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忽如一夜春风来
七月的盛夏,天空蓝的像一匹纯净的缎子,看不见一丝云彩。似火的骄阳无情的炙烤着大地,热得人畜都喘不过气来。
这样毒的日头下,车队自然是赶不了路了。避暑的树荫里,知了一个劲的叫着,让本就热的难受的人们,变得很是烦躁。
就算是这样的酷暑天气,都不能融化陆九脸上的寒冰。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柏良器,从坐进陆九马车的第一天,就开始变得规规矩矩。此刻他老老实实的坐在陆九的身边,十分认真的拿着书本。只是偶尔望向裴五娘的眼神,是那样的楚楚可怜。
裴五娘还以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心里叹了一口气。这位美丽至极目光锐利的女子,莫说小小的柏良器,就是自己被她瞪上一眼,都感到害怕。
“你走之后,商队一路上又遇到了几次猛烈的袭击。护卫死了十几位,伤者更是不少。胡老大,宁教都因伤被早早送回了长安。连王十一都为了保护她,也重伤不起。这位九少爷的脸色,就再也没有好过。”
周六子此时仿佛胡老大附体一般,变得话多了起来。
路了了木然的一笑,他明白周六子好意,是想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不能老这样沉默郁结下去。可自己只要一闭上眼睛,眼前就会浮现出艾米尔的笑脸。这样的痛苦,哪里是轻易就能化解的。
“对了,我注意到商队的一个秘密。去灵州前,拉车的以及我们骑的都是普通的挽马。到灵州后全部换成了西域的高头骏马。从范阳回来,又都换成了普通的挽马。我发现四海商会,在偷偷给范阳走私军马。”
周六子附耳在路了了身边,悄悄的说道。
路了了轻轻拍了拍周六子的肩膀,低声的说道:“你说的,我已然知晓,但这些事情不是我们能干涉过问的。以后我们都要学会,很多事可以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但就是不能说出来。”
“对少爷你也不能说吗?”周六子歪着头问道。
“对我,当然可以说的。”路了了的脸色难得舒展开了。
周六子笑了,笑得又是心酸又是满足。
四面环山、六水并流、八关都邑、有十省通衢之称的东京洛阳终于到了。商队默默的进入四海商会的货栈之后,陆九难得的出现在路了了的房间。
“我要去见一位洛阳的好姐妹,你陪我走一趟。”陆九目无表情的说道。
“为什么非要我陪你去?”路了了明显的很不情愿。
“因为我那位好姐妹是前朝宰相的孙女,是书香世家。你勉强也算是一位读书人,带上你自然比那些不懂礼仪的护卫要好一些。”
陆九说完,不由分说的转身就走。
路了了微微叹了一口气,只能默默的跟上前去。
如同一位普通的护卫一般,不发一言的跟着陆九的马车在繁华热闹的街道上穿行着,在一处气派非凡的宅邸门前停下。朱红大门上,高高的牌匾上,庄严端正的书写着宗府二字。
车夫下车递上了拜帖,不久就冲侧门拐进
了门厅幽深的院子。
一路上来往的丫鬟仆从,脸上都一副喜气洋洋的模样,这让陆九很是好奇。莫不成自己顺道前来拜访好姐妹,竟碰上了她家的喜事不成。
今人难娶宗氏女,除非神仙下凡来。也不知道自己那位喜音律,善操琴,美貌无比才学无双的好姐姐宗月娘,什么时候能找到如意的郎君。陆九微微叹了一口气,带着路了了直奔后院而去。
后院的月门, 两位笑眯眯的丫鬟很有礼貌的拦住了路了了,任由相识的陆九进入了院中。
陆九毫不避讳的走进了宗月娘的闺房,看见正拿着一件鲜艳的喜服在身上比划的宗月娘,吃惊得差点闭不上嘴来。
“月娘姐姐!你这位除非神仙下凡来,才能将你娶进门的高傲才女,怎么这就要嫁出去啦?”陆九一脸不信的样子,愣愣的望着宗月娘。
“迎娶我的正是一位天上下凡的仙人呀,谪仙人李白李太白,三日后就将成为我宗月娘的夫君。”宗月娘一脸幸福的说道。、
“什么?”陆九这次是真的被惊呆了。
“琉璃妹妹你来到洛阳,难道就没听到大街小巷都在传闻姐姐千金买壁的故事么?”宗月娘美丽的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陆九茫然的摇摇头:“我一到洛阳,就前来看望姐姐你了,哪里听到这样的故事。”
“嘻嘻”宗月娘一笑:“还是让姐姐亲口来告诉你吧。”
原来这宗月娘姑娘,一日带着丫鬟在梁园游览,突然见到雪白的墙壁上被人题上了一首诗词《梁园吟》,一看落款,正是那大名鼎鼎的诗仙太白先生所写。
眼见一位僧人很是气恼的要将这首诗词给擦掉,宗月娘一急,就称这堵墙壁,自己愿意花一千金买下。事后,果真送来了一千铜钱买下了这堵墙壁。
这事传开以后,在洛阳城引起了轰动。不久之后,诗仙的好友高适就前来提亲了。
“你知不知道,我每每读到太白先生那些诗词,就常常幻想,到底何等豪迈浪漫,洒脱不羁的人,才能写出这样绝妙的诗词来。也许,真的只有那天上的滴仙,才会有这样的胸襟才情吧。”
宗月娘一脸憧憬陶醉的模样,让陆九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菜好。
“听闻这诗仙太白先生,为人可是风流放荡的很啊。月娘姐姐性格这样温柔,倒不知能不能管得住那位豪放的太白先生。”陆九有些担忧的说道。
“他以前风流放荡,那是没遇见我啊。成亲以后,我会让他百炼钢也化为绕指柔。”宗月娘一脸自信的说道。
陆九无言,只能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对了琉璃妹妹,你苦苦找寻了四年的那位小子,可曾找到了。”宗月娘打趣一般的望着陆九。
“别提那小子了,一提我就满腹的怒气。”陆九气哼哼的说道,接着又将与路了了重逢后发生的事情简略的叙述了一遍。
“这样的男子,哪里是你轻易能控制住的。你越想紧紧的抓在手里,他挣扎的反而越厉害。女人
真想抓住一个男人,就嫁给他好啦,那样他怎么想飞,都飞不出你的手掌心。”宗月娘轻轻的点了一下气鼓鼓的陆九的额头。
“什么?你让我嫁给这样一位无耻下流的家伙!”陆九一脸的不满,气愤的望着宗月娘。
“谁叫你十四岁以来,就一直不停的打探那小子的事情呢。”宗月娘笑着说道。
“我那只是想找到他报复而已。”陆九悻悻然的样子,对此很不以为然。
“不管怎么样,他早就住进你的心里了,不是么?”宗月娘一副了然的样子,笑眯眯的说道。
陆九恼怒的望着宗月娘:“不要以为他是诗仙的弟子,你就不停的说这些话。你当了我这么些年的姐姐还不够,还想做我的师娘不成。”
陆九说完,就冲上去与宗月娘嘻嘻哈哈的扭成一团。
路了了在后院的门口,无聊的望着蓝色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陆九进去了多久,突然一位丫鬟走上前来,对他行了一礼。
“小姐吩咐,让我带这位公子前去一叙。”
“后院闺房,我一介陌生男子前去,恐怕不太好吧。”路了了连忙摆手拒绝。
“小姐说了,公子不是外人。见上一见,无妨。”丫鬟依旧很有礼的说道。
“我!不是外人?”路了了懵了。
丫鬟肯定的点点头:“公子快些前去吧,不能让我家小姐久等。”
路了了懵懵的被带进后院,凉亭里,陆九神色古怪扭捏的与一位年约二十多岁,风姿绰约的年轻女子站在一起。
那女子一幅长辈的模样,上下不停的打量着路了了,看得路了了云里雾里,不知所措。
“看见自己的师娘,还不赶紧跪下来拜见。”陆九狡黠的一笑,一脸严肃的望着路了了。
“什么我的师娘,你不是糊涂了吧。”路了了恼怒的望着陆九。
“我这位姐姐宗月娘,三日后就与你师父太白先生成亲,不是你的师娘是什么。”陆九得意的笑着。
路了了楞了,没好气的说道:“你!你开什么玩笑。”
“女子的终身大事和名节,是能拿来开玩笑的么!”陆九气呼呼的说道。
“难不成这是真的?”路了了狐疑的望着那位与师父比起来,年轻的过分的女子宗月娘。
宗月娘微微一笑:“你师父太白先生,目前就居住在我家的客院,等待三日后成亲。不信,你可以亲自去拜会他呀。”
路了了知道,此事已经万分不假,只能委屈万分的一头跪下:“不肖弟子路了了,拜见师娘。”
宗月娘娇羞的挥挥手:“你起来说话吧。”
陆九得意的笑了起来,忽如一夜春风来,吹散了她脸上的寒冰。
“路了了,以后我就算是你的长辈了。你要是再敢不听我的话,小心我在你师娘面前告你。”
第七十七章 及冠成人别少年
清冷的月光将雅致的客院铺得满满的,庭院里微醺的李白,将半杯美酒缓缓的洒在地上。看了一眼意志消沉,醉醺醺伏在案几上的弟子路了了,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花开一季人活一世,人生苦短世事无常。有些人啊,是上天派来陪我们一程,却不能厮守一生的。分别短短一年,你我师徒两人,竟然同时遭遇丧妻失子之痛。悲呼!痛呼!常言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可我李太白,偏偏就不明白,这天命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路了了此刻已然知道,山东兖州的那位师娘于年初病逝,小师弟李天然失踪。师父李白寻找多日未果,前来洛阳梁园赏牡丹散心,结果造就了一段千金买壁的佳话。
“师父啊!我现在发现,你或许真的是仙人下凡了。弟子还在这苦海沉沦,忍受煎熬。你却已经能放下一起,又让弟子有了一位年轻美貌的师娘。”路了了趴在案几上,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但话语里却明显带着一丝不满。
“了了啊!你说错了。师父不是将她们母子放下,而是放进了心里。逝者已矣生者如斯,你这样一直沉沦下去,除了让自己痛苦,让身边的人痛苦,还能有什么呢。打起精神来吧,你年纪已过二十,无母又忘父,找个吉日,师父我给你及冠礼,你就真正的成人了。有些道理,你自然慢慢会明白的。”
李白叹了一口气,望着天空那一轮弯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三日后的婚礼如期举行,各种繁琐的礼仪之后。路了了很是憋屈的带着柏良器,跟随一帮稚童少年一起向一对新人行叩拜之礼。领取了一个装有铜子的红封后,心情怅然的来到了前院。
前院的流水席,主要招待的是街坊邻居这类普通宾客。把玩着红封里的铜子,随意打量着那些大吃大喝的宾客。一位畏畏缩缩躲躲闪闪的少年胖子,正满脸堆笑的与相邻的客人举杯相敬。
“你是何人,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宗府的喜宴混吃混喝。”路了了站在那胖子身后,大喝一声。
胖子吓得一下就站了起来,唯唯诺诺的小声嗫嚅道:“我也算是宗府的街坊,送了礼的,送了礼的。”
“你送了什么礼,说来听听?”路了了不依不饶的问道。
“小小薄礼,不值一哂。礼轻情意重,礼轻情意重啊!”胖子吓得头都不敢回,脸红得跟猴子屁股一样。
路了了重重的在胖子肩膀上一怕:“我说三弟啊,你可是越来越有出息了。年纪轻轻的,又有一身好本事,怎么学起那些无赖子一般,混吃混喝来了。”
胖子一下转身过来,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二哥你可是吓死小弟了,不过我真的包了两个铜子的红封当喜礼,不算是混吃混喝吧。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哎!”路了了叹了一口气:“新郎是我师父太白先生,新娘是我师娘,你说我为什么在这里。”
韩游瑰小胖子狠狠的在自己额头上拍了一下:“你说我糊涂吧,我怎么就没有想起这一出来呢。我是诗仙弟子的结义兄弟,完全可以堂而皇之的来大吃一顿的啊。”
一把将韩游瑰从席间拉了出来,免得他继续丢脸:“你这是又饿了多久?走,我带你去好好的吃一顿。”
路了了客居的小院里,看见韩游瑰饿死鬼投胎一样,狼吞虎咽的吃着肉食,心里一酸。
“我记得艾米尔当初将自己的铜钱全都给了你,你这么快就花完啦?”;
韩游瑰一手抓着一块烧鸡,一手拍拍自己的胸口:“姐姐给我的铜钱,我一个子儿都没舍得花呢?对了,艾米尔姐姐呢,怎么没看见她。”
路了了心口一堵,过了好半天才语气艰难的说道:“你艾米尔姐姐已经逝去了,连同我未出世的孩子,在幽州城外十里亭,被人给毒杀了。”
半块烧鸡从韩游瑰嘴里掉了下来,伸书油腻腻的双手,一把抓住路了了的胸口:“你说什么!”
路了了红着眼睛,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韩游瑰已经哭得稀里哗啦的,指着路了了痛骂道:“你这个没用的东西,你是怎么保护她的。要是当初我把她从你手里抢过来,她就不会这样惨死了。”
路了了任由韩游瑰将自己使劲的摇晃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韩游瑰一把推开路了了,埋头就往外冲。
“你要做什么?”路了了拦住了韩游瑰。
“我要去给艾米尔姐姐报仇!”韩游瑰眼红红的望着路了了。
“报仇?找谁去报仇。权倾朝野的监察御史杨钊还是那位完全找不到到踪迹的杀手?”路了了心酸的摇摇头。
“我去找那位翻样节度使安禄山报仇,如果不是他安排艾米尔姐姐那样的弱女子,去做什么狗屁的密谍,艾米尔姐姐怎么会惨死。”韩游瑰恨恨的望着北方幽州城的方向。
“安禄山身为两镇节度使,手下兵马无数,你拿什么找他报仇。再说了艾米尔是她的部族主动敬献给安禄山的,以祈求他的庇护。艾米尔心甘情愿的的为部族牺牲,她希望你去找安禄山报仇么?”路了了苦笑着摇摇头。
“说来说去,你就是胆小害怕。”韩游瑰鄙夷的望着路了了。
“怕,我有什么好怕的。匹夫一怒,血溅五步而已。就算我们血溅五步,就能给艾米尔报仇了么。只有我们也登了高位,掌握了大权,才能根本上解决问题。”路了了眼中散发出一丝凶厉的光芒。
“不就是边镇的大将军么,劳资这就投军去。我就不信我韩游瑰拼不出一份前程来,总有一天,我会让这些害死艾米尔姐姐的人血债血偿。”韩游瑰赤红着眼,恶狠狠的说道。
“我看你还是跟我一起回长安,从长计议吧。”路了了拉住了作势欲走的韩游瑰。
“不去!在我看来,长安城就是一
座污秽肮脏的粪坑。我更喜欢明刀明枪的在军队里,杀出一个前程来。”韩游瑰很是坚决的摇头拒绝。
韩游瑰话都没留一句,义无反顾的走了。路了了也在七日后,迎来了自己的及冠之礼。
洗浴焚香后的路了了,站在铜镜前,由周六子将自己的长发梳理得整整齐齐,束于头顶,挽成发髻。漫步走出东屋,就看见师父太白先生与新晋的师娘宗月娘。端坐于堂前。
对着高堂前的两位长辈跪拜,缁布冠,皮弁冠,爵弁冠,李白庄重无比对路了了依次三加,严厉的训诫之后,各位观礼的宾客开始端酒祝福。
陆九神情恍惚望着路了了那张肃穆的脸庞,冷厉的眼眸。全然没有了以前的痞赖轻松的样子。这位经常让自己气得乱跳的小子,终于成人了么。
一颗心不争气的砰砰的跳了起来,可不知道为何,看见他现在这幅模样,又有一些心酸,一丝心疼。难道真如宗月娘姐姐所说的那样,这可恨可恶的家伙,早早的就住进自己的心里了么?陆九的脸突然一下变得绯红。
月夜下,庭院里,李白难得的没有喝酒。缓缓的抽出了湛卢剑,抬头望着天空的明月,整个人就像是慢慢飞起了一般。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随着李白吟着诗句,路了了仿佛看见一位仙人在月下舞剑。
这一方天地间,李白的剑好像月色的光华,无处不在。又好像那一轮美丽的圆月,印在眼中,却早已穿透你的身体。
衣衫飘飘的落在目眩神迷的路了了身前,李白拍了拍他的肩头。
“这是我不久前才悟出来的《长生剑》,应该已经触及到了天之剑的门槛。现在我将它传授给你,当做你及冠成人的礼物。不过我希望,你没有使用出这一套剑术的时候。”
“这等如梦如幻,美丽至极的一剑,难以想象它也会伤人。”路了了仍然沉浸在刚才的景象中,难以自拔。
“越是美丽至极的东西,越是会伤人于无形啊。”李白感叹不已,像是意有所指。
“你是指那位贵妃娘娘么?她到底有多么的美丽啊,师父你为她赋诗一首,就惹得圣人将你赶出长安,永不得返。”路了了好奇的问了起来。
“怎么说呢?当你想形容她的美丽,你才会发现所有的文字会变得苍白无力。看上她一眼,你就会陶醉于她的美丽不可自拔,而生不出半点亵渎之心。”李白斟酌了半天,后又摇摇头,好像形容得不甚满意。
“唉!”路了了充满怨气的叹了一口气:“师父你赋诗一首倒是痛快,可不但是你,连弟子的仕途之路都变得曲折难行了啊。”
“你已经成人了,道路该是自己走出来的,哪里还能怨得到师父的头上。”李白没好气的在路了了头上敲了一下。
第七十八章 熟悉又陌生的长安
阳光下的长安城依旧那么高大巍峨,无数的车马行人在城门口进进出出,就好像是一头巨大恐怖的噬人怪兽。路了了使劲的摇摇头,怎么也挥不去脑海中这怪异的想法。
与陆九打了个招呼,抱起柏良器,带着周六子与裴五娘,骑马熟门熟路的回到家门前,却发现院门紧闭,门口的牌匾也不知所踪。
吃惊的敲了半天院门,“吱呀”一声,院门半开,就看见郑伯露出白发苍苍的头颅。
“少爷,你回来了啊。”
郑伯将四人迎了进去,转身关上了房门。
“郑伯,这是怎么回事?”路了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都搬去隔壁新的院子里去了哦,那边的院子又宽敞又舒适,住进去这么多人还空落落的。这老院子就没什么人了。”郑伯一边说道,一边颤巍巍的带着拐向两个院子通连之处。
能将一处好好的后花园全部种上药草的,除了路慢慢与唐小七,也没了谁了。此刻的唐小七正带着小丫鬟萍儿,正辛勤的在给药苗浇水。
一晃眼,就看见头戴幞头的路了了,身后跟着一位十六七岁左右,容颜秀丽英姿飒爽的少女,以及一位七八岁左右的孩童,从后院月门拐了出来。咋一看去,就像是一家三口一般。
“”的一声,唐小七手中的水洒一下子掉落在地上,怔怔的望着路了了,怯生生的说了一句:“了了,你回来啦。”
也不管有旁人在前,路了了上前一把抱住了唐小七,又是激动又是心酸,还有着一丝丝愧疚:“是啊!我回来了。”
裴五娘睁大眼睛打量了唐小七好一阵,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啊!师兄你可是好福气啊,家中居然藏着这么一位天仙般的小娘子。”
唐小七有些含羞的轻轻推开路了了,对着裴五娘微微一行了一礼:“这位莫不就是艾米尔妹妹么?”
