着,握着她手的力道又大了些,看向她的目光则显得格外真挚。

    “嗯……”扈蓉轻柔地应了声,能得到如此承诺,已让她感到一阵幸福。但随后,她又想到了什么:“那我嫁你之后还能再回军营去和姐妹们见面吗?”这段日子的同吃同住相处下来,再加上这次的战事,让她和麾下的女兵建立起了极其深厚的姐妹感情。

    想着许多

    女子一旦成亲就只能在家相夫教子的结果,扈蓉心里自然就生出了不舍的情绪来。孙途却笑了起来:“三娘你可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我怎么可能白白放过你呢?哪怕你成了我的妻子,只要你愿意,就依然是我青州女兵的主将,这一点无论何时都不会改变。”

    “真的?”扈蓉顿时大喜,差点就放声大叫起来。孙途则冲他一点头:“那是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人们都说什么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要我说到了战场上夫妻合作才能发挥更大的作用呢。”

    这话顿时让扈蓉心头又是一甜,随后又是一阵羞涩,但拉着孙途的手却是怎么都不肯松开。

    当他二人说着这些悄悄话时,婚礼还在不断进行,在拜过脸色有些异样,却不得不出席的程万里后,董平和程月娥又相对而立,相向而拜,算是行了夫妻交拜之礼,再有人将他们头上的一束头发剪下绑在一起,盛放于一只匣子内后,这场婚礼就算是彻底成了。

    直到这时,董平的脸上才露出了如释重负般的轻松笑意来,也不用人帮忙,就已亲手搀扶着自己的妻子去往后面安歇,而他自己则很快又返回来,与参加婚礼的众人开怀畅饮。

    看到自家都监终于得偿所愿,手下将士们也是颇为高兴,于是接下来便不断有人端了酒碗,甚至是提了酒坛子就朝他杀来,硬是将酒量很是不小的董平灌得晕晕乎乎,连说话都不怎么利索了。

    可即便如此,在孙途拿了杯酒凑上来时,董平还是立马调整了情绪,大着舌头谢道:“多谢孙都监这次能帮末将这么多,你不但救了我的命,保住了我的官职,还让我得取娇妻,如此大恩实在让末将难以为报,只能用这点水酒来敬您一杯,聊表谢意了。”说着,他便一仰脖子,将满碗酒又给倒了进去。

    这番表现当真让孙途有些哭笑不得,只能跟着喝了一杯,这才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道:“董都监不必如此,你既有功于朝廷和百姓,本官自不会让你蒙冤。而且你和程小姐两情相悦,如今有情人终成眷属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我只希望你今后能继续为我大宋出力,在沙场上杀更多的敌人。”

    “那是当然,末将定不会辜负孙都监的信任与重视,今后必以您马首是瞻,只要您一句话,我定万死不辞!”董平立刻就趁着酒兴表态道,看他那严肃的样子,显然是发自真心,而非一时酒意上头后的胡言乱语了。

    孙途冲他一笑,又嘱咐了他几句不要多饮后,便又离开了。而后,他便来到了看着有些落寞,并没有喝过一口酒的程万里身边,看了他半晌后才笑道:“程太守,你可是不甘心吗?”

    这话顿时就让程万里的身子为之一颤,抬眼看了孙途一下后,才涩声道:“下官还能有什么甘心不甘心的,既是待罪之身能保得老命已属侥幸,可不敢再有其

    他想法了。”就目前城中情势来看,他很快就要自己上疏请辞太守一职了。

    “若程太守能这么想自是再好不过了。这不但对你我是好事,对东平,乃至我大宋百姓来说也是一大好事。”

    “你这是什么意思?是在嘲笑老夫吗?”纵然是对孙途颇为忌惮,可听了这话还是叫程万里极为不快,黑了张脸说道:“老夫虽然曾犯下过错,但自问为人并不贪酷,也未曾苛待过治下百姓,不能为官怎么就成天下幸事了?”

    孙途看着他轻轻一叹,他这几日也作过了解,这个程太守虽然重名但却不贪不昏,确实是个兢兢业业的好官。但他依然摇头道:“程太守你确实算不得贪官,为人也颇为方正,但在眼中,有时你这样的官员对百姓的危害反而比贪官更大。”

    “哼,一派胡言,就因为老夫之前做下的错事吗?”程万里很不以为然地说道。

    孙途趁势坐到了他跟前,看着他道:“若是一般贪官,固然也会害民扰民,但他们只是贪财而已,百姓对他们也有了警惕之心,说不定朝廷还能查出相关问题来,从而让他们做不出更多的坏事。但像程太守你这样的官员可就不一样了,平日里你们确实尽职尽责,也对地方多有贡献,可一旦某些事情与你的理念不符,你就会干出一些寻常贪官都做不出来的混账事情来了。就如这次东平失守一般,若是换了个贪官在此,都未必有能力让将士们随意开启城门。

    “你当然可以说这只是偶然事件,但有时候偶然事件也是必然,,即便没有这一出,你也会为了自己的那点虚名干出危害治下百姓,甚至是江山社稷的错事来。所以在我眼中,像你这样的官儿的隐患要比单纯的贪官更大,这便是我必须要让你辞官的原因所在了。”

    这番话说得颇为诚恳,竟让程万里一时无言以对。他很想反驳孙途的这一论调,可仔细一想,又找不出什么合适的说法来,最后只能是冷哼一声:“事到如今,一切自然由孙都监你说了算了。不过有一句话本官也要奉送于你,如你这般身为武将却如此强势,终有一日必然害人害己。我大宋断然容不得你这样的武将,说不定你的危害比我更大。”

    “是吗?或许吧。”孙途笑了一下,这才喝下了杯中酒,起身离开。只是他内心是远没有表面这么平静的,他也知道自己行事过于激烈,而且随着手中兵权增加,不知什么时候就要遭来朝中某些人的忌恨了。

    就在这时,一名军卒突然快步冲到了还在热闹饮酒的宅院门前,在扫了一眼未能找到孙途后,便放声吼了一嗓子:“都监,青州捷报!我青州军在九月二十三日大败进犯的梁山贼寇,杀敌八百有余,并擒下贼首人等五人!”

    只这一声吼,便让本来热闹非凡的婚宴现场为之一静,所有人都把目光落到了这名军卒的身上。

第521章 明争暗斗青州城(上)

    夜已过半,但堂上却依旧灯火辉煌,孙途及下属人等虽带着酒后醉意,此时却无一人有半点睡意,反而个个都带着兴奋之意,只因为青州传来捷报,林冲他们果然不负孙途所托,不但守住了城池,还重创了妄图趁虚而入的梁山贼寇。

    在看过急递来的捷报后,孙途脸上的笑意更浓,一边将战报交到身边人手里,一边笑道:“梁山贼寇的那点心思果然没有出乎我们的意料,他们不但出兵攻城,还故技重施,打算再用攻入大名府和江州城的手段来一出里应外合。不过他们这回却是打错了主意,偷鸡不成蚀把米。”

    众人飞快地传阅着这份战报,欢快的笑声也随即在堂中不断响起:“这些贼寇也就技穷于此了,每次都想着能潜入城内大搞破坏,也不想想咱们青州是其他城池可比的吗?莫说他们一下就放入了百多人,就是只有十来个不知来历的家伙突然冒出来,也足够让兄弟们有所警觉了。”

    “是啊,这次也得亏时迁他们足够警觉,所以真论起来,功劳有一半是该归到时迁所带的那些斥候营的兄弟身上。”孙途说着,脑海里已经浮现出了前几日青州内外的种种争斗与算计——

    自孙途九月十三日率军离开后,受命留守城内的林冲等人就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城中巡防要比之前严了许多不说,各城门也安插了眼线,只盯着外来的行踪可疑者,而负责这一摊的正是时迁及其下属的斥候营人马。

    作为多年来混迹江湖,总是做些偷鸡摸狗勾当的老贼头,时迁实在太了解这些家伙的习惯和行事风格了,所以在几日后听闻有一支贩枣的商人队伍入住城南的李家脚店时,便几乎可以确信他们的来路不正了。

    “时兄弟如此断言他们有问题可有什么凭证吗?”当时迁随之请林冲带兵围捕了这些贼人时,后者本着稳妥起见还是追问了一句。

    “很简单,咱们青州本地也产枣,哪有外地商人把枣子往咱们这边贩卖的道理,还亏不死他们了?所以他们贩枣只是伪装,潜入我青州城才是真。”时迁笑着道:“而且,那李家脚店可不便宜,住一晚怎么也得花上百来文大钱,对出门在外的生意人来说,这开销可就太大了。唯一的解释,就是那里更清静些,比别的脚店客栈更不易被人看出破绽来。”时迁立马就道出了对方的数个破绽,在别人看来很普通的一个选择,落到他这个老江湖眼里就完全是破绽百出了。

    这番话立刻就得到了在场众人的认可,就连黄文炳都点头赞道:“时将军果然心细如发,怪不得会被都监委以重任呢。那就照你的意思办,今晚咱们就派人捉拿这些个贼人。”

    “慢着。”武松却在这时开口:“我总觉着事情有些过于简单了,这可关系到一战胜败,他们会如此随性?而且还犯下了这么大个错误。”

    “武兄弟的意思是?”对于同样江湖经验颇足的武松的说法,林冲也是相当重视的,当即肃然问道。

    “你们说他们会不会是故意露出的破绽,从而用以掩盖真正想在我青州闹事的那批人?不然只靠那十几个家伙,怕是不可能乱我青州人心啊。”武松显然看得更深远些,道出了自己的顾虑。

