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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大静小胖     燕起长风txt下载     燕起长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章?登徒子!

    燕云关是南下中原的门户,锦然麾下第一军团的主力便驻扎于此,虽说是主力,但因为第一军团的辖区包括冀州和沪州,而兵力编制只有十万,所以此处驻防的兵力一般都只有两万左右。

    此时雁门关外遥遥行来一辆马车,车轱辘撵着以前的车辙印,“嘎吱嘎吱”的缓缓向前行进着,拉车的老马时不时打个响鼻,一双眼睛左右转了转,似乎是在打量道路两边的青草,看有没有合胃口的。

    锦鸿三人从楚县启程回燕京已经走了五天,三人办完差事,心中也没了什么负担,所以沿途的路上走走停停,赏山观水,锦鸿偶尔诗兴大发的冒两句打屁诗,惹得燕长风和李玉大笑不已。

    “从前有座山,山上有条路,顺路往上走,走到没有路!”李玉坐在马车里念叨着上午几人在一座高山前赏山时,锦鸿随口念的一首“诗”,眼中噙着笑意的她假装正经的品评着这首“佳作”,时而这个词用得好,然后头头是道的分析着好在哪里,时而这个字用得巧妙,真乃点睛之笔。

    说完,和燕长风一起就在马车里一阵狂笑,直笑得直不起腰来才罢休,让外面驾车的锦鸿闹了个大红脸。

    “小鸿子,话说你还没告诉我们那楚寿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你们最后的那几句对话怎么让人觉得怪怪的。”燕长风的声音自锦鸿身后的车内响起。

    专心驾车的锦鸿闻言,犹豫了一下,这个问题两人已经问过他很多遍了,倒不是他不想说这事儿,因为他相信无论是燕长风还是李玉都不是那种大嘴巴乱说话的人,而是在犹豫怎么给她们解释,毕竟有些太过骇人听闻了。

    “你们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妖怪吗?”

    锦鸿的声音响起得有些突兀,但这一出声,就让车中还在调笑的燕长风和李玉骇了一跳,“怎么突然就说起妖怪了?”

    不过联想到当时庭院里面,两人见到的那名妖艳女子,确实让人感觉她不是普通人,浑身上下无形之间散发出来的那种妖媚宛如天生,寻常人是无论如何都模仿不来的。

    想到这,两人不由得先信了三分!

    锦鸿继续道:“其实楚寿人所做的这些恶事,都不是出自他的本意,而是被妖怪所迷惑了。”

    “那妖怪可是那妖艳女子?”长风惊声问道。

    锦鸿摇了摇头道:“是也不是。”

    不待车里的二人追问,就接着说道:“那妖艳女子也只是那妖怪驱使的一具躯壳罢了。”

    “那妖怪最初是寄生在楚寿人母亲的体内,而楚寿人本身是个孝子,所以才有了后来一系列惨案的发生。”

    “这是为何,这些惨案与那楚寿人是孝子何干?”

    “也不知道那是个什么妖怪,反正它是以吸食女子的精血为生,但这些女子并非随便谁都可以,而是要与楚寿人发生过关系的女人才行,因为它最初所占据的楚寿人的母亲与楚寿人是血缘至亲,当然这些都是我的推测。”

    “发生过关系?”

    “对,这样她们的精血中才会融入楚寿人的精气,对于那妖怪来说是最补的。”

    “怪不得!”燕长风恍然大悟道,现在想来楚寿人把那些家庭逼得家破人亡,最后的结果都是把别人的妻女强行占为己有。

    “那这么说来,

    柳如是的妻子张艳秋还真的是凶险万分。”李玉补充道。

    锦鸿肯定的点了点头,“其实上次死的本来就该轮到张艳秋,只是恰巧楚寿人回乡下没有带张艳秋,只好将齐敏儿作了张艳秋的替罪羊,让那怪物吸食掉了。”

    “就是你们在县衙后院里看到的那名妖艳女子。”锦鸿又补充道。

    “那齐敏儿又是谁家娘子?”

