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惊刺
感受到来自面前几个辽国护卫因为看到自己袍泽被人打伤而生出的凛然怒意与杀意,就连陪同进来的蒋旭东都面有惊色,就更别提那几个开封府差役了,他们一个个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上半口,只是怯怯地低头拿眼角瞥着那些比自己高出半头的辽国大汉。
倒是做为当事人的孙途,似乎完全感受不到一点压力,目光与他们一一相会,这才说道:“这三名人犯在我东市胡闹伤人,本官既为开封府都头,便有责任将他们拿下小惩大诫。如今将他们交还贵方,还望贵使能以此为戒,莫要再让人做出相似之事来,坏了两国邦交。”
这番话说出来,边上鸿胪寺的通译脸色都发白了,嘴唇喃动间却是怎么都不敢帮着翻译的。而蒋旭东更是神色紧张,偷着一扯孙途的衣袖:“孙都头慎言,若惹恼了他们,后患无穷!”
“下官不过是实话实说,也是出于一片好意。”孙途夷然无惧地一笑:“这儿可是我大宋的东京城,难道还会怕了这几个辽人吗?”
还没等蒋旭东做出反应呢,面前辽人中的一个已经怒吼一声,用有些生硬的汉话叫道:“你们太欺负人了,我要让你付出代价!”话音未落,他已长身扑上,一拳就直捣向了孙途面门。
没想到这些辽人中居然有懂汉话的,蒋旭东顿时大惊失色,忙不迭地就往后退去,口中则叫了起来:“使者息怒,我大宋绝无为难你们的意思……”不过他这话显然是已经迟了,那人一拳既出,就断没有罢手的可能,甚至连其他那几个辽人护卫此时也跟着扑了上来,虽未拔出腰间佩刀,但其凶悍的模样还是让人心惊胆怯。
孙途见这一拳力道十足,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来,便即挥手挡去,同时右足则趁势往前踏了一步,卡住了对方进击的线路。那辽人一拳被格,刚欲变招,却发现自己前冲的势头被对方所断,便只能收招往后一退,想着拉开双方距离后,再凭借着身体的优势来发动攻击。
可孙途却根本不给他这机会,在占据主动后,人已迅速贴了上去,一矮身便钻到了对方肋下,双手一托,已把急着收招的辽人右臂往横里推去,同时下盘也跟着探出一脚,灵巧地勾在了对方小腿上。
一招被破接下来就是步步受制,那辽人刚欲稳住上身,下盘已遭钩绊,登时惊呼一声,身子再不受其控制,手舞足蹈间就往侧后方倒去,正好打在了欲上前动手的两个同伴的脸上,把他们前冲的势头也为之一阻。
其他几名辽人见状本来急冲而上的动作就是一缓,人人都变得慎重起来,他们已看出孙途武艺不凡,不是随手就能打发的。在互相打了个眼色后,他们竟一起拔出了刀来,这让刚欲开口劝阻的蒋旭东更为慌张,竟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杀了你!”那个被孙途借巧劲打得丢了大丑的辽人恼羞成怒下已不顾一切,在终于稳住身形后,便也抽刀在手,咆哮一声便再度扑上,手中刀伴随着呼呼风声直劈孙途的脖颈处。
孙途此来可没有佩着刀,见对方凶悍杀来,只能一蹲身,想从靴筒里
取出甩棍挡刀。可这却又给了其他人已机会,又有几个辽人已挥刀劈来,直取其头顶和胸口,似欲直接就把他大卸八块了。
这一幕落到蒋旭东他们眼中,更是让他们大惊失色,可是连那些差役也已被辽人的杀气所慑,一个个竟如被施了定身咒般,口中惊叫着不要,身子却根本无法动弹,更别提上前阻拦或帮孙途迎敌了。
几把刀带着厉风劈到身前,孙途只能就地一滚,闪过杀招,同时已把甩棍持在手中,急速一横,把最后跟来的一刀挡住,方才左手在地上一按翻身而起,再连退数步,方才稳住了身子,口中则喝道:“你们真想与我大宋开战吗?”
“住手!”就在这几个辽人没把他的威胁当回子事儿,欲再度扑杀过来时,后方突然传来一声威严的低喝,当时就让这些剽悍好战的辽人护卫的动作为之一止,孙途顺势看去,就瞧见一名脸上带疤,身材略矮的辽人军将大步赶了出来,先扫了那些悻悻收手的护卫一眼,用契丹话说道:“你们现在是使团护卫不是守边精兵,不要再因为愤怒而胡乱动手。”随后,才看向了孙途和已经吓得面色惨白一片的蒋旭东:“奉陈枢密之命,请那个叫孙途的开封府都头进去说话,他可来了吗?”却是根本没有为之前冲突道歉或解释的意思,其骄矜可见一斑。
蒋旭东也根本没有去在意这些,在从刚才的惊乱中略略定神后,才有些忐忑地说道:“这……就下官所知这一切都是源于误会,还望贵使莫要为了这点小事就影响了我宋辽两国的邦交。哦,对了,这位便是孙都头了……”说着,他又有些奇怪地看了孙途一眼,到现在他都没想明白呢,为何那辽国大使竟会对孙途一个小小的都头感兴趣。
孙途自己心里也满是疑虑,对方居然连自己的名字和官职都调查清楚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到了这时候,他一个小人物自然没有拒绝的权利,便一笑道:“下官也正想见见贵国大使,向他请教一些事情呢。”
“那就请吧。”这位也不多作客套,甚至再没有理会蒋少卿,而是朝里拿手一引,请孙途进内说话。
孙途刚欲迈步,身后的蒋旭东便已上前一步,拉了他一下小声道:“孙都头到里头可要慎言,再不可按着性子乱来了。”
孙途只是冲他笑了下,也没说什么,便已随辽人往里走去,却留下蒋旭东一脸忐忑地留在那里,翘首看着,到底是不敢跟着一起走进辽国使馆。
进入使馆大门,又沿着由青石板铺成的小径往里走了一段后,孙途二人才来到了一座装饰精美的小厅前。此时厅门口正左右站了四名跨刀的护卫,看他们的精气神可比大门前那几人要内敛得多了,看向孙途的眼神里除了警惕之外也没有任何的其他情绪波动,这让孙途心下微微一凛,相比起来,这几人才是真正的高手,自己若对上他们的突然袭击,却不敢说能全身而退了。
这时带他进来的护卫首领已用契丹话向厅内做出了禀报,随后里头就传出了一个温和的声音:“孙都头还请进来说话吧。”这却是字正腔圆的
大宋官话了。
孙途这才推开半掩的厅门,迈过高高的门槛踏入小厅。抬眼望去,就瞧见上首主位处坐着个文士打扮的中年人,看他面相也是一片温文,脸上还带着一丝笑容,冲孙途颔首致意。而其身后,则端然站着个高大的辽**将,看其跨刀而立的架势,显然就是这位的贴身护卫了。
只是在扫过这名贴身护卫的面孔后,孙途的心就猛地一提,他突然想了起来,五天前自己曾与他对视过一眼。当日辽人使团打从治安所前经过,此人就给了他以强大的压迫力,他甚至还记得对方那如豺狼般凶狠的眼神。
“你就是那个在东市里带人把本官护卫拿下问罪的开封府都头孙途?”直到端坐着的中年文士开口询问,孙途方才把心神收了回来,抱拳应道:“大宋都头孙途见过辽国陈枢密。”
“你知道本官身份?”陈襄南略有些意外地问道。
“下官也是刚才在门外听人提起才知道大使身份。”孙途笑了下:“不知陈枢密突然要见我所为何事?”
看着眼前少年那不亢不卑的表现,陈襄南心里倒也有些欣赏,怪不得林牙会对其生出兴趣来呢。但他面上却露出不快的表情来:“当然就是为了你擅自拿我护卫一事了?你不但伤人拿人,还下令当众责打他们,这是全然不顾我大辽颜面了吗?”
见对方动怒,孙途却无半点慌张的意思,回望着说道:“看陈枢密的打扮也该是汉人,自当知道入乡随俗的道理。这次贵国使团来我大宋,朝廷已然以礼相待,但你的护卫却不顾我东京城法度随意胡来,甚至还伤了无辜百姓和我衙门差役,如此已是犯我大宋律令,下官身为都头自然有责任将他们拿捕惩治。”
“说得倒是硬气。你就不怕因此惹得本官动怒,向你大宋朝廷告你一状吗?”陈襄南语带威胁地道。
“下官只求尽职尽责把差事办好,至于之后会有什么结果就非我能控制了。而且我相信公道自在人心。”孙途依旧表现得颇为镇定,这让陈襄南一时竟也不知该如何应对才好了,本来他就没有因此事而动怒,毕竟在他看来错的确实是那几个不听话的手下啊。
只是他背后那位却是嘴角一翘,对孙途又高看了一眼,便拿脚尖在陈襄南的椅子上轻轻一踢,提醒他该入正题了。
陈襄南会意,轻咳一声,刚欲转换话题,却见一名奴仆端了个托盘小意地走到了厅前,在得到门前护卫的允许后,便走进厅来,把托盘里的茶碗搁到陈襄南手边的茶几上。
对于这些使馆内下人的殷勤服务陈襄南还是很满意的,这里的人可比辽国那些下人要懂事勤快得多了,往往只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他们就能心领神会地把他所需要的东西送来。
当下,陈襄南便打算先喝口茶汤润润喉咙再换话题。打定主意,他的手已伸向了茶碗,可就在这时,那一直低眉顺目的奴仆却不退反进,一步抢到了陈襄南身前,手一抬,一道寒光已从袖中闪出,唰地一下直刺其咽喉,同时口中则是低喝一声:“辽狗受死!”
第183章 招揽
这下变故实在来得太过突兀,别说厅门前守着的那四名护卫了,就是陈襄南身后的辽人都没能反应过来,而他自己更是只来得及惊叫一声,那刀寒光已经刺到喉前,就要割断其咽喉。
唯一能跟上这突然刺杀的只有孙途,就在那人突然上前一步亮出武器的同时,原来还在数尺外的他便跟着迅捷而动,合身扑上的同时,顺手已抄起了边上一张半人多高的红木茶几,扑到陈襄南面前的时候,他已手起几落,狠狠地抽在了那刺客挥击而出的手臂上。
这一下重击的力量极大,啪响声里,那最是牢固不过的红木茶几居然就应声碎裂,但也把对方的手臂砸得往下一折,那本该刺入陈襄南的短刀也随之脱手飞出,几乎是贴着陈襄南的面颊往后射去,差点就击中他背后的护卫。不过这位的身手也是了得,只一偏头,就已闪过来刀。
这时,守在门前的四名护卫已经迅速反应过来,面容都急得扭曲起来,大吼着抽刀飞扑过来,四口刀几乎是同时挥出,直朝着那刺客的要害劈砍过去,誓要将其碎尸万段。
而在一招破坏了刺客的目的后,孙途却不退避,而是忽然再次出手,一把就拉住了那已经重伤将倒的刺客,用力往后一拖,将其拉出了四人合击的范围,这才手中使劲儿,一把扣住刺客的下巴,猛然发力将之掰脱,再把他重重地掼倒在自己身后。
那边四名护卫见状更是大怒,直接出刀就朝着孙途劈来,在他们看来孙途一到这儿就出现行刺一事,而且他还出手救下刺客那必然就是其同谋了,所以不用多说其他,先将其杀死。
四口刀带着烈风扑面而来,孙途急忙向后退却,口中也喊道:“误会,陈枢密……”他想叫陈襄南出口制止这几人,但这位大辽使者此时却早已吓得面色青白,张着嘴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好在这时那名贴身护卫挺身掠了过来,一步挡在了孙途跟前,沉声喝道:“住手,是他救了正使,你们不得无礼!”见他出面阻拦,四人方才止住攻势,随后扑向了那名还在地上挣扎的刺客,这位又及时出声喝道:“留他性命!”
见到护卫们不再乱来,孙途方才松了口气,若有所思地看了帮自己拦下他们的那名贴身护卫一眼:“多谢出手。”
“好说,你既然出手救人,自然不可能是刺客同党。”想不到这位开口居然也是纯正的大宋官话,比之陈襄南这个汉人也不遑多让,随后他又赞许地看着孙途:“在这等要紧关头你居然还能想着留下活口,并为此不惜差点被人误会,孙都头果然好本事,好胆魄。”
孙途冲他一笑,还没作出什么解释呢,已经有大批辽**将闻声赶了过来,一看到这架势,所有人都露出了惊怒之色:“宋人当真是想要与我大辽开战吗?居然安排了刺客在此!”
这时陈襄
南也终于刚才的受惊中略略定神,他的手脚却还是有些发软,脸色也依然发白,但条理还是清晰的:“此事真相未明,你们不可乱说。”说着又扫了眼孙途:“要不是宋国的孙都头出手救我,恐怕我已死在刺客手下了。”
那贴身护卫这时也开了口:“你们把刺客带下去细细审问,在他招出主使之前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语气森然间还带了几分居高临下的意思。
那些个护卫都低声答应了,这才拖起刺客便往外走。而后,他又看了眼脸色难看的陈襄南:“陈枢密受惊过度还是先去歇息吧,其他事交给我处理便是。”
“好好,那一切就交你了。”陈襄南没有丝毫犹豫便点头应道,冲孙途点了点头,才在一名护卫的搀扶下步履蹒跚地出了门去。
一时间,这厅内就只剩下了孙途二人,两人对视了一眼后,都各自露出了一丝微笑来,然后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出一句话来:“好本事!”
听到对方居然和自己说了同样的话,两人又都是一愣,而后才由那侍卫先开口道:“我实在有些好奇,孙都头你是如何早一步就有所提防的,居然能赶在刺客下手前便上前阻拦了。”
确实,以刚才刺客行动之突兀,在场几人都不可能有反应的机会,可孙途就跟早有判断般做出了最为正确的反应。面对这一问题,孙途只是一笑:“若阁下是我大宋官员就能看出个中破绽了。他上茶的时机并不合适,一般下人会在主人刚与客人见面时就把茶水送来,要是之前耽搁了,那除非主人有吩咐,否则是断不敢打扰主人见客却端茶进来的。以鸿胪寺中下人的头脑,又怎么可能犯下如此错误呢?”
正是因为觉着此人的出现太过突兀,孙途才会一开始就生出戒心,从而在其动手的瞬间做出最快的反应,出手阻拦其刺杀陈襄南。
对方忍不住拍手赞道:“好细的心思,想不到你们南人的这等繁文缛节里居然也藏了机巧,当真是让某大开眼界啊。”
“能得阁下这么个大人物如此赞许,孙途还真是受宠若惊呢。”孙途突然笑了一下,看着对方的眼睛说道。
这话让那护卫的笑容略微一僵:“你怎看出我身份不一般?就因为刚才我能喝止那几人不再对你出手吗?”虽然这么说了,他却没有半点否认的意思。
孙途摇头:“不,是刚才你的反应让我看出问题。你的身份本该是陈枢密的贴身护卫,那在他遇到刺杀时你的第一反应不该是不顾一切地出手救护吗?可你有那么一刹那却选择了微微后退,等过了一会儿才想着上前。这是你一贯以来就养成的习惯,不是不够勇敢,而是当有变故出现时,你会下意识地想到自保,然后再作出应对,这明显就是身在高位者才会养成的习惯。还有,刚才你让陈枢密下去休息虽然是出于关心,但却依然
显得过于霸道了,这不是一个护卫该说的话。
“你一个辽国重臣竟能屈身在汉臣身旁,这份隐忍就已足够让在下感到佩服了。而且你在出现了刺杀后还敢与我单独待在一起,就更是难得。”
“哈哈哈,孙途,你果然比我之前所想的更有头脑和胆色,真不枉我对你费出一番心思了。”即便被孙途点破身份,这位也不见有丝毫不快的,反而满意地拍手笑了起来:“不错,我是辽国北面武官,这次随陈襄南前来确实另有目的。不过并不是想对付你们大宋,你不必担心。”
“哦?看来似乎连陪你们一起来此的护卫们也多半不知你确切身份吧?那你为何要将实情告诉我?而且为何要查我来历,还特意将我叫到此处来?就因为当日你我对视了一眼,还是因为我拿了你们辽国的人?”孙途有些疑惑地问道。
“我来此乃是绝密,只有寥寥几人才知道我的身份。至于我为何要向你承认这一点,是因为我要待你以诚,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表现我的诚意,好让你肯归顺我大辽!”
都说辽人一向率直,可孙途也没想到对方会直白到如此地步,几句话后,居然就直接向自己提出了招揽之意,要知道现在二人所在可还是大宋都城汴梁呢。这让孙途不禁呆在了当场,半晌才道:“你……不是在说笑吧?”