    时迁倒也没有因为对方反对自己的看法而感到不快,闻言也皱起了眉头道:“武二哥这么一说倒真让我觉着有些不踏实了。梁山贼寇以往行事都很是周密,这次居然露出这么大个破绽,确实不像他们所为。咱们青州是个什么情况他们应该很清楚,断不会如此轻率才是。”

    “所以这些枣贩只是幌子,为的是让我们安心。说不定等我们把他们拿下后,梁山贼寇的精锐才会入城,又或者,他们的人其实早已藏于城内,只等我们上当了。”武松道出了自己的推测,“所以必须找出其他可能藏于城中的奸细才能确保城池的安全。”

    “要真有这么些人,他们会藏身何处呢?如今那些脚店客栈里虽有些客人,但都零散得很,可看不出什么问题来啊。”黄文炳看了眼手头的公文道。这些日子里,城里早已铁板一块,任何临时入青州之人都会被记录在案,然后及时送报到他这里。哪怕这么做确实有些麻烦,但那些客店老板却不敢有一点松懈,毕竟事关整座青州城的安危啊。

    时迁这时更是深深地皱起了眉头:“梁山贼寇这次一定会格外小心,毕竟只要打破我青州城便可大有斩获,不光是城中钱粮,还有对都监的心理上的优势。要是换了是我想瞒过城中所有人,尤其是官府中人会怎么做……”

    见他深思起来,其他人也不敢出声打搅,只能各自思索着其他可能。半晌后,时迁猛一拍大腿道:“我想到了,比起住店,索性在城中买下一处宅子可要更方便藏人,也更不引人注意!而且在我青州买下一处宅子的花费对梁山贼寇来说也算不了什么。”

    这话引得众人皆是一呆,随后便纷纷点头称是:“不错,这确实是更为稳妥的办法,我们之前也从未留意过这一点。”

    “那就查,去各牙行里找出最近买卖宅院的记录,这应该瞒不过去。”黄文炳说着,便立刻叫进了衙门里的人手,让他们即刻去把城里几处牙行的相关人等叫到衙门。

    这一通忙活后,直到黄昏时分,众人终于锁定了两处可疑目标。两座宅院都是在这半来个月内转手卖出的,虽然分别属于两间牙行,但宅子却都位于城南,而且离着李家店都只有半街之隔,那边有点动静,宅子那里便会收到风声。

    这么多巧合的事情搁在一起,若说这两处宅子里的人没有问题,怕是谁都不敢相信了。武松在确认情报后,便主张即刻派人把这些家伙全都一网打尽,除掉城中隐患

    可这时,黄文炳却提出了新的想法:“几位将军还请稍安勿躁,现在拿人固然是能免除后患,但对我们来说未必是最有利的。咱们在此要做的可不光是找出这些混入城内的奸细,而是为了帮都监守住青州,打败来犯的梁山贼寇啊。现在急着出手,若消息外泄,那后面的事情可就不好说了。”

    “黄知府的意思是放长线钓大鱼?只是这么一来是不是过于冒险了些?”生性稳重保守的林冲不觉有些顾虑地道:“他们毕竟是杀人无数的凶徒,若是一个不好,就会在城内生出乱子来啊。”

    “这个林教头不必倒是不必担心,只要知道了他们的身份,我手下的兄弟就一定能盯死了他们。除非这些贼人能飞天遁地,否则就别想在城中闹出什么事端来!”时迁笑呵呵地道:“而且我觉着黄知府的想法很是不错,光这么抓了他们也显不出咱们的手段来,就该趁此机会反过头来算计梁山贼寇一把,让他们今后再不敢犯我青州,也好报了去年的怨仇!”

    听他提及去年的事情,众人脸上都露出了愤恨之色。当初因为贺默他们的瞎指挥,再加上梁山军占据着地利之便,导致青州军伤亡惨重,这口气到今日还憋在他们心里呢。

    武松更是直截了当道:“说得好,孙都监把我们留在这儿可不是让我们当缩头乌龟,只能守住城池的。咱们要做就要让梁山贼寇付出极大的代价,彻底打怕了他们。既然有这么个机会,就绝不能放过了。”

    现场几人几乎一面倒地认可黄文炳的提议,林冲自然不会再做坚持,便点头道:“那就照黄知府的意思来办。不过,此事干系重大,绝不能有半点疏忽。”这话自然是跟时迁说的。

    时迁会意地一笑:“几位放心,现在已找到了他们,这些人就别想逃出咱们的手掌心。”

    当官府这边已经把一切都定下来的同时,一个衣着普通的汉子已悄悄从偏门进入了被盯上的城南某座宅子之中。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他可不知道自己一切举动都已落在了时迁布置在外的眼线眼中。

    这位进入宅子后,便与个面带和气笑容的胖汉相见:“朱头领,城中一切可还正常吗?”

    “当然,不光是咱们这里,就是那边脚店里的兄弟现在也安全得很。看起来,青州如今防御并不甚严,这应该与孙途已率主力去往东平有关。”

    “那就好,卢员外已率军从山寨出发了,用不了五日,大军就会出现在城外。到时咱们里应外合,必能拿下青州。”这位说着,便和面前的朱头领一起哈哈地笑将起来。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同一时间里,还有一批人也在哈哈作笑,却是已经拿定了全盘策略,只等梁山贼寇中计入彀的黄文炳、林冲他们。

    一场明争暗斗,就此在青州上演。

第522章 师兄弟

    两日后,一支两千多人的梁山军已陈兵青州城下,与早有防备的青州军内外对峙。城下军中无数旗帜随风招展,立于中军位置的除了那面为天下人所熟知的“替天行道”的大旗之外,还有一面绣着“卢”字的大旗,表明这支军队的主将身份。

    林冲神色凝重地在城头看了那面旗帜半晌后,突然高声喝道:“城外领兵的可是卢师兄吗?小弟林冲在此,可愿出来一见否?”声音滚滚传出,竟压住了正自备战的梁山军嘈杂的动静,径直落到了正在远处审视着青州城防的卢俊义的耳中。

    这卢俊义生得一副好皮囊,雍容富贵,身体更是高大健硕,坐于马上更是显得威风凛凛。但相比于周围那些山寨头目与神俱来的剽悍凶狠,他又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就如一群竖着羽毛欲斗的斗鸡中间的一只孔雀似的。而且在其淡然稳重的眼神深处,还隐隐带了一丝忧郁之色,只是非仔细观察他的人不能察觉到这一点。

    这次竟由他挂帅攻打青州城确实有些出乎了卢俊义的意料。要知道他卢俊义上山入伙可不是太久,更没有为山寨立下过什么功劳,自然是极难服众的。可偏偏宋江却力排众议让他作为此番征讨青州的主将,这让他除了感激宋江的大度与提携外,肩上的担子也是越发沉重,当真是只能胜不能败,以免辜负了宋江对自己的一片苦心。

    其实卢俊义心里很清楚,宋江所以会做此安排是有三方面计较,其一乃是希望他能尽快立功,并在山寨里站稳脚跟。他河北玉麒麟的名号虽然天下皆知,但到底没有展露过自家实力,只凭一个虚名自不可能叫那些桀骜不驯的梁山兄弟心服,让他高坐山寨第三把交椅了。

    其二则是依然有些不放心他,希望他能凭此一战交上一份合格的投名状。毕竟他卢俊义在上山前可是地方大豪,家中数代皆为良民,从未做过什么犯法之事。之前是因为被奸人所害才被迫上的梁山,这让宋江对他还不是太过放心,必须要他亲手断了后路,才能安心在山上落脚。

    至于其三就更为关键了,却和晁盖之前一力坚持亲自率军去打东平府有关。随着宋江坐大,卢俊义上山,作为山寨大头领的晁盖已经明显感觉到了力不从心,所以他需要有一场胜仗来巩固自己的地位。而这时候,宋江自然不可能与他竞争,所以便只让卢俊义率军打青州,他自己则留守山寨,也算是他向晁盖表明自己心意了。

    正因为知道这一战对山寨稳定干系重大,卢俊义才会觉着肩头的担子更重,在来到青州城下后更不敢轻率进军,而是准备先派小股人马略作试探,然后再等城中有变,来个里应外合!

    可结果他还在做相应布置呢,城上却传来了有些熟悉的喊声,当听清居然是林冲要与自己一谈时,卢俊义的眉头就皱得更紧了:“居然是他……如今守着青州的竟是林

    师弟吗?”

    卢俊义和林冲确实是师兄弟,他们都是一代武学宗师周侗的弟子传人,而除了他们,周侗还有三个入室弟子,分别是二弟子史文恭,四弟子孙途,以及如今还在悉心教导的关门弟子。但因为拜师时间上相隔较大,孙途和其他几个师兄弟还没碰过面,倒是林冲与卢俊义当初还一起学过武,倒是有些交情。

    想到这儿,卢俊义便欲上前搭话,却被身边一名模样俊美的青年一把拉住了辔头:“主人不可,这太危险了。”

    “小乙不必担心,我与林师弟一向关系深厚,他当不至于在这等时候对我下杀手。”卢俊义笑了下,便伸手拨开了对方的手:“何况以我的本事,就算城头真有冷箭也别想伤我分毫!”说到后面,他整个人的气势陡然就是一涨,竟让拦着他的忠仆燕青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翻身上马,追随在他身后一起出营往城下而去。既然知道有些风险,燕青就断没有让主人单独冒险的可能。

    其他那些梁山兄弟则有些疑虑地盯着那两个自顾出营的主仆,有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卢员外竟和青州守将有如此交情,这以前怎么没听说过?”