裴五娘张大嘴,一下楞住了。
路了了感觉心口一疼,摸了摸唐小七的头,语气干涩的说道:“这是我师妹裴五娘,剑圣裴将军的孙女。”又指着柏良器说道:“这是我收的弟子柏良器,魏州获嘉县县令柏造柏大人之子。你先安排一下他们的住处,我去见过爷爷,其它的我们晚上在说好么。”
得知一位孙媳与未出世的重孙惨死,路慢慢好像一下苍老了许多,一言不发的就回到了自己的房中,连晚膳都没出来用过。
路了了将艾米尔的灵牌供进了路家的灵堂,这才来到胡老大的房间,看望一下这位身中两箭侥幸未死的家伙。
路了了还未说话,伤势已经痊愈的胡老大已经“噗通”一声跪了下,狠狠的抽了一下自己的嘴巴。
“是我不好,不该告诉少夫人,说少爷你看见那艾米尔姑娘貌美,与她一起私奔了。胡老大知错了,知错了啊!”;
路了了感觉五味成杂,苦苦一笑:“那么,少夫人是怎么说的。”
胡老大抬头偷偷打量了路了了一眼,期期艾艾的说道:“少夫人不信,还说你一定会回来的。看来,少夫人才是对的啊。”
“起来吧!你那晕血的毛病,可治好啦?”路了了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这个,应该是好了吧。当时我被射中两箭,以为自己多半要死了。不要命的冲上去砍了一位贼人的脑袋,血喷了我一脸,我都没晕过去。”胡老大有些得意的笑了起来。
路了了没有久呆,很快的离去了,胡老大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发现少爷这次回来之后,话少了,笑容也变得少了,但给人的感觉,却比以前更让人害怕。
夜里,听完艾米尔的故事,唐小七已经哭得泪人儿似的。将身体缩成一团窝在路了了的怀里,只有这样,她才能感觉踏实和安稳。
当初听到胡老大的言语,她表面上装出一副镇定淡然的样子,可心里依旧伤心难过了许久。此时此刻,对于那位逝去的可怜女子,她再也生不出嫉妒和怨怼之心。如果不是机缘巧合遇见了那位豪爽女匪唐小七,不是遇见了路了了,她的命运,又能比艾米尔好得上多少呢。
老宅的后院里,老槐树就像换发出青春一般,绿油油的枝叶努力的展开,为树下抱着婴儿的无花和尚遮挡着猛烈的阳光。
路了了伸出手想去抱一下这位两个月多大的小家伙,可婴儿却嫌弃的避开了脸,声音洪亮的大哭起来。心里酸酸的路了了,尴尬的缩回了手,抬眼就看见无花那一张骄傲得意的脸。
“呵呵,居然不是位女儿,可惜了。” 路了了一脸遗憾的摇摇头。
“想要女儿,你自己努力去吧。”无花得意的把自己的儿子举得高高的,小家伙“咯咯”的笑了起来。
“小七!走了。”路了了黑着脸,对着在房里与落落说着悄悄话的唐小七喊了起来。
唐小七仿佛背负着天大的罪过一般,畏畏缩缩的跟在路了了身后,双双离去。
没日没夜的努力造人两日后,路了了知道有些事躲不掉的,带着柏良器来到了玉真观。
玉真公主高坐在堂前,身后两位年轻的女道士慢慢挥着凉扇,端着一杯凉茶冷着脸,就好像没看见前来拜见的路了了师徒两人一般。
路了了“噗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柏良器不明所以,也跟着跪了下来。
玉真公主这样高贵端庄,美丽典雅的女人,就算有天大的怒火,也不会劈头盖脸的骂你一顿。她就这样静静的坐在那里,让你下面乖乖的跪着。这对路了了来说,反而更加的折磨人。
估摸着一炷香的功夫过去了,柏良器龇牙咧嘴已经有些受不了了。路了了偷偷在他屁股上揪了一把,柏良器“哎呦”一声叫了出来,眼泪汪汪恨恨的望着路了了。
玉真公主眉头一蹙,指着柏良器挥挥手,两位女道士就搀扶着柏良器离开去了偏殿。
“堂堂鬼谷传人,诗仙弟子,居然成了一商会掌柜的幕僚,连事关前程的春闱大比都不参加了。我倒是好奇了,那位财神爷的女儿,到底有何等的魅力,能让你如此神魂颠倒,行事如此的不分轻重。”
玉真公主凤眼圆睁,蛾眉倒蹙,恨恨的望着跪在地上的路了了。
路了了心知玉真公主是误会了,却又无法解释,头埋得深深的,期期艾艾愧疚万分的说道:“弟子知错了!”
“我看你就和你那酒鬼师父一样,根本就是一好色之徒!你师父就算好色,还知道迎娶那门第高贵的
宰相孙女。可你呢,和一商人之女搅合在一起算什么回事。”玉真公主将茶杯重重的往案几上一放,看得出来气得不轻。
路了了冷汗直流,不敢分辨半句。
“今年关中大旱,粮食欠收。我的田庄用了你那堆肥之法,粮食产量不减反增。你如果春闱进士及第,再由我在圣人面前将你这一桩功劳美言几句,自然是前程可期。你自己看看,你都错过了什么。现在倒好,这功劳却被那奸诈的李林甫抢过了。”
玉真公主手指着路了了,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路了了完全没有想到,自己苦苦寻觅的机遇,就这样与自己插肩而过。可他的心里,完全没有一丝遗憾后悔之情。只是将头越埋越低,根本不敢抬头看玉真公主一眼。
“起来吧!没出息的东西。”玉真公主没好气的说道。
揉揉酸麻的腿,路了了赶紧跑过去给玉真公主的茶杯续上茶,又拿起凉扇卖力的扇了起来。
玉真公主心里一软,板着的脸微微舒展开来。仿佛很是随意一般,问了一句。
“你那位新的师娘,人怎么样?”
“人很年轻很美貌,待人也温和有礼,不过万万比不过师娘你这高贵不凡的气度。”路了了小心翼翼的说道。
“高贵不凡又有什么用,总是比不过青春貌美。你看宫里那位狐狸精,嚣张跋扈连圣人都敢忤逆,被赶回家不到一月,又被圣人接了回来,越发的恩宠。她的娘家姐妹,连我都不敢轻易招惹。男人啊,都是喜新厌旧的东西。”
玉真公主怅然无比的说完,心绪变得很是烦闷,挥手将路了了赶了出去。
坐在胡姬酒肆西林姑姑的房内,应付完问长问短好半天的西林姑姑,路了了才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有个人在他身边照顾他,也让人放心了些。”西林一边抹泪一边拿出一本册子递给路了了。
“师父他好好的,姑姑你就不要担心了。”路了了又安慰了一阵,这才拿着册子看了起来。
“老东西六十五岁了,有了天下第一美女还不满足,还增设这么多采访使为他找年轻的美女。一顿饭要吃掉数十户中人之家的的家产。圣人啊圣人。”路了了一边看一边小声嘀咕着。
“咦!不对啊?这常带御史吉温不是权相李林甫的人么,怎么是他在圣人面前帮那位贵妃说话的。御史大夫宋浑,刑部尚书萧炅也是他搬到了。看来这位御史中丞杨钊杨大人,在开始剪除那位权相的党羽了啊。”路了了小声的自言自语着,陷入了沉思。
南诏王阁罗凤发兵反唐,攻陷云南,杀张虔陀,攻取西南夷三十二羁縻州。看到这一消息时,路了了怔住了。
他回长安也好几天了,可无论市井百姓,还是士林官员,竟然无一人谈论起此事。就连玉真观那位大唐公主,在自己面前提都没提起。
圣人生活奢侈,沉湎于酒色。朝中官员们忙于争权夺利,莺歌燕舞。这繁华喧嚣的京城,就好像将西南边疆的叛乱,失陷的州府,流离的百姓完全遗忘了一般。
推开窗户,望着蓝天下这一座巍峨的城市,路了了突然感到一阵陌生的感觉涌上心头。
第七十九章 不同的女人
微闭着双眼, 路了了半躺在竹榻上,懒洋洋的打量着陆九这一处避暑的厅堂。厅堂的两侧,长松修竹浓翠蔽日,正前方一方碧绿的水池中,无数红白芙蕖争奇斗艳的盛开着。微风一吹,芳香满室。炎热的酷暑,仿佛将此处遗忘了一般。
青儿拿着一把摇扇,对着厅堂中桌案上的大块冰砖慢悠悠的扇着。愤恨的目光,时不时瞪上竹榻熏熏欲睡的路了了几眼。
小姐唤他前来商议事情,小姐在书案前忙得满头大汗,他倒好,居然大咧咧的半躺在竹榻上,懒洋洋的就要睡过去了。
“该死的张虔陀!”陆九怒不可歇的将一册卷宗狠狠的丢在地上。
“他已经死了。”路了了依然微闭着双眼,幽幽的说道。
陆九很是烦躁的望着路了了:“南诏反叛,西南商路断绝,商会还有几只商队陷入南诏不得返回,让商会损失惨重,现在如何是好。”
“堂堂南诏王,被一小小的云南太守霸占了妻子女儿,索要贿赂诬告谋反,不反也得反了。”路了了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
“我是问你现在我该怎么办!”陆九恼怒的瞪着路了了。
“如果不弄清这里面的来龙去脉,就不要盲目的去行动。”路了了懒洋洋的说道。
陆九眉毛倒竖,直直的盯着路了了。
路了了连忙起身端坐,掏出一把折扇,轻轻的摇着。
“你认为张虔陀一小小的云南太守,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胆子,居然做出此等恶行,去逼反大唐属国南诏。就算那剑南节度使鲜于仲通,恐怕都不敢如此肆意妄为吧。”;
陆九双手抱肩,眉头紧蹙,神色不定的望着路了了:“你是说那张虔陀背后是那兵部侍郎杨钊?”
“贵妃新近恩宠无边,杨钊权势滔天,可他的头上始终压着一座大山,就是稳稳把持着朝政的宰相李林甫李大人。御史吉温叛李投杨,又搬到了宋浑萧炅,剪除了李相朝中一部分党羽。但那杨钊的势力。依旧不能与李林甫相比,是因为他完全没有军方的势力支持啊。”
路了了端起案几上一杯其色如血的葡萄美酒,轻轻的晃来晃去,微微叹了一口气。
“你是说,你是说那杨钊为了让他支持的鲜于仲通捞取军功,刻意逼反了那南诏王阁罗凤?”陆九有些不敢相信的望着路了了。
“北地西域这些边镇,大都是李林甫支持的胡人番将。杨钊能伸手的地方,也只有西南疲弱的小国南诏了。不过这都是我的一番推测之言,当不得真的。”路了了微微的摇了摇头。
“如果是真的呢?”陆九美目一眨不眨的望着路了了。
“如果是真的,那剑南节度使一定就会整备军马,最迟来年春天进攻南诏。”路了了双手抱头,又懒洋洋的靠在了竹榻上。
陆九那白皙透明的手指,又开始在手臂上飞快的敲击着:“看来,我们现在不但要考虑在这次战争中,商会能争取到什么样的机会和好处
,还要考虑战后如何重建商路了。”
“你就不想想,这些高居庙堂的权贵,仅仅为了争权夺利,就有多少的士兵和百姓无辜丧命么?”路了了心里有些激愤的说道。
“这不是你我两人能左右的事情,也不该我们考虑。你读了那么多史书,这些事情还见闻的少了么?”陆九有些不耐的摆摆手。
路了了被一句话堵得有些气结,却又难以反驳,一时间沉默起来。
看见还在那里不停思考的陆九,路了了忍不住又说了一句:“你有没有考虑过,鲜于仲通万一失败了,又怎么办。”
“我大唐精锐的军队天下无敌,对上小小的南诏,怎么可能失败。”陆九很是不肖的说道。
“兵法有云,哀兵必胜骄兵必败。当然,我也只是说说而已。”路了了摇摇头,心里清楚大唐军队进攻南诏失败,实在是不可能的事情。
“路了了,我发现你这次回到长安,意志消沉,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陆九有些不满的望着路了了。
“有吗?”路了了双手一摊,表情夸张的说道。
陆九冷冷一笑:“是不是错过了这次春闱大比,耽误了你的进仕之路,心里对我很是怨恨啊。是不是觉得我陆九满身铜臭,就你路了了清高无比心怀黎民啊。”
“胡说八道!”路了了一挥衣袖,轻蔑的说道。
“是啊!我一小小的商贾之女,又怎么放在你路了了的眼里。路了了,你太骄傲了!以为就你一人忧国忧民,治国经世。满朝的官员,都是尸位素餐,只会争权夺利的草包。有本事,你像那位权相李林甫一样,宰执天下十六年给我看看。”陆九毫不客气的说道。
“你以为我路了了就一定不能么?”路了了恼羞成怒,干巴巴的说道。
“受一点点挫折就心灰意冷怨天尤人,你以为你能?”陆九冷笑着回敬道。
路了了一下跳了起来,悻悻然的望着陆九:“我路了了身负鬼谷绝学,目前只是吃亏在年纪教轻罢了。年轻虽然是我当前最大的劣势,可也是我最大的优势。总有一天,我路了了会登上高位,让你王琉璃好好看看。”
“不知道脚踏实地,好高骛远。身负什么绝学,也只是那纸上谈兵的赵括。”陆九轻蔑的瘪瘪嘴,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
路了了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无力反驳。狠狠的一甩衣袖,气鼓鼓的转身就走。
一头冲进了天仙楼,径自走向花魁夜来的阁楼。
“这位公子,夜来姑娘受了暑热,十余日不曾见客了。”一位小丫鬟轻视的望着路了了,神情高傲的拦住了他。
惜花化身的夜来,艳名响彻京城,已不是自己想见就能见的了。这他 妈算什么回事,路了了憋着一口怒气,转身掉头就走。
“站住,你站住!”阁楼里冲出一位年轻的姑娘,不停的对着路了了挥着手巾。
路了了一看,这位十五六岁左右
的姑娘,正是那小宁教的妻子兰儿姑娘。
“这位是小姐请来治病的郎中,你怎么问都不问就胡乱赶人。”兰儿一边训斥着那位小丫鬟,一边把路了了给迎了进去。
刚刚走进夜来的闺房,眼睛一花,惜花就像乳燕投林一般,飞身扑进路了了的怀中,八爪鱼一样将他缠绕得紧紧的。
感受到薄薄的丝绸下那嫩滑的肌肤,闻着那馥郁芳香的体 味,路了了呼吸一下变得沉重起来,抱着怀中的美人,直接冲向了香榻。
兰儿“嘻嘻”一笑,轻轻的掩上了房门。
大汗淋漓的两人,如同被睡浸泡过一般,依旧痴缠在一起,不愿意分开。
“你这没良心的家伙,回长安十多天了,现在才知道来看我。”惜花娇嗔着一点路了了的额头。
“这么说你暑热病了十余天,就是为了等我么?”路了了心里十分感动的问道。
“人家是真的中了暑热,才不是为了等你这没良心的家伙。”惜花拿出丝巾,轻轻的擦拭着路了了额头的汗水。
“那你的暑热好了么?”路了了担忧的望着惜花红扑扑的脸庞。
“出了这么多汗,自然就好了。”惜花媚眼如丝,狡黠的一笑。
捧着惜花的脸蛋轻轻吻了下,路了了坏坏的笑道:“那就多流些汗水,也好的快一些。”
惜花一把推开路了了不老实的手,歪着头问道:“谁得罪你了,来到我的阁楼门口,脸色还那么的难看。”
“还不是王琉璃那女人,看不起我!”路了了气鼓鼓的说道。
惜花一手撑脸颊,笑嘻嘻的问道:“她怎么看不起你了?”