“某向来不懂说笑,何况还是这等大事。我是真心想要招你归我大辽的,因为你有着让我欣赏的胆色判断以及野心。”说着,他眼中闪过了欣赏之色:“你那日看我的一眼,就让我可以确定你不会甘心只做一个小小的官吏,而是想在这天地间有一番大作为。而宋国一向对你们武将多有提防,只有归顺我大辽,你才能一展抱负,尽展自己所长!”
孙途实在是想不到只因为这一眼对视,这个辽人居然就会如此赏识甚至是重视自己,这比男女间的一见钟情听着都更匪夷所思了。
看他有些呆愣,对方又开口道:“这几日里,我已经查到了许多关于你的事情,以一个小小的九品武官,开封府都头的身份就敢与你们宋国的侯爵为敌,就敢顶着上司的压力去剿灭有着强大靠山又行踪隐秘的帮会分子,你孙途的能力确实出众,但你的官位却实在配不上你。这就是宋国对待像你这样有才干的武将的态度了,难道你不想改变这一切吗?
“而在我们大辽就不一样了,只要你有本事,只要你立下功劳,我就可以保证让你官运亨通,很快就能掌握一支像样的军队,而不是如你现在般只有几十个手下帮着奔走办差。而且我还可以保证,只要你随我回到大辽,一年内,我就能让你当上五品以上的武官,怎么样,你可愿意吗?你们汉人有句话叫作良禽择木,良臣择主,像你这样的聪明人应该懂得选择吧?”说着满是诚恳与期待地看着孙途,等候着他做出回应。
第184章 辽人的心思
即便早已知道对方非等闲之辈,可听他这一番话说下来孙途还是略感惊讶。这个身形剽悍,样貌如狼的辽国武将不但精通汉话,就连口才都如此之好,可实在太过出人意料了。要是换了一个心智不够坚定,又有想法却不得伸张的人,恐怕这番话已足够让人心动,甚至是纳头拜倒,投到辽人手下去了。
不过孙途却只在一怔后笑着说道:“在下何德何能,如何能得阁下如此看重。我或许懂些粗浅功夫,但还算不得什么人才。更别提在下性子一向执拗,往往做事不计后果……”
“孙都头你也太妄自菲薄了,你这一身武艺已算难得,就是到我大辽也当算个中翘楚。不过某所看重的却不是这个,而是你口中所说的缺点,正因为你在东京城里敢做出这些事来,才会让我对你刮目相看。我大辽正是缺你这样敢于任事之人!”
看到孙途面带疑色,他又笑着说道:“对了,说了这么多某还没有将自己的身份告诉你呢。某的契丹名叫耶律奇尔古,译成汉话便是箭矢的意思,你也可以称我为耶律箭。我在大辽朝中虽然算不得什么高官,却也是辽兴军节度使帐下最得信重之人,只要能得我引荐,你必然能在我大辽得到重要。还有,我知你汉人最重家族,只要你点头答应下来,我这就能想法儿把你的家人送去北边,以免你后顾之忧。”
这番话说下来可算是给足了诚意,不但亮明了自己的真实身份,还为孙途解除了后顾之忧,说实在的,连他都有些感动了。
不过这种感动也只是一瞬间罢了,孙途迅速微笑道:“就在下所知,如今大辽国内也是纷扰不断,不提那些蠢蠢欲动的附属部族,光是朝中君臣间都已有了嫌隙,相比而言倒是我大宋还更太平些。耶律将军这番招揽说辞可未必能让人感到信服啊。”
听他这么说来耶律箭不但不恼反倒跟着笑了起来,因为在他看来这是孙途已经有所心动的表示,不然他何必提出疑虑呢。当下就说道:“我大辽如今看来确实暗藏隐忧,但其实比之宋国却要好上许多,尤其是对孙都头你这样的武人来说,在我大辽才更有前途。而且也正因为国内某些人做得太过分了,我家节度使才会想着招揽人才来压制各方。在我看来,你就是那个最合适的人选。”
顿了一下后,他又把面色一肃:“孙都头,你之前的经历难道还不能让你认清事实吗?你为大宋朝廷费尽心血,可却换来了什么?还有这一次,你明明是为了这东京城的安定才出手拿人,可那些当官的又是如何对的你?他们只想着保证自身利益,可没一个人站出来为你说话啊。要是我们使团派人向宋廷说上几句话,恐怕有的是人会把你拿下定罪吧?”
孙途的眼睛微微一眯,这话听着是在劝说,其实却暗藏威胁倘若自己真不肯应下此事而不顾离开,都不用他辽人动手,只要打声招呼,就足够让自己吃不了兜着走了
不过想这样就迫使孙途真投向辽国却是做梦,且不提身份上的归属感,光是他对历史的粗浅认识,就足以让孙途在宋国和辽国之间做出一个正确选择了。
或许辽国论军事实力还在大宋之上,但接下来他们要面临的情况却比宋国要艰难数倍,因为很快宋和女真建立的金国就会达成协议然后南北夹攻,直到把辽国彻底灭掉。在那等情况下,就是自己是穿越者,身上还有着一些不怎么靠谱的仓库物产,也照样无法抵挡住这等历史大势。
即便是想要改变历史走向,大宋这个更为富饶的汉人国度也比辽国这个只有武力且风雨飘摇的国家要靠谱些。
虽然心中早有了决断,可孙途脸上却还是露出了一丝纠结的表情来:“这个……事关我之一生,一时之间恐怕我是无法做出决定的。”
耶律箭了然地一点头:“我可以给你时间考虑。这样吧,这几日你就留在使馆中,那就不用再怕你宋廷官员再找你麻烦了。你也不用担心无法向他们交代,我自会让人跟相关官员提及,就说你刚才救我正使有功,所以我使团在京城这段日子里就由你伴行左右,确保我们的安全。”
他这是要强行把自己留在身边了,但孙途这时却不好拒绝,不然惹恼了他辽人真会追究打伤他手下人的事情,到时自己的官位可就真保不住了。明白这一点的孙途只能点头应了下来:“如此便叨扰了。”
“哈哈,好,到时候孙都头你一定能见识到我大辽与宋国之间的区别,做出正确选择的。”耶律箭这才笑了起来,随后叫了人来领孙途到边上空出来的屋子里安顿下来。
随后,耶律箭便带人来到后头,见到了已经从惊慌中镇定下来的陈襄南,把自己留下孙途,并决定招揽对方的意图都给说了出来。陈襄南有些奇怪地看着他:“林牙竟如此看重此人吗?就因为他那一身武艺?”
“当然不光是武艺了,还有他的头脑,以及宋人的身份。”耶律箭眯起了眼睛来,此时的他除了剽悍外,还多了几分莫测高深。
陈襄南与他对视了一眼,心头便是一紧。对方身份特殊,此来也必然有着自己的算计,他不敢多问,只能道:“那要下官如何配合?”
“第一,由你出面向宋廷提出对孙途的感谢,他确实救了你不是吗?所以我们要把他留在使馆中好生款待。第二,你再派些人在外宣扬一些孙途与我辽人关系紧密的说法,最好是让城中宋人都相信他已经有弃宋就辽的念头,我要断他后路。”耶律箭平静地道出了自己的意图,却听得陈襄南一阵胆寒,这等做法实在是太过阴险了。
其实若是两国交战为了除掉对方重要将领使上这等反间计也在情理之中,可现在为了一个小小的九品武官就用上此法,怎么看都有些下作了。但既然是耶律箭的意思,他自不敢违背,只能低声应了下来。
在把事情吩咐完后,耶律箭才起身走出屋子,此时外头已经有一名精干的手下等在那里了,一见了他便赶紧靠近报道:“林牙,那刺客终于把实话招了出来。”
“他不是宋人所派吧?宋人就是再蠢,也不可能在自己的都城里对我们下手的。”耶律箭早有预判地问道。
“不错,他其实是一直藏身在东京的西夏死间!”没有过多的奉承,手下已经把结果说了出来。
耶律箭的眼睛里闪着幽幽的光芒:“果然如我所想,看似俯首称臣的党项人其实早就不安分了。看来这次回到上京,我该想法儿敲打一下他们了。那三人呢?他们和西夏人又有何关联?”
“萧果让也交代了一切,他是在离开上京前被人花重金所收买,这才会在来到东京后闹出这场事端来。不过他并不知道那些人到底想做什么,只以为这是我们辽人想看南面官出丑,他并不知道林牙你就在使团之中。”
“是啊,好在他和他背后的人不知道我在使团中,不然这次的行刺只会针对我,而且也不光只来这一人了。因为在他们的算计中,只要出现行刺,并且现场还有宋人官员在就可以了,至于成功与否倒是其次。他们要做的,就是挑起宋辽两国的争端,从而好让西夏从中渔利。”耶律箭说着抬起头来,看了眼头顶暗沉的天色,缓缓地吁出了一口气:“等我回到上京,就是这些人覆灭之时。而且我们也正好趁此机会把国内某些心怀不轨的家伙清理一下了。”说话间,他眼中杀气陡现,直惊得身旁的亲信都往后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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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到这一步,孙途只能秉承既来之则安之的原则安心留在辽人使团中。
其实他也暗暗猜到了对方将自己半强制地软禁在此必然会在外头做些让他百口莫辩的事情,但以他现在的处境,似乎已没有了其他选择。
当真是想不到啊,自己穿越到大宋费尽心机手段只想谋个更好的职位,可在东京一年多下来却依然只是个并无多少实权的九品武官和开封府都头,而且还因此得罪了大量的朝廷官员。倒是辽人,居然只和自己见过一面,便想到了重用自己,哪怕在背后暗藏了一些不可直说的隐情,他对耶律箭依然生出了几分知己的感觉来。至少对方是真正认可自己能力的。
“只可惜你我终究不同路,他日说不定还会成为敌人,所以你这一片好意我只有心领了。”孙途靠在床头,看着窗外那一片阴翳心里默默地道一句,似乎是在说服自己不要被对方的招揽说辞给说动心了。
再一次的,孙途渴望手中能握有属于自己的权力,不然他就永远只能像现在这样随波逐流,成为其他人手中能随意拨弄的棋子。或许,这一次自己能从辽人的身上获取想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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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流言满城
城东治安所,孙途这个主心骨才不在两日,一众下属已然心神不宁,别说按之前规定般上街巡视了,就是留在宅子里的这些人都总显得神不守舍,不知该做些什么才好。
这时,一人突然神色紧张地就冲进了二堂,看了眼坐立不定的沈良等人就开口说道:“沈都头,如今城里突然有人在传,说孙都头他……他……”说着却又有些为难,不知该怎么讲才好了。
“在传都头出了什么事?”沈良与崔略商等几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急问道。自他们知道孙途被开封府派去辽人使馆随后便无音讯,心是时刻都提着的,生怕他真被辽人所害。
“他们说孙都头已经被辽人说服,投到辽人手下当官了。”说完这话,此人不禁大大地喘了口气,一副如释重负般的样子,可目光却不敢与在场几人相交。
堂上众人的神色顿时就是一变,个个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来,崔略商率先摇头大声道:“这不可能,孙都头一向正直无私,他怎会背叛朝廷?而且如今他还在东京,怎敢做出这等大逆之举?”
沈良也随后点头表示赞同:“不错,我也相信孙都头他不是这样的人,这一定是辽人所使的离间计,我们绝不能信!”
就在几人都纷纷开口表示相信孙途时,却突然冒出了一个略有些迟疑的声音来:“可是我听说因为打伤辽人使者一事府尹已决定罢免都头之职,你们说都头他会不会一急之下便……”
这话立刻就让大家想起了当日薛通判在治安所外毫无顾忌地说出要革孙途的官,罢孙途的职的表现,难道这是韩府尹做出的决定吗?要真是如此,都头眼见前途尽毁,再加上心中的怨愤,还真可能被辽人几句话给打动了呢。
“可是辽人为何竟会想到招揽孙都头呢?他可不是我大宋高官,更没有任何能让他们感兴趣的东西。”崔略商依然有所怀疑地说道。
这个答案他们当然无法想出来,最终由沈良道:“是与不是我们一看就知。倘若都头真已被他们收服,那雅儿姑娘一定也被辽人接走了,我们这就过去一看究竟。”说着,便已起身往外走去。其他人略一犹豫,也都纷纷跟上。
当这些差役赶到孙途的住处时,看到的却是人去院空的场景。不单孙途与雅儿都已不在,甚至连他们随身的一些衣物都被人带走了。见此一幕,众人脸色更是一阵变幻,即便是再相信孙途不会背叛大宋之人,这时候也都开始怀疑他的决定了。
毕竟作为陪着孙途一路走来的亲近手下,他们是清楚知道朝廷和那些上司们是怎么对待自家都头的。要不是他能力出众,手段高明,还有童贯这座大靠山,恐怕这半年来已经死过许多次了。而孙途在为朝廷立下不少功劳的情况下,却几乎没有得到任何的封赏,就是他们都觉着有些不公,更别提孙途这个当
事人了。
难道都头他当真因为寒了心,所以就被辽人给策反了?在面面相觑中,众人心中都不由自主地生出了这么个想法来,只是这猜测的话语却是谁也不敢真说出口。
相比于和孙途关系紧密的这些下属,城中百姓就少了许多的顾虑。所以当事情传开后,便有不少人开始大骂孙途忘恩负义,认为这样的大宋叛徒就该被抓起来千刀万剐,才能解心头之恨。
“我早就看出这孙途不是什么好人了。你们想想他那些手段,当真是不留半点余地,不管是对付帮会中人,还是和那些达官显贵作对,都不带半点犹豫的。你们说这样的人会懂得礼义廉耻吗?不会!既然他连这点品格都没有,此时投入辽人帐下谋一个更好的出身也再正常不过了。”
“兄台说的不错,其实我也早就看出那孙途不是个好东西了。你们或许都已经忘了吧,就在半年前,孙途才被朝廷选中将要为官时,他已在樊楼中和不少读书人起了冲突。试问要不是他狂妄自大举止过当,又怎么可能和那些读过圣贤书的人起冲突呢?”
“此事我也记得,这便叫得志猖狂。像这样的人,此时突然背叛我大宋也在情理之中了!”
茶馆酒肆、街头巷尾,不断有人说着孙途的坏话,同时不断地向人确认孙途已经投靠到了辽人手下,这自然惹来更多人的仇视,要不是孙途此时身在辽人使馆让这些百姓不敢跑去闹事,只怕他们都要想法儿把这罪该万死的叛徒给揪出来生生打死了。
当然,这其中也有一些人对此事的真伪做出猜疑:“如今朝廷都没证明此事呢,我们怎能如此随便就认定了孙都头已投靠辽人?你们可不要忘了,他在此之前才刚刚拿了辽人,打了辽人。”
“此事大损朝廷颜面,他们怎么可能承认呢?而且孙途只是一个小小的都头,朝廷根本就不会将他的去留当回子事儿。”
“而且谁知道之前那事是不是他为了接近辽人所演的一场戏。说不定他一早就已和辽人有了关系,才会趁此机会进入辽国使馆,以确保自身安全。”
无论这些说法是否合乎常理,反正随着各种说法满城乱飞,大家还是迅速接受了孙途已然背叛大宋的事实,认定了他将成大宋罪人。
当这一说法终于传到最近忙于打理菜园杂事的鲁智深耳中时,他当即就呸了一声:“三郎岂会是这样的人?你们休得胡言,洒家可以用自己的性命担保,他一定是因为一些变故才至今还留在辽狗那里的。”
“师父,现在外头都传得有鼻子有眼的,怎么可能有错?而且要是孙都头他真有什么苦衷,此时也该出面为自己辩驳一下啊。”一名带消息前来的鲁智深弟子,治安所差役有些不解地说道:“还有,连雅儿姑娘都被他接走了,还不是有心投靠辽人吗?”