    “话说他们可是师兄弟,真会不顾一切地生死相拼吗?别到时候他突然倒戈吧……”

    “都别胡说,卢员外岂是这样的人?你们就算不信他,也该信公明哥哥的眼力,他可是公明哥哥推崇备至的人物!”直到柴进黑了张脸发话,众人才全都收声,然后有些担心地看向了不断向前的卢俊义主仆。

    因为知道卢俊义现在还无法做到让所有人都心服口服,为了让他能更好地指挥这些人马,宋江特意让柴进和戴宗二人一同前来。此二人在山寨里的名望都是极高,有他们看着,其他人自然不敢不听令行事。现在柴进这一开口,果然就压住了众人的猜疑。

    看到卢俊义果然出营而来,林冲笑了起来,当下长身而起,俯下身子,冲仰头看来的卢俊义抱拳行礼道:“小弟见过卢师兄,情势所迫,就只能有所得罪了。”顿了一下后,他又接着道:“小弟实在是想不到一别数年,你我再相遇居然会是如此兵戎相见的场面。卢师兄,你本是河北玉麒麟,一代真豪杰,怎就做了贼寇了?”

    这话让卢俊义露出了一丝茫然与惭愧来,其实上山这么久,他还没法接受自己居然落草为寇的事实,一时竟被对方给问住了。身旁的燕青见状立知情势不妙,要是主人未能做出回应,恐怕会影响军心士气,更会让后面的兄弟生疑,所以便赶紧帮着回道:“我家主人乃是被官府所害,才落得今日地步,就和梁山泊里诸多兄弟一般,都是被你们这些当官的逼的!你也不用假惺惺地在此说什么假关心人的话了,别想拿这等说辞来乱我梁山军心!”

    他这一开口,也让卢俊义回过神来,当下也调整了心态道

    :“林师弟,往事就不必再提,如今我已位列梁山泊中第三把交椅,自当为山寨立功。实不相瞒,这次你家孙都监已中了咱们兄弟的妙计,如今青州城剩下的兵马已经不多了吧,若我率军猛攻,则城池必破。看在你我师兄弟的交情上,我劝你一句,还是赶紧开城投降吧,这样还能保住城中无数军民的性命,若不然……”

    “哈哈哈……”林冲突然放声大笑,打断了对方后面威胁的话语:“卢师兄想不到你竟说出这等话来!我青州城墙高池深,就是来十万兵都比想破城,更别提你只率这区区数千人马了。你可别忘了,当初师父他老人家教我们武艺时可是让我们学武为国为民的,你今日却拿此侵扰地方,你觉着对得起师父的多年教导吗?你若还有一点是非之念,就当即刻率军降了我青州,到时我家都监自会为你开脱,至少不会让你被天下人视作流寇盗匪,辱没了你卢家的列祖列宗!”

    这当真是一番诛心之言,顿时就让卢俊义面色再变,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驳才好了。燕青见状,知道不能再让林冲多说下去了,当即便已亮出暗藏着的短弓,嗖的一箭就朝露出大半个身子的林冲射去,口中则喊道:“我们与官府早已势不两立,你就不用再多费口舌了!”

    林冲却是早有提防,见利箭飞来只一闪身,再用右手迅猛一抓,竟直接将箭给抓在了手上,同时口中喝道:“你这厮好没道理,我自与你家主人说话,你竟敢放箭暗算!”说着,手上一使劲,那箭已被他抛掷下城,直射向有些惊呆的燕青面门。

    燕青明显被他这一手徒手接箭的高妙本事给惊住了,即便箭矢原路射来,都没能来得及做出反应。好在一旁的卢俊义已经恢复过来,急忙挥刀,抢在箭矢射中燕青前将之挡了下来。随后便苦笑道:“林师弟好大的杀气,何必与他一个小孩一般见识呢?”

    “看来卢师兄是不肯回头了?”林冲有些感慨地轻叹了一声:“既如此,你我师兄弟就只能各为其主,也讲不了什么情分了!”

    “好,不过你可要想好了,这次青州必破,到时可别后悔。”

    “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师兄弟两个隔城上下对视了片刻后,终于不再多说,一个拨马回营,一个则开始下达命令,准备各种守城武器去了。

    而在卢俊义返回军营后,随着一阵鼓号声响起,一队兵马在数名身手矫健的汉子的率领下,对青州城发起了第一次的攻击。

    围绕青州城的攻防战在这一刻正式打响,至少在此时,城外的梁山众人还是对破城有着绝对信心的,哪怕这城池确实高耸,光是前头的护城河就不是那么好过的,但他们依然无所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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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3章 明争暗斗青州城(中)

    喧天的战鼓,声声的喊杀不断从外头传入青州城,可叫人感到惊讶的是即便如此,城内秩序却依旧井然,满城百姓皆无慌乱之色,除了一部分自发帮着守军送食水和守城器械上墙的百姓外,大街小巷都看不到几个人,所有人都安安静静地待在自己家中,竟与平时没有太大的差别。

    若是换了其他城池面对如此情况,城中百姓早已惶惶不可了终日,说不定会有大把人想着从其他未受贼兵攻击的城门逃离这危险的地方,又或是街上早已乱作一团,官军还得分出不少人马来控制城中局势,弹压可能出现的动-乱。

    可这一切问题在青州城里却完全不存在,黄文炳只在梁山军杀到后派人在城中宣讲了几句,让百姓莫要轻易出城,并征召了一些人运送食水武器,然后就只管做好后勤,城中治安都不用他这个知府多费心的。

    所以会出现这样的场面,自然是因为青州百姓对自家守军有着极大的信心,相信他们必能守住自己的家园,天下没有比青州更安全的地方了。而且,在这几年里经历了多次变故后,百姓们对这样的事情见惯不怪,只要家中还吃的,他们都能安心待着,不轻易出门给官军添乱。

    只是这么一来,却让某些人感到大为头痛了。他们本还打算趁着城中人心混乱的机会把水彻底搅浑,然后从内部瓦解青州军的战力呢,现在倒好,街上干干净净的,他们一出去立刻就成了官军捉拿的对象,自然难有作为了。

    所以两日攻防下来,早已混入城内的这百来人却压根无法有所举动,这却让受命指挥城中一切行动的神机军师朱武大感焦急与头疼,为此,这天夜里他便把几个主要头领都叫到了自己一早便已买下的宅子里,商议对策。也得靠着黑夜的掩护,这些分散各处的梁山头领才得以聚在一起。

    这次入城的梁山头领共有七人之多,除了朱武外,还有杨雄、石秀、朱富、蒋敬和穆弘穆春兄弟。这七人除了都颇有些头脑外,还全生得极为普通,放到人堆里压根就不起眼,所以宋江才会将如此要紧的任务交由他们。只是在这个街上行人寥寥的情况下,生得再普通也变得很扎眼了。

    在众人到齐后,朱武也没有再兜什么圈子,直接道:“今日我已打听过了,虽然咱们攻城的兄弟不少,但青州确实城池高厚,非几千人马就能打得下来的,所以我们必须做些事情才行。但各位也都瞧见了,如今城内防御极严,咱们兄弟只要一露面必然会被官军捉拿,大家可有什么对策吗?”

    “要我看就直接干脆来硬的,强攻知府衙门,拿下了那些当官的,再挟持他们去城门处,迫使他们开城。”穆春是这些人中最为激进的一个,当即开口道。只是他话一出口,其他人都已摇头反对:“不可,这么做太草率冒险了。”

    “那不如我们也混入给城头送水送饭的人中间去?咱们这次还准

    备了不少蒙汗药,正好可以一用呢。”人称笑面虎的朱富笑眯眯地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只要让守城官军没了战力,这青州自然就能攻下来了。”

    “这个怕是也很难做到哇……”朱武苦笑摇头:“之前我也曾想过此法,但打听了一下才发现能上城头的都是与官府关系紧密之人,或是本身就是官兵家眷,又或是城中富商,全是知根知底的青州人。”

    这下,众人顿时没了话说,他们之前还真没预估到事情竟如此艰难,青州官府的防备可比别处要严得多了。沉默了半晌后,石秀才突然道:“我之前在客栈里倒是打听到了一个消息,如今官军的粮草都存放在城西南的仓库之中,如果我们能一把火烧了这些粮食,必能大乱官兵军心……”

    这倒是让朱武的精神为之一振:“这倒是个办法,只是不知道那里的守卫如何。粮仓乃是守军关键,以青州军之谨慎应该不会轻率以对吧?”

    “若是白天去自然难成,可要是夜袭就完全不一样了。他们一定想不到我们会在几日后才发起突袭。”杨雄在思忖了一下后也支持石秀的想法,而后,穆家兄弟和蒋敬也都纷纷附和起来:“这是眼下最好的一个办法了,而且在烧了粮仓后,必然会吸引城中人马前往救火,到时我们说不定还能再出奇兵,拿下府衙,抓了那黄文炳去打开城门呢!”

    随着众人纷纷表态,朱武也慢慢认可了这一策略,虽然看着依旧有些冒险,但这已是眼下搅乱青州内部的最好手段了。毕竟他们也担心时间拖得太久会让此战再生变数,说不定什么时候孙途就率军赶回来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明日夜里,我们兵分两路,蒋兄弟和朱兄弟带二十人去府衙那边埋伏着,其他人则一起去放火烧了粮仓。此战许胜不许败!”朱武神色凝重地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其他人全都露出了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来:“好,这次就让咱们把个青州城搅个天翻地覆吧!”

