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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大静小胖     燕起长风txt下载     燕起长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章?都怪怪的

    香儿躲在院墙后面静静地等待着下文,但过了很久也没有人再说话,所以决定去看个究竟,但当她仅跨出一步,院墙的另一边又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是向着院门匆匆走来的。

    “不能让她发现自己。”这是香儿此刻最直接的想法,因为若是被灵儿碰到站在这里的自己,那么就肯定知道之前的对话都被自己听到了。

    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就算是上厕所都基本是手拉手去的,所以要说对灵儿的了解,她说第二,就没人敢说第一的,这时候若是让灵儿知道她的秘密被自己撞破,指不定要干出什么傻事来。

    现在香儿唯一期望的就是那人只是一厢情愿,冒着杀头的风险来骚扰灵儿而已,要不然后宫女眷私通外臣的罪名,就足以将她处死或者流放。

    想到这,香儿不禁暗暗埋怨道:“这傻丫头,就算春心萌动,也可以禀明公主,让公主为你做主啊,你这样不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吗?”

    那边的脚步声很快就跨过了院门,之前是两个,但现在从院门口过来的却只有灵儿一人,想必那人是走的另外一边。

    灵儿一路眉头紧锁着,低着头快步往回走去,她估计公主就快要回来了,所以脚下的步子又不自觉间加快了不少,紧贴着院墙的香儿显然完全是多虑了,因为自始至终,灵儿都没有发现她的存在。

    等到灵儿走远,香儿才悄悄跟了上去,一路走回燕长风的寝宫,假装刚刚回来的样子,朝着里屋喊了一声:“灵儿,公主说要带我们出宫玩,你收拾完了没有?”

    这次对方没有再让她失望,还是那个温婉的灵儿,迈着小步子从里面走了出来,脸上洋溢着惊喜和欢笑,“真的呀?我早就收拾好了,现在走吗?”

    若不是之前香儿有撞见,还真怀疑眼前的这个灵儿和之前那个眉头紧锁的灵儿会不会不是同一个人。

    见香儿用着有些古怪的眼神上下打量着自己,灵儿忍不住牵起自己的衣服左右看了看,然后又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啦,是我身上有什么问题吗?”

    香儿恍然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摇了摇头,尽量用以前与其相处的态度道:“没有没有,我们快走吧,公主还在等咱们呢。”

    两个人来到太和殿外的时候,燕长风已经站在外面等了良久,当看到两人来了以后,只是向着两人招了招手,便率先往宫门走去。

    香儿和灵儿互看了一眼,都觉得燕长风今天怪怪的,香儿还好,毕竟之前就已经察觉到燕长风与以往的不同了,此时也就见怪不怪。

    燕长风没有刻意放慢速度等她们,所以两个丫头只能一阵小跑着追了上去,一直过了太景殿,燕长风才微微放缓了脚步,不时地左顾右盼,似乎在找人。

    两个丫头也不知道燕长风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习惯性的站在她身后,跟着一起慢慢走着。

    太景殿前,有一片空旷的汉白玉广场,此时一位身穿深红色官袍的男子正在那里缓缓往宫外走去,而此时出现在前面太景殿侧面走廊上的三人,一眼便见到了那人。

    而这三人的神色却是各有不同,燕长风的眼神冷冷的,就像心中积满了怒气和杀意,想要将远处那人千刀万剐一

    般。

    而灵儿则是神色复杂,眼中有畏惧,也有无奈,有怒火,也有妥协,还有几分屈辱。

    至于香儿,先是很正常的看着那人,忍不住就要冒出一声,“咦,那不是房大人吗?”但转头看向身旁的灵儿时,这略带打趣的声音就被她咽了回去,心中豁然明白了院墙的另一边,对着灵儿说那些话的人是谁。

    但她们都非常默契的选择目送房子玄出了宫门,从头到尾没有一个人说话,也没有一个人加速或者减速,甚至连吭都没有吭一声。

    ……

    锦鸿是在燕长风她们出宫后半个时辰才来的,当被侍告知她们出去了的时候,锦鸿只能挠了挠头,想着是不是哪里又惹对方生气了,当然心底下藏着的那个秘密,他敢保证燕长风肯定不知道,不然就不是这种“不和你玩了”的做法了。

    被抛弃的锦大公子本来想顺路去看看燕书以的情况,但被守门的刘间告知说,“陛下的病情并无恶化,只是不方便见人,锦公子请回吧。”

    “嘿,这今天这的是怎么了,咋尽吃些闭门羹啊。”有些恼火的锦鸿找了个无人的地方,脚下一踏,也顾不得白天黑夜的,就窜上了天空,往宫外而去。

    方向不是安平君府,也不是孔府,而是位于城西边上的李府,因为上次李员外在熟睡中被掀翻的缘故,他那已经一只脚迈入棺材的身板儿算是彻底垮掉了,连日来呕血、咳嗽,吃不进东西,眼看着一天天消瘦了下去,要不是李四娘用极武为他温养筋脉,估计早就把另一只脚也踏进棺材了。

    可就算如此,李员外也还是一日不如一日,所以李玉昨日又去了安平君的府上找他,毕竟在李玉眼中,锦鸿不仅是一个奇人异人,也是一个被她视为可以依靠的人。

    锦鸿本是与李四娘有过约定,不会主动去找她,而他也遵守了这个承诺,虽然有时候会觉得内心的那股冲动已经极度地想要爆发出来,但他依然尽力地用着自己的力量去将它压制回去。

    此次答应李玉去李府帮忙看看李员外是否还能救治,其中有三分是冲着与李玉之间的情谊去的,另外七分,虽然锦鸿不想承认,但的确是为了见李四娘而去。

    “去见一面就好。”锦鸿这样告诉自己,有过肌肤之亲的男女其实远远比料想中更容易培养出感情,这也是为什么一对夫妻想要维持彼此长久的感情,性是其中最不可或缺的一个因素之一。

    就像曾经有人说过,“我可以接受没有爱情的性,但是不能接受没有性的爱情。”

    李府门上,有一名家丁早早的便在此候着了,见锦鸿到来,那家丁慌忙笑着迎了上来,又是磕头,又是请安,比拜见自家姑爷都还要热情。

    锦鸿虽然不是第一次来李府,但毕竟之前也就来过一两次,对李府的布局当然不会像在孔府那样如数家珍。

    李玉正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派了个机灵的家丁在门口候着他,让人不得不感叹她的心思之细腻。

    李员外的居室也在李府的内院,与李四娘的小院隔着一个不算宽阔的水塘,水塘中间用雕石修筑着一个亭子,亭子外面是一个稍微有些宽阔的水台,然后四条石路贴着水面,延至水塘的四个岸边。

    李员外的居室在东岸,李四娘的居室在西岸,南岸本来是李玉兄长的住所,但自从她兄长离家出走后,那里就一直空着,至于李玉则和李员外都住在东岸,她的小院就在李员外居所的旁边,中间隔了一小片竹林。

    下人们进来禀报锦公子来了的时候,李四娘正在用极武给奄奄一息的李员外温养筋脉,只是在其他人微不可查的那一刹那,她缓缓释放的极武有了点点波动。

    锦鸿是李玉出去接进来了,看着两人一前一后说笑着走了进来,虽然李四娘知道自己不应该有其他想法,但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了些许的吃味,“难道这就是爱情吗?”

    锦鸿的目光显然也在有意无意地向着李四娘瞟来,只是碍于有其他人在场,而且自己心中有鬼,所以不敢过于明目张胆。

    缓步来到李四娘身边,假装在瞧李员外的病情,而李四娘则绷紧了身体,低着头死死咬着嘴唇,暗道:“这恼人的冤家,今天便是故意来戏弄我么!”

    李玉在一旁有些疑惑的瞧了眼李四娘,见对方并没有让开的意思,不禁出声道:“四娘,让锦公子给爹爹看看吧,你坐那当着他了。”

    “啊?”李四娘这才恍然,脸上不知何时已经爬上了一层火热,感觉整个脸都火辣辣的,反应过来后慌忙应了一声,从锦鸿的身旁逃离开来。

    “我忽然记起屋里还有点东西要收拾,就让锦公子给员外先看看,有事叫我。”说完匆忙出了屋子,在外面大口大口了呼吸了两下,还能听到整个心脏依然“咚咚咚”地剧烈跳动着。

    “这冤家,一会儿别让我单独抓住,不然有你好看的。”李四娘气得小脚一跺,顺着走廊往前面自己的小院走去。

    这边屋内的李玉虽然觉得李四娘今天有些异样,但也没多想,此时又将心思放在了屋内的两个男人身上,一个是父亲,一个是自己心中爱慕之人。

    “若是爹爹能好起来,那就好了。”李玉这样想着,将希冀的目光投向了锦鸿。

    锦鸿运起自己的极武,将其中一缕透入到李员外的体内,顺着他的筋脉游走着,虽然有着李四娘的温养,但李员外体内的筋脉就像是离开了水太久的鱼,虽然被李四娘吊着命,但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李玉”锦鸿松开了握着李员外的手,有些歉意地看着对面美得如画中人儿一样的李玉,摇头道:“生老病死,是天地轮常,希望你看开一些。”

    李玉是何其聪明的人,虽然有时候在感情上反应迟钝了些,但在其他方面却是实打实的玲珑心,此时间锦鸿说出这番话,她便知晓了自家爹爹已经是无力回天了。

    坚强的她,还是忍不住泛红了眼眶,“锦公子放心,我…我早就已经为这一天,做好心理准备了!”

    见着对面强做欢颜的李玉,锦鸿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地向她走了过去道:“如果想哭的话,我的肩膀可以借给你用用。”

    看着伏在自己胸口轻声抽泣的李玉,锦鸿奇怪的发现,之前来的路上满脑子都是李四娘那迷死人不偿命的身姿,但现在却消散得不知去了何处,此时的他脑袋变得清明而冷静,忽然想起一句话来,“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第一百二十一章?荆越之地

    从李员外的居所出来时,天色就已经有些偏晚,在李玉的请求下,锦鸿还是用他的极武为这位奄奄一息的老人家温养一番,毕竟是突破天地桎梏的人,他的极武也相应地带来了些不一样的效果。

    原本已经开始有些胡言乱语的李员外在锦鸿的帮助下,渐渐恢复了神志,脸色比之前也红润了许多,甚至还能在旁人的帮助下坐起来,用着清晰的话语,与人轻声地交谈,这让旁边的李玉既惊喜,又感激。

    锦鸿心中一叹,其实他自己知道虽然他的极武比之李四娘等人的,效果是会好上许多,但也不可能好这么多,所以现在李员外的这个情况,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回光返照。

    欣喜的李玉本想出来送他,但被他婉拒了,而且用着十分委婉的话语向李玉说明了李员外此时的情况,李玉心中了然,也不再勉强,毕竟她和锦鸿以后还有很多说话和相处的机会,但和李员外,则是说一句少一句。

    出来后的锦鸿一眼就看到了水塘之中的那道倩影,此时也正有些神色复杂地看着她,两人对视片刻,还是李四娘先承受不住对方的目光,轻描淡写地将视线移开。

    “在等我?”锦鸿似缓实快的脚步很快就停在了李四娘的身旁,就像两名普通朋友一般,一同看着平静的水面。

    李四娘先是摇了摇头,然后又点点头,一时之间她自己都不明白是不是在等对方,似乎是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所以李四娘有意转移话题,“员外怎么样了?”

    “回光返照了,如果你还想去与他说说话,现在是最好的时候。”锦鸿没有做任何隐瞒,虽然作为男人的自尊来说,他内心是不希望李四娘再与李员外有任何瓜葛的,虽然李四娘现在依然是李员外的妻子。

    但毕竟自己才是外来者,做人的良心告诉他,不可以为了一己私欲而出卖良心。

    李四娘闻言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有些犹豫地摇了摇头,“我现在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他了,以前我可以以一个妻子的身份去和他相处,就算我和他之间没有感情,但我觉得这样平淡地在一起也是好的,毕竟这样也算是有个家了。”

    看见旁边的锦鸿瞧来的疑惑眼神,李四娘抿了抿嘴皮,接着道:“但自从遇见了你,我心里的这种偏安就被打破了,我原以为只要避开你,我的世界就会回到原来的样子,但阴差阳错的,你还是走进了我的世界里,又阴差阳错的,得了我的身子,占据了我的心脏。”

    李四娘此时说着这番话,就像是在讲述着一个故事,一个与她没有任何关系的故事,语

    气很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的起伏,让旁边的锦鸿一度以为,这个李四娘是个睡醒之后的人,而之前的李四娘其实一直是在梦游。

    眼前的佳人说着说着,突然娇俏德瞟了锦鸿一眼,然后嫣然一笑道:“我知道你现在很想,我又何尝不是,只是现在员外还在,我便还是他妻子,是他妻子,我就不能与你那般。”

    “我说的这些,你可懂了?”有些突然的,李四娘眼中就蕴起了莹莹水花,但眼睛却直直地看向了锦鸿的双眼,眨也不眨的,任由泪水顺着脸颊滚落。

    锦鸿已经不再是那个懵懂的雏鸟,李四娘的这番话虽然说得决然,也也对她和锦鸿之间的关系只字不提,但仔细听下来,发现她说的这些所有的情况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李员外还在,只要李员外还在,她李四娘就不会做他想,李员外不在了,情况自然就不同了。

    这些话,可以说是李四娘的小心思也罢,说是她以此明志也好,至少在锦鸿看来,她是不想让锦鸿觉得她是个随随便便的女人,她有她的坚持,她也有她的担当。

    “好吧好吧,我尊重你的选择,不过以后一定要把这次补回来,不然我可不会轻易放过你。”锦鸿有些气馁似的耸耸肩,但也不忘记顺口占占便宜,只是让他没想想到的是,一向矜持地李四娘却匆匆撂下了一句“随你便是!”

    就头也不会地朝着自己的小院里走了回去,那婀娜的身姿,让锦鸿突然有一种想要立刻将她按在地上就地正法的冲动。

    ……

    “安平君大人,请您再斟酌一番,本宫认为让第六军团划拨五万大军交给顾良臣实为不妥。”

    翌日的朝会在锦然看来,变得很不顺利,原本他也知道这个事情的推行不会那么简单,朝堂之上也肯定会有人出来反对,但是千算万算,他没有料到,最大的阻碍居然会是对自己一向顺从的燕长风。

    要知道燕长风这监国的位置可不是摆设,在历代传统上,大臣们商议的所有事情,身为监国都有一票否决的权利,而这否决的提议若是想要强行通过,要么将监国说服,要么是满朝文武全员通过。

    所以此时的大殿上,虽然绝大多数人都已经赞同了这个提议,但走到燕长风这里的时候,就被监国的一票否决权给断了前路。

    面对锦然疑惑中略带惊讶的表情,燕长风神色平静地缓缓说道:“安平君若是觉得顾元帅麾下的军队不足,何不从第一军团中抽取五万调拨给他,让他一同带去肴关便是。”

    锦然心下一凛,暗骂了自己一声“糊涂”,躬身拜道

    :“长公主说得有理,是臣思虑不周,下朝之后,便会从新思虑此事。”

    接下来说得些什么,锦然已经没有心思去听了,其实当时看到兵部尚书的这道折子的时候,他便知道了其中的用意,但回过头来一想,顾良臣确实是最佳人选,而且让西北军团调拨五万人来配合他,也是物尽其用,毕竟顾良臣精通西北地形,在用上五万在肴州驻防多年的部队,战斗力绝对不是他带过去的那五万第二军团士兵可以比拟的。

    只是没想到燕长风对于这一点的反应这么强烈,让锦然不禁感叹,“帝王家的种,果然还是帝王家的,看来这块饼是轻易动不得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朝会就在一声吆喝中结束了,锦然走出殿门的时候,靠过来的兵部尚书悄然问道:“安平君,长公主这是怎么了,她不是一向都不关心这些事情的吗?”

    锦然无奈一笑,“你家若是遭贼了,你那年仅五岁的女儿会不会喊人抓贼?”

