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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路人家     带着仓库到大宋txt下载     带着仓库到大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51章 重要线索

    与专门关押朝廷重犯钦犯的刑部天牢,以及羁押有罪被弹劾官员的御史台大狱相比,开封府大牢的规格确实要低不少,但这里依然是让京中百姓谈虎色变的所在,一旦被投进开封府大牢的犯人再想出来也都得脱上层皮。

    此时被关在大牢里的金逸情况也很不好,因为断手重伤的缘故,再加上被锁链缠绑,整个人都萎顿在地,连动都不见动一下,若不是他胸口还有起伏,都要被人看作是一具尸体了。

    当孙途来到牢房前看到他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时,眉头还是稍微皱了一下:“我不是让人照看着他了吗?他重伤在身,可经不起折腾了。”

    沈良在旁苦笑着解释道:“都头这已是优待了,不然这金逸怎能单独关在此处?而且他手上的伤也已被处理过,暂时还不会有问题。”

    孙途这才点了下头,挥手让陪同自己二人进来的狱卒打开牢门,又等其退开后,方才踏进牢房,居高临下地看着金逸:“金逸,你可知道自己犯下了何等重罪?居然会想出此等手段来拐带余家之女,一旦让余府之人知道了,恐怕你连想安然死去都难。”

    这等威胁的话语却没能让对方有丝毫的反应,他依然躺在那儿,就好像陷于昏迷似的。孙途倒没有因此动怒,只是自失地一笑:“看来你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倒也是,当你铤而走险去和粉燕子的贼人勾结时,就早打算最多就是个死了吧?可你真就甘心吗?明明你们是同伴结盟的关系,可结果他们突然翻脸不认对你下了杀手,要不是我的人及时赶到,恐怕你和余小姐都将命丧他手了吧?”

    本来只是静静躺在地上的金逸身体突然就颤动了一下,双眼也跟着缓缓张开,若有所思地看向了孙途。但他依然没有开口说话,似乎在等人继续往下说。

    孙途也没有让他失望,继续道:“我也不瞒你,我今日来问你就是为了找出那些粉燕子的贼人将他们一网打尽。这不光是为了替你出口恶气,同时也是确保余小姐将来的安全……”

    “蝶儿她有危险?”金逸终于在这时候开了口,显然对现在的他来说,最看重的还是余蝶语的安危。

    孙途心下了然,看着他道:“现在余小姐已被余府之人接了回去自然不会有什么危险,但只要粉燕子还在,以后就不好说了。你也该见识了那些人的心狠手辣,若他们有心对付她,除非她一直都躲在府中,否则总有落到他们手里的时候。而粉燕子的人都拿女子做什么,我想也不用多说了吧?”

    看金逸依旧没有再开口的意思,孙途又道:“你觉着我这是在危言耸听?觉着既然此事已了,粉燕子就不会再寻她的麻烦?你可以这样认为,但我要说的是,这些人行事最是小心谨慎,为了自保可以果断抛弃手下之人,可以出手杀你,那一个可能知道他们某些内情的女子他们敢留吗?你敢赌吗?

    “你

    想保护余小姐,唯一的选择就是与我们官府合作,助我们把粉燕子的人全数拿捕。这样不但余小姐不用再担心会被算计,说不定你的罪名也能得到减轻,到时还能活着出去见她呢。”

    “官……官人说的是真话?”这一回,金逸是终于动心了,他挣扎起身子来,仰头看着孙途问道。

    “我孙途还不用拿这等话来哄骗于你。当然,你想减轻罪责还得看能提供什么样的线索消息了。”孙途笑着说道,然后静静等候。

    在沉吟了片刻后,金逸再次开口:“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虽然五叔……王五他曾提过要将我领进帮会,可结果还没到那一步就出了这等事情。”

    “本官确实挺好奇这一点的,你只是一个落魄书生而已,为何他们竟会如此看重于你?”孙途趁机问道。

    “因为我家传的一项手艺调香。”金逸苦笑了一声:“我金家本是东京城里有名的调香之家,是先父觉着读书进学才是正道,才让我苦读诗书。结果,我天资不足,不但科举不成,连家传的手艺也未能完全继承下来,以至父母去世后家道败落……”

    “调香?他们想让你为他们制出什么样的香来?”孙途连忙追问道,似乎已经有了头绪。

    金逸稍微犹豫了下后才道:“是一种能在一嗅下便昏晕过去的香粉,当初王五他就曾拜托先父制过,只是当时未能尽全功,而后他就离了东京。而在先父的笔记中,确实曾有相关说法,只是还稍有不足,他们便让我为他们将这款**香给调制出来……”

    纵然已有所猜想,在听到答案后孙途的脸色还是一变。要是真让粉燕子得到这等东西,恐怕将有更多无辜女子要遭他们的毒手了。所以他现在最关心的已变成这一点:“这**香你可已完全调出来了吗?”

    “还没有,他们的要求是气味要淡,见效要快,总有不足。”

    “可我的人却并没有在你住处里找到与此相关的东西啊。”

    “我每日都会去别处为他们调香,那里自然不会有异常了。”

    “却是哪里?”孙途急声追问道,这可是一条线索了。

    可金逸却一摇头:“这个我也不知。每次前往我都会被蒙上双眼,坐在车里过去,只知道还是在东京城里。”

    “当真是小心谨慎啊。”孙途轻轻地叹了口气,不过从此也能看出那地方应该是粉燕子极为重视的关键巢穴了。所以他又问道:“你就没有一点发现?比如周围环境有何特点?”

    金逸仔细回想了下道:“我只记得那里时有丝竹声传进来,其他就实在想不出了。”

    “丝竹声……”孙途低声重复了一遍,“还有其他线索吗?比如与你接触的都有哪些人。”

    “只有王五和我接触,不过我听他说起似乎还有个老大什么的才是他们的首脑,但到底是何人却是

    从未听他提及过。”

    孙途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看来这位金书生确实说不出更多有价值的线索了。可突然,他又想到了一点:“你这段时日调香应该用了不少相关香料吧?”

    “不错,因为总有所欠缺,他们又催得急,所以我每日都会调配不少次,用去的香料该在数十斤上下了。”

    孙途点了点头:“那你把这些香料都说出来。”

    守在门前的沈良也迅速明白孙途的用意,赶紧用心去记,等金逸将十几种香料报出后,他已全将之硬记在了脑子里。当孙途朝他看来时,这位手下便抱拳道:“卑职这就让人去城中各家香料铺子里查问,看有哪些人买了这些东西。”

    “只要是在短时间里大量买入相关香料的都有可疑,还有,最好把那些人的落脚点都给我查清楚了。”孙途又嘱咐了一声,沈良这才领命而去。

    孙途又问了金逸一些问题,直到确认其的确不能提供更多线索后,他才道:“那你就在此好生歇着吧。放心,本官已让人看顾你了,他们并不会为难于你。”

    就在他打算离开时,金逸又开了口:“官人……蝶儿她……”

    “她没事,不过你与她之间的缘分怕是尽了。”孙途叹了口气道。他很佩服这对男女为了爱情所做的一切,但在此事上他也无能为力,毕竟双方身份过于悬殊,而且金逸还胆大妄为到干出了这等事来。

    孙途走出牢房,却发现前方有人正在等着自己,却是崔略商。后者的身上还沾着不少的血污,精神看着也有些亢奋,显然里头拷问粉燕子的人就有他一个。

    见此,孙途心里就是一动:“老崔,可是有什么线索了吗?”

    “都头果然明鉴。”崔略商奉承了一句,这才道:“这些家伙确实交代不出什么东西来,不过小的还是有所收获。其中一人正好与小的见过一面。”

    “哦?是之前让你们去查与粉燕子相关事时见过他吗?”孙途立刻猜道。

    “正是,此人便是春萱楼的一名伙计。虽然没与小的说过话,但我却还记得他的样子。”崔略商说道。

    孙途点了点头:“春萱楼吗?那个在小甜水巷里的青楼?看来该和他们好好谈谈了,想必这一回这些人总不会再推说什么都不知道了吧。”

    之前孙途曾派人去城里大大小小的青楼勾栏打探消息,可结果这些地方的人的回答却是出奇的一致,那就是自己是清白的,从没听说过有什么粉燕子的存在。而当衙门里的人再追问时,这些人就都会拿出自己的靠山来说事,让开封府的这些差役都有些难以招架了。

    可是这一回,春萱楼的人已落到了孙途手里,而且是证据确凿,就不怕他们再如此敷衍自己了。

    “老崔,今晚我就带你去春萱楼喝酒。”孙途说着,脸上已露出了一抹莫测的笑容来。

第152章 查案春萱楼

    时过黄昏,天色已暗,但东京城却还是到处灯火辉煌,尤其是城东一带多酒楼、青楼处,更是人车不断,莺声燕语,好不热闹。

    在这东京城里若论商业繁华当数大相国寺,要想看百戏趁热闹则往桑家瓦子,可如果有人是想一尝温柔滋味儿,除了樊楼等天下有名的销金窟外,小甜水巷也是极好的去处,只这一条街巷之内,就立了大大小小数十家的青楼勾栏,当真是温柔之乡,英雄之冢了。

    春萱楼就是这小甜水巷中极为有名的一座青楼,虽然这里不是官办勾栏,但其幕后东家却也与官场里的那些大人物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此时,迎宾的楼十三正满脸堆笑地将一个个寻欢客往楼中引着,看到又有几名客人过来,他更是半弯着腰笑着上前见礼,只是在看清楚来人的穿着打扮后,他脸上的笑容就有些僵住了:“几位这是有何贵干哪?”语气也有些警惕起来。

    只因来人都穿着公服,而且还是开封府差役的服色,正是孙途带了沈良与崔略商到来。面对楼十三如此惕然的态度,崔略商立刻就上前一步喝道:“我家都头自然是为了正事而来,你速去通禀,让楼中管事出来说话。”

    “这……”楼十三到底是做这一行的,很快就已调整了心态,目光在孙途二人身上一扫,便赔笑道:“几位官爷还请见谅,今日我春萱楼里生意正忙,齐爷他正忙着招呼几位衙内呢,恐怕抽不出工夫来招待几位,不如你们迟些再来?”说话间,他给人打了个眼色,立刻就有手下伙计把个装了几串铜钱的托盘捧上前来:“劳动几位跑这一趟,这点心意还请不要嫌弃才好。”

    孙途似笑非笑地拿目光在托盘和楼十三之间来回扫动,随后才看了眼崔略商:“你们之前来此查问他们也是这态度?”

    “差不多吧,最后也没能见着他们管事之面,就跟其中几个迎宾的聊了几句。”崔略商有些不快地说道。

    孙途点了点头,这才走上前去,用手接过那只托盘,再掂了掂上头的几串铜钱:“东西我就收下了。”就在楼十三笑着松了口气,以为事情就此为止时,他又把脸色一板:“如此一来,你春萱楼就又多了一桩贿赂朝廷官员的罪名了。”

    这话让楼十三猛地一呆:“这位官爷却是何意?”

    “我的意思还不够明白吗?这春萱楼的主人因为在与贼人粉燕子一党勾结一事上心虚,所以便妄图拿钱来收买贿赂朝廷官员,这些便是物证了。”孙途说着,已把那托盘连钱都交到了崔略商手上,然后道:“要是管事之人再不出来,本官就只能自己进去拿人了!”

    感受到来自孙途身上的慑人气势,楼十三这一回是真个慌了神了,连声道:“官爷且慢,这其中定有什么误会……小的这就去把齐爷请出来与你说话。”随后他又迅速反应过来,做了个请的手势:“几位还请到里头坐下说话。”

    见已震住了对方,孙途便没有再为难他,当即一点头,带了两名下属往里行去。这一幕落到边上其他那些寻欢客人的眼中,让不少人都感到一阵讶异,同时又都兴趣浓厚,想看看开封府衙的人会如何与这背景身后的春萱楼交涉。

    不过这些想看热闹的人终究还是失望了,楼十三直接就把几人请到了二楼的某处雅间里,隔绝了与外头的联系。等有几名姿色尚可的女子为他们送来了酒菜后,房门才被人轻轻敲响,外头传来了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可是开封府的官人在此吗?奴家可以进来吗?”

    在看到孙途点头后,崔略商才上前打开房门,只是在看到门前所站之人后,即便是他,也稍微愣怔了下,这才赶紧赶紧侧身让其进来。

    孙途在看到进来之人时,也只觉眼前一亮。这是个二十五六岁年纪,模样艳丽,风情万种的女人。虽然她穿的衣裙很是保守,几乎没有什么地方露出来,但却还是把身边其他女子都给遮了下去,那是一种极能吸引男人注意的女人味儿。或许只有樊楼那几位花魁的艳色才能将这位给比下去了。

    不过孙途也只一错愕而已,并没有失神,等来人走到跟前,他便笑了起来:“原以为他们口中的齐爷是个昂藏男子,却不想竟是姑娘般美丽的女子,倒是失敬了。”

    “齐爷”用手中团扇遮面轻笑了一下:“多谢官爷的夸赞,倒让诸位见笑了。其实奴家名叫齐艳艳,后来因管了这春萱楼就被人传作了齐爷,其实奴家也不喜欢被人这么叫呢……”

    这番话她虽然没有刻意撒娇,但还是让几名男子的身子都有些发酥,楼十三则趁机退了出去,并帮着他们把门给关上了。

    孙途微笑地看着对方,然后点了下面前的坐席:“原来如此,齐爷还请坐下说话吧。”倒是有些反客为主的味道了。

    齐艳艳有些吃惊地看了孙途一眼,以她的经验和自信,觉着要把一名不到二十血气方刚的少年郎迷得晕晕乎乎应该是轻而易举才对,别说二十了,就是四五十的男子见了她都会有所不同。可孙途却完全不受影响,这让她不禁有些失落了,但还是听话地坐了下来。

    “本官开封府都头孙途。我想你应该知道本官来此所为何事,我开封府早在几日前就曾派人来你春萱楼询问过有关粉燕子的事情。”孙途没有作任何的拐弯抹角,直接就入了正题道。

    齐艳艳这时已经调整好了心态,当下就有些委屈地道:“孙都头,奴家自然是知道此事的。当时奴家也是因为忙着应酬才没有当面去见那几位差爷,但我们所说的却都是实情,我春萱楼一向本份经营,楼里的姑娘也都是自愿卖身,怎么可能是被人拐卖来的呢?你要不信的话,奴家这就可以让人把姑娘们都叫来,让你一个个地问……”

    “这却不必了。”孙途摇头,但目光依旧沉稳:“可是

    这并不能代表你们就与那粉燕子没有任何瓜葛。”

    “孙都头你真是冤枉死我们春萱楼了,奴家连那粉燕子是做什么的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与他们有所交集呢?”她说这番话时当真是七情上面,那委屈的模样当真是我见犹怜了。

    就连沈良见了都有些动摇,想说什么,却被孙途抢了先:“你刚才还提到了春萱楼的姑娘绝无一人是被拐卖来的,现在却又说不知粉燕子一伙是做什么勾当的,这可实在有些不通了啊。”

    “啊……”齐艳艳这才显出几分慌乱来,咬了下艳红的嘴唇,竟有些不知该做何解释才好了。而孙途则趁机把最重的一块筹码给拍了出来:“本官今日所以到此,就是因为掌握了一些重要证据。你楼中有个叫葛十七的,如今就在我开封府大牢里,而且我们已经可以确认,此人便是粉燕子的人。”

    这话更是让齐艳艳花容失色,娇躯也轻轻地颤抖起来,但她还是强自坚持道:“孙都头,光此一人总不能指证我一座春萱楼吧?我们确实一向本分……”这模样看着实在是楚楚可怜,让男人恨不能将她搂进怀里好生疼爱宽慰一番。

    “本不本分可不是你自己能说了算的。”孙途却表现得铁石心肠,连眼睛都没有眨上一下:“光是粉燕子贼人一直就在你春萱楼里,本官就可断言你们这里便是其中一处贼巢。而且我相信只要派出人马满楼里搜查盘问一番,总能查到一些证据的,你可敢一试吗?”

    齐艳艳的花容几番变化,终于轻轻一叹:“不知官人到底想让奴家说些什么?”她能管着这么一座青楼自然是个极其精明之人,立刻就从孙途的话语里听出些意思来了。但随后,她又提醒了一句:“不过孙都头可要知道一点,我春萱楼虽不在教坊司名下,但也得了不少朝中大官人的照拂……”却是想拿后台靠山来压制孙途了。

    但这回她还是打错了算盘,孙途面不改色地道:“你可知道本官这次是因谁之命而查粉燕子一案吗?是政事堂的余相公,我想一直照顾你春萱楼的总不会是当今官家或是蔡太师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齐艳艳总算是彻底没了想法,只得苦着张脸道:“孙都头请问吧。”

    “你们春萱楼可有从粉燕子手上买过女子?”