    商议既定,众人便迅速趁夜散去。只是在这些人离开后,看着黑沉的天色,朱武心里依旧有着几许忧虑,不知怎的,他总觉着事情没有这么容易办,但哪里有问题又想不出来。

    无论这策略是否成熟,到了这时已没有了退缩的可能,所以在一日一夜的休息与准备后,次日天黑后,这座新买下的宅院里,朱武已把所有人手都聚集了起来,将今日的计划道出后,他便抽出随身的短刀,低喝一声:“兄弟们,拿下青州就在今日,一旦事成,我们个个都有大功于山寨,晁天王宋寨主定不会亏待了各位,大家全力以赴!”

    “是……拿下青州,正在今日!”在穆家兄弟的带头下,面前四五十人也都低声嘶吼答应,随即便悄然开门,鱼贯而出,来到了比白天更为寂静空旷的长街之上。

    当他们出现在长街后不久,另一边巷子里也有支队伍快速赶来

    汇合,正是杨雄石秀带领的另一批人马,合在一起,足有八十多人。这些人都是梁山军中精心挑选出来的精锐之士,以他们的战力,若是能摸入某座小县城内,那是能轻易把城池都给夺下来的,但今日,他们的目标却只是一座小小的粮仓而已,算是给足了青州城面子了。

    沿着空荡荡的街道往前,他们不敢有丝毫懈怠,全都把脚步放轻了,随时关注着四面的情况,只要有一点动静,他们便会迅速藏匿起来。就这样,这支队伍竟在二更左右悄然来到了那座远离居民街巷的仓库前。

    此时仓库前门赫然还有数名守军把守着,几人手里还都点着火把,把前方那一大块无遮无拦的空地照得如白昼一般。看到这一幕的朱武便知道不可能再悄无声息地突破防线了,当下便给身边的穆家兄弟打了个眼色,他们当即点头,已火速抽刀,低喝一声,已疾步朝着那几名守卫掩杀了过去。

    守库房的兵丁自然不可能是青州军中的精锐,全是这段时日新招入的人手,所以当他们在看到有人突然杀出来时,首先的反应就是有些发慌,为首者忙举起手中长矛喝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擅闯粮仓重地……”他话还没说完呢,穆家兄弟已扑到了跟前,刀光闪处,已劈进了其中两人的脖颈,然后手中刀不见缓的,再度劈向了早已吓得呆住的其他人。

    顿时间,惨叫声大起,惊碎了这宁静的黑夜。

    而在穆家兄弟动手的同时,朱武也已率其他人火速杀了过来,于是那守门的五六个官兵就全都丧了性命,甚至连示警都未能做到。

    到了这一步,朱武也不再有太多的顾虑,当即大声道:“来两个兄弟翻墙进去打开库门,咱们放了火就走!”

    两个身手矫健的喽啰立刻答应一声,一个箭步冲过去,只在围墙上蹬了一脚,身子已一跃而起,再拿手往上一勾一攀,人已利落地翻上了两丈多高的围墙,没有任何的犹豫,二人已先后跳了下去。

    只片刻后,里头便响起了两声闷哼,然后紧闭的库房大门就被人从里面用力开启。显然,这二人进去后正好撞上了听到外边动静过来查看的守卫,先下手为强把人给解决了。

    眼见库门大开,朱武等人皆大喜过望,毫不犹豫就往里冲去……

    与此同时,离知府衙门只有半箭之距的小巷子里,朱富和蒋敬正带人埋伏其中,不时看着西南角落那里的动静,等候着火起的那一刻。

    突然,一点红光从那边闪出,随后就变作了一道冲天的火光,片刻后,城中就有惊呼声不时响起,百姓已被惊动,继而是知府衙门那里也有了反应,过不多时,一队衙差已着急忙慌地朝着起火处赶去。

    本来大门紧闭的府衙如今已门户洞开,让人能一目了然地看到里头空荡荡的环境。蒋敬与朱富对视了一眼,知道机会已然出现,是时候动手了!

第524章 明争暗斗青州城(下)

    破城之功已唾手可得,蒋敬朱富再无犹疑,当下就抽刀在手,招呼着身后二十多名喽啰便迅速冲入了门户洞开的知府衙门。当先几人更是大声喝道:“梁山好汉全伙在此,狗官还不出来受死!”

    他们就这么一路毫无阻拦地杀入衙门大堂附近,可面前却依然是黑沉沉,静悄悄一片,就仿佛这里已成了一座空宅,连个出来抵挡的差役都未曾露面。这在其他喽啰眼中自然是一件好事,只管一路杀进去,把可能已吓得躲起来的青州知府给拿下便是,可蒋敬这时的脸色却变得凝重起来,脚步陡然就是一停,低声道:“大家小心,这里有些古怪!”

    经他一说,朱富也回过味来:“不错,哪有府衙能让我们如此轻易就闯进二堂的,哪怕刚才跑出去了几十人,也该有些人留守才是!”话虽然是这么说着,但他率人往前的步伐却并未因之停下,已然越过了大堂与二堂之间的门户。

    而就在他们的脚步踏入二堂所在的院落的瞬间,异变陡生!伴随着一声梆子响,左右高处就齐齐亮起了一排火把,然后随着一声利落干脆的命令:“放!”两边同时响起了令人心惊的弓弦声,弦声刚起,尖锐的破空声也随之左右袭来。

    还没把脚步放实的朱富已发出了一声与他的体型完全不搭的尖叫:“中计了,有埋伏!”同时缩头收身,急速就往后退去。但他的身形实在太大,箭矢又来得太急,终究还是被两箭射中肩头和胸口,惨哼着踉跄就往后退去。

    而与他一起冒出头去的那些喽啰的情况就越发不堪了,他们的身手还不如朱富呢,在看到火光突起的瞬间,更是反应不过来,只一呆间,数十箭矢已密集而至,瞬间就把这走在头里的七八人射成了刺猬一般。

    这些人的惨叫顿时就让蒋敬明确了一个事实,这府衙里早已设下了埋伏,只等着他们自己一头往里栽了。现在兄弟伤亡近半,斗志全失,他可不敢再往里闯了,当下就是一声喝:“快退!”说着,他已率先拧身往后跑去,其他人这回的反应倒是不比他这个山寨头领要慢多少,就是朱富这个受了伤的也忍着痛紧紧跟随,以比进来时更快的速度就朝着前院跑去。

    可就在这时,他们的前方也突然亮起了一排火光来,众人凝目一看,脸色顿时变得一片煞白,那里赫然有二十多名官军正挡住他们的去路。若只是二十多人也就罢了,他们还会硬着头皮闯上一闯,问题是这二十多人手上还都端着弩机呢,露在前方的箭头在火光掩映下反射着叫人心悸的寒光,这可不是他们剩下这十多人能闯得过去了。

    他们这一愣见,后方也有人快速追上,一个威严的声音随之响起:“你们已插翅难飞,不想死的弃械伏地,不然格杀勿论!”虽然他们并未回身,但却依然能感受到后方那些箭矢的威胁,这

    让剩下的十几个喽啰瞬间就失去了反抗之心,只略一犹豫后,便有人干脆地丢下了手中兵器:“我……我投降!”说着,照对方所说,慢慢趴跪在了地上,头都不敢抬一下。

    有了第一个带头的,其他人就再没有了任何心理负担,跟着乖乖地丢下兵器,全都跪伏于地。只转眼间,这二十多个杀入府衙的梁山好汉就只剩下了两个头领还有些木然地立在那里,只是他们的身子也在轻轻颤抖,心中也是大感恐慌的。

    蒋敬和朱富都现出了无奈和苦涩的表情来,同时他们心里还有着一丝疑虑,怎么官府竟似早已猜到了自己会攻击府衙吗,居然在此设下埋伏,只等自己一脚踏进来?

    可官军却压根不给他们多作思考的机会,那个声音继续说道:“我数三声,再不跪地便格杀勿论!一!”

    两人听到这话,身子再颤,又互相对视了一眼后,终于认命地丢下兵器,与那些喽啰一样,以一个极其卑微的姿势跪伏于地,然后任由官兵上前将他们捆缚起来。

    直到这时,他们才转头看了眼那些动手的军卒模样,一看之下,这些好汉们的神色又是一变:“你们……竟是女人……”

    这实在太过出乎他们的意料了,今日在知府衙门设伏,以一阵冷箭就把他们全部拿下的官军伏兵竟是一群穿着军服的女子。虽然周围的光线不是太足,不少女子也长得颇为壮实,但如此近的距离里,对方是男是女他们还是能分辨得出的,这让众人在惊讶之余又是一阵不是滋味,他们怎都想不到自诩好汉的自己有朝一日竟会被一群女人给活捉了。

    “女人又怎么样,女人照样能把你们这些贼寇全给捉住了!”一个女兵很是不快地瞪了对方一眼,绑他的力道都大了些,使那个喽啰发出了一声痛呼,而这又惹来了女兵们的一阵奚落:“所谓的男子汉也不过如此嘛!”