    兵部尚书有些悻悻然点了点头,答案他自然是已经明白了,就算五岁小孩遇见有人觊觎她家东西,都会家人抓贼,何况是这位聪慧的公主殿下,他们那点小心思,岂能瞒得住。

    划拨第六军团的事情虽然不了了之,但该派出去的援兵却是一定要派的,这时候有人想到了一直在江南半壁呈作壁上观状的荆越王,他手上的两个军团,合共二十万的兵力,是该拉出来练练了。

    ……

    江南之地,自古便是富饶之所,其中尤以位于越州的苏越平原,和位于荆州的荆湘沃丘两片土地最为肥沃,俗话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两个地方的钟灵毓秀,养出的不是一个个彪悍的英雄,而是一位位博古通今的高贤,所以说大燕的江南半壁,尤以文人居多。

    此时宽阔的扬子江上,一艘高大的楼船正在水面上顺着水流轻悠悠地滑行着,楼船的甲板上侍立着一名名神采威严的士兵,不过与北方燕兵不同的是,这些兵丁的战甲并不像北方士兵的战甲那样,只是护住身体的关键部位,而是密集的覆盖了整个身体,其华丽程度比之北方千总级别的将甲,也不遑多让,而且这些士兵使用的武器都是统一的薄刃长刀,而不是枪。

    一个脚步声踏在船内结实的木板上,踩出一阵极有节奏的咯吱声,片刻之后,就见一名衣着华贵的中年男子从船舱中走出,对着头上的一片朗空笑道:“晴天郎朗,是个抓鱼的好天气啊!”

    ps: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感觉特别累,先更这么多吧,对不住各位大大们,我实在挺不住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荆越之忧

    “大王真是好兴致啊,据说这杨子江中的幼鲟肉嫩汁多,此次能得大王赏赐,一品此间绝味,幸甚!幸甚啊!”说话间,又是一名须发泛霜的老者自船舱内走出,来到那中年人的身后站定,目光随着中年人在江面上扫动,虽然言语中满含期待之色,但眉宇间却颇为平淡。

    老者口中所称的大王,就是站在他眼前的这位中年人,名为勾越措,现在的荆越王。

    荆越王脸上似有得色,一边指着船上正在准备下网的渔夫,一边说道:“古大人有所不知,这几日刚好是幼鲟长成之时,多一天太嫩,晚一天又太老,此时下水捕捞上来的幼鲟,才是一年之中口感最佳的时候,今晚再让本王的厨子特意做上一桌全鲟宴,保证将古大人腹中的馋虫喂得饱饱的。”

    至于这位老者,若有从燕京过来的官员,肯定能一眼就将他认出来,这人便是那个递上折子,又被燕长风冷着脸打回来的兵部尚书古言川,虽然古言川属于锦然一党,有时候在锦然的光辉之下,显得并不怎么出众,但当他脱离了锦然的光环范围之后,其个人能力便逐渐显现了出来。

    就如现在,调顾良臣西去定州的基本方略依然没有改变,但是现在顾良臣手下缺兵,需要解决了这个问题,整个增援计划才能够开始实施起来,而且顾良臣那边已经得到了消息,估计现在已经在开始准备了。

    至于请兵的事情,自然而然的就落在了他兵部尚书的头上,所以众人商议了一宿,还是决定古言川亲自出马来的稳当。

    不过他只是负责找荆越王,调用他手上的第三军团,至于第五军团,则自有房子玄去,毕竟第五军团虽然名义上也是归于荆越王节制,但现在朝廷里的人都知道,第五军团的统帅房仲之于荆越,其实就和荆越王之于朝廷一样,也就是名义上我还是你的属下,其实呢,早就自成一系,给你面子,就听下你的命令,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不会管你是谁。

    而恰巧的是,房子玄是正是房仲的长子,所以由他前去请兵,自然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主要还是看古言川这边能不能说动荆越王出兵,如果荆越王愿意出兵,那房仲那边自然好说,但若是荆越王不愿出兵,就算房子玄是长子,要第五军团出兵一事,也是非常有难度的。

    现在这江南半壁上,荆越家和房家的明争暗斗已经越来越激烈,燕由储之乱前,双方只敢在暗地里互相递刀子,而且以前的徽帝对此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在帝王心中,他最期望的就是势力双方斗来斗去,彼此牵制,这样两方都要依附于大燕朝廷,大燕朝廷的所有政令,在他们那边也就更加容易推行。

    毕竟燕朝廷的军事力量主要集中在杨子江以北,对于江南半壁的控制是极其微弱的,要想稳稳地控制住那里,一个是彻底灭掉荆越王在南方的势力,但这将会造成很大的影响,甚至是接连不断的战争和内乱,这并不是作为统治者想要看到的结果。

    所以此时的另外一个方法显然就变得更加简洁,而且有效,那就是培养一个可以威胁到荆越王的势力,然后让他们彼此争斗,以此来坐收渔翁之利。

    虽然房家的聪明人很多,也不可能看不出朝廷这样做的目的,但他们却非常乐意充当朝廷在江南这块土地上,压制荆越王的马前卒,其实说白了,都是利益共同体,互相利用罢了。

    而当时的荆越王看到逐渐壮大起来的房家,也是用了各种手段去打压,就差出兵围剿了,但这些手段在最后都统统被朝廷方面的力量给化解了,他们也就明白了房家壮大了的原因,虽然心有不甘,但当时大燕朝廷的锋芒,就连不可一世的胡蒙都差点灭了族,何况是他这小小的一个荆越王。

    于是乎后来荆越王也只能无奈地默认了房家的地位,结果也证明了他们的猜想,当房家的势力壮大到足够与荆越王抗衡的时候,大燕朝廷便将风向扭转,开始玩起来平衡。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一个燕由储之乱,不仅让大燕朝廷的力量削弱大半,江南半壁的两个世家也开始与朝廷貌合神离了起来,这几十年来,两个家族逐渐将注意力由北方回到了南方,回到了自己的家门口,那个让彼此一直如鲠在喉的人。

    所以此时的江南半壁,表面上看去好像古井无波,一片安宁祥和,可暗地里却是暗潮涌动,荆越家和房家都想将对方吞并掉,然后将这江南两州完全纳入自己的囊中。

    只要江南半壁统一起来,凭借着此地的富足,和杨子江作为天险,这里完全就可以独立成为一个国家,然后招兵买马,养精蓄锐,甚至兵扣关燕京,问鼎天下都不是不可能。

    所以古言川此时的来请兵,里面所牵扯的东西不可谓不多,不可谓不大,而且还都很敏感。

    “噗通!”渔网入水的声音引起了两人的注意,荆越王饶有兴致地向着水中看了看,然后回过头来,对着古言川道:“静水潜流之处,鱼是最多的,这一网下去,少不得要有千斤,古大人可愿与本王赌上一赌?”

    古言川呵呵一笑,“大王这可是在欺负下官,下官自小便在北方长大,南下的次数也是一只手都可以数得过来的,那是实打实的旱鸭子一只,岂能与大王这种经验丰富的南方人相比。”

    荆越王摆了摆手,“无妨无妨,古大人尽可一猜,若是猜错了,那就全当是你我之间的游戏,过去便罢,但若是猜对了……”,微微一顿,接着神秘一笑道:“本王可答应古大人的一个请求!”

    古言川眼神一亮,他此来的目的早在第一次拜会的时候,就已经说明,只是荆越王一直对此事避而不谈,只是每日拉着他在姑苏城周围东瞧西看,如此下来,古言川对着周边的景色和人文倒是了解了不少。

    此时他却突然冒了一句“可答应一个请求”,再配合上那神秘的笑容,由不得古言川不往那方面想,于是心中一定,暗道:“输了也没啥损失,赢了的话,此来的事情便好办得多了。”

    于是出声道,“我也赌有千斤。”

    “看来古大人与本王是英雄所见略同啊。”荆越王开怀一笑,就像是遇见了知己一般,“不过收网要等到下午的时候,现在还看不了,古大人何不与本王入内休息,一起品茶听曲可好?我荆越的龙井,可是连漠兰王都垂涎三尺的极品啊。”

    话语中虽带有询问,但却并不给对方回答的机会,话音刚落,荆越王就率先迈步上了楼船的二楼,那里有一个凉台,左右的美婢已经事先准备好了一切,待到两人入座后,就那样跪坐在一旁,微微伏身,算是见礼了。

    喝了一口新茶水,那荆越王就像突然换了一个人似的,由开始在甲板上的那种豪迈洒脱,一下便变得愁眉不展起

    来,“古大人所有不知啊,我这江南之地虽然看起来平静,但却也是颇为凶险,那房家狼子野心,虽然现在还不敢当着朝廷的面,公然与我翻脸,但却已经是一个完全脱离朝廷掌控的军阀势力,本王对此也是日夜忧心啊。”

    古言川端起一杯茶放在嘴边细细品着,倒不是他觉得这茶水又多好喝,而是不知道该如何去接对方的这番话,那荆越王也是个人精,他将大燕朝廷和他自己绑在一起,脱离了他的掌控,就是脱离了朝廷的掌控,这话听上去便理直气壮得多了。

    古言川忍不住腹诽一句:“那房家与朝廷的关系可比你荆越王与朝廷的关系亲密多了,别的不说,别人房家的大公子就在朝中为官,你荆越王一系可有一人入朝为官了?全都是缩在自己的地盘上。”

    不过话又说回来,造成现如今这种局面的不是别人,恰恰就是大燕朝廷自己,而现在命令不动别人,来求教别人的时候,别人就拿这事儿来搪塞,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如何应对。

    但一杯茶,就算是小口小口地喝,也总有喝完的时候,偷偷瞟了一眼巴巴瞧着自己的荆越王,古言川也只能把茶杯放了下来,“房仲之事,朝廷自有公论,大王尽可放心,而且此次也有派人前去传旨,想必现在已经接到了。”

    “哦?不知朝廷想要第五军团派多少士兵呢?”荆越王紧追着问到,然后补充了一句,“当然是本王有些冒昧了,如果古大人不方便讲就算了。”

    “无妨无妨,与大王的第三军团一样,都是二万五千披甲之士。”古言川轻笑道,能把那让人尴尬的话题揭过,让他顿时轻松了不少。

    “可是都交给古顾良臣顾元帅统领?”荆越王接下来又问道,那架势就像是已经打定主意要派兵了一样,在询问着细节。

    “正是!”古言川也毫不隐晦,期待着接下来对方可以给自己一个肯定的答复。

    “嗯”荆越王点了点头,“顾良臣这人与本王也见过几面,那还是在燕由储之乱期间,本王奉命率军北上攻打燕由储的大本营中州,在那里便遇见了正在和敌军僵持的顾良臣,是个沉稳冷静的人。”

    古言川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反而是对方话风一转,谈起了顾良臣来,然后又以与顾良臣结识为引子,滔滔不绝地聊起了他在燕由储之乱的那些统兵之事。

    一下午的时间就在两人天南海北,没有一点实质性进展的交流中过去,直到船外一声声有力的号子响起,荆越王便匆匆拉起古言川往外走去,说是开始收网了。

    两人来到甲板上时,渔夫们已经将渔网拉出了水面,正在吃力地向船上的鱼舱内拖拽,这时已经能清楚地看到渔网中的收获,一条条活蹦乱跳的鱼儿正在做着最后的挣扎,在这其中有一条三尺多长的幼鲟瞬间引起了荆越王的注意。

    赶忙吩咐左右道:“一会儿将那条鲟鱼提来。”

    又转头对古言川道:“古大人今日运气真好,这么肥美的幼鲟可是十分少见的啊,今日有口福啦。”

    古言川在旁一直保持着笑意,他当然不会把这种没有半点营养的恭维话当真,“只是不知大王想如何烹制这鱼?”

    荆越王微微一愣,然后再次神秘一笑道:“也不一定非吃不可,若它听话,我便将它养起来观赏观赏,也未尝不是一件美事。”

第一百二十三章?火耗子这个淫贼

    锦鸿这几日心情有些烦躁,原因或多或少,是来自燕长风那边,自从前两日入宫寻她而不得后,两人之间似乎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有了一点隔阂,虽然他本人不涉政事,但对于朝堂之上的事情,却是了如指掌,所以他断定燕长风与他之间,便是锦然想动第六军团这块饼所导致的。

    找老爹谈谈,让他不要为难他未来的儿媳妇儿?锦鸿摇了摇头,虽然锦然看起来很通情达理,温文尔雅的样子,但是有时候倔起来,比牛拉犁头还可怕。

    想得烦了,干脆就跑到孔文生那去讨些果酒,三两口一下肚,心里便好受了很多。

    孔文生抬手将锦鸿一饮而尽的杯子里满上,顺带也给自己添了些,“一直不曾见你喝过酒,今日是遇到烦心事了?”

    因为不怎么喝酒的缘故,锦鸿的酒量并不好,虽然他可以用极武将酒精排出,但那样做和没喝有什么两样,他现在想要的,就是酒精的麻醉作用。

    此时见孔文生问起,一股一直挤压在心底的火气蹭地一下就冒了出来,将清醒时不敢说的话,一股脑全叽歪了出来,“你个老不休,都是你害的,说什么阴体阳冲,说什么聚阴而引,我看全都是鬼话,你就是见不得我一心一意对长风好,你就是不想让我成为一名专一的男人。”

    孔文生微张着嘴,有些愕然地看着眼前这个耍起酒疯来的小子,一时有些哭笑不得,“我送了你这么大的一件美事,到头来居然还怪我让你不专一了,要知道那李四娘可是媚骨天生的女子,虽然说一般男人驾驭不了,但若是遇到驾驭得了的男人,那个可就是艳福无边啊。”

    “真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孔文生一口闷酒喝了下去,兀自扭头到一边,不去看那家伙的丑态百出。

    那边的锦鸿还在继续嘀咕着,只是声音越来越小,突然改坐为跪,拜在孔文生旁边道:“先生,我是真的怕,我怕她生我的气,我怕她不理我,我更怕她与我分开,自小到大我都没有这么怕过,就算是死亡临近的时候,我也未曾这样怕过,先生你告诉我,我是不是中了她的毒?是不是着了魔?是不是?”

    虽然知道锦鸿此时的醉意,让他的意识有些不清楚,但人都说“酒后吐真言”,这些话也肯定是他一直积压在内心的话,孔文生没有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有时候发泄出来,会比一直藏在心里好很多。

    “还有书以哥,那只火耗子此时依然折磨着他,您知道我当时看到他不停的在十多个水缸中,虚弱地换来换去的时候,有多么的揪心吗?那是与我一起长大,对我关怀备至的哥哥,我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置身水火,而没有一点办法,当他用充满希冀的目光问我,让我救他的时候,我却只能摇头,只能说对不起。

    我突然发现自己很没用,保家卫国比不上无忌哥,治国安邦又一窍不通,就连长风这样一介女流,都能做的事情,我却根本帮不上任何忙。”

    孔文生很想说,“你是这天地的守护者,肩上的担子,不比任何人轻。”但话到嘴边,却悄悄咽了回去,因为现在的锦鸿很明显已经走进了一个死胡同,而诱使他进入这个死胡同的,就是这天地守护者的身份。

    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引导,毕竟他自己到现在也没有从自己的死胡同里走出来,谈何去引导别人,只是他知道,这样下去,锦鸿很可能就会变得和他一样,终生止步于一个境界,而这个境界很可能也就是结尘。

    七情六欲是人之根本,而极武境界的塔顶,却是完全抛去了这些东西的大无天之境,思考是人区别于其他生物的因素之一,因为人遇到了事情,就会去思考,而此时的孔文生也不禁思考着极武一途的合理性。

    极武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为什么而出现已经无从考究,但往往都是它的强大让人们趋之若鹜,却看不到它的副作用,或许这个副作用的发作期距离一般人来说非常遥远,甚至是遥不可及,但世间事,森罗万象,总有一两个幺蛾子。

    或许这个现象在这方世界,因为天地桎梏的原因,没有机会表现出来,但是在藏云雪域中,却让人唏嘘,那方世界虽然都是妖类,但妖类有了灵智,就会和人一样,产生七情六欲,这其中不乏从开始灵智初显就一直相伴左右的伴侣,然后在一些机缘促使下,他们的境界突破、突破、再突破,达到了无天之境。

    突破之前还相伴左右,山盟海誓的两人,就突然变成了陌生人,若是两人一起突破了还好,但只有一人率先突破的话,那另一个人将会承受着怎样的伤害,可想而知。

    就如同当晚还恩爱有加的夫妻俩,突然一觉醒来,妻子或丈夫突然就冷冰冰地抛下一句“后会无期”,然后彻底消失在你的生活中,这种感觉用失落来形容,已经是远远不够的了。

    有那么一瞬间,孔文生突然想让锦鸿放弃走仁者之道这条路,去做他想做的,或者他认为应该做的事情,只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毕竟是他将锦鸿引上了这条道,或许在将来的某一天锦鸿会怪他恨他,但那不正是仁者之道所要面临的考验吗?

    脑子里东想西想,却没发现一边的锦鸿已经倒在一旁睡了起来,只是那紧皱的眉头,让孔文生知道他的梦里应该也不好过。

    当锦鸿迷迷糊糊再次醒来的时候,屋里已经掌起了灯,透过窗户向外望去,一片夜色浓浓,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晚上。

    四顾看了一番,这才记起下午是来找孔文生喝酒了,暗骂自己酒量太小,还不知分寸地大口豪饮,结果一觉睡到现在,虽然不至于脑袋发疼,但还是有些昏昏沉沉的。

    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孔文生端着一个杯子走了进来,递到锦鸿面前,“睡醒了没?”

    锦鸿知道那是孔文生特制的醒酒茶,接了过来一饮而尽,瞬间整个人就清醒了不少,暗道孔文生的东西果然都不是

    凡品,口上却回答着:“醒啦!”

    孔文生没有继续聊下去的意思,回身就往门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轻轻撂下一句:“火耗子出来了。”

    锦鸿微微一怔,脑袋搅了半天才想明白火耗子是什么,慌忙从床上下来,理了理睡得有些皱褶的衣裳,随着孔文生跑了出去,“火耗子再次苏醒了过来,不知道书以哥怎么样了?”

    这时脑海中不自觉地响起了最后一次与燕书以见面后,离开时燕书以那句充满绝望的话语,“若下次火耗子再出来,莫要手下留情。”

    “如今它真的又出来了,我当如何是好?”锦鸿望了望天上闪烁的星宿。

    孔文生从他屋子里走了出来,手中拿了一盏如同河灯一般的东西,锦鸿刚想问,就见那河灯在孔文生手上一闪,便没有踪影。

    “先生这是?”

    孔文生自信一笑,看那架势,似乎今晚那火耗子已经在劫难逃了一样,“莫要多问,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这次万不可再鲁莽了,我们只要拖住他就行。”

    锦鸿无奈地点了点头,暗道:“臭屁什么嘛,不就是一盏破灯么?”