路了了有些尴尬的将经过讲述了一遍,很不服气的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你说说看,我路了了怎么就好高骛远了,怎么就成了那纸上谈兵的赵括啦。”
惜花伸出玉手,在路了了鼻子上俏皮的捏了一下,表情怪异的笑着:“在王琉璃那里受了气,于是到我这里来寻安慰来啦。不过啊,我看那位厉害的王姑娘,倒不是看不起你,而是在激励你哦。”
“嘁!我路了了需要人激励么,需要么!”路了了一脸不屑的说道。
“我看啊,这位王琉璃王姑娘,对你很是特别哦。要不你想办法娶了她,这样一来,我们欠她的债务都可以不还了。”惜花睁大眼睛,蛊惑着路了了。
“什么!为了那些债务,你连自己的男人都舍得出卖啊。”路了了怪叫着,不可思议的望着惜花。
惜花轻蔑的憋憋嘴:“我可是清楚的记得那丫鬟青儿说过,王琉璃这名字,只能是她的夫婿可以叫的。可你路了了大呼小叫的多少次了,而那陆九居然一次都没有反驳。你还装什么装。”
“我那是故意的,故意的好么?”路了了很是委屈的说道。
“谁知道呢?”惜花嘻嘻的笑了起来。
第八十章 盛夏田庄逸事
晨风带着清新湿润的空气扑面而来,深深的吸上一口,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活力。路了了一扫往日的颓废之气,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怀抱着娇俏的惜花,轻轻的一夹马腹,乌云盖雪四蹄翻腾,长鬃飞扬,将身后的周六子等人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裴五娘骑马抱着一脸兴奋好奇的柏良器,待得前面的路了了远远的几乎看不见了,这才一脸不屑的望着身边并行的周六子,瘪瘪嘴说道。
“你说我那师兄哪点好了,花心多情,没一点男子汉气概,身边的女子倒个个都是人间绝色。”
周六子思索了一阵,一脸认真的望着裴五娘:“我不知道。”
去田庄的路上,裴五娘再也没有搭理周六子半句。
八月的田间一片碧绿,青翠欲滴。一阵阵的蝉鸣蛙叫入耳,丝毫不觉烦躁,反而有一种奇特的韵律,让人宁静而又满足。
田庄前苍翠的树荫下,乌云盖雪慵懒的躺在草地上,尾巴时不时的扫着周围的蚊虫。路了了与顾惜花两人,却已经不见踪影。
听着田庄里传来阵阵孩童的读书的声音,裴五娘嘟着嘴将马拴在树干上,一脸的不高兴:“见色忘义的臭师兄,说好的带我们来田庄散心。现在倒是把我们丢下,自己一溜烟跑得影子都不见了。”
周六子目无表情的带着愤愤然的裴五娘与柏良器走进田庄,四下打量了一番,左右无人。听得旁边偏厦里传来一位少年稚嫩的声音,寻声走了过去。
十二三岁的郑回,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正站在高台上,一本正经的对台下二十多位大大小小的孩童讲述着孟母三迁的故事。 眼角一扫周六子等三人,就像是没看见他们似的,继续讲述着这一典故。
“嗤嗤,嗤嗤”柏良器轻蔑的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被一位七八岁的孩童耻笑,郑回很是恼怒。
“我是笑你装模作样,讲一些乱七八糟没用的东西。”柏良器骄傲的望着郑回。
“无知孩童,胡言乱语,我懒得理你。”郑回冷着小脸,一挥衣袖,转头不在搭理柏良器。
“不知恶为恶,何知善为善。孟母见其他的孩子有恶行,不制止不教诲,只知带着自己的孩子避而远之。这样养大的孩子,不敢正视真实的世界,一味活在自己理想的世界里,他宣扬的理论也是大而空泛,毫无用处。”
柏良器双手叉腰,摇头晃脑的说道。
“亚圣与亚圣之母,岂容你这黄口小儿如此诽谤。你是何人弟子,竟敢如此大胆。”郑回气得小脸通红,手指着柏良器。
“我乃鬼谷传人柏良器,怎么,说不过想动手吗!”柏良器面对比自己大五六岁的少年郑回,丝毫不惧。
“我呸!路了了那家伙教出来,能有什么好东西。”郑回满脸不屑的说道。
“你居然敢骂人!”柏良器怒气冲冲的指着郑回。
“我就骂了,你想怎么样?”郑回也双手叉腰,俯视着柏良器。
“敢不敢跟我单挑?”柏良器嚣张的指着郑回。
“怕你不成!”郑回轻蔑的望着眼前的小屁孩。
二十余位孩童哄然而起,簇拥着两人冲出了房间。
裴五娘看笑话一般看了一阵子,眼见得不对就要制止。周六子却伸手拦住了她,轻轻
的摇了摇头。
“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可不管。”裴五娘悻悻的说道。
“不打架的男孩儿,算什么男子汉。”周六子脸上难得的露出一丝笑容。
“走,我们跟上去看看。”裴五娘瞬间转变了立场,一脸兴奋的说道。
“津津津”田庄外突然响起乌云盖雪愤怒的嘶鸣,裴五娘与周六子相互看了一眼,飞快的冲了出去。
田庄外树荫下,一位身高六尺,健壮英伟的年轻汉子,正跃跃欲试的与乌云盖雪对峙着。身后一男一女两位年轻的道士,笑嘻嘻的看着,也不阻拦。
裴五娘怒火中烧。飞身上去就一个扫堂腿。那汉子丝毫没有防备,重重的倒在地上,摔得眼冒金星。
“长安城外,天子脚下,你这贼汉子好大的狗胆,居然光天化日之下偷盗马匹。姑奶奶绑了你,送你见官去。”
周六子一看那两位年轻道士,却是那古叶小道士与哥舒小夜。知道眼前多半是一场误会,正要上前招呼。没想那哥舒小夜却笑眯眯的摆摆手,语气充满了奚落对那汉子说道。
“亏你还是什么河西军第一勇士,居然被一位年轻女子给打到在地。亏我父亲还派你来保护我,你这不是给河西军丢脸么。”
年轻汉子一跃站起身来,满脸通红的指着裴五娘:“要不是这贼女人偷袭,我李晟怎么会轻易让人打到。”
“呦!你这偷马的贼汉子还不服气是吧,来来来,本姑娘让你一只手,一样将你手到擒来。”裴五娘霸气无比的说道。
“嘁!我李晟堂堂男儿,岂会欺负你这弱小女子。”李晟双手抱肩,高傲的扬起头。
“你!你敢看不起我?来来我们好生比试一番,如果本姑娘输了,就是你的人了。你敢不敢来!”裴五娘火爆的脾气起来,也不管不顾了。
李晟轻蔑的上下打量了裴五娘一番,摇了摇头:“就你这细皮嫩肉的模样,伤了你可不好,还是算了吧。”
“那我们来比箭术,这样你就没什么借口了吧。”裴五娘偷偷打量了一眼李晟那健硕的身体,对于正面打倒对方,心里也没什么把握,于是选择了自己最厉害的箭术。
“哈哈,哈哈哈!”李晟猖狂的大笑起来,指着自己鼻子说道:“你确定,你要我和比射箭?你说好的赌注,当不当真。”
李晟出身军伍世家,十八岁便投身军旅,随河西节度使王忠嗣征讨吐蕃。他身高六尺,勇武绝伦,善于骑射,曾一箭射杀吐蕃猛将,名扬军中。眼前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人,居然要和自己比箭术,这不是自己送上门来么。
裴五娘胸脯一挺,傲然答道:“自然当真,要是你输了呢?”
李晟捂着下巴,对于眼前这位身材窈窕容貌秀丽的少女满意得不能在满意。没有半分那些豪门闺女的矫揉造作,自然豪爽,还精通武艺,这简直上天专门为他李晟打造的娘子啊。
“嗯,我要是输了,我李晟就是你的人了,也绝不反悔。”李晟心里美滋滋的,将自己也压了上去。
“好!”裴五娘爽快的答道,手指七十步外的一株柳树:“我们就来比比射柳好了。”
一旁观战的三人,吃惊得下巴掉了一地。这还比什
么比,不管胜负,这才刚刚见面的两人,左右都成了一家人了。
也不管三人脸色如何的古怪,裴五娘一脸严肃的对他们说道:“你们三人做个见证,那树上柳枝,谁射下来的多谁就胜利。”
说完腾腾腾的跑回自己的马前,取下弓箭,张弓搭箭。“唰唰唰”一连九箭,箭箭射下一枝柳条。
李晟举起长弓随即又放了下来,射下柳枝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可要这样一口气连发九箭,箭箭命中他却难以做到。
垂头丧气的走到裴五娘身前,喃喃的问道:“你这可是剑圣裴将军的绝技九星连珠箭?”
裴五娘得意的笑了起来:“裴将军正是家爷,看你以后还敢看不起女人么!”
李晟抬起头爽朗的一笑:“我李晟输的心服口服,自今日起,我李晟就是你裴姑娘的人了,你有所吩咐,李晟我绝不敢拒绝。”
“要什么都听我的哦。”裴五娘笑颜如花。
且说田庄后面的溪水边,柏良器与郑回被一群孩子围在了中间。双方站定后,一位表情无比严肃的孩子,举起手大吼一声:“比武开始!”
郑回还未回过神来,就见眼前那小小的身影一闪,鼻端突然感觉一疼,眼冒金星,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伸手一摸,手掌上已经沾满了鼻血。
“手无缚鸡之力的腐儒,也敢跟小爷我斗。”柏良器轻蔑的看着地上的郑回,得意洋洋。
郑回恼羞无比,挣扎着又想向柏良器扑去。一位年纪与他差不多大小,身材无比结实的孩子拉住了他。
“我来!”这位少年心中认为,那得意洋洋的小屁孩,全靠图施偷袭这才得手的。
柏良器虽然练习《阴符七经》不过短短半年,可也不是这些普通孩子能够应付的。这位少年虽然手舞足蹈,气势汹汹,依然被柏良器飞快的一拳,又打在了鼻子上,鲜血长流。
大大小小二十多位孩子,一齐倒吸料一口凉气,望着场中那小小的身影,眼神中多了一丝畏惧。
“还有谁?”柏良器嚣张无比的环视着一众孩童,仿佛就是那天下无敌的绝顶高手。
“一起上,揍他!”郑回大喝一声,带头冲向了柏良器。
小溪水一处草木茂盛,极其隐蔽的地方。路了了压低着嗓子嘶吼一声,从惜花那白皙的身子上退了下来,躺在浅浅的溪水里直踹粗气。
“盛夏溪水里的滋味,比起那谷草堆上如何?”惜花粉面带着潮红,身子软软的靠近路了了的怀里,挑逗的笑着。
“你这迷死人的狐狸精,劳资早晚要死在你身上。”路了了无力的说道。
“嘻嘻!美不死你。”惜花轻轻一笑,扶起路了了,拿出面巾将他的身体慢慢擦拭干净。
郎情妾意的两人,慢悠悠的走回田庄,就听见溪水边一群孩子在大呼小叫。走近一看,发现十多位孩子将柏良器死死的压在地上一顿猛揍,剩下的女孩子还在呐喊助威。
路了了瞠目结舌,看着惜花拉起鼻青眼肿的柏良器,也不知这小子怎么就犯了众怒,被田庄所有的孩子一起围殴。
第八十一章 为人师表的路了了
天高云淡的午后,几团煦暖安然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屋内的地面上,洒下斑驳飞舞的碎影。路了了端起一杯沁香微润的清茶,轻啜一口,神清气爽,一身的疲累一扫而空。
惜花站在端坐的路了了身后,乖巧的给他扇着扇子。笑眯眯的看着前面地上跪着的郑回与柏良器,心里得意之极。
在自己的色诱威逼之下,路了了终于收下郑回作为第二位入室弟子。色诱自然是对付路了了,威逼则是对付郑回那倔强的孩子。
慢悠悠的将茶杯放在案几上,看了一眼鼻青眼肿愤愤不平,小脑袋翘得的高高的柏良器。心里畅快的偷笑一阵,这个臭屁哄哄的小子,终于吃了一次大亏。
“现在这个样子,想清楚自己错在哪里了么?”
“哼!”柏良器不服气的冷哼一声,蔑视着身旁跪着的郑回:“他们不要脸,仗着人多打我一人。”
“好汉不惹官府,勇士不对军队。你柏良器以为你勇猛无敌,一人能硬憾整个天下?再说了,我鬼谷一门那些声名赫赫的先辈,又有何人是靠着人多震慑天下的。”
路了了别了一眼柏良器,一脸自信的说道。
“鬼谷门人,就很了不起么!”郑回本就是在惜花的威逼之下拜师,心里依旧很不服气。
“顶撞师父,公然对师门不满,该罚!柏良器,你这做大师兄的,自然知道该怎么办吧。”路了了看都不看郑回一眼。
柏良器起真走到路了了身前行了一礼,取过案几上的戒尺,上前将郑回一头按住,对着那翘起的屁股,挥舞着戒尺狠狠的打了起来。
整整二十下,打得小郑回眼泪之流,这倔强的少年,硬是没叫出一声来。
“这下心里舒服些了么?”路了了笑眯眯的看着柏良器。
柏良器满意的拍拍小手,也不管脸上的抽痛,灿烂的笑了起来。
“你现在打他,他都不敢还手,知道为什么吗?”路了了笑着问道。
“因为他犯了错,我身位大师兄,他哪里敢还手。”柏良器一脸得意的说道。
“打击你的敌人,不一定要当时动手。等待机会,取得高于他的身份地位,随随便便找个理由就能收拾他。这也是一种手段。”路了了阴恻恻的笑了起来。
柏良器顿时眼露光芒,如同看案板上的鱼肉一般,不怀好意的在郑回身上来回打量。郑回心里一凉,可怜兮兮的望着路了了身后的惜花。
惜花一脸崇拜的望着路了了,看都不看郑回一眼。她知道路了了这是借机在教育弟子,身为女人的她,不应该插手。
“柏良器,跪下!现在我们来算算你当时犯下多少错误。”路了了脸色一沉。
柏良器“噗通”一声,又跪在了地上。
“你在嘲讽你师弟郑回讲述孟母三迁的故事时,可曾预料到此事的后果,可曾作出应对的手段?”路了了板着脸,定定的望着柏良器。
“弟子一时冲动,只顾将师父教我的话说了出去,没想过后果。”柏良器嗫嚅着答道。
“万事谋定而后动,你一时冲动就换来如此的后果,是不是该罚。引起骚乱不知道合理引导事态发展,而是仗着个人勇武去解决,丢尽了我鬼谷弟子的脸,时不时该罚?”路了了冷冷的说道。
“弟子认罚,不过弟子当时该如何做呢?”柏良器歪着小脸
问道。
“你初来乍到孤身一人,而你师弟久居于此,人望势力都远超于你。既然于他对上了,首先就要观察揣摩,自己有什么可乘之机。有则利用,无则避之。
这一众孩童,只有他一袭读书人打扮,清高孤傲。孩童之中有仰慕于他的,自然也有不满嫉恨与他的。你应该合理的寻找机会,分化拉拢他们,扩大自己的势力,缩小与你师弟的差距,再与之相斗。
你想想看,不喜读书的孩子,大多是调皮愚笨之辈。而他们的武力,也远远超过你师弟那类死读诗书的。你如果拉拢了他们,再加上你自己的勇武,这一仗下来,惨败的会是谁?”
路了了循循诱导的说了半天,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柏良器若有所悟,连连点头,看着郑回“嘿嘿”的冷笑起来。
放下茶杯,路了了不经意的看了身体微微发抖的郑回一眼。
“郑回,你虽然入门得晚些,但毕竟年长你师兄几岁。他不懂事的时候,你也要记得劝诫。现在他犯错该罚二十大板,就由你去执行吧。”
一顿板子打得柏良器惨叫连连,眼泪长淌。他不顾疼痛,暗中凶狠的对郑回比划了几下拳头。
“师父!我决定了,不光是学那治国经世的本事,剑术武艺还是要一并学习的。”郑回心中一寒,连忙跪在路了了身前。
打发两位弟子离开以后,路了了这才得意的笑了起来。
“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位仗着唐小七的宠爱,在家里就像小霸王一般,连自己这师父都时常不放在眼里。一位脾气古怪倔强,老是恨恨的瞪着自己,好像自己抢了他的女人一般。我路了了堂堂鬼谷弟子,还收拾不了你们么?”
惜花颠怪的一点路了了的额头:“连自己的弟子都要算计挑拨,瞧你这点出息哦。”
路了了尴尬的一笑,将惜花搂进怀里:“骗我去那溪水里,关键时候却提出要我收下郑回这小子当弟子,不答应还不行,我还不是被你给算计了么。”
埋伏在窗前偷看了许久的裴五娘李晟两人,反应却全然不同。裴五娘看得笑眯眯的连连点头,李晟却感觉背脊一阵发凉。
“五娘啊,你这师兄太可怕了,我们还是少于他打交道为好。你看看他这样教出来的弟子,长大后岂不是跟怪物一般。”;
裴五娘不客气的在李晟头上敲了一下:“怎么。这么快就不听我的话啦。知道你为什么投军五年了,现在还是一位宣节校尉么?一是你不会察言观色讨好上司,二是你不懂兵法,只知上阵搏杀,活脱脱的一位莽夫。这样下去,将来会有什么出息。”
李晟被教训得无言以对,垂头丧气。
眼见房里的两人,两张脸蛋越靠越近,一般人唯恐避之不及。可裴五娘却不管不顾,风火火的一把推开房门,就冲了进去。
路了了与惜花两人身体“刷”的一下连忙分开,脸色不渝的望着裴五娘。
“师妹啊!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才好。你都不知道你行事多么的莽撞,这才刚刚认识的一位军汉,丝毫不经了解,你就把自己给搭上去了。”
“谁说是我把自己搭进去了,是他搭给我了好么!”裴五娘大大咧咧的说道。
“这有什么区别么?”路了了很是头疼。
“我听命与他和他听命于我,这里面的区别可大了。再说了,人家一见他,就感觉他就是我的人。女儿家的心思,你不懂。
”裴五娘非常大方的说道,脸都不带红一下。
顾惜花“嘻嘻”一笑:“姐姐这里就恭贺五娘妹妹找到如意郎君了哦。”
“算了算了,我不管你,也管不了你。”路了了没好气的一甩衣袖。
“那个,师兄你不是在教授那柏良器兵法么,那个《六韬》《三略》什么的。你看看是不是也让那李晟跟着学习一点点呢。”裴五娘一把抓住路了了的衣袖,撒起娇来。
“不行不行,那小子太笨,我不教。”路了了挣扎了一下,却没有挣脱。
“谁说他笨了,你看看他不是赌射箭的时候把自己给压上了么。输了也多了我这么一位世间难寻,美丽大方的奇女子,其实狡猾着呢。他虽然看起来有些愚笨憨厚,那是大智若愚,大智若愚好么。”
裴五娘抓住路了了衣袖不放,不依不饶。
“不教,我说不教就不教!”路了了恼怒的说道。
“啪”的一声,裴五娘狠狠的在案几上拍了一下,美丽的大眼恶狠狠的瞪著路了了:“路了了,你到底教还是不教!”