    “有的。”

    “可知道他们有哪些人,现在藏于何处?”

    “这就不得而知了,他们一向行事隐秘,而且每次都换了人来,连姓名都不曾透露。那些姑娘们是被他们送来的楼里,我们给钱,他们就把人留下。”

    孙途点了点头:“那些姑娘现在何处?可否找来对质?”

    如此形势下,齐艳艳自然不敢不从,只能点头起身,过不多时,就有几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被带了过来。看她们现在的样子,确实无法让人相信几人之前是被人拐卖送进的春萱楼。

第153章 威胁

    看着眼前五名环肥燕瘦各有风情的女子,孙途却依然淡定从容,一副公事公办样子地说道:“你们可还记得当初自己是怎么被人卖进春萱楼的吗?”

    本来都巧笑嫣然打算软语讨好的几名莺燕顿时脸上就露出了惶恐之色,有两个更是下意识地看向了一旁的齐艳艳。后者也有些意外地看向孙途,不懂风情,不会怜香惜玉的男人她当然也见过许多,但能像孙途这样直白的还真是首次遇到呢。不过她还是迅速就还过神来,笑着安慰这些女子道:“你们放心,孙都头不是来找你们麻烦的,只管将自己知道的一切说出来便是。”

    得了她的首肯,几女方才稍感安心,便在沉默了一阵后纷纷说道:

    “奴家是两年前被人用钱从家乡买出来的,后来就被他们送到了东京,进了这春萱楼里。好在有齐爷一直照顾着,才没有吃多少苦头。”

    “我也一样,是一年多前才被送来的这里……”

    “奴家是东京人氏,因为家贫活不下去了,才自愿卖身……”

    其中四人很快就说出了自己的遭遇,只有最后一个略显清瘦的女子还在那儿犹豫着。直到孙途把目光落到她身上,开口问道:“这位姑娘你呢?”

    “我……”她又有些不安地看了齐艳艳一眼,后者冲她一笑:“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你只管直说就是。”

    “我也是东京本地人,却是在三年前被人从家中拐出的……当时我不肯听他们的话,那些人还……还……”说着,她眼中便流下泪来。齐艳艳见状赶紧走过去,拿出自己的帕子来为她擦去脸上的泪水,轻声安慰:“这种事情不说也罢,你也不要再去想了,只管告诉官爷后来的事情。”

    抽搭了一阵后,那女子才继续道:“后来我实在受不了,终于认了命。然后他们就把我送到了春萱楼这里,还威胁我,要是敢逃,就把我卖去更不堪的地方。”

    孙途点了点头:“这么说你们四人其实并不知道自己是被粉燕子的人所卖了?那你们可还记得他们在东京有什么落脚点吗?”

    几人有些茫然地摇头,时隔多年,她们自然不可能记得这等细节,而且那时候她们对东京也不熟悉,就更不知具体位置了。孙途倒也不气馁,又看向了最后一人:“你呢?当初的事情你应该记忆更深些吧,可知道当时自己被他们关在何处?”

    顿了一下后,他又强调了一句:“本官这次前来就是为了找到那些残害女子的贼人,也可算是为你报仇了。”

    这话说得对方心中一动,仔细回忆了下后才道:“我只知道当时身在城东一带,因为他们带我来此并没有花多少时间。还有,那里总能听到丝竹声,只是有些恍惚,不知具体演奏的是什么……”

    孙途一听这说法,神色也是一动,又是这一说法。难道说当初关这女子的场所就是安排金逸制造**香的所在吗?要真是如此,那地方应该就是粉燕子一伙极重要的巢穴据点了,若能找到,定能派上大用!

    下来,他又问了几人一些东西,只是收获却几乎没有。这些女子现在也才十六七岁,当初更小,又能记得多少细节呢?最终,只能让她们各自退下,纵然知道有人是被拐卖的,这时的孙途也无法为她们做主,甚至或许连她们自己都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待孙途几人也打算起身离开时,齐艳艳突然开口道:“孙都头,奴家有一事相求。”

    “你说。”

    “今日之事还望都头莫要外传,尤其是不要告诉旁人我春萱楼与你合作交代了这许多。”说着,齐艳艳冲他盈盈一拜,一双妙目满是期待地望了过来。

    孙途了然地一点头:“可以,我会暂时替你们保密的。不过你也不必太过担心,既然官府想要拔掉这些贼子,他们就猖狂不了太久了。”

    “那奴家就在这里祝官人早日功成,也好让这世间少几个像她们这样的可怜女子吧。”齐艳艳口中说着,又冲他一拜。

    在走出春萱楼后,沈良才有些感叹地道了一声:“如今才知道那些欢场女子的遭遇竟是如此不堪。都头,你觉着她们的话可信吗?”

    “总是有些用处的,而且我相信她们应该还有所保留。不光是说的事,还有叫来的人……”孙途说着回头望了眼依旧欢声笑语,灯火明亮的青楼道:“你说这春萱楼既然与粉燕子有此瓜葛,如今手里会没有还未调-教成功的可怜人吗?毕竟青楼里的女子新旧交替可不慢啊,而且这里不是官营,是无法从犯了事的犯官家中得到上品女子的。”

    “都头说的是,在这楼里一定还关了几名被拐卖的女子,是否要我们带人来搜找一番?”崔略商立刻来了精神问道。

    “这等事情只怕是做不了的,而且京中光小甜水巷这里的几十家青楼都可能藏有可怜女子,我们根本就救不过来。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把粉燕子的人给找出来!”说着,他已翻身上马,又冲两名下属一摆手道:“今日已晚,你们各自回去吧。等到了明日再查相关线索也不迟。”

    当孙途回到自己家中时,已接近二更天,而雅儿却还在等着他回来。这段时日孙途起早贪黑地查案,倒让小丫头习惯了他的作息,所以此时也无什么怨言,一见他回来,就赶紧去厨房里取过还热着的饭菜端到桌上。

    孙途温和地冲她一笑,这才取筷扒拉起今日的粟米饭来。可没吃几口,他就发现雅儿的神色有些不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便笑着问道:“咦,今日我家雅儿怎么就变得如此淑女了?却连话都不与三哥哥说几句?”

    这让小丫头的嫩脸一红,但随即她有鼓起了勇气来,看着孙途道:“三哥哥,你今日又去了哪里?为何身上有一股脂粉香味儿?”

    原来是因为这个,都说女人在这方面是最敏感的,孙途这才算是领教到了。不过在一笑后,孙途还是回答道:“我确实刚才去了青楼,不过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去作乐,而是为了公事。你可还记得我跟你提过的关于拐卖妇孺的粉燕子一事吗?我就是去查和他

    们相关之事的。”在雅儿面前,他倒没有太多的秘密。

    雅儿这才放下心来,不禁有些羞涩了。但随后,她又明白了孙途话里的意思:“三哥哥的意思是……那些人是把无辜女子送进了青楼里去?”

    “不错。”

    “他们真是该死,怎么就能干出这等事情来呢?”雅儿的脸又一次红了,这回却是气的。同时她又有些后怕起来,因为她还隐约记得自己好像也是被人拐卖最后卖到山东郓城县,成为孙家养娘的。要是当时那拐子也把自己给卖到了青楼……这结果可不敢想啊。

    孙途也从她的神色变化里看出了端倪来,忙伸出手一把握住了她的小手,温言道:“雅儿,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而且三哥哥答应你,一定会将这些残害女子的家伙绳之以法!”

    “嗯,雅儿相信三哥哥一定可以做到的。”

    就在他二人说这番话时,突然外头传来了笃地一声怪响,这让雅儿猛吃了一惊,发出一声轻呼来,而孙途则是霍地起身,手已按在了桌上的佩刀上,然后把雅儿一把就拉到了自己身后。

    以他的经验听得出那是利器刺入所发出的动静,这半夜间自不可能是小孩在外玩闹所致了。可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一声响后,外头却重新恢复了平静,并没有想象中的攻击出现。

    又等了片刻,依旧如故,孙途这才一手拉了雅儿,一手持刀横在胸前,慢慢走出屋子,走到院门前。因为担心有人对自己来一手声东击西,所以他不敢把雅儿留在屋子里。

    又凝神片刻,确认外头没有人后,孙途才打开院门。这时他才发现门上果然就钉了一根羽箭,这让雅儿再次发出一声惊呼。不过这自然吓不住孙途,他迅速抬手把深入门板上的箭矢拔出,在看到上头裹了一张丝帛后,便又顺手取下。

    此时他已知道这是有人以箭矢传信了,便关门拉了雅儿重新回到屋内,凑近灯烛仔细看起那丝帛上内容来。其实上面只有几行简单的字

    “孙都头当知适可而止,不然后果殊难预料,家人蒙难非我所愿。”最后的落款则是一只展翅待飞的燕子。

    看到这封充满了威信意味的书信后,孙途的眼中闪过了异样的光芒来。想不到自己才刚开始继续追查此事,粉燕子的人就已经收到消息,并大胆到上门威胁了。而且这还是拿他所最重视的人来要挟!

    “三哥哥……”已经识得不少字的雅儿也看明白了帛上内容,有些不安地看着他。

    孙途安慰似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三哥哥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的。既然他们自己寻死,那我就让他们知道会是个什么结果!”说话间,只听啪的一声脆响,那根羽箭已被一折两断。

    在找到并铲除粉燕子前,还有件更迫切需要解决的事情必须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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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今天没说要加更,虽然今天周末有事耽搁了不少时间,但还是三更。。。。。所以求下支持应该不算过分吧。。。。。。

第154章 入彀

    又是一天中午,潘家娘子进门后的神色看着有些异样,甚至都忘了把手上的瓦罐给放到桌上。直到潘老实叫了她几声后,方才回神看向自己的丈夫,让后者不禁皱起了眉头:“让你去孙都头家借些灯油来,怎变得如此模样了?”

    潘娘子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身后,确认自家大门已经关上,这才靠近些压低了声音道:“我这不是瞧见东西了吗?这时候孙都头可在衙门里办差呢,他院子里居然就有站了个陌生的年轻人。你说雅儿她也一向本分啊,怎么就会……”

    “你可别胡说,尽嚼这等舌根。”潘老实忙制止了她的话头:“这等话要是传了出去我们还怎么做人?孙都头可是好人,要不是他,我们城东这里能如此太平吗?”

    顿了下后,他又道:“至于他院子里的男人,我也见过,昨日早上我可是看着孙都头将人让进去的。”

    “哦,原来是这样……我道是他家里出了什么乱子了呢。”潘娘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这才松了口气。

    他们并不知道,如今还留在孙家院子里的正是奉孙途之命在此保护雅儿安全的高山,另外唐枫还被他安排在了后院盯着,以防有变。那封充满了威胁的书信孙途自己或许不会太放在心上,可他必须保证雅儿的安全。要不是鲁智深如今忙于菜园子里的事务,他都想请这位高手在家中坐镇了。

    而此时的孙途,则正在治安所里带了众人细查着关于粉燕子的线索,以求能尽快把这些家伙给找出来。被动防御不是他的作风,主动出击将敌人彻底铲除才能确保雅儿和自己的安全。

    而现在他们重点查的就是城里那些香料铺子,通过他们的账本和口述来寻找到粉燕子某处重要落脚点。

    大宋朝因为北方大片土地都被辽国所侵占的关系,不可能像汉唐那样打通河西走廊,走出条丝绸之路来。但凭借着大国气度和开放胸襟,他们却从海上走出了一条全新的道路,并与诸多海外国家有了生意上的往来,致使大宋成为中国历史上首屈一指的富贵王朝。

    而与海外诸国的贸易往来中,香料便是极重要的一项进口商品,那些中原没有却各有特色的异域香料很快就得到了大宋富人阶级的喜爱,尤其是在这东京城里,无论是士大夫还是商人,以及诸多女子都喜欢簪花用香,香料供应自然极大。这让整个东京就有不下二三十家大大小小的香料铺子,孙途他们想要通过这条线索追查倒也需要耗费不少的人力与时间。

    两天时间过去,终于是让他们查到了一些头绪。一家叫闻记的香料铺账册里就发现在前段时日里总有人购入一些与金逸所说的**香所需香料一样的货物,虽然每次购买的数量都不是太多,但五六次加到一起就足够醒目了。

    此时,闻记香料铺的店家也被人带到了孙途跟前,他正低头听着孙途的询问:“你可还记得这些香料是被哪个客人所买吗?”

    在看了自家账本片刻后,闻老板便苦笑摇起头来:“都头恕罪,小的每日里要卖出去数十斤香料,实在记不得那些客人的长相了。”

    “若只是一两次来光顾或许让人无法记住,可这里足有五六次之多,你会一点印象都没有?”孙途继续引导道。

    闻老板又仔细地回想了下,却还是摇头:“小的不记得在这短短几日里有同一人买了几次相同香料啊。”

    这回答让孙途再次紧紧皱起了眉头来,好不容易才有了些线索,想不到终究还是要断吗?

    这时,一直守在边上的陆放突然开口问道:“那这段时日里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发生吗?比如某些客人明明买了不少香料,却没有让你们送的?”

    这句话还真就提醒了闻老板,只见他忽然啊地叫了一声:“还真有一件奇怪的事情在那几日发生。我记得是八月二十三这天吧,有个客人上门来买香料,本来因为天正下雨,小的是打算用店里的车载那位客人一程的,却被他给回绝了,只说不同路。可当小的乘车去往西城送货时,却发现他居然正好进了西城安宁坊的一处宅子里,和小的要去的人家只有半条街的距离,此事着实有些奇怪。”

    “八月二十三日,你可还记得那人买的是什么香料吗?”孙途眉毛一耸,急忙问道。随后不等闻老板作答,已让人把账本交上来仔细查看上头的内容,只扫了两眼,他已将目光落定到其中一项记录上,上面所写正是那几样**香所需要的香料,而在其上方,除了一条香料出售的记录外,还备注了要送往城西安宁坊。

    这一下,孙途已经有七八成把握可以说那里就是粉燕子的一个重要据点了,而且还不是之前被扫灭的据点中的任何一个。这让他精神陡然一振:“你可还记得那人进的是哪家门户吗?”

    “这个……或许等去了当地小的便能找到。”闻老板只略作犹豫就应道。

    “好,那就带路,只要能找到贼人巢穴,就算你一份功劳。”孙途说着已呼地一下站起了身来。显然是要立刻吩咐手下人赶往城西拿人了。

    就在这时,陆放再次开口:“都头且慢,卑职以为这时候拿贼有些仓促了,如今正是中午,纵然还下着雨,可城西一带百姓还是不少,若是让他们逃出院子,恐怕会伤及无辜,也不好追拿。”

    这话说得倒有些道理,让孙途把到了嘴边的话为之一止:“那依着你的意思该当如何安排?”

    “卑职以为晚上拿贼才更易些。而且在此期间,我们还可以派人守在那宅子外头,或许能有更多收获。”陆放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看了他两眼后,孙途点下了头去:“说的在理,就按你说的办。找几个机灵的兄弟带了闻老板过去找到贼人巢穴并盯紧了那边,但有异样立刻回报。”

    “卑职这就自己带人过去,定不会让贼人脱身。”陆放当即就冲孙途抱拳行

    礼,然后叫上一脸忐忑的闻老板,便急匆匆而去。

    见此情状,一旁的崔略商不禁露出了诧异之色来,这位副都头是终于想明白了吗?以往也不见他如此积极做事啊,怎么突然就转了性了?

    只有孙途此时却把嘴角一翘,重新坐了回去,而让人有些不解的是,他居然继续翻看起其他香料铺子的账册来。

    待过了两个多时辰后,便有人把消息传了回来,陆放他们果然找到了那处宅子,那里四周都没几处民宅,确实很利于对方藏身和及时脱身。另外,就他们盯着的这点时间里,便有四拨人进了其中,之后就再没有出来过,这就更坐实了那处宅子是粉燕子重要据点,甚至就是他们老巢的说法了。

    “都头……”沈良、崔略商等人在得知这一消息后,也都是精神大振,纷纷用急切的眼神看向了他。辛苦这么久,这次总算是可以把为祸东京城多年的粉燕子一网打尽了!

    而孙途则在沉吟后开口道:“我们这就出发,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就在众手下轰然应命,退出去时,他又把崔略商给叫住了:“老崔,我还有一事要交给你来办。”

    片刻后,众人就看到崔略商神色有些异样地走了出来,也没在治安所里久留,立刻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又过不多时,孙途方才走了出来,看了看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后,便一摆手:“传我之令,这就赶往西城拿贼!”