鲁智深
取过手边的粗陶大碗一口把里头的酒水给喝了个干净,这才张手抹去胡须上的酒渍道:“若是能说出来就不叫苦衷了。而且谁知道雅儿她到底是被三郎接走的还是被辽人刻意藏起来的。要洒家来说,这恐怕就是那些辽狗的一个阴谋,为的就是逼迫三郎就范。”
“这……都头虽然本事不小,可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辽人会为了他而做出这等安排来?”对面之人很有些不信地道。
“你们不了解三郎,洒家却是和他有过深谈的。这么说吧,他虽算不上经天纬地,但论本事如今汴梁城里的那些所谓的将军就没一个能比得过他的。或许辽狗中就有识货的,一眼看出了这点,才会用这心思,让三郎没有后路!”鲁智深说着面色变得越发凝重起来:“不成,三郎现在有了难处,我这个当哥哥的绝不能袖手旁观,得想办法见他一面才是。”
说着,鲁智深再不理会自己的弟子,就在院子里不断地来回走动起来,可一时间却又拿不出个好主意来,毕竟孙途身在辽人使馆,那里的守卫可不是他说进就能进去的。
这时,在边上一直无声站着马步的新收弟子成崖余突然开口道:“师父,我知道有个办法可以进去那个使馆。”
“你一个小娃娃能有什么法子?”鲁智深不以为然道。
“我……我在遇到师父前曾在那边使馆附近要过饭,看到过那里的后门经常有供菜的车进出,要是找个机会……”
鲁智深一听就明白了过来,立刻就有些高兴地摸了摸自己的光头:“这倒是个主意,只是洒家这样子却太扎眼了……”
“那就由弟子替您去一趟吧。我年纪小,那些辽人未必会留心我。”
“好,明日一早你就去安排,洒家就不信三郎他真会数典忘祖跟了辽狗!”鲁智深当即就做出了决定。心里则留了一句话,他要真敢这么做,洒家就亲手为大宋除害!
同样不信孙途会投靠辽人的除了鲁智深外,还有刚得到消息的童贯,而且他对孙途更有信心,听到方谦的禀报后,便不屑地嗤之以鼻:“以孙千里的头脑即便真要投靠到辽人帐下也不会选择在此时此地。而且以辽人之精明,若事情真成了,他们怎么可能让传言在短短两天里就满城皆是呢?这一定就是他们在背后推动一切,为的就是断孙途的后路。”
方谦也深以为然地附和道:“其实下官也觉着此事太过蹊跷,孙千里明明前程似锦,怎么可能会做出如此不智的选择呢。毕竟即便他真去了辽国,以他叛逃宋人的身份也不可能被辽人重用的。下官只是担心眼下这局他该如何破解,即便辽人不杀他,等他出来,也必将千夫所指。”
童贯这才蹙起了眉来:“是啊,这一点就是老夫也看不破了。但既然他身在局中,想要自保就必须破局。就让你我拭目以待吧。”
第186章 蹴鞠
身在使馆,被耶律箭留着连大门都未曾迈出的孙途并没有听人提起过城中关于自己的流言。当然,他其实也已经猜出了对方会在背地里散播谣言好断了自己的后路,但此时的他却显然无力反抗,只能作暂且的忍耐。
好在辽人一早就把雅儿也给接进了使馆,倒是免了他后顾之忧,如今小丫头还有些惴惴不安地跟着孙途亦步亦趋地走在颇显空旷的使馆院落间,几番犹豫后终究开口问道:“三哥哥你真打算去辽国吗?听说那里很远,而且辽人都很凶的。”没经过战乱的雅儿对辽人也谈不上什么仇恨,只是对于去辽国有着天然的恐慌而已。
孙途揉了下她的秀发笑道:“雅儿不用担心,就算真要离开这儿,有三哥哥在就一定会护你周全,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的。”
“嗯!”雅儿用力地点了几下头,对此她自然是毫不怀疑,而且跟三哥哥一起住在这儿可比家里要舒心多了,至少这两日里三哥哥可是一直都陪着自己,不像之前两人只在早晚才能在一起说说话儿。
孙途挽着雅儿顺着小径走了一程,终于是停在了一块空地前,此时这块后世篮球场大小的空地正有十名辽人追逐高叫着,一只碗口大小的皮革制球则在人群脚下往来飞掠,踢得好不热闹。
“三哥哥,他们又在蹴鞠了。”雅儿站在那儿颇有些好奇地说了一句。而孙途也若有深意地盯着场中飞奔的十条人影点了点头:“是啊,想不到辽人竟也会玩蹴鞠,而且还是跑到我大宋来蹴鞠。”
自来到东京后,孙途还真见过不少次当地百姓自发举办的蹴鞠活动。这所谓的蹴鞠其实笼统的说来就是踢球了,虽然他们踢的并不是后世的足球,而是一个比足球更小,内里填充了羽毛碎布等物,使球身略有弹性的圆球。
相比于后世其实很少见到民间的足球比赛,此时的大宋东京城里这项运动却是极其流行,无论是普通百姓还是达官显贵,都有不少是蹴鞠运动的爱好者,据说就连当今官家赵佶在还是端王时便深喜此道,还传出过高俅高太尉便是因为踢得一脚好球才被赵佶所看重,最终成为如今殿帅府太尉的。
当然,这只是一些传言而已,只是衬托如今蹴鞠这项运动在大宋境内有多么流行的点缀而已。而且如今的蹴鞠比之后世可要简单得多了,场地并没有太高的要求,连双方球员的数量也没有硬性规定,只要有一片空地,准备一只蹴鞠球,两队人便能痛痛快快地踢上一场,同时还能吸引不少人在旁围观。
哪怕真的人数过少,只有三两人也不怕,因为宋人的蹴鞠中还有一项更重技巧的比赛,那就是颠球,用身体的各个部位来控制蹴鞠在空中翻飞却不落地,踢出花来,被人称之为“白打”。有时候一个白打高手甚至比普通的蹴鞠好手更受人吹捧和欢迎,因为看起来白打颠球更有观赏性
当然,眼前场地里追球飞奔的这些辽人进行的却是正式的蹴鞠,因受场地所现无法在两端都立下龙门(也就是球门),所以只在北边立了个一人多高的龙门。
此时在一阵争抢后,终于有人把球从人群中抢了出来,随即大踏步地就朝着龙门处狂奔而去,让他的敌对方急得紧紧跟随,大呼小叫地想要包抄阻止。奈何现在这块场地实在太过狭小了些,只奔了一会儿工夫,那人已经来到龙门前一两丈外,随即身子一停,足尖一挑,那只圆球就已腾空而起,他跟着再用力地踢出一脚,赶在回防者飞扑过来前,将球朝着龙门上方踢去。
这时的球门可不像后世那样是个巨大的网兜,而且也不存在什么守门员。只要球员能突出重围杀到龙门跟前,他就有很大的概率面对空门。不过这空门却也不好进,因为龙门是一整块木板,只有最上边开了一个只比球身略大些的小孔,后头则装了网兜,这还有个说法叫作“风流眼”。只有当进攻方把球高高地踢进这个小小的风流眼里,才能获取分数。
而这位辽人的脚法也确实精妙,即便是在疾奔中猝然停射,球还是划过了一道漂亮的弧线直挂风流眼,唰地一下就射了进去。直看得在旁的孙途和雅儿都是一愣,随后都忍不住拍手叫起了好来。
在待在使馆中的三天时间里,孙途也没什么事情可干,除了练武外,就是陪着雅儿在这里四处闲逛。结果前日就看到了有这么些辽人聚集在此操练着蹴鞠。见对方没有驱赶自己二人的意思,孙途和雅儿就接连几日都跑来看球散心。
在孙途看来,如今这些辽人蹴鞠上的本事已经要胜过自己之前在街头看到的普通人了,当然,他们和后世那些专业球员的水平还差得太远,这不光是体现在各种控球、传球的技巧上,更体现在他们的战术上。唯一让他感到眼前一亮的,就是这个能脱颖而出一球中的的家伙,显然这家伙是辽人中蹴鞠技术最高明的一个。
随着蹴鞠落地,他们再次上前逼抢,想法儿从对方脚下把球给抢过来。即便是和自己的同袍踢球,这些人也是全力以赴,动作凶悍,脚下都不带留情的,直看得雅儿都有些心惊胆战,几次发出了轻呼。
这时,身后传来了耶律箭的声音:“孙老弟当真是好兴致啊,居然来此看蹴鞠,倒是让我好找。”
孙途应声回头,便看到这辽人满面红光地走了过来,便笑着抱拳道:“不知耶律兄有何赐教?”
几日相处下来,孙途和耶律箭之间倒是生出了些友情来,连称呼也亲近了不少,不再是将军和都头之类的生分叫法。不过孙途心里却依然有所提防,毕竟对方可是在算计自己啊。
耶律箭呵呵笑道:“还是那件事情,不知几日下来孙老弟你考虑得怎么样了?我大辽实在是求贤若渴,只等孙老弟你点
头了。”
“怎么,难道耶律兄就要离开东京了吗?”
“那倒还没到时候,虽然今日大宋皇帝终于肯召见陈枢密了,但我们在此还有件事情需要办妥,怎么也得再留上十天半月的。不过你我都是痛快之人,又何必总是把事情拖着呢?”
“毕竟事关我今后几十载的人生,不慎重不行啊。”孙途并没有给出答案的意思,反而有些好奇地回看了眼身后那些还在踢球的辽人,岔开话题道:“我实在很好奇你们还想在东京做什么,还有,就我所知蹴鞠在辽国并没有那么盛行,为何他们这几日里却是如此苦练?”
“我就知道瞒不过你,其实告诉你也无妨,我提到的还要耽搁些时候正与蹴鞠有关。此番我辽国使团来宋除了做些交涉外,更是想与大宋朝廷的蹴鞠队伍好好地踢上一场,也好叫天下人知道辽宋之间谁更强些。正像你所说的,宋人盛行蹴鞠,而我辽国却不是太在意此道了。”
孙途听得眉毛一挑,对方话中之意是要拿蹴鞠来压大宋一头了。后世所传的体育乃是和平时代的战争这一说法显然也适用于如今宋辽之间。自澶渊之盟后,两国间虽时有摩擦与暗斗,但终究有百来年未曾真正有过大战了,此时用蹴鞠比赛来彰显自家武力倒不失为一个办法。
“宋廷这些年来不珍惜两国间难得的太平,居然妄想勾连我大辽的附属在背后捅刀子,我大辽总要有所表示才行。孙老弟,你说这还合乎情理吗?”耶律箭似笑非笑地看着孙途问了句。
孙途其实早猜到了辽国这次特意遣使而来的原因所在,可在听他如此直接道出后,还是略有些吃惊。随后又明白过来:“这么说来,今日陈枢密到了天子跟前也是要提这两件事了?”
“不错。不过我想宋廷上下是一定会竭力否认与女真人有所联系的。不过没关系,只要在蹴鞠上能胜过宋人,压住了宋人的气焰,我想两国间就又能相安无事地过上数年了吧。”耶律箭面色轻松地说道,似乎在他看来,此番蹴鞠他们是赢定了。
孙途看了看那些还在场地里拼命奔跑争抢的球员,不觉深吸了口气:“看来你们这次是有备而来,这些人应该练了许久蹴鞠了吧?”
“不错。”耶律箭老实地点头承认道。
这时,陈襄南也在几名护卫的陪同下匆匆赶了过来,他的脸上也带着明显的红晕,一见着耶律箭就拱手道:“下官幸不辱命,宋廷已经应下了我大辽的挑战,将定在冬月初七日与我们来一场蹴鞠比赛。”
“好!”耶律箭说着看了眼孙途:“孙老弟可想到时入场一观啊?我真希望你能因此做出正确的决定呢。”
孙途神色几番变化,最后才笑着点头道:“如此热闹我自然是希望能亲身体验一番的。我想到时候,我就能告诉耶律兄我的答案了吧。”
第187章 比赛开始
辽国使团竟要与我大宋进行一场蹴鞠比赛!
当这一消息迅速在东京城里散播开来时,就如一块大石头被丢进了平静的水面,激起了不小的浪花,让满城的大宋百姓都开始讨论起这场蹴鞠比赛,而把之前关于孙途是否已经卖国投靠到了辽人手下的争论给丢到了一边。
对这个北方的强敌,宋国百姓一向是既恨且畏的,因为这百年来宋辽两国交战大宋就几乎没有赚到过什么大便宜,反倒是几场天子御驾亲征的战事下来让大宋损兵折将,颜面扫地,被迫签下了城下之盟般的澶渊之盟。
正因为大家都知道这些结果,所以对辽人的战力还是怀着不小敬畏心的。可现在,他们居然跑到东京城里来向大宋提出了要比赛蹴鞠,这就让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辽人是疯了,因为谁都知道蹴鞠这项运动自唐代以来就在汉人中间风靡,禁军中的蹴鞠高手更是层出不穷,辽人如此做法不是在班门弄斧,正好让大宋趁机出口恶气吗?
就在全城上下都在讨论此事时,朝廷很快就把更进一步的消息也散播了出来,双方的这场蹴鞠比赛就定在数日后的冬月初七,地点则在金明池边的一处禁军校场里,到时连当今官家都会率群臣到场观战。
此消息一经确定,举城都为之沸腾起来,无数有心思的都开始忙碌起来。既有想尽办法去获得能够进入校场观看这场比赛资格的,也有就此开出盘口吸引百姓下注关扑,赌双方到底谁能取得这场蹴鞠赛胜利,又或是最终各自能进几球……
宋人好赌,东京城的百姓尤甚。所以当几处赌坊或是身家不匪者立下盘口后,短短两三日里,投注的钱财就已达到了数十万贯之巨,不过这其中有近八成是把注下到了宋人自己这边,这既是自身立场所决定,也是对大宋蹴鞠高手的信心所在,哪怕这盘口已经出现了极大的偏差,依然无法改变投注的数量越发偏向宋人自己这一边。
相比于关扑投注这方面的如火如荼,想要入场观看这一事却要艰难得多。那校场虽然占地颇广,足够容纳上万人安坐观赛,但因为到时天子都会御驾降临,所以观赛人数自然得到了极大的控制,最终只允许两千五百人进入赛场。
两千五百这一数字好像听着也不是太少了,奈何这其中却又包含了数百随天子同来的禁军护卫以及朝中那些高官显贵及其家属们,所以七七八八地算下来,当日真能入场的寻常百姓也就不过数百而已。
就这几百个观赛的名额,立刻就让各种有钱有身份的东京人使出了浑身解数,无论是用钱财打点也好,还是借说人情,各显神通之下,倒也让京城百姓多了许多的谈资,也让这蹴鞠赛的热度在几日里不减反增,等到比赛前夕更是人人瞩目,许多人都恨不得连夜都聚集到赛场之外,哪怕无法亲眼看到比赛,也要在第一时间知道场上的赛况与比分。
这时候也就体现出了大宋朝廷亲民的一面了,即便百姓们的这一系列做法让人有些头疼,官府除了派出人手维持秩序外,也没有驱赶人群的意思。甚至于朝廷还特意派人在最热闹的御街附近搭起台子,请来城里有名的说话人关七先生现场向无法亲临现场的城中百姓解说相关赛事细节。为此,他们还特意在赛场里安排了数十名传递消息的斥候,只为能在第一时间把赛况比分给送出来。
这等大手笔的安排,也就更喜欢与民同乐的大宋朝廷才能使出来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都算是世界上最早的现场直播了,虽然大家只能听声却看不到任何现场的画面。
狂热的气氛在初七这天上午时真正达到了顶点,随着官家率后宫及几名成年皇子朝廷重臣出现在校场前时,欢呼声更是响彻云霄,直震得早一步入场的孙途都有种瞠目结舌的感觉,连连在心中赞叹这大宋朝果然是个娱乐业极度发达的时代。
而在他身边坐着的耶律箭脸上却露出了一丝不屑的冷笑,轻轻地嘟囔了一句:“要是宋国能把这些奢靡之风所费都投入到军中,恐怕我大辽就真要感到头疼了。”但现在大宋的这一系列的表现,却正是他所希望看到的。
随着天子率群臣坐到位置最好的点将台上,现场观众也都入了座。在看看时辰差不多后,便有礼部官员出面先致辞表示说这场蹴鞠赛只是宋辽两国友谊的体现,无论输赢都不伤双方和气云云。
最后,赵佶也站起身来,一脸兴奋地将一只錾金刻银的华贵玉杯亮给了所有人看个清楚,然后说道:“无论任何赌赛都要有个彩头才好让人全力以赴。所以朕今日就把这只最心爱的九龙玉杯拿出来,哪一队取得胜利,朕就将杯子赐予该队的队长。”
这话一出,更是惹来了满场的山呼海啸,连不少臣子都露出了激动的神色来。因为大家都明白其中的深意,要是大宋队伍能够取得这场蹴鞠赛的胜利,那么作为队长的天武军指挥使赵天耀就会得到天子重赏,到时候身份地位自然大不相同。当然,要是输了的话,他的罪责也自不小,不过现在几乎没人相信我大宋的蹴鞠队伍会输给这些远道而来的辽人。
此时已经等在赛场边上的那些即将上场的球员更是个个精神振奋,一个个眼里都快要冒出火来了,只想尽快开始比赛,尽快取得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
相比起他们,另一头那些看着身材更加高壮的辽人球员却显得很是轻松,还不断有人冲着宋人挑衅叫嚷着什么。
随着时间来到巳时正,一阵激烈的鼓声便响了起来,双方球员应声排着队伍就缓缓走进了这处已经重新整理过的,只以黄土铺垫,却和后世足球场差不多大小的蹴鞠场中,先是分列在各自的龙门前,互相摆开了阵势。
这时的蹴鞠比赛出场的人数其实并无固定,正规
些的就在十二至十六人间,甚至双方上场人数都没有规定一定要相同。不过这次为了表示公平,宋辽两队却同样上了十二人。
和后世相似,这些上场球员的穿着都是一致的,宋人一边穿的是红色的短打服色,而辽人一边则是黑色衣物,一如他们的国号中所代表的镔铁。
看到双方队伍已经出场,现场许多人都高声地欢呼叫骂起来,前者自然是给自家队伍的,后者则是给辽人的。哪怕是在千年之前,体育比赛的主场优势依然是存在的。
一名礼部官员充作裁判拿了个蹴鞠走到了场中,又申明了一下这场比赛重在友谊以及一些不得蓄意伤人之类的规则后,便把那圆球高高地抛向空中,而他本人则立刻朝着后方退去。
孙途还真没见识过如今的蹴鞠赛是如何开球的,现在自然是饶有兴趣地仔细看着。可是在看到裁判就跟篮球跳球似地把球一扔后,他便惊讶地咧开了嘴来,显然不是后世那种和平的猜枚开球,而是直接用抢的!