    “不知这次它出来的目的是什么?”通过上次交手,锦鸿也算是对火耗子有了一些了解,那家伙狡猾得很,没有点够分量的东西,是绝对引不起它的兴趣的,更别说让它出来了。

    孔文生有些不怀好意地盯着锦鸿瞧了半天,等到对方鸡皮疙瘩掉满一地之后,才缓缓道:“不是别的,正是你那相好李四娘。”

    锦鸿心中一惊,他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火耗子居然会对李四娘感兴趣,不禁愤愤然,“这畜生抓四娘干嘛。”

    “哼!”孔文生哼了一声,像是在对某人之前怨他的报复,“某些人不稀罕这李四娘,自有别人稀罕,而且多得很,这火耗子性极阳,一般女子莫说是与他结合,就是被他碰一下,也会立刻灼烧至死,但李四娘因为是媚骨天生,乃是女人中的极端,所以性极阴,正好可以作为火耗子的修行炉顶。”

    “你是说那火耗子是想把四娘抓去和它双休?”锦鸿心中瞬间就想飞到火耗子面前,将它一顿臭骂,这耗子不仅狡猾邪恶,还是个十足的淫贼。

    孔文生摸了摸胡须,呵呵笑道:“双休是事实,想要生一堆小耗子,也是事实。”

    “咳咳!”锦鸿稳了稳自己的情绪,火耗子要去抓李四娘的事情,已经让他有些心神不宁了,一脚踏出,身体便朝着李府飞驰而去,“事不宜迟,我们尽快动身吧。”

    孔文生哈哈一笑,对于锦鸿如此紧张李四娘倒还是感到有些意外,不过话又说回来,有过肌肤之亲的两人,就算再生疏,心中也会不自觉间升起牵挂来。

    看着那个逐渐变小的身影,孔文生也是脚下步子一迈,身形便消失在了原地,下一瞬就出现在了锦鸿的身边,与其并肩飞去。

第一百二十四章?遗嘱

    李府这两日始终被一层厚重的愁云包裹着,而这愁云的根源就是李员外,自那日回光返照之后,翌日凌晨,身体就如同决堤的大坝,迅速崩塌了下来,要不是李四娘依然还用极武温养他的筋脉,估计现在已经在操办白事了。

    今日夜里,李员外忽然将李家家眷都召集了起来,无论是直系,还是旁系,大有交代后事的感觉,老爷子这时候倒也不含糊,从自己的枕头下面拿出一张羊皮来,交给了李四娘,示意她念给大家听。

    李四娘接过那羊皮,展开一看,竟是一份遗书,但很显然这份遗书是李员外亲手所写,但何时写的,就让李四娘感到颇为好奇了。

    里面详细说明了李家产业的分属,指名道姓地指出了谁负责哪一块的生意,就李四娘这些年来所了解到的李家亲属,竟没有一个遗漏了的,当然最大的那块蛋糕,还是留给了李玉,这其中当然还包括她那个离家出走的兄长的那一份。

    李四娘念完后,李员外便让除李玉和李四娘之外的人都离去,等到众人离开之后,才轻声道:“玉儿!”

    李玉慌忙来到床边坐下,握着李员外苍老的手,应了声:“女儿在。”

    李员外拍了拍李玉的手,似在安慰,“爹是等不到你出嫁的时候了,不过唯一让爹欣慰的是,爹给你留下的那份嫁妆还算拿得出手,到时候去了婆家,也不至于让婆家人瞧不上咱们。”

    虽然这两日哭的时候有些多,好像眼泪早就哭干了,但这个时候,还是有些忍不住,李玉摇了摇头,不知道是想宽慰李员外,还是想要抑制已经无法忍住的泪意,想要说话,但被李员外摆手阻止了。

    “你别说话,就听爹说,晚些可能就说不完了。”李员外顿了顿,有些空洞的眼眸中闪过一些遗憾,“若有机会,去把你兄长找回来,毕竟你迟早要嫁人,我老李家也得有人继续开枝散叶。”

    这话李员外虽是无心,但落到一旁的李四娘耳中,又别有一番滋味,毕竟她入门李府也有七八年了,这些年虽然与李员外之间的房事不多,但没能为其怀上一男半女,这在李员外心理多少还是有些遗憾的,若在以前,李四娘可能会心生愧疚,但现在,李四娘能感觉到的,除了些许的愧疚之外,又夹杂着其他的情绪在里面,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表达。

    那边父女两的对话还在继续,而这边的李四娘却将心思逐渐转移到其他地方去了,直到李玉来到她面前,伸出纤细的五指在她眼前晃了晃,她才反应过来。

    “四娘,爹叫你呢!”虽然见到李四娘走神,但李玉并未做多想,只道是这些日子连续损耗极武为李员外温养筋脉,过于疲惫了。,

    李四娘缓缓来到李员外身边坐下,对于这个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人,心中充满了感激,但除了感激之外,李四娘在他身上找不到任何其他的感情,如果硬要说的话,或许就是这些年相处下来的亲情吧,长辈与晚辈之间的亲情。

    这也是为什么那日李员外回光返照的时候,来她屋内寻欢,她却坚

    定地拒绝了的原因之一,她能感受到李员外当时的失望,但有些事情,确实是强求不得。

    就在李四娘胡思乱想的时候,李员外那边又在自己的枕头下摸摸索索一阵,拿出了两张地契,对着李四娘道:“四娘,不知道刚才你在读遗嘱的时候,有没有发现那上面并没有你的名字和安排。”

    李四娘点了点头,虽然她有发现,但她的性子,对于这些向来都是看得极为淡薄,所以也没有在意,此时见李员外刻意问道,才稍稍疑惑起来。

    “我知你性子,对这些向来淡薄,而且相比于这个纷繁复杂,处处充满勾心斗角的社会,你更喜欢深居简出,濯濯于世,所以我若为你安排那些恼人的事情,反而是将你捆在了李家,于你肯定不会开心,于我也不会安心。

    所以我这里有两份地契,一份是城南的一处宅子,不算很大,但胜在位置不错,另一份是城西郊的十里庄,离十里亭不远,我知你喜欢那里的景色,另外城南那处宅子的地窟中,我事先也已经放了一些东西在里面,不出意外的话,足够你富足生活一辈子了,若你有再嫁的打算,也能当是一份厚实的嫁妆。”

    李四娘没有想到李员外会为她考虑这么多,虽然她并不在乎这些东西,但却从这些东西上面,感受到了李员外对她的情谊。

    李员外继续道:“我知道你其实对我这个糟老头子并没有什么感情,只是为了报答我的救命之恩才委身于我,到现在我也可以向你坦白,当初之所以花那么大的代价救你,其实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被你的美貌所诱惑使然,不然以我一个商人的身份,如何肯做那亏本的买卖?”

    这话虽然说得有些调笑的语气,但李员外知道他其实说得都是实话,当时从那几个歹人手上救下李四娘,自己聘来的客卿都折损了十多名,若不是后来那贺寿和诸葛先生及时赶到,说不得他自己都要交代在那里。

    李四娘有些愕然,她没想到李员外当初那么拼命的救自己,其中还有这样一层因素在里面,这让她微微有了点被骗的感觉。

    “有没有感觉有点被骗了?”李员外呵呵一笑,接着便是一阵咳嗽,“咳咳咳……,所以你不要有任何的负罪感,你并不欠我什么,可以放手去追求你心中所想,这也是我不想将你捆绑在李家的原因之一。”

    李员外的话语中似有所指,但落在李四娘的耳中,也仅仅是微微一怔罢了,因为她向来就是个敢作敢当,敢爱敢恨的人,就像是当年为报恩而嫁给李员外的时候一样,既然做了,就不怕别人怎么去说,怎么去想。

    李四娘点了点头,收下了李员外给他的那两张地契,就在她要退下的时候,李员外却忽然开口道:“四娘,我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四娘可否应允。”

    “你说!”

    李员外瞟了瞟站在一旁的李玉,唤道:“玉儿过来。”

    待李玉走了过来,李员外则拉着李玉的手放在李四娘的手中,“我走之后,虽然留下的家大业大,但她终究只是一个人,难免会遭人

    欺负,希望你能把她当做自己的妹妹一般,帮我好好照看一下,可好?”

    李员外此时已经将李四娘的身份定义成了李玉的姐姐,也就是说,他已经完全解除了他与李四娘之间的夫妻羁绊,这让李四娘的心中顿时轻松了不少,承下这份情,自然也就不好推迟照顾李玉的这份责任,况且她本人其实也一直是将李玉当妹妹来看,今后两姐妹相依为命,总好过孤身一人。

    见李四娘答应,李员外则欣慰的笑了笑,闭上眼睛道:“你们先出去吧,明日一早再过来,说了那么多话,乏了!先睡会儿!”

    李玉和李四娘对视了一眼,轻轻为李员外掖好被角,悄悄退了出去。

    关好门后的两人并肩往中间的亭子走去,李四娘是要回自己的小院,李玉则是紧跟几步,想要与她再说说话。

    只是在她们刚走出不远,一个人影便出现在了两人面前,只见此人阴沉着一张脸紧紧盯住李四娘,手上一把萦绕着浓郁紫氲的长剑显得格外森冷。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两人朝思暮想的锦鸿,只是此时的他,眼中蕴含着一股浓浓的杀意,让李四娘不禁心中一颤,暗道难道是上次婉拒了他,而让他怀恨在心了么?

    可是不等她有任何机会开口询问和解释,锦鸿突然剑锋一指,李四娘根本没有任何反应的时间,锦鸿手中的长剑便刺了过来。

    但预料中透体的疼痛并没有出现,反而是柳腰上被一只有力的手搂住,身体也顺势贴在了那人的怀中,李四娘这才发现,那把剑是贴着她的面颊刺向了她的身后,而与此同时,她也感觉到了身后有一股强烈的灼热感,灼得人背上生疼。

    锦鸿揽过李四娘,与她互换了位置,然后一剑横扫,逼退了想要欺身上前的那个火红身影,将李玉和李四娘两人护在了身后,此时又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来到了锦鸿身边,手中拿着一把湛蓝的寒光长剑,与其并肩站着。

    短暂的停歇,才让两女搞清楚了方才发生的一切,原来方才锦鸿冷眼所对的,并不是李四娘,挥剑刺过去的目标,也不是李四娘,而是李四娘身后火耗子。

    李四娘心下一松的同时,又再次紧张了起来,她看了看李玉,发现李玉也正在看她,显然两人都感觉出了那个浑身冒火的怪物,比之前在子母河中遇见的那条巨蛇还要可怕。

    孔文生抬手一挥,那盏原本消失在他手中的河灯,又再次出现,这河灯缓缓浮空罩在李玉和李四娘的头上,一道淡淡的蓝色光影逐渐覆盖住了两人的身体,这时孔文生才道:“你俩就待着这里,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离开这个范围,否则后果自负。”

    锦鸿听后一阵不爽,斜瞪了孔文生一眼,这话咋就这么不怜香惜玉呢,不是你的相好是吧?怪不得你到现在还是个老处男!

    孔文生没理会锦鸿的怪动作,目光一直直视着对面的火耗子,哼笑一声道:“妖孽,看你今日如何逃出老夫的掌心!”

    ps:上架啦!心好方!

第一百二十五章?孽畜哪里逃

    火耗子刚才初见那盏河灯的时候,眼中就微微有了惊慌的神色,只是当他将目光再次转向李四娘的时候,一声怪笑从其口中传出,眼中颇有些豁出去了的坚毅。

    这次孔文生显然没有了上次的那种悠闲心思,手中长剑一甩,便带着一股滔天的极武威压向着火耗子扑了过去,火耗子此时也感受到了孔文生这一击的威力,他并不打算硬拼,身形几个腾挪,就出现在了高空之中,在这星罗棋布的夜空下,犹如一颗熊熊燃烧的流星。

    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孔文生的这一击并不是一发即止,此时正如一块牛皮糖一样,紧紧尾随在他的身后,从地上三人的角度看去,就像是一颗蓝色的水球,正在追赶一颗红色的火球一般,颇为奇异。

    “你们两一定不要离开这个河灯罩着的范围。”锦鸿不忘再次叮嘱一声,下一瞬也运气手中长剑,如同一支紫色的穿云之箭,向着空中那个还在不断左右躲闪的火耗子急射而去。

    “四娘,”李玉忍不住唤了一声身边的李四娘,“锦公子真的和我们一样是凡人吗?”

    李四娘微微摇了摇头,她现在也不能确定,出现在她们面前的这三个家伙,到底是怎样的存在,不过有一点让她感到放心的是,锦鸿是和凡人一样,有着七情六欲的男人。

    想到这,李四娘的脸就忍不住红了起来,火辣辣的,只是借着夜色,隐藏得很好,不然旁边的李玉又该瞪着纯洁的眼睛盯着她看了。

    两人头顶上的战斗还在继续,只是战场已经从起初的低空,升到了遥遥的高空,现在看上去,只能看到三团细小的光点在不停地交互往来,时而爆发出一阵耀眼的光斑,而就算是这样,如此奇象,还是让整个燕京城都沸腾了起来。

    无论是夜里难眠的夜猫子,还是执勤放哨的差人守卫,此时无不保持着同一个姿势,那就是仰头看天,间或迎着亮起的一两光斑,揉了揉有些酸胀的脖子,口中还不忘发出一声欢呼,手上啪啪地拍着掌,就像是在给一出好戏加油鼓掌叫好一般。

    “主子,灵儿,你们快来看啊,天上有三颗星星在打架!”两个情绪有些低落的女子慢条斯理地从屋内走了出来,这三更半夜的,就算是星星都已经睡着了,谁还有心思打架啊,于是两人一脸幽怨地揉着有些惺忪的睡眼,随着香儿手指的方向,往天上看去。

    “真的打起来了?”这是灵儿的第一反应,就算之前她还有什么烦恼忧愁,此时都通通靠了边,毕竟这样的奇景,几辈子都未必能遇见一次。

    “你看你看,好像那颗蓝色的星星最强啊,都揍得那红色星星连连后退,紫色的星星好像好差一点,不过他应该是和蓝色的星星在联手,一起打红色的星星。”香儿煞有介事地分析着战局。

    灵儿赞同的点了点头,“是啊是啊,不过那颗红色的星星也是蛮厉害的,居然能抗住蓝色和紫色两颗星星的攻击,偶尔还有还手的余地。”

    燕长风疑惑地看着天空上的异象,她可不会去相信星星打架这样的鬼话,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那天上的“三颗星星”,其实是三个人在战斗,而目前就她所知,能达到这种在天上也可以自由战斗的人,除了孔文生,就只有锦鸿了,而且他们的极武颜色,正好与天上的蓝色和紫色相呼应,毕竟锦鸿在她面前,对极武修行一事,没有半点隐瞒。

    所以燕长风有理由相

    信,那上面的蓝色和紫色星星,就是孔文生和锦鸿,至于那个红色的星星是谁,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也是个厉害的家伙。

    不同于香儿和灵儿现在一边对着天上的战局,就像看热闹一般嬉笑着,说这个星星暗了一下,应该是被打了一拳,另一个星星亮了一下,应该是爆发洪荒之力了等等。

    燕长风却是捏着拳头,紧张地将目光紧紧锁定在紫色的星星身上,他身上光晕的每一次暗淡,都会狠狠在燕长风的心上揪一下,让她眉头深锁。

    火耗子显然没有想到这两个人联起手来会这么难缠,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掉,一时之间,心中焦急万分,口中发出阵阵刺耳的怒啸,双手之上,再次长出了长长的如刀锋一样的指甲,一缕缕火红的液体在其上,以肉眼可见的波纹缓缓流动着。

    “吼!”再次发出一声呼怒吼,火耗子瞬间拖着一串火红的拖影,双爪高高扬起,向着锦鸿划了过来,吃过一次亏的锦鸿哪里还会和他近身硬碰,手中长剑连甩,一道道紫色的剑气毫不留情得轰向对方,同时自己的身体也在急速后退,意图拉开与火耗子之间的距离。

    可是这一次,锦鸿突然发现,这个家伙的速度好像比之前快了许多,眼看就要赶上,锦鸿双手握剑,调集周身极武竖着猛斩一剑,一道巨大的剑气就如同一把凝实的紫色月牙,锋刃之处,露出森森幽寒。

    火耗子却也是刚猛,锦鸿剑招刚出,他也立刻双爪交十,狠狠向前挥去,一道双爪铺成的巨大十字猛然撞上了那道月牙剑气,天空之上,瞬间光芒夺目,猛烈的撞击所产生的的爆炸声,就像空中传下的一声旱雷,响彻夜空。

    地上观看的人此时不禁哑然,这真的是星星打架吗?怎会有这般惊天的动静!有些宗教信徒们,都已经开始了磕头参拜的仪式,一些心怀不轨的人,也乘机传播自己理念,为自己谋求福利,甚至还有些流民之类的,说这是上天发来的启示,要他们揭竿而起等等等等,反正一夜之间,燕国全国各处,突然就冒出了几十个“国家”。

    什么三星国、火龙国、紫薇国、神圣天国、上神国、天选国等等,反正就是借着这波异象衍生出来的名字,不过这些“国家”没有一个撑过一个月的,要么是风头过了就自动解散,要么就是“皇帝”被县衙的捕头给直接抓了下狱,剩下的都作鸟兽散。

    其中最像样的一个,还曾组建了一支十人左右的军队,妄图攻打县衙,不过还在半路的时候,就因为路上捡到的一枚铜钱,导致了分赃不均,就地散伙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此时天上的三人可没有意识到他们今日的表现,将会带给燕国这么多“趣事儿”,那火耗子破开月牙剑气,冲出来后,却见一左一右两个锦鸿,俩人同时挥动手中长剑,瞬间数百寒芒加身的感觉。

    火耗子微微一惊,但却并不慌张,身形一闪,原地就只留下一道虚影,那数百寒芒透过虚影的时候,将其搅了个支离破碎,然后可能是没有击中实物的原因,寒芒并未消散,而是两个锦鸿继续向着彼此冲去,直到将彼此也搅得粉碎才停止。

    此时的火耗子悄然停留在距离刚才虚影前方十丈的位置,而锦鸿则轻轻落到了孔文生的旁边,虽然并无大碍,但从他嘴角浸出的一点血渍,和有些沉重的呼吸中就知道,方才的交手,已经超过了他所能承受的临界。

    “先生,有些吃不消了,接下来看你的啦!”锦鸿厚颜无耻地将锅甩在了孔文生身上。

    孔文生呵呵一笑,抚着胡须道:“是他要主动去找你的,我可没办法,谁叫你弱呢!”