    众差役齐声答应,五六十名汉子就跟在他身后,冒着还在不断下着的秋雨出门沿着早已空荡下来的街道一路往西而去。

    直到这几十人快步远去后,黑暗中才突然闪出两道黑影来,其中一人更是轻轻一笑:“还以为这铁面无情孙都头有多厉害呢,原来也不过如此嘛。只要抛出些鱼饵来,就能叫他上钩!”

    另一人却要稳重不少:“事情没成前不要过于大意了,我们这些兄弟能有今日就是因为足够谨慎小心。好了,现在该把消息传回去,进行下一步的计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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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头天已黑尽,再加上秋雨绵绵,使得温度有些低。

    但在这间紧闭门窗的屋子里,却是有些闷热,三个人影正坐在一处,小声地说着话。因为烛台离着他们有些距离,所以三人的面目看不真切,只有三道虚影可见。

    “事情都已按照老大的意思去办了,那孙途也已入彀,如今正带人往城西去呢。”

    “那就让人动手吧,也该让某些人知道我粉燕子的手段了。”一个轻柔的声音缓慢地说道。

    “老大,这么做是不是有些过了,毕竟……”

    “我已经警告过他,可他不肯听啊。既然如此,那就得为自己之前的决定付出代价。我粉燕子在东京城已有数十年,又岂是他一个小小的开封府都头就能压制的?”

    其他两人听到这话后再不敢劝,全都一点头,便起身离开。

第155章 谁在彀中(上)

    时过初更,秋雨不断,无星无月,天黑如浓墨。

    与汴京东城方面的热闹与灯火辉煌不同,西城一带却显得有些静谧与昏暗了。这里虽然也有不少店铺酒楼,但到了此时皆已打烊关门,只有零星的店铺门前尚有点了烛光的灯笼在风雨中轻轻摇摆,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尤其是安宁坊这里,因为此处除了部分住户外,其他建筑多为商行仓库的关系,到了夜间就显得越发寂静,整条街上都看不到什么人影。直到一行人马快速穿过坊门,才稍稍打破了夜的宁静。不过在入坊后,这些人也迅速下马放缓了脚步,在一名早已等在那里的差役带领下,直奔本坊东南角的一处巷子而去。

    巷子前正守了几名开封府差役,一见到来人,便都上前见礼,为首者正是陆放:“都头,就在半个时辰前,又有几人进了里头,显然是粉燕子的人。”

    孙途点了下头,又眯起眼睛看了看四周,开口道:“这里似乎离着汴河支流不远啊,附近应该有直通地下的暗渠吧?”

    “正是。”陆放稍微愣了下,随后便明白了他话中之意:“可需要卑职派人去那几处沟渠入口处守着,以防那些贼人趁夜遁入其中?”

    “这却不必了,只要咱们的计划能成,他们就没有半点机会能从宅子里脱身。”孙途摆了下手,这才肃然下令:“叫兄弟们都准备好了,把那宅子前后守住,不让任何一人脱身。”

    “是。”众人低低地应了一声,立刻就有十来人转身从巷子的另一端出去,绕到了目标宅子的后门处,以防真有人从那里脱身。

    而在此期间,陆放则上前禀报道:“都头,那闻老板还留在这儿呢,是不是在动手剿贼前先让他离开,以免误伤了他?”

    “不急,本官还有话要问一问他呢。”孙途却是轻轻一笑,随后目光又在陆放身边几人的身上一扫而过:“倒是这几位兄弟可着实辛苦了。”

    “瞧都头说的,这都是卑职等该做的差事。”陆放忙谦虚了一句:“都头,现在一切都布置得差不多了,咱们是不是先拿人再论功劳?”

    “怎么?你很急着攻进去吗?”孙途看着对方突然问了这么一句,这让陆放顿时显得有些不自在了,勉强笑道:“都头这话说的,咱们都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贼人巢穴又在眼前,自然是尽快拿人为好。”

    “可我怎么总觉着有些不放心呢?”孙途突然盯在了他的脸上:“陆放,自从你被薛通判调到我手下后可一直都不甚服气,一般差事也是能推就推,为何这次竟如此积极为我献计献策,甚至还不辞辛劳地带人来这儿早做准备?”

    陆放的面容立刻就是一僵,随后才道:“卑职知错,之前确实有些不服都头。但自从都头连续办成差事,尤其是救出余家小姐后,我已是心服口服,而且这粉燕子为祸东京多年,我自想为民除害!”

    “是

    吗?”孙途不置可否地说了一句,随后才低喝一声:“把人给我带上来!”

    就在陆放不解的当口,几名差役已把那闻老板给推搡到了孙途身前,再一用力,已把这位明显受惊不小的香料铺老板给按得跪倒在地,让他连连告饶:“孙都头,不知小的犯了什么过错,你竟要如此对我?”

    “什么过错?自然是勾结贼人与官府为敌了。”孙途轻描淡写地说道:“你真以为本官会被你这点把戏所骗吗?”

    听了这话,闻老板的脸色更是一变,但还是强自镇定地叫屈道:“都头这话实在让小的无法理解了,小的一心帮你们找到此处,怎么就勾结贼匪了?”

    “问题自然是出在你那几本账册上,你以为有那些账册就能让本官相信你所说,确认那些粉燕子的巢穴就在此处吗?”孙途冷笑一声:“我虽非什么读书人,但那一本账册上所记录的东西到底是分几月所写,还是在短时间里一气写成的却还是分得出来的。

    “你有几处明明是次日才该记在账册上的内容,可从墨迹来看却完全与前一日最后几字相似,都是用墨将尽后的模样。这等明显的破绽就在账册中,你居然还想拿此来哄骗于我,觉着本官会信了你的鬼话吗?”

    这番话一出,闻老板的脸色唰地一下就变得煞白,身子也猛然颤抖起来:“孙都头饶命,小的也是被人所逼不得不这么做啊……”他终究只是个普通商人,心理素质并不过关,一旦被人点出破绽,顿时就慌了神,再不敢有所坚持。

    而随着他这话一出,陆放的心里也是陡然一沉!没有任何的犹豫,他已唰地一下拔出了腰间佩刀,呼地一下就朝着孙途的面门劈去,同时身子更是一矮,便欲夺路从侧方掠去。他很清楚孙途一身武艺远在自己之上,所以这一刀只求能让其退让几步,为自己的脱身找到机会。

    可是就是这等心愿也终究没能实现,孙途看他一刀劈来脸上的笑容都不见少的,手一颤间,一直捏在手里的甩棍已呼地弹出,正好架住了这凶悍的一刀,同时左足也跟着蹴出,直取陆放的右侧膝盖。

    一刀被架,已让陆放大惊,身子立刻一收便朝后退去,总算是把孙途的这一脚给闪了过去。可是这一下却让他完全陷入到了被动中,对方已如影随形般直扑而上,手中甩棍已顺着刀身划过,迅疾地抽在了他右手的手腕上,让他的腕骨都差点被打碎掉,当即发出一声惨叫。

    而直到这时候,其他众人才如梦方醒,火速扑上,配合着孙途朝着陆放,以及他身后的几名亲信攻去。那几人的反应更慢,而且有些不知所措,顿时就被自己的同袍直接压倒在地,动弹不得。

    而陆放则只退了两步,就已被孙途再度缠上,刚闪过带着呼啸而来的甩棍,小腹已被一脚踢中,人跟着就踉跄后倒。这自然就给了其他人以机会,沈良更是一马当先,手中刀一闪间,已直接架在了他

    的脖子上,让他再不敢做出下一步的动作来。

    这次的猝然发难结束得极快,只数息间,陆放等人皆已被拿下,在被按倒趴在地上的同时,手脚也已被绳索给捆扎起来本来这些东西都是为粉燕子的人所准备的,想不到现在反倒先用在了开封府自己人身上。

    孙途这时才收起甩棍,看着陆放道:“想不到你真是粉燕子安插在我开封府的眼线,怪不得他们屡次能先我们一步逃去无踪呢。”

    从一开始,孙途就有一种感觉,那粉燕子所以能屡次脱身一定是因为有人替他们通风报信。而这一点猜测等到那晚被人飞箭警告后就更是确认了下来,明显粉燕子的人是在知道自己将要全力追查他们下落后才会用此手段。而且除了身边人外,也就开封府里的一些官员才知道自己家的确切位置了。

    明确这一点的孙途也就有了一个决定,要想剿除粉燕子,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把身边的奸细给找出来,不然所有安排都会被对方早一步获悉。

    陆放此时满身的泥水,脸色更是灰败。但他还是忍不住抬头看向孙途:“你到底是怎么怀疑到我身上的?总不可能只因为我之前的一些做法就让你断定我就是粉燕子的眼线了吧?”

    “这一点现在告诉你也无妨,你的表现固然可疑,但真正让我看出你有问题的,是你配合了闻老板演的这出戏。你与他合作默契,说得也都在理,奈何有一件事情是你们所不知道的,其实我早就对粉燕子用来存放香料的巢穴有些线索了,知道绝不可能是在此处。”孙途冷笑一声道:“而你们所以会把地方选在这儿,恐怕是因为这里地处偏僻,更容易成事吧。”

    无论是金逸所说,还是从那名被拐卖的女子口中所知,粉燕子的这处要紧巢穴附近都有丝竹声可闻。但这次目标所在,周围却都是些仓库,连个像样的大户人家的宅邸都没有,那怎么可能让人时不时地听到丝竹声呢?

    只此一点,孙途便可以确认闻老板他们提供的是假消息,而与之一唱一和配合无间,同时又一改往常言行的陆放就有极大嫌疑是受粉燕子指使,特意把他们引到此地来的了。

    明白自己早在孙途的算计之下,陆放不禁惨然而笑:“原来如此,原来我不过是自作聪明罢了。孙都头果然好本事,这回我陆放是真个服了你了……”

    随后,他又突然抬头,面目狰狞地道:“可你终究还是太自负了。既然到了这里,即便你有所提防也别想安然退走!”说着,他已猛地大声喊叫起来:“你们都不用藏了,他们都到了,杀光人,再无可虑!”

    而随着他这一声喝叫,本来黑暗的四周竟忽然亮起了一大片的火光,把这黑夜的一角照得一片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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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真木有加更了,这几天不断挤压出时间来加更已经让路人脑袋发昏,所以只能恢复正常更新。。。。

第156章 谁在彀中(下)

    因为上司们的刻意刁难,孙途手上能调动的开封府差役捕快不过五六十人,再加上一些帮闲人等,今日围住这粉燕子巢穴的人马也就百来人,刚够把这座占地不小的宅子给团团围住的。

    但现在突然从四周亮起的火把却足有三五百之数,直接就将整条巷子都给包围了起来,在火光的掩映下,人影憧憧间更不时有寒光闪烁,不知那到底是刀枪还是箭矢了。

    在发现自家反倒被人包围后,那些差役捕快们顿时就露出了惶恐之色,有人惊呼出声的同时还互相靠近了些,一个个都把兵器给亮了出来,摆出戒备的架势来。奈何这里头有半数人手中只提了木棍,若真动起手来可吃亏不小。

    正倒在地上一副狼狈模样的陆放则在略有错愕后便咧嘴狞笑了起来:“孙途,现在你还敢放那大话吗?你们已全成网中之鱼,识相的就把我放了,或许还能留得一条小命!”说着,挣扎着便欲起身。

    他才一动,孙途便已上前一脚就将他再度踢成了滚地葫芦,在场所有人里只有他的脸色未变,依然是一副从容样子:“你仔细看看这些人是什么身份?你道粉燕子会有这么大胆子吗?”

    这话不但让陆放一愣,其他人也都有些诧异,便下意识地仔细往四周那些人影望去,奈何受光线影响,他们竟还是看得不甚分明。而这时,巷子入口处已经有一队人马大步走了进来,直到他们走大近前,众人才明白过来,同时也大松了口气:“是官军……街道司的净街官兵!”

    除了这些身着褐色战袄的净街官兵外,当首的则是一名步履沉稳的中年文官,在其身后还跟了崔略商。后者在来到孙途跟前后,便立刻抱拳道:“都头,卑职幸不辱命。”

    孙途冲他一点头,这才上前冲那官员拱手道:“今夜有劳钟司正带人前来相助,孙途感激不尽。”

    “好说,大家都是为东京安全当差,既然有人举告说此处有贼人聚众为乱,本官自然是要一尽职责的。”来人正是钟裕,闻言只是肃然回了这么一句,挑不出任何毛病来。

    这当然是摆在桌面上的话了,他钟裕所以会在此时带着三五百手下兵马赶到这里,正是因为有崔略商代孙途前去求助的结果。

    孙途既然已经看破了陆放他们在此设计,当然不可能带了这点人手涉险,所以在出发前已经早一步让崔略商持自己的书信赶去街道司求见钟裕,请他派出兵马前来接应相助。

    当初长兴坊的那场大火孙途算是帮了钟裕不小的忙,之后结案钟裕也因此得了些功劳,如此他便算是欠下了孙途一份人情。再加上他深知孙途乃是童贯看重之人,将来前途不可限量,此时能帮一把自然不会推辞。

    有了这数百官兵把整条巷子都围住后,众人的底气自然就足了起来,即便里头有什么阴谋诡计,怕也没什么威胁了。而心情大起大落的陆放则是整个人都萎顿了下去,口中只喃喃地说道:“怎么就会这样?”

    孙途这时已经顾不上

    他了,当即把手一挥,就下令手下人等攻进那处宅子。虽然边上都是街道司的兵马,但真要拿贼还是得由开封府的人自己来。

    已经大受鼓舞的一干差役捕快立刻呐喊一声,便举起兵器冲了上去。有人抬起石头就去破门,也有那性急的直接就从一人多高的院墙上翻了过去,杀进了那直到此刻还黑沉沉不见半点反应的贼人巢穴。

    孙途自然不甘人后了,再冲钟裕一抱拳后,便也抽出腰间佩刀几步就来到大门前。此时在众人的轰轰撞击下,那扇本就不怎么牢靠的院门已破损倒下,从而让差役们轻易闯入,高喊着拿贼便涌杀进去。

    孙途紧随众人之后大踏步地往里走,同时目光则不断在四周黑暗处扫视着,以防有敌人突然袭击过来。可让他感到奇怪的是,这一路行来不但没有遇到一点抵抗,连一个人影都未曾出现。而且听动静,不少人已经杀进了第二进院落深处,可依然没有听到有任何打斗的声音传出。

    怀着几许惊讶与不安,孙途带了人冲过了全部的三进院落,可是除了惊起几只栖息在树上的宿鸟外,竟是连半人敌人都没有遇到。这一座让他们早作提防,做足准备的粉燕子巢穴居然是座空宅!

    所以人都愣在了那儿,半晌回不过神来。直到听见孙途从牙齿缝里迸出的一个搜字后,大家才明白过来,赶紧点起更多的火把,一间间屋子,一处处角落地仔细搜起这间大宅院来。

    “都头,这是怎么回事?是情报有误,还是那陆放捣鬼骗了我们?”沈良也是一脸的意外表情。

    孙途沉吟了一阵后道:“看他刚才的模样不似作伪,他应该也认定了粉燕子的人早有准备,是想在此给我来个了断的。而且,好几批人进入这宅子的消息应该不会有假,他也没必要在这种小事上说谎。”

    “那这里怎么就会空了?即便没有其他人,之前被人瞧见进来的人呢?”沈良他们是彻底懵了。

    答案很快就被传了过来:“都头,在二进院子的井里发现有条暗道,应该是通往外头的。已经有兄弟下去搜查了!”当有人把这条结果送到孙途他们跟前时,众人方才恍然:“他们居然早就从这条密道偷偷溜出宅子了吗?”

    可同时,另一个更大的疑问也浮了出来粉燕子的人为何要摆这么一出空城计?明明他们的策略相当不错,只要孙途没有察觉到破绽,陆放便能引这些人踩入此处陷阱,到时把这些开封府的人一除,自然少了许多麻烦。这么做不是把陆放等人都给卖了吗?

    这一点却连孙途都有些看不透了,只能下令道:“把陆放给我带进来。”

    片刻后,面色灰败的陆放已被人拖到了孙途面前,在看到这空荡荡,无半点打斗痕迹,也无一个粉燕子成员的场景后,陆放整个人也是彻底愣住了,依然是那一句话:“这怎么可能?”

    “陆放,事到如今本官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一件事情,你应该是被粉燕子的人给出卖抛弃了。显然,他们让你将我们

    引到此处另有用意,而不是跟你说的那样杀光我们。所以本官现在要你从实交代,你们到底还有什么阴谋,以及其他的窝点巢穴都在哪里?”