路了了与裴五娘对视片刻,瞬间败下阵来:“好好!我教还不行么。我将兵法的时候,叫他来旁听就是。”
被裴五娘唤进来的李晟,屈膝就要对路了了行弟子之礼。路了了连忙一把扶住,摆摆手说道:“你随五娘叫我一声师兄即可,这弟子之礼我可当不起。”
李晟尴尬的摸摸头,望着裴五娘憨憨的笑了起来。
“裴家的将军剑剑法,九星连珠箭绝技。我这里的《六韬》,《三略》,连同我那美丽大方世间难寻的奇女子裴师妹,不到一日就尽归于你。我该说你这汉子福泽深厚,还是真的大智若愚。不过,你要是不给我师妹争一个大将军回来,我饶不了你。”
路了了气呼呼的看着李晟,总感觉遇到这家伙,自己亏大发了。
“我李晟在此发誓,一定沙城拼搏,给五娘争个大将军回来。如有所违,天诛地灭。”李晟一脸庄重的发出了誓言。
看见裴五娘笑得跟花儿一般灿烂,嘴都合不拢了。路了了叹了一口气,原来自家妹子被人拐走,心里的确不好受。总算能够明白,无花和尚会对自己,从来没好脸色了。
黄昏溪水边,古叶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不知道在沉思什么。
“你怎么想起与惜花一起资助这些孤儿来了,不但修缮了房屋,还给他们请来了教书先生。”路了了从背后轻轻拍了一下古叶的肩头。
“没什么,我觉得这比与京城那些朋友一起喝酒更有意义,心里也觉得充实罢了。”古叶笑了笑。
“那哥舒小夜跟你形影不离这么久,你可曾得手了?”路了了贱贱的笑着问道。
古叶脸色“唰”的一下变得通红,期期艾艾的说道:“这种事,这种事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路了了在古叶头上“啪”的拍了一下:“顺其自然,顺你个头啊。你不主动一些,那要拖到猴年马月去了。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明白么?没有机会,也要主动创造机会。”
“哎呦!”路了了屁股一疼,整个人就被踢飞在溪水之中。
“臭不要脸的路了了,你都教古叶一些什么!”哥舒小夜粉面羞得通红,愤恨的指着路了了骂道。
第八十二章 万丈高楼地下起
百炼精钢打制的假手黝黑发亮,被铁钳稳稳的夹住,浸入水中发出“嗤嗤”的声音,“腾”的冒出一阵白烟,瞬间迷蒙了路了了的眼睛。
待得冷却后,胡云扳动了几下铁制的手指,在机关上一按,“锵”的弹出一段寒光闪闪的剑刃。满意的看了几眼,收起剑刃,顺手丢给了路了了身后的周六子。
周六子将假手套在断腕处,用皮 条卡死,灵活的动了几下,难得的露出了笑容。
“胡叔,六子他手腕断了,你做这些手指有什么特别的用处么?”在炉火前蹲了许久的路了了,不解的问道。
“那铁制的手指中,一按机关就能射出三根夺命钢针,你说有什么用。”胡云没好气的说道。
“嘿嘿!胡叔真是好手艺啊,小侄哪能想得出来。”路了了赶紧赔上笑脸。
“劳资费了一年的功夫打造出来的东西,其中的奥妙岂是你能想得出来的。”胡云不耐烦的挥挥手。
“胡叔出手,这哪里是什么假手,根本就是一宝物嘛。”路了了拍起了马屁。
胡云却理都不理,毫不客气的向路了了伸出了粗大的手掌。
“这应该值不少钱吧?”路了了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说呢?”胡云双手环胸,冷冷的望着路了了。
“胡叔你与家师乃是八拜之交,情义无价,情义无价啊!”路了了双手在腿上摩梭着,可怜兮兮的望着胡云。
“滚!少给劳资来这些。”胡云毫不客气的骂将起来。
“先欠着行不,你也知道小侄实在囊中羞涩,过些日子我再送来。”路了了干巴巴的说道。
“行啊!不过你要胆敢去西林或者观里那位那里去讨要,小心劳资打断你的狗腿。”胡云冷笑着说道。
“看你说的,西林姑姑的养老钱侄儿会去打主意么?持盈师叔那里,侄儿更是口都不敢开啊。”路了了本来就是打的这主意,这会也只有连忙否认。
“西林性子软,对你可是比那儿子还亲。你在她那里白吃白喝多少回了,真当劳资不知道。观里那位虽然对你很是严厉,一见你那小娘子,就送了两箱价值连城的珠宝首饰,劳资也清清楚楚。你这小混蛋,别想白白在劳资这里讨要好处。”
胡云唾沫乱飞,手都差点指到了路了了的鼻子上。
“侄儿的确一时半会拿出来,你要侄儿怎么办?”路了了苦着脸,实在没有办法了。
“也不是没有办法,你去将胡小云那不肖的东西抓来劳资面前,磕头认错。这宝贝玩意,劳资就白送你了。哼哼!暗中控制了长安三十七坊的青云会少当家胡小云,眼里已经没有了他这打铁为生的劳资了。”
胡云冷哼两声,终于说出了目的。
“小云师兄雄心勃勃,哪里会听得进去侄儿的话啊。”路了了眼睛不由的眨了眨、
“装!你就给劳资使劲装。我不孝子胡小云,花子帮的郭岩,苦哈儿的焦昆兄弟对你路了了可是佩服的紧啊,见面一口一个路大哥,对你惟命是从。长风镖局,车马行,牙行那些老家伙见你也是尊称路爷路爷的,要不要劳资也喊你一声路大爷啊!”
胡云瞪大圆眼,怒视着路了了。
路了了擦了一把冷汗,期期艾艾的说道:“胡叔莫要说笑了,他们还不是看在持盈师叔的面子上,这才对侄儿有那么一点尊敬。单凭侄儿自己,哪里来那么大的本事。”
“观里那位么,面子是有的。不过她可没有你这小子的手段。你说你一天在小云他们这些年轻
人面前将那汉朝郭解的事迹,到底是什么意思?劳资专门请人打听了一下,那郭解的下场可不好。劳资就这么一个儿子,还指望他传宗接代,可不想他莫名其妙的被人砍了脑袋。”
胡云怒气冲冲的说道。
“这个,这个。侄儿见到小云师兄,一定好生劝诫与他的。”路了了低头说道。
“哎!长寿坊的乔老四,永安坊的马永兴,都是游侠儿中有名的老人了。就因为不服青云会,结果尸体被从永济渠里捞了出来。一剑毙命,一剑毙命啊!连凶手的影子都找不到。我可不想小云,将来也有这么一天啊。”
胡云长长的叹息一声,脸色布满了担忧之色。
“这不是侄儿干的,我可以对天发誓。”路了了抬起头,信誓旦旦的说道。
“我见识过你师父太白先生的剑术,也偷偷看过你与小云私下的比试。你师父的剑术飘然灵动,出尘似仙。而你的剑术简洁干练,杀伐果断,却带着一丝魔气。
了了啊,你一走半年多,胡叔也不清楚你到底遭遇了什么,回来后却像变俩了一个人似的。算了,胡叔也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些什么,想要做些什么。胡叔老了,管不了那么多了,你滚吧!”
胡云突然变得有些意兴阑珊,挥挥手将路了了与周六子赶了出去。
蔚蓝的天空,响起了几声闷雷,一片乌云飘来,长安城的天空突然变得阴沉沉的。路了了抬头望了一眼天空,苦苦一笑。
我想做什么?自然是想做官啊,最大最大的那坐官啊。可不管做不做官,明里暗里的势力都必不可少。现在自己虽然没有明面上的势力,可这暗地里势力,也必须大好基础不是么。
从田庄回来,路了了就很忙,马不停蹄的四处走访了与自己有关系的地下势力。高陵县苦哈儿那里,在他一番说合之下,青衣黄衣两帮人合为一帮。甚至不惜甜言蜜语哄骗了唐小七许久,让她变卖了整整一箱珠宝首饰,然后鼓动金花子与焦昆与他一起买了几艘大船,开始跑起了船运。路了了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让新成立的漕帮,彻底控制泾渭两水的河运。
长风镖局哪里整合联营,争取把持整个长安的镖行业务。车马行,牙行那边,也暗地里出了不少新主意。青云会,在路了了的教唆下,胡小云信心满满的准备暗中掌控长安一百零八坊。
胡云所说的那两位称霸长寿永安两坊的老一辈游侠儿,的确不是路了了亲手杀的。小宁教在他的指点下,也能轻易做到这样的一击必杀。
下一个目标,就是花子帮的扩张了,路了了目光阴冷,不可擦觉的笑了笑。
黑沉沉的天空,一声惊天动地的响雷落下,整个长安城仿佛都在瑟瑟发抖一般。瓢泼的暴雨,倾盆而下。
路了了张开双臂,痛快淋漓的接受着雨水的冲刷,迟迟的笑了起来。纵横一怒诸侯惧,安居而天下熄。去你吗的孟子,去你吗的儒家。劳资不被士林接受,不被皇帝待见。仕途之路暂时受阻,劳资就先暗中操控这地下的世界。路大爷的命运,岂能受你等左右。
冒雨赶回家中,路了了周六子两人已经跟落汤鸡一般。
房屋内,唐小七不顾路了了浑身上下湿漉漉的,一头就冲进他的怀里,兴奋而又娇羞的将路了了的手拖到自己的小腹上,眼泪激动的流下了泪水。
“了了,我有了,终于有了咱们的孩子了。”
路了了有些不敢相信望着唐小七,语气微微有些颤抖:“你说的是真的?”
“今天午时人家有些头晕,翁爷给我把了下脉,亲口告诉我
人家有了喜脉,一个多月了。”唐小七喜不自胜的说道。
路了了一把将唐小七紧紧拥住,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喃喃的说道:“我路了了又有儿子了,又有儿子了。”
比小两口还要高兴的是路慢慢这位老人家,美滋滋的在书房里写着喜帖,要给这位终于怀上路家后代的孙媳补办一场婚礼。
及时发现的路了了暗自叹了一口气,制止了老人家想大办一场的想法。人老成精的路慢慢,一下明白了这位美若天仙的孙媳,来路多半有些不明,也就绝了那份心思。
这座宽大了许多的新宅子里,路了了与唐小七居住的院子,招呼一些亲朋好友,举办一场简单的婚礼,还是绰绰有余。
外来的客人出来西林姑姑,胡云一家,不请自来的李晟就没有其他人了。玉真公主哪里倒是小两口亲自前去拜见,被赐下重礼。婚礼,却没有前来参加。
落落搀扶着一身喜袍,光彩照人的唐小七走出来,与路了了拜了天地,又拜见高堂长辈。充当路了了母亲的西林,接过儿媳茶,哭得稀里哗啦的。老半天才擦干眼泪,摸索出珍藏的首饰,带在唐小七的头上。
夫妻对拜之后,省去许多礼节的婚礼就算是礼成,告一段落。
据案而坐的一众亲朋,开始举杯祝福。无花和尚带着噗头,脸色难看闷闷不乐,勉勉强强的正要起身。
“路了了,新婚之际,连我这位老朋友也不请,是不是太过分了吧。”惜花一袭男装,提着四色礼物,风度翩翩的钻了出来。
路了了脸色变得苍白,一下子呆立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我是该叫你惜花妹妹呢,还是该叫你夜来妹妹?怎么就这么迫不及待的,准备给我敬茶了么。”唐小七倒是一脸肃然的端坐在那里,气派万分的说道。
“给你敬茶?你唐小七又不是八抬花轿迎进门,明媒正娶的正室,凭什么!”惜花美目含星,毫不示弱的望着唐小七。
唐小七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只能转头一脸凄然的望着路了了:“路了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八抬大轿,娶一位正室回来压在我头上啊。”
路了了已经彻底慌了神,连连摆手:“我除了你们两个,绝对没有其他的女人,哪里还会再娶什么正室不正室的。”
“真的么?”唐小七与惜花几乎同时问了出来。
路了了信誓旦旦的说道:“自然是真的。”
“呵呵!” 惜花笑了起来,美目定定望着路了了,打趣一般问道:“那你什么时候娶我进门呢?”
路了了知道此时决不能退缩,身子一挺:“你说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
“哈哈!我可名动京城的夜来,你敢娶么,娶得起么?”惜花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要流了下来。
“你本就是劳资的女人,有什么不敢不敢娶的。”路了了也豁出去了。
惜花楞了一小会儿,默默的端起一杯茶,敬了唐小七一下。
“唐小七,我顾惜花自由自在惯了,不喜欢像笼中鸟一样被关在后院之中,但并不代表,这路家就没有我顾惜花的位置和身份。”
唐小七无言,对于这位比自己大上几岁,行事却豪放洒脱的女子,产生了几分敬意。端起茶杯,满满一口喝了下去。
惜花又端在茶杯,在愕然楞在那里的路慢慢与西林面前跪下,奉上前去。两位长辈晕乎乎的接过茶杯,喝上一口后。惜花慢慢起身,哼着一首《凤求凰》,身影萧索,就此飘然而去。
第八十三章 男人总绕不过女人
九月的天气时晴时雨,雨后的阳光,褪去了往日的锋芒,温润如玉在亮丽的天空中,温暖着一片清新的大地。
路家老院子的中庭,被改造成一小小的书院,平日里郑回,柏良器都在这里学习。加上三天两头混在这里的李晟,逐渐变得热闹起来。
院子中间的空地上,周六子伸出铁制的假手,对准屋前的老槐树一按机关。“嗤嗤嗤”的几声,几根钢针深深的钉在老槐树的躯干上,周六子古板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老槐树是招你惹你了,好好的箭靶你不去用,偏偏要射这可怜的老槐树。”路了了阴沉着脸对周六子训斥着。
周六子默默的上前,将老槐树躯干上的钢针取下,再也没了试验的兴致。
“那可是名动京城的夜来姑娘啊,没有十万钱,面都见不上一面,居然就被你师兄给偷偷的纳在房里了。啧啧!”中庭回廊上的李晟,一脸艳羡的样子,对着身旁的裴五娘说道。
幽灵一样的路了了突然出现在李晟的身后,用折扇在他头上狠狠的敲打了一下。
“是你的女人,倒贴都要跟着你,不是你的女人,你花多少钱都得不到。与其在这里闲话,还不如多多读下兵法,多动动脑子。这么大的人了,几次推演都败给柏良器那七岁的孩童,你好意思么!”
李晟脸红耳赤,低头不敢说话。
“路了了,你暗讽谁倒贴呢!”裴五娘双手叉腰,凶巴巴的瞪着路了了。
“我有说你么?我在说这位李晟李良器。都是良器,你看看他对上小柏良器,赢过一次么。”路了了瞬间怂了,把目标转移到了李晟的身上。
“说我不行,说他也不行!我看他这段时间来,非常的用功努力长进不小。行军布阵,稳扎稳打,柏良器几次偷袭都失败了。”裴五娘十分霸道的说道。
“一味的求稳有个屁用,你看看他怎么败的。柏良器偷袭不成,改为疑兵骚扰,主力全部调出吃掉了他的左右两军。他却偏偏还在和疑兵打得不亦乐乎。结果被柏良器拿下他的后军,顺势将他包围,落得个全军覆没。”路了了冷笑着说道。
“哼!我看你就是偏心你那亲传的弟子。”裴五娘气哼哼的说道。
“你问问他自己,讲授兵法的时候,我可有藏私。”路了了指着李晟,很是不满。
“走走走!别理他。自己心里不痛快,就把气发在别人身上。”裴五娘一把拉起李晟转身就走。
“喂!你给我说清楚,我怎么就乱发脾气了。”路了了瞪着裴五娘的背影。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裴五娘远远的丢下一句,昂首而去。
前几日的婚礼,被惜花那么一搅合,就变得有些不伦不类。自己就像是一下娶了两位妻子,可又怪怪的,不像那么一回事。这么一折腾,反而把唐小七顾惜花两人都伤害得罪了。
一句去找你那位名动京城的花魁夜来姑娘去,路了了已经被唐小七赶出房门几天了。书房睡了几夜的他,一肚子的无名火,却不知向谁发去。脸色阴沉,谁见他都避之不及。
“自从那次向少夫人告密少爷藏私房钱后,他出门一般都只带上周六子,我哪里会知道他外面还养的有人。你说说看,那夜来姑娘是少爷养得起的人么,说出去都没人信啊。”
后院的药圃边,胡老大跟在浇水的小丫头萍儿身后,唉声叹气的解释着。
“反正你就是没用,这么大的事情都没打听到。少夫人这么信任我们,你以后要多长个心眼,把少爷看紧一点,免
得一个接一个的狐狸精就钻了出来。”
萍儿小大人一样,在那里愤愤的说着。
路了了听得脸黑黑的,几乎要滴出水来。
“才多大的人啊,就学那些长舌妇一般碎嘴,小心以后没人敢娶你。”;
被这背后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萍儿转头一看,才发现是路了了神出鬼没的出现在身后,反而一下子不害怕了。
“要你管!再过两年我就十五岁了,一定能嫁得出去,你说是么。”萍儿顶撞了路了了一句,转头笑眯眯的看着胡老大。
胡老大狗腿子一般,赶紧连连点头。
路了了暗自叹了一气,这到底是怎么了,家宅中女眷,人人都敢怂对自己,完全没有半点男主人的威严。
“你去问问你家少夫人,昨夜我门前给说的,今日去香积寺上香,她到底去还是不去呢?”路了了努力的挤出笑脸,讨好的问着萍儿。
“去香积寺上香?去,一定的去!我这就去和少夫人一起准备。”萍儿一下兴奋的笑了起来,飞似的奔向唐小七的院子。
“还不去准备马车?”路了了没好气的瞪了胡老大一眼。
“少爷你这是带我出门,而不是带周六子?”胡老大有些不敢相信的望着路了了。
“快去,哪来那么多的废话。”路了了在胡老大屁股上轻轻踢了一脚。
去香积寺的路上,马车里挤下了唐小七萍儿,还有她那位好姐妹落落姑娘,路了了想找机会甜言蜜语的哄哄唐小七,顿时没了机会。
看着宝相庄严,骑马与自己并行的无花和尚,路了了顿时找到了发泄的机会,狠狠的在无花光头上敲了一记。
“娇滴滴的娘子娶了,儿子都几个月大,你还装什么得道高僧。”
“路了了!你再敢敲我的头,小心我发火了。”无花怒气冲冲的瞪着路了了。
“看看,原形毕露了吧。那个高僧会像你这样,动不动就犯那嗔怒的。发火?你发火又能这么样,你打得过我么?再说了,我可是你姐夫,你敢对我动手么?”路了了得意洋洋的说道。
无花强压着怒火,嘴里开始念着佛经,绕到了马车的另一边去。
“姐姐!你看路了了他又在欺负我家无花,你也不管管他。”落落抓住唐小七衣衫,嘟起了小嘴。
唐小七掀开车帘,冷冷的看着路了了,不发一言。路了了立即在乌云盖雪身上坐得端端正正,规规矩矩的跟在了车前。
香积寺位于帝都长安城南,地处终南山子午谷证北神禾原西畔,这里南临镐河,北接风景秀丽的樊川,濠河与河汇流萦绕与其西,整个寺院幽而不僻,静而不寂。
“不知香积寺,数里入云峰。古木无人径,深山何处钟。泉声咽危石,日色冷青松,薄暮空潭曲,安禅制毒龙。"为了吸引马车里的唐小七注意,路了了故作潇洒的吟起了王维的这首《过香积寺》。
马车里几位女子叽叽喳喳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时不时传来轻轻的笑声,完全没人搭理吟诗的路了了,这让他大感无趣。不过看见香积寺周围多出了不少太阳的乞丐,这才微微一笑,知道那花子帮的郭岩,已经到了。
穿过牌楼,来到山门殿前,路了了停下了脚步,歉然的对唐小七一笑:“我两位师父都是修道之人,师娘也是道门中人,我也算得上半个道门弟子。这佛家的圣殿,就不方便进去了。我就在附近的茶亭喝喝茶,等候你们吧。”
唐小七一听大为不满,一张脸布满寒霜,带着落落等三人扭头就走。看见无花与胡老大跟了上去,路了了这才放心
的走向一处清雅幽静的茶亭。
和煦的阳光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昏昏欲睡。郭岩穿着一身干净整洁的新衣,微闭着双眼靠在茶亭的竹椅上。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没有以前一身破烂的衣衫,懒洋洋的躺在地上那么悠闲,那么自在。
“一口气娶了三个妻子,是不是吃不消了,大白天的在这里补瞌睡。”路了了的脚步比猫儿还轻,笑眯眯的在郭岩身前坐下。
“哪能呢,我郭岩年轻力壮,别说三个,就算十个应付起来都不在话下。”身为男人,永远都不会在这方面示弱。郭岩一边说,一边把自己的胸口拍得“拍怕”直响。
路了了瘪瘪嘴:“吹,你就不要命的吹吧。扩张的这么快,帮里的稳定没问题吧。”
“路大哥就你放心吧,帮里以前那些老家伙,现在畏缩在家里不怎么出来。说得上话身的,大多是我的好兄弟。等收拾了城东那一片的花子帮,我们就进军洛阳,然后再去那成都扬州两府。”
郭岩端起茶就大喝一口,豪气满满的说道。
路了了摆摆手:“不不,就是怕你根基不稳,急于成事,这才来找你商议一下的。”
“根基不稳,什么根基?”郭岩有些糊涂的问道。
“这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都有,就容易生乱。所以当务之急就是在帮会里建立秩序和制定规矩。这就是所谓的根基。其次,你花子帮以前恶行累累,名声很是糟糕。所以,你这你要逐渐改变,树立较为正面的形象,让人们不一听你花子帮,就讨厌嫌恶。”;
路了了悠闲的啜了一口茶,气定神闲的说道。
郭岩抓抓自己的头发,茫然的盯着路了了:“大哥,这要怎么做啊!”