    直到将这些人全部捆紧,女兵才把他们驱赶到了侧方的一间屋子里看押起来。也是直到这时候,蒋敬他们才发现如今这衙门里竟没有其他人,连那位黄知府也不曾露面,不知如今身在何处。

    虽然西南方向依然还有火光和浓烟不断往上冒着,外头也还有惊叫连连,但蒋敬却已知道这一切都是假象。既然府衙这里他们早有准备,粮仓那边怕也是个陷阱了。这一想,顿时就让他心头一寒,如此一来,朱武等人的结果怕也不比自己要好了啊。

    事实也正如他神算子所预估的那样,当府衙里战斗结束的同时,粮仓那里的短暂战斗也已告一段落。而相比于府衙,粮仓里的战斗更为残酷,偷摸进粮仓的七八十人最后只剩下了二十人被生擒,粮仓入口后的院子里,此时已经倒满了梁山好汉们的尸体。

    在看到粮仓门户被人打开后,朱武他们完全没有半点怀疑地就冲

    了进去,然后,与府衙那里相似的一幕也在他们入内后不久就发生了,一蓬箭雨突然而至。

    虽然在此同时,朱武已觉察到情况不对,那两个开门后本该守在门前的兄弟竟不见了踪影,只有跟前倒着的两条黑影。可还没等他出声提醒呢,箭矢就激射而至,那些喽啰压根没来得及反应招架呢,就已被射倒了十多人,然后左右火把亮前,赫然正有两百多官军埋伏在此。

    朱武见状,就急忙吼了一声:“退!我们中计了……”但一切都已来不及了,在他们有所反应之前,又一轮箭雨迎面而来,同时,那边一条大汉更是高喝一声:“既然来了,还能让你们走得这么容易!”便率先抽出两口钢刀,迅猛扑杀过来。

    眼见官军如此凶悍,倒也激发出了梁山众人的好战本性来,随着石秀和穆家兄弟的齐声呐喊,这几十人竟不退反进,冒着箭雨就朝官军反冲过去。于是,一场近身厮杀就在粮仓这第一进院落里展开。

    梁山众头领所以敢如此做,还是对自家兄弟有着不小的信心,因为他们都是从山寨里精心挑选出来的精锐,个个皆武艺不俗,哪怕不如诸位头领,却也要超过寻常官兵了。可是直到真正交手后,他们才知道自己犯下了一个多大的错误。

    两军交战和江湖厮斗完全是两件事情,虽然他们个个悍勇敢战,可在面对青州军摆出的配合默契的军阵时,却还是很快就陷入了被动。善于单打独斗的他们,很快就发现每一人都要面对数名官军的围剿,只要一露出破绽,就会中招倒下。

    而这边为首的将领更是武艺超绝,竟以一人之力就挡下了杨雄石秀这两个武艺最高的头领,如此只战了不一会儿,就有半数喽啰倒在了血泊中,也让官军得以分出更多人手围攻朱武等人,将他们完全困死在军阵之中。

    而在此期间,官军居然还做了一件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事情,他们居然还在前院这里点上了几把火。很快,火光冲起,浓烟滚滚,就好像粮仓真被梁山众人给放火烧了一样。

    刚开始众人还有些疑惑呢,但很快地,朱武就明白了过来:“快灭火,他们这是想欺骗城外大军,还有府衙那里的兄弟……”

    他虽看破了官军的用意,可此时已落入绝对下风的梁山众人却根本不可能再腾出手来救火。这么一来,反倒是扰乱了众人之心,使更多人倒在了官军刀下。到最后,只剩下了不过十多人还与几名头领一起在苦苦支撑,不过他们却已个个带伤,而且后路都被官军切断,彻底成了瓮中鳖,网中鱼。

    朱武他们怎都想不到,自以为精妙的计策早已被官军所悉破,对方还反过头来给他们布下了这么大一个陷阱。现在,随着战斗接近尾声,这场青州城内的暗斗将要终结,而围绕城池的明战也即将出现重大转折!

第525章 请君入瓮

    青州西南角突然而起的火光立马就引得了城外梁山军的注意。得报的卢俊义一听之下精神陡然就是一振,亲自出帐远眺后,更连连道好:“朱武等兄弟果然不负公明兄所托,真就在青州城内搅动风云了。传令下去,做好夜袭青州的准备,接应城内的兄弟们!”

    这道命令立刻就得到了满营将士的大声应允,这几日的攻防战下来,梁山军也自损伤不小,不少人都已经不耐烦这样的日子,只想兵出奇招能尽快攻破城池了。现在机会已到了眼前,大家自不敢有丝毫懈怠了。

    本来沉寂的军营突然就热闹起来,没歇息多久的兵马已被迅速动员,做好了再次强攻的准备。而城内的兄弟也果然没有让他们感到失望,过不多久,一支火箭已嗖的一声被人射上夜空,正是之前双方约定好的其中一个信号,看着那火箭所起的方向,卢俊义果断下令:“全军往西门处集结,攻破青州就在今夜!”说完,他已率先翻身上了马背,一马当先就往前冲去。

    其他头领也都哈哈畅笑不已,或骑马,或步行,便带着全部兵马离营朝着青州西门处迅速赶去。只有一人在看了看正对大营的青州东门那暗沉寂静的样子后,面上稍稍露出了一丝疑虑来。但作为曾经的大宋武官,才刚入伙梁山不久的百胜将韩滔,一时又不好对城内兄弟的功劳做出太多的否定,只能回头跟自己交好的几个兄弟小声嘀咕了两句:“我们待会还是该小心为好,要是中了青州军的算计可就危险了。”

    天目将彭玘、圣水将单廷珪和神火将魏定国三人都深以为然地点头应是。他们三个都有过不少的战斗经验,自然明白未虑胜先虑败的道理,当下便紧随韩滔身后,戒备十足与大军一道直扑西门。

    当卢俊义率军奔驰十多里地来到西门附近时,便听到了里头传来了阵阵厮杀声,而更叫所有人大感兴奋的是那本该紧闭的城门居然开启了一道缝隙,连那之前收起的吊桥,这时竟也半落在护城河上。虽未完全搭于河道这边,却已能让人看到那两条勾搭着桥身的绳索了。

    只一看到这等情形,卢俊义他们便即刻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定然是城中兄弟在纵火之后趁势掩杀偷袭了西门这里。只是在想打开城门时却被官军察觉所阻,所以才会出现这等半开不开的城门,才有里头激烈的厮斗声不断传来。

    “全军听令,随我杀过去!燕青,可有把握射断桥声绳索吗?”卢俊义知道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立刻就下达了攻城的命令,随后又回头看了眼身边的燕青喝问道。

    燕青眯眼看了看那粗愈手臂的绳索后也有些含糊,但随即就想到了一法:“点火把,我用火箭烧断了那绳索!”说话间,旁边兵卒已将火把凑了过来,燕青抽出一支箭矢将之引燃后,便搭于随身的短弓弦上,朝着其中一条绳索就射去。

    “嗖——”箭矢破空,眨眼就精准地钉在了那根绳索之上,惹得众人一阵叫好。也正如燕青所预料的那样,如此粗大的绳索不是一根箭矢就能轻易射断的。但带上了火却完全不同了,不一会儿,那箭上的火便在绳索上蔓延开来,又过不了片刻,桥身猛地一震,一边绳索已然断裂,又带得桥身往下一垮。

    这一下的力道可是不小,显然超出了另一边那根绳索的承重能力,只听得嘣的一响,那一边的绳索也随之断裂,从而使吊桥整个往下砸落,砰地砸在了护城河的这一边,直砸得尘土飞扬。

    但此时吊桥周围的梁山军上下可顾不得这点烟尘了,随着卢俊义抽刀往前一指,高喝一声:“兄弟们,杀进青州去!”两千多兵马就再无半点迟疑地呐喊着,发力猛冲,踏着稍显摇晃的吊桥就已过了护城河,然后猛力撞开已然开启一线的西门,冲进了黑咕隆咚,却尚有杀声不断传来的青州城。

    只有一支百多人的队伍下意识地拖在了最后,韩滔的神色显得越发凝重起来:“看着好像真是那么回事,可怎么就没有一个兄弟出来接应一下呢?”虽然心中疑虑重重,但在其他人都已杀进城内后,他们也不好留在外头,只能硬着头皮往里冲。

    可就在他们的前队刚冲入城门洞的瞬间,头顶处便传来了一阵轰隆怪响,随即便觉眼前一黑,本该直通城内的道路居然就被堵塞住了。这让众人心头都是一慌,有些个喽啰下意识就扭头往回跑去。

    而韩滔等几人在这一瞬间就已明白了过来,这果然就是一个陷阱!

    城门之上早有伏兵,只等着自家队伍杀进城门后,他们便会放下闸门,把整座西门给彻底封死,断绝了梁山军的后路。而既然他们封堵了后路,那就说明前方必然有更多的伏兵了。

    “怎么办?”彭玘几人都看向了韩滔,等着由他来拿主意。毕竟这些人中论带兵作战和随机应变的手段还是以他最强,何况也是他先看出有问题,才让大家没有一股脑跟进城去的。

    韩滔只略作沉吟,便道:“先退出城去再说,前边已经被彻底堵住了路,若再被人把城门封住,咱们就真只有死路一条了!”

    当下,这支百多人的队伍就迅速转身,以最快的速度往外冲去,而在他们身后,隔着那道厚实的闸门,一场全面压倒性的伏击战已然展开,随着不断响起的隆隆声,更有惨叫不断响起,哪怕是撤出城来的众人依然能将之听得清清楚楚,也让他们的脸色变得越发难看起来。

    卢俊义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会带着兄弟们一头就栽进了官军布置下的巨大陷阱里。当他们才刚冲出西门门洞,便发现前方居然还有一道比外城矮不了多少的城墙矗立在那儿,而那道城墙下的门户此刻却依然紧闭。同时,之前在城外还能清晰听到的厮杀声在这一刻居然就全无踪影了,

    也不见有任何军队曾在此搏杀过的痕迹。

    就在这一刻,他和身边不少人都悚然惊醒过来,自家怕是被城中守军给算计了!可还没等他们下达赶紧撤离的命令呢,身后便传来了轰隆一声巨响,一道铁制闸门正好落下,直接就切断了他们的后路。

    这下,身在瓮城内的这两千兵马真就彻底成为瓮中之鳖了。前方瓮城城墙上已经亮起了点点火把,无数官军也已现出身来,林冲的声音随之响起:“卢师兄,这时若肯放下兵器,跪伏投降还可免一死,不然可就别怪师弟我不讲情分了!”而随着他的话落,后方外墙的城墙上也有不少人影浮现,却和瓮城那里的兵马形成了两面夹击之势。

    卢俊义的脸色顿时一白,大为后悔自己之前草率的决定。但事到如今,他也只能咬牙上了:“林冲,你不必假惺惺地说这些,若是有本事的,就下来与我大战一场,看谁能取胜!”