    面对着孙途的盘问,陆放却依然是怔怔地嘟囔着那句这怎么可能,直到被人一脚踢在面上,疼得他一声惨叫,才使其恢复了些精神,当即惨笑道:“我怎么知道他们到底有何想法……他们只说这次定能让你彻底放弃追查此事,而且说会让你付出惨重代价……我只道他们会在此处设下埋伏,杀光你们呢……”

    “除了这些,你当真什么都不知道了?”孙途眼中透着丝丝杀意的蹲下身子来看着对方问道。

    “我真不知……”陆放先是有些茫然地摇头,但随即又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来:“孙都头,我既然落到你手里,便没打算还能脱身。但你也别太得意了,这一把未必谁胜谁败呢……啊!”

    话到最后却突然化作了一声凄厉的惨叫,众人这才发现,孙途居然已把刀直接刺进了对方的脚踝处,把陆放的左脚给钉在了地上。而此时孙途的脸上已充满了杀气,眼睛都已经泛红了:“说,你们除在此地有所布置外,是不是还有其他阴谋?”

    “都头……”众手下都是一惊,他们还从未见过孙途露出如此凶悍的一面呢,就如一只将择人而噬的凶兽一般。以往孙途虽然顶上司,拿犯人出手无情,但还是有所分寸与保留的,但现在的他看着却是随时有可能出手把陆放这个重要嫌犯给一刀毙命了。

    而陆放在惨叫后,脸色更白,但却依然嘴硬:“孙途,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就范吗?你今日加于我身的手段,来日只会……啊”没等他再把话说完,孙途已果断把刀从其脚踝处拔起,然后再火速挥出,竟一刀就将其左手齐腕斩断,鲜血迸溅到他身上都不见孙途眨一下眼睛的。

    这下更是唬了众人一大跳,沈良这才反应过来刚想上前阻拦,就听孙途用冰冷的声音道:“是不是雅儿?你们打算对她下手了?”

    陆放早已疼得满头冷汗,几欲昏死过去,但在听到这猜测后,脸上还是露出了一丝狰狞的笑意来。而只此一笑,都不需要他再作答了,孙途已明白一切。

    当即,他就已霍地站起身来,大声喝道:“老崔,你带几个人押他回去,其他人随我走!”没有半句解释,他已黑着张脸如旋风般朝外奔去。

    原来,粉燕子的真正的目标不在自己而是家中的雅儿!

    想不到他们周密地布下这一局,甚至不惜把陆放这颗留在开封府的重要棋子都弃掉,居然只是为了把自己吸引到城西,然后对雅儿下手!

    这一刻的孙途心急如焚,只想尽快赶回家去保护雅儿!

    这一局,双方互相出招变招,到底谁才会是那个彀中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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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夜奔

    纵马秋风疾,冷雨乱拍面。

    在大步冲出空宅后,孙途甚至都没有和过来询问情况的钟裕做什么解释,只道一句事情有变,改日道谢,便已跃身上马,带了手下人等以最快的速度跑出小巷,跑上朱雀大街,朝着城东方向纵马狂奔起来。

    他身下的骏马乃是童家所送,比之开封府里少数的马匹自然是要雄骏许多,只一忽儿工夫,就已把孙途与手下人等拉开了不小的距离,或许再跑一阵,他就会把其他人甩得无影无踪。但此时的孙途却无一点放缓脚步等着和其他人一起赶路的心思,只想以最快的速度跑回家去。

    孙途是真个又怕又悔,自己一开始怎么就没有想到对方会来这一招呢?明明知道粉燕子一伙最无底线可言,而且向来就会对妇孺下手,在他们已经送上威胁后,竟还没想到确保雅儿的万全。现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唐枫和高山两人能保护得了雅儿,直到自己赶到了。

    “驾!”心中的急切如火般烧烫着孙途的心,让他猛地一鞭子抽在马臀上,驱赶着骏马以更快的速度冲前,再冲前。

    好在时值夜半,路上早没了多少人影,所以这一路却是畅通无阻,从城西到城东二十多里地,让孙途只用了小半个时辰就已冲过,转眼已来到了熟悉的崇明坊前,而身后跟随的开封府下属却早都不见了踪影。

    可在进入熟悉的环境后,孙途的心反而越发的揪紧,望着前方的黑暗,都不知等待着自己的将是什么样的结果。可就在他来到自家巷口不远处时,却听到了阵阵锣鼓声从里头不断响起,还有当地居民的呐喊声,乱糟糟的响作一片。

    见此情形,孙途便知道家中果然出了变故,立刻双足脱蹬,不等马儿停下,已经一按马背,腾空翻下,人在半空已抽刀在手,脚一落地,人已如离弦之箭般直蹿进了闹哄哄的巷子。

    然后,孙途就看到数十名街坊邻居正拿着各种棍棒门杠或是农具围着五六名黑衣男子,只因为对方手里握着寒光闪闪的尖刀,才让这些百姓不敢靠得太前,但众志成城下,居然也把他们彻底给围困了起来。

    看到孙途突然从巷口蹿入,众街坊又是一阵惊呼,有几个青壮男子下意识就已举起了手中简陋的武器想要阻挠攻击,直到他奔到跟前,大声喝道:“我是孙途!”那挥起的武器方才停顿下来,然后就有人大声叫道:“孙都头你可算回来了,咱们巷子里闹了贼,连雅儿姑娘都受了惊吓呢……”

    “雅儿在哪儿?”孙途一听这话,心脏更是别地一跳,生怕听到某个噩耗从这些人的口中说出。好在随后就有人回答道:“雅儿姑娘就在裴东家里呢,这几个贼子……”

    “我来对付!”听到这话后,孙途紧绷的神经顿时就松懈了下去,当下身形一展就如鹞鹰般直扑上前,在轻松从人群中穿过后,一刀就往面前某人的颈部劈去,刀在半途已发出了凄厉的呼啸。

    那几人正与众百姓对峙着因脱不得身而焦躁不安呢,看到一人挥刀杀来,当即撤步后退,同时那人已挺刀刺向孙途的小腹。其他几人也纷纷挥刀补位,封死了孙途的左右闪避空间

    ,只要把这不知死活的家伙砍倒架住,或许就能从这些百姓的包围里杀出去了。

    可就在这时,当先出刀之人就只觉着眼前一花,孙途已骤然收刀出腿,一脚就踢在了他出刀的手腕上,一脚就把他的手腕踢折,短刀脱手飞出,同时孙途的身形都不带半点减缓的,只一闪间已扑到下一人身前,手中刀划过一道弧线,竟把挥刀扑来的两人的手臂直接斩下。断臂抛起,带着鲜血飞上半空,同时这两人也凄厉惨叫起来,直接就滚倒在地,哀号连连。

    而孙途的动作还未完呢,就在他右手挥刀连断两人胳膊的同时,左手已向下一抄,握住了第一人被他踢得飞起的短刀,身子一扑间,只见寒光爆闪,最后两名已经被他的凶悍杀法吓得后退的黑衣人也是连声惨叫,随后便砰然倒地。

    只一个照面间,五名黑衣人就全数倒下,其中两人手臂被废,两人生死不知,只有头先一人还踉跄地站在那儿,但却已被吓得瑟瑟发抖,再不敢有所动作。

    别说是他们了,就是周围的百姓,也被孙途如此惊人的杀气给震慑得目瞪口呆,许多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了,只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彷如从地狱而来的少年,这还是他们所熟悉的那位负责尽职却又彬彬有礼的孙都头,孙三郎吗?

    直到将面前敌人全数打败,孙途心中的这口杀气方才得到了一些释放,人也终于重新冷静下来,甩手把短刀往地上一抛后,冲周围还呆愣愣看着自己的众街坊邻居团团一礼道:“各位不必慌张,我开封府的人即刻就到,这些贼人已被我重创,他们已无法伤人。还请哪些位帮忙将他们捆绑起来,孙途感激不尽。”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当下就有那胆大的立刻回家取来了绳索就把几个浑身是血陷入昏迷的家伙给五花大绑起来,至于那个只伤了手腕的贼人,此时也不敢再作反抗,任由百姓把自己捆绑起来,不见半点挣扎。

    直到这时,孙途才看向了一旁的邻居裴东:“裴大伯,雅儿就在你家中吗?可否带我过去看看她?”

    这名普通中年忙点头答应一声:“对对,雅儿姑娘确在俺家里,由俺浑家陪着呢,她可是受了不少的惊吓。”说着便引了孙途往自家而去。

    在进入裴东家,来到正中的堂屋,孙途就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一个是正缩在角落里,把头深埋进膝盖间的雅儿,另一个则是半靠在墙边,身上满是血迹的唐枫!

    看到这一幕,孙途的心再次一揪:“雅儿,十五……”说着已抢步入内。

    屋子里还在瑟瑟发抖的雅儿听到这动静,方才有些犹豫地抬头,在看清楚果然是孙途回来后,她先是一呆,继而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然后奋力起身,一头就栽进了孙途的怀里:“三哥哥,你终于回来了……”

    “雅儿别哭,三哥哥回来了,你不会再被人伤害了……雅儿,是三哥哥不好,我不该忽视你安全的。”孙途忙拿手轻拍着少女还在不断颤动的背部,口里出声安慰着。

    直到这时,将雅儿搂进怀里,真切地感受到她的温度,孙途悬起的心才算真正地落到了原处。而雅儿,因为靠进了

    孙途温暖的怀抱里,原来满心的恐惧才终于渐渐淡去,但却还是止不住地哭泣,不一会儿就把孙途的前襟都给打湿了。

    一边拍着雅儿的背部宽慰着她,孙途一边已把注意力放到了唐枫身上,此时的他兀自陷于半昏迷的状态,两眼紧闭,在屋内不甚明亮的油灯光线里,身上多处伤口显得格外狰狞可怖,显然他也伤得不轻哪。

    “唐枫他伤得重吗?”孙途轻轻地问了一声。这才让雅儿稍微镇定了些,抽了下鼻子小声道:“十五哥他被那些恶贼砍了好几刀,他都是为了救我才会受伤的。还有高大哥,他也被砍伤了,还在我们家里呢……”

    孙途一听,差点就站起身来。对啊,还有高山呢,他也是被自己派到这里近身保护雅儿的,可现在屋子里却只有唐枫和雅儿,那高山的伤势如何?

    想到这儿,孙途轻轻地放开了雅儿:“你先留在这儿,我回家去看看。放心吧,那些恶贼已经全被我打倒了,他们再也没法儿伤害你了。”

    “嗯……”雅儿脸色已稍微好看了些,当下就懂事地点头答应下来。

    孙途这才回身走出屋子,冲裴东又一抱拳后,方才回到外头。这时候,已有几骑人马飞赶而来,看到的上已被捆作一团的五名黑衣人,沈良几人都露出了惊讶之色:“都头,他们……”

    “留下两人守好了他们,其他人随我去家里看看。”孙途面色凝重地说着,便已走到了自家半开的大门前,只往里瞥了一眼,就看到了院子里倒了三人。不用他吩咐,几名差役已经举起火把上前仔细观察起来,一人立刻就叫道:“是老高,他……”

    孙途也已走上前来,一看到他面无血色,被人搀起却无半点反应的样子,心里就是一沉。再伸手在其鼻端处一探后,他的脸色更是一变高山已经气绝而亡!

    只看高山身上大大小小十几二十来道伤口,就可知道他经历了什么样的搏杀。可即便如此,他都没有半点退缩的意思,依然和唐枫一起竭尽全力保护着雅儿,并在付出性命为代价后,让其他两人得以脱身逃出门去。

    虽然孙途此时还不知道之前在此发生的具体情况,但其中的凶险与惨烈还是能推断出一二来了。

    “孙公子,俺今后能跟着你吗?俺也想混出些人模样来……”

    “都头如此看得起俺,俺自然愿意跟着都头干了,以后都头说东,俺绝不往西挪半步!”

    “都头放心,有俺和十五在这儿,雅儿姑娘就一定不会受到任何的损伤!”

    高山对自己说的话言犹在耳,可他却在履行了自己的承诺后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看到这样一个结果,孙途更是怒发冲冠,身后那几名兄弟也都个个变了脸色:“高老三他……”

    “高山他是为了救雅儿,为了帮我而死。”孙途猛吸了口气后方才稳住心神,语气森然地道:“我会好好照顾他的家人,更会为他报仇雪恨!无论是谁,无论他们身后有什么靠山,都别想逍遥法外!”说到最后几字时,几乎是从他牙齿缝里迸出来的,直让身边那几名下属都是一阵心惊。

第158章 杀夜.怒

    时过四更,但因阴雨天气的缘故外头依然是一片暗沉,不过城东治安所大堂内却是灯烛高照,将躺地跪下的二十来人给照了个纤毫毕现,光线蔓延出去,还照在了外头横着的一辆黑色马车和几辆板车上,孙途正是用马车把雅儿从家里接到了此处。

    直到手下人等都匆匆赶到后,孙途发现在自己家里的不光只有倒在院子里死去的两名黑衣人,在堂屋里和墙边也倒着两个黑衣人,只是暂时昏迷而已。同时巷子口处,还停了辆黑色马车,显然是粉燕子的人打算用此将雅儿带走,结果却全落到了他的手里。

    这些粉燕子的人手以及陆放及其手下都被孙途一声令下押到了治安所,但叫人意外的是他只命人将相关人等留在堂内,却不急着审问,而是先把雅儿安顿在了后头自己的签押房中,这一去居然就是半个时辰。

    或许在许多人看来趁热打铁从这些粉燕子的人口中问出些东西来才是最要紧的事情,可是在孙途看来,所有事情都没有雅儿重要。作为一个穿越者他与如今的大宋朝本就有些隔膜,即便做了许多事情,依然无法真正投身其中。能让他真正重视的,只有身边的亲人,比如雅儿,又比如那些一心跟了自己的手足兄弟们。

    现在雅儿受了惊吓,更是差点被人掳走,孙途最急迫要做的就是好生安慰她,等她不再害怕后,再处理相关事情也不迟。而在来到治安所,又有三哥哥在旁不断宽慰后,雅儿的精神终于放松了些,眼中泪水已收,脸上的惶恐之色也消退了去,只是一双小手依然紧紧地抓着孙途的衣襟,不让他离开自己。

    孙途也不急,依旧侧坐在榻边陪着她,半晌后才问道:“雅儿,你可还记得当时的情形吗?他们是怎么对你们下手的?”

    雅儿眼中再次闪过一丝惊慌,但口中还是轻声道:“当时我在堂屋里等着三哥哥回来……”虽然她说的有些颠倒混乱,但孙途还是很快就明白了发生在自己家里的那场惊心动魄的战斗

    就在二更天后,见孙途不曾回来,雅儿也不肯回去歇息,便一直守在堂屋里。而唐枫留在门前的院子里保护着他,高山则一直守在后头,以防有人从那里偷摸进来。毕竟他们已从孙途口中知道可能有粉燕子的贼人欲对雅儿不利,必须确保她的安全。

    而就在这时,外头突然就弹进了一颗石子,唐枫立刻就明白这是投石问路的把戏,赶紧就抽刀在手,同时退进屋子,对也被惊动的雅儿道:“雅儿姑娘,你跟在我身后,不要慌张。”

    雅儿赶紧答应一声,起身留在了他的身后。同一时间,两条人影突然就从院墙外翻入,见到果然有人来袭,唐枫当即就高声喝道:“三哥,有贼人来了!”

    话音刚落,后头居然已传来呼喝与打斗声,对方居然还有人从后院摸进来,正好与留在那儿的高山交上了手。

    那两名黑衣人也因唐枫的存在而吃了一惊,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低喝一声:“把这小娘交出可免你一死!”便已凶悍扑上。唐枫毫无所惧,同样挺刀而上,与他们迅速交起手来。

    他之前曾得鲁智深的指点,倒也有些武艺,

    一口刀舞得上下翻飞,将两人的攻击全数挡下的同时还能逼着他们向后退去。但就是这一进击,却把已经受惊动作缓慢的雅儿给暴露了出来,其中一人便看准时机,一刀就朝着雅儿的身上砍去。

    这下可把唐枫吓得不轻,让他赶紧收招后撤,帮着已经吓呆的雅儿挡下了致命一刀。可如此一来,刚刚才建立起来的小小优势便荡然无存,忙乱间,他的肩头还中了一刀,鲜血长流。

    眼见形势有利,两名黑衣人更是发动猛攻,一刀刀的直往唐枫的要害处招呼,同时还看准机会不断刺向雅儿,迫使其无法真正做到应对自如,只交手十多招,唐枫身上已连中多刀,身子已然有些打颤。

    他很清楚继续下去自己必死不说,雅儿也将落入对方手上,便索性大喝一声,不顾劈来的两刀砍在自己身上,却把手中刀狠狠刺出,正中其中一人的胸口。

    那人也没想到唐枫突然会用上如此拼命的招数,没能反应过来,便被他一刀穿胸重伤而倒。另一人见状也是一惊,没能抓住机会反倒向后退去,这给了唐枫以机会,赶紧就一把抓着雅儿的手,低头往屋外冲去。

    而这时,高山也与两名黑衣人斗到了前院来,他身上已连中数刀,脚步踉跄,看着比唐枫还要狼狈。显然他面对的敌人要比这里的更棘手。可即便如此,在看到唐枫拉了雅儿跑出来后,他还是打起精神,一刀逼开其中一人后,不顾另一刀砍在自己身上而掠身飞扑,帮唐枫挡下了身后追击而来的一刀,同时口中喝道:“十五快出门求救!”