    “嘿?”锦鸿刚要反驳,却见孔文生一脚踏出,身形闪动之间,只觉得是万千幻影绕着火耗子刺、砍、挑、斩,那火耗子也被孔文生的这一手弄得惊慌失措,只得凭着直觉匆忙抵挡着对方的攻击,一时间“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火耗子的身上,也逐渐被划得伤痕累累。

    “锦鸿,老夫此刻便借这孽畜传授你一招,我只用一次,能领悟多少,可就看你自己的了。”幻影渐淡,但还是无法确定孔文生的具体方位,只听空中一个声音响起,话语落后,那火耗子却是先吼了一声,像是在说“你他娘吓唬谁呢!”

    可惜还未等他吼完,那声音再次响起“万千剑道!”

    一道道剑光闪烁,成千上万的蓝色剑气在这片天空纵横交错,逐渐编织出一层密集的剑网,这片剑网在形成之后,以那火耗子为中心,逐渐收缩,而随着收缩,那剑网中,每一道剑气之间的间隔也变得越来越小,而此时火耗子已经被好几道剑气划过,每划过一次,他的身上就会“噗呲”一声,冒出一缕白烟,就像是水滴落在正烧得火红的木炭上面一般。

    随着剑网的收缩,“噗呲!噗呲!”的声音就会不断地响起,那火耗子有好几次猛然爆发全身极武,妄图将这还在收缩的剑网震开,但都是徒劳,反而会让更多剑气划到他的身上,让他痛苦不堪。

    “孽畜,此时还不出来,更待何时?”只听孔文生一声怒吼,那火耗子也发出一声声不甘的嚎叫,但那剑网依然还在,每一道剑气划过,火耗子就要痛苦的哀嚎一声,直到他周身的火焰即将熄灭的时候,一道火红的影子突然从那个身体中窜出,向着远方拼命奔逃。

    “灯来!”孔文生轻声一唤,原本罩在李四娘和李玉头上的河灯便突然消失,转瞬就出现在了孔文生的手上,孔文生一脚踏出,那眼看就要飞出视野的火红影子,在下一刻便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孔文生手持的河灯上,不等那影子有任何挣扎,河灯就像吃面条一般,“哧溜”一下,就把那火红的影子吸了进去,随后从灯顶冒出一股悠悠白烟。

    而那个脱离了火耗子掌控的身体,在火耗子逃离之后,就开始向着地面遥遥落去,一旁的锦鸿赶忙飞掠过去,将昏迷之中的燕书以接住,而这时,孔文生也恰好收拾掉了火耗子,出现在他身旁。

    “将他带回去吧,估计再休养过几日,就没有多大问题了,不过毕竟被那孽畜夺舍了这么久,也不知道灵魂会不会留下什么创伤。”孔文生看了一眼燕书以,此时的他除了身上稍微黑了一点之外,就和睡着了没有其他区别。

    锦鸿点了点头,“既如此,那我先送书以哥回去了。”

    “去吧,不过……”孔文生话到嘴边,但又咽了回去,面对锦鸿疑惑的目光,他只是摆了摆手,示意没什么要说的了。

    看着锦鸿抱着燕书以向着皇宫飞去,孔文生喃喃自语道:“希望你的心智没有被火耗子影响,否则这苍生多难,你也跳不出那个劫啦。”

    说完孔文生停在空中的身形一闪,只留下一缕淡淡的极武气息,在这冬天的寒风中,在星光璀璨的夜色里,悄然飘散。

第一百二十六章?冲动?冲动!

    锦鸿托着燕书以昏睡的身体悄然溜进了太和殿,此时虽然已近深夜,但天上的异象让现在的皇宫依然人声鼎沸,太和殿外一个个内侍们聚在一起,还在热火朝天地讨论着刚才的奇观异景,所以并没有注意到殿门的一角,那个瞬间闪入的身影。

    将燕书以轻轻放上了床榻,锦鸿轻叹一声,像是松了一口气,良久才轻道一句,“书以哥,很抱歉让你受了这么久的折磨,才将你解救出来,只希望你莫要怪罪于我。”

    昏睡的燕书以自然不能给他任何回答,锦鸿其实也知道,只是这样说上一句,会让他觉得心里舒服一些,又停留了片刻,才想起李府上还有两个人还在等他,这才慌忙往外走去。

    只是才迈出几步,屋外就响起了一连串的脚步声,接着就是燕书以的贴身内侍刘间的声音:“长公主殿下,陛下已经睡下多时了,可否容奴才进去通报一声?”

    面对燕长风,刘间是连阻拦的意图都没有,因为在燕无忌身边当差这么久,这点眼力劲儿还是有的,这位殿下决定的事情,那是绝对会一条道路走到黑,死都不会回头。

    所以见到燕长风要夜闯太和殿,他也只是赶紧问道“是否可容奴才进去通报一声。”

    而不是“不知殿下深夜来访,所谓何事?”

    声音很大,似乎是已经知道了结果,所以仅仅是用这声音来提醒屋内的主子,有人来了,而且还是他拦不住的主,希望屋内的主子有所准备。

    燕长风此来仅是自己一人,连随身的侍女香儿和灵儿都没有带,见刘间想拦而不敢拦的动作,她挥了挥手,淡然道:“有些要事找皇兄商议,无需你通报,退下吧。”

    刘间满脸无奈地悄然退下,毕竟能做的已经做了,其他的他也无能为力。

    燕长风一路脚步轻缓地走进了燕书以的寝宫内,燕书以依然昏迷着躺在床榻之上,但显然燕长风并不是真的来找他商议什么事,此时的她就站在床榻旁边,在夜色中努力睁大着自己的眼睛,打量着周围每一个角落,似在寻找什么。

    但这样的寻找并没有任何结果,燕长风有些气馁地皱了皱眉,脸上带着些微微的失落感,微垂的脑袋忽然偏头,脸上露出一阵狡黠的笑意,只听一个悦耳的声音自她口中传出,瞬间传遍了这个房间的每个角落。

    “我知道你在这里,别藏了我看见你了。”

    过了良久,依然没有任何动静,直让燕长风以为这的是自己产生的错觉,但她之前明明就感觉到了锦鸿的极武气息,向着这边来了,而且就是落到了这太和殿内。

    就在燕长风犹豫着是否要离开的时候,一声微微的轻唤从房间的一角飘来,“长风!”

    “我就知道是你!”说不清是惊喜还是幽怨,恐怕燕长风本人也不明白现在自己是怎样的情绪,又或者两种都有。、

    锦鸿的身影从角落中缓缓走了出来,他巧妙地将自

    己的身体融入到了那一片阴影中,一时半会儿,还真不容易被发现,来到燕长风身边的锦鸿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想说对不起,但好像一切都与他无关,想说你瘦了,但又不合时宜。

    嗫嚅了半天,却是燕长风道了一句:“我想你了!”

    然后走上前来,将两人的身体贴在一起,紧紧地抱着锦鸿,几天不见的他,还是这样让她着迷。

    “我也好想你!”感受到来自腰身的力道,锦鸿也紧紧将面前的佳人裹入怀中。

    轻轻靠在锦鸿的肩膀上,感受着两人此刻临近的心跳,“对不起,我不该将其他方面的情绪转嫁到你的身上。”

    锦鸿微微有些愕然地抱着燕长风,虽然有些觉得难以置信,但还是能确定燕长风刚才是在给他说对不起,这一刻锦鸿突然觉得自己这个男人做得有些失败,居然会让一个女人给自己说对不起,虽然燕长风会觉得这是应该的,但这其中所包含的委屈,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长风,嫁给我吧,我明天就向太后和书以哥提亲,然后我们就像先生一样,不问世事,只过我们的小日子,好吗?”

    锦鸿知道这并不是自己的一时冲动,反而是更加清楚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他所想要的,就是与这样一个深爱着他,而他也深爱着的女子相依相偎,将她像倾世的珍宝一般小心地呵护起来,其他的,在这个时候,都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你是认真的吗?”燕长风这时反而有些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在得到对方认真地点头后,便再次俯身在锦鸿的胸膛上,“如果你是认真的,我便答应了。”

    “不过……”燕长风话锋一转,将锦鸿紧张地不行,生怕她会反悔,这个反应落在燕长风眼中,惹得她娇俏地白了他一眼,不禁“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但还是偎在锦鸿的怀中,将目光投向了床榻之上的燕书以,“皇兄没事了么?”

    这个问题当然难不倒刚刚打了胜仗的锦大公子,满口肯定的语气道:“放心吧,书以哥这一觉睡醒之后,就会好起来了,虽然说不上能和以前一样活蹦乱跳,但绝对是精气神十足。”

    燕长风忍不住轻轻在锦鸿的脸颊上吻了一下,有些脸红地左瞟右看道:“奖励你的。”

    不过让她气恼的是,锦鸿这家伙好像并不知足,指了指自己的另一边脸,示意着燕长风,燕长风狠狠瞪了这个贪心不足的登徒子,但还是以最快的速度吻了上去。

    不过她可能忘了锦大公子是做什么的了,那一身极武修为,寻常人就算是再快的动作,在他眼中,也不过是慢动作而已。

    所以燕长风的这一吻,精准无误地印在了一双温热的唇上,就在她瞪大眼睛想要反抗的时候,一条蛇一般狡猾的舌头,就突破了她的防线,让她瞬间就瘫软在了那坏人的怀中,任其施为。

    这一吻似乎有些久了,久到燕长风差点就喘不过气来,举拳砸在锦

    鸿的胸膛上,力道却是软绵无力,更像是在撒娇一般,锦鸿嘿嘿一笑,缓缓靠近燕长风的耳边,轻笑道:“我们是不是可以把上次没有完成的事情继续啊?”

    原本他也就是想要用这个话来调笑一下燕长风,可让他没想到的是,燕长风突然冲他妩媚地一笑,颇为风情万种地说道:“想要提前吃了我也可以,但我有个条件,你只要答应我,我就立刻让你吃,如何?”

    锦鸿眉毛一挑,话说还有啥东西能难得住他的,当下点头应了下来,“你说你说。”

    燕长风神秘一笑,轻轻趴在锦鸿的耳边低语了几句,而后者听完之后,便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我觉得还是等到咱洞房花烛夜的时候再吃吧,那样更有意义一些。”

    燕长风瞧着锦鸿那模样,哼笑了一声,“德行,得了便宜还卖乖!”但眉宇之中,却还是有了些许不容易被发现的愁丝。

    “既如此,那就回去吧,这天都快亮了!”燕长风率先朝门外走去,锦鸿紧随其后,此时外面的内侍们都已经散去多时,只有一直守在门口打盹儿的刘间还在坚持着自己的岗位,见燕长风终于出来了,来不及去擦拭刚刚做梦留下的哈喇子,急急忙忙就迎了上来,只是当看到紧随燕长风身后出来的锦鸿时,就更加错愕了,暗道:”这锦公子又是什么时候进去的啊。”

    锦鸿离开皇宫的时候,已经是四更天,他本想直接返回安平君府的,但想了想还是先去了李府,毕竟从心底来说,他还是有些不放心李玉和李四娘。

    不过等到他达到李府上空时,显然一切都让他觉得自己是多虑了,因为此时的李府已经沉沉地睡去,只有李四娘的屋子里,还有一盏微弱的烛光,在不断摇曳着,一道静坐的倩影被这光线印在窗户上,让人觉得,里面的人是在等着谁。

    锦鸿轻轻扣了下门,一声微微带着些激动的应答瞬间就出卖了屋主人此时的心境,一阵脚步过后,紧闭的房门自内“吱呀”一声,便打开了。

    李四娘显然已经沐浴过了,披散的青丝和宽松的丝质睡衣,让这本就媚惑众生的妖精,更添了三分妩媚,见站在门口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的锦鸿,又半天不言语,便抛下一句话,转身往屋内走去,“进来再说。”

    锦鸿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进李四娘的房间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的浑浑噩噩,只记得他问过李四娘李玉如何了,然后被告知李玉已经去休息了,然后李四娘问了他那只怪物是什么东西,他又回答了李四娘那是只妖怪,惹来对方一阵白眼。

    然后脑海中就再次一片空白,直到自己侵入到一片温润之地的时候,伴随着李四娘一声声勾人魂魄的呻吟,记忆的能力才重新回到了他的脑袋里。

    只是这时候,他已经没有心思再去和李四娘说其他的东西,只想和她一起,享受着彼此带给对方的快乐,然后尽情释放着自己压抑许久的冲动。

第一百二十七章?古言川的缺点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云消雨歇后的李四娘在锦鸿的怀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一种满足的幸福感此刻正盈满了全身,微微扬起脑袋,妩媚之中带着微微的娇憨之态,与刚才顶到自己心尖儿的男人对视着。

    已经几经人事的锦鸿不再是那种在男女之事上手足无措的小白,此时反而更像是一个情场浪子,一双大手不停地在那片光滑细嫩处来回游走,时而伟岸,时而神秘,对于李四娘给他说话,他也权当做没有听见。

    李四娘喉中忍不住再次低吟一声,刚刚扑灭不久的火焰又有了复燃的趋势,于是按住那双还想作怪的手,不让它们再继续祸害自己,含笑嗔怪道:“原以为你是个规矩单纯的人,没想到竟是这般使坏,我真是自己把自己给推到了火坑里了”。

    锦鸿呵呵一笑,轻轻抽出那被按住的手,将李四娘往自己怀中紧了紧,有些调笑般在李四娘的下巴上捏了捏,“我担心你和李玉,况且还有这么一顿美味在等着我,怎么可能不来呢?”

    说完那手又开始覆上李四娘的娇躯,作怪了起来。

    李四娘强忍着身体上传来的异样,哼声道:“我看你是想吃人了,所以才来的吧。”

    只是这话一出口,她就瞬间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毕竟让锦鸿不要来找她的,是她自己,有些小心的瞧了一眼对方,见并未有任何生气的表现,也就慢慢放下心来。

    “四娘,我想要娶长风入门了,你会生气吗?”犹豫了半天,锦鸿还是忍不住将之前与燕长风的约定告诉了李四娘,毕竟别人都把身子给了他,他也不能再拿李四娘当外人来看了,虽然现在还没有名分,但不管是从李四娘的心里,还是锦鸿自己的心里来说,李四娘已经是他锦鸿的人了。

    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当李四娘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是微微愣了一下,随即将埋在对方怀中的脑袋摇了摇道:“你与长风公主本就是一对儿,是我后来横插一脚,虽然从一个女人的角度来讲,我是有些嫉妒的,但并无怨愤,不管今后如何,只要你不负我,我便永远是你的李四娘。”

    这番话说得感动,就算是锦鸿这种心性淡薄的人,也不禁在李四娘的额头上轻轻一吻,来表示自己对她的感谢,“那你……”

    李四娘知道锦鸿想说什么,所以不等他说出口,便用食指竖在了他的嘴唇上,阻止了后面的内容,“我说过了,你不用为我考虑太多,相处了这么久,你应该也知道我是那种对名利之类的东西,都非常淡薄的人,而且燕京城的商圈之中,基本都知道我之前是嫁给了李员外为妻的,虽然李员外去后,我可以凭着自己的意愿改嫁,但如论如何也不能说是嫁给你,这于你的名声并无好处。”

    锦鸿慌忙道:“我也并不注重这些,我只是不想要你受委屈。”

    李四娘抬起头在那唇上轻轻一吻,锦鸿有这个心意,她就很满足了,“你是不在乎,但你爹安平君呢,他作为当朝第一人,如此落人口实的事情,你想过他的处

    境吗?别人会在他的背后怎么戳脊梁骨?”

    不得不佩服李四娘思虑的周全,这也从侧面显示出了一个成熟女人比那些青涩女子的稳重和知性。

    “所以你不用为我考虑得太多,以前我不知道等李员外去后,我该往哪里走,但现在知道了,我就去城西的十里庄,那里离十里亭不远,你应该知道的。”

    锦鸿点了点头,一时无言,倒是李四娘这时叹了口气,锦鸿以为她是想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不过一开口,却让他瞬间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

    “我这边是没有什么可顾虑的,但是玉儿那边怎么办,这么久了,我不相信你连一点感觉都没有。”

    “我……哎!”锦鸿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李四娘此时却笑了起来,至少从刚才锦鸿的表现来看,他对李玉并不是没有感情,只是碍于什么事情,无法袒露出来而已,这可能是因为两人之间横亘了一个她,又或是因为燕长风,这一点李四娘倒是不清楚,“既然你对玉儿也有感情,就拿出你的勇气来,男子汉三妻四妾并没有什么,只要你能征服女人的心,也能……”李四娘忽然红着脸微微顿了一下,“也能满足我们那方面的需求,你娶再多我们都心甘情愿。”

    野心是每个男人都与生俱来的的东西,无论是对于功名利禄,还是美**望,它们或大或小,或隐或显,但无论这个男人将它隐藏得多好,只要有适当的引导,它就会立刻冲天而起,成为主导。

    此时的锦鸿就是这样,一个充满霸道的深吻差点让李四娘喘不过气来,只是不待他再次展露自己的霸道,早已被他撩拨得心痒难耐的李四娘将他一掌推倒,然后充满媚态的在他耳边轻声道:“今晚你还回去吗?”