    “哈哈哈……”听得这话,城头顿时响起了一阵笑声,黄文炳摇头笑道:“卢员外,怪不得你会中我们的计,只因你压根就不是个合格的带兵将领。试问哪员主将会在这等情况下还与敌人做正面厮杀!放箭,放石,杀光他们!”

    号令传达下去,箭矢和擂石滚木就如雨点冰雹般朝着下方的敌人落去。如此一来,梁山军可就真遭了秧了。这瓮城的地方本就不大,两千人一入其中就占了个满满当当,并无多少闪展腾挪的空隙,现在上方不断有矢石落下,那就完全是一面倒的屠杀了。

    纵然卢俊义他们个个武艺了得,还能支撑一阵,可最多也只能自保罢了,却得眼睁睁地看着手下那些兄弟不是被利箭射中,就是被石头砸中,惨叫着倒在血泊中。用不了多久,梁山军就已伤亡近半,其他人也早已恐惧到了极点,却连半点反击的办法都拿不出来。

    看到这一幕的城上众将又是一阵畅然作笑:“这些贼寇固然诡计多端,但真要比用兵,他们还差得太远。我青州可不是别的地方,岂是他们说来就能来的?这次定要将他们全数歼灭,让他们今后再不敢犯我城池!”

    说这话时,几人都着意地扫了眼一旁被五花大绑的几名梁山头目,他们几个都是面色青白,但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的盯在有些微微发颤的朱富身上,要不是他们嘴里都被塞了布团说不出话来,怕是皆要破口大骂这个山寨叛徒了。

    今日所以会出现这等一败涂地的场面,除了官军的着意布置外,朱富贪生怕死下的出卖也是个中关键。要不是他把联络城外兵马的暗号道出,卢俊义他们压根不会中计入城,但现在一切都已经完了。

    黄文炳这时却刻意来到了有些瑟瑟发抖的朱富跟前,轻拍着他的肩膀道:“你能弃暗投明可是大功一件,到时本官自会向孙都监说明一切的,你无须紧张,我们青州可不会亏待了你。”

第526章 青州大捷

    梁山军这次在青州其实也不能算输得太冤,因为他们的全盘计划早在一开始就已被孙途悉破,而自以为是杀手锏的混入城内的奇兵也早早就被发现,并一直在官府的掌控之下。

    所以当昨晚朱武秘密与众头领会合定下搅乱青州城的策略时,官府方面也在第一时间得知了消息,并从他们之前在城中出没的规律迅速猜到了他们这次挑选的目标是哪里,从而做好了相应部署,只等着他们自己踏入陷阱了。

    粮仓、府衙和城门一带其实都已布下了兵马罗网,无论他们选择先对哪里发起攻击,下场都只有一个,那就是被一网成擒。而朱武为了稳妥而兵分两路的做法则更削减了自家实力,从而导致他们连反抗脱身的可能都找不到。

    等到把这些城中奸细全数拿下后,黄文炳当场就对他们进行了审讯。其他人倒还表现得颇为硬气,哪怕面对威胁,依然不肯把与城外梁山军的联络方法给道出来,但朱富却比他们要怕死一些,被黄文炳抓住破绽一番恐吓,又打了几十板子后,终于熬不过去而将那暗号给交代了出来。

    如此,便有了今夜的这一场请君入瓮,关门打狗的好戏。纵然梁山军兵马更多,在如此绝境里也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儿,头顶落下的矢石杀得他们大批大批的倒下,有人尝试着想要从城墙下往上攀登,却发现那里根本就没有借力的位置,四五丈高的城墙压根就不是人力能飞得上去的。

    于是,惨叫声,叫骂声不断从瓮城内响起,但无论他们如何叫喊,一个事实已经改变不了,那就是这次的梁山军必然以全军覆没收场。

    林冲在城上看到这一幕后,不禁轻轻地叹了口气:“师兄,可别怪师弟我不讲当年情分,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是你不肯弃暗投明,那就只能以一个逆贼草寇的身份屈辱地死去,从而让整个卢家为你蒙羞了!”

    城下还在不断挥舞着长刀格挡箭矢石块的卢俊义似乎也感受到了林冲的想法,陡然抬头,厉声喝道:“林冲,你若是个男子汉的就下来与我一战,若我卢俊义胜了就放了我这些兄弟,若我败了,我把命输你,如何?”

    见林冲似要说什么,黄文炳已先一步笑道:“卢俊义,事到如今你还想凭这等激将法死中求生吗?我们已经给过你们机会,现在还有一个活下去的机会,只要你们放下兵器,跪伏于地,可保不死,不然,这瓮城就是尔等葬身之所!”

    他说这番话时石块还在不住地往下砸去,其中一块海碗大小的石头袭向刚挡开一箭,招数用老的燕青头顶,吓得他一声惊呼。好在一旁的卢俊义眼疾手快,及时挥刀帮他挡开了这一下,但这上百斤的力道也让他手上的动作为之一缓,从而被斜刺里射来的一箭正中肩窝,发出了一声闷哼。

    “主人……”燕青见状大急,忙上前

    护着卢俊义,一脸自责道:“是小乙连累了主人……”

    “无妨,小伤而已。”卢俊义倒是没太放在心上,一把折断了箭杆,不顾身体的疼痛,再度挥舞长刀,扫开了落下来的矢石。可燕青却不这么想,他突然道:“主人,事到如今不如就降了吧,总好过白白死在这里。”

    这提议让卢俊义一阵沉默,却也是有些心动了。他毕竟才刚上梁山不久,与宋江等兄弟还没有建立起太深的感情来,对山寨更没有多少归属感。之前所以强撑只是觉着自己欠了宋江他们的救命之恩,再加上作为全军主将的责任感让他无法低头。可环目四顾,看着如今只剩下区区六七百人还在苦苦支撑,他便知道这次是真到了绝境了,若不照上方之意投降的话,两千人马就得全死在这里了。

    在一番沉默后,他终于是把牙一咬,突然大声吼道:“好,我们放下兵器投降便是,你们且先停止攻击。”

    这话一出,上方众人固然是一阵欣喜,急忙命人停下箭石攻势,下面的梁山军也都有些错愕地愣了片刻,几名头领更是神色复杂地看向卢俊义。他们心里其实也已经生出了投降保命的心思,只是一时间不好出口而已。

    “全部弃械跪伏在地,双手抱于头上!”上方再次响起了林冲的声音,哪怕敌人已所剩不多,他也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梁山众人都是一阵默然,又在面面相觑后,一些喽啰已开始照上面的意思把手中的兵器丢在了地上。对这些人来说,对山寨的忠诚是抵不过自家性命的,只要能活命,投降根本不算问题。

    但那些头领的动作却要迟缓许多,他们自然是有些顾虑的,要是官军在自己放弃抵抗后再下杀手可如何是好?

    “快些,我数到十,若再有不肯弃械者,我们就当你们是在诈降!”黄文炳却继续给他们施加着压力,迫使他们尽快投降:“一——二——!”而后更是没有半点迟疑地数起了数来。

    面对如此压力,城下众头领终于是坚持不住了,先是柴进,然后是已经受伤的项充、李衮……这些新近才上山入伙的头领先一步放下了兵器,他们已经彻底失去了挣扎的勇气。

    见此,卢俊义也是一声轻叹,他此时也已无心再斗,只能放下手中刀了。

    可就在这时,就在上方的黄文炳冷然数到七字上时,外墙上突然就响起了一连串的惨叫,随即便是一阵骚乱。还没等城上城下的双方反应过来呢,轰隆隆的声音再度响起,那本来落下挡住了梁山军退路的巨大的铁质闸门竟缓缓升了起来,随即一个声音已在外墙上响起:“卢员外,快带兄弟们离开此地!”正是韩滔的声音!

    之前被挡在外边的韩滔他们居然并没有离开,而是一直在外想着上城扭转局势的办法。

    事实证明这支被留在

    外边的梁山军还是有些本事的,凭着随身所带的绳索,趁着外墙上的官军只把注意力放到里边而忽视了他们存在的当口,这些人居然悄然无声地攀上了七丈多高的外墙,然后在里边厮杀声的掩盖下,暗杀了不少官军。

    直到林冲他们叫停战斗,他们的这一举动才因为惨叫声而暴露出来。但这时候,他们却也已经找到了开启那道关键闸门的绞盘机关,于是韩滔一边让人赶紧开门,一边朝下方吼叫着,通知他们即刻离开。

    本就对投降官军心里没底的卢俊义等人一看到身后已有了退路,当下就不再犹豫,当下就转身往城门处跑去。这让城上的官军大为恼火,随着几名将领的高声下令,箭矢和石块以比之前更为猛烈的势头朝着下方飞砸而去,同时林冲更是亲率一队人马顺着天桥就杀向了外城所在。

    本来好好的一个全歼敌军的计划居然因为有人偷入而功亏一篑,这自然让林冲难以接受,他是一定要将这些敌人全数杀死或拿下的。

    很快地,林冲他们便与守在外城墙上的魏定国、彭玘等梁山头目相遇,立马就厮杀在了一起。但因为有他们的阻挡,林冲却已无法冲到机关处重新关闭闸门。而闸门此时已然升高到了足可容一人穿过的位置,卢俊义他们都不带迟疑的,便纷纷全速前冲,竟让他们冲进了城门洞,冲出了青州城。

    不过此时,能跟随卢俊义他们一起逃出生天的到底只剩下了不过区区三百来人,而且还是个个带伤。在回头望了一眼外城墙上还在拼命抵挡,但显然已经无力回天的韩滔等百多兄弟,不少人都生出了要再杀回去救援他们的想法来。

    但这时,卢俊义却高声道:“来不及了,我们再回去只会让他们的牺牲白费。我们走,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们得活着回去,才能为他们报仇!”