    敌人远比自己二人要强,想要保护雅儿唯一的办法就是叫来四周街坊了。

    但他这一分心,却再度被身后的敌人一刀砍中背部,同时面前被他架住这一刀的黑衣人也迅速变招,在其因吃痛而稍愣的当口刀身一转,再一挺,直接就刺入了他的小腹,再从后背穿出,让高山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可即便如此,高山还是在大吼一声后,把手中刀猛然向前一送,同样切进了对方的胸膛,随即又挣扎着扑向身后那人。他完全是豁出了性命来与这些贼人作战了。

    不过他的动作终究因为重伤而变得缓慢,身后之人武艺又在他之上,看他扑来,只一闪身,手中刀一掠,便划破了高山的胸腔,大蓬的鲜血随之喷涌出来,让他终于双腿一软,轰然倒了下去。

    那边唐枫得了高山的协助,终于拉了早已麻木的雅儿往门前奔去,可就在他的手已经接触到门闩时,最后一名敌人却已从斜刺里举刀杀来,让他只能一面叫雅儿开门,一面挺刀相迎,只几招间,他身上也开了数道口子,鲜血还飞溅到了雅儿的脸上。

    直到**辣的鲜血溅上了脸,吓得魂不附体的雅儿才稍稍定神,赶紧颤抖着去拉开门闩,可这一平常极其简单的动作此时做来却是艰难无比,一时竟打不开门来。

    一刀劈倒高山的黑衣人见状便是一声狞笑,想要上去与同伴前后夹攻唐枫。可他人才一动,脚上却被人一把抱住,差点摔个倒栽葱。直到这时他才发现高山居然还有口气在,此时竟不顾自己的伤势双手用力抱住了他的双腿,

    双眼则是死死地盯着他。

    这让黑衣人怒从心头起,当下手中刀一转,呼的一下就狠狠地朝着身下碍手碍脚的家伙刺去,噗哧一声,就把高山钉在地上。接连重创之下,高山终于气绝,只一声惨叫后,身子一挺便再没有了声息。但即便如此,他的一双手还是死死箍在那家伙的脚上,使其花了不少气力才得脱身。

    趁这工夫,雅儿终于把门打开,但唐枫又被那人连中数刀,身子开始摇摆起来,再也无法保护雅儿往外逃去。那人见状便不再去管摇摇欲坠的唐枫,转而伸手去抓雅儿,只要小丫头到手,这家伙自然不敢再动手还击。

    对方的速度太快,竟让雅儿无法逃出门去,只能尖叫一声,凭着本能就往后缩去,来到了离门有些距离的院墙根下,同时她手中已亮出了一根一尺来长的棍子,双手拿着指着对方喊道:“你不要过来。”

    见此,那人更是得意一笑:“臭丫头,以为这样就能吓到老子吗?”便大剌剌地冲前探手,一把就握住了棍子的上半截,便欲将之夺过来。

    可出人预料的事情就在这一瞬间发生了,棍身上突然就发出了一阵噼啪的脆响,随后那条大汉就忽然打起了摆子来,啊啊地惨叫几声,人已突然弹起,再重重地砸在了地上,就跟中了邪似地在地上一面抽搐,一面还吐出了白沫来。

    这让唐枫和那名刚从高山的纠缠里脱身出来的贼人都是一呆。随后两人就同时朝着同样呆住的雅儿扑去。就在三人即将接触的瞬间,唐枫高声喊道:“雅儿,打他!”虽然不知她手里的棍子有何特殊,但能帮上一把总是好的。

    雅儿下意识地拿棍子往前一戳,对方赶紧挥刀一挡,可随即一道电流还是顺着刀身传进了他的身体里,让这位的身子也是一震,继而猛烈地颤抖起来。而唐枫则趁机一刀捅进了对方的腰眼处,再一转间,直接把敌人的腰子连着内脏都给搅碎,使其惨叫倒下,只能在地上抽搐了。

    可这一刀却也让唐枫吃了苦头,那股电流居然也就此传到了他的身上,使他身子一颤,然后重重地倒了下去。好在他头脑还算清醒,立刻大声叫着,让雅儿跑出门去求救,说完方才昏迷。

    这番打斗果然惊动了周围邻居,所以当雅儿惊慌失措地跑出门时,已经有好些邻居迎了出来,然后就有了那些黑衣人在外放风的同伙跑进巷子却不能带走雅儿,反被众街坊团团围住的一幕……

    即便只是听雅儿说这一切,即便她此时已经安然在自己身边,可在听了这番讲述后,孙途还是一阵后怕担心。若不是高山和唐枫两人以命相搏,恐怕雅儿早已被这些家伙给抢走了吧?

    很快地,后怕已转化成了滔天的怒火与杀意,孙途握着雅儿依旧有些发冷的小手,小声地对她道:“雅儿你放心吧,那些想要伤害你的人一个也别想活。还有他们身后之人,我谁都不会放过!”

    杀气直冲云霄,孙途的眼中已燃起了可以焚尽一切的怒火!

    龙有逆鳞,触之即死。无论是谁,无论他们有多少人,只要伤害到了雅儿,那他们的下场就只有一个毁灭与死亡!

第159章 霹雳雷霆

    连惊带吓,说了这许多话,再加上知道有孙途陪在身边自己已绝对安全,放下心来的雅儿终于沉沉睡去。而孙途在她边上又陪了一阵后,方才起身出门,吩咐守在门前的两名手下几句后,便往前边的大堂走去。

    此时的他再没有了雅儿面前的温柔,脸上满是杀意,看得等在廊下的一众手下都感到心惊胆战,半晌才上前道:“都头……”

    孙途冲他们一点头,方才问道:“那几个贼人的情况清楚了吗?”

    “闯入都头家的两人被杀,一人重伤,还有一人则一直昏迷未醒,也不知受了什么伤,其他几名贼人都在堂上押着呢。”沈良忙上前报道:“还有,那四人都在嘴里藏了剧毒,要不是两人在我们赶到时都已陷入昏迷,恐怕也跟那王五一般自尽了。”因为有之前的经验,这次他可仔细得多了。

    孙途心里还是一阵后怕,好在自己在觉着雅儿可能有危险时把电棍交给了她傍身,不然最终结果究竟如何可就难说了。不过他脸上却无太多显露,脚步不停就径直走进了大堂,目光迅速在这些粉燕子的人身上扫过,最终落到了依然昏迷倒地的那位身上。他被电棍长时间攻击,显然是进入到了休克状态,身体差些的就是这么死了都有可能。

    不过现在孙途还不会让他死,便叫人取来了一大桶井水,直接就泼了他满头满身,再上前几脚猛踢其心脏处。一番施为下来,还真让这人从昏迷状态中缓缓苏醒,只是一时间还有些迷糊,连自己身在何处都不知道,只一个劲的哼哼。

    做完这一切,孙途才来到那已经被草草包扎,但依然奄奄一息的黑衣人面前:“你是粉燕子的人,受他们之命来我家中伤人?还使我两个兄弟一死一伤?若是想活命的,就把自己知道的一切关于粉燕子的事情都全招出来,无论是他们的身份,还是如今的下落。”

    对方虽然气息微弱,但眼光里却依然满是不屑与倔强,对上孙途时也没有退缩的意思,口中小声道:“孙途你要杀就杀,想让我背叛出卖却是做梦!”

    孙途点了点头,又把目光落到了其他五人身上,那几位被他这么一看,身上猛打了个寒噤。他们可是见识过孙途狠辣的,一个照面就废了他们的胳膊,这等煞气实在太过骇人,哪怕现在他未有动手之意,依然叫人感到恐惧。

    “你们呢?是不是也只求一死,不肯把一切都招出来啊?”孙途的话里不带半点感情。

    “我……”其中一人感受到来自孙途的强大压力后,嗫嚅着便想说句什么。可他刚一张口,地上垂死之人已经奋力叫了起来:“贾八,你敢!别忘了我粉燕子是怎么对付叛徒的……”这话一出口,果然就让贾八面露惊容,到嘴边的话也迅速停了下来。

    “好胆!”一名差役见此顿时大怒,低喝一声便欲上前动手,可是人到这位跟前,举起手中的棍子却又停住了。

    对方重伤将死,根本就受不住自己这一棍,显然他是有恃无恐了。

    可就在此时,孙途已一个箭步来到他面前,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把匕首,没有任何的废话,手起刀落,已把那重伤者的左手给刺穿钉在了地面之上。

    “啊……”这人顿时发出一声惨叫,眼中则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来,不光是他,其他那些差役下属此时也是一脸的惊诧莫名,纷纷叫了声:“都头……”

    孙途手上的动作未曾有丝毫停顿,唰的一下已拔出匕首,然后翻手再刺,转眼间,这人的双手双脚都已被匕首洞穿,鲜血如注,人也跟打起摆子般抖成了这秋天里的一片枯叶。最后,孙途更是把匕首贴在了他的胯下,面色阴沉:“你道我真不敢要你命吗?杀你就跟捻死一只蚂蚁没有区别!不过在你死之前,我会让你吃尽苦头!”

    几句话把身后刚欲上前阻拦的手下都给震住了,对方更是面容扭曲,身子拼命往上挪动,不想被刀贴在这要命的位置上。而孙途则依旧盯着他:“我最后问你一句,你们粉燕子的首脑有哪些,他们都在哪里藏着?”

    这人倒着实硬气,即便如此依然死咬着牙关不肯开口。孙途更不多言,手腕一抖一送,匕首已直接攮进了对方的下体,直没至柄!

    “啊啊啊……”这黑衣人顿时弓成了一只虾米,还爆发出了令人难以置信的力量,一下就把捆住他手脚的绳索给挣脱开来,然后在地上猛地滚动几下,这才抽搐着渐渐不动,彻底断了气。

    众人无论敌我都被这一幕给惊得目瞪口呆,而孙途则施施然地站起身来,只把匕首上的血液甩去,这才把目光落回到其他五人身上。被他拿眼睛一扫,几人就只觉着脊背阵阵发凉,就跟被什么可怕的野兽甚至是魔神给盯上了一般,心中最后的坚持已然开始冰消瓦解。

    因为孙途刚才已经表现出了自己的决心,只要不肯交代,那他下手就绝不会留情,而且死前他们还会受尽痛苦,这是几人不敢承受的结果。

    终于,刚才率先出声者再次开口:“我说……我们确实是粉燕子的人,受四爷之命行事。不过我们除了见过十七爷、九爷和四爷外,就没见过其他几位堂中主事了。至于他们的藏身所在,我确实知道一些,现在就可以说。”说着,便又急急报出了几个地址来。

    孙途看了眼身后的手下,自有人赶紧将这些地址全部记下,总算是有了些进展和收获了。

    等他把话说完,剩下四人也都忙不迭的补充招出些事情来,不过他们因为身份低微,所以所交代的一切用处都不是太大,尤其是粉燕子的真正老巢,以及其他几名要紧头目的身份依然成谜。

    不过收获也有,比如孙途此时已经知道这次确实捕到了两条大鱼,被他亲手杀死的正是九爷燕九,而此时已经恢复过来的另一名黑衣人则是被称为四爷的杜四军。

    在几人被孙途的酷烈手段吓破了胆而将所知一切都交代出来时,杜四军已经恢复神志,只是身体还虚弱无力。听完这一切,又看到边上老九的尸体,再发现自己嘴里的毒药早被人取走后,他整个人便极度紧张,奋力欲图挣扎,却已被孙途瞧见,慢步踱了过来。

    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会儿后,孙途才开口道:“杜四军,既然你被他们称作四爷,应该就是粉燕子里极要紧的人物了,想必你所知道的粉燕子内幕也是极详细的。”

    “孙途……”见他来到跟前,杜四军反倒镇定了下来,坦然地躺在地上,迎着孙途的双眼似笑非笑地道:“你既然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觉着我会怕死,然后把你想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吗?”

    “是啊,王五,燕九……只要是你们粉燕子的核心人物落到我们官府之手他们都会选择一死了之而不肯交代任何内情,你既然被称作四爷身份应该还在他们之上,想让你开口自然更难了。”孙途了然地说道,目光却已慢慢地眯了起来。

    “都头……”沈良等人感受到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杀意,担心他会再对这仅剩的粉燕子关键人物下手,便忍不住上前一步想要劝说。可不等他们把话说出来,孙途已经抬手阻止:“放心,我不会就这么被他一激便轻易杀了他的。你觉着我刚才杀了燕九是为了泄私愤吗?不,那只是为了让他们把知道的一切都吐露出来罢了。”

    这话再度让所有人都为之一怔,孙途刚才所表现出来的疯狂与狠戾居然是装出来的?就是杜四军也稍稍变色:“你……”

    “他伤重弥留,即便我不杀他也撑不了多久,所以才会显得如此硬气。我既然看出了这一点,自然是要好好利用一番了。”孙途平静地说道:“我虽然心有杀机,但绝不会浪费到你们这等阶下囚的身上。”

    “铁面无情,果然名不虚传!”杜四军从牙齿缝里迸出了这一句话来,同时转脸看向其他几名已经背叛了的下属,眼中满是愤恨。

    孙途再上一步:“你不怕死我自然知道,可不知你有没有在乎的人,他们又怕不怕死?”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话虽然问了出口,但从杜四军的神色已经看出了一丝慌乱,他显然是知道孙途言下之意了。

    “你们既然敢打我家人的主意,自然就该防着被我以牙还牙。何况现在你们几个身份暴露,人还落到了我手上,要查出你的家人身在何处应该不难吧?”孙途不带半点情绪波动地将自己的意图道了出来,终于是让杜四军面现惊惶:“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孙途说着,再度低头,把嘴凑到了对方耳边轻轻地说了一个字:“钱!”

    如果说刚才孙途的酷烈手段如霹雳降落,那这一个字却如一记雷霆直接劈在了杜四军的头顶之上,竟震得他浑身一抖,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

第160章 大有收获

    刚才还一脸从容淡定,死都不怕的杜四军此时却被孙途说出的一个字给吓得浑身剧颤,想要开口否认,但却又不知该怎么说话才好。

    将他的这一表现尽收眼底后,孙途也直起了身来:“你们的底牌已经被我看穿,还有你的身份也已曝光,若是聪明的,就该把一切都老实说出来,不然只要放出一点风声,都不用我的人动手,你全家老小恐怕就会从这个世上彻底消失,就跟那些被你们拐卖早已不知所踪的可怜女子一样。你好好想想吧!”说完这话,他轻摆了下手,示意众人把杜四军和几名粉燕子的同伙给带下去关起来。

    事实上,孙途一直都心存疑虑,有些闹不明白为什么粉燕子的人会如此决绝,几名要紧人物居然全都口藏毒药,只要一旦失手被擒就会毫不犹豫地服毒自尽,这是比他们势力强得多的顺水帮与竹节帮都无法做到的事情,难道他们只是为了尽可能地确保自身的神秘性和安全吗?

    直到前不久,他发现这粉燕子背后的真正主使者后,一切便豁然开朗。原来他们做出这一切不是为了自保,而是为了保护背后的主使者,宁可一死,也不能让人知道他们背后到底站了什么人。

    可随后孙途又感到了一阵棘手,如此一来,自己想要把粉燕子彻底铲除可就太难了,一旦涉及到那方势力,可不是自己一个小小的开封府都头能应付的,恐怕就是整个开封府的官员也不敢查到对方的头上哪。这可如何是好?

    沈良等人虽然不知道自家都头到底掌握了什么关键信息,但见他终于不再如之前般疯狂也都松了口气,赶紧上前拉起地上几人便欲将这些人都带到后头关押起来,再慢慢审问。可就在几人一个个从孙途面前走过时,本来正皱眉苦思的他突然目光就定定地落在了某人的脸上,出言道:“慢着!”