    锦鸿虽然之前也与李四娘对阵过几番,但这样的阵式却是从未见过,一时反应不过来的锦大公子只得傻傻地摇摇头,瞪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面前向他扑来的妖精,让这间立在寒冬之中的小屋,霎时间盈满了春意。

    ……

    这冬日里的满室春色又何止这一间小屋,远在越州的姑苏城内,已经年过半百的古言川古大尚书此时也在一堆红粉胭脂中缓缓醒来,这两日白天跟着荆越王到处游山玩水,晚上就被安排在一堆江南女子中,纵情欢愉,一连数天如此,让这位尚书大人就连起床的脚步,都显得轻浮无比,但这位沉醉在温柔乡中的古大人显然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环顾了一圈躺在自己身边的环肥燕瘦,颇为自己昨夜的战绩感到骄傲。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听见里屋有了声响,一直候在外屋的两名婢女急忙端着一盆热水进来,为这位朝中来的重臣梳洗穿戴。

    古言川在这期间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两名为他穿戴的婢女,发现两人的姿色竟然一点都不逊于还在床上躺着的那些女子,暗叹这江南之地,果真是养人的好地方啊。

    忍不住在她们身上调笑一番,在一阵娇声惊叫中,得意地走出了卧室,心中打定

    主意,一会定要向荆越王讨要讨要,让那两名婢女服侍一晚。

    出了卧室,早有随从立在屋外,引导着古言川前往正厅用膳,因为现在已过午时,所以就直接上了午膳,在古言川落座之后,便一一呈了上来。

    “今日怎不见大王,莫不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古言川见直到入座的时候,荆越王都没有出现过,便心中疑惑地问了身后的随从,这人说是随从,其实在荆越的身份并不低,乃是荆越王府的总管事,古言川并不知道其具体背景,只知道姓宫,此次是专门来负责古言川一应起居事宜的。

    见古言川发问,宫管事欠身请罪道:“我王早就听说大人老当益壮,如今能有幸见识大人威风,只觉得那些庸脂俗粉不配与大人共处,所以一早就派人前往荆越两地寻找能够匹配得上大人您的绝世美女,幸不辱命的是,今日一早,便有人传回了消息,为避免消息有误,我王一大早便前去查看了,只是那时候,大人还未醒转,所以不便打扰,便自己先去了。”

    古言川闻言暗自皱眉,虽然从到达越州开始,他就感受到了这位荆越王的热情,但他总觉得这里面有些怪怪的感觉,可又说不上来,要说他只是过来传旨的,本身并没有什么利益可图,所以一开始,荆越王带他吃美食,喝美酒,送女人给他侍寝之类的事情,他是放心大胆地来者不拒。

    但这样的时间一长了,他就渐渐感觉到了这里面的不对劲,特别是现在还说特意给他物色了一个绝世美女,这种无事献殷情的事,非奸即盗!

    古言川心中顿时警觉了起来,微眯着眼睛,对着那宫管事笑了笑,假意道:“大王真是太热情了,如此盛情,古某甚是惭愧,甚是惭愧!”

    说完,估计是昨夜体力消耗过多,也不再客气,对着满桌的山珍海味就是一顿风卷残云,突然看到一碗甲鱼炖鸡,笑着大点其头,这可是大补之物。

    一旁的宫管事嘿嘿一笑,眼中闪过一缕精光,用颇有些戏谑的神色,打量起了这位大燕国的兵部尚书。

    吃过午饭后的古言川一下午都呆在屋内,虽然有心想要将那两名婢女叫来解解闷,但一想到荆越王给他准备的绝世美女,便强行忍住了,准备留着精力在晚上全力以赴。

    虽然他心中有了防备,但这并不妨碍他贪图女色的嗜好,都说每个人都有缺点,这古言川的缺点,估计就是在这上面了,年轻的时候便是如此,也为此惹了不少祸,强抢民女,勾搭良家,甚至是自家年轻美貌的表妹、堂嫂都没能逃出他的魔掌,但因为他是主家独子,这些祸事都仗着自家的权势,大事化了小,再小事化成无。

    所以这么些年来,古言川因为已经是兵部尚书了,所以不贪权,家中又是资产颇丰,所以也不爱财,唯独就是喜好女色,他的妾室已经超过了两位数,但就算如此,也还是收不住他那颗奔放的心。

    一直到傍晚,那宫管事才姗姗从外面走了进来,说是荆越王请他古言川去王府一叙!

第一百二十八章?被坑了

    荆越王府位于姑苏城的正中间,就像是一个标志性建筑一样,占地极广,比之燕京的皇宫也相差不了多少,其前身就是荆越王的王宫,只是在归附于大燕的时候,为了表示自己的忠心和自己的臣服,就将“荆越王宫”四个字换成了“荆越王府”。荆越王府一共有东南西北四个府门,每一个府门的外面,都是一条直通东南西北四方城门的主干道,王府的府墙之内,便是一座凸起的山丘,与地面的垂直距离大约有三十丈左右,虽然不高,但地势很开,整个荆越王府便是倚山而建,一片金碧辉煌的建筑群,就那样错落有致地分布在整座山上,而山顶则是一座耸立的高塔,据说登临塔顶,整个姑苏城都能尽收眼底。虽然古言川到了姑苏已经有十多天,但真正进入荆越王府的次数,却是不足一手之数,准确的说,这才是第二次。第一次是荆越王出城迎接,将他领上荆越王的座驾,那是一个像小屋一样的马车,用了十六匹马拉,好处是里面十分暖和,基本上只用穿件单衣就可以了,坏处就是整个马车都被遮住了,根本看不到外面的景象。于是就这样,古言川坐着那马车进了王府,在王府的大厅里,与一众荆越权贵推杯换盏,说些口头上的客套话,然后再彼此会心地皮笑肉不笑一番后,又坐上了那马车出了王府。所以这次有了机会,古言川便一路瞧了个仔细,不禁啧啧称奇道:“荆越王果然是个会享受的主啊,这王府真真是一片宝地。”马车进了荆越王府的大门之后,并没有停下,驾马的宫管事反而加紧在马屁股上甩了两鞭子,马儿吃痛,也甩开了蹄子,撒欢儿地往山上跑去。这样复杂的王府地形,比之燕京皇宫,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随之而来的更是防卫上面的难度,这种地形的防卫,一不留神,就会漏洞百出,但身为兵部尚书的古言川,一路上看到的都是森严而有序的守卫,没有任何破绽。马车跑了大约有两刻钟的时间才缓缓停下,古言川知道到了地方,也不等那驾车的宫管事通知,就自己从马车里走了出来,问了声:“到了?”见宫管事点头,古言川一步跳下马车,这矫健的身手,无论如何都看不出是一位年过半百的人施展出来的。古言川这次算是见识到了荆越王府的豪华,直有种乡下人进城了感觉,但相比起这些眼前的繁华,古言川更关心的是那位绝世美人到底怎么个绝世法儿。随着宫管事一路走去,直到来到一座幽静的小院门口,那宫管事才回身道:“大王已在里面备好酒菜,奴才身份卑微,不足以入内,只能带您到此了。”古言川看了看门口静立不动的侍卫,他们身上华丽的铠甲已经告诉了古言川,此时院内之人的身份,这些人正是荆越王的直属亲卫,荆越王在的地方,他们才会出现。心中不再有疑的古言川兀自迈步走了进去,小院一共有两处独立的建

    筑,一处是灯火通明的屋子,不过此时的房门正关着,房屋的背面有一座宽敞的亭台,身临其上,便能远瞰姑苏城南,两名婢女正随在一位衣着高贵的美妇身边,摆弄着什么东西。古言川循着屋旁小径绕了过去,那边立刻响起一声豪爽的笑声,夹杂着点点女子的娇羞嗔怪,“古大人终于来了,可让本王好等啊。”刚刚走到亭台,荆越王就匆匆迎了上来,一把执着古言川的手,就像许久未见的知己好友一般,将他带到了位置上落座。古言川扫了一眼周围,同时也看到了那位美妇人,眼睛就挪不开了,只因这一眼看去,肤白若凝脂,双颊如桃花,一双媚眼顾盼之间,姿态万千,眼波莹莹流转,好不诱人。再向下打量,高挑的身材,却有着极其匀称的比例,该大的地方大,该小的地方小,一走一摆,摇曳生姿,让人立刻就有了想要将其搂入怀中好好疼爱一番的冲动。这美妇看上去约莫三十岁左右,这时候的女人,既保持了青涩女子的青春和活力,也拥有了成熟女人的魅力和知性,正是一个女人最美的年华。“这荆越王寻找的绝世美人,莫不就是她?”想到这里,古言川心中一阵激动,心中竟然对那荆越王有了一丝隐隐的感激之情。显然荆越王是早就打探清楚了古言川的爱好,深知他更喜欢这种知性成熟的女子,所以可以说是有心为之,此次也大概是知道古言川看到这女子之后,定然心猿意马,一番心思已然全都锁在那女子身上,所以他也只是与古言川喝了几杯水酒,客套了几句。“这个地方便是本王特意为古大人准备的,今夜古大人就不要走了吧,留宿于此,也好让本王尽尽地主之谊。”古言川等的就是这句话,当下也不客气,赶忙施礼道谢,心中不停地祈祷着“你快走吧,你赶快走吧,你咋还不走呢?”荆越王轻轻瞟了一眼不远处的那美妇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舍,但转瞬间又被一股狠厉的坚毅淹没,对着古言川道了句,“那本王就先告辞了。”终于走了!古言川嘿嘿一笑,此时没有外人在场,他的“男儿本色”自然也就不需要再隐藏,一双充满侵略性的眼睛在美妇上下来回瞟动着。那美妇眼中闪过一丝哀色,但也认命般选择了顺从,对着左右两个侍女道:“你们先退下吧。”两名侍女轻轻应了一声,随后如蒙大赦一般,匆匆跑了出去,因为就算是她们,在面对古言川那饿狼一般的眼神时,心中也不禁惧怕不已。嘿嘿一笑,古言川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失态,这时又拿出他平时当尚书时的样子,毕竟这种模样装得久了,俗话说“熟能生巧”,倒是不见了之前的那般不堪,只是眼中的那股灼热,并没有丝毫减退,甚至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不知姑娘如何称呼?”那美妇眉头一低,有些不敢直视的样子,声音并不显得清脆,反而有些烟嗓的感觉,“奴家姓徐,

    单名一个瑛字,王英的瑛。”“怪不得,怪不得”古言川连说两个怪不得,“妩媚中带着些英气,说的正你这样的女子。”说话之态,大有指点江山的感觉,让人感到颇为正式,若是不了解内情的人,还以为这兵部尚书是在赞赏一位刚从战场上得胜归来的女将军呢。“可有甲胄?”古言川突发奇想地问道。那徐瑛不明其用意,但还是点了点头,唤了两声,将之前退去的两名丫鬟叫来,低声吩咐一番,那丫鬟也是一脸疑惑地走了出去,不久又走了回来,双手捧着一套皮制甲胄。古言川再次落到自己的座位上,为自己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盯着徐瑛,又指了指那套甲胄道:“换上!”徐瑛有些错愕地看着古言川,但片刻之后,就轻轻应了一声,拿起那副甲胄,往前边的屋子走去,只是在她刚迈出一步的时候,古言川就出声阻止了她的脚步。“等等,你们这是要去哪?”徐瑛指了指那屋子,“换衣服啊。”古言川摇了摇头,“这里并无他人,何必舍近求远耽误良辰,就在这换吧。”“这……”徐瑛紧紧咬着下唇,托着甲胄的双手用力地捏在一起,指节微微泛白,神色之间的犹豫一览无余。“在这换,我不想再说第三遍!”古言川再次饮下一杯酒,盯着徐瑛道。徐瑛认命般叹了一口气,心中一狠,便将手上的甲胄交给了旁边的一名女婢,然后闭着眼睛以最快的速度将自己剥了个精光,在这冬夜的低温中,微微颤抖着,不知道是因为内心的羞辱感,还是因为外面太冷。又过了一会儿,在古言川灼热的目光中,徐瑛将那身甲胄穿戴整齐,头发也在婢女的帮助下挽成了发髻,一位英姿煞爽的女将军,就这样俏生生地出现在了古言川的面前。“好好好”眼前的惊艳,让古言川连连拍手叫好,直感觉再难压制住身体中就要喷发的火山,拉着徐瑛,不由分说地拽进了前面的房屋中。不一会儿,屋内就响起了一阵刻意压制着的声音,徐瑛原本以为只是侍寝而已,却没想到这人居然还有这种特殊的嗜好,也不让她脱下身上的甲胄,只是让她站在地上,弯腰撑着桌沿,就从后面开始了在她身上的征伐。这一夜究竟征伐了多少次,连古言川本人都不记得了,只记得他在最后昏睡过去的时候,外面已经响起了鸡鸣声,可是当他正舒服地在睡梦中回味时,一声怒吼和一声声悲戚的哭声将他迷迷糊糊地吵醒过来。伸手摸了摸旁边,徐瑛已经不在这里,古言川也没多想,翻了个身继续睡去,只是却被一只大手突然拽着他的头发,一把就把他从床上摔到了地下。只听“嘭”的一声,睡意正浓的古言川被这一下瞬间摔得清醒无比,惶恐地摇了摇还有些迟缓地脑袋,环顾一周,却见四周都围满了人,不远处已经穿上衣服的徐瑛正跪在一边凄惨地哭着,那声音正是他刚才迷迷糊糊中听到的哭泣声。

第一百二十九章?荆越王的棋

    “你们是什么人?可知我是谁?”清醒过来的古言川第一反应就是一声怒吼,然后突然发现身上凉凉的,这才反应过来,因为昨晚完事之后太累,并没有穿衣服,刚才又是被人直接从被窝中扯了出来,所以也没来得及穿衣服,此时正一丝不挂地在这些人面前做展览。

    古言川慌忙向床上的衣物扑去,但却被人一脚踢了回来,这一脚是踢在肚子上的,而且力道很大,古言川倒在地上哀嚎了半天才缓过来,依然不甘心地吼道:“我是你们大王请来的客人,你们如此待我,当心被你们大王知道,治你等死罪!”

    “哼!好你个古言川!”这时人群之中走出一中年人,身着王袍,腰系玉带,不是荆越王还会是谁,“本王待你至诚至真,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更是将我江南女子送给你侍寝,却不想你居然如此无耻,如此胆大包天,竟趁本王不在,胁迫侵辱本王爱妃,你该当何罪?”

    “嘎!”嚎叫挣扎的古言川一听荆越王的话,又看了看一旁还在兀自哭泣的徐瑛,如何不知这是中了荆越王设下的圈套,千防万防,还是被人给算计了。

    此时古言川被人死死地将头按在地上,但常年身居高位的气场,让他依然保持着自己的傲气,“荆越王,你这是何意,既向本官献上此女,为何又如此贼喊捉贼?”

    这话一出,倒是有三分份量,若有聪明之人,一听就知道这里面并不如表象这般简单,但古言川虽然能混到兵部尚书的位置,不可谓不精明,但是可能是事发突然,还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忽略了一个致命的问题,那就是此处乃是荆越王府,等闲之人如何能进得来,况且是荆越王有意为之,这周围站着的数十人,哪一个不是荆越王的心腹。

    就算古言川不是空口无凭,有着切实的证据摆出来,这些人也会毫不犹豫地无视那证据,甚至是将证据给毁掉,况且现在被别人“捉奸在床”,逮了个正着,所以此时的古言川,无论如何,罪名是肯定坐实了的。

    “哼!古大人,你已经被当场抓了个现行,竟还要如此狡辩,真当我荆越王府无人否?本王好意邀你过府一叙,还与王妃一起作陪,不想本王就因为有紧急事务要处理,你便……”荆越王目中含泪,一副伤心欲绝到难以再言语的样子,就算是不清楚事情始末的普通人,也肯定会为他的遭遇忿忿不平。

    而一旁原本变为轻声抽泣的徐瑛,此时也突然再次痛哭出声,“贱妾有负大王恩宠,如今已是不洁之身,如何还有颜面面对大王,只求大王赐贱妾三尺白绫,以赎此罪!”

    说完再次一声悲呼,美丽而娇媚的脸颊上两行清泪不住地往下流,凄婉之色,让人心疼不已。

    荆越王看着在一边哭泣不已的徐瑛,脸上露出浓浓的自责和不舍,捶胸顿足道:“你……你……我苦命的爱妃啊!”转瞬间又将目光投向古言川,眼中透露着浓浓的恨意,“古言川,无论如何,就算是对簿于陛下面前,本王也要为王妃讨回一个公道。”

    冷眼看了看还在兀自痛哭的两人,古言川是个聪明人,虽然他以前也有过霸

    王硬上弓的不良记录,但都被他用手中的权利给摆平了,可这次却不一样。

    这次的对象是荆越王妃,要知道对一位王妃无理,便是杀头之罪,何况还是将别人给睡了,古家的权势是大,但也够不到荆越来,到时候荆越王若扣下他,硬要朝廷给个说法,而且是在这胡蒙大举南下的节骨眼上,说不得朝廷就会牺牲他,来平息荆越王的怒火,毕竟荆越王手中有第三军团的十万大军,而古言川手中,只有一些门生和裙带关系而已。

    思来想去,古言川也知道了,有些坑现在就是不想跳也得跳了,便淡然道:“荆越王,可否借一步说话?”

    荆越王眼色一变,收住了之前还在不断哽咽的哭泣声,对着那个一直按住古言川的护卫摆了摆手,古言川顿感头上一松,身后那人已经退到了他身后三尺左右的位置,只是神色一直戒备着,似乎只要古言川有一瞬间的可疑行为,他就会再次扑上来。

    身体摆脱控制的古言川,站起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散落在床上的外套穿上,现在已经入冬,虽然古言川平时身体还算硬朗,但就这样赤条条暴露在空气里,已经让他的牙关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穿上外套的古言川显然还是觉得不够保暖,索性一把扯起床上的被子裹在身上。

    荆越王并没有阻止他,而是等他将一切都准备好了之后,才继续道:“你还有什么想和本王说的吗?”