    “还记得当初我们从乡下走访回来,在城门洞里遇到的那个骂你之人吗?”锦鸿提醒道。

    “那个刘刀子?”

    锦鸿点了点头:“正是!他本是楚县的捕头,一身练家功夫在寻常百姓眼里也是颇为了得,只是后来楚寿人看上了齐敏儿,就找了个借口把他从捕头的位置上扒拉了下来,让给了张屠子,而他却被贬到城门口去当了个班头儿。”

    “那齐敏儿就这样让楚寿人给抢走了?”

    锦鸿摇了摇头:“还没有,最后是张屠子用刘刀子的父母和孩子作威胁,刘刀子不得已之下,在齐敏儿食用的饭菜里放了迷药,然后让楚寿人给带走了!“

    “唉!实在可恨!“燕长风掌拳一拍,似是想到了什么,出声道:”那最后那妖怪怎么样了,跑了吗?“

    过了一会儿,并没有听见锦鸿回答的声音,就在燕长风想要撩起帘子探出头去问的时候,锦鸿的一只手从帘子的边角伸了进来。

    “啊!“两声尖叫在车中骤然响起,只因锦鸿伸入车中的那只手上此时正握着一条血红的小蛇,小蛇的脑袋上有个炸裂形成的血洞,一双蛇眼已经黯淡得没有一丝神色,显然已经死去多时。

    饶是如此还是将两人吓了一大跳,待确定那是个死物之后,燕长风略带嗔怪道:“你怎的还将这东西随身带着,怪吓人的。“

    李玉没有出声,但还是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锦鸿嘿嘿一笑,收回了手来,将那血色小蛇小心的放到一块锦帕之中小心包好,然后又放入一个随身携带的小盒子里,收拾之后,才说道:

    “这就是那只作祟的妖怪,我之所以要带上,就因为我怀疑这条蛇与传说中的藏云雪域有关,但我无法肯定,所以需要带回去让先生瞧瞧。”

    “又是藏云雪域?“燕长风的一声惊呼惹来了一旁李玉的古怪眼神,燕长风以前听过孔文生说了些关于藏云雪域的事情,而且记得最清楚的就是那句,”生活在那里的都不是人!“

    可李玉却并没有听过这些东西,只是对于那本畅销的历险小说《藏云雪域历见》颇为感兴趣,而且也读过好几遍。

    此时锦鸿与燕长风的谈话依然在进行着,他们并没有因为李玉的存在而遮遮掩掩,显然经过这段时日的相处,他们已经没有把李玉当外人看了。

    只是对于他们的谈话内容,李玉感到很是震惊,似乎有很多难以让人相信的东西在他们的交流中呼之欲出。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就在几人的轻声交流中行到了燕云关下,此时燕云关的守卫看上去比来时要多很多,城门外整整齐齐的站着两排披甲执杖的卫兵分立左右,每个人的表情都颇为严肃,目不斜视的望着远方的官道。

    而城门洞内也整整齐齐的立着十多个全副武装的卫兵,他们的目光不是远处的官道,而是一个

    个从他们面前走过的行人,似乎那些人若是有一点点异动,他们都会毫不犹豫的一刀劈过去。

    还有三四个卫兵在一名小校的带领下,挨个盘查着每一个进出关隘的人,每个人都搜查得很仔细,就算是女性,也有专门的女兵上前盘查。

    说到这女兵,诸国之间,当兵打仗并不是男人的专利,女人也是可以上战场的,这早在春秋时期就有先例,只是在文风盛行的燕国,女子大多都愿意学那琴棋书画之类的风雅之物,而不愿意满身臭汗的在营地里摸爬滚打,当然也有例外,不过因为女兵的参军条件比男兵更加苛刻,所有女兵人数并不多,燕国全国上下,大概也就两万左右。

    她们被分配到各个军团里,去完成有些男兵不太好做的事情,只有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军队统帅才会把她们投入战场,比如眼前的搜身,搜过往女性的身,男兵是不太好去做的,当然若是遇到紧急情况,哪还会管这些。

    而大燕、胡蒙、楼兰、滇这