路了了掏出一本册子递给了郭岩:“这是我写好的一些章程,你认识字,自己拿回去看看,和你那些铁心的兄弟商量后,我们在补充。”
郭岩粗略的看了看,抬头望着路了了说道:“大哥你这写的全是章程和规矩,没说怎么改变花子帮的名声啊,我该要怎么做?”
路了了慢悠悠的说道:“第一;帮会要与以前的花子帮不同,就要先改名字。第二嘛,给你的帮会找一祖师爷,表示传承悠久,不是突然冒出,乱七八糟的帮会。第三;树立一个行侠仗义,惩奸除恶,充满英雄气概的典型。第四:让那些帮众慢慢做一些善行好事。”
郭岩听得似懂非懂,连连点头。
“你注意一下,帮会里有什么人有那奇特的本领,就记下来告诉我。”路了了又补充了一句。
郭岩四下打量一番,见没人注意这里,压低声音说道:“说道这奇特的本领啊,我这里还真是有。前段日子,帮会的人照例帮官府收敛那些路边倒毙,无人认领的尸体。结果在一位死去的老道士身上,居然翻出一本修炼的秘籍。我试着按照上面的方式修炼了一番,还真的很有效果。”
路了了轻蔑的瘪瘪嘴,修炼的秘籍,有什么能比得上鬼谷一门的《阴符七经》。伸出手,还是好奇的说道:“什么秘籍,拿出来我看看。”
郭岩脸上露出贱贱的笑容,鬼鬼祟祟掏出一书册,递给了路了了。
不屑的瞟了一眼书名《洞玄子三十六秘技》,路了了随意的翻看起来。有图有文字,不到片刻,路了了就变得脸色通红。
干干的咽了一口口水,声音有些发颤:“这东西真的有用?”
“当然有用,不然我敢说娶十个娘子也不在话下么?”郭岩得意的笑了起来。
第八十四章 丐帮成立之始
秋日的阳光并不猛烈。茶亭里遮遮掩掩,看着书册秘技的路了了却感觉浑身臊热。端起已经续杯几次的茶杯喝了一口,顺势就要将这本《洞玄子三十六秘技》揣进怀里。
一定要找顾惜花那妖精先试试,等练成此等神术,还不叫那妖精不停的哀告求饶。想到这里,路了了美滋滋的笑了起来。
“大哥,慢着!”郭岩急忙叫住了路了了。
“你不是修炼过了么,舍不得让我拿去学学?”路了了打定主意,这本秘籍,他贪墨定了。
“唉!”郭岩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路大哥啊,你不知道。统领这么大一个帮会,我真的不容易啊。人年轻不说,功夫也不够好,很难服众啊。要是我能亲自取下城东花子帮那老家伙的人头,定然能增添不少威望。,可是现在,对上那老家伙,我实在没把握啊。”
“你的意思,想要我教你一些剑术功夫?”路了了笑眯眯的看着郭岩。
“大哥的剑术出神入化,神鬼莫测,稍微传授小弟那么一点点,我就能信心百倍的斩下城东那老家伙的人头。”郭岩脸上堆满了媚笑,讨好的说道。
路了了摸摸自己的下巴,盘算了一番。自己也不好白白贪墨了人家的秘籍不是,鬼谷秘术不敢乱传,就随意传他一些其他门派的剑术吧。
“嗯!你说的也有些道理。我这里有一套道家上清观的精妙剑术,《三十六路焚风拂柳剑》,稍微改动一下,就教给你吧。”
“一听这剑术的名字,就配不上我这样英雄豪气的好汉。大哥要不你再多传一套威猛刚烈的剑术给我吧。”郭岩眨巴着眼,可怜的望着路了了。
“好好好!剑圣裴的《将军剑》,威猛霸气,也教给你吧。”路了了心情好,显得非常的大方。
“那个,光有剑法,没有相应的连气功夫,总不行的吧。”郭岩声音越来越小,几乎不敢抬头看路了了。
“原来你小子拿出这玩意来,是早打算好的啊。你觉得这本什么狗屁秘籍,值得了两套剑术和练气的秘术么?”路了了一下站起身来,没好气的说道。
“大哥,我的路大哥啊。你好生想想,练成那本秘籍大杀四方,真的就不值么?”郭岩眼巴巴的望着路了了。
经过一番天人交战,终于抵挡不了那无上的诱惑。偷偷望了一眼西南梓州的方向,摸摸怀中那本秘籍,压低了声音:“好好,劳资把你当好兄弟,就传你一套至刚至阳的练气功夫。你要是敢泄露出去,可不要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回城的路上,时不时听到马车里传来唐小七银铃般的笑声。看来这次香积寺之游,让久居家中的她心情开怀,变得大好。
夜里,本以为有了机会的路了了,兴致勃勃的来到卧房,却发现房门依然紧闭。“咚咚”轻轻的敲了几下,里面又传来唐小七揶揄的声音。
“去找你那位夜来姑娘去。”
路了了哀告几次,唐小七依然不为所动。路了了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怒气冲冲的说道:“好好好!你不开门是吧,劳资这就去那天仙楼找夜来去。”
路了了气呼呼的一屁股坐在台阶上,那房门反而“吱呀”一声的打开了。
飞快的冲进房门,一把抱住冷着脸的唐小七,厚着脸皮笑眯眯的问道:“小七啊,你今天香积寺上香还愿,玩得可还开心?”
“有什么开心不开心的,一进寺庙,某些人就不见了踪影。不过落落妹妹也
真是的,居然捐出了一千铜钱的香火钱。而我就聪明的多了,功德箱里就丢了十个铜子。”
被自家郎君抱在怀里,不过十七岁的唐小七哪里还可能一直冷着脸,捡着上香的趣事就说了起来。
“昨年成都府昭觉寺,你一人就丢一个铜子在功德箱。这大名鼎鼎的香积寺,你丢区区十个铜子。你在佛祖面前这样小气,小心他不保佑你哦。”路了了在唐小七挺秀的鼻子上刮了一下,打趣一般说道。
“什么叫捐给佛祖的钱,功德箱里的银钱,还不是被那些不事生产,肥头大耳和尚给贪墨了。我铜钱虽然捐的少,可虔诚的心意却传达到了佛祖那里。你看看我,现在心愿不是都达成了么。”
唐小七幸福的摸摸自己的小腹,心满意足的笑了起来。
烛光下的唐小七,笑得那样的娇艳美丽,心怀鬼胎的路了了几乎看得流下了口水。
“看什么看,自己娘子,看了这么久还没有看够么。”唐小七娇羞无比的说道。
“我一直在想,我家娘子小七怎么会生得这般美丽,我路了了看一辈子都看不够啊。”路了了一边说着甜言蜜语,手也开始不老实起来。
在这双重猛烈的攻势下,唐小七身体软软的瘫在路了了怀里,眼里带着媚意:“你这一张嘴巴,最会哄女儿家了。”
路了了感觉火候已到,掏出那本《洞玄子三十六秘技》在唐小七面前翻开:“小七你看看,这本房中秘术,修炼起来不但能让我们同登极乐,对身体也有大大的好处。要不,我们来试试看。”
唐小七一看那书册上的图画,脸羞得腾的一下红红的。一把抓过那书册,远远的丢在门外,顺势将路了了一推。
“路了了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居然拿春宫画册给自己娘子看。滚,滚出去!要试,找你那位狐狸精夜来去。”;
捡起庭院里的书册,望着又开始紧闭的房门,路了了苦闷无比的长叹一气,灰溜溜的回到了书房。
家中的娘子还没哄好,没过多少天,花子帮的郭岩又前来拜访了。
花子帮的名称,被改为了丐帮。东汉有名的穷汉范丹,摇身一变,成为了丐帮的祖师爷。他行侠仗义所作的好事,居然是救济过断炊的儒家祖师爷孔子孔圣人,让他不至于饿死。
路了了阴沉着脸,不可思议的望着兴致高扬的郭岩:“你可知道你们捧出来的这位范丹祖师爷,与那孔圣人,前后差了五百多年,你让他如何去救那位儒家祖师一命。”
郭岩不以为然,大咧咧的说道:“这位范丹祖师爷,可是帮里大家选了好久才选出来的,大家都很满意。至于相差几百年怎么救了那孔圣人,无关紧要。只要大家相信了,说的多了,也就成真的了。路大哥,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路了了被说得瞠目结舌,楞了好一会儿,这才气哼哼的说道:“好好!那你就让你这新成立的丐帮弟子,逢年过节,都去那诗书之家乞讨,替你们的祖师爷,向那些儒家的徒子徒孙讨回人情吧。”
郭岩睁大了眼睛,脑子里飞快的转了一阵,一拍大腿,大呼小叫起来:“好主意啊好主意,这样一来,我丐帮弟子也能沾上一些书香味。大哥就是大哥,脑子就是比我们好用。”
路了了脑子一晕,天旋地转,差点被这活宝气得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老院子中庭,平整的演武场上,郭岩拿着一根木棒,将路了了改良后的《分风拂
柳剑》使了一番,得意洋洋的望着观望的众人。
“我这一套三十六路《打狗棒法》,可还过得去吧。”
路了了神情恍惚的望了上清观方向一眼,心想这要被师伯元丘真人得知,还不一掌拍死自己。
郭岩献宝一样,“呼呼”的一套刚猛无比的掌法又使将出来。
“我这一套《降龙三十六掌》,如果大成,江湖上鲜有人能抵挡得住,你们说是么。”郭岩气都不踹一下,双手叉腰,威风凛凛的站在那里。
“我怎么越看越觉得,你这一套什么《降龙三十六掌》,那么的像我家祖传的《将军剑》呢?”裴五娘说完,一脸狐疑的望着脸色清白的路了了。
“你家祖传的是剑法,人家郭兄弟使的是掌法,这掌法和剑法,能一样么!”路了了就像看白痴一眼的眼神,不屑的看着裴五娘。
裴五娘摸摸自己的头,很不服气瞪着路了了:“我自然明白剑法和掌法是不一样的,只是觉得有些相似而已。哼!你真当我是笨蛋么。”
好不容易送走郭岩这活宝,忽悠住傻乎乎的裴五娘。路了了知道,新成立丐帮这等大事,自然要通知玉真观那位大唐的公主。这背后有皇室中人支持当靠山,可是大大的不同的。
隔日路了了就去了玉真观,很是老实恭敬的将事情说给了玉真公主听。
云真公主十分雍容的说道:“将这些花子帮整合一起,弃恶从善,倒也是大大的好事。不过就怕他们势力大了,不好控制啊。”
“师娘你放心,他们绝对不敢对你有半点异心。他们的成立大会,还准备让师娘你赐予圣物,作为丐帮传承的信物。如果师娘你方便的话,还准备邀请你前去观礼呢。”路了了陪着笑脸,小心的说道。
“一群花子的大会,有什么好看的。既然是一群要饭的帮会,我这里有一个西域进贡来的白玉碗,你就拿去给他们当做传承圣物,代表我去观礼吧。”玉真公主挥挥手,毫不在意的说道。
看着精美的盒子里,那晶莹剔透,发出淡淡光芒的白玉碗,路了了顿时爱不释手,有些舍不得了。
看着殿前那一丛翠绿的寒竹,路了了脑子飞快的盘算起来。
十日后的终南山,一处隐蔽的山谷里,大大小小坐了上千手拿木棒的叫花子。一个个眼巴巴的看着高高的木台前。那热气腾腾的蒸饼,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至于什么庄严的仪式,什么章程规矩,大家丝毫不放在心上。只要会后能让大家吃上那美味的蒸饼,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木台上坐满了观礼的宾客,以及腰缠**个袋子的乞丐。大家神情严肃的注视着一身补丁,绑着九个袋子的郭岩,在那泥塑的祖师范丹雕像前,恭恭敬敬的磕了九个响头。
路了了作为云真公主的代表,拿出一个绑住红绸,装饰精美的长木盒,庄重的走到郭岩身前,稳稳将木盒放在郭岩的手上。
郭岩神情激动的接过木盒,双手颤抖的打开,这可是堂堂大唐公主赐予的宝物啊,对一群乞丐花子来说,可是无比的荣耀。
看着长长的木盒里,静静躺着一截碧绿透亮的竹枝,郭岩一下就傻眼了。
“这可不是普通的竹枝,而是南海进贡而来的寒铁宝竹。整个大唐,就玉真观有那么两株。观里那位可是忍疼砍了一株,赐名为打狗棒,作为你丐帮传承的信物。你还不拜谢公主,好好的收起来。”路了了对着郭岩大声喝道。
第八十五章 倒霉的男人
世界上或许有那么一些愚人蠢蛋,看起来一副憨憨厚厚的郭岩,绝不是其中的一员。从一位可怜的流浪儿,年纪轻轻就当上了这新成立的丐帮帮主,岂是那么好糊弄的。
不露声色的将仪式完成,几天后,一个细雨连绵阴郁的日子,郭岩一头闯进了路家。也不与其他人打招呼,直接找到了做女红的唐小七,“噗通”一声跪在她的面前,哭得伤心欲绝。
“大嫂,你可要给小弟我做主啊!”
唐小七一惊,缝衣针一下扎了手指。用嘴啜了一下指尖的血珠,这才诧异的问道:“郭岩,你这是这么啦?”
“路大哥他太过分了,玉真观那位赐予我丐帮的传承至宝,被他给私下贪墨,就送了一根竹枝来糊弄我们。我不敢找他理论,只有找大嫂你给我做主了啊。”
郭岩一把鼻涕一把泪,边哭边将那绿油油的竹枝递给唐小七看。
“啪”的一声,唐小七恨恨的在膝盖上拍了一下,暗自寻思。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又开始藏私房了。现在他出门,自己给他衣兜里放的铜钱已经不少了,难道他贪墨人家的宝物,是准备送给夜来那狐狸精?
“走!我陪你一起去找他,给你讨要说法。”唐小七气势汹汹的起身,带着郭岩就向路了了的书房走去。
临近书房门口,郭岩止步不前了。唐小七猛然推开房门,将正郎呀妹呀,哼着小曲儿的路了了惊了一跳。
“哟!路了了你倒是好兴致,不知你嘴里那妹呀妹的,到底是哪一位妹妹啊,什么时候带回来让我瞧瞧。”唐小七盯着路了了,语气酸酸的说道。
“哪有啊!我这不过随口哼哼以前西南山上听来小曲。”路了了一脸的无辜。
“哼!嘴里在哼,说明你心里在想。”唐小七冷哼一声,一脸狐疑的审视着路了了。
面对这莫须有的罪名,路了了感到受了天大的冤屈一般,指天发誓了一番,唐小七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郭岩找上门来,说你私下贪墨了他丐帮的传承至宝。到底是什么样不得了宝贝,让你路了了不惜如此下作,偷偷的给收了起来。”
唐小七把玩着手里那根名为“打狗棒”的碧绿竹枝,美目定定的望着路了了。
“绝无此事,这竹枝可真的不是普通的竹枝,别看它绿油油的晶莹透亮,可却坚若精钢,我可是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它砍下来。来自南海的寒铁宝竹,的确珍贵无比。”
路了了一本正经,信誓旦旦的说道。
“这明明是师娘殿前的绿竹,你当我没有见到过么?路了了你如果铁心要将郭岩的宝物私藏下来,好去讨好你那位心爱的夜来姑娘,你就别想再进我的房门。”
唐小七将竹枝丢在路了了的身上,气呼呼的说道。
路了了本想拿这白玉碗去抵胡云胡大叔的债务,没想还没两天,转眼就又不属于自己。“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从书架后捧出一个锦盒,默默的放在唐小七面前。
晶莹剔透,散发出温润光芒的白玉碗,一看就不是凡品。唐小七双眼放光,小心翼翼的拿起来,爱不释手。
“这宝贝东西,给一
群乞丐花子当什么传承宝物,是有些可惜了哦。”;
路了了不满的看了唐小七一眼:“不是么,你还偏偏带着郭岩那贪心的家伙找上门来。”
将白玉碗放回锦盒,唐小七双手懊悔在腿上摩梭着,可怜巴巴的望着路了了:“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自然是还给他了哦。”路了了甩甩手,一副不管我事的样子。
唐小七很是不舍的盯了白玉碗许久,眼睛滴溜溜的转着。最终把锦盒往路了了身上一放:“你先帮我收好,我去给郭岩说说。”
“哎呀!你路大哥其实是在玉真观取了一件宝物,不过却被他不小心摔碎了。实在没有办法,这才偷偷摸摸砍了一株南海寒铁竹。充当你们丐帮的传承之物。你看竹棍绿油油透亮透亮的,就跟那绿玉似的。要不,你们就将就着用着?”