果然,就在蹴鞠从空中落下,砸在地面稍微往上一弹的瞬间,两边队伍就如离弦之箭般朝着圆球就飞扑了过去,所有人都跟看到猎物的野兽般一往无前。
很快地,双方就几乎同时冲到了蹴鞠之前,然后便迅速出脚去抢那刚刚才停稳的圆球,身体与身体也在这一瞬间重重地撞在了一起,许多人的脚步开始踉跄,但足尖却还是拼了命去够那蹴鞠。
就在比赛一开始,这场蹴鞠赛就已进入到了白热化,这让无数观赛者都不由自主地发出了阵阵呐喊。这时候无论他们是什么身份,平日里是多么的端架子守礼节,也都放开一切地为自家的主队加起油来。
宋人队伍还真没辜负了主场观众的加油打气,在一番拼抢后,一名队员已经先出一脚把球往对方半场踢去,而作为本队王牌和队长的赵天耀则在这一瞬间就已发力奔跑起来,在一个变向甩开两名盯着自己去路的对手后,就已先一步冲到了蹴鞠跟前,脚尖一带下,那球就如有了生命般跟着他飞快地朝着对方龙门处奔袭过去。
“天耀的速度可是我军中之最,只要让他带上了球,就没人能追上他!”一名武将满脸自信地对身前的几名同僚说道,那几人也都纷纷点头表示认同。
而作为安排这次蹴鞠赛相关选手的童贯在看到这一幕后也露出了欢喜的笑容来,这次只要取胜,圣人必然欢喜,那对自己来说可又是一桩不小的功劳了。
在边上数千人期待的目光中,赵天耀一马当先,在连续盘带过人后,终于杀到了龙门跟前,只见他足下一发力,就在两名辽人飞铲而来的瞬间,起脚怒射,让那圆球化作一道虚影,直朝风流眼而去。
唰地一下,圆球应声入网。
才一开场,宋人就已先声夺人,先得一分。
一比零!
第188章 飞龙骑脸怎么输?
当圆球从上方落回到地面后,便有疾步赶来的宋人队员把它捡起后迅速跑向了球场中间,按照如今蹴鞠的规则接下来将由进球一方主动开球发起新一轮的攻势,这可比后世的足球要更崇尚进攻。
这一回辽人却已经迅速退回到了自家的半场,一个个都摆出了防御的架势来,当球被踢出后,这些人已经快速冲向了对手,几乎是一人盯一个,而控球在前的赵天耀更是面对了三名辽人的围堵,显然在见识了他那惊人的速度与精妙的脚法后,辽人是已经把他作为重点关注对象了。
不过赵天耀也不是个只会猛打猛冲的莽夫,一见辽人围堵上来,便赶紧减缓了前冲的速度,拿脚背一拨,就让那蹴鞠旋转着飞向侧前方的一名同伴,那位也早有准备,当下高高跃起,一个漂亮的胸口停球,在其落地后,又是一个转身从容避过面前防守到位的辽人,然后发力朝着对方的龙门就狂奔了过去。
看到这一幕,刚刚才因进球而欢呼雀跃的观众们又一次发出了阵阵欢呼,喊着那名控球前冲队员的名字:“李四常上啊,再进一球!”
在这助威声里,李四常继续长驱直入,虽然速度上比不了之前的赵天耀,但凭着比常人要灵巧得多的身法居然就轻松晃过了三名围堵过来的辽人球员,并迅速冲到了龙门前,眼看着就要拔足怒射。
可就在这时,他身后传来了赵天耀的一声大叫:“李兄小心侧后!”当他惊觉有异想要作出闪避动作时,两只脚已经分左右从其身后飞铲而来,他虽极力闪躲,可脚下的蹴鞠终究没能保住,被人踢得往前蹿了一段距离,同时一条人影已呼地一下从他身后超过,眨眼间就控住了蹴鞠,正是一名身材高大,面色黧黑的辽人。
对方只冲刚欲扑来的李四常和赵天耀一咧嘴,便一脚抽射,将那蹴鞠朝着宋人龙门的方向踢去。而在那头,居然早有辽人埋伏在前,一看到这情况,便快马加鞭地朝前猛冲,追着球直扑龙门。
看到这一幕,本来还叫好声不断的现场突然就是一静,所有人都紧张地看着那个辽人,同时祈祷着赶紧有自家的球员能挺身出来加以阻拦。
似乎是大家的祈祷起了作用,这时一名宋人球员已经从不断奔跑的两队人中脱颖而出,大步流星地追赶辽人,居然还真就赶在对方起脚的瞬间扑防到位,从侧方一脚破坏了对方的射门机会。
“是岑铁……”有人立刻就认出了这位的身份,知道他是禁军上四军中有名的跑不死,往往与人蹴鞠到最后他都是体力最充沛的那个,顿时一阵叫好。
但是宋人这边的险情却并没有因此得到缓解,因为蹴鞠侧滚的方向正好又有一个辽人正快速冲来,而且还与其他宋人拉来了一段距离,居然就让他轻松地控制住了圆球,然后再度对龙门发起了冲击。
岑铁的反应倒是很
快,为了飞铲破坏敌人攻势的身体陡然一挺,就已从地面弹起,然后顾不上跟前的辽人前锋,便已火速朝着控球者扑去,拦截住对方向前的道路。他自信凭着自己的身手,必然可以把球给拦下来。
可就在这时,那辽人突然就停住了球,然后轻轻一挑,把那蹴鞠高高挑起,直接跃过了刚才稳住身形的岑铁,朝着其身后那名前锋的脚下落去,对方居然来了个避实就虚!
等岑铁反应过来,想要再作补救时,一切都已经太晚了,那辽人没有丝毫的犹豫,抬脚就朝着龙门射出蹴鞠。这时匆匆赶到的赵天耀和李四常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拼命跳起想做干扰,奈何球速实在太快,他们只能在半空中徒劳地看着蹴鞠呼啸着朝风流眼而去。
“啪!”让人意外的是,这一球居然并没有射进风流眼,只是在其侧方的木板上一撞,便迅速弹了回来,这让本来心都已经高高悬起的众人不禁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来,同时还有人露出了鄙夷的神色来:“原来辽人也不过如此嘛,还吓了咱们一大跳。如此大好机会,居然也没能射中,当真是些废物!”
赵天耀他们却没有丝毫轻敌庆幸的意思,一见蹴鞠落下来,便已拍马冲到,足下发力,已把球重新控制在了自己脚下,并带着他再次披荆斩棘地朝着敌方龙门冲去。经过这一次他们已经知道辽人也有些斤两,所以必须尽快把比分拉开,如此才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之后宋人全体是真把自身实力发挥到了极致,靠着赵天耀的速度以及李四常的控球,果然连连突破得手,并且赶在第一炷香燃尽前又进了两球,从而将双方的比分定格在了三比零上。
直到拇指粗的长香燃尽,两队人马才在一声锣响后各自退到边上暂作歇息,同时一根线香也被人点了起来,他们只有这一炷香的时间可以喘息歇息。
今日的蹴鞠比赛用的是如今最常见的三节的赛制,每节的时间该在后世差不多二十来分钟,一整场比赛下来就要打足半个时辰有多。在如此激烈的奔跑对抗中,即便是军伍中人也会感到疲惫,所以中间就会给他们少许的时间进行休息,补充些水分之类的。
与此同时,那些早就被安排在现场的斥候也迅速行动起来,将那些书记官记录在案的比赛实况过程的纸张整理后带着就往赛场外跑,在来到场外报了个比分,就飞身上马,狂奔着朝前方不远处的御街而去。那里还有数以万计的百姓在等着知道详尽的比赛过程呢。
看到宋人居然是以传递军情的手段来传送这场蹴鞠赛事的具体进程,耶律箭的嘴角不禁微微一勾,露出了一丝冷冽的笑容来。
孙途在他边上自然看在眼里,心里也是一声叹息。真是不得不佩服大宋朝的娱乐精神,但是把这一切都袒露在辽国这样的大敌眼前当真好吗?
不过百姓们却
不可能去在意这等事情,他们更关心的还是这场赛事的过程和结果,所以当沿路的百姓看到斥候策马飞奔而来时,便纷纷闪到道旁,随后又快速跟了上去,更多的人汇拢到了御街中间位置的高台之下。
这时,高台上的说话艺人关七已经迅速看过了那些急送而来的战报内容,便把醒木用力一拍,用清朗分明的男高音大声喝道:“诸位乡亲,今日咱们就来说一段正在发生的蹴鞠大战。却说有辽人使团不知高低,竟敢向我大宋发起蹴鞠挑战,朝廷自然是要让他们尝尝厉害的。
“……却说那赵将军人如利箭横空,竟从三名辽人的堵截中一蹿而过,再分看时,左右已再无敌人,他当下就不再迟疑,足尖微点,人如那射日之强弓,足如拉圆之满弦,便只啪地一声脆响,那球就已如天际的流星般呼啸飞出,直唬得拍马而来的几个辽人都是胆战心惊,汗出如浆啊!”
这位到底是桑家瓦子里有名的说话人,这一场球赛到了他嘴里更是花样百出,各种人的心理活动和动作道理都能道出个一二三来,绘声绘色之下,让听者仿佛置身赛场,亲眼见证了这场关乎大宋颜面的蹴鞠赛,直让这千万人都听得如痴如醉,一连声的叫好不绝于耳。
尤其是在关七的演绎下,大家已然知道才第一节宋人这边已经连中三球,以三比零的大比分遥遥领先辽人后,欢呼声更是响彻云霄。感到扬眉吐气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这里有一多半人都下了注赌大宋必能赢下这场蹴鞠赛,现在看来这次可就能赚到钱了。
而之后的情况发展也越发的让人们感到欢欣鼓舞,因为在进入到第二节后,宋人队伍这边居然再接再厉,又连续进了两球。相比而言,辽人的攻势却要弱得多了,虽然也曾造出过威胁,但到第二节结束时,他们却也只进了一球而已。
比分变成五比一已经是极大的差距了,而且仔细算下来就连打中龙门木板的次数宋人这边都多出对方不少于五次,这么一算,恐怕第三节都不用比了。难道辽人还能在最后一节突然爆发,把之前欠下的四球全部赢回来吗?就算他们真有这本事,以他们之前那蹩脚的命中率,也不可能在短短一节时间里再进四球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认为大局已定,包括赵佶等人在内的大宋君臣都露出了略带矜持的笑容,这一遭大宋可算是在辽人身上取得了一场大胜了。
可是孙途此时心里却生出了强烈的不安,因为无论他身边的耶律箭,还是陈襄南,又或是其他那些辽人,在此时此刻居然都不见有半点颓丧气馁的,耶律箭的脸上甚至还挂了一丝成竹在胸般的微笑。
难道这一切都在他们的意料之中?他们真有在最后一节里反败为胜的策略吗?
在孙途的猜测中,线香燃尽,场边再次传来了当的一声锣响,第三节比赛就此开始!
第189章 败北
在经历了两节高强度的奔跑与对抗后,再次上场的十二名宋人队员脚步都有些沉缓,呼吸也颇为粗重。不过他们的精神却依然饱满,看向同样迈步上场的辽人时眼中更是充满了必胜的信念,毕竟他们已经领先四球,在仅剩一节的时间里,对方还能翻了天不成?
锣声响起,这次由上一节结束时还控着球的辽人一方先行攻击,只几次传导,那蹴鞠已被他们迅速传过半场,然后五名辽人竟全速朝着宋人的龙门处狂奔而去,可那蹴鞠却还在身后一人的脚下呢。
就在众人有些感到惊讶的时候,最善于防守的岑铁已察觉到了不妙,赶紧高喝一声:“快!盯住这些辽人!”说话的同时,他已以身作则地朝着离自己最近那个辽人队员扑了过去,想要将其拦下。
可对方在看到他略显迟滞的脚步后,脸上突然就现出了一丝不屑的冷笑来,身子左右一晃,在把他的重心晃得摇摆不定的瞬间,已一低头竟从他右侧强行突出。岑铁只觉着眼前一花,对方已到了自己身后,同时他的余光也瞥见了一道黑影已从自己头顶掠过,落向了身后,这让他的心更是一紧:“不好!”
但身体的疲惫让岑铁的动作慢了许多,刚转过身去,对方已经发力前冲,朝着龙门而去。就连这些宋人球员里体力最好的岑铁也跟不上辽人的速度,其他人自然更是无法阻挡对方攻势,只眨眼间,已让三名辽人轻松突破防线,一个传递后,位于龙门正面的辽人起脚便射,蹴鞠去势飞快,唰地一下就已穿入风流眼中,这一脚的准度看着都比之前要强上了许多。
赛场内外所有宋人都瞠目结舌,半晌都没能从这变故中回过神来。这才刚一开球啊,就让辽人迅速扳回一城了?不过在看了眼那边的记分牌后,大家又稍稍安下了些心来,对方应该只是侥幸罢了,咱们还有三球的优势呢。
不过这些人的心理安慰也在不久之后被迅速打破,在接下来的开球后,辽人的攻势居然比刚才更加猛烈,他们的速度和对抗甚至比前两节时更加的迅猛,而宋人队员却明显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即便全力去防,却依然无法把他们前进的线路给挡下来,更别提截下蹴鞠发动反击了。
于是在大家焦急的注视下,辽人竟又迅速连入两球,此时那根长香还没烧过一半呢,可双方的比分却已变成了四比五!
“怎么会这样?”许多观众都傻了眼了,大声叫着心中疑问,却没一人能给出解答。而那边高台上的赵佶和群臣也都面色凝重,刚才的欢喜之色早已一扫而空。尤其是童贯,这时再也坐不住了,当即走下台来,冲那边安排此战的官员一招手,等其过来后沉着脸问道:“我们的人怎么会变得如此不济了?要是真这样败在辽人手下你的罪责可是不轻啊。”
这位官员的脸上早已被汗水浸透了,此时一面拿袖子擦汗,一面支
吾道:“童太尉恕罪。实在是刚才大家拼得太凶,现在体力都已不支了,所以……”
“我不管,这场蹴鞠我们绝不能败,你赶紧想法儿扭转局面。”童贯却把脸一板:“要不换人,换几个有力气的上去!”
“好……好吧。”这官员可不敢告诉童贯蹴鞠赛虽然允许换人却有限制,一节里就只能换两人。而且现在场上的十二人可是军中精挑细选出来的蹴鞠好手,留在场边的替补上去能有多少作用可委实难说啊。
而更关键的是,只有当比赛暂停时才能换人,他们总不能叫停辽人的攻势吧?不过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一旦辽人这一轮攻势停下,他就得安排换人了。
宋人这边众人的速率确实已跟不上辽人,哪怕他们已经下意识地全部收缩回防,想要死守这最后一球的领先,却还是被两名辽人用速度穿透防线,然后其中一人抡起一脚,就把球直射龙门。
“不要啊……”许多观众几乎在球被踢起的瞬间就高叫出声,一旦此球射进那比分就变成五比五平了,那之前的努力也将化为泡影。
“啪!”似乎是这么多人的祈祷真起了作用,这一球竟略有偏斜,只打在风流眼的边上,然后被木板弹得往下飞来,这让心都快吊到嗓子眼的众人不觉长长地抒了口气,还好,还有机会!