    几人不敢违背都头的命令,全都停下了脚步,那个被孙途盯着的正是之前只被踢断手腕的粉燕子成员。他只算是粉燕子的外围人员,能力也不足,所以此番只能随同其他几人在巷子外接应。本以为只要自己交代了一切便可保住性命,可现在居然就被那如修罗般凶悍的孙都头个盯上,这让他猛一阵的毛骨悚然,差点就直接跪地求起饶来。

    孙途盯着他看了片刻才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小的叫姚千……”这位勉强笑着回话道,只是这笑容比哭还难看。

    “姚千,你可还记得我吗?”孙途突然抛出了这么一句来,却让对方更是一愣,这才仔细打量起面前的年轻都头来。无论是之前交手,还是来到这里后的迫问,他都没有真正仔细打量过孙途模样,现在壮起胆子仔细一看后,姚千也露出了异样的神色来:“你……你是……”他也觉着对方的样子有些熟悉,可一时却又想不起来了。

    “去年在城东你我曾有过一面之缘,当时你正拐了一个孩童欲走!”孙途此时已经确认对方身份,道出了当初之事。

    这话让姚千的脸色变得越发难看,身子猛烈地颤抖起来:“孙都头,小的……”

    他总算是认出孙途来了,正是当日揭破自己拐子身份,差点让自己被街坊行人给拿下交官的少年。谁能想到,只一年多点时间,当初抱打不平的少年已成为开封府都头,而且自己又落到了对方手上。

    可以说孙途能今日,还真多亏了姚千当日拐带了童渊呢。要不是这一次仗义出手,孙途根本不会与童家产生联系,自然也不可能在今日成为朝廷官员,当上开封府的都头了。

    不过在感慨命运巧合之余,孙途心里又迅速做起了盘算,此人倒是一个相当不错的突破口了。本来自己还在头疼该如何对付粉燕子及其背后那股势力呢,他相信只要让开封府那些位知道内情后,一定不会再让自己往深了查。但若是能趁此机会借到童贯的力量,事情就完全不同了。

    “把他留下,其他人先押下去。”孙途很快就作出了决定,摆手吩咐道。

    听到这话,姚千是越发的紧张起来,双腿一软,就朝孙途跪了下去:“都头,你大人有大量,就饶过小的吧。小的已经把之前知道的一切都如实交代了,不敢有半点隐瞒……而且当初拐骗孩童也是受人指使……”

    “我知道你们办事多半是受人指使,所以我想知道那个指使你的究竟是谁?是你们粉燕子内部之人吗?”孙途平静地追问道。

    “这个……此事已经过去一年,小的也有些记不清了……”姚千下意识便欲推脱,可在对上孙途那双闪烁着异样光芒的眼睛后,他又打了个突,说道:“再让小的想想……是,是十七爷吩咐我去桑家瓦子那里把那孩子给拐出来的。”

    孙途心中一动,紧跟着问道:“是他特意让你去那里想法儿把那小孩拐到手的?而不是让你随意在那里拐带小孩?”

    “正……正是。小的当时也觉着事情有些蹊跷,为何非要小的把这么个孩童从他家奴身边拐出来,不过既然是十七爷的意思,我只能听令行事。”

    “那他可说过之后让你怎么处置这小孩吗?”

    “十七爷说让我天黑前把孩子送出城去,到时自有人去把孩子接走。都头,其他的事情小的实在不知道了,之后那孩子又被你所救,我就更不知道后来会发生了什么……”姚千再次叩首求饶道。

    孙途点了点头:“只要你所言是实,本官不会为难于你。不过到时我还需要你来作证,你可不要说谎骗我啊。”

    “小的不敢,小的所言句句属实,若不然就让我死无葬身之地!”姚千立刻就赌咒发誓起来。已经破胆的他此时唯一想到的就只有保住自己的小命,至于其他的都可抛到一边。

    在让人把他单独安置到后边的牢房后,孙途才把目光落到了最后剩下的十人身上陆放以及他那几名手下。

    这些人此时也个个脸色煞白,显然是被孙途刚才的疯狂举动给吓得不轻。现在发现孙途看向他们,几人便不安地往后一缩,只有陆放强自抬头回望孙途:“孙途,你要杀便杀,想我跟他们一样向你卑躬屈膝却是妄想!”

    “陆放,我知道你一向不

    服我,所以之前不怎么听从调遣吩咐我也不怪你。可你既然身为开封府差役,就不该与粉燕子等贼人勾结,居然还想设计害我,你真当自己能逍遥法外吗?”孙途踱步来到他跟前,语气森然地说道。

    陆放脸上闪过一丝愧悔,但很快又抬起头来:“成王败寇而已,再说这些又有何用?”

    “是啊,成王败寇。但在我看来,你根本算不得寇,而只是一枚弃子,可以被粉燕子随意抛弃的废子而已。你不会到现在还不明白自己有多么可悲吧?他们完全瞒着你,让你以为城西那里布下了杀局,但其实他们只是让你将我的注意力引到城西,从而好方便他们对我的家人下手而已。至于你的死活,粉燕子的人根本就不会在乎。”孙途说着,轻轻摇头,脸上甚至都露出了一丝怜悯来:“他们如此待你,你居然还想着为他们效死,当真让我刮目相看啊。”

    陆放本来就煞白的脸色现在更是没有了半点血色,嘴唇轻轻地颤动起来,这些事情他其实早已想到,只是在作逃避而已。但现在,却被孙途彻底给揭破,这让他的心彻底乱了,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很清楚到了这一步等待自己的会是个什么下场,所以你才会不怕死。又或者你还有一丝侥幸心理,觉着只要自己不开口-交代背后之事,就有人会保你救你?”在说到第二种猜测后,孙途明显发现对方的神色有所变化,他便笑了起来:“你觉着那些当初就能将你彻底出卖抛弃的家伙会在你已坐实了罪名的情况下再救你吗?若换作是你,当一枚棋子已经失去用处,反而会成为自己威胁时,你会怎么处置他?”

    陆放的身子终于开始颤动,自己一心想要回避的问题已扑面而来,让他的心彻底动摇:“你……想知道什么?”

    “他们肯如此轻易就抛弃你,就说明你其实和粉燕子交涉不多,自然不可能告诉我关于他们的内情了。不过有一件事情你一定很清楚如今衙门里还有什么人与粉燕子有所勾结,是谁在暗中吩咐你做这一切的?”孙途突然把脸一沉,问出了最关键的一个问题。

    当确认陆放与粉燕子有勾结后,孙途就猜到开封府衙门里还有其他身份更高之人参与其中。不然只一个陆放是不可能掌握太多线索,从而被粉燕子所吸纳的。

    在一番挣扎之后,陆放终于开了口,说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等到相关人等都被带下去后,沈良几个还是满脸忧虑地上前:“都头,接下来咱们该如何行事?”即便收获不小,可目前所掌握的线索似乎依然不足以找到粉燕子的关键人物啊。

    孙途抬头看了眼已经微明的天色:“我想该是时候做个了断了。你们这就准备人手,按他们所招的地点拿人,记住,要把声势做大,好让城中百姓都知道我们的决心和把握。”

    顿了下后,他又回身往里走去:“至于我,则会去找援兵,如此才能将粉燕子的人赶尽杀绝!”

    虽然不知道自家都头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但一众下属还是齐声领命,准备行动去了。

第161章 求助

    天色放亮,沉寂了一夜的东京城又重新鲜活了起来。除了要为一日三餐和生存奔忙的普通百姓早早起身出门外,那些豪门大宅也缓缓把中门打开,准备各家在朝中为官的出门事宜。

    童府这边自然也不例外,几个家奴已经熟练地将宽达数丈的朱漆大门用力推开,同时把放在门前一尺来高的门槛也搬到一边,然后一个个束手而立,只等恭送自家老爷的马车出来。

    就在这时,孙途乘一骑而来,在来到童府门前不远处时便翻身下马,整了整衣衫上前见礼:“几位管事有礼了,还请向童帅禀报一声,就说孙途有要事求见。”

    虽说自童沐数月前离开东京后孙途登门的次数便少了许多,但门前这些童家奴仆还是认得他的,也不敢像对其他来访者那样摆起架子来,当下就有门子冲他抱拳还礼道:“原来是孙官人到此。不过我家老爷就要出门了,若有什么事情禀报还是等晚些再来吧。”

    “事关重大可拖不得啊。”孙途却神色严肃地道:“不知瑞管事可在府中吗?烦请哪位进去向他通传一声,让他做出定夺。”他确实忽略了此时正是童贯要前往枢密院当值的时间,对方确实没工夫见自己啊。

    “这个……”几名下人都面露难色。他们在府中可是地位低微,想见童瑞也不容易啊,何况孙途不把自己的来意完全相告他们更不敢随意通传了。

    正当此时,一辆华贵宽大,足用四马拉动的马车在百来名随从护卫的伴随下缓缓驶了出来,边上伴着的正是管事童瑞。他一眼就瞧见了孙途立在门前,便生出些疑问来,先一步迎了过去:“孙官人今日怎么想着来此,可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瑞管事,下官此来是为了见童帅禀报一件要紧之事,可是眼下……”孙途说着扫了眼已来到近前的马车,露出为难之色。

    童瑞却有些不以为然:“孙官人,如今老爷正赶着前往枢密院,即便有再大的事也只能等他下值回来再说。”说着也不待孙途多作解释,便已跟了上去。今日轮到他在童贯身前侍候,自然不敢怠慢了。

    孙途见此,知道不兵出奇招已不可能见到童贯,而要是耽搁一整天时间,事情就将彻底脱离他的算计,说不定那些粉燕子的人都已经逃去无踪了。

    想到这儿,他便把牙一咬,上前扯着喉咙大声吼了声:“童帅,下官孙途有要事禀报,此事关系到童渊少爷的安危,还望你能拨冗一见。”

    见他突然靠近一步,护着马车往前的几名护卫已迅速转身,抽刀挺枪,甚至还有两人端起了弩机瞄了过来,似乎只要他再有任何异动,这些兵器就会毫不犹豫地全数送进孙途的体内,让他只能高举双手,向后退开一步。

    就在现场气氛有些凝重的当口,本来低垂的车帘终于是被人掀开了一角,露出童贯那张老脸来:“千里吗?既然有事禀报,那就上来说话吧。”

    直到听得自家主人说出这句话来,这些护卫方才收起手中的武器,同时让出路来使孙途能来到车前,还有人已麻利地把个木凳放在了车后,方便

    孙途能踏着进入车厢里去。

    孙途也总算是松了口气,事情总算是有了个不错的开始,随后便在冲面前人等团团一揖后,走上前,进入到了宽大舒适的车厢之内。

    这车厢确实算得上奢华二字了,不但地方够宽大,足够十来人团团围坐而尤有余裕,而且无论车厢还是里头的座位都用上等的锦缎所制,正面对着他而坐的童贯跟前还摆着一张几案,上头不但摆着诸多酒器和蜜饯等吃食,还有几本书册甚至是一副象棋盘。至于为何这车厢内的一切都能被孙途看得分明,只因几面车厢壁上还镶嵌了数枚夜明珠,正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将个空间照得通明一片。只这一辆送童贯来去枢密院的马车怕也得值个数万贯了,其平日里之豪奢足可见一斑。

    童贯似笑非笑地看了孙途一眼,这才一点边上的一处坐席道:“千里坐下再说事也不迟。”等后者谢过落座后,他才把脸色一沉:“你还真是好大的胆子,老夫为官多年,还从未被人在自己府门前阻拦过行程呢,若是传了出去,必然又会被人笑话弹劾。说吧,你到底为何事而来,若是不能让老夫满意的,定饶不了你!”

    “童帅恕罪,实在是事关重大又有些急切,下官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孙途忙再次赔罪,这才入了正题:“想必童帅应该知道下官最近正在查粉燕子一案吧?”

    见童贯点头后,他才又继续道:“就在昨夜,粉燕子的人突然就设下阴谋将下官及手下人等吸引到了西城一带,却欲对我那妹子下狠手。”

    “就因为这点事情?”童贯皱了下眉头,粉燕子为祸东京他当然很清楚,可从没有放到心里过。因为在童太尉看来,这只是一桩小事,根本不值得让他去费任何的心思,百姓家中的妇孺被拐卖又与他何干?

    孙途赶紧又道:“不过下官还是把这些贼人全数拿下,并从他们口中已问到了一些相关线索,此事涉及到朝中权贵。”说到这儿,他又打量了对方一眼,把最要紧的一点说了出来:“另外,下官还认出那几个贼人之一居然就是去年拐带童渊小公子的人贩子,当初被他趁乱脱身,不想却是粉燕子的人。”

    直到听了这话,童贯的神色才倏然而变,眼中也陡然现出了杀气来:“果然如此?”城中百姓被粉燕子所害他不会当回事,可当受害者变成自家时,他的态度却已彻底变了。

    “千真万确,下官不敢再此事上哄骗童帅。而且,就那人招认,当初他所以做出此事乃是受人指使,而背后之人便是粉燕子里的某个重要人物。”

    童贯的身子稍微往后靠了靠,然后迅速明白了过来:“你因觉着此事棘手,所以想借此事来让老夫出手帮你吗?”

    “下官以为童帅一定不希望当初想害小公子的贼人逍遥在外吧。而且,这些贼人背后必然另有主使之人,若是放任他们不管,对小公子的威胁就一直存在。童帅这次帮下官为民除害的同时,还能一劳永逸地除一后患,岂不两全其美?”孙途努力游说道。

    童贯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看了半晌,才缓缓问道:“你想让老

    夫如何出手帮你?既然你已拿住粉燕子的要紧人物,此时顺藤摸瓜已能将他们一网打尽,又何必再来借力呢?”

    “下官手上能用的人手实在不足,即便此时按照他们交代的拿人也未必能成,说不定他们见机不妙便会混出城去。一旦让他们逃出东京,今后再想拿他们可就难了。”孙途脸色郑重地说道:“所以下官希望童帅能出面下令暂时封闭京城各门,让他们无所遁形。”

    “这不可能,除非天子诏令,否则东京城里无人敢下此命令,老夫也做不到。”童贯当即就把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笑话,即便他是堂堂枢密使,即便他深得天子信重,手握京城兵马大权,可也不敢下达如此命令,只要做出此事,他立刻就会被人视为图谋不轨,到时必死无葬身之地。

    孙途忙道:“下官并不是让童帅真个下令关闭东京城门,只是找个由头让城门处的检查严格些,让那些贼人不敢轻易出城而已。我想这一点对童帅来说并不太难吧?”

    童贯沉吟了片刻,这才开口道:“要只是这样,老夫确实有办法做到。”只要他传令说有可疑的辽国奸细盗走了要紧军机欲逃离东京,就足够让各城门的守军严加盘查相关人等了。

    见他点头,孙途心中一定,又道:“另外,下官希望能让街道司的兵马配合我拿贼,必要时听从我的调遣行事。”

    “这也不难。”童贯这回倒是答应得很快,街道司本就在他的统辖之下,传一道手令就能解决的事情。不过在点头之后,他又眯起眼睛看向孙途:“千里,你还没告诉老夫,到底是哪个权贵牵涉进了粉燕子一案中,此事若不说明白,老夫可不会帮你。”

    孙途忙把身子往前凑上了些,即便知道马车内二人的对话不可能再被第三人所知,他还是尽量压低声音,把自己查到的最关键的线索给道了出来。而在听了他这话后,饶是童贯经历过许多风浪,也突然变色,半晌未能恢复过来。

    好一阵的愣怔后,童贯才看着孙途:“孙千里,你一个小小的九品官居然就敢和这样的权贵打擂台,就不怕被碾成齑粉吗?”说实在的,就是他也未必有把握正面与那权贵对抗啊。

    孙途却把面色一肃,义正词严道:“只从粉燕子平日所为就可知道作为背后主谋者是何居心了。他们有心乱我东京,下官身为大宋之臣自当为国尽忠,哪怕此事绝难,也不后悔,更不后退!”说着,他目光直视童贯,以证明自己的决心。

    童贯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阵,方才说道:“城门那里,街道司那里,老夫都会帮你安排妥当。但除此之外,就由你自己去办了,若是出了什么差池……”

    “下官自会一力担下,绝不敢连累到童帅!”孙途当即就接话道。他很清楚到了童贯这身份已不可能在与自身无关的情况下涉足如此争斗,能帮到这些已是看在自己之前所立功劳和想知道童渊被拐一事背后真相上了。

    见他如此知机,童贯方才满意地一点头。这时,马车缓缓停下,童瑞的声音从外传了进来:“老爷,已到枢密院了!”