    一些人还在犹豫不决呢,城内却已传来了阵阵杀声,显然是城中守军已集结后要冲出城来追杀他们了。此时的梁山军早已斗志全消,人人皆伤,自然不可能以这点兵马与精锐的青州军交锋了,所以最终,他们只能狠下心来,不再考虑救人,纷纷撒腿就往前方黑暗的旷野里跑去。

    等城中守军在时迁等人的带领下冲出来时,城外早已不见了梁山军的踪影。因为天色暗沉的关系,一时间竟连他们是朝哪个方向逃的都分辨不出了。最后,秉持着穷寇莫追的道理,青州军到底没有继续冒险追击,只能暂时退回到城里。

    虽然这一战最终未能尽全功,还让本来到嘴的鸭子给飞了,但这依然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此一战,青州军不但守住了城池,而且还大破梁山贼寇的阴谋,重创来犯之敌,杀伤俘虏敌人达到两千之众,而且还俘虏了十多个梁山头目,可谓一场难得的大胜,也为之前那些命丧梁山脚下的兄弟们报了仇了!

第527章 秋后算账(上)

    “杨雄、石秀、朱武、朱富……”孙途看着手中这份附在捷报之后的被俘梁山头领的名单,口中轻轻地报出了这些人的名字来,而当念到:“柴进、韩滔”两人的姓名后,他脸上的喜色是又重了几分。

    这次于青州和东平接连击败梁山军,这对青州军士气的提升必然是相当大的,尤其是青州那边还是以少胜多,几乎全歼了来犯之敌,还夺取了梁山军营里的大量辎重粮草,这自然算得上是一场少有的大胜了。但对孙途来说,某种意义上,这两场大胜还比不了青州那边俘获的两人来得关键。

    从战报细节来看,这个韩滔确实要比其他梁山头领更懂得带兵用兵,虽然正是他破坏了黄文炳他们布下的全歼梁山军的计划,可孙途却并没有仇视他的意思,甚至生出了将他收于麾下的念头来,因为他正是孙途如今所亟需的人才。

    青州军在孙途和手下将士的操练下确实堪称大宋朝中首屈一指的精锐,但即便是再精锐的军队也是需要合格的将领指挥才能发挥出他们真正的战力来的。而像林冲、杨志、武松、鲁达他们这样的将领虽然能做到让将士遵从军令,自身武艺也极为高强,但真放到两军阵前,他们的作用就明显比不了武艺平平的齐得胜了。

    因为后者才是精通指挥之道的帅才,很懂得如何因地制宜,如何发挥出手下兵马的绝对战斗力来。

    倘若孙途只安于现状,只想守着青州城,打打境内的山贼土匪,这支青州军自然是足够应付一切问题。但他却很清楚,这终究只是开始,在不久的将来,他和青州军必然将面对辽国、西夏,甚至是女真金国的威胁,在与这等强敌作战时,只凭现在这点指挥技巧显然是不够了,他更需要智勇双全,能真正独当一面的将才归于麾下。

    董平便是因为这一考虑才会被孙途极力拉到自己麾下,但只有他一人显然还不够,而百胜将韩滔就显然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虽然他在梁山诸头领中并不醒目,但只从他能及时察觉有异,并在关键时刻果断带人出击,从而救出卢俊义他们的表现,就可推知此人是难得的将才。若能得其归心,对青州军来说便是一大增强。

    而柴进所以会让孙途大感兴趣自然就是因为他的身份了。这位柴大官人不但在江湖中声名远播,无数绿林中人都受过他的资助与恩惠,而且还是后周柴氏一族的后人,家中还藏有可免死的丹书铁券,其地位可就相当特殊了。就是朝中重臣在面对他时都得仔细掂量一下之后的影响。

    要知道老赵家能得这天下就是因为郭威柴荣先为他们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几乎消灭了五代十国以来割据各地的小股势力,然后赵匡胤才趁着柴荣早死,人家孤儿寡母的时候突然兵变夺取了皇位。也正因为自知理亏,赵匡胤对柴家也是一向优容,甚至还赐下了少有的丹书铁券,免死金牌

    现在孙途将这位拿捏在手上,就可以做出不少文章来了。所以对他来说,其他俘虏还在其次,韩滔和柴进却是他必须收服,让他们能为自己所用的重要人物。

    在拿定了主意后,孙途即刻写下首领,让人急速送回青州,使黄文炳他们一定要看好了这些俘虏,绝不能让他们在牢狱中出什么状况。而后,等到次日天亮,他才把青州大捷的喜讯告于全军,也再次惹得出征的将士们欢呼不止。说实在的,之前出征离城,大家心里还是颇为挂念自己家园的,现在得知青州无碍,还大破梁山军,自然又大大鼓舞了全军士气。

    随着捷报传来,东平城内的善后工作也进入到了尾声,孙途觉着也是时候带兵回归青州了。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是先逼着程万里把引咎辞官的奏疏写就,派人快马送去了汴京城,并与新婚得意的董平约定好了一两月内将他调往青州的相关事宜后,方才真正率军回程。

    青州军的离开立马就惊动了东平的满城百姓,这天中午,几乎全城百姓都出门送别这支救自家于危难之际的英勇军队,甚至有不少年轻人竟直接提出要加入青州军当兵。

    对于这样的要求,孙途自然是一口就答应了下来。这让青州军的数量又得到了不少的弥补,虽然比不得来时的兵力,但这点损伤与取得的胜利比起来却已经不值一提了。

    与此同时,青州军于两地接连大胜梁山贼寇的消息也已迅速传遍了整个山东,这对各地百姓来说自然是一件大好事了,因为这证明了当地官军还是有能力守护百姓的,再不用为梁山贼寇的不断强大而担惊受怕了,但对许多州府官员来说,这又是另一番感想了。

    比如临近东平,不过百里,但在东平受到梁山军围困却只作不知的淄州府的一些官员就有些不安起来,他们实在担心将从这里经过的孙途会拿此事大作文章,寻自家的不是啊,尤其是本地都监段虞更是惶恐不安,几次找到知府沈大年,向他求计自保。

    今日一大早,这位看着就没有武将模样的淄州兵马都监就再度求见沈知府,苦着张脸道:“府台,这次你可得帮下官说话啊,不然那孙阎王真要追究起来,下官可就承受不起了。”

    “你慌什么?他孙途虽然有些名头,但还没到一手遮天的地步,难道他还敢在我淄州境内胡来不成?你不就是没有出兵救东平吗?现在东平也保住了,没死几个百姓,他就更不好拿此事来对付你了!”沈大年实在是被他闹得有些烦了,当下就虎起脸来呵斥道:“你也是一地都监,我城中更有上千兵马,难道还会怕了他一个孙途不成?”

    “可是……府台你是有所不知啊,当日东平还有人前来求援,结果也被下官给挡了回去,这见死不救的罪名可是不小。而且,之前孙途还曾派人照会下官,要我带兵去青州操练,结

    果也被府台您给拦了下来,他要是借这两件事情发难,下官可真就百口莫辩了。”这才是能让段都监如此惶恐的症结所在,不救东平还能说是为了确保本地安全,但不遵孙都监的号令,人家真要追究起来他可就扛不住了,尤其是当孙途挟大胜归来,这气势就更不是他一个州府都监能顶得住了。

    明白过来的沈知府有些不满地低哼一声:“当时本官也就这么一说,是你自己觉着一旦带兵去了青州自己即便不被问罪也必然丢失兵权,这才不作理会的。”

    说到这儿,见段虞脸色很不好看,他又安慰道:“其实你也不必如此忧心,你这淄州都监可是朝廷所封,即便孙途是京东路兵马都监,也不能随意处置了你,到时本官自会为你说话。而且,倘若他真率军到来,我们也可以借口担心城中出了乱子不让他进来,难道他还真敢攻城不成?好啦,万事有本官在呢,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说实在的,对于段虞的如此表现沈大年是很瞧不上的,这哪里有一点为将者的气度啊,怪不得淄州乡军会羸弱不堪,也幸亏境内没有什么盗匪作乱,不然天知道这里会成什么模样。

    但转念一想,若是淄州都监换成了孙途这样的强势人物,只怕自己也没这么舒坦,没看到青州在短短两三年间就已接连死了两位知府了吗?他沈大年可不想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被人给弄死呢。

    段虞见他作出了保证,总算是稍稍松了口气,忙道:“那下官这就去安排一下,这两日便守紧城门,不让任何人随意进出。”

    “去吧去吧,看把你吓的。”沈大年无奈苦笑,摆手便欲将之打发走。却不料一名亲信却在此时神色怪异地来到了房门前,小声禀报道:“府台,衙门外有青州孙都监的人前来拜见,说是想请段都监出城一叙!”

    本来两个官员刚都端起了茶碗打算喝口茶的,一听这话,段虞手一抖,那一碗茶汤竟全泼在了自己的身上手上,烫得他连声惊呼,只是看他的神色,除了痛感外,更多还有恐惧之意了。谁能想到说曹操曹操就到,孙途居然真就已经出现在了淄州城外。

    沈大年的手也轻轻地颤抖了一下,但他的表现要比段虞要强得多了,很快又镇定下来,当即问道:“青州军竟已陈兵我淄州城外了吗?他孙途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威胁朝廷命官?”