可就在球落回到地面上的瞬间,没等大家作出下一步的反应呢,又一个辽人已经拔步奔来,没作任何的犹豫与停留,脚上用力一抽,就把蹴鞠再度高高踢起,再射龙门!
而这一回,宋人的龙门可就没有这样的好运气了,只唰地一下,那圆球便已迅速入洞,球进得分!
一瞬间,场上数千人的呼吸都似乎凝结住了,所有人都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龙门方向,脸上除了震惊外,更多的则是茫然,怎么就会变成这样了?
就是场上的宋人队员也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木然地看着球重新落下,看着辽人又把球拿起放回到了中场位置……
“不好,防守,一定要防住这一球!”赵天耀终于从刚才的失落中回过神来,急声吼着,已经不顾一切地朝着辽人扑了过去。其他几人也都迅速回神,是啊,现在比赛还没结束呢,而主攻权又在辽人脚下,一旦他们再攻进一球,那自己等人可就真败了!
这一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场上那二十四人全力拼杀,看着那只小小的蹴鞠在数十只脚间来回跳跃,或贴地飞蹿,或高高掠起,谁也不知道这球最后的归宿会是在哪里。
突然,全速奔跑的岑铁猛然一个横跃,竟赶在辽人触球前将之踢得又往侧前方滚动了一段距离,而他自身则已经重重地砸落在地。但他却根本顾不上身体的疼痛,看着那个方向大吼一声:“四常兄……”
李四常果然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在这一瞬间突
然从两名辽人的近身贴防里闪了出来,一脚就带起了蹴鞠,飞步朝着前方奔去,直插对方空虚的后防线。
可他的体力终究已经所剩不多,在全力奔行了有七八丈后,速度便是一缓,竟让那两个全力飞追的辽人给赶上了。眼看他们两只脚同时飞铲过来,李四常更无半点迟疑,迅速出球朝前挑去:“老赵,看你的了!”
赵天耀哪怕到了这时候速度依然是极快的,竟后发先至,超过三个回防的辽人,来到了蹴鞠之前,再带着它起速飞驰,往还有五丈多远的龙门冲去。
辽人也早领教过他的速度与脚法,赶紧就拼力追赶阻拦,可一旦赵天耀全力奔跑,其速度又岂是这几人能赶得上的?于是眨眼间,双方距离反而拉大了,他也已经来到了龙门前,当即拔脚欲射。
可就在这时,他脚下突然就是一划,一个趔趄间,这一脚竟没能带上力量,只把球往前方一送,却根本没让它能够高高飞起。同时他的身体也因为这一下而失去控制,颇为狼狈地狠狠地就一个嘴啃泥摔在了龙门前的地上。
当赵天耀挣扎着想要再起时,一名辽人已经迅速从他身旁奔过,一个转身,大脚就把蹴鞠朝着后方踢去。宋人在这一节组织起来的唯一一次攻势就这样瓦解冰消,这让赛场边上本来已经高举拳头的观众们都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可比赛却并没有就此结束,那蹴鞠在飞过一长段距离后,竟准确地被一名辽人接下,这位迅速带球前冲,在看到有宋人上前阻挡后,果断横传,使其在另一名队友的控制下继续朝着龙门而去。
而这时候,因为之前想要支援赵天耀他们几个,宋人刚才摆出的防御阵势早已破绽百出,竟让对方轻松就穿过防线,把球带到了龙门前。
“不……”岑铁一瘸一拐地想要扑救,但一切都已来不及了,对方果断施射,那蹴鞠如一道彩虹般掠上天际,然后正正地打入风流眼中。
“啪……”长香突然燃尽断裂,这场比赛的最后一节终于走到了尽头。
“啪!”蹴鞠在网兜里稍微滚动了下,便再次落地。
这两样东西的声音本来极轻,放在这几千人的场地里压根就不可能被人听到。可这一刻,似乎所有人都听到了那微小的声响,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作惨白,因为大家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大宋居然在自己的主场,在最擅长的蹴鞠一项上输给了辽人!
“哐哐……”锣声突起,哪怕再不情愿,也只能宣告这场比赛就此终结了。
这一场蹴鞠比赛最终的结果是,辽人六比五大宋,他们胜了!
场上的十二名宋人队员几乎同时软倒在地,有人茫然,有人哭泣,有人捶胸顿足……但无论他们做何表情,是何心情,都无法改变这一既定事实
宋人败了!
第190章 把握机会
几千人的校场之上此时却是鸦雀无声,没有人敢相信自家引以为傲的蹴鞠居然会败在辽人脚下。直过了一阵后,大家方才慢慢接受这一难堪的事实,所有人脸上都现出了失落、颓丧、茫然的表情来。
哪怕是对家国之情不那么在意的雅儿,看到这一结果后小脸也显得有些沉重,严肃而又担心地看着球场上那些个早已气力耗尽而跪倒在地的大宋队员,张了下嘴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现场这许多宋人中,唯一脸色不那么难看的,似乎就只有孙途一人了。因为他早在蹴鞠赛开始后不久便看出了其中有些蹊跷,此时更是在看了看球场上的双方球员后,若有所思地把目光落到了耶律箭的身上:“耶律兄果然好手段,居然把兵法用到了蹴鞠赛场上了。”
耶律箭并没有否认,只是嘿地一笑:“既然没有必胜的把握,自然得要用些非常手段了。”
听他这么说来,孙途就知道自己的判断果然不错。今日这场比赛辽人一开始就在有意地保留体力,所以才会在前两节中显得极其被动,甚至被拉开了大比分。可是等到了最后一节,当宋人队员已经把体能消耗殆尽时,辽人才把真正的实力给展现了出来,并凭借着本就要强过宋人许多的体能储备而一举反超,取得最终的胜利。
不过这并不违规,宋人根本就找不出任何理由来为自己辩解。哪怕再是不情愿,此时赵佶也只能按之前宣布的那样,将自己视若珍宝的九龙玉杯送给摆出一副趾高气扬模样的辽人队长了。
“既然是辽使队伍取得了这场蹴鞠赛的胜利,朕这只杯子就赠与你们。还望我宋辽两国的友谊能如这只杯子般坚固长存。”说着套话,赵佶便把杯子交给了身边的内侍,由其捧着送到已经走上前来的辽人队长,那个最后一锤定音的球员手上。
在双手接杯后,这个叫萧失忽的契丹人突然就将此杯高高地举过头顶,然后大声说道:“我就说了,此战我大辽必胜!或许论心思机巧我大辽不是宋国对手,但要比身手,就是再多的宋人也不可能是我大辽的对手,哪怕你们会在背地里寻找所谓的同盟,哪怕是你们最擅长的运动,也一样会败在我们大辽手下!”
这话让本来就颇为兴奋的一众辽人队员呼地高举起手来,然后用右手猛锤自己的胸口,高喝着:“大辽必胜!大辽威武!”雄浑的吼声立时就在校场上空回荡开来,大有气吞山河的气概。
虽然这些辽人说的是自家的契丹话,但在场这许多宋人里还是有许多人能明白他们话中之意的,经他们一翻译,几乎所有人的脸色又黑了三分,尤其是天子赵佶更是气得龙体微颤,可一时间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才好。
不光是他,就是朝中那些往日里以能言善辩著称的文官们,此时也一个个成了锯嘴葫芦,闷不做声。因为失败的事实就在眼前,他们确实没法儿做出反驳来。要知道这次大宋派出的可
是禁军中最厉害的蹴鞠高手了,连他们都败在辽人脚下,还能找出什么借口来呢?
孙途也很快就知道了那萧失忽说的是些什么,在略感不满的同时,心中陡然就是一动,这不正是自己摆脱眼下困局的绝好机会吗?
想到这儿,本来端坐着的他突然就一跃起身,放声喝道:“你等辽人当真是头脑简单,竟全然看不出这是我大宋出于礼节而对你们的忍让,故意让你等赢下的这一场比赛吗?想不到你等不但不思投桃报李,反而如此大言不惭,当真是让人贻笑大方!”
此言一出,现场几千双眼睛都齐刷刷地朝着孙途处落来。许多人都满面惊讶的同时还在打听猜测着说话人的身份。因为他是从辽人丛中站起身来的,照道理来说,他该是辽国使团的一员才对,可怎么会向着大宋说话了?
随后不久,就有人认出了他的身份,并迅速传播开来。当大家得知在此窘迫关头出言维护大宋尊严的居然是早被大家认定了已经叛国的孙途时,更是满心疑惑,面面相觑间却不知该作何反应才好了。
而这其中,最感到惊讶的则要数耶律箭了。他是真没想到孙途会突然跳出来与自家针锋相对,难道说他终究不肯跟自己回辽国吗?
萧失忽被人反驳便是一声冷笑:“你们宋人被我们轻松击败可是有目共睹的,难道你们还不承认吗?这便是我大辽与你宋国间的强弱差距,无论是在沙场上,还是在这赛场上,你们都不可能是我大辽的对手!”
此时孙途已经一步步地从开台上往下走去,一面走着,一面摇头:“你这蛮子为何还不明白呢,你们能取胜除了你们这些人确实是辽国中第一流的蹴鞠高手外,更要紧的还在于我大宋以礼待客故意忍让,所以并没有将最强的阵容派出来而已。
“要是我所料不差,你们这十多人便是辽国用了不少时间从举过千万人中挑选出来的蹴鞠高手,并对你们进行了高强度的训练,才会有今日如此优异的表现吧?可以说,这次向我大宋提出蹴鞠挑战是你们蓄谋已久的策略,为的就是取得这一场胜利。我说的可对吗?”
萧失忽是个耿直的契丹汉子,在面对判断正确的孙途时,竟是无法撒谎否认,只能沉默以对。但光看他不作反驳,在场人等便都知道孙途所言非虚了。
而后,又听他继续说道:“可反观我大宋朝廷呢,我们不过是仓促应对,只从禁军中选拔出了几个平日还算善于蹴鞠的军将来与你们同场较技,再加上他们都早有忍让之心,最后败给你们也在情理之中了。若是我大宋当真要取得这场胜利,以我举国皆精于蹴鞠的现实,难道还会选不出一支可以完胜于你们的蹴鞠队伍来吗?别说去举国搜寻了,只消在这东京城里,让我这个朝廷小吏细细一找,也能组成一支队伍把你们轻松击败!”
“哈哈哈……你简直是强词夺理,就凭你,也想战胜我们?”对方受此一激
,顿时上当,大声反驳了一句。
“怎么?你是不信吗?可敢与我一赌,给我三五日时间,等我随便找来几名善于蹴鞠者再与你们踢上一场,以定输赢!”孙途说着,目光完全落定在了对方身上,脸上还摆出了一副谅你也不敢的气人表情来。
“有何不敢!”萧失忽激动之下一口就应了下来,直到话一出口,方才惊觉自己落入到了孙途的算计之中,顿时脸色为之一变,紧张地看向了陈襄南那边。
陈襄南此时的脸色也有些难看,孙途跳出来这一番搅和确实打乱了他的全盘计划,在耶律箭小声吩咐了两句后,他才站起身来,冲同样面带异色的赵佶说道:“宋皇陛下,外臣以为此事可不能因他二人一言而决,毕竟事关宋国荣辱,还望陛下三思之后再作圣裁。”
虽然没有把话说透,但其中威胁的意思还是传递了过去。要是宋人当真接受了孙途的这一说法,那双方必然将再战一场。而一旦接下来一场赛事宋人再输了的话,对大宋的伤害可比今日这场友谊赛要强得多了,其中轻重他们自然要有个权衡。
赵佶脸上也果然露出了极其纠结的表情来,他确实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可再赛一场,朝廷就真有把握取胜吗?尤其是那个跳出来反驳辽人的臣子,虽然他对此人似乎还有些模糊的印象,可也知道其身份低微,真个可信吗?
同时,一干官员也都在私下里小声嘀咕起来,几乎**成的人都不看好孙途真能带人扳回一城,毕竟大家都知道今日上场已是东京城里的顶尖蹴鞠高手,换人之后只会输得更惨啊。
唯有童贯,此时却是一阵惊喜,心里不断地权衡着利弊,想着是否要顺水推舟,向天子进言再赛一场。毕竟他可是今日这场蹴鞠赛大宋方的主负责人,要是就这样失败收场,他不但脸上无光,在天子面前也会吃些挂落。可是,再赛一场的风险也同样很大,要是再败的话,他可真就有罪了。
就在所有人都在等着赵佶做出决定的时候,他身旁一名皇族子弟突然起身来到其跟前小声地说了几句什么。这让本来还有所犹豫的赵佶终于有了决断,他看向了孙途:“孙途,你当真有把握取得胜利吗?”
“臣既为大宋臣子,自当竭尽所能守护我大宋荣耀。若陛下肯让臣再组队伍,臣定能击败辽人,取得胜利!”孙途当即拱手应道,语气肯定。
“那就如你所言,辽使,咱们两国就再赛一场!”赵佶最后拍板道。
而这一回,群臣除了有些担忧外,又不禁惊讶地看了看孙途,这家伙何德何能,居然能让当朝太子开口为他说话?
不错,刚才出言为孙途说话从而让赵佶做出决定的青年正是当今太子赵桓!
而孙途本人,此时则是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来,如此一来,自己总算是抓住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可以从眼前的困局中脱身出来了。
第191章 组队
这场蹴鞠赛的失利实在让满东京城的大宋子民难以置信和无法接受。明明前两节我们的球队还掌握了那么大的优势,怎么到了最后一节居然就兵败如山倒,变得如此不堪一击了?我们的蹴鞠不是最强的吗,我们上场的球员不是禁军中最善于蹴鞠的高手吗?
于是各种说法甚嚣尘上,比如辽人在背后做了手脚啊,比如这是大宋有意忍让故意给辽人面子啊,甚至还传出这是某些开赌局的大庄家在背后操控的结果。当然这些说法都是不存在任何实证的,而且事情已经成真,就再也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于是除了少量打算搏一把花钱买了辽人胜出的赌客外,就只有那些开盘的庄家对此结果表示极大的认同,毕竟他们可是从中获取了大把的财富,这种喜悦已经盖过了对本国在球场上失利的不甘了。
而后,又一个更让他们振奋的消息也迅速传了出来因为孙途当着天子的面表示此败非战之罪,认为自己可以带领一支全新的蹴鞠队伍就能够打败辽人,所以在五日后将有一场新的球赛再次开启。
得到这一确切消息的那些大庄家们顿时大喜过望,立马再次让手底下的人开出盘口,等候着满城百姓下注关扑。
不过一般百姓所关注的却还是在孙途此人的身上,明明前段日子可是有人信誓旦旦地说他已经背叛大宋朝廷投靠到辽人手下了,怎么现在又突然跳出来要为大宋去与辽人在赛场上争个胜负了?到底哪个说法才是事实?
随着官府处也传出相应的消息,证明孙途确实将在接下来几日内重新组建蹴鞠队伍后,大家终于相信他确实有一片拳拳的为国之心。既然他都肯这么做了,那自然不可能投靠辽人,之前的说法一定有着什么误会。
普通百姓的想法总是单纯的,往往非此即彼。现在发现孙途有心为国,之前几乎已成过街老鼠的孙都头摇身一变又重新成为了大家心目中的英雄,许多人更是暗自悔恨,自己当初怎么就猪油蒙了心居然会相信像孙都头这样一心为民的好官会做出叛国这样的无耻之举来呢?
不过此时的孙途却已无暇去顾及普通民众对自己是个什么态度了,他现在正忙于重新组建一支可与辽人一战的蹴鞠队伍。显然再完全从军中选拔出蹴鞠高手已经很不合适了,因为一者之前那支球队已经是禁军里能选拔出来的最强存在,二来在经历了这场大败后,这些人的信念必然会有所动摇。最后一点,也是最关键的,那就是以他一个九品武官的身份,根本不可能让那些军中将领服从安排,毕竟只要是从禁军里拉出个将领来官位都只会比他更高。
所以在一番权衡后,孙途决定只留下三人为己所用,其他人则由他从外头另找。
当下一场球赛成为定局后,孙途便和雅儿彻底与辽人分离,然后去见了童贯,从对方手中拿到了枢密院的一份凭证,如此便可在东京的百
多万军民中选拔出合适的人才了。
在把这份凭证郑重其事地交到孙途手上时,一向城府极深,都看不出什么喜怒来的他都面色凝重地看了孙途半晌,但终究是什么嘱咐都没有说,只是轻轻道了一声:“你,好自为之!”