第162章 赶狗入穷巷(上)

    当孙途与童贯一路同行并使者说服他出手相助时,已经热闹起来的东京汴梁城里正有一幕幕叫百姓们心惊的变故上演着。

    开封府城东治安所下的人手几乎全部出动,朝着一些看似平常的店铺与宅院扑去,没有太多的解释,上来就拿人捆绑,但有敢反抗的,立刻就会有刀枪顶在他们的胸口,让这些人只能乖乖束手就擒。

    虽然百姓们不知这些官差为何会如此大规模地捉人,但靠着治安所这段时日里所创立下来的良好口碑,居然并没有惹出什么乱子来,也只是引来了不少人在外偷偷观瞧罢了。当然,在事情传开后,朝中官员,尤其是那些言官御史们定然会以此作为突破口,狠狠弹劾孙途以及其背后的开封府衙了。

    不过这都是将来的事情,至少现在治安所的行动如秋风扫落叶般,几乎不见半点延缓的,短短两个时辰,就已先后拿下了近五十人,并把他们如数押送到了治安所里关押起来。

    当这一消息传到某些人耳中时,他们是真个有些惊慌了:“我早就想说你们之前定下的计策不行,一旦失手必然引来孙途的全力反扑,这下好了,不但人没抓到,还把老四老九他们几个都给搭了进去……”

    “此事确实是我有些欠考虑了,不过以老四老九的性子应该不会出卖我们才对啊。”

    “他是不会出卖咱们,可其他人就难说了。如今官府的人都是有的放矢,连续拿下了我们不少手下人等,若是再让他们继续下去,即便我们能脱身,以后也将无人可用。而且你可不要忘了,这些人的身份只要细细追查,总能查到老大,甚至是主人身上。”

    屋内的气氛因这几句话而变得越发沉重起来,几人互相看着,却又拿不出个对策来。半晌后,才有人道:“现在咱们必须拿个章程出来应对眼下的困局才是,不如动用官场里的力量,给他施加压力?”

    “这都太慢了。那孙途既然敢肆无忌惮地拿人,一定掌握了相当证据。而且被拿下的那些人也必然受不住拷打,过了今日,他们的身份就会完全见光,到那时孙途那儿就不是过而成功劳了。”

    “那还有什么对策可行?总不能继续藏着吧?”

    “藏是肯定藏不住了,只有离开东京暂避。这就给下面的人下令,让他们即刻抽身离城,只要出了东京城,他孙途的手再长也够不到他们。而只要躲上一段时日,等风头过去了,孙途就无法再威胁到我们。”

    其他几人在听完这话后略作思忖,便点头应了下来,这确实是如今最合理的办法了。当下,这些人便纷纷起身离开,前往各自的据点安排手下人等尽快逃离东京城。

    可是在过了中午后,他们却发现了一个更加可怕的情况,东京各门今日的盘查居然要比往日严上数倍。平日里除非有大宗货物进出城门,否则守城兵卒连翻看一下的兴趣都没有,可今日城门每进出一人都会被严加盘问,尤其是

    出城门的,更是会被仔细搜身,确认身上没有违禁之物才准放行。

    虽然这些粉燕子的手下身上并没有夹带什么要紧物件,可是城门处的留难却让他们无法在短时间里离开了。而当他们在城门前排队等着离开时,甚至还有街道司的官兵突然赶来,直接就把人给带走。

    接连的坏消息不断传入到几名粉燕子主要人物这里,却让他们再次陷入到了不安中。显然,随着被抓之人的数量不断增加,官府掌握到的关于自己成员的线索也更多,再这么下去,只怕整个粉燕子数百人手都会被他们一一拿下,就是他们这些为首之人,也不可能再藏得住。

    如此一来,这些人是再坐不住了,全都来到了如今主持一切的堂内二当家所在处,看他是个什么意思。

    “老二,看起来那孙途是铁了心要把我们围困在这东京城里,最后将我们一网打尽了。若再不拿出对策来,恐怕我们都将成为官府的阶下囚。”

    “东京城暂时是出不去了,那些官员暂时又无法出手,我们该如何自保?”

    一双双眼睛都盯在了这个三十来岁,模样清俊的男子身上,等待着他做出最后的决断。

    即便到了这时候,这个粉燕子的二当家依然表现得从容而镇定:“你们都慌什么?不就是被拿下了一些手下兄弟吗?这种事情以前又不是没有遇到过。那孙途不过是得了童贯的助力才会如此肆无忌惮,但我相信只要过了今日,一切就会大不同。”

    以往凭他的威信,这番话还是可以让大家安心的,可今日事情实在太过严重,其他人却有些不自信了:“只一个上午就有不下百人被官府拿下,再有半日一夜的话,我粉燕子可就真无人可用了。就连我们这些兄弟,此时都不敢回家,生怕官府早已派人候在了门前等着捉拿我们。”

    “是啊老二,你和老大固然不怕官府,可我们不同啊。若是能混出成去,我们自然不会如此焦急,可现在……”

    “好了,我已知道你们的心思。”二当家把手一挥,阻止了其他人的诉苦:“不就是想让我点头,让你们躲进无忧洞里去吗?可以,你们这就去安排一下,让手底下的人全都就近从各处暗渠进入无忧洞,至于里面的用度,我到时会作安排,一定保证你们的吃喝。在里头躲上一两月,孙途也就倒了。”

    众人听到这话后,本来紧张的神色终于是松懈下来,纷纷起身抱拳:“还是二哥懂得体恤我等兄弟,那咱们这就去安排一切,接下来就全凭老大和二哥你照应兄弟们了。”

    二当家只把手一挥,说道:“去吧,这次我们确实小瞧了那孙途。但之前连包肃孝都奈何不了的无忧洞也一定可以让他功亏一篑。”

    等把众人打发离开,他才施施然地离开这处重要据点,然后一路徐徐而行,跟普通百姓异样步行进入到了某座权贵人家的别苑里,见到了那个真正掌握着粉燕子一切大权的老大

    事实上虽然大家都知道在二当家之上还有这么个老大在幕后指挥着一切,但却没几人真正见过他的真面目。平日里的一切行动,其实都是他这个二当家负责露面下令,他们只知道一点,这位老大是京城里极有权势的官宦人家中的一员,只要他想,就能让官场里的人帮他们解决各种麻烦。

    不过他们心中神秘而厉害的老大,此时看着却是个低眉顺目,满脸谦卑笑容的奴仆。即便是和二当家见面,脸上的笑容也不见有少的:“看来他们还是让你答应逃进无忧洞里去了?”

    “是啊,这些人的胆子是越发的小了。当初仁宗朝时,我们的前辈是在被官军围得几乎没有生路的情况下才会想着钻进地下,这才保住了不少兄弟。可他们倒好,官府才刚露了点手段,就已经忙不迭地自己往下面钻了。”

    “这也怪不得他们,毕竟这些年里我让你找的都是谨小慎微之人。只是没想到啊,就是一子下错,就让局面变得如此不受控制。那孙途确实是个人物,居然只以一个开封府都头,九品武官的身份就敢在东京城里闹出如此大动静来,他就不怕事后被朝廷问罪吗?”

    “是我把事情想简单了,也小看了他的胆量和手段。早知道孙途会在一怒之下不顾一切地大索全城,我就不该与他硬碰硬,当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你也不必过于自责,这样其实也好。”老大轻轻一笑:“这次他是借了童贯之势才能闹出如此声势来,甚至连城门那里都动了手脚。不过如此大阵仗就是童贯也撑不了多久,今日之后,弹劾他们的奏疏就能把孙途活活淹死,只要能借此机会将他除去,我们接下来就不用再担心了。”

    “是,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二当家点头应道。以他们与朝中某些人的关系,再加上一些本就找不到攻击目标的言官御史,这次绝对能让孙途丢官罢职,甚至连童贯都会受到牵连。

    “底下那些人的吃喝用度是你接下来要格外注意,可不能亏待了他们。这些人将来还有用处,必须笼络住了。”老大又吩咐了一声。

    “老大放心,这个我自会妥善安排,绝不让他们心存不满。”二当家说着便欲起身。可随即,他又发现老大的脸色突然有些变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过对方身份特殊,他也不好多问,只能行礼离开。

    直到见他离开后,老大的面上依然带了几许忧虑:“我怎么总觉着事情有些蹊跷。好像那孙途是有意在给我们施加压力,从而逼着我们往无忧洞里钻啊……”如果真是这样,对方的用心可就太可怕了,让他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必须有所准备才好,不然到时可就会乱了分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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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赶狗入穷巷(下)

    从童贯那儿讨得首肯后,孙途随后又赶去了街道司和城门司把枢密院的手令交到相关官员的手上。当然,这道手令上盖的可不是童贯的印钤而是下面一名主事的。

    可即便如此,只凭枢密院的一道手令也足够让这两处东京治安衙门乖乖听令,迅速做出相应安排了。而这一番忙碌后,等孙途回到治安所时,已是中午前后,这里的环境也已大不一样。

    今日一大早,治安所的人马就纷纷出动,按图索骥地将招供出来的城东城南等处的粉燕子相关成员尽数捉拿,只几个时辰,就有不下五十多人被拿了进来。再加上原先就被拿下的一些犯人,如今治安所内已关押了将近百人,犯人的数量都要超过差役数量了。

    而且随着他们不断拿人,也将京城各处闹得有些混乱,引来巡城御史等官员的不满,此时更有两名小官正黑着脸在堂上质问,说是要治安所的人给出一个交代呢,这让沈良忙于应付,实在有些吃力了。

    直到瞧见孙途进来,沈良方才略松了口气,忙起身施礼:“都头……”那两名官员闻得此言也迅速转身,倨傲地看着走过来的孙途:“你就是治安所的都头孙途?本官正要问你呢,为何无端随意拿人,若是惹来京城百姓不安,你可担待得起吗?”

    “二位可是街道司的属员?又或是我开封府下的官员?”孙途没有理会他们强硬的态度,在走到上首的座位坐下后,方才问了一句。

    “我们是御史台的,刚好闻听有此事这才……”其中一人当即亮明身份想要再行质问,却被孙途出言打断:“既然你非治安衙门里的官员,此事本官就没有任何道理向你们做出解释。本官能说的,就是我治安所今日所为正是为了东京城的安定繁荣,正是为了保百姓不受贼人所害。”

    “孙都头,本官可看不出你们所做这一切哪里能保境安民了!若是人人都如你一般任意妄为,则我东京城还不乱了套了!”那名御史顿时把眼一瞪威胁道:“你就不信本官向朝廷参你一本吗?”

    “本官只知照章办事,参不参的无关紧要。可你们要是再继续搅扰,本官就要怀疑你等与贼人有所勾结,欲图乱我法纪了。若真如此,可别怪本官下令拿人!”孙途的态度更是强硬,当即就把脸色一沉说道。

    “你……”两个官员刚想再说什么,可随即就看到边上有几名差役居然真有上前拿人的意思,这让他们心下便是一凛。要真被这些粗鲁的差役给拿下和什么贼人关到一起,自己的名声可就毁了。当下,两人再不敢有所纠缠,恨恨起身:“孙都头,今日之事我们一定会奏禀朝廷,定你个搅乱都城扰民之罪!”

    “是罪是功可不是你二人能说了算的。走好不送。”孙途却把手一挥,就跟赶人似的,完全不把这两名御史当回子事儿。

    直到两人

    有些狼狈地离开,沈良方才上前说道:“都头,这么做是不是太得罪人了。这些御史台的乌鸦最是难惹……”

    “无妨,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把差事办好,把贼人一网打尽。至于其他的,只要立下功劳,还怕他们如妇人般嚼舌根吗?对了,今日成果如何?”孙途却不以为意,并很快转换了话题。

    一听这话,沈良才皱起了眉头来:“都头,现在我们已经拿下了将近百人,后边的屋子都被他们塞满了,不少人还叫着冤屈呢。是不是该审问一下,以防有什么错漏?”

    “不急,即便有些人是无辜的,关他们一两天也不算错。至于审问就更不必了,这些人多半只是粉燕子的边缘手下,根本不可能从他们口中问出更进一步的消息来。我要的就只是这么一个结果而已。”

    “那接下来我们继续抓人吗?”沈良依然满脸担忧地问道,即便只是关押,他们的负担也自不小,何况之后还要想着如何处置他们呢。

    “若我猜得不错,很快就要抓不到人了。”孙途轻轻一笑,“我已把他们逼入绝地,这些人差不多也该想着故技重施,钻回到地下避难去了吧。”

    沈良也是开封府的老人了,听到这话就立刻明白过来:“都头是指他们会入无忧洞?这可如何是好?”当年开封府闹出如此大的阵仗都没能把逃进无忧洞里的贼人铲除掉,现在只靠治安所这点人马自然更不可能成事了。

    孙途还没开口把自己的意图说出来呢,崔略商便已经急匆匆地从外头跑了进来。他满脸的汗都顾不上擦一下,就抱拳道:“都头,卑职刚才连续去了几处地方拿人都扑了空,而且城门那里也没有消息,恐怕那些贼子已经知道我们在大索全城,去别处躲藏了。”

    他话音刚落,又有两名下属神色紧张地跑了进来,一见孙途就急声报道:“都头,有几名贼人突然发难从我们手中脱身,居然就跳到桥下,进入到了暗渠之中,我们几名兄弟试着追赶,可因对其中道路不熟,最终让他们逃脱。而且已有不少贼人都往暗渠里逃了……”

    “他们竟是进了无忧洞?”崔略商闻言也立刻变了脸色:“这可如何是好。”显然,他和沈良一样,也是知道这一典故的。

    “你们不必性急,都坐下说话吧。”孙途却显得颇为镇定,笑着安抚了众人几句。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呢,又有几名下属急匆匆而来,把相似的消息传递过来,都是那些粉燕子相关贼人突然就跑进了无忧洞,再想捉拿却是千难万难了。

    见手下人都用不安的眼神看着自己,孙途笑了起来:“你们放心,我要的就是这一结果。只要将他们逼入无忧洞,我的计划便已成了一多半,足以将为祸多年的粉燕子一网打尽了。”

    这怎么可能?所有人都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自家

    上司,要不是了解孙都头的本事和智谋,他们都要认为对方是在说疯话了。

    那无忧洞,鬼樊楼是什么地方?那里深处地下,道路极其复杂,就是撒进去一两千人马都未必够用,当初那些贼人所以能逃过包府尹的追拿就是因为在里头躲了数月,使朝廷不得不放弃啊。现在只凭他们,就更不可能成事了。

    孙途用目光扫过面前众人,笑道:“怎么?你们不信吗?”

    没人说话,虽然大家心里都有疑虑,但看着都头那一脸成竹在胸的样子,再想想他之前的表现,又不禁有了几分期盼来。

    “你们觉着想要彻底铲除粉燕子最难的是什么?”孙途突然换了个话题问道。

    众下属有些茫然地摇头,在他们看来,什么都难,也就都头才能劈开一条路来,把这些贼人逼得只能钻入地下。好在孙途也没指望他们能给出答案,自己就回答道:“最难的不是捉拿那些属于外围的小人物,这些人即便我们今日能将他们全捉了,过上一段日子照样还会有人为粉燕子的人卖命。此所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所以想要彻底拔掉粉燕子,最关键的在于把那些为首贼人拿住定罪。不过他们最是谨慎,往往藏得极深,即便我们都已竭尽全力,可依然收获不大,甚至连他们的重要据点都没找到几个。

    “既然如此,我们为何不能改变策略,不再去找他们的藏身处,而是直接从他们本身入手呢?现在就是机会所在,今日这许多手下之人逃窜钻进地下,你们说那些首脑人物会不会也跟着进去以为安顿安抚?”

    沈良已明白过来,连连点头:“都头说的是,恐怕现在那些粉燕子的贼首已然都进入地下了吧。不然若是现在他们不管这些下属,今后就不可能再让人为其卖命。”

    “不错,与其一个个地辛苦将他们找出来,还不如让他们聚在一起,然后来个一网打尽呢。而本官之前所部署的一切,就是为了让他们生出一个想法来除了逃入地下,进入他们所谓的无忧洞里,便再无其他生路。”

    话说到这儿,大家自然是明白孙途的用意,可是还有一个最关键的问题没有得到解答那些贼人如今都按都头设计的进入了地下,可又该怎么捉拿他们呢?