    这话倒是给了段虞一些勇气,他当即道:“不,不错,他孙途岂敢如此?我可不会与他同流合污,你就让那人自己回去吧!”他才刚有一点勇气,可一听青州军已出现在城外后,便又迅速消散了。

    还没等那亲信回话呢,外头突然已响起了一个颇具威严的声音:“既然段都监架子这么大,那本官就亲自来见你吧!”话音未落,一个集英气霸气于一身的青年在十多名亲兵的扈从下大步来到了房门前……

第528章 秋后算账(中)

    此番冒险出兵救援东平府,孙途考量的可不光只是败梁山,收董平这样军事方面的事情,在政事上他也想从这一次获取好处。

    不知是朝中某些人已经给山东各州府的官员打了招呼,还是其他什么原因,自孙途回来之后便已对青州之外的各州府兵马失去了任何掌控,他的军令根本就调不动别州的一兵一卒,而这显然是他所不能接受的。

    要扭转这不利的局势,除了要展现出青州军的强大实力外,更要拿捏住这些人的把柄。而东平府的这场变故就为孙途提供了一个绝佳的机会与借口,尤其是当其他州府皆无任何动静的情况下,孙途更是掌握了绝对的主动,他已有充分的理由以京东路兵马都监的身份来惩治这些个下属州府都监了。既然软的不成,那就来硬的!

    而被孙途率先选中的,就是离东平府并不远的淄州都监段虞!

    见孙途突然率人进来,房内两个官员的脸色都是一僵,尤其是段都监,眼中更闪过了惶恐之色,略作迟疑后,便赶紧堆笑上前见礼:“卑职淄州都监段虞见过孙都监,不知孙都监您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一边说着,他还装模作样地屈膝像是要行跪拜大礼似的,其实动作却是极慢,显然是在等着孙途上前扶住自己,这样双方关系也就缓和下来了。

    大宋朝不比后来的明清,平时几乎见不到跪拜重礼,莫说段虞见孙途了,就是七品官见了当朝宰执,只要不是有罪,或是刻意巴结讨好,都不可能屈膝下拜。可这一回,段虞却打错了算盘,见他如此作势,孙途竟完全无动于衷,只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和脸色阴沉的沈大年,看他如何收场。

    这下段虞可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了,屈膝这个动作实在别扭,而在当了孙途的面做出要跪迎的举动后,他又不好收势,于是在片刻后,他便有些无奈地噗通一声跪在了孙途面前,还因为力道失控,碰得膝盖一阵生疼,面容都扭曲了一下。而如此一来,段虞在气势上就完全被孙途所压倒,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

    眼见段虞如此出丑,沈大年脸色更为阴沉,终于忍不住哼道:“孙都监,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哇!”

    “哦?沈知府这话可太言重了。段都监只是有些激动才多礼了些,又不是本官逼着他下跪的。”说着,方才上前一步,虚托了段虞一把:“段都监,有什么话还是起来再说吧。”段虞心里那个冤枉啊,但最终还是忍气起身。

    “本官指的并不是这事,而是你居然敢带兵擅闯我淄州府衙,谁给你的权力,竟敢干出如此荒唐之事!”沈大年抖擞了精神,沉声喝问道。

    孙途的这一做法确实大为不妥,往轻了说是犯了官场忌讳,往重了说,更是在冒犯朝廷威仪,被直接拿下定罪都不为过。当然,就算沈大年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真

    对孙途下手,不然城外青州军可就要杀进来救人了。

    面对如此指责孙途倒也没有不认,当下就冲沈大年拱手道:“沈知府所言甚是,本官确实有些孟浪了。但我这也是一时情急才鲁莽行事,而且要不是沈知府你有错在先,我也不会干出这等事来了。”

    “孙都监,你这是在狡辩吗?本官能犯下什么过错竟会导致你直闯我府衙?”

    “沈知府你这是在欺我不知此地之事吗?”孙途的目光再度溜过保持着沉默的段虞:“你一介文官,凭什么插手我军中之事?敢问一句,你一个淄州知府是否有权干预军中事务,竟连本官下达的命令都敢让段虞推拒了!”他这次就是来兴师问罪的,自然不会留什么情面,直接就入了正题:“其实本官之前还不想为难于你,奈何今日你又把段虞留在了府衙中,我要找他,就只能来此,若不然,只怕你们就要如刚才那样避而不见了!”

    照道理来说文官确实无权插手军中事务,但大宋一向文贵武轻,以文御武,如此文官过问军务,甚至控制辖区内军队的事情也早成了各地潜规则了。也只有青州因为出了个孙途,才会出现以武制文这样的特殊情况。

    不过潜规则所以叫潜规则,就是因为它没有明文规定,真要较起真来,他们的所作所为皆不合法,这也是孙途能主动发难的根本所在。沈大年也是微微一愕,此时只能道:“孙都监怕是看错了吧,本官可从没有要插手军中事务,之前一切皆是段都监自己做的决定。今日他也是因为有事相商,才来府衙见的本官。”此时必须先把自己摘出去,才好继续与孙途抗衡。

    但孙途却根本不可能给他缓冲的机会,当下就把面色一肃,转向了早已面色发白的段虞:“段都监,如此说来,违抗本官调令,之后又对东平府被梁山贼寇围攻一事见死不救的一切决定都是由你一人所做了?”

    段虞这回是真怕到了极点,身子都忍不住剧烈震颤,就差再次向孙途跪下来了:“下……下官不敢,只是当时……当时城中乡军出了些问题,才不好随意出兵……”一时间都拿不出一个合理的借口。

    “军中出了问题,本官怎么从未见你有禀报啊?”说着又是一声冷笑:“把人带进来!”

    两个武官耷拉着脑袋被人推进了房来,段虞只一看之下,面色就再度生变,这两人正是他在军中的左右手,虞侯葛辉与指挥使樊亮,想不到他二人居然一早就被孙途拿捏在了手上!

    其实在来府衙问罪之前,孙途已经先率人进了此地军营。以他如今的身份与气势,又岂是淄州乡军能抗拒得住的,所以很快就被他拿住了两个留在营中的官员,一番讯问后,便带了他们直扑知府衙门。

    “你二人把刚才与我说过的话再说一次,也好让健忘的段都监涨涨记性。”孙途冷

    声下令道。

    哪怕这两人一直都是段虞的亲信,此时也不敢不从,当下就断断续续道:“之前孙都监调我淄州军马去青州操练,就是段都监给压下来的……还有之前东平遇袭,他们派人前来求救时,都监也只是口中应允救援,随后却严令我等不得擅自出城……”

    “那可是因为军中出了什么变故,所以不能轻动吗?”

    “没,没有……”两人说着,却是不敢往段虞或沈大年那里看上一眼了。

    “段都监,现在你还有何话说?不救东平已是一条罪状,本官甚至都可以怀疑你和梁山贼寇有所勾结,所以才会见死不救!至于不遵本官号令就更是军中重罪,只凭这一条,本官就可以杀了你以正军法!”孙途目光直逼向对方,寒声道:“到了这时候,你还想说这一切皆是你自己的意思吗?”

    段虞本就不是个有胆量之人,此时听得如此威胁,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再也不顾得其他了,便急声叫了起来:“孙都监饶命啊,下官……下官也是被逼无奈啊,是府台他让我不要理会,不要出兵的……”

    随着他把话说出,沈大年的身子也是一震,面色铁青。他知道段虞不是个有胆色,有担当之人,可也没想到这位会垮得如此之快,只被孙途威胁了几句,便已把一切都给交代了出来,还顺带着将自己也给拉下了水。

    而孙途这时又重新把目光投放到了沈大年的身上:“沈知府,现在你还有何话说?”

    “不错,是本官让他这么做的,可那也是为了我淄州安全考虑。若本地乡军突然调走,我们遇到贼寇入侵拿什么抵抗?而且,如今天下各州府皆是以文御武,难道孙都监还想与天下为敌吗?”既然到了这一步,那就把话说开了吧。沈大年全无所惧地回瞪着孙途,似要与其一争高下。

    孙途笑了起来:“本官可不想与天下为敌,我也并没有怪罪沈知府的意思,只是想证明我今日闯入府衙是事出有因。而且相比于我这点小过错,沈知府你越俎代庖的举动罪过怕是更大吧?”

    沈大年哼了一声,却不再纠缠于此。同时,他心中又是一阵发慌,孙途看着好像没有和自己为难的意思,只是这么一来他又会如此出招呢?

    很快,孙途就公布了答案,不再理会沈知府,便直接对段虞道:“段虞,你身为一州都监不但不思报国,反而将军权拱手外让,实在有负朝廷所托。本官虽无权问责他人,但却有权免你官职,从今日开始,你就再不是淄州都监。樊亮,都监之职暂时由你代之,本官还会给你留下三百兵共守淄州,操练兵马,再留下鲁达与你共同管军中事务,你可愿意啊?”

    这一命令一出,在场众人尽皆呆愣当场,有喜有忧,孙途居然直接就要夺取段虞的兵权,而要将淄州兵权彻底掌握在自己手中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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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仓库到大宋介绍:
现代青年孙途因故带仓库系统穿越到北宋末年,从而开始了一段精彩曲折,前途难料的生存与救亡之旅。
在这里,不但有昏君权奸,还有忠臣名将,而更出乎意料的是,这还是一个有着水浒群雄的世界。
孙途将与他们如何相处?一切答案,尽在带着仓库到大宋!
带着仓库到大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带着仓库到大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带着仓库到大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