    只是现在他的情绪显然没有了之前的悲戚之色,反而带着点期待。

    古言川扫了眼周围的人,荆越王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对这两边挥了挥手,那些原本充当围观群众的数十人,转瞬之间,便一溜烟儿地消失在了小院里,就好像是事先演练好的一般。

    等到所有人都出去之后,屋内便只有裹着一床被子,坐在床上的古言川,还有嘴角牵出一丝诡异笑容的荆越王,和已经停止了哭泣,脸上看不见任何神色的徐瑛。

    荆越王来到屋子中间的凳子上坐下,左手顺势撑在桌上,只是入手有一片还未干透的水渍,滑滑腻腻的,身为个中好手的荆越王自然明白那是什么东西,忍不住多看了徐瑛两眼,徐瑛自然也顺着荆越王的眼神看见了,饶是那副面无表情的脸上,也忍不住泛起了微微红晕,至于对面坐着的古言川,神色也显得颇为尴尬。。

    有些好笑地从怀中掏出一张手绢在手上仔细擦了擦,但还是刻意将左手放远了一些,若不是接下来要说一些至关重要的话,估计他现在就要去沐浴更衣一番了,虽然他并没有洁癖,但这种东西,不是出于自己之手,还是有些不容易接受的。

    “说吧!”荆越王显然有些心急,所以也不绕圈子,他只想听最直接的。

    古言川脸上肌肉抽了抽,瞟了一眼徐瑛,又看了看荆越王,他不明白为什么徐瑛会被留下,但既然荆越王没有让她离开,这其中应该还有其他事情,当下也不再犹豫,“你无非就是想要我与你合作,打压房家,助你恢复对江南半壁的绝对控制权,是吗?”

    荆越王微微一愣,心道这古言川果然是朝堂上的老

    油条,自己想要什么,对方是一眼就看了出来,当下也不矫情,直言不讳道:“古大人真是聪明绝顶啊,本王心中这些小算盘,原来早就被古大人看得一清二楚。”

    “哼!,你这还小算盘,你这棋下得很大啊!”古言川不无讽刺道。

    荆越王咧嘴一笑,并不生气古言川的强行打断,继续道:“如此本王也不绕弯子,就直说了,这荆越两州本就是我勾越家的地方,那房家原本只不过是我勾越家圈养的一条狗,我勾越家让他站着,他就不敢坐着,我勾越家让他拉屎,他就不能撒尿。

    可就是这样一条狗,现在竟然也敢与主人平起平坐,甚至还有爬到本王头上的趋势,如此恶狗,本王如何能忍,定要将这恶狗杀之而后快。”

    古言川呵呵一笑道:“没想到,你对这房家竟是如此痛恨。”

    此时话说穿了,荆越王也就不再遮遮掩掩,“古大人贵为兵部尚书,有节制天下兵马的权利,虽然他房家现在越发的不将我大燕朝廷放在眼里,但名义上,他还是要听从朝廷调配的,否则那就是谋反,嘿嘿,本王如此说,古大人可明白了?”

    古言川心中暗诽,“说得就好像你多听朝廷话一样,若不是现在朝廷还有点实力可以震慑住你,恐怕第一个反的,就是你荆越王吧。”

    不过这话可不能说出口,毕竟现在整个人的生死都是握在别人手里,“你是想借这次调兵北上的机会,削弱房家手中的兵力?”

    “对也不对。”荆越王晃了晃脑袋,“不仅是要削弱房家的兵力,还要加强本王手中的力量。”

    古言川眼神一凛然,显然感受到了荆越王逐渐膨胀的野心,也不说话,继续冷眼看着,荆越王嘿嘿一笑,对于古言川的反应并不意外,“此次北上拒敌,本王会让世子亲自率领,古大人只要在朝廷的调兵令上加上一句,第五军团北上的二万五千兵马归荆越王世子节制就行了。”

    这一计策是真的狠,古言川不禁对眼前的荆越王重新审视了起来,首先从荆越两地来说,本来荆越王就是房家的主家,第五军团虽然在房家手里,但名义上,还是属于荆越王的部队,所以这一条命令并不会有什么不妥。

    第二就是朝廷这道命令一下,那第五军团若乖乖从命还好,若有反抗,荆越王就有足够的理由斩了那二万五千人的统帅,再顺理成章地接手那支军队,若是荆越王愿意,还可以顺便向荆州的房家发难,以抗旨不遵为由,名正言顺地进攻荆州。

    那时候荆越王世子可能就不会再继续北上,而是转头南下,带着麾下的五万大军汇合之前的七万五,合计十二万五千之众,开始对荆州进行讨伐,而房家的第五军团,因为之前损失掉了二万五,所以现在只有了七万五,此消彼长之下,荆越王一方基本已经胜券在握。

    至于朝廷,因为调兵令是朝廷发的,朝廷碍于颜面,不主动帮助荆越王便是对房家念旧情了。

    荆越王似乎知道了古言川已经想明白其中的关节,有些阴险地笑了笑,“你有这个权利的,是吗?”

第一百三十章?诚意

    古言川是真的想一刀把面前这家伙给劈了,但他深知这是自取灭亡,虽然荆越王不会武功,但一直跪坐在他身后的徐瑛,却给了古言川莫大的压力,这女人并不像她表面上所表现出来的那般柔弱,反而如同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危险异常。

    有些不甘地点了点头,古言川哀叹“色字头上一把刀”果然不是说说而已。

    荆越王合掌一拍,瞬间又恢复了以前的和善笑容,“和古大人这样的聪明人说话,真是省心又省事,既然古大人同意了,那咱们可要喝一杯,预祝我们马到成功。”

    说着,身后跪坐的徐瑛就站了起来。从房间的一个角落处端来一壶酒,但酒盘之中,却只有一个杯子。

    古言川一看,心中怒骂荆越王的奸诈阴险,这壶酒很显然是昨晚上就已经准备好了,放在此处的,看来在此之前,他就已经吃定了自己,再看看一旁面无表情地倒酒的徐瑛,虽然现在冷得犹如一座冰山,但古言川的心还是忍不住一阵颤动。

    徐瑛将斟满酒的杯子端到古言川的面前,身后传来荆越王的声音,“古大人,为了表示你的诚意,请满饮此杯,当然在你喝下这杯酒之后,本王也会表示本王的诚意。”

    这一杯酒下去,虽然荆越王不会将自己毒死,但在里面下药是肯定的,此后想再逃出对方的掌控,便难上加难,这一点古言川自然明白得很,但若是不喝,估计又得当场翻脸,横竖都是个死,前者至少还能苟活,。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以后再寻机会!”古言川这样安慰着自己,从徐瑛手中接过那杯酒,闭着眼睛,一口就灌了下去。

    徐瑛接过空杯子退了回去,荆越王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想必古大人也知这杯酒里面有东西,本王是个俗人,所以也就只会做这种俗事儿,当然并不是信不过古大人,只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罢了。”

    古言川懒得理他,反正酒已经喝了,他感兴趣的是荆越王口中的诚意。

    荆越王本来还想卖弄一番,告诉古言川这酒中下的是什么毒,又有怎样的毒性效果,要如何获得解药等等,结果发现别人压根儿就不关心这些,自讨了个无趣,指了指徐瑛,继续道:

    “古大人昨晚与她一度**,感觉如何?”

    “嗯?”古言川疑惑的转过头来,在他心中,这徐瑛自然是身姿绰约,美貌无双,而且也深知如何讨人欢心,好得不能再好了,不过荆越王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荆越王嘿嘿一笑,走到徐瑛身边,用手指缓缓划过她的面颊,而徐瑛就像木偶一样,站在那里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她是本王的王妃不错,但那都是表面上的,其实她真实的身份是本王圈养多年的死士,这些年来,本王一直舍不得用她,原因嘛,无非也是因为本王贪图她的美貌和身体,但现在为了大业,不得不用了。”

    也不管古言川的反应,荆越王继续道:“本王的诚意,就是把她送给古大人。”

    说完转头看向古言川,果然见到古言川眼中闪过一丝意外的狂喜,然后又迅速隐去,苦笑

    道:“我能说不要吗?”

    荆越王却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反问道:“古大人舍得不要吗?”

    古言川摇了摇头,说实话,面对徐瑛这样的极品尤物,他还真舍不得不要,就算明知道她是一条毒蛇,他还是忍不住想要将她搂入怀中,亲吻她,爱抚她,占有她!

    荆越王了然一笑,这种男人之间的通病,他自然深有体会,不然也不会这样胸有成竹了,“刚才那杯毒酒的解药,徐瑛会在每个月的第一天给你,但也只是暂时压制住那毒性而已,直到古大人助本王功成,那时便会亲自为古大人奉上真正的解药。”

    说完瞟了一眼古言川,有些阴森道:“至于此药的效果,本王就不作介绍了,古大人若是有那胆识,尽可一试。”

    “哼!”古言川将身上的被子紧了紧,冷哼一声,不作任何答复。

    荆越王也不以为忤,“既然正事已经说完,那本王就不再打扰了,徐瑛还不快为你的新主子梳洗穿戴?”

    徐瑛矮声一拜,目送荆越王出门而去,出门的荆越王还十分暧昧地冲着古言川笑了笑,顺手将房门给带上。

    直到荆越王离开,徐瑛这才缓缓来到古言川面前,不过此时她不再是面无表情,而是含着妩媚的笑容缓缓来到古言川面前,“老爷,贱妾服侍您穿衣。”

    古言川这时正一肚子火没地方发泄,此时见徐瑛这般模样,一股邪火又再次自腹中升腾,低哼一声,“老子现在火上加火,你个贱婢最好莫要来招惹老夫!”

    那徐瑛闻言却不退反进,缓缓来到古言川面前跪了下来,双手轻轻扶在古言川左右膝盖上,抬起一张妩媚的脸庞道:“老爷以后只要好好为大王办事,贱妾保证会全身心地服侍老爷,让老天做这世间最快乐的男人。”

    “那我若是说不呢?”古言川冷声道,暗恨,“你一个贱婢也有资格来与我谈条件。”

    徐瑛伸出鲜红的舌头,舔了舔自己红润的双唇,犹如毒蛇伸出的信子,在嗅着猎物的味道,但就是这一下,却让古言川差点把持不住,诱人至极,只是徐瑛接下来的一句,让他瞬间阉了气,“贱妾能让老爷享受到人世间最美的快乐,当然也能给您带来最深的痛苦。”

    因为古言川只是穿着外衣,身上裹着一床被子,所以在徐瑛的这个角度,刚好能把他最真实的反应看的一清二楚,也不管古言川现在还在对她如何横眉冷对,轻轻将那碍事的下摆掀了掀,缓缓地就将黔首贴了上去。

    古言川自然也将徐瑛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但他并没有阻止,因为从他内心来说,他是真的很难抗拒这个女人的诱惑,下面一阵温热传来,只觉得这条毒蛇的信子竟能这般让人舒坦,至于之前所有的不快,早就忘得一干二净。

    而窗外一道人影,这时才缓缓合上了那一丝窗户的缝隙,轻手轻脚地从小院内走了出来,心情大好地边走边哼着小调,不是方才出门的荆越王是谁。

    ……

    云中,令尹府

    一名身着营帅将甲的中年男子快步跑了进来,沿途虽

    有看守的令尹府守卫,但他们对此都是十分默契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这人他们见得太多了,几乎每天都要往这跑上一两趟,只是让他们奇怪的是,以往这人来,脸上都是红光满面笑嘻嘻的,但这次的脸色却十分不好,可能用焦急更为贴切一些。

    那人一路狂奔到云中令尹府的内衙府邸,这里是令尹和其家人日常起居的地方,一路三弯五拐,显然他是这里的常客,府上的家丁比他前一脚上禀了自家老爷,此时都还没来得及退下。

    云中令尹看到急冲冲闯进来的人,脸上却没有多少怒意,倒是责怪的神色居多,“阿德,你要为兄说你多少次,你才能改改你那猴急猴急的臭脾气,你现在已经是位堂堂营帅了,不再是以前那个毫无身份的小兵,你这样如何为将士之表率,如何号令营中数千官兵?”

    末了,还不忘加上两句,“稳重!稳重!!”

    那被唤作阿德的人,本命何忠德,现在身居云中卫戍营营帅一职,虽然这卫戍营是地方组建的守卫部队,麾下只有一千五百人的编制,但他的军衔却是实打实的四品营帅,属于将官级别。

    这云中令尹,则是何忠德的姐夫,名叫杜冠,在这云中令尹的位置上已经坐了有十多年了,何忠德原本只是卫戍营内一个不起眼的小兵,但就是因为他姐姐被杜冠看上,纳为妾室,便开始平步青云,后来杜冠的原配故去,他姐姐便顺势上位,成了正房,何忠德也就更加受到杜冠的重视了。

    何忠德这人,打架斗狠是一把好手,一身力气也比寻常人大上许多,在卫戍营中,基本上是罕有对手,称得上是一员猛将,只是性格过于鲁莽,即使杜冠多次苦口婆心地教诲,他也只是表面上恭敬地应承着,过后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不…不是。”何忠德两手撑着膝盖,弯腰大口喘着粗气,想要说话,但一时又喘不上气,说不出来,急得这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儿直跺脚。

    “什么是与不是的,来坐下喝口茶,慢慢说。”杜冠难得亲自来拉着何忠德坐下,把自己刚沏好的茶递给他,自己再端了一杯,慢慢品着。

    何忠德估计也觉得这样急吼吼的反而没用,不如喝口茶缓缓,可能还更快些,所以也顾不得水温还微微有些发烫,大口喝了两下,深呼吸一番道:“姐夫,出大事了。”

    杜冠斜眼瞟了一下自己这个粗鲁的妹夫,也不知道生出这样一个大老粗、糙汉子的岳父岳母是怎样生出他那个如花似玉的老婆的,会不会是……,杜冠稍稍有些邪恶地想着,不过也只是偷偷窃笑一番,毕竟这事儿与他无关,若是真的,那也只当是纯属巧合。

    杜冠砸巴了一下嘴,刚品出点茶味儿来,那边何忠德见自己姐夫不理他,就更加着急起来,“哎呀姐夫,有探子回报说,城外三十里,发现大股胡蒙骑兵,正向这边来了。”

    “啥!?”杜冠手中的茶杯一抖,失去控制的瓷杯“嘭”的一声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茶水溅了一地,但杜冠可顾不得这些,满脸不可思议地盯着杜冠问道:“胡蒙人?”

第一百三十一章?为什么是北城墙

    汉赞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这么快就有机会统领一军,虽然人数相对少了些,只有两万,但官职确是实实在在的大统领级别,一切就像是在做梦,月前他还是个跟在特木贴尔身后的小统领,虽说并没有打过败仗,但对歇马镇久攻不克,无疑也是一种失败。

    原以为挥师北归,上面有特木贴尔顶着,自己虽不至于落得个丢爵削官的下场,但能维持住现在的统兵权力就心满意足了,至于升迁更是想都不敢想。

    可老天似乎就是这么照顾他,一道可汗敕令就那样无声无息地砸在了他的头上,“着先锋军东部统领汉赞为先锋军大统领,立刻前往汗帐,听从调遣。”

    汉赞反复琢磨着这两句话,时不时念叨念叨,犹如甘醇的马奶酒,回味无穷。

    “报!”一名举着斥候令旗的胡蒙骑兵从远处快速驰来,也不下马,直接右手抚胸道:“禀大统领,前方三十里,便是云中城,我方已经发现了几队斥候,基本都被我们灭了口。”

    汉赞眼神一冷,盯着这来报的斥候看了半天,口气森森道:“基本是什么意思?”

    那士兵沉默片刻,有些心虚道:“其中一人诈死,骗过了我方斥候,被他逃脱了。”

    “告诉那个斥候小队的队长,让他不用来我这请罪了,自己去见长生天吧”汉赞冷着口气,似乎这随口处死一个人就像杀一只羊般,没有任何怜悯,在这一点上,他是充分继承了特木贴尔的冷酷无情,“传令兵,传令全军,立刻全速前进,有多快跑多快,社若是第一个冲进云中城,官升三级,云中城的女人,任他选三个!”

    身后不远处的数名传令兵立刻领命而去,汉赞一鞭子甩去,身下战马吃痛,立刻甩开马蹄,向前极速狂奔而去。

    ……

    杜冠和何忠德急冲冲地从府里出来,府中的差人都也尽数派了出去,战事来得突然,城里任何准备都没有,就连现在的杜冠等人,都不知道这股胡蒙军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看着眼前依然人来人来的街道,听着他们因为二钱肉沫引起的讨价还价,杜冠心中就没来由地烦躁不堪,他虽然在这里当了十多年的令尹,但都是太平官,从来没有应对过战事,何况这一来就是生猛无匹的胡蒙人,没被吓尿已经是相当不错的了。

    忽然好像想到了什么,杜冠慌忙回身问跟在身后的何忠德,“罗营帅可知道?”

    何忠德抓了抓脑袋,一脸得意地回道:“姐夫放心,那个报信的斥候虽然是罗胖子手底下的,但他说完之后,就昏迷了过去,我让下边知情的兄弟把他严加看管了起来,保证不会有半点走漏,现在知道这个消息的人,都是咱们手底下的弟兄,这功劳,可没那罗胖子半点关系。”

    却不想杜冠听了这个消息之后,脸色瞬间变得卡白,恶狠狠地继续问道:“那你可有第一时间把防务给布置下去?”

    何忠德有些尴尬地抓了抓头道:“姐夫您说过,有啥事儿要第一时间通知您,我这不是一得到消息就来通知姐夫您了么。”

    “你……你…!你个四肢

    发达,头脑简单的憨货!”杜冠“你”了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骂了出来,毕竟在他看来,身为一营统帅,居然如此不分轻重,如此不知缓急,都兵临城下了,他居然还只顾着心中的那点小九九,如何不让人着恼。

    何忠德一脸茫然地看着杜冠,心道难道他做得不对么,为啥姐夫会这样骂他,却听这时,耳边又是杜冠的一声怒吼:“还不快去把你麾下的卫戍营召集上城墙。”

    “那姐夫您?”

    杜冠一甩衣袖的长摆,怒气冲冲地丢下一句,“本官去见罗营帅!”