唐小七一边将绿竹杆递回给等候在外的郭岩,一边摇头叹气。
“这样就算了么?”郭岩傻傻的拿着这绿竹杆打狗棒,苦着脸望向唐小七。
“怎么可能就此算了呢,你大嫂我可不是那样的人。听说你一口气娶了三位娘子,我这里有一些观里那位赐予我的珠宝首饰,你随便去选三样,就当我赔偿你的好么。”
唐小七一脸歉意,有些心疼的说道。
面前打开的箱子,珠光宝气晃得郭岩眼花缭乱。选了三样最为华美精致的首饰,摊在手里左看看右看看,小心的放在怀里。
掂了掂手中的绿竹,郭岩想了想,丐帮丐帮,乞丐头子还是用这打狗棒作为传承之物来得合适。
郭岩心满意足的离开了,知道此事的路了了气得差点跳了起来,气呼呼的指着志得意满的唐小七:“你可知道,你可知道!那三样首饰,每一件都不比那白玉碗差了。三样换一样,你吃了多大的亏,亏你还笑得出来。”
“你懂得什么?珠宝首饰这么多,白玉碗就这一个。物以稀为贵都不懂么。”唐小七捧着白玉碗,美滋滋的笑着。
路了了头疼的在额头上一拍,无语的望着那阴郁的天空。他发现,女人的想法他完全不懂。
“败家娘们儿啊,败家娘们。”路了了心疼念叨了几天后,天气突然转晴了。不过被突然叫去陆九那里的路了了,脸色依旧是阴的。
陆九整理完一堆厚厚的卷宗后,脸色平静,若有所思的望着脸色阴沉的路了了。
“我不过是纸上谈兵的赵括,你又找我做什么?”路了了臭作一张脸,没好气的说道。
陆九丝毫不理会路了了的小性子,淡淡的说道:“剑南道鲜于仲通开始大肆收购粮食草料,看来你上次的推断,多半不会有误。”
“这关我什么事呢?”路了了扭头别过脸去。
“我王家在西南和扬州府的田产,准备全部用你那堆肥之法滋养田地。其中一些细节和注意事项,你详细的写下来给我看看。”陆九理所当然,就像吩咐手下人一般。
“哼!”路了了冷哼一声,却不敢拒绝。
陆九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太空,有些怅然的说道:“这个月内,我父亲准备在京城给我招亲选婿了。”
“哈哈,哈哈哈!”路了了闻言不由得大声笑了起来:“也不知道哪个倒霉蛋,会这么幸运的娶一位女魔头回去。”
陆九强压着升腾的怒火,指着路了了说道:“我陆九绝不嫁人,死都不嫁。如有违背,叫我不得好死。”
“然后呢?”路了了幸灾落祸的笑了起来。
“你去给我参加王家的招亲选婿,将那些候选之人给我统统打败。”陆九恨恨的说道。
“凭什么!”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路了了哪里肯干。
看了一眼差点跳起来的路了了,陆九掏出一柄折扇轻轻摇了起来。
“你的债务全免,顾惜花的债务减半。事成之后,我还另有重谢。”
“此话当真!”路了了真的一下跳了起来。
“我陆九何时说话不算过。”陆九傲然说道。
“哈哈哈,笑死我了。想不到那不男不女的家伙,居然也会嫁人。”来到天仙楼,躺在惜花的怀里,路了了说起此事,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要不,你真的娶了那陆九怎么样?”惜花一脸兴奋的怂恿着路了了。
“不干!你想自己的男人,去当那天下第一的倒霉蛋么。”路了了语气很是坚决的回绝。
“京城权贵富豪子弟,除了那些继承家业的嫡传长子,想迎娶大唐财神王元宝的宝贝女儿之人,恐怕为数不少吧。打败全部候选之人,了了你有把握么?”惜花有些担忧的说道。
“船到桥头自然直,随便看看咯。赢下了自然好,赢不了就当看一场热闹好了。”路了了漫不经心的说道。
“要不,我也去参加王家的招亲选婿怎么样?”惜花有些兴致勃勃的样子,问着路了了。
“你操那么多心做什么,来来,我这里有一套男女双修的练气之术,我们先来试试看看。”路了了从怀里掏出那本书册,在惜花面前兴奋的摊开。
惜花只是看了两眼,“啪”的一巴掌狠狠的打在路了了的脸上,脸色苍白的说道:“路了了,你真把我顾惜花当成那不知羞耻的青楼女子了么!”
路了了摸摸火辣辣的脸庞,语气干干的说道:“天地良心,我路了了从来把你当做自家娘子,何时把你当青楼女子看了。”
“滚!要试这下流的东西,找你家那位唐小七少夫人试去。”顾惜花拉起路了了,就往门外推搡着。
路了了死皮赖脸的仍要往屋里挤,顾惜花恼怒无比,在他屁股上狠狠一脚,提出房门,然后死死的关上。
垂头丧气的叹了一口气,再好的东西,没地方用也就成了废物。路了了突然觉得与郭岩的交易,自己亏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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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招亲风 吹皱一池春水
秋日的长安,充满了喜庆的色彩。蜀中与江南喜获丰收,范阳节度使安禄山大败北方的契丹与奚族,装起酋长之首与八千奚俘献与朝廷。安西四镇节度使高仙芝攻陷石国,俘虏石国国王。捷报传来京城,长安满城欢呼,人人带笑,作为一位京城唐人,甚感荣焉。
豪门权贵圈中,大多对此不以为意。大唐财神王元宝最为宝贝的九女王琉璃,将于这个月内招亲选婿,这才是他们关注的重点。
士农工商,商贾为贱。可大唐开国以来就重视经商,商人的地位比起以前,已经大为不同。再说那富可敌国的财神王元宝,满城的豪门权贵,谁又敢轻视他的地位。
王元宝没有子嗣,娶得那位深受其喜爱的九女王琉璃,就有可能继承王家那难以想象的财富。不过王元宝不愿这宝贝女儿嫁出去后受气,提出迎娶王琉璃,必须得为正室。这让许多权贵之家的嫡传长子,望而却步。不过那些庶出的适龄男子,都忍不住美梦连连,陷入幻想之中。
秦侯府后院的演武场上,剑光如闪电,人影若惊鸿。君若尘一套剑法施展完毕,衣衫飘飘的站在那里,脸上连汗珠都不见一滴。
一位三十多岁,温和俊雅的中男子,笑眯眯的望着场中的君若尘,举手投足之间,透露出一股优雅和从容。
“这一次财神王元宝女儿招亲选婿,你也去参加吧,用尽全力将那位财神女儿给娶回来。”;
一举一动都在模仿父亲的君若尘,有些愕然的望着父亲君南风:“我可是要继承爵位的嫡子,娶那商贾之家的女儿作正妻,母亲那里恐怕难以交代、”
君南风完全不像一般赘婿,在府里那样小意谨慎和卑微,淡然从容的说道:“财神王家的势力,可不是那么简单。娶回王家九女王琉璃,继承王家的财富,对你将来的助力,大到不可想象。你母亲一介妇人,又能明白什么。”
秋日的天气已经开始转凉,程昌穆胖胖的脸上,汗流如水。风风火火的冲到路了了的书房,毫不客气的端起桌上的茶杯,一口饮尽。
“了了哥啊了了哥,这次你一定要帮帮小弟。”
路了了脸色难看的看了一眼自己那空空的茶杯,没好气的说道:“我说程胖子,我们有那么熟了么,熟到能同饮一杯茶的地步。”
程昌穆挥挥胖胖的手:“了哥啊,我们认识这么久了,又一同百花楼喝花酒,斗淫贼。这交情可非同一般啊。这次小弟前来。是真有大事求你帮忙啊。”
路了了笑了,对这位自来熟的胖子,可真的拉不下脸来。
“呵呵!什么不得了的大事,让你这样的慌乱。”;
“你知道么,那财神王元宝要给宝贝幺女选女婿,这可是震动了京城的大事。满城豪门权贵闻风而动,都在选那家中出色的弟子,去参加王家的招亲选婿呢。”
程昌穆手舞足蹈,表情十分的夸张。
“王家选个女婿而已,有那么夸张么?”路了了表情淡然,显得毫不关心。
“想当年,王家六女王珊瑚,搭绣楼抛绣球,直接砸向那进士及第的小张探花身上,造就了长安城的一段佳话。才子佳人,缔结连理,引得多少人羡慕。
而这王家九女王琉璃,美貌不输几位姐姐,才能更让无数男子低头俯颜。她最得其父王元宝宠爱,娶进门去,
人财双手,岂不是大大的美事一桩。”
程昌穆摇头晃脑,眼冒光芒,好像立刻就能抱得美人归一般。
“这么说来,你也想去参加那招亲大会,准备来个人财双收么?”路了了笑嘻嘻的望着程昌穆。
“唉!”程昌穆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程胖子什么斤两,我清清楚楚,哪有可能从那么多人中脱颖而出。不过我那长兄程昌胤继承爵位,已经官至殿中御史。次兄程昌裔尚了广平公主,于是家中就命我前去参加招亲大会,如果娶不回那王琉璃,就打断我的腿,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我看你程胖子文武双全,人虽然长的胖些,可胖胖的甚有风姿。你去参加,一定大有希望,何必妄自菲薄,看轻自己。”路了了眼里露出故里的神色,拍了拍胖子的肩头。
“嘿嘿,还是了了哥你有眼光,看得出来我这胖的风姿。本来我自己也认为还是有些小小的希望。谁知道那君若尘与殷峰两人。明明是继承爵位的嫡子,偏偏也要参加这王家的招亲大会。你说说,我还有什么希望。”
程昌穆唉声叹气,苦着一张胖脸。
“于是你前来找我,是想我帮你出个主意?”路了了歪着头,看着程胖子。
程昌穆满是期翼的望着路了了,连连点头。
“唔!”路了了摸摸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表情变得有些意动:“既然娶这王家九女好处多多,我决定也去碰碰运气,所以就帮不了你了。”
程昌穆不可思议的眼神望了路了了许久,摇摇头,满脸遗憾的离开了。
“哈哈,哈哈哈!”路了了放声大笑起来,却不知道这一番话,被准备前来添茶的小丫鬟萍儿,给偷偷听了去。
随着风声越传越广,报名参加招亲大会的人越来越多。一直神色淡然的陆九坐不住了。在一个晴朗的日子,来到了路家,直接冲进路了了的书房,鬼鬼祟祟的商议起来。
“想不到那秦侯府的继承人秦若尘,殷侯府的继承人殷峰,居然也报名参加了这次的招亲大会。另外还有春闱不少进士及第的才子,不惧损及声名,也前来参加。路了了,你到底有没有把握!”
陆九在书房里走来走去,眉头蹙起,美目定定的望着路了了。
“我又不是神仙,哪里敢保证自己一定就能胜出。不过有你这位内应暗中帮助,总还是有一些优势的。”
路了了慢悠悠的说道,一点儿都不着急。
“我现在知道的就是要比明经,诗词,琴棋书画骑射御,选出最优的两人。我父亲又亲自定下三样比试,具体是什么,他死活都不告诉我。你说我能不着急么!”
一向镇定的陆九,此刻显得很是烦躁。
“我的天啊!你家那位大人,到底是取状元还是选女婿。这规格比那些宫里的公主还要高了。我说你急个什么呢,这样选出来的魁首,也还是配得上你王琉璃了。高高兴兴把自己嫁出去,不要一天到头来烦我,你好我好大家好,才是道理。”
路了了笑眯眯的望着陆九,一脸好心的样子。
“滚!我陆九发誓不嫁人,你真当我说的是假的!路了了你给我记住了,你要是失败了,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安稳了。”
看到路了了那副嘴脸,陆九怒火腾的升起,恶狠狠的威胁了他一句,
摔门而去。
路了了郁闷的望着陆九远去的背影,痛苦的捂着额头:“吗的,劳资恨不得你这魔鬼一样的女人早一点嫁出去才好。我路了了命里到底犯了什么煞星,偏偏被这女人给抓住痛脚,反抗不得。”
月门前,陆九被守候了许久的唐小七给拦住了,只见她脸上挂着很是虚假的笑容:“这比男儿还要威风厉害的九少爷,终于也要嫁人了。唐小七在这里,先恭贺你了。”
陆九一肚子火气正处发泄,挥手让跟随的王十一离开,似笑非笑的看着唐小七:“你不过先嫁了不到一月,一无明媒,二不是八抬花轿正娶,有什么值得炫耀的。”
唐小七脸上浮现出一丝尬色,嘴里却毫不示弱:“我家郎君疼我惜我,早就说了不在意什么身份,也不会娶什么正室。我是不是明媒正娶,都不重要。”
“是么?刚刚在你家郎君的书房,他还信誓旦旦的说,这次我王家的招亲大会定会去参加,夺得魁首娶我过门呢。到时候,给我这正室夫人端茶倒水,你可一定要恭敬勤快一些哦。”
陆九冷冷一笑,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唐小七。
唐小七早就得了萍儿的汇报,不过她总是不相信路了了会如此薄幸。此刻见陆九说得这般肯定,不由得有些动摇,脸色发白的瞪着陆九。
“我不信我家郎君会这样做,多半是你这狡猾的狐狸精,再打什么鬼主意。”
“你说我是狐狸精?”陆九玉手指着琼鼻,一脸不屑的看着唐小:“我陆九需要用姿色迷惑男人么?你也不看看,我王家招亲消息一出,有多少年轻俊彦蜂拥而至。”
“既然有那么多年轻俊彦,你为何还来找我家郎君。”唐小七气鼓鼓的看着陆九。
“因为你这位路少夫人说我不要脸,抢你男人,我就抢给你看看了哦”陆九得意的扬着头。
“我家郎君,岂是你说抢就能抢去的。”唐小七一脸自信,不惧的盯视的陆九。
“我陆九想要得到的东西,就一定会得到。”陆九一脸坚定的说道。
“我绝对不会让你得逞的。”唐小七满脸寒霜,却十分的自信。
“唐小七,你真的很幸运。有这么一位男人在外面拼命为你挡风挡雨,却从来不在你面前说上半句。为了你他错过了进阶仕途的春闱大比,为了你他差点两次丢掉性命。可从来都在你面前只露出笑脸。而他笑脸下的苦闷和伤痛,你唐小七又可曾知道一分半点。
除了在他面前撒娇发气,争风吃醋,你唐小七又为他做过什么?夜来都知道不碰触他的伤疤,只是想着法子让他放松。而你唐小七。却因为他对你过分的宠溺,换来一个怕娘子的名声沾沾自喜。”
陆九哔哩吧啦一顿,说得唐小七连连后退。
“我,我没有!这次他出远门,我也不想他为了这处宅院,就跟你的商队远行。我苦苦相劝,他就是不听。哪里知道会遇到那么多凶险,那么多事情。”
唐小七委屈得就要哭出了出来。
“在他身边这么久,你也太不了解他了。你觉得他那么骄傲的人,会为了区区一处宅院,就放弃春闱大比,去和那些凶悍的马匪拼命厮杀的么?”
陆九摇摇头,看着娇弱无比的唐小七,微微叹了一口气。
第八十七章 财神女儿不愁嫁
秋风,带来一股凉意,寒意直透心间的唐小七,下意识的双手抱肩,缩了缩身体,不敢抬头直视陆九。
“那你说他是为了什么?”;
“自然是为了你啊,安素素姑娘。如果不是遇见那傻乎乎的女匪头子唐小七,你应该早就进了那大明宫,与那位大唐第一美人儿争宠。不过以你这点道行,说不定早就不知道怎么死的了。怎么可能还这么有精神的骂我狐狸精,抢你的男人。”
陆九欺近唐小七的身前,手指掂起她的下巴,眼里满是戏谑与不屑。
唐小七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身子微微的颤抖起来,完全不敢看陆九一眼。
“你,你胡说,我就是唐小七,才不是安素素。”;
“是与不是,我们大家心知肚明。连一位不进门的夜来姑娘你都容不下,你有什么资格争正室,更别说在那大明宫里抢那母仪天下的位置。记住了,以后再敢胡乱骂人狐狸精,小心我不会放过你。”
陆九说完扬长而去,丢下唐小七一人在秋风中瑟瑟发抖。
一轮弯月,悬挂在秋日的夜空,孤寂而又清冷。
路了了放下手中的书卷,吹灭了烛火,从书房走出,回到了卧房。唐小七没有向往日那样一头扑过来,在他的怀中絮絮叨叨。而是神情恍惚,孤零零的靠在窗前望着天空的冷月。
取过一件斗篷披在唐小七的身上,路了了一脸心疼的抱怨起来:“秋日夜寒,你又有身孕,这样靠近窗边,受了风寒怎么是好。”
唐小七转过头,愣愣的望路了了:“我爱对你使小性子发脾气,又常常与夜来争风吃醋。一身的毛病,了了你还喜欢我么?”
“说什么废话,你有脾气不发在郎君身上又去哪里发。惜花的事情是我不对,不应该一直瞒着你。你心里喜爱我才会与她争风吃醋,我心里只会暗自高兴得意,哪会生你的气呢。”
路了了一边说一边将唐小七抱在怀里。
唐小七头埋在路了了怀中,流着眼泪:“我也知道女子善妒不好,可不知为什么,一旦你身边有了其他的女人,我的心就撕裂般的疼痛,生怕别人将你给抢了去。”
轻轻的抚摸着唐小七的头,路了了喃喃的说道:“郎君就在你的身边,你的心里,谁也抢不走的。”
“呜呜呜”唐小七忍不住哭了起来,抽泣着说道:“都是我不好,不该隐瞒自己的身世来历,结果被那陆九抓住把柄,威胁你去做那凶险无比的事情。”
路了了脸色一变:“王琉璃那疯女人威胁你啦!”