孙途也肃然地接过凭证,深深地行下一礼:“下官定竭尽所能取下这一胜!”他也清楚这一战自己没有退路,若胜了自然皆大欢喜,甚至可算为朝廷立下大功一件,可要是败了,这罪名可就大了。不光是之前的种种过错会被敌人彻底翻出来大做文章,而且大家还会把这次大宋失利的种种愤怒都倾泄到他的身上,争功诿过可是朝中官员的必修课啊。甚至连面前这位自己的靠山,到时候恐怕都会落井下石以求自保。
不过孙途并无畏惧,他相信凭自己比这时代的人多了千年的足球知识,身为一个伪球迷的足球素养,一定可以带领队伍走向成功。而且高风险也意味着高回报,立下功劳后,自己一直被人压着的官位也该变动一下了吧。
等孙途离开,童贯看了眼正好凑过来的方谦:“他是个聪明人,也是个有野心的人。老夫还真希望他能成功,看看这小子能走出条什么样的道路来呢!”
在得到了这份凭证后,孙途并没有去军中挑人,而是直奔城东,找到了还在苦苦等候的杨志,开口就说了句:“杨兄,你我的机会已在眼前了。”
杨志自然也已知道了最近发生的一系列变故,看到突然出现的孙途时还略有些惊讶呢,当下就问道:“三郎你是指蹴鞠赛吗?我虽然之前在军中也曾参加过几场蹴鞠,但自认论实力可不是赵天耀等人的对手啊。”
“无妨,只要你懂蹴鞠,又多年习武就足够了。其中细节待会儿我再与你解释,我们先去见一人再说。”孙途却是大包大揽地道,叫了杨志随自己出门。
杨志虽然心下依然存有疑虑,但却也知道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便立刻跟了孙途出门,直奔相国寺。孙途接下来要见的,自然就是鲁智深了。
“三郎最近在京中可是大大的有名啊,真算得上是妇孺皆知了。”鲁智深在见到孙途后,便咧嘴笑了起来。作为孙途的朋友,兄弟,自然一直都在关注着他的处境,直到见其安全地出现在自己面前,方才放下心来。
话说前两日成崖余被他派去辽人使馆想找孙途问个明白,结果却连后者的影子都没能找到,这反而让鲁智深为他担心了良久。
“鲁大哥今日我便不兜什么圈子了,毕竟时间有限,我是来向你求助的。不知你可愿意随我一道出战,在蹴鞠赛场上击败辽人吗?”孙途见面后便开门见山地问道。
鲁智深哈哈地笑了起来:“有趣,想不到你居然会请洒家去蹴鞠。洒家虽然踢得不多,倒也会上一些。想我身在渭州时曾与西夏那些贼厮鸟战过几场,以前还想着何时能与辽人过过招呢
。现在看来,与他们的第一战却是要放在蹴鞠场上了。”
只听他说出这番话来,孙途便知道对方已经应下了此事,便也笑了起来:“有鲁大哥在,我想此番我们的胜算也高了数分。”
杨志看看一脸粗豪却光了个头的鲁智深,眉头却依然深锁:“三郎,我已听你说起鲁兄武艺超群,可蹴鞠却不比寻常打斗啊,你这么安排人手……”
“杨兄不必担心,我这次要选的正是像鲁大哥和你这样未必太过精通蹴鞠,但却体力出众者。放心吧,这次的胜败可关系到我本人的前程,我可不会乱来的。”孙途笑着宽慰了对方一句,随后又道:“而且我相信,自己已经找到了那些辽人的弱点所在,只要这支队伍都在我的掌控之中,此战便足有**成的胜算了。”
“既如此,那愚兄就一切听凭你的吩咐便是。”杨志倒也是个爽快之人,当下就点头应了下来。不过相比起来还是不如鲁智深对孙途的信任,从头到尾他都没有怀疑过孙途半句,只要对方邀请,他就满口答应。
在辞别了这两人后,孙途又赶去了治安所,找到了沈良和崔略商两人。这两人见到孙途安然归来自然是好一阵的关心,随后又问他关于蹴鞠一事的真假。孙途则是毫不犹豫地点头承认道:“不错,这也正是我今日来找你们的原因所在,你们可愿意随我一道搏场功名富贵吗?”
两名忠心的手下在对视了一眼后,便点头应道:“一切听凭都头吩咐!”
“好,那你们明日一早就去校场前集合,到时我自会让你们知道我为何会有信心赢下这一场蹴鞠赛。”孙途满意地点头笑道。
次日,当孙途带了自己新拉起来的蹴鞠队伍进入球场进行操练和讲解时,辽人使馆中耶律箭也正神色严肃地听人禀报刚收集回来的情报。
对于孙途的突然反戈他固然心中恼火,但也没有太放在心上。毕竟他此次来东京最主要的目的还是在于把那些藏于暗处的不轨者吸引出来,现在目标已经达成,那几个西夏死间已在掌握,只等回国后再行处置后续。
而次一目标打击宋人士气其实也已经完成了大半,他真不信宋人还能在新一轮的蹴鞠赛中胜过自家。至于孙途此人,不过是个添头罢了,有自然最好,即便无法将其收服,也无关大局。
不过一向谨慎的他还是派人查探了孙途自昨日接下此事后的动向,现在听人说完后,便略略皱起了眉头:“一个僧人,一个不得志的前武官,再加上几个开封府的下属,他真觉着只凭这几人就能胜过我大辽用了数年才栽培出来的这支蹴鞠队伍吗?要不是为了稳妥起见我用了些手段,即便是正面与宋人最强的蹴鞠队伍一战他们也不会落了下风啊!”
可事情越是不合常理就越让他感到蹊跷不安:“这孙途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看来不能大意,必须给他们提个醒了!”
第192章 宋辽二番战
大宋政和八年十一月初八,宜:出行、纳采;忌:上梁。
五天时间一晃而过,今日在五天前的校场中将举行新一轮的宋辽间的蹴鞠比赛。不过这次比赛所引起的轰动却是远无法和前次相比,虽然朝廷依旧请来了关七在原来的高台上实时解说,虽然各大赌坊也都开出了盘口,但百姓们却没有了热情,这当然是因为五天前那一败给大家带来的太大的伤害。
不光是民间对此一战的态度有些冷淡,就是朝廷方面,也不再如之前般隆重以对。赵佶这次不再过来,朝中那些高官也都纷纷缺席,也就身有职责的童贯和一众本就与辽人不对付的武官们依然兴致勃勃地赶了过来。另外,出席今日这场蹴鞠赛地位最高者,却是太子赵桓,这也算是他所表露出来的态度了。
当然,说这次比赛的影响小只是相比于五天前那场来看的,事实上这场蹴鞠赛依然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力,百姓也好,官员也好,都希望大宋能一雪前耻在今日击败辽人,而且这次校场内实实在在的进了有上万观众,把个赛场坐了个满满当当,比赛还未开始呢,场内却已热闹非凡。
随着时间来到巳时之前,两支球队才各自出现,然后大家都把注意力投到了大宋球队的身上,许多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惊讶之色:“这些人身上穿的都是些什么啊?”
也确实让人感到有些诧异,因为这次出来的宋人球员身上所着并非之前那身红色的短打扮球衣,而是换成了一身怪异的服饰鲜红色的衣服极为贴身,而且没有任何的零碎,他们的下身也穿着同一颜色却只到膝盖部位的短裤,看着又和如今流行的犊鼻裤有着很大差别,一些人的小腿上则套着同样红色的不知名的玩意儿,另外这些人的背后还鬼画符地画了些意义不明的图案,反正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很是古怪就对了。
其实这支队伍所穿的装备正是孙途从二号仓库里取出来的足球运动套装,这可比如今这时代球员所穿的短打扮要轻便得多了。话说自从打开这二号仓库后,孙途一直都不知这里头的东西能有什么作用,直到这次应下重任,他才知道这些运动装备有多么的趁手。
前两天当他拿出这些在别人眼中看着颇为怪异的运动服让其他队员换上时不少人还有所怀疑与抵触呢,可在真穿了这身衣裤并进行了一场操练后,他们是彻底喜欢上了这身轻便的服装,就连赵天耀这样的军中武将都对此赞不绝口。尤其是孙途提供给他们的那些某牌子的足球鞋,那轻灵到几乎感受不到重量,能让人跳得更高,跑得更快的感觉,以及对双脚的保护,让再挑剔的人也只能竖起拇指来说一句佩服了。
所以哪怕此时出场大家都感受到了来自周围看台上观众的奇异目光,这些球员也没有不适的感觉,反而一个个抬首挺胸,显得颇有自信。
等众人
渐渐习惯了他们这身怪异装扮后,大家才发现了一个全新的问题:“咦,怎么上场的只有区区八人?”
孙途所率的这支蹴鞠队伍连他在内居然只有八人,这实在大大地出乎了观众和对手的意料。虽然如今蹴鞠赛一般都不限定人数,但既然之前一战用了十二人,照道理今日也该上十二人才对啊。
这让辽人队伍方面迅速就提出了疑议:“你们这是何意?难道堂堂大宋连十二名善于蹴鞠者都找不出来了吗?”
当负责此番比赛的礼部官员把问题抛给孙途他们时,作为队长的他却是一笑:“当然不是。不过既然我们是主,这场比赛又是我们提出再战的,我们自该有所表示。所以今日这场比赛我方只上八人,至于辽国方面,无论你们上十二人还是其他人数都悉听尊便。”话里的意思却是要以寡敌众了。
这话顿时惹得辽人上下一阵不满,作为队长的萧失忽立刻就叫了起来:“宋人可不要太自以为是了,既然你们上八人,我大辽绝不会占你们便宜,我们也……”正当他打算说出也只上八名球员时,却听看台上传来了一个声音:“慢着。”竟是陈襄南突然开口了。
在打断了萧失忽的话头后,他才似笑非笑地说道:“既然你们自动减人,那就有因此败北的觉悟。蹴鞠与沙场对决没有任何的区别,总有兵力上的多寡,我们依然上十二人!”
此言一出不光是萧失忽,就连许多宋人都露出了惊讶的反应来,这还是辽国一贯以来的强硬表现吗?他们一直都标榜自家武力出众,对上文弱的宋人哪怕我寡敌众都有必胜的信念,怎么今日却缩头了?难道是因为做主的是一个汉人,所以胆子比寻常契丹人要小吗?
他们可不知道真正做出这一决定的乃是个地地道道的契丹人,耶律箭。而此时他正用慎重的目光看着孙途及其队伍里的每一个人,心里暗自做着盘算:“他既然敢接下如此重任,就说明一定有奇策,我绝不能掉以轻心。他想用减少我队人手来打破我们的配合,我就不能如他所愿!”
就跟感受到了来自耶律箭的目光般,站在场边的孙途突然就抬眼回望过去,遥遥地与耶律箭对视了一眼,随后嘴角一勾,露出了一丝莫名的笑意来。
既然辽国大使都发了话了,萧失忽纵然有所不满也只能接受,当下就开始叮嘱手下的队员:“这一战我们占据了极大的优势,所以一定要大胜,如此才不堕我大辽威风!比赛开始,就让他们知道我们有多厉害,我们比他们所知道的更强!”
“嗷……”这些辽国球员大声呼喝起来,看着就跟他们所崇拜的狼图腾似的,此时他们所展现出来的精气神可比五天前更盛了。
一段小插曲后,终于时辰已到,随着一阵鼓声骤然停歇,两队人便已纷纷上场,各自站在中线附近等待着开球。
随着锣声响起,蹴鞠高高被人抛起,几乎所有辽人队员都摆开了即将冲锋的架势,只等球落地的瞬间就上去抢攻。在人数已经大占优势的情况下,他们自然不甘心再如前次那样一开始就陷入到被动了。
在百姓们的欢呼和鼓噪声里,圆球啪地落地,十二名辽人就如十二头捕捉猎物的猎豹般敏捷而又快速地冲了过去,他们要先声夺人,更早地抢到那只圆球。
可就在他们冲上去时,出人意料的一幕发生了宋人队伍那八人竟没有如常理般同样冲上来抢夺球权,而是同时朝后急退,直退到了自家龙门附近,方才停下脚步,摆开了防御的姿态。
宋人居然从比赛一开始就让出了主动权,放任辽人来攻击本方龙门!
当明白这一点后,场上的辽人队员都露出了兴奋的表情来,他们顿时呼喝着,如潮水般向宋人的龙门扑来,只眨眼工夫,最前方的三人已经冲到对手跟前,后方控球者立刻抬脚就把球送到了他们脚下,让他们立刻就可以射门。
而观众们在看到这怪异的一幕后,则都哗然起来:“这是做什么?难道他们已经彻底放弃了吗?为何不与辽人拼一把,哪怕输了也不会看着如此窝囊……”有那性急的,更是破口大骂起来,甚至都怀疑起孙途的用心了。
辽人使团那边却是一阵欢腾,纷纷大吼着为自家球队鼓劲,让他们赶紧就进一球,好拉开这场大胜的序幕。只有耶律箭身在其中却是面色凝重,皱着眉:“他们到底想做什么?难道打算靠着死守撑过这三节比赛吗?”
场上的形势瞬息万变,在双方观众的不同反应下,刚把球停住想要射上一脚的辽国队员突然发现面前已多了个样貌朴实的汉子,对方居然早一步封住了自己起脚欲射的角度,同时还抽腿想要破坏自己对球的控制。这位出现补位的正是崔略商。
这让他一阵烦躁,只能赶在对方碰到球前改射为拨,朝着侧方的队友传球。可是那位的面前也很快出现了一名防守者,同样神情沉稳的沈良,在没有射门机会,想突破又颇感困难的情况下,他只能再次传球。
于是,蹴鞠就在辽人的脚下不断地被传来传去,而只要让他们找到了射门角度,身前必然会掠出一个防守者来,使他们根本无法射门,只能继续传导,最后球落到了萧失忽的脚下。
在后方看到这一系列的防守后,他终于有些明白对方的策略了,看来宋人是真打算用铁桶一样的防守来禁锢住自家的攻势。这些人不管球技如何,至少身法确实极快,居然能以八人盯死十二人,而且这还是在其中有三人一直没有怎么上前帮衬的情况下。
孙途一面逼得一名辽人往后稍退,一面看向了最后那名辽人队长:“我这防守大巴可是你们从来没有见识过的新型踢法,你有办法破解吗?”
第193章 防守反击
其实早在五天前,现场看了那场宋辽间的蹴鞠赛后,孙途已经对辽人球队的战术和实力有了清晰的认识。就是不用策略,直接与宋人蹴鞠队作战,他们也是不会落下风的,但同时也存在着和宋人球队一样的大问题极度消耗体能的全攻全守。
不是后世克鲁伊夫或是全盛时期的巴塞罗那球队所倡导的那种以传切为主要战术的全攻全守,而是字面意义上的全攻全守。在场上的十二人其实都没有固定的位置,只是根据自身当时所处的方位来决定做出进攻还是防御,进则同进,退则同退,根本就没有任何战术策略可言。
当然,这也与如今的蹴鞠比赛远不能与后世发展几百年,同时又加入了许多科技辅助的足球相比,在此时的人眼里,这终究只是一项普通的对抗运动而已。
而既然他们存在这样的不足和弱点,孙途自然是要好生利用了,索性就主动减少上场球员的数量,诱使辽人发起攻击。这么做其实有两个意图,其一就像耶律箭所判断的那样,是为了使辽人为了荣誉也减少上场球员的人数,这么一来他们原先的打法自然会大打折扣,威力也会相应减少;其二就是更容易让辽人急于进攻,以达到消耗他们体能的最终目的。
当然这种就连在后世也被许多球迷所深恶痛绝的大巴式防守也引来了周边观众们的不满,许多宋人都纷纷抱怨起来:“我们是来看蹴鞠比赛,是希望你们能取得一场胜利的,这等龟缩防御算怎么一回子事?”
就是远在高台上,本来对孙途还有些信心的太子赵桓脸色也有些发沉:“他们这是在做什么?童枢密,你觉着他们能守到胜利吗?”