    心中已经打定主意等到这次把胡蒙人打退,再也不要顾及家中婆娘的枕边风,无论如何也要将这憨货给撤掉,扔到城南看守驿站去。

    罗营帅本名罗衷,本也属于锋刃军麾下,只是他这一营的职责是守卫云中城的安全,所以平时并不在麓山脚下与其他几营共处,这也就导致了他其实与邱恒等人感情并不熟络,只是简单的认识而已。

    罗衷麾下的三千甲士主要集中在城北营区,除了每日轮值守卫城墙的士兵,其他人基本都在这里进行日常操练,而罗衷的营帅府,也就修建在城北校场的旁边,一处两进独立小院。

    杜冠来的时候,罗衷正在城北校场上视察将士的操练情况,这是为将者的日常之一,只是今日比之往常有了些许不同,因为麾下斥候队的都尉正一脸紧张地在他身边,向他汇报着麾下斥候小队消失的消息。

    “可有查到消失的士兵姓名,城外是否有发现他们的尸体,或者打斗痕迹?”罗衷虽然也没有真刀真枪地打过仗,但这些年在行伍之中浸淫,多少也都了解一些。

    斥候都尉摇了摇头,让罗衷心中发紧,直觉告诉他这种事的背后,一定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只是他还没有来得及细想,那边杜冠就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不过杜冠还算稳重,毕竟身居高位多年,并没有像之前何忠德那般大呼小叫。

    “罗营帅!”杜冠先是拱手一拜,算是见礼了,其实燕国的官制中,一城的令尹和一营的统帅刚好平级,因为在燕国实施的是文武并重的国策,所以并没有文官见面高三级的说法,所以此时杜冠给罗衷行礼,在燕国也并不意外。

    罗衷有些诧异地看了眼杜冠,要知道一山不容二虎,这云中城里,他俩一个掌兵,一个主政,平时谁都不服谁,虽然没有闹到面红耳赤的地步,但见面谁也不服谁的气质,那是端得满满的,不过今天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杜冠居然主动向他行礼了。

    暂时不去想那消失的斥候之事,毕竟眼前杜冠的行为更让他感兴趣,“哟,杜大人,是什么风儿把您吹到我这里来了?”

    杜冠没有心思跟他拌嘴,直接上干货道:“罗营帅,据斥候回报,城外三十里出现大批胡蒙骑兵,还请营帅立刻带领麾下将士御敌。”

    罗衷的反应与之前杜冠的反应相差无几,先是一脸不可思议的再三确认,然后就是一脸慌张地去安排,毕竟是专业的,三五道简洁明了的将令,就将防卫任务安排得有条不紊。

    待这

    边安排妥当,他才回头对着一直候在旁边的杜冠道:“杜大人,可有通知卫戍营的弟兄?”

    杜冠点了点头,“早就让何忠德将卫戍营集结到西城墙下待命。”

    罗衷“嗯”了一声,也不多话,似在等待下文,杜冠当然知道他在等什么,急忙补充道:“本官已支会了何忠德,卫戍营从现在开始,一切都听从罗营帅的命令。”

    果然罗衷听后,脸上顿时笑了起来,虽然他是营帅,但何忠德也是营帅,按官职大小来看,他俩是平起平坐的,所以罗衷无权调动何忠德麾下,但现在有了杜冠作保,那就不一样了,他何忠德的卫戍营,是云中城令尹麾下的部队,真正的统帅其实是云中令尹杜冠,而何忠德不过是个副官而已。

    “承蒙杜大人如此看得起罗某,罗某便在此立誓,只要罗某还有一口气,那胡蒙人就休想踏入云中半步。”罗衷豪迈地拍着胸脯保证着,一旁的杜冠却只能呵呵一笑,虽然他与罗衷不对付,但其为人还是多少了解一些的,让他打顺风战,那绝对是一员猛将,若是逆风,就很难说了,不过话说回来,这次是守城,而胡蒙人最不擅长的就是攻城,所以应该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在各部将官的指挥下,一队队衣甲鲜明的士兵陆续从城北校场开赴四面城墙,罗衷与杜冠各自骑着一匹高头大马,看着这些士气高昂的士兵,心中的信心不由地又多了几分。

    “探子回报说,胡蒙人是从西面进犯,杜大人可敢与本将前往西城墙御敌?”

    杜冠本能地把脖子一缩,但当看到罗衷眼中的讥讽时,又不得不装作大义凛然的样子,用自认为豪迈的语气笑道:“有何不敢,罗将军请在前面带路,本官当紧随将军身后。”

    “报……!”可惜还没等两人迈开步子,一名满身血污的士兵就急冲冲摔在了他们面前,用尽最后一口气道,“胡蒙人……胡蒙人杀进来了!”

    似乎是在印证士兵所禀的真实性,从北面传来一阵骚乱,接下来就是越来越多的平民百姓,慌慌张张地拼命向着南边逃去,紧接着就是一阵阵胡蒙人嚣张至极的笑声,夹杂着声声马嘶,落在罗衷等人耳里,好不刺耳。

    “为什么是北面,胡蒙人是怎么悄无声息地窜到北面去的?”罗衷心中怒吼不已,但现在的局势已经容不得他再去思考这些问题,带着麾下千余将士,急急一挥,率先向北城墙冲去。

    杜冠沉吟半晌,眼神不自然地瞟了眼城东北方的那座军工作坊,那里还有十多名刚刚从肴关调过来的工匠师傅,若被胡蒙人捉了去,比丢掉整个定州的损失都要大。

    一念及此,杜冠领着自己的亲卫一路狂奔而去,他现在只惟愿胡蒙人还没有打到那里,或者打到了那里,只是将这些人误以为是寻常百姓,放了或者杀了都好,但这可能么,那工坊周围还有那么多兵丁守着,一看就是军事作坊,胡蒙人又不是傻子,如何分辨不出来。

    所以现在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抢在胡蒙人前面,将他们全部杀掉,总好过让他们被胡蒙人抓去的好。

第一百三十二章?臣尽力了

    胡蒙马的脚力比之燕国现役战马不知好了多少,只要甩开了蹄子跑,三十里的距离,不过半个时辰,所以当城上守军接到消息准备关门布防的时候,跑在最前列的胡蒙兵就已经一脚踏进了城里,接着蜂拥而来的胡蒙兵就逐渐变成了潮水,一发不可收拾。

    本来燕国在把胡蒙赶到断天堑的另一边时,就完全占据了河洛草原这片肥美的沃野,军中配备的战马,也逐渐替换成了此处所产的胡蒙战马,骑兵战力一跃而成当世第一,只可惜安逸太久了,就想找点事情来折腾的物种通病,让这样的好事并没有延续多久。

    于是就有了燕由储与新皇燕由诩之间的皇位之争,不仅将燕国上下七成以上的百战之兵给折损殆尽,还将最后一批胡蒙战马给葬送在了这场内乱之中,而后就是胡蒙趁机越过断天堑,不仅夺回了故土,还将为大燕骑兵输送草原马的几大牧场也一并占了去,这也造就了胡蒙铁骑现在的骄傲,毕竟现在放眼天下,就没有能与其正面抗衡的骑兵。

    汉赞并没有落后先头部队太多,骑在自己彪悍的高头大马上,一身微微泛着血红色极武的身躯在人群之中格外显眼,他就像一头来自血狱的魔狼,扑入还在负隅顽抗的燕军士兵中,刀起刀落,无数残肢断臂纷纷扬起,如同炼狱。

    有了这匹魔狼的加入,原本还能勉强维持住的燕军防线,瞬间就和坍塌的墙壁一样,哗啦啦向后逃窜而去。

    罗衷一眼就见到了那个红色的人影,虽然燕**中的极武修行者不多,但他也还算见过,那些家伙,若是单枪匹马来挑战他麾下一千将士,那他是浑然不惧,一千个打一个,一人砍一刀,也能把对方给剁成肉泥了。

    可现在的情况是这极武修行者身边还有成千上万的胡蒙兵,而且城门口还在继续往里面涌着,那家伙就像是一把利剑,在燕军好不容易组织起来的防线上乱砍,砍到哪,哪就出现一个缺口,然后跟在他后面的那些胡蒙兵就立刻沿着缺口冲了过来。

    罗衷仰天一叹,知道事已不可为,对着身边的一名传令兵道:“吹角,全军撤退!”

    他并不是不爱国,只是没有将军敢于阵上亡的勇气,如今这个位置,是他用命、用尊严、用所有他能付出的一切换来的,他依然记得收了他好处的那些官员的样子,知道他们过着怎样让自己都目瞪口呆的奢华生活,凭什么那些人就该享福,而他罗衷要和别人拼命?

    他想不通,所以也就不去想了,这些年当营帅,也多多少少往自己包里揣了点,就算以后不当这官了,也能带着一家老小,跑到南边去买座宅子,颐养天年,这就是他对未来的打算,所以他并不想为了保护那些只知道贪图享乐的家伙,去断送自己的未来。

    “呜呜呜呜”悲戚的号角瞬间响彻了整个云中城,原本还在拼命抵抗的燕军士兵,也在听到这声号角之后彻底放弃了抵抗,能逃的,仓惶地丢下一切能丢下的负重,向着东西南三面逃去,逃不掉的,也乖乖将武器丢掉,示意自己放弃抵抗,选择投降。

    不过遗憾的是,他们的诚意并没有打动之前的对手,大多数投降的燕兵,就在丢掉武器跪在地上的下一刻,便被锋利的胡蒙弯刀砍掉了脑袋。

    战局从负隅顽抗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无

    论是燕军士兵,还是平民百姓,都在胡蒙的铁蹄下哀嚎啼哭,杜冠带着麾下二十名亲兵一路狂奔到作坊的时候,撤退的号角刚刚响起,杜冠惊惶地左右看了看,然后恶狠狠地骂道:“是哪个王八蛋吹的撤退号角?”

    身边的亲兵一直跟在他的身后,也是一脸茫然地互相看了看,不多时,数名败退逃出的燕军士兵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眼疾手快的亲兵立刻上前将其拦住,带到杜冠面前,一番心惊胆战的禀报,才让这位云中令尹知道了实情,不禁一阵捶胸顿足,怒骂道:“罗衷匹夫,误我!误我啊!”

    说完一口鲜血喷出,身体摇晃了两下,将欲倾倒,还好身边的亲兵扶住,才堪堪立起,一手指着工坊里面,“快,里面的人,一个都不能留!”

    二十名亲卫眉头微皱,显然让他们对自己人下杀手,有些为难,杜冠心中发急,吼道:“这些人若是被胡蒙人捉去,我大燕将永无宁日,到时候,就不是这十几人的性命了,是数十万,甚至上百万人的性命。”

    亲卫这才抱拳领命,提着手中的钢刀,杀气腾腾地冲着里面而去。

    ……

    汉赞提着一把大斩刀在人群中进进出出,此时的燕军经过他的几番冲击之后,已经形成不了任何有效的反击,再加上刚才那一阵呜咽的号角声,燕军的斗志已经降到了冰点,就算是将刀架在对方脖子上,让他拿起刀来,对方也是战战兢兢,犹如一只受惊的羊羔。

    “呸!懦弱的燕人,真是无趣!”汉赞呸了一声,心道这些家伙怎么就和歇马镇的那帮子燕军差了这么多呢?就算是后来遇见的那个锋刃军,也比这些家伙硬气得多,意兴阑珊之余,收回了自己的武器,又重新骑上了自己的坐骑,毕竟马上的视野要好很多。

    云中算是打下了,可歇马镇却还是如钉子一般钉在了胡蒙南下的咽喉之处,那条小径虽然可以行军,但却运不了粮草辎重,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的汉赞,决定还是先把这边的情况禀报给可列,毕竟打下云中城,也算是大功一件。

    这时,一名身材壮实异常的骑兵,骑着那匹比汉赞座下战马还要壮实的胡蒙马冲了过来,也不管前面是不是有人,是自己人还是燕人,反正躲得开就躲,躲不开被撞得个筋断骨裂,也是活该,谁叫你不闪开的。

    汉赞皱着眉头看着这家伙,要不是看他打仗敢冲敢打,有股悍不畏死的猛劲儿,估计早就下令将这家伙送到长生天去享福了。

    “赫里莫,老子警告你,下次再像这样莽莽撞撞,当心老子赏你鞭子!”汉赞盯着冲到他面前的胡蒙壮汉,要不是他提前用极武护着身体,稳住重心,估计也被这家伙给撞翻在地了。

    赫里莫嘿嘿一笑,像是完全不把汉赞对他的警告放在心里,一开口,就声如洪钟,差点将汉赞的耳膜给震破了,“大统领,好消息!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快说!”汉赞认命般捂着耳朵,对着赫里莫吼道。

    “东边!”赫里莫有些兴奋地指了指城东北角的位置,“末将发现了一个军工作坊,里面极有可能有燕国的工匠在里面。”

    “什么!”汉赞听到后,也是一脸狂喜地望向赫里莫所指的地方,云梯、劲弩、攻城器械,胡蒙数百年的痛,难道就要在他

    汉赞的手中得到缓解吗?若真能抓住一两个工匠献于可汗帐下,那将是怎样的一件天大功劳,汉赞已经无法去想象了。

    “带路,立刻带路,吩咐下去,从现在开始,不可再妄杀一名城中百姓,违令者斩!”汉赞立刻带头向着东北方的工坊冲去,同时还不忘下令不许再杀城中百姓,就是怕有工匠乔装成百姓,而被士兵误杀,那样的话,对于胡蒙来说,损失可就大了。

    而此时杜冠已经从刚才的悲愤中缓了过来,兀自提着一把染血的长刀站在工坊外的院子里,周围横七竖八地躺着十来个衣着普通的百姓,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袖口处有一道蓝色的袖章,那是燕国朝廷为所有燕**工工匠颁发的身份证明。

    杜冠来来回回点了几便,每点一遍,脸色就要阴沉几分,“来来回回,这里确实只有十五人,但这工坊里面的工匠一共有十七人才对,你们确定每一个角落都搜过了吗?”

    一名小校这是站了出来,抱拳禀道:“回令尹大人,我们确实每个角落都搜过了,就只找到这些人。”

    杜冠眉头拧在一起,思考着是不是还有什么地方可能被遗漏了,或者说那两个工匠在之前就已经出去了,若是那样的话,倒也没什么可担心的,毕竟在胡蒙人眼中,这城中百姓除了逃掉的人,就是死人了。

    “行,撤吧!”杜冠点了点头,毕竟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了,于是决定先去城西,与何忠德汇合,再从长计议,只是当他转身时,两个小心翼翼的身影正从门口探头向里面望,当看到杜冠看向他们时,便立刻撒腿就往外跑去。

    “抓住他们!”杜冠立刻下令,麾下亲兵也立刻提刀追了出去,那两人显然被恐惧和惊慌所支配,两条腿就像不听使唤了一般,一路上跌跌撞撞,仅跑出百余丈,便双双摔倒在地,被后面的亲兵追上。

    “别……别杀我,别杀我!”两名惊恐万分的工匠连连哀求,杜冠心中虽有不忍,但还是果断地下了灭口的命令。

    亲兵接到命令后,也是立刻手起……,但也仅仅停留在了手起的姿势,一支支锋利的箭矢就直接洞穿了他们的胸口,一阵乒铃乓啷兵器掉落在地的声音,原本还生龙活虎的亲兵瞬间变成了二十具死尸。

    面对如此场面,杜仲怎会不知大势已去,却也不退,紧了紧手上的那把长刀,一步一步地缓缓向那两名还在惊惧之中的工匠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你等生在燕国,长在燕国,吃的是燕国的米,喝的是燕国的水……。”

    汉赞凝眉看去,见那人身着官服,身边还有这么多亲兵护卫,想来身份肯定不低,本想一同擒之,可越看越觉得他心有死志,捏着一把长刀,虎视眈眈地向那两名工匠走去,虽是一介文官,但身上颇有杀伐果决之气,直到其将手中的长刀高高举起的时候,汉赞才慌忙下令:“放箭,射死他!立刻放箭!”

    杜冠低头看了看插在胸口的两只箭羽,口中依然念叨着:“切莫陷大燕于万劫之地!”

    手中的长刀终究没能斩下,杜冠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传来,呼吸也开始变得异常困难,直到难以支撑他做最简单的站立,倒下的同时,抬眼遥望了一眼东方,用最后的力气喊了声:“陛下,臣尽力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开始了

    “军帅!军帅!”歇马镇的营帅府外,邱恒上气不接下气地一路跑进府内,手中一封红字加急信封格外引人注目。

    听见声音之后的郝子峰急忙迎了出来,他知道邱恒一直为人沉稳,遇事冷静,如此失态地大呼小叫,还是头一次,难免让人生疑,只是等他看到邱恒手中的那封八百里加急时,一颗心瞬间就提到了嗓子眼,预感告诉他,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邱恒快速跑到郝子峰面前,来不及喘气,将手中的信封一股脑地塞进了邱信手中,兀自靠在一旁的柱子上喘着粗气。

    郝子峰看了看邱恒,慌不迭地拆开手中加急书信,下一刻便像全身失去了力气一般,颤巍巍就连一张浅薄的纸张,在他手上都好像重逾千斤,连连后退数步,一个踉跄一屁股摔坐在了地上,可他依然像是没有痛觉一样,依然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手上的那封,“云中……丢了?”

    邱恒点了点头,起初他才拿到这封信的时候,也和郝子峰一样,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云中会陷落,因为胡蒙要想进入定州,就必须要从歇马镇的眼皮子底下过兵,但并没有啊,这些日子别说是胡蒙兵,就是胡蒙马的马毛,也没见着半根,那些进攻云中的胡蒙兵是怎么过去的?难道是长了翅膀飞过去了的吗?还是说挖地道挖过去的?