唐小七脸色凄然的摇摇头:“了了,如果她再威胁你做不情愿的事情,你就把我交出去吧,然后装着什么都不知情就是。”
“胡说些什么!我路了了自己的娘子都不能保护,就枉为人了。再说了,敬献圣人的女人我路了了都能抢来当娘子,这一辈子也值了。”路了了反而不以为意,放肆的笑了起来。
“人家才不是什么圣人的女人,只是你路了了的女人。”唐小七娇羞的在路了了胸口捶了两下。
“看你身子都凉成什么样子了,走,我们休息去。天塌下来,都有郎君给你们母子撑着。”路了了心中一荡,扶着唐小七走向床榻。
一番小意的温存后,唐小七眼神幽幽的望着路了了:“那陆九让你去参加招亲,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你要是胜了所有人,怎么办呢。”
“这个啊,那王琉璃骄傲无比,不将天下所有男人放在眼里,根本就不打算嫁人。她让我去参加招亲,不过是让我尽力帮她挡住那些前来招亲的对象而已。”路了了一脸轻松的笑了笑。
“要是你帮她挡住了所有人,非要嫁给你怎么办?”唐小七有些不放心的问道。
“哈哈!”路了了忍不住笑出声来:“你对你郎君也太有信心了吧,这长安满城才俊何其之多,哪里那么容易打败所有的求亲者。”
“万一呢?”唐小七身子扭了扭,定定的看着路了了。
“陆九在我面前发誓不会嫁人的,她为人虽然阴险严厉,可是却非常将诚信的。再说了,你把你郎君当宝贝,那陆九怎么会把我这样的人看在眼里。”
路了了感觉有些倦意,搂着唐小七的身子翻了个身。
“可我就是觉得那陆九一定没安好心,女人的誓言,最不可信的。”唐小七不服气的在路了了的怀里拱了拱,嘀咕着。
路了了打了个哈欠:“睡吧睡吧,你怀孕后就是想得太多了。”
数日后,秋色宜人金桂飘香的终南山大裕镇,车马人流络绎不绝。财神王元宝女儿的招亲大会,就在王家这里的别苑举行。
庭院深深的王家别苑,也不知何其宽广。阶柳庭花的前院,一位位衣着干净整洁的奴仆,将前来的观礼的宾客,跃跃欲试前来求亲的年轻俊彦,纷纷迎了进去。
路了了身后跟着几位名为助威,实则是看热闹的亲友,周六子胡老大,裴五娘李晟四人。将马匹递给了王家的下人,带着一种戏耍的心态走进前院。
前厅的山石楼阁,小桥流水人。亭台回廊,到处都是黑压压的人群。打多衣衫鲜亮,非富即贵。刚刚进来的路了了,差点倒吸了一口凉气。
收拾起开始轻松的心情,小心翼翼的走到一位头发花白,气质除尘神情高傲的老者面前,恭敬的行了一礼。
“这位老先生请了,这满园的来客,都是前来参加招亲的么?”
老者捋了捋飘逸的胡须,神情自得的瞟了路了了一眼:“自然,观礼的宾客,另外有地方接待。”
“这么说来,老先生也是前来参加王家小姐选婿的么?”路了了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的望着老者。
“当然!想那诗仙李太白,洛阳一首《梁园吟》,引来前朝宰相宗楚客的孙女千金买壁,喜结连理。我劳炉
仁又何尝不能一首《王园吟》,或让那王家九小姐青睐有加,抱得美人归呢。”
劳炉仁望着王府后院的方向,衣衫飘飘。
“呃!小弟这里先祝劳兄心想事成了。”路了了表情严肃,一本正经。
老者轻轻挥挥衣袖,就像打发路人一般,让路了了让一边去。
“啪”正有些郁闷的路了了,肩头被人用折扇轻轻的敲了一下。转头一看,才发现是一位衣衫华贵,模样俊美的偏偏佳公子。
路了了脸色顿时变得黑了,眼前这位偏偏佳公子,虽然变化了模样,可就是化成灰,他路了了也能认得出来。
“你跑起来添什么乱!”
“嘻嘻!”顾惜花轻轻一笑:“我就知道,不管我怎么变幻模样,肯定瞒不过你。”
路了了一把牵住她的手,就要往外面走去。
“人家前来,是帮助你打败其他的求亲人,好将那王琉璃娶回家里。这样一来,好多事情都轻易的解决了。”
顾惜花一边死命的退后,一边解释着。
“哼哼!”路了了冷冷哼了两声:“别的女人,生怕其他女人争抢自己的男人,你顾惜花倒是好,还拼命主动的帮自己男人娶女人。”
“我不管,我就想看陆九被你娶回家那尴尬的样子,被她欺压了这么久,只有这样,我的心里才会舒服一些。”顾惜花扭了半天,却没能挣脱。
“我说你这脑袋里,一天到晚稀奇古怪的想些什么呢。”路了了很是头疼的在顾惜花头上点了点。
“路了了,你再不放手我就开始叫喊了哦。让他人一见,还以为你是有那断袖之癖的男人。”顾惜花一脸狡黠的看着路了了。
路了了赶紧一松手,气恼无比的看着顾惜花:“我不管你了,你可不要暴露自己的女子身份就行。”
“想当年,我惜花公子风流满长安,有几人看出我是女儿身份了啊。”顾惜花悠然自得,让路了了苦笑摇头不已。
阁楼的露台上,一位一袭青衫,气质不凡的中年人站了出来,对着下面闹哄哄的人群挥挥手,大声的说道:
“参加王府九女选婿的人注意了,这第一场比试是考明经。五十人一组,自会有人带你们前去。笔墨皆以准备好,如果发现有人作弊,直接取消参加的资格。”
“选女婿,又不是考状元,比试这些劳什子做什么!”一位身材壮实的年轻武人不满的叫喊起来。
中年人冷冷盯了他一眼:“不远参加考核,自己可以选择离开,王家选女婿,不缺你这一位。”
那位年轻武人不满的哼哼几句,却没有移动脚步选择离开。
白衣飘飘的君若尘,在程昌穆殷峰等勋贵子弟的簇拥下,气定神闲的慢慢随着人群,向王家准备的考场走去。晃眼见,看见路了了正与一位俊俏的少年谈笑风生。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最终步履坚定的走进考场。
第八十八章 琴棋诗书画
两百余份明经的覆名试卷,一群在王家投效的幕僚很快就批阅完毕。成绩最好的两份试卷,被送到了那位中年男子手中。
一份试卷字迹工整严谨,所有答题,无一错误。中年男子捋了捋下颚的长须,看了看名字,乃是秦侯府中嫡子君若尘。满意的将此答卷放在一旁,连连点头。看来这丽正书院的头名,果然名不虚传,倒是有那状元之才。
拿过第二分试卷,字迹飞扬跳脱,顿时让中年男子很是不喜。看了一答题,除了一处错误之外,倒也全对。
中年男子好奇的看了一下那唯一错误之处,顿时勃然大怒,拿起朱笔,在这份试卷上划了一个大大的交叉。
不一会儿,陆九看似淡然的来到这阅卷的房中,看见那位中年男子端着茶杯,一脸的不渝。
“六姐夫,发生了什么事情,惹得你如此气闷。”陆九小声的问了一句。
原来这位面容消瘦,目含精芒气质不凡的中年男子。正是那开元末年,进士及第的小张探花张巡。娶了那位将绣球抛与他的王家六女王珊瑚为妾,在河北清河县任县令已经整整八年。
今年任期已满,回京侯命,恰巧遇见了妻妹王琉璃选婿。于是他自告奋勇的当起了明经的考官,没想却遇到了如此混账的事情。
将那份划了大大的红叉试卷,恨恨的望陆九身前一放,手重重的在桌案上一拍。:“九妹,这就是你所看重之人!这等浮滑无礼之徒,怎么可能拔得头筹。”
陆九有些心慌的接过试卷,仔细的看了一看。其中一题,选取的是《孟子》先秦篇,孟子与弟子景春的问答。
此处的答案应该是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可路了了写的答案却是,“呸,狗屁真臭!”
陆九脸色一下变得难看之极,这本是及其简单的一道试题。就算开蒙几年的童子都能轻易答出。可这家伙却因为孟子此处讥讽他鬼谷先辈公孙衍,张仪不是大丈夫,于是故意如此答写。
恼怒的陆九一把将路了了的试卷撕得粉碎,心里气恨无比,这个可恶的家伙,真把这次招亲当成了儿戏么!
明经考,不说三甲,连前十都没有路了了的名字。顾惜花有些诧异的望着神色尴尬的路了了:“你不是信誓旦旦说自己春闱大比,轻轻松松么?怎么王家选婿区区两百多人的比试,你连前十都进不了。”
“这个,多半什么地方弄错了吧。”路了了摸摸自己的额头,有些不敢见人。
诗词的主考,是一位白发如雪的老者,沧桑的脸色,写满了失意和不甘。路了了最弱之项,就是这诗词了。心念一动,于是将师父李白的那首还未传世的《将进酒》,笔走龙蛇,飞快的写在了纸上。
白发老者接过路了了第一位交上的诗词,微微眯着的双眼随意的看了看,随即一下睁大了眼睛。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老者轻声将这首《将进酒》念完,一时间感慨万分,老泪纵横。背对着还在冥思苦想的其他人,挥了挥手。
“你等不用在费心思做什么诗词了,这首《将进酒》一出,别说是尔等,就是我整个大唐,都难有人企及。也许只有那诗仙太白先生,才有可能写出新的一首,与这一首相比较吧。”
其他人一下炸锅一般,乱哄哄的闹了起来,争相要去读这首可以媲美诗仙太白的诗词。良久之后,一个个连连摇头,表情黯然的退了下来。
还有人认为,恐怕就是那诗仙太白先生,也不一定作出一首新的《将进酒》,达到这样的高度。
这诗词的第一名,路了了算是拿到手了,不过他本人却想飞快的逃离此地。
程昌穆一把抱住就要闪身而过的路了了,一脸敬仰的看着他。
“了了哥啊了了哥,你当初可把我们给欺骗惨了。当初让你吟诗助兴,你却说什么诗仙弟子,高山之下,作不出诗来。可你今
天一首《将进酒》,可是震古烁今,万人称颂。诗仙弟子,名不虚传,我程胖子焉有荣焉。”;
路了了捂脸低头,脸色通红,低声偷偷的对程胖子说道:“实话告诉你吧,这首《将进酒》,哪里是我能写出来的,根本就是我师父太白先生的诗词。”
程胖子一脸凌乱的望着路了了:“这样也行?”
路了了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怎么就不行了,我师父太白先生的诗词,就是我的诗词。师资弟承,有本事,你也去找一位诗仙师父去。”
拿着诗稿激动不已,到处寻找路了了的张巡,正巧走到两人的身后,将对话全全整整的给听了去。
“师资弟承,好一个师资弟承!路了了,那诗仙太白先生,怎么就收了你这样一位无耻之徒!”
张巡手指着路了了,气得浑身发抖。
张巡气呼呼的走了,程昌穆上下左右不停的打量着路了了。
“你看什么!”心中恼怒的路了了,没好气的瞪着程昌穆。
“太不要脸了,简直太不要脸了!了哥,小弟对你敬仰之情,达到了一个崭新的高度。”
程昌穆抖着一身的肥肉,放肆的大笑起来。
接下来的两三天,路了了总觉得每个人都眼神古怪的在看自己。书法,琴技,画艺连连失常。而君若尘则连连夺得书画两样头名,遥遥领先。
夺得琴技头名的顾惜花,在路了了面前,笑得那个是春风得意。陆九脸色阴沉的走到两人身边。
“路了了!你是故意和我过不去是么?”
“他啊!是偷了他师父的诗词,作弊得了诗词第一。这两天做贼心虚,发挥失常,倒不是故意的。”顾惜花连忙帮着面红耳赤的路了了解释道。
“你不要真的是那只会吹嘘,纸上谈兵的赵括吧。”陆九不听顾惜花的解释,冷冷的看着路了了。
“王琉璃,你给我看好了,后面的比试,劳资一定给你拿几个第一回来。”路了了火气腾的一下升了起来。
“是么?那我这里拭目以待了。”陆九激将法成功,嘴角微翘,心里得意之极的离开了。
参加棋局的人不多,也就六十余人。路了了就像转运了一般,接连两次轮空,悠闲的四下看了看,很快就没了兴致。
十六强战,路了了轻摇折扇气定神闲,坐在棋盘前等待着对手。
顾惜花辛辛苦苦连胜两场,去不想下一场的对手,却“幸运”的抽到了轮空两次的路了了。眼看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大热门,秦侯府的小公子秦若尘吸引过去了。顾惜花飞快的在路了了面前坐下,风情万种的对路了了一笑。
“郎君,你让人家赢一次可以么?”
顾惜花声音娇滴滴的,就像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让人一听骨头都酥了一般。
要是往常,路了了肯定很快丢盔卸甲败下阵来。此时他却臭作一张脸,冷冷的看着顾惜花。
“你说呢?”
“哼!”顾惜花冷哼一声,趁人没有注意,在路了了手上狠狠的拍打了一下:“不让就不让,真当我怕你了不成。”
路了了微微一笑,淡然的伸手示意顾惜花先行。顾惜花气鼓鼓站起身来,扭头不去看他。
“我认输了,才不想和你这不懂怜香惜玉的家伙下棋呢。”
轻描淡写,毫不费力的又赢下两人,路了了好不引人注目的杀入了决赛。,而另一边,万众瞩目,不时引起阵阵喝彩的君若尘,也昂首杀入了决赛。
天色已晚,这场比赛放到了次日。
比赛的当日,王家请来了棋圣王积薪的一位弟子,在庭院里摆局讲棋。还专门为那些观战的开起了盘口,赌棋助兴。
无数宾客闲人纷纷押注秦侯府的秦若尘,盘口秦若尘一赔一点五。除了少数想投机之人,几乎就没人看好路了了,盘口一赔十一。
顾惜花掏出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却依然没有多少,于是把目光看向了周六子胡老大等人。周六子胡老大心不甘情不愿,掏出可怜巴巴
的一两百个铜钱,摇摇头表示已经一无所有。
顾惜花一把取下周六子的玉佩拿在手里,周六子绝望得几乎想哭。这一面对于他来说,有着特殊意义的玉佩,好不容易从路了了的魔掌中收了回来,这就又要失去了么。
“本姑娘好心好意带你们两个穷鬼发财,哭丧着一张脸干嘛。”顾惜花没好气的说道。
“真的!”裴五娘有些不相信的样子。
“你觉得我顾惜花像是欺骗你们这点小钱的人么?”顾惜花脸上显得有些着急。
咬咬牙,裴五娘从头身取下两样唐小七赠与自己的两样首饰,又掏出全部两百个铜钱,一股脑递给了顾惜花,转头又用不容拒绝的眼神,狠狠的盯着跟屁虫一样的李晟。
李晟无辜的摸摸自己的头,可怜巴巴的掏出几十个铜钱,就再也拿不出东西来。裴五娘直接取下他的佩剑,与那些铜钱一并递给了顾惜花。
“那可是我家祖传的佩剑啊,要是输了出去,我家大人还不一阵乱棍将我给打死。”李晟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佩剑,对着裴五娘嘀咕了起来。
“要是输了,我们就找师兄赔偿。赢了,就能赚十倍多,你这人就没点胆色豪气么!”裴五娘信心满满,毫不畏惧的样子。
顾惜花一听,还好自己对路了了棋艺很有信心。这要是真输了,还不给他舔上不少的麻烦。
望了一眼押注秦若尘的盘口那里,人山人海。顾惜花掂量了一下手里的东西,叹了一口气,这还是太少了一些。
四下打量了一番,眼里突然发现古叶小道士,与一身道袍的哥舒小夜。风姿除尘,就像是一对仙家弟子一般。顾惜花微微一笑,就走了过去。
“古叶啊古叶,你那师弟路了了与人下棋争胜,你不去押注他支持一下,就只是在这里旁观的么?”顾惜花风度翩翩,出现在了古叶与哥舒小夜的面前。
古叶有些糊涂的望着眼前这位风度翩翩的年轻人,依稀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来是谁。
“还未请教,这位公子我们认识么?”
顾惜花这才反应过来,不是什么人都像路了了一样。不管自己化妆成什么样子,都能一眼认出。
“我是惜花啊,这次前来参加王家的招亲选婿,小小的改变了一下,难怪你没能认出来。”
“这个,我和小夜姑娘乃是出家之人。对于路师弟与那君若尘的比试,只能心里为他加油助威,押注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这位路师弟虽然心思敏捷,智计百出。可对弈一道,他心里还是认为那连胜几位才俊的君若尘,比那有些取巧的路了了,胜算来的大些。
眼尖的发现古叶有些耳赤,顾惜花顿时明白了其中的缘由,笑了一笑。
“那秦侯府的若尘公子棋艺如何,我不清楚。不过你那路师弟的棋艺,我可比谁人都要明白。他的棋艺高绝,这大唐长安,除了那棋圣王积薪,恐怕没人会是他的对手。”
哥舒小夜一听,美目连连转动,忍不住偷偷用手在古叶的背后点了几下。
“呵呵!”古叶立即笑了起来:“作为师兄,师弟与人斗棋,自然要全力支持的。”
程昌穆本来是想来与古叶套套近乎,几乎将耳朵支了过来,这一番对话,全部就听了过去。
眼见古叶与哥舒小夜两人,身上的明珠宝玉全部取了下来,着急的冲到面前。
“等等,等等!我这身上的财物,一并全押注了了哥取胜。”
“程胖子,你不是君若尘的好兄弟么。怎么你不去支持他,反而支持我路师兄呢?”哥舒小夜面露讥讽之色,笑吟吟的看着程昌穆。
“呵呵!再是好兄弟,我也不能跟钱财过不去啊。若尘兄行事方正严谨,而了了哥却奸狡无比。这下棋啊,我还是压了哥为好。”
程昌穆胖脸带着笑容,一脸的自信,就像是根本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一般。
第八十九章 艰难的一局棋
花厅里,张巡与那位头发雪白的老者表情肃穆,注视着正中的棋盘。棋盘上,两黑两白四颗棋子在对角星上,发出闪耀的光芒。就像是两队伺机而动的士兵,随时攻入那广茫的天地。
一袭白衣的君若尘温文尔雅,英俊的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清澈的眼睛望着对面洒脱不羁路了了。
“路兄,成都府一别一年有余,想不到今日相逢,却变成了当仁不让的对手。路兄你年岁虚长小弟两年,就让小弟执白先行如何?”
这棋局对弈一道,执白先行自然能取得一定的优势。君若尘为了取胜,不惜以年岁长幼为由,甘居下手,看来对这王家的招亲选婿,是志在必得。
路了了眼里露出不在意的笑容,抬手作出了一个请的手势,对于这上手下手之争,竟然毫不在意一般。
白发老者捋着长须,露出意味难明的笑容。而张巡却冷冷的看了一眼路了了,对于肤浅骄傲的路了了越发的不喜。
庭院里,一位王家的下人匆匆走来,递给了他位王积薪弟子一份开局的棋谱。
“诸位,诸位!大家想象激烈的上下手之争,并没有发生。秦侯府若尘公子执白先行,看来这位路了了路公子,很有自信啊。”
一群跟着顾惜花押注路了了的人,苦着脸望着顾惜花。顾惜花心里不停的打鼓,脸上却挂着自信的笑容。
“你们又不是不知道那家伙的德行,表面上嘻嘻哈哈,心里却臭屁得不得了,尾巴都要翘上天的。他越这样做,代表他很有把握不是么。”
其他人似信非信的盯着顾惜花,顾惜花心下有些惊慌,指着中间的棋盘:“棋局开始了,先看看,先看看。”
布局阶段,对弈的两人都很是小心谨慎,着法坚实,显得有些平淡无奇。不知不觉中,棋局已经到了中局。
讲棋的那人微微颔首:“你们看起来这棋局很是平淡,实际上这位执黑的路公子,绵里藏针,已经慢慢将后手的劣势给搬了回来。现在的问题,白方面对黑棋左边的庞大阵势,怎么处理了。”
顾惜花身后这一群人,松了一口气,脸上浮起了笑容。
一位衣衫华贵,头发花白的老者,死死的盯着那黑方的阵势。转头看着那位讲棋之人:“刘待招,你与那棋圣王积薪先生,同为翰林棋待诏。技艺自然不凡,对于这黑方庞大的阵势,你认为怎么处理为好呢?”