童贯也是心下暗暗叫苦,但脸上却无半点表露,柔声安慰道:“殿下切莫急躁,孙途一定是有了全盘策略才会如此安排。臣以为到第二节他们应该就会改变策略了。”
可事实证明他的说法并不可信,整整一节的死守还真没让辽人因人数上的优势而占到任何的便宜。每次当辽人球员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想要射门时,宋人都会及时卡住他们的路线,甚至有时会有两到三名球员放空自己的防线而联手扑防,让他们根本无法把球踢向龙门,最后只能再次将球往边上传导,寻找新的攻击线路。
辽人虽然在人数上占据着优势,但是此时却根本就体现不出来。因为孙途早就料到了他们的战术,以如今蹴鞠比赛龙门和风流眼的构造,在一定距离和角度之外球员压根就不可能把球射入,这样他就能把有限的兵力都布防在这些要紧的位置上,真正做到固若金汤。
而更叫辽人感到头疼的是哪怕自家有时出了些失误,明明只要面前的宋人抢上两步就能从自家脚下把球截走,对方也根本不为所动,依旧守在前进道路上,真真做到了不贪功冒进,只一个守字而已。
这样敌攻我守,又让观众昏昏欲睡的球赛进行了将近两节时间,无论是球场上的辽人,还是周
边那些花重金才得以入场观赛的百姓都已面露疲惫之色,在他们看来,这场比赛最终的结果只能是闷平了,这是以往他们所经历过的任何一场蹴鞠比赛都没有出现过的。
不过这些人中,却还是有人已经看出了其中门道。耶律箭的神色已经从一开始的猜疑变成了凝重:“这孙途果然有些谋略,居然会想到用这一手来拖败我大辽球队,这分明就是当初宋臣范仲淹对付西夏人的策略了。”说着,又有些可惜地叹了口气,如此人才终究不能为大辽所用。
话说当年大宋一代名臣范仲淹在西北延州守边时,便曾把宋夏边境的道路全数拿水淹没,使原来可一马平川的平原变成沼泽,又遍植树木以挡西夏骑兵。之后更是在有机可趁的情况下依然命各军严守不出,并最终取得胜利。
这样的战略战术辽人方面自然早就知之甚详,现在见孙途摆出这大巴战术,居然就让耶律箭想起了这一段往事来。
而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人也对孙途是刮目相看,那就是童贯。他倒不是因为孙途的战术,而是因为其居然能够让这一队八人全数听从调遣,尤其是这其中还有三人的身份远在孙途之上,他居然就能以九品武官的身份使对方从令行事了。
“看来孙千里之前所提的自己想要统兵练兵的想法倒不是说笑了,只要此番事成而得圣人欢心,某倒是可以给他一个机会。”看着前方依旧僵持的战局,童贯的思绪已飘到了以后。当然,要是孙途今日不能取胜,那他依然会毫不犹豫地将这个可造之才当成替罪羊给处置了。
很快,第三节比赛也终于开始。在前两节的攻势彻底受阻而无任何领先后,辽人是越发的焦躁起来,就是队长萧失忽也不再如之前般稳重,屡次与人配合着控球往龙门方向闯去。
可是只要他一动,宋人中防守最强的岑铁就会及时落位对他进行贴身盯防。这次也是一样,见其控球杀来,岑铁便毫不犹豫地扑防过来。
可这一回,萧失忽却已有了全新的计划,看他扑来,当即就将球往前一送,同时身体一个转身,急朝着旁边闪去。那球正好落到另一名队员的脚下,对方心领神会,立刻起脚再次一踢,居然就把球往前方因岑铁的扑防而多出来的空档处送去,可是那里此时却是空空如也。
就在岑铁心下一愣,以为敌人忙中出错已经失去对蹴鞠的控制时,刚与他错身而过的萧失忽的身子突然以一个不可思议的方式给重重掰了回来,然后以反方向向前突去,把完全改不过方向来的岑铁给晃停在了当场,而他所冲击的方向,自然就是蹴鞠的落点了。
经过前两节的战斗,萧失忽已然看穿了宋军的战术以及弱点所在。对方全力防御往往是针对的控球者,但是对球本身的压力却不是太大,这也是因为宋人队伍人数不够,让他们无法完全铺开来攻守一体。
所以既然如此,那他索性就抓住这一漏洞,给对方来个人球
分过,而且是传球式的人球分过,这足以骗过岑铁这样的防守型球员。
而因为岑铁是宋人队伍里防守最好的一个,所以其他人都不可能太过担心他会出现问题,一旦从他这里突开口子,必然会杀宋人一个措手不及!
事实也正如其所料,在他从岑铁身边突进去后,其他的宋人球员都明显迟疑了一下,只有孙途高举着双手在比划了一个手势后凶狠地扑防过来,想要继续堵住他前进的道路和射门的角度。
但这一回萧失忽是早就有了准备,见孙途扑来,他果断就把球往因为孙途的扑防而空出来的一名队友方向传去,那人也立刻带球前冲,然后再依样画葫芦,把球再往边上传去,几下间蹴鞠已经深入到了宋人腹地,就要找到机会射门了。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久守必失?本来已经昏沉沉的观众们在看到这一变故后都齐刷刷地惊呼起来,许多人更是直接站起身来,拳头捏紧。虽然他们不喜欢看这样沉闷的攻守战,但他们却更不希望大宋再一次败在辽人的手下啊!
眼见一名辽人就要施射,几名宋人球员赶紧就奔上前来围堵,身材最高大的鲁智深更是一跃而起,显然是打算来个空中拦截了。
但对方却根本没有一点犹豫,当即就已抬腿怒射,打出了今日比赛到现在为止第一次的射门。
就在这时,杨志却也及时出脚,凭着一身过人的武艺快速飞起一脚,竟用足尖擦在了那只刚刚掠起的蹴鞠身上,将其飞射的角度稍微做出了些改变。
“呼啪!”蹴鞠在所有人目光的追踪下划过弧线,然后打在了风流眼边上的木板处,没有任何的停留,就已被弹了下来,这一次射门终究未能命中。
看到这一幕的辽人队员都露出了失望之色,这是他们好不容易才创造的一个机会,居然还是失手了。
可就在他们分心的一瞬间,孙途已经如闪电般飞扑而至,抢在那些已经习惯了宋人不会与自己抢球而行动和反应都慢上半拍的辽人之前将球控制在了自己脚下。
而直到这时候,才有人惊觉不妙,指着前方大声叫了起来:“那里……”
只见刚才还在拼命抵挡他们攻势的鲁智深居然已经拔足朝着前方狂奔起来,以他的身形来看,就跟一头发了疯的壮牛没什么区别了。而孙途也没有给对方出脚抢夺自己球权的机会,二话不说,就已经一个大脚,朝着前方把球送了出去。
鲁智深那颗锃亮的光头此时在阳光下成为了最为醒目的标靶,所以孙途这一脚落点那是相当的精准,居然让蹴鞠稳稳地就落在了他的身前丈许处。
看到这一幕的辽人是真个慌了,要是猛攻了一场结果还输了,他们的脸可就丢大了。于是在一瞬间,所有人都回身朝着大步流星朝前疾驰的鲁智深就狂追了上去。
战局在这一瞬间就发生了倒转,守了大半场的宋人队伍突然就发起反击了!
第194章 兵不厌诈
“且不论久守必失的道理,可即便我们八人真能凭着身手守住辽人的攻势,只凭防御也无法取胜啊。”当孙途在五天前将八名队员聚于一堂并向他们讲述自己这次的比赛策略后,赵天耀便率先提出了自己的疑议。
他的表现已经足够冷静配合,哪怕以自己堂堂四品禁军将领的身份却要听从孙途的调遣,也没有表露出不满来,毕竟他深知这是自己唯一的将功赎罪的机会。不过此时他还是忍不住发表了看法,毕竟让他听令行事的一切前提只在能取得这场蹴鞠赛的胜利。
不光是他,李四常、岑铁,甚至是鲁智深等甘心听从孙途号令的也都面露疑色,觉着他这一安排实在有些不合常理了。孙途迎着他们怀疑的目光笑道:“守自然是无法守出胜利来的,所以我们也得进攻。但这进攻却必须藏匿在守御之中,当前两节我们不作任何进攻而使辽人心生麻痹后,到了第三节,只要有了机会,便是我们反攻之时!找到机会,我自会向你们发出信号!”说着,孙途举起手来,两根食指朝前挑指:“这就是发动反攻的暗号了。”
就算是后世一贯以防守著称于世界的意大利足球也不是只有大巴防守,真正能让他们屡次夺取大力神杯的关键还在于他们防守反击的高效性。孙途既然有心仿效,自然是要把这套防反的招数完全套用到自家队伍上了。
“为何要等到第三节才发动反击?那时我们的体力已然消耗许多,即便想冲击辽人龙门怕也没有几分成算了吧?”赵天耀依然皱着眉头。
“我们的消耗再大也比不了作为进攻方的辽人,所以到那时他们必然很难追上我们进攻的脚步。而且这一攻我们还可以有策略的来,以最引人注意的鲁大哥为饵,但真正的箭头却是……”孙途说着,目光已落到了其中一人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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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球场上的鲁智深在控住蹴鞠后全力朝前奔跑着,凭借着他过人的气力和强壮的身体竟把两个试图拦阻其去路的辽人球员都给撞得踉跄分开,而他前冲的速度却都不见有丝毫变缓的。
眼见他长驱直进,众辽人可就真慌了神了,当下呼喝着全力追击。但很显然,在经过了前两节的全力攻击后,这些人的体能已经大幅度地下降,此时的速度已很难提到最高,想追上抢先一步的鲁智深变得相当困难。
好在他们还有萧失忽,早在第一节的后半段开始,他就隐隐觉察出了一些问题,所以一直都有所保留,此时他的体能是保持得最好的,所以立刻发力狂追。他毕竟之前曾经历了好几年的蹴鞠训练,论奔跑自然要强过体大身重的鲁智深,就当对方冲到离龙门还有十来丈时,他已追到其背后,没有丝毫的迟疑,便是一个飞铲朝着鲁智深脚下的圆球踢去。同时,那些拼了命要作防守的辽人也已从左右包抄上来,誓要赶在鲁智深起脚前把
他的球给断下来。
鲁智深听得背后的动静,突然哈地一笑,然后身子居然一顿,再带着球迅速一个转身。这下转身实在是干净利落而且还出人意料,居然就这么让萧失忽势在必得的一铲落到了空处。
但也就这一耽搁间,其他辽人队员已经飞快围了上来,以鲁智深的蹴球技术想从这些人的围攻里继续安稳地带球向前可就有些难了。
可偏偏他却无半点惊慌之色,就这么背对着龙门突然就起脚把球往侧方送去。在看到他做出这一动作后,刚收住铲球动作的萧失忽心里就是咯噔一下,口中跟着大喊:“别给其他人机会!断球!”
但却已经晚了,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鲁智深的身上,已经有一条身影紧随在辽人之后跟了上来,并在从容的接过这一传后突然发力斜插着再次冲向龙门,正是让辽人最感头疼的赵天耀。
“拦住他!”萧失忽猛一按地面,身子已呼地弹起,然后快速朝着对方扑去。五天前他就与赵天耀正面交过手,深知此人带球的速度有多快,绝不能有丝毫的大意马虎。
可就在萧失忽与两名球员飞扑过去时,赵天耀的嘴角突然一翘,足尖一点,那球竟被他高高挑起,朝着球场的另一头落去。而那里,早已蓄势待发的杨志在接过蹴鞠后,便如离线利箭般直冲而出。他所在的角度是最适合对龙门施射的,所以只抢进了五丈,感觉着已然进入到了自己的射程,他便赶在那些已经被调动得乱了分寸的辽人补防到位前冷静抽射。
后世质量不错的足球鞋使他能把脚上的力道完全控制好,让整个蹴鞠不至于力量的不均而偏离既定轨道。带着风声,蹴鞠划过天际,然后在赛场中数千人凝神注视下轻松地钻进了龙门顶端的风流眼中!
一比零!
在比赛进行到三节近半时,一直处于被动防御一方的宋人队伍发起了今日比赛中唯一的一次攻势,然后就轻松撕破辽人的防线,并把蹴鞠送进了球门!
轰……整个赛场在这一刻都沸腾了起来,已经被压抑了两节半时间的宋人观众纷纷起身拍手叫好,叫喊声直冲天际,让等在外头的那些百姓都为之一怔,不知球场内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变故。
就连一向以稳重示人的太子赵桓和童贯,这时也是满面红光,握紧了拳头,脸上更满是笑容,连连道好。
只有那些辽人,这时脸色却变得有些发青,久久没有反应过来。这怎么可能?明明处于被动的宋人怎么就突然反击成功了?
留在后方以防攻击未成的孙途等人也是面露惊喜之色,李四常他们更是用敬佩的目光看向了孙途,这场蹴鞠走向还真就照着自家队长的安排发展了,尤其是这招虚虚实实的突袭,更是体现出了兵法之妙。
无论双方是何反应,反正比分已经出现了变化,而且接
下来还得由宋人方面开球。这让辽人心里更觉窝火,死盯着慢吞吞来到中场处缓缓把球传向自家队员的孙途,恨不能立刻就围上去把球给夺回来。
在他们看来,本来就抱定主意要以守为主的宋人队伍在比分领先后必然会再次故技重施,把球权交出后通过防守来消耗所余不多的时间,直到取得最终的胜利,所以他们已经做好了接下来全力攻击的准备。
可就在十二名辽人球员都想当然地大举往上压,想尽快把球夺到手时,控着蹴鞠的李四常突然一个发力转身,竟从两名防守者的夹缝里突了出来,然后用力一脚抽在球上,把球以最快的速度往着前方辽人的龙门处送去。
而就在他起脚的同一瞬间,看着已经懒洋洋,似乎没有半点进攻之意的所有宋人球员突然一个个全都撒腿往前疾奔起来。这一下实在大大地出乎了辽人的预料,直到几名宋人球员与他们擦身而过,已经领先了他们数个身位,这些人才猛然惊觉,转身呼喊着就急急追去。
但这时候,他们的速度却已经完全跟不上全力奔跑的孙途等人了。
两节半的狂攻早已消耗了他们大量的体力,即便是在这个冬月里,这些人的身上也布满了汗水,把那身短打球衣都给浸透了,粘在身上甚是影响速度。再加上刚才他们刚刚经过了一场最激烈的回防,身体正处于抑制的疲惫状态,所以追击的脚步显得格外沉重。
相反,宋人的情况就要好多了,光是他们身上穿的球衣球裤就因为透气性好而让他们的身体反应不受太大影响,而且之前的消耗虽大到底还有过喘息机会,此时拼尽全力的奔跑居然迅速就和辽人拉开了距离。
孙途一马当先地冲到球前,带着它风驰电掣般地直冲对方龙门。唯一能阻挡其去路的萧失忽再次亮出飞铲,却被孙途轻松闪过,同时脚上一送,已把球踢到了速度不再其下的赵天耀的脚下。
后者面容坚毅,把带球突袭的速度提到了极致,如闪电般飞驰到了龙门之前,只略一调整,便拔脚而射。此时积极回防的辽人最快那个离他还有三丈距离呢,除了不甘的一声怒吼,已无能为力。
“呼……唰!”小小的蹴鞠应声钻入了风流眼,比分在转眼间就变成了二比零!
而此时,那位于场边的长香已经快燃到尽头,只有一小个红点还在风中闪烁着。发现这一点的一众辽人队员都无力地倒了下去,两球的差距,这点时间是完全不够追赶了。
他们败了,而且败得比五天前的宋人更加难堪,不但输给了人数比自己要少的对手,而且还输出了两球之差。
而周围的宋人们这时已经控制不住心中的狂喜,大声的欢呼起来:“大宋必胜!大宋必胜!”
在这声声的欢呼中,锣声再起,今日这场宋辽二番战终于宣告了终结……
第195章 胜利之后
比赛终结,在现场数千大宋百姓的阵阵欢呼声里,孙途率一众队员快步来到了太子所在的高台之下,恭敬拜倒,高声说道:“禀太子殿下,臣等幸不辱命,终于击败辽使球队,特来缴令!”
此时的赵桓已经从刚才激动的情绪中平静下来,笑吟吟地摆手道:“孙途,你等与朝廷立下功劳,快快平身说话。”等众人依言起身后,他才又道:“此番你等果然没有让孤失望,这一功劳孤自当如实上奏父皇,到时一定少不了你们的封赏。”说到这儿,他又冲孙途一招手:“孙途,你且近前说话。”
孙途略感惊讶,没想到太子居然对自己青眼有加嘛,但还是走上几步,凑到了高台前仰望着上头那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年轻人:“臣恭聆殿下教诲。”
“你很好,果然没有让孤失望。你之前在东京城里所做的事情孤都已瞧在眼中,我大宋之将来可就要全靠你这样的栋梁之材了。”太子语带赞赏地说了几句,随后又从腰间解下一块团龙玉佩来交给身边的内侍:“前日父皇曾有彩头,今日你们既然取胜,孤也不能委屈了你,这块玉佩就赏你了。”
孙途倒也没有做推辞,当下就拜谢着从内侍手中接过了那块玉质上乘,雕工一流的团龙佩:“臣叩谢殿下所赐。臣定谨遵太子教诲,为我大宋竭心尽力,以报太子知遇之恩。”
见他如此上道,赵桓脸上的笑容越发盛了几分,当下又好言鼓励了孙途一番。这等表现落到童贯眼中却让他一阵心惊:“这孙途何时居然就得了太子如此重视了?看来此子将来前程当真不可限量了,接下来我可得好好提拔他,将来也好为我所用。”
虽然如今大宋天子赵佶春秋鼎盛,远不到太子能掌握实权的时候,但作为臣子,尤其是口碑不是太好的臣子总得给自己留条后路的,只要能和太子搞好关系,哪怕几十年后自己已经死,也能凭这份君臣之情保存家族老小的富贵。
孙途并不知道童贯因为赵桓对自己的态度而重新有了决定,他只是照足了为人臣者的本分向太子谢恩,在说了番闲话后,赵桓突然笑着看了看他和背后那些队友问道:“孤还真有些好奇,你们这一身服饰着实古怪,却是谁人想出来的?”