    问题重新绕了回来,所有人都拿眼睛看着孙途,看他有什么妙计解此难题。

    孙途却站起了身来:“当初包公拿人是在冬季,所以当这些人逃入地下后便再难捉拿。好在,如今只是秋季,自然大不一样了。而且,这次连老天都在帮着我们呢,定能一战功成!”说着,他抬头望天,大步而出。

    其他人依然有些迷茫,跟着走出门后,又都抬头望了望头顶那片依然暗沉的天空,天上的雨水到现在都还没有停歇的意思呢,这都已经下了快有一个月了吧……

第164章 开闸

    东京汴梁因汴河而建,因汴河而兴,也正是因为汴河水利之便,才能养活这满城一百多万的百姓军民,让它成为继前唐长安城后第二座历史上的超级大都会。

    但是,凡事皆有其利弊,汴河水能养育万民,同样也会给满城百姓带来灾祸,当大雨不歇,河水暴涨时,自然也会影响到这座都城的安全。尤其是城中还引入河水以为灌溉、饮用、洗涤种种之用,横穿整座汴京,就更让这一隐患变得极其可怕。

    好在地处中原腹地的汴京城一向雨水不丰,几十年也遇不到一场足以带来水患的大雨,再加上城中各种排水渠道早在大宋建立前就已安排妥当,所以近百年来倒也太平无事。

    可今年的情况却很有些不同了,自八月中秋之后,连绵的秋雨就没有停歇过,或大或小的雨水不断洒落下来,已让汴河水比往年高了数尺之多,眼看着都快要从城内河堤顶部给漫出来了,这让朝中相关官员极其紧张,早早就派了不少官吏守在河旁以防不测,甚至下游处的一些村镇都被清空,一旦汴京城内水满为患,便会放水向下,保住都城。

    工部、开封府、街道司等三处衙门也早早就派了官吏人等日夜守在几个河道要紧处,以防出现决口之类的事情来。虽然汴河河堤是由朝廷耗费大量银钱,征发数万民夫辛苦修建,比之东京城墙都要牢靠些,但大家依然不敢有丝毫懈怠,照样得时刻盯着。

    街道司的赵司丞就以八品官人的身份守在河道上游堤坝处足有半月时间了,每日看着逐寸抬高的水面,他都会有些心惊胆战,晚上去边上征调的民居里睡觉时都要醒来几次呢。因为他深知一旦真出了什么岔子,别说河水淹了东京城,只要漫过河堤让附近的民居浸泡到了水里,自己就是大罪一条。

    好在这些日子在他的严格要求下,河堤上的兵丁民夫不敢有丝毫懈怠,总算是平平安安的。可今日又是一场雨下来,眼看河水都快与堤坝顶部齐平了,这让他又是一阵惊慌,可又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只能让人把装满了沙石的麻袋准备好,一有不妙就先作阻拦。

    正当他扯着嘶哑的喉咙指挥手底下的兵丁办事时,一行十来人突然径直就朝他这边走了过来,看他们的装束应该是开封府的人。这让赵司丞心下一紧,只道是下游那里出了什么岔子了呢,便赶忙紧

    走几步,迎了上去,没看清来人模样就问道:“可是下游有什么嘱咐吗?”

    面前的年轻人却恭敬地冲他施了一礼:“下官孙途见过赵司丞,我此来是有要事与你相商。”

    “嗯?你就是孙途?”赵司丞看着孙途,对此人他自然是有所耳闻的,便又有些不解地道:“就本官所知防护河堤并不在你职责之内啊,你来此却为何事?”

    “下官虽未接下如此重担,但身为朝中官员,保我汴京城百万生灵之安危也是责无旁贷的。”孙途先说了句好听的,这才转头看了眼侧方水流湍急的汴河河水:“这两日雨势不止,河堤上的压力一定不小吧?”

    “那是自然。其实本官已经向朝廷禀奏过,希望能尽快同意打开下游缺口把河水放出以减城中负担了。奈何……”说着,他便是无奈一叹。

    本来照道理来说,都城都已快成水患了,下游处自当被放弃泄洪才是。可就因为那里的不少庄园乃是皇家及一些权贵所有,导致这一方案迟迟无法被准许,如此压力便完全落到了他们这些守在河堤上的官员头上。只是这话他自然不好直接就跟孙途言明。

    孙途也没有在此事上多作纠缠,而是笑了下道:“赵司丞和各位军将确实辛苦,但下官以为你们本不用如此忧虑的,这河水还是有办法引往别处,不对我东京造成威胁。”

    “此话怎讲?”赵司丞立马就来了兴趣,现在除了放弃下游大片庄园良田,难道还有更好的对策吗?

    “司丞请看那里!”孙途一指他们的侧前方,那里本是一座跨于汴河之上的虹桥,但因水势过大的缘故,桥身已有半数被漫过。赵司丞看了半晌也没能看出个什么端倪来:“那桥上有什么不妥吗?”

    “不是桥上,而是桥下。那里不正好有水渠入口吗?只因被闸口所阻拦,河水才无法进入。要是打开闸口,河水自然就往底下灌去,则河堤这里的情况就会得到极大的缓解。赵司丞,以为如何?”孙途耐心地作着解释。

    赵司丞若有所思地一愣,心里已迅速盘算起来。其实作为街道司司丞,再加上这次被调来治理河道,他对城内地下暗渠自然是有过一番了解的。

    却说东京城地下暗渠四通八达勾连起了整座城池,在寻常百姓眼里那是鬼樊楼,是无忧洞,是那些多行不良

    的贼人用以逃避藏身的好去处。可其实在当初建此都城时,官府朝廷却是为了排污排水之用。不然这百万生灵住在城里早已脏污不堪了。

    不过之后不知是何缘故,朝廷方面就只把这些沟道暗渠当成日常所用,却把排放河水的这一用处给丢到了一旁。这或许也和东京城几十年都未曾遇到过水患有所关联吧,反正谁都没再提要打开下方沟渠的闸门以减轻上方河道的压力。

    赵司丞固然是看出了这一点,可他官卑言轻根本说不上话,所以此事就一直拖着。直到今日,孙途在他面前点破这一层,才让他精神为之一振。可随后,他又犹豫起来:“管着沟渠闸口的可是工部,除非工部点头,本官才能下令开闸泄水。”

    “司丞此言差矣,事急当从权。如今河堤这里已岌岌可危,若是再向工部请批,甚至报上政事堂,让诸位相公商讨出个结果来,只怕河水就要把东京城给淹没了。在我看来,还是赶紧让上下游同时开闸,放水入渠为好。”

    “你这话虽然有些道理,可是……”赵司丞却依旧是一脸的为难,可随即,他又把脸色一变,满是猜疑地看向了孙途:“不对,你为何会向本官提出此等建议,可是另有他意?我记起来了,之前曾有不少人从那里的闸口跑进沟渠,你想放水淹人!”

    早前粉燕子的人慌不迭地翻下河道进入闸口的异常举动也在他们的关注下。只是对方并没有毁坏河堤的意思,而且他们有有其他职责在身,所以便也没有加以阻拦。此时想到孙途开封府都头的身份,赵司丞终于转过了弯来,一脸警惕地盯着对方。

    孙途倒也没有否认,当即就点头道:“司丞说的不错,下官正是有此用意。这些贼人作恶多端,如今却跑进了地下暗渠中让人束手无策,只有用水攻之,才能将他们一网打尽。而且这么做也能一解河道水患燃眉之急,可谓一举两得。”

    “不成。”赵司丞立刻摇头反对:“先不提工部那里未必肯应允,到时出了事情本官可担待不起。光是沟渠里那些人命就不是你一句话就能随意决定的。本官断不会答应如此事情!”

    看着对方一脸坚决的模样,孙途的眉毛迅速提了起来:“赵司丞当真不肯为我东京百姓做一次决定吗?”

    “本官虽然有心为民,奈何无权下此命令。”

第165章 水淹破贼

    其实早在以前听人提及数十年前的那场让包拯都未能成功的故事时,孙途就觉着其中有些古怪,这位于东京城下的无忧洞实在太过奇特了些,无论这一地下网道是大宋朝廷还是更早之前的人所设下,总不会是为了方便那些作奸犯科的贼人藏身逃命吧。

    在之后的一番实地查看后,孙途总算是看出了个中门道,得出它们除了排污外,更有减轻城内汴河水患压力的妙用。只因之后百年东京城未有遇到什么洪水之患,方才一直不得启用。

    所以当这一次要对付粉燕子一伙时,他便想到了用这一招。先大张旗鼓地逼迫他们重走多年前的老路,跑入地下,再以今年本就满溢的汴河水灌入其中,便可在不费多少兵力的情况下将这一为祸城中多年的黑暗势力给彻底扫灭了。

    现在,随着年年保养修缮的绞盘带动着闸门打开,本就蓄积过满,只被两边堤岸死死挡住的浑浊汴河水终于有了一个宣泄的出口,顿时一股股水流就如一头头脱缰而出的奔马般朝着那些闸口涌去,并顺着早就设计好的路线一路往下。

    只短短片刻间,本来已经快到堤坝顶端的河水就已浅下去了一大截,而且还在以肉眼看见的速度不断往下,直看得赵岩以及其他人等都是一阵目瞪口呆,同时心下又有些忐忑,不知这许多水突然涌入会对整座东京城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其实他们大可不必如此紧张,前人当初设计这地下网道沟渠时就已有了充分的考量,一个足有半座东京城的地下空间怎可能容纳不了这点河水呢?当然,这突如其来的河水对如今正藏身地底的某些人来说却成灭顶之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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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各自分头从暗渠入口遁入地低后,这些粉燕子的各级帮众就迅速按照之前的约定汇拢在了一处。虽然这次匆忙逃遁显得狼狈不堪,但这些人却并没有太过丧气,尤其是看到连三爷、八爷等几位首脑人物也赫然在场时,他们更是底气十足

    “这次不过是被官府杀了个措手不及,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开封府都头就敢不惜一切地满城抓人。不过你们放心,等过了这一段时日,我们便有法子将那孙途赶绝,到时大家就可重新回到上头了。”

    “在此地的一切吃喝你们也不用担心,每晚我们都会有人送下粮水,就是在此待上一两月都不算难事。”

    这里的三百多名粉燕子帮众纷纷叫好,虽然这里的空气差了些,周围还有许多脏污,但相比留在上头可能被官府捉拿,藏于此处已经要好上太多了。

    就在这些人各自找了地方坐下歇息,等着天黑时,外头突然就传来了一阵哗啦啦的水声,等众人有些好奇地朝着前方晦暗的沟道望去时,却只看到有些水流正朝着这边涌滚过来。

    “这是什么?怎么河水会突然涌进来?”不少人心里犯起了疑惑,忍不住互相

    打听起来。

    “最近连月阴雨,汴河河水早已涨满,或许是有些水从闸道口漫进来了吧。”

    就在他们以为这不过是小事一桩的当口,前方哗啦啦的水声却是越来越响,同时那不断涌来的水势也更大起来,只片刻工夫,众人聚集的沟渠甬道里水深已过膝盖,而且河水还在一个劲儿地往着他们这里奔涌过来。

    “不好,是官军引水灌了进来!”这时头脑更灵活些的三爷已经迅速明白过来,赶紧叫道:“快,大家都往高处走,不然这里会被河水所淹没!”

    一听这话,这三百多人方才慌乱起来,赶紧起身,争先恐后地就跟着几名首领趟了水就顺着沟渠道路朝着前方跑去。

    本来这些人挤在一处就显得有些无序,现在大家为了逃命胡乱一争,甬道内更是挤得杂乱不堪,背后的人立刻就把前头的人给撞得人仰马翻,同时还有那手持火把头前带路的人也被撞得跌倒在水里,火把也一下熄灭。

    这让甬道里的整个场面变越发混乱,不少人都惊叫着全力往前,甚至都顾不上脚下还有同伴,直接就把人给踩了下去。而被踩到水里的人自然是要奋力挣扎求生的,便又伸手抱摔上头之人,顿时更是跌倒一片,惊叫连连。

    “都别乱了分寸,全都靠墙往前摸索着走!”八爷都差点被人拖下水去,此刻刚把一名帮众一脚蹬开,便又大声地呼喝起来。可在这闹哄哄,回声不断的地下环境里,他的这句话根本就传不进多少人的耳朵里,所有人依然拼了命地直往前挤,就好像背后有什么凶恶可怕的野兽正在迫近一般。

    事实上,滚滚而来的浊浪河水其威力还真不在凶猛野兽之下,就在这些人纠缠间,地下的河水已逐级抬升,此时已来到了众人的大腿根部,而且水流也变得越发湍急,竟带得不少人都开始东倒西歪,连站稳都有些困难,更别说快跑逃离此低洼处了。

    官府当真是好狠的手段,这是要用水淹之策彻底把自己等人困死在无忧洞中啊……三爷心下暗暗叫苦,他们之前曾想过开封府会派出官差追下来,甚至想过还会有大股官军下来追剿,也都有过预案准备,可唯独没想到官府会来这一手,这分明就是绝户计了。面对此等自然之威,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不断喊叫着,让人紧跟了队伍摸着墙往高处走,以求能寻到一处高地避过这场水患。

    可还没等他们走出多远,侧方又有大股的水流轰然袭来,竟然与身后的那不断奔涌而来的河水形成了两面夹击之势,把他们的前后两路都给堵住了。原来街道司的官兵听令行事也分先后,上游一段先打开闸门,发现河水果然下降后,便传给了中游的工部衙门。那里的官员一见果然有效也顾不上其他了,当即也下令开闸放水。

    正好,这些粉燕子的贼众也是从上游往下走,如此便被中游放下的河水给堵了

    个正着。在这些人的声声惊叫里,甬道里的河水两面合拢又迅速抬高,把条暗渠给彻底吞没,也把后头还在奋力挣扎的人给彻底吞没到了水下。

    一霎时,惨叫声,惊呼声不绝于耳,那些本来就已经气力不继,或是水性不熟的人撑到此时已是强弩之末,被侧面的水流一冲,便有好些足下一软便冲得远去,连呼救都来不及。

    其他人此时也个个都是自身难保,根本救不了人,只能拼命划水向着另一边水面尚浅处,淌着及腰深的河水,也顾不上到底是高处还是低处,只想着逃命了。

    但是如此一来,这几百人就迅速瓦解,有那头脑冷静的还跟着三爷八爷,其他人则连方向都分不清,完全被困在了这被河水浸满的地下暗渠间……

    而剩下的几十个跟随了三爷八爷朝着最近的闸口游去的人处境也相当危险。要知道这里因为地形狭窄的缘故,水流比之河中更为湍急,就是一般善泳者都只能勉强自保,而一些略通水性的就只能靠人相助了。可是随着水势越来越大,往往一个激浪打来,便能把数人卷走,其他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同伴被这恶魔般的洪水吞噬消失。

    可即便是在如此不利的境地里,三爷和八爷依然苦苦支撑,靠着他们对地下暗渠网道的熟悉,居然就带着剩下的手下在一番挣扎后来到了一处高点。虽然此地的河水依然不浅,但至少他们已经可以确保安全,并顺着河道朝最近的一处闸口游去。

    等他们抵达闸口处时,原来的三百多人就只剩下了区区二十几人,而且一个个全都浑身是水,瑟瑟发抖,就跟河中水鬼没什么两样了。要知道如今已是深秋季节,又近一月未曾出太阳,走在大街上都有些凉意,更别提长时间泡在水里了。

    刚才身处险境大家还不觉着什么,现在出口在望,不少人却都冷得曲身环臂,冻得牙齿都开始打架了。可即便如此,下半身还泡在水里的三爷也没有立刻从这里出去的意思,只伸手在水下好一阵摸索,掏出一块碎石往闸口外扔去。

    众人立刻就明白过来,他这是在试探外头的动静,说不定还有官军埋伏着呢。但石头扔出去最终归于沉寂后外头依然静悄悄的,这让其他人终于是松了口气。

    当下就在三爷和八爷两人的带领下,艰难地从水中拔出早已冻得有些发僵的身体,小心翼翼地钻出半人多高的闸口,再奋力攀着虹桥的石栏,把吃奶的劲儿都用上了,才得以重新回到地面上。

    可就在他们上了岸,还没来得及看清楚自家身处位置,发出几声劫后余生的感叹时,突然一声呼哨就从边上响起,随即蓬蓬两声,一根根火把就在周围相继点亮,照得这二十多人眼前一阵昏花。

    等他们拿手遮眼,适应了眼前突如其来的光线后,方才绝望地发现,自己等人已经陷入到了上百官军的包围圈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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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仓库到大宋介绍:
现代青年孙途因故带仓库系统穿越到北宋末年,从而开始了一段精彩曲折,前途难料的生存与救亡之旅。
在这里,不但有昏君权奸,还有忠臣名将,而更出乎意料的是,这还是一个有着水浒群雄的世界。
孙途将与他们如何相处?一切答案,尽在带着仓库到大宋!
带着仓库到大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带着仓库到大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带着仓库到大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