刘待招微微一笑,拈起一枚白字,摆放在黑方阵势不远不近,不疼不痒的地方。
“这一手棋,称之为消,也可以叫着撩。就好比大街上遇见一位美丽的小娘子,假装不经意的碰了她一下。她如果半推半就不加抵挡,我就趁势而为,得其好事。她如果抵抗激烈,我转身就走,不过,也算是占了些便宜不是?”
这刘待招语言风趣易懂,引得一众男人哈哈大笑起来。
“恩!”老者连连点头:“如此一来,那黑棋就要开始头疼了。”
刘待招自得的笑了起来,此时王家下人又传来一份棋谱、刘待招仔细看了看,脸上神色变幻,精彩万分。
“怎么了?怎么回事?快说说看。”人群中乱哄
哄的叫了起来。
刘待招将那白字往下面放了一路,喃喃的说道:“这要何等的自信,才会下出这深入敌营的一手棋。就好比遇见先前那位娘子,直接一把摸在了胸上。我就调戏你了,你能拿我怎么样。”
“自然是一剑砍掉他的爪子,这他吗能让人忍么!”人群中响起一道粗豪的声音,引得大家哄然大笑。
“刘待招,对付这一手,你有什么好对策?”老者又问了起来。
刘待招沉吟了一会儿:“这一手棋看似霸道凶狠,却有些过分了。黑棋只要这里小小的一尖,逼得白字向外逃窜,连打带消,可一举取得胜势。”
那些重金押注君若尘的人,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小部分押注路了了的,与顾惜花那一群人,欢呼雀跃,就好像胜利已经到手一般。
“不过,这位路了了路公子可是豪气冲天,非同一般啊。”刘待招将小尖的那子黑棋往上一移,立刻变成了泰山压顶一般的镇。“这气势,简直就是犯我大唐者,虽远必诛啊!”
老者也是懂棋之人,仔细看了看,摇摇头:“这一镇虽然豪气冲天,可这败方辗转腾腾的地方不少,想要全歼,难,难啊!”
“这一番厮杀,太过复杂,看不清楚,胜负不好说,真不好说。”刘待招默默颔首,仔细的研究起棋局来。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家伙稳稳的赢下来不就行了么,非要把对方入侵的一子吃掉才,满意。”顾惜花愤愤的念叨起来,身边那一群人的脸色又变得忐忑不安。
这一番绞杀,双方妙手频出,精彩纷呈,让讲棋的刘待招赞叹不已。不过终因棋路宽广,白棋一条大龙,已经隐隐看见了逃出升天的曙光。
棋谱传到这里,已经很久没有新的谱传过来。看来,执黑的路了了陷入艰难的境地,开始了长考。
包括那位刘待招在内,大家已经不怎么看好黑棋。顾惜花脸色阴沉如水,根本不敢去看哭丧着脸的程昌穆,以及一脸绝望的李晟。
等了许久,棋谱又传了过来。
“咦”刘待招将一颗黑子摆放在白棋的边空大阵里:“这位路公子在关键时刻,居然脱离了主战场。这是你摸了我的娘子,我就钻你家的后院么?不过,现在棋局的空间可不多了啊,这一子,要活下来,很难啊!”
押注君若尘的人,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开始互相恭贺起来,一个个开始夸耀秦侯府若尘公子天资不凡,棋艺超群,自己早就有先见之明等等。
古叶与哥舒小夜还好,身上的珠宝饰物输得光溜溜,毕竟还在承受的范围。贪心下了重注的程昌穆,软软的瘫在地上,紧紧的抓住脸色不渝的古叶大腿。
“完了,这下完了。我可是将我家玉器铺子的一部分资产压了上去。你们让我去死吧,都不要拉我。”
李晟一脸绝望的看着裴五娘:“那可是我家祖传的佩剑啊,这下回去,老爷子那里,我该怎么交代。”
周六子怅然的叹了一口气,当初师妹送自己的这一面玉佩,得而复失。自己与她,真的就没有缘了么。
顾惜花彻底的慌乱起来:“这不关我事,真的不关我事。我
哪里知道那个家伙明明可以赢的棋,偏偏要自己输了出去。”
笑得春分得意的路了了,突然出现他们这群人的身后,一脸愕然的望着他们:“你们这是再做什么?”
“输了棋的家伙,亏你还笑得这么高兴!”顾惜花阴沉着脸,气哄哄的指着路了了的脸。
“输了棋?”路了了惊讶的说道:“谁说我输了棋啊。那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伙,居然敢挑衅我路了了,不将他杀得干干净净,对得起我路了了么。”
“什么!”程昌穆一下跳了起来,不敢相信的看着路了了:“了哥你赢了,真赢了?”
“切!”路了了骄傲的一仰头:“想赢我路了了的人,恐怕还未出生呢,我骗你做什么。”
这时候,那位刘待招大呼小叫起来:“妙,真是太妙了!原来这打入的一子,是故意送出去的,借机在外面筑起一道厚势高墙。再施展这精妙的一挖,将白棋大龙分成两段。白棋大龙顿然愤死,棋局戛然而止。”
程昌穆幸福的就要晕了过去,就要一头扑向路了了表示感谢之情。
古叶不露声色的轻轻一拉,将程昌穆拦住了:“我那师弟的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是他知道我们利用他赢棋大大的赚了一笔。还不气急败坏的跳将起来,非要分出去大大的一份不可。”
程昌穆眼睛滴溜溜的一转,这才发现,包括顾惜花在内,那些路了了身边的亲近之人,一个个脸色平静,就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
狠狠的给自己脸上一巴掌,强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才换了一张憨厚的笑脸,笑眯眯的望着路了了。
路了了四下打量了一番,总觉得有些古怪,却又抓不到把柄,于是前去一把抓住古叶的手臂。
“难得我今天再次夺魁,古叶师兄你不请大家去那醉仙楼庆贺一番,说不过去吧。”
古叶微微一笑,十分大方的挥挥手:“走,醉仙楼,庆贺路师弟斗棋大胜。都去都去,全算在我古叶身上。”
路了了转头得意的对顾惜花一笑,那意思是,“看,古叶这冤大头,又被我敲诈了一顿。”
“王老,对于这位路了了,你怎么看?”张巡脸色难看,望着那位白发老者。
“心思敏捷,天马星空。更难得的是不拘于一偶之地,此子将来成就,非同一般啊、”白发老者王老捋须颔首,对路了了评价很高。
“我看那秦家的若尘公子,繁密细腻,端正而不失锋芒。倒是比那品行不端的路了了,要好上许多。”张巡摇摇头,显得很不以为然。
“听说这路了了师承蜀中二杰太宾先生与诗仙太白,习得一生鬼谷纵横之术。那鬼谷纵横一脉,个个眼高于顶,气势飞扬。年轻人有些骄傲,在自然不过了。”
王老端起茶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纵横一怒诸侯惊,安居则天下熄。纵横之士,个个都是那乱世之徒,此子品行不端,习得一身鬼谷纵横之术,如果迎娶了九妹为妻,得到了王家巨大的财力支持,我怕以后给我大唐突生内乱啊。”张巡摇头不已,忧心忡忡。
第九十章 骑射御
一匹遍体黄毛,如金细卷的高头骏马上,君若尘脸色平静,前日的失利,好像就对他没有丝毫的影响。
路了了骑着乌云盖雪,在一众参加骑射比试的招亲者前面巡视着,就好像一位检视部下的骄傲将军。远远看见避开人群,一人一马孤傲高绝,遗世独立的君若尘。
一夹乌云盖雪的马腹,马蹄轻扬就冲到了君若尘的面前,在他身边绕了一圈。贼头贼脑的打量了这一匹神骏的黄马一番,颔首点头,笑嘻嘻的看着君若尘。
“唔,你这匹莫不就是那鼎鼎大名的黄骠马?看起来很不错啊。你看我的乌云盖雪怎么样,要不给它们配成一对?”
乌云盖雪抬起前蹄,昂首嘶鸣。这货跟就跟它的主人一样,爱现而且骄傲嚣张。黄骠马不为所动,稳稳的站在那里,就像它的主人一般,自信稳重。
“我这黄骠马是公的。”君若尘忍着心里升起的一股火气,脸色黑了下来。
“唉”路了了叹了一口气,爱惜的拍了拍乌云盖雪的脖项:“难得发现一匹配得上你的漂亮马儿,可惜却是公的,真是苦了你了。”
“路兄这可真是,人风流,马儿也风流啊。”君若尘有些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嘲讽了一句。
“人不风流枉少年,若尘老弟你年纪轻轻,尚未及冠。明明心里藏着一把想要出鞘的剑,偏偏要作出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你憋得难不难受,辛不辛苦,累不累啊!”
路了了看着一本正经的君若尘,连连摇头。
“我辈少年,自当温良谦恭虚怀若谷,有礼有节含而不露。个个都像路兄你洋洋肆意狂放,锋芒毕露,这世道岂不是就乱了。”
君若尘不以为然,冷冷的别过头去。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我辈少年不应辜负大好年华,勇于进取。原本我还以为你会是我的一位对手,原来是看错了。”
路了了摇头晃脑,一催马匹飘然而去。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你的对手?我君若尘可还没有把你看成对手。”听到那句“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君若尘很是无语的摇摇头。
财能通神,这句话可真的不假。为了这次的骑射御比试,王家硬是绕自家的别苑一周,修建了一条简易驰道。驰道的终点,宽敞的空地上,远远的竖立着几个箭靶。搭建的一座观礼台上,和观礼台的左右,已经密密麻麻的站满了观看的人群。
路了了骑在马上,听到远处不时传来人群的喝彩声,俯身拍拍乌云盖雪的马头。
“大黑啊,来到长安你变懒了,也长胖了。要是这次你不全力的奔跑,让我取得第一,我只好将你单独关在一个马厩,与那两匹漂亮的母马分开了。”
乌云盖雪一直耷拉着耳朵,“簌”的一下耸立起来,昂起头发出一声嘶鸣,顿时让身边的几匹马不安的刨着后蹄。
又是一阵雷鸣般的喝彩声响起,不久前君若尘那一组人过去不久,难道这家伙的成绩又是很好?路了料若有所思的捂着了下巴。
“吗的!凭什么我们这一组就该排到最后。这里面一定有猫腻,你看看我们这几人,有谁有显赫的家世,几乎都是普通人家的子弟。”
一位长相粗豪的年轻人,不满的望地上“呸”的吐了一口唾沫。
“英雄嘛,总是最后出场,才会惊艳全场。这位兄弟你英姿勃勃器宇轩昂,我很看好你哦。”
路了了笑眯眯的望着那位粗豪的年轻人,一脸的敬仰。
“是么?嘿嘿,原来是这个道理。你这小子很会说话,等会跟在我的身后紧一点,等全场哥哥我赢得全场喝彩
的时候,你也沾沾光。”
粗豪的年轻人摸摸头,憨憨的笑了起来,顾盼之间好不得意。
路了了笑而不语,只是连连点头。
背跨从裴五娘那里讨来的长弓,腰悬箭壶。眼见那位发号施令之人彩旗一挥,乌云盖雪一马当先飞跃而起,几个起落,就将其余几人远远的甩在身后。
许久没有享受过尽情驰骋的乌云盖雪,风驰电掣一般,飞快的在驰道上奔驰着,一人一马,快得只能让人视线中,残留一道道黑色的孤影。
终点广场上的人群,远远的看见一匹黑色的骏马,宛如惊鸿神气飞扬冲进场中,不过却看不见马背上的骑士。难道这位倒霉的家伙,路途中被摔下马去了么。
“嗖”的一声,一只利箭从黑色骏马的下腹射出,“噔”的稳稳钉在箭靶红心上,尾羽还在不停的颤抖。
马速不见减慢,路了了灵猴一样从马腹一侧翻身而起,继而卖弄一般的站在马背上,飞快的射出一箭,又稳稳的射中红心。
一拉缰绳,乌云盖雪几乎人立而起,霎时间,路了了张弓搭箭,“嗖嗖嗖”一次七箭连发,七只长箭,一只连一只,“夺夺夺”的围着箭靶红心,画了一个圆圈。
路了了举起长弓,志得意满的环视四周人群,等待接受人群海啸一般的欢呼。
观看的人群,安静得像一潭死水,没人欢呼没人雀跃,一个个望着路了了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怪物,一个异类。
路了了等了一阵,依旧没等来期待的呼声,却被人群的目光看得背脊发凉。失落中带着尴尬,下马牵着乌云盖雪,默默的向自己的亲友团走去。
“唉!”路了了叹了一口气,可怜兮兮的望着顾惜花:“难道前面那些人骑射功夫,有远远超过我的么?”
顾惜花缓缓的摇摇头:“没有,你这一身的骑射功夫,已经远远的超出了所有前面的选手。”
“咦”路了了很是不甘的样子:“那为什么我表演完毕,人群中一声欢呼都没有。”
“谁叫你那么骄傲,那么臭屁,引得大家都看不惯你。你也不想想看,这里来观礼的,大多出自豪门权贵世家。别人讲究的低调含蓄,这才符合家世和底蕴,自然看不惯你这得志猖狂的小人物模样。”
顾惜花瘪瘪嘴,毫不客气的说道。
“我呸!一个个仗着祖上的余荫,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自己又有什么能力和本事,我还看不惯他们呢。他们根本就是妒忌我,所以才作出这般模样。”
路了了顿时很不高兴了,心里感到很是不甘心。
“是呀!你路了了太过耀眼,让人都不敢直视。”看见路了了这个样子,顾惜花很是想笑。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看来我路了了还是太过优秀了。不过你们这些家伙,为什么也不给我鼓鼓掌呢?”路了了深以为然的点点头,突然转身,气急败坏的瞪着一众亲友。
“以少爷你的本事,取得这样的成绩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胡老大一脸诧异的望着路了了,暗中一顿马匹拍得路了了心花怒放。
“咳咳”周六子干咳了两声,转过了头去。
裴五娘一脸轻蔑的望着路了了:“呸!就你箭术上这点功夫,就想要本姑娘给你鼓掌,你做梦去吧。别人看不出来,你当我裴五娘不清楚么。表演镫里藏身,卖弄马背上站立射箭,其实都是因为你九星连珠箭没学到家,一次只能命中七箭,才故意那样显摆藏拙的。”
路了了完全没想到一向傻乎乎的裴五娘,居然看出了自己当时的打算,脸色微红。
“哼哼!也就半年,我就能七箭连发,你还想怎么样。”
这时候,场中那位粗豪的青年,九箭全部命中靶心,神色傲然的四下看了一眼,准备迎接全场的喝彩。
没有掌声,没有喝彩,几乎连看他一眼的人都没有。
心里一阵冰凉,浑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他,突然看见了仗着马快,将他们甩得踪影不见的路了了。就像是看见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这位兄弟,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我箭箭命中靶心,连一个喝彩都没有?”年轻人向路了了走了过去,显得很是不安。
“唉”路了了叹了一口气,用手指了指高台上衣衫华丽的人群,又指指自己,指指那位年轻人:“他们是什么人,看看你我又是什么人。你箭术再如何精妙如何厉害,又怎么能引起他们的注意,获得他们的赞赏呢。”
年轻人愤然的目光扫了高台方向一眼,懊恼之极:“我陈利贞一介武夫,此番前来,并不奢望迎娶那财神之女。只不过想借此机会,将一身骑射功夫展示人前,引人注目,获得一个推荐的机遇而已。可你看那高台上无数贵人,连看都不看我一眼。难道这大唐,就不需要我辈武人了么。”
“武人,是我大唐的脊梁,应该挺起胸膛,傲视四方。你不甘一身武艺埋没,就应该去边镇投军。这长安是什么地方,是豪门权贵寻欢作乐醉生梦死的地方。就算你被人赏识,顶多成为看家护院,耀武扬威的打手,跟一条狗有什么区别?”
路了了摇摇头,这位叫陈利贞的年轻人,不但勇武,还有一些聪明。不过他想错了长安,来错了地方。
“投军,没人引荐,就算我一身武艺出众。没身份没背景,也难以出头。算了,等下看看这骑射第一的到底是谁,我还是回家种田去吧。”
陈利贞心灰意冷,不甘的盯着高台方向。
不一小会儿,一位气宇轩昂,矫健威武的中年人,站在高台中央大手一挥:“骑射比试,路了了获得第一。”
话一说完,这位将军模样的中年人飞快的退后,就草草了事。
“骑射路了了第一!路了了是谁?一听路了了这名字都不咋地。凭什么能拿骑射第一。”陈利贞跺跺脚,很是愤愤不平。
“我啊,我就是路了了。”路了了站在陈利贞的面前,指着自己的鼻子。
“哼!”陈利贞冷哼一声:“你这小子坐骑神骏,我跑不过你,这我认了。不过这射箭第一,我却很是不服。有本事,和我比上一场。”
路了了一把拉过裴五娘身后的李晟:“这家伙十八岁投军,曾今一箭射杀耀武扬威的吐蕃将军。你要是箭术能胜过他,再来找我比试。”
陈利贞有些不信,狐疑的眼光打量着健壮雄伟的李晟。
“不服气么!有本事就去劳资比比看,谁要是输了,谁是龟儿子。”李晟虽然箭术比不过裴五娘,也比不过路了了。但是其他人,他哪里会放在眼里。
“比就比,谁怕谁!”陈利贞对自己的箭术也是非常的自信,与李晟一前一后离开人群,比试去了。
最后一场比试的是御,虽然战车早已被淘汰,但这驾车的技艺,仍然作为君子六艺其中一项,传承保留下来。
眼见一位王家的下人,拿着套辕就往乌云盖雪身上套。乌云盖云嘶鸣连连,马头扬得高高的,就是不肯钻进套辕中。
“我这坐骑就跟我这主人一样,天生不喜欢让人给套住脖子。这御的比试,我弃权,不参加了。”
路了了过去阻止了那位王家下人,亲昵的将头靠在乌云盖雪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