孙途在拿出这些更利于大家施展球技的球服时就已想好了说辞,当下便再次搬出来道:“回殿下,这是臣一个出海经商的朋友从海外他国中看到学来的,因为觉着穿这一身衣裤更便于蹴鞠,臣等才会换了这副装束。”
在和太子说了好一通话后,孙途方才得其允准带了其他队友如后世那些得胜的球员般绕场向周围那些还未散去,还在冲着他们欢呼的观众们致意称谢,这让球场的氛围再次热烈起来,就差他们上去给那些即将成为他们球迷的百姓们签名留念了。
直到这一切都忙完后,孙途才发现不知何时太子已悄然离场。毕竟对方身份摆在那儿,是不可能与寻常百姓们做过多接触的。而这时,那些失败了的辽人也都垂头丧气地跟着陈襄南他们走
了过来。
陈襄南的脸色有些难看,见了孙途他们也不见半点笑容的,只是干巴巴地道了声:“今日一战才让我等知道大宋蹴鞠之强,当真是开了眼界了。”
然后耶律箭也上前一步,似笑非笑地看着孙途:“孙都头果然好手段,居然用上了兵法,当真让我等心生佩服啊。”此时他对孙途的称呼已回到了之前。
孙途没有半点回避的意思,同样笑脸相迎:“耶律将军谬赞了,我不过是拾人牙慧而已,正所谓兵不厌诈嘛。”
“说的好,无论球场还是战场,只要能取得最终的胜利那就不用顾虑太多。你能有此觉悟,实在是让我更感敬佩了。先示人以弱,再以绝对的防御不断消耗我大辽勇士的体力,最终抓到一个机会便突施冷箭一锤定音,当真是高明得很啊。”耶律箭笑吟吟地点头道。
“其实我不过是遵循大宋与辽夏等国的作战方略而已,我大宋本就善守,那就索性放由你们来攻,只要我们能守得住,胜利迟早是属于我们的。”孙途同样语带深意地笑道。
“希望他日再见时,你我真能见个高低。”耶律箭深深地望了孙途一眼,这才拂袖而去。纵然他心中有些不甘,事到如今也只能接受这一失败的结果了。
等把辽人送走,孙途方才转过头来,看着全都满脸兴奋的一众队员:“各位兄长今日我等取得大胜,小弟有意请各位喝酒,不知你们意下如何啊?”话虽然是问的所有人,可其实他的目光却只在赵天耀三人身上。
三人只略作沉吟,便一口答应了下来:“我们与孙老弟一见如故又并肩取胜,他日说不定还能做同袍呢,今日自当痛饮一番以贺此胜!”
“那就赶紧走,说起酒字,洒家这肚子里的馋虫可都要爬出来了。”鲁智深一听哈哈而笑,随声附和道。其他杨志、崔略商等人也都连连点头表示赞同,当即八人把臂而行,大踏步地出了校场,直奔流芳居。
这一顿庆功酒宴众人吃的那是相当欢畅痛快,这一来自然是因为得胜之后心中欢喜,二来则是众人对孙途那是打自心眼里的佩服,沈良等下属就不用说了,他们深知经此一战,即便自己出身卑微也必然能得朝廷封赏,从而改变命运。就是赵天耀三人也感念孙途带了他们一雪前耻而对他心怀感激,自然热络得很。
而孙途又有心与他们结交,再加上性子直爽最对他们胃口的鲁智深、同样禁军出身的杨志在旁敬酒,一众身份境遇差别甚大的人居然就在推杯换盏觥筹交错间称兄道弟起来,差点就真当场磕头拜起把子来。
当孙途借此机会结交赵天耀等几个禁军武将时,他们打败辽人的消息已经传遍整座东京城,本来还有些压抑的大宋都城也很快就沸腾了起来。
一时间,关七说话的高台前围听的百姓立刻就翻了两倍不止,所有人都津津有味地听着听他绘声绘色地把这场比赛的经过一次次地重复出来,不断有人高声喝彩叫好,顿感扬眉吐气。
而这支代表大
宋出战取胜的蹴鞠队伍也立刻成为了所有人心目中的英雄,尤其是作为队长和发起人的孙途,更是被百姓们看成了大宋蹴鞠界的未来之星。
即便在这些赞叹中多了些别的声音,比如旧事重提说他有卖国嫌疑,或是认为这一战赢得不够漂亮,只靠最后侥幸才进两球的说法,也很快被其他兴奋的百姓用你行你上之类的说辞给怼得无言以对了。
等到这场赛事的结果在民间一阵发酵而进入到官场后,即便是那些看孙途他们不怎么顺眼的文官们,这次也只能承认他们确实为国立下功劳,确实该好好封赏一番才是。
就在朝廷上下还在纠结于该如何赏赐这些有功之臣时,民间却又出现了让孙途都始料未及的一幕就在几日后,当天孙途他们在蹴鞠场上穿了取胜的那些运动服款式居然就被有心人给记在了心里,然后火速就推出了相似的山寨款球衣球裤。
这些更加贴身方便的衣裤一开始还只是用在蹴鞠赛场上,可是后来不知怎的,这种新潮的打扮居然又被许多城中纨绔给看上并加以魔改,所以这个冬季汴京城里就多出了许多穿着古怪运动服的家伙,实在成了一道让人眼瞎的风景。
也是直到这时孙途才发现,原来一直给人以刻板印象的大宋朝居然还有着如此活泼开放的一面,或许这是因为素来善于禁锢人们思想的程朱理学尚未成为统治者主导的缘故吧。
有见于此,孙途趁机就把二号仓库里一直都积压着的大批运动服都用高价给卖了出去,从而大大地赚了一笔,这可比之前卖酒什么的要好赚得多了。
而除了利之外,孙途在名之一道上也因此大有收获。百姓们固然是将他当成英雄,并且把之前那场误会抛到了九霄云外。就连开封府那些上司,如今对待孙途的态度也是彻底变了,不但压根不提当日他擅自捉拿辽人使者,并打他们板子导致衙门被动的事情,就连他顶撞上司,之后又多日不曾到府衙应卯的问题也被他们选择性的遗忘了,所有人在看到他时都是笑眯眯的,说着好话。
这也难怪,毕竟如今孙途已成大宋英雄,而且听说还深得太子赏识,这让开封府的一众官员如何还敢轻视他呢?虽然他现在依旧只是一个九品武官,差遣更只是个没多少实权的都头,但谁都知道过不了多久他就将走上官场坦途。
对于境遇之改变,孙途除了深深松了口气之外,又感到有些苦涩与心寒。想想几月前,自己出生入死殚精竭虑好容易才把为祸多年的粉燕子一窝端了,可结果却根本没有任何功劳落到身上,反倒被人所忌。
现在,自己只是踢赢了一场无关大局的蹴鞠赛,居然就被朝野中人称作英雄,其中轻重区别实在让他有些无法接受。要是自己当真因此仕途顺利,恐怕将来后人再说起自己时,就得给自己改个名字叫孙球了吧?
高俅能坐上太尉高位靠的是蹴鞠博得天子宠信这一说法不过是以讹传讹,但将来自己恐怕就真要成历史之笑话了……
第196章 出头之机
有道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当孙途因此一胜而名利兼收春风得意时,他的对手,辽国使团却有些落寞地告辞离开了东京城。
当然,这些人中固然有不少人因为最后败在宋人手下而感到愤愤难平,但耶律箭却绝不在其中,甚至在离开东京前,他还特意让人给孙途送上了一份礼物和书信,恭祝他早日升官,成为大宋的肱骨栋梁。做为辽国重臣,手握兵权的他是绝不可能因为区区一点小败就郁结在心的。
唯一让他感到不甘的,只是未能将孙途这么个人才招揽到自己手下。所以当率人离开东京,又往前行了有十来里地后,他突然驻马回头,远远地眺了一眼那座雄伟巍峨的大宋都城心中暗暗起誓:“有朝一日,我耶律大石定当再回东京。等到那时,我要让这满城军民都匍匐在我脚下,成为我大辽的顺民!”
所谓的耶律箭只是他掩人耳目的一个假身份而已,他的真实身份赫然是如今辽国朝中文武全才,唯一一个考中进士的契丹人,最得大辽皇帝信重的辽兴军节度使耶律大石,在朝中被人称作大石林牙!
要是孙途一早就揭破其身份,并知道他在几年后的宋辽大战里所扮演的角色,恐怕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将其杀死以绝后患。只可惜,此时的孙途并不知道这一点,正在周侗面前向师父解释这段时日经历的他,仿佛若有所觉般突然也是一个转身,目光深邃地望向了北方,与耶律大石这个将来对手的目光在空中形成了碰撞。
面前的周侗还没有说什么话呢,一旁同样听得入迷的周绣婉就已经急切地说道:“接下来呢,师兄你怎么说一半停下来了?你可带人把辽人给打败了吗?”
“哦……”孙途这才回过头来,冲两人歉意地一笑,继续把该说的话说完:“弟子总算是没有给师父你丢脸,为我大宋赢得一胜。”
这话惹来周绣婉的一阵欢呼,随后又抱了下身边一脸与有荣焉笑意的雅儿:“雅儿,你家三哥哥可真厉害,要是我也有个这样的哥哥就好了。”
雅儿嫩脸一红,连忙说道:“我和婉儿你情同姐妹,我的三哥哥自然就是你的哥哥了。”这话出口在让周绣婉大感高兴的同时,也让周侗有些尴尬,周绣婉是他的孙女,孙途却是他的徒弟,如此相论,众人的辈分可就彻底乱了套了。
好在两个小丫头很快又有了其他想法,跑到一旁去低声谈论了,他这才重新把注意力放到孙途身上:“这段时日你久不来见为师,不知你在武学一道上可有荒废吗?”
“弟子不敢懈怠,每日总会抽出两个时辰习武。”
“口说无凭,还是先与为师过两招吧。”周侗说着已振衣而起,来到院子里便摆出了一个让孙途攻击的架势。孙途不敢怠慢,立刻打叠起精神来,一边游走着,一边寻找着对方可能露出的破绽。
周侗脚步一动,果然在左侧露出一丝破绽,孙途已一个箭步扑上去,左手握拳已如迅雷般直袭师父的肋下破绽处。而就在周侗迅速沉臂招架此招时,他的右手已经后发先至急袭向对方的面门,这才是孙途真正的杀招。
“好!”可这一招依然早在周侗的意料之中,他往斜后方迈出一步,就已轻松闪过,同时口中指点道:“你出招时速度固然快,但在此之前目光所聚还是容易被人看穿,这一习惯却得改一改了。”
孙途低应一声,当即蹂身再上,拳脚带了风声呼呼地就朝师父身上招呼,不留半点情面。可即便他全力以赴,招招凶狠,却依然无法对周侗构成丝毫威胁,最终在连攻了二十来招后,终于气力不继,招式中断。而周侗则立刻就抓住了这个机会,突然出掌轻轻印在孙途的胸口,将他推得趔趄退去,直到丈外方才止住了步伐。
“唔,你刚才所使的这套六丁开山拳倒也有几分火候了,居然能把所有招式全数吃透并化为己用而不囿于招式间的连贯,确实是下过苦功。不过你之拳脚功夫到底还是多了分杀心,如此能放不能收,所以终究落了下乘,你可得好好琢磨琢磨了。”周侗这时慢悠悠地点出了孙途刚才的一些问题。
这话让孙途听得一怔:“武艺不是用来克敌制胜的吗,怎么我带了杀气还不好?”
“招有杀意,但心却要如明镜,不可因此就乱了心神。都说为将帅者当胸有惊雷而面如平湖,可我们学武若要达到至高境界却正要相反,面如惊雷而心如平湖。如此才能料敌先机,克敌制胜!”
听了周侗的这番点拨,孙途顿时陷入到了沉思之中,半晌才抬头道:“弟子受教了,我以前确实太过着相,确实犯了学武之忌。”
周侗看他确实已经明白了自己话中真意,便满意地抚须笑道:“你之悟性确实极高,往往老夫只要点拨两句就能明白,只可惜……你的心思并不能完全放到武学一道上,不然你真能彻底继承老夫衣钵了。”说着一声叹息,连连摇头。
孙途此时却没有接对方的话,只是有些歉意地冲自己师父笑了下。确实,他并没有把全身心都投入到练武中去,因为他并不认为自己是什么江湖中人。学武只是为了增加自身向上的筹码而已,对他而言谋求更高的权位才是今生之重。
现实毕竟不是武侠小说,不是拥有一身武艺就能逍遥自在无所畏惧的。只有手握大权,成为朝廷重臣,他才能真正的掌握自己的命运。
周侗也明白孙途的志向所在,所以并没有过多的强求,只感叹了几句后,便又让孙途取来棍棒与他对练起来,并加以指点。
这一整天里,孙途都留在周侗这儿勤加苦练,直到天黑后,方才在用了饭后带了雅儿回到自己家里。
而就在他们来到自家巷口时,却发现那里居然
停了一辆马车,还有几名豪门家奴打扮之人守在那儿,一见了他们回来,几人便赶紧迎了上来:“孙官人还真是让小的们好等啊。”话虽然是这么说着,语气里却无半点抱怨的意思。
孙途扫了眼车旁灯笼,便瞧见了那大大的一个童字,便有些好奇道:“童帅夤夜召下官不知所为何事?”
“我家老爷可是午后就让我等去治安所那里找官人了,可那边却说你有事不在,所以小人们只能来此等候。”为首的家奴苦笑着说道:“不过老爷说了,今日一定要让官人你去府上一见,所以……”
孙途一听连忙拱手致歉,这才先带了雅儿回家,稍作梳洗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后,方才上了他们为他准备的马车,朝着童家而去。要说起来,今日这待遇可着实不一般,以往童贯可没有特意派人用马车来接过他啊。
等到了童府,都不用等候,孙途就被带到了童贯的书房。后者一看到他,便笑着道:“千里,你可真是让老夫好等啊。”
“童帅恕罪,下官委实不知你今日会来相召,所以去了城北学武。”孙途赶紧拱手赔罪道。
“哦?千里你武艺已自不俗,居然还要拜师吗?当真是让人感佩啊。”童贯笑了一下,却也没有深究此事,毕竟以他的身份对武学什么的早就不放在心上了。
等下人送上茶汤引子,两人又略作寒暄后,童贯才慢慢把话题引入正轨:“千里啊,这段时日来你也算是为朝廷屡次立功了,无论是破粉燕子一伙也好,还是在蹴鞠场上击败了辽人,再加上之前在辽人使馆里出手救下陈大使,这些事情虽然有人刻意隐瞒,但朝中多数人还是都看在眼中的,官家也都有所了解了。你之功劳可着实不小啊。”
“童帅谬赞了,这都是下官该做的,我既为宋臣,食君之禄自当忠君之事。”孙途表面看着从容,对答也颇为得体,可其实他的心里已经有些激动起来了。
为何童贯会突然召见而且还特意让人守在家门前,现在又说了这番赞扬的话?很明显,这是要提拔自己了。
童贯对孙途的对答那是相当满意的,便点头道:“你这话虽然在理,但朝廷也不能有功不赏冷了天下人的心哪。此番官家就下了旨意让我枢密院斟酌着提拔重用于你,老夫自然要听听你自己的意思了。我可还记得呢,当初你曾向老夫提出想要去统兵练兵?”
“正是,下官幼时便有这一志向,之后也曾读过几本兵书,有感于我大宋军队孱弱,所以……”孙途心情顿时就紧张了起来,这正是自己苦苦等候的机会啊。
“从你这次能带着八人就击败辽人球队一事,老夫倒还真有些期待看到你统兵时的表现了。”说到这儿,童贯突然一顿,眼中闪烁着精光道:“不过在此之前,老夫还得问你几个问题。你可要想好了再作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