    “报信的人在哪里?可有说胡蒙人是如何出现在云中城下的?罗衷人呢?”郝子峰逐渐平息了自己的情绪,一连问了三个问题,手中既然是印着罗衷帅印的书信,那多半就不会有假。

    邱恒摇了摇头,“报信的士兵还在驿馆歇息,我也只是简单的问了两句,他也说不知道胡蒙兵怎么就出现在城外了,他们接到胡蒙来袭的消息后,还没来得及关上城门,那些胡蒙人就已经杀进城里了,至于罗衷,据报信的士兵说,城破之日,他便率领残兵向南撤去,肴关他是肯定不敢去的,如今估计在定平。”

    郝子峰也懒得站起来,就那样坐着,眉头紧皱着,这些日子虽然胡蒙陈兵边上,但始终不见其他动静,他还以为胡蒙是不是准备撤退了,结果却是在暗中策划进攻云中城。

    如今云中已经拿下,胡蒙也算是在定州打开了局面,那么接下来,胡蒙肯定会倾全力进攻歇马镇,因为这里始终是钉在胡蒙人南下咽喉之处的钉子,不拔掉,他们的铁骑永远别想痛快地在中原驰骋。

    “看来歇马镇,又要黑云压城了!”郝子峰喃喃自语着,但声音并不小,一旁的邱恒也听得明明白白,心中深以为然。

    屋外又一阵盔甲因走动而响起的铿锵声,片刻之后,便见燕无忌的身影从门外进来,脸上是一脸凝重,三人不自觉间对忘了一眼,心道:“难道都知道了?”

    “见过军帅!邱营帅!”燕无忌恭敬地行了一礼,一身大将气度,就连邱恒也自叹不如,就从刚才两人进门时的态度,也可以看出差距了。

    不等燕无忌开口,郝子峰率先问道:“你也知道云中之事了?”

    “云中?云中发生何事?”可燕无忌却一脸茫然地看着两人。

    郝子峰与邱恒脸色越发凝重了起来,看这架势,燕

    无忌并不知道云中之事,那么他来禀报的事情,就是其他事情了,但就他那脸色,肯定不会是好事。

    “你先说你此来所为何事吧。”郝子峰未免云中之事对其造成情绪上的影响,便决定先让燕无忌说。

    燕无忌也不扭捏,拱手道:“禀军帅,斥候回报,陈兵边上的胡蒙大军已于昨日全面开拔南下,估计明日午时就会抵达歇马镇城下。”

    郝子峰与邱恒互看了一眼,皆是一声叹息,脸上尽皆了然,燕无忌却奇道:“难道军帅与邱营帅已经知道了?”

    郝子峰摇了摇头,“你不是问云中发生什么事了吗?”顿了顿,继续道:“七天前,云中……被胡蒙攻陷了!”

    燕无忌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以他的智慧,当然也就知道了为何郝子峰和邱恒在听到他的汇报后,并无惊讶的表情了,这种显而易见的事,当然没有什么让人值得惊讶的了。

    “整军,备战!”这是郝子峰在歇马镇内,下的第一道军令。

    ……

    与此同时的汉月关外,原本滚滚东去的子母河水此时已经变成了一层结实的冰面,寒冷的气温为胡蒙大军的南下,铺开了一跳通天大道。

    子母河的北岸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空旷和宁静,绵延起伏的白色营帐与周围的积雪完美地融为一体,若不是那些身着黑色衣服的胡蒙士兵不时地在营地中来回走动,一眼望去还真不容易看出对面居然还隐藏着数万大军。

    位于胡蒙大营的中军大帐内,一名须发皆白的老将正偎在一篝火旁边,反复揉搓着有些干枯的手,好让它们保持温暖。

    一名年轻的胡蒙将领正站在一旁细说着燕蒙梁军最新的动向,“大督军,新任命的西路先锋军大统领汉赞率部攻下了云中,可汗的大军也在日前就已经全面开拔南下,依照我们与可汗的约定,在歇马镇之战正式打响的同时,我们也要开始对汉月关发动进攻了。”

    古达扎都眉头一紧,似有似无地抬了抬头,就像是隔着帐篷,也能看见远处城墙高耸的汉月关一样,悠悠道:“此事说来轻巧,但汉月关城高粮多,常驻披甲之士就有三万,其中还有两万是百战陷阵营,想要拿下,莫说是本都督现在手下的八万人,就是可汗再给我八万,合共十六万人,我也没有信心攻而克之。”

    “可是可汗命令我等……”那将领急忙补充道,只是摄于古达扎都的威严,声音显得有些怯懦,可不等他说完,就被古达扎都打断了。

    “我知道可汗命令我们强攻,你也不用拿可汗来压我,老夫在可汗刚做王子的时候,就已经成为了他最坚定的追随者,所以要论对可汗的忠心,老夫说第二,就没人有资格称第一。”说着有眼睛瞟了一眼身边那将领,意味深长地道:“你也不要随时都来考验本都督对可汗的忠诚,老夫是看在可汗的面子上让你三分,可老夫年轻的时候,是出了名的爆脾气,现在上了年纪,虽然好了点,但也不保证什么时候又会再爆一次。”

    “是,是”那胡蒙将领忙不迭地点头,他本是可列的表兄弟,受人之托让他跟着前来历练来的,才来的时候也是心高气傲

    得紧,动不动就对古达扎都蹬鼻子上脸,用可列来威胁别人,张口闭口就是可汗让我怎样怎样,可汗说了什么什么。

    后面被古达扎都狠狠地修理了两回,可列也并没有出面维护,他便老实得多了,可有时候还是会不自觉地说出那些话,古达扎都平时也懒得与他计较,只是有时候还是会敲打一番,不过总体来说,对这个温顺的小王子还是比较满意的,至少比起刚开始的时候,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你那边只要继续与可汗保持联系就行了,行军打仗的事情,老夫自有安排,你也不用操这份心。”古达扎都甩下一句话后,便大步走出了大帐,虽然他的身形看似瘦小,但脚下步履稳健而且强劲,一步跨出,竟然瞬间到了数丈之外,看得身后的那位小王子目瞪口呆,心中不由地赞叹道:“仅次于蒙圣之下的第一人,果然名不虚传!”

    ……

    这日午后,汉月关上的守军突然发现对岸胡蒙大营内逐渐热闹了起来,一队队骑兵甲士突然渐变得忙碌,有经验的老兵告诉身边的新兵说:“这是参加战斗之前的准备,检修盔甲武器,骑兵还要检查自己的战马是否健康,马蹄铁有无松动等等,这种检查一般视情况而定,若是小型战斗,估计也就是临阵之前做做检修,若是遇到大型持久作战,这种战前检修,短则三两日,长则七八天。”

    反正汉月关外,就要开始血流成河了!

    肴州,肴关

    燕护的帅府内今天迎来了一位贵客,正与燕护有说有笑的坐在客厅品茶,这人看上去比燕护的岁数略小一些,但鬓角也已经微微泛白,举头投足之间,尽显儒雅之气,虽身着一袭劲装,但谈吐优雅,犹如文豪大家。

    “顾老弟,咱两可是有好些年没有见过了吧。”这被燕护唤作顾老弟的人,正是刚刚率部抵达肴关的东北军团统帅,顾良臣。

    “是啊,自第二军团与第六军团换防之后,我与王爷见面的次数就少多了,要说起来,还是七年前,我奉旨回京的时候,恰巧遇到王爷出京返回西北,与王爷匆匆聊了两句。”普天之下,称燕护为燕帅或老帅的人,何其多也,但称他为王爷的,却只有顾良臣一人。

    两人从年少之时就是相识,那时候两人都在燕京,一个是皇室宗亲,梁王世子,一个名门之后,顾家长孙,皆是高傲之人,也都有报国之志,所以志同道合之下,让两人逐渐成了朋友,虽不说至交,但也算交好。

    顾良臣忍不住感叹一番,这岁月不饶人还真不是说说而已,当年都还是满腔热血,志比天高的风华少年,一转眼,全都变成须发皆白的老家伙了。

    燕护似是听见了顾良臣的感叹,忍不住拉着他的手拍了拍,“今日咱们暂且搁下其他,不醉不归如何?”

    顾良臣哈哈一笑,“敢不从命?”

    只是这时一名燕护的亲兵却走了进来,俯在燕护耳边低语了两句,后者听后,也是神色变了变,但并不慌张,只是回过头来遗憾地对顾良臣道:“恐怕这酒暂时喝不成啦。”

    “为何?”

    “歇马那边,开始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汉月关外

    燕护突然看着顾良臣,神色之间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开口道:“实不相瞒,就在数日之前,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胡蒙人已经攻陷了云中,所以现在定州的局势已经不容乐观了。”

    顾良臣心中一惊,这并不是他为了配合燕护而故意做出的表情,而是内心的真实反映,毕竟歇马镇还在,他们却能无声无息地摸到云中,的确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片刻之后,仿佛想到了什么,双手拳掌一合,“唉!一定是从那里过来的。”

    燕护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他们是从哪里避开燕军眼线的,此时听顾良臣如此说,便赶忙问道:“顾老弟知道他们是从哪里过来的?”

    顾良臣点了点头,复又坐了下来道:“这条道其实就在麓山山脉,当年我初来定州时,曾在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认识了一个老猎户,每一次他进山,都会在山里待上半个月,甚至一个月的时间,收获也比其他猎户要丰厚得多,后来我与他喝酒,他无意中说道,他之所以能有那些收获,就是因为他自己在山脉中找到了一条贯穿南北的小径,所以别人去不到的地方,他却可以,他说那小径虽小,但足够一人一马通过,当时我也是喝高了,就并没有往心里去,所谓世事皆有因果,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那颗因为我的疏忽大意而埋下的种子,在现在结了果。”

    “想来是那老猎户,或者是他的后人,被胡蒙给掳了去吧,这也不能怪你,要怪也只能怪我燕国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子民。”燕护出声安慰道,但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遗憾的,顾良臣所言并非是过谦,那条小径直到现在还没有出现在定州燕军的军事地图上,他至少要背负五成的责任。

    “看来这酒确实没法现在喝了,虽然我目前手中还只有五万兵,但既然战火已起,便耽搁不得,我打算先去云中,料想胡蒙出奇制胜,守卫云中的部队不会太多,所以把云中拿回来,有这五万大军,应该不难。”顾良臣又站了起来,抱拳向燕护请辞。

    “第二军团的将士刚长途奔袭至此,已是疲乏,你莫要过于焦急,休整两日再出发也不迟,定州……。”还未等燕护说完,又一名亲兵快步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封加急文书,燕护只瞟了一眼,心中大致也就知道里面是什么内容了。

    “定州各部我已经支会过了,顾老弟在那边只需要全力施展即可,但有一点我要提前与老弟说一声,黄金镇的守军,可一个都挪不得。”说着,抖了抖手上的那封加急文书,又笑道:“看看,我这边也开始了。”

    顾良臣原本还在想那文书之中是什么内容,但听燕护如此一说,也就知道是汉月关那边的胡蒙人开始了进攻,不再多话,简单的抱拳一礼,顾良臣便快步出了帅府。

    ……

    经过两次试探性的佯攻,古达扎都大致弄明白了汉月关上的守备力量,大概每十丈远,就布有一张杀伤力极大的床弩,所以在这长度大约数里的城下,己方若发起强攻,所要承受的床弩齐射数量,大约每次都在百发左右,这个数目光是想想,就让古达扎都肉疼不已,这是要用多少胡蒙男

    儿的血肉,才能填满这个大坑呐。

    距离可列可汗那边对歇马镇发起第一次进攻已经过去了两天,若是他古达扎都这边还不见有什么动静的话,可能在可汗面前,就有些不好交代了,所以古达扎都咬了咬牙,暗叹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不可能这样一直小打小闹下去。

    “三王子那边准备好了吗?”侧头问着身旁的卫兵,当得到的答案是已经准备就绪时,古达扎都满意的点了点头,果然是可汗看中的人,做事确实让人放心,“走,去鼓台,与三王子汇合!”

    鼓台设置在子母河边,周围密密麻麻地站着精神抖擞的胡蒙方阵,这些胡蒙兵并没有骑马,战马对于当前这样的攻城作战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帮助,况且到达汉月关下之前,还有一片宽逾百丈的冰面,虽然这是季节,冰面已经冻得很结实,但千万匹马蹄以奔跑的形势踏上去,三王子金铎可以向长生天保证,所有踏上去的人,都会被那子母河毫不留情地吞没。

    他虽然莽撞,但这点常识还是懂的,而且他还知道,要让所有士兵都在脚上裹一块布,同时不许在冰面上齐步走。

    古达扎都过来的时候,金铎正在对部队做着最后的训话,无非就是些抢钱抢粮抢女人的俗话,金铎一直认为他就是个俗人,并不能像他兄长可列那样说出什么大道理来,所以讲的也都是通俗易懂的俗话,却说得每一名士兵都心花路放,忍不住仰天齐声呐喊:“抢!抢!抢!”

    这阵势,倒把古达扎都吓了一跳,不过是兴奋的跳动,“三王子领军,果然非同凡响,难怪可汗如此看中。”

    金铎侧身迎了上来,对于古达扎都,他心中可没有半点轻视之意,要说这胡蒙中,他最钦佩的三个人,除了号称蒙圣的纳多和身为可汗的兄长可列,古达扎都当有一席之位。

    “督军来了,勇士们已经整装待命,就等大督军一声令下,我等便要冲杀上前,踏平那汉月关,砍了那些南蛮子的脑袋,睡了他们的女人,嘿嘿。”

    古达扎都点了点头,一身独属于大督军的铠甲在这台子上显得格外耀眼,所有士兵都注视着他,眼中有兴奋,也有崇拜,毕竟在胡蒙,除了超凡入圣的纳多,他就是最接近凡人的传说。

    “将士浴血!老夫当与勇士们同战,尔等只需要不顾一切地拿下那座城,身后的一切,自有老夫为你们办妥,到时候与可汗会师肴关,我等再举杯痛饮。”

    一把抽出自己的佩到,对着天空就是一阵狂劈,只见一片橙光闪过,天空中犹如炸裂的烟花,霹雳声响之中,竟是用胡蒙语写就的“战”。

    一招劈完,古达扎都将手中刀刃直至眼前的汉月关,怒吼道:“擂鼓!出击!”

    伴随着一声声声势震天的鼓点,胡蒙方阵如同一块块黑色的铁板,向着晶莹雪白的河面缓缓移动,只是当这些铁板走上冰面的时候,就变得稍稍有些乱了,脚下打滑的感觉,让他们逐渐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双脚之上,场面就变得怪异了起来,就像是一个威猛的大将突然出现在你面前,你以为他要挥刀怒

    吼的时候,他却在下一刻捏着兰花指,骂了一句“死人”。

    即便是刚才还气势满满的古达扎都和金铎,见此也忍不住对视了一眼,满是无奈之色。

    这边胡蒙大军刚刚踏上冰面的时候,汉月关下的城门突然洞开,一队队盔甲鲜明的燕军士兵手持盾牌和长枪井然有序地从门内鱼贯而出,等到胡蒙人行至河面正中,那些出城的燕军已经整齐地在河岸边布上了一道死亡壁垒,铁壁层层,枪芒森森。

    古达扎都眉头一皱,暗道这是燕军想要趁己方士兵在冰面上立足不稳的情况下进行阻击,而且不得不承认这样的阻击方式真的是恰到好处,即保证了床弩的有效打击范围,又削弱了胡蒙方阵的冲击力,就像两个人打架,一个站在结实的地面上,一个站在湿滑的冰面上,而且那个站在冰面上的人踏上地面的路还被挡住了,结果谁输谁赢,一目了然。

    这样下去,此次进攻可能连汉月关的城墙都摸不到,金铎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个情况,忍不住来到古达扎都身边问道:“大督军,怎么办?”

    怎么办?古达扎都也很头疼,胡蒙的优势是在骑兵,现在这个样子,骑兵根本派不上用场,正苦恼间,一直老老实实站在其身后的那个小王子突然出声道:“大都军,末将认为可以用火攻。”

    “哦?”古达扎都和金铎不约而同地转向他,小王子咽了咽口水,继续道:“我们运输后勤辎重的时候,用了很多滑雪木板,我们可以在上面堆放干草,浇上桐油,利用这些滑雪木板在冰面上的速度优势,直接推向燕军。”

    古达扎都有些意外地看着眼前被自己修理过好几次的小王子,原本以为这家伙只是个纨绔,没想到脑瓜子却是如此好用,不禁赞叹地点了点头,“此计可行,三王子你觉得呢?”

    金铎也点着头道:“阿蛮所言可行,此次若能攻下汉月关,当记阿蛮一大功!”

    那被金铎唤作阿蛮的小王子是可列的表弟,自然也是他的表弟,之前看他被古达扎都修理,金铎并没有出言维护,反而冷眼相看,他也不喜欢那种“狗仗人势”的东西。

    但今天这个表弟却展现出了他不一样的一面,金铎自然高兴,忍不住拍了拍阿蛮的肩膀,眼神中充满了鼓励。

    这些东西都是现成的,所以准备起来也很快,前面行进的方阵已经停了下来,一个个胡蒙士兵虽然不知道统帅为什么下令停止前进,但面对仅有数十丈远的死亡壁垒,还是忍不住微微松了一口气。

    这边严阵以待的燕军士兵也一脸好奇地盯着对面看着,虽然对方的停留让他们有更多的时间来做准备,但心底的直觉告诉他们,这停顿的结果,并不是个好消息。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胡蒙的方阵在各自千夫长的命令下缓缓拉开了彼此之间的间隙,一辆辆载满干草的滑板从后方快速滑到了阵前,其后跟着见一名名手持火把的胡蒙士兵,在指挥官的统一号令下,一个个滑板变成了一辆辆燃烧的火车,在胡蒙士兵的快速推动下,向着燕军阵线快速冲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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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起长风介绍:
那燕京城头有位白胡子老先生,脸上挂着二两迷笑,腰间系着女式狐佩,要为世间生灵争条活路;
这十里亭中有个青布衫小后生,肃着面孔远望城头,拄着一把青锋铁剑,想要所有人都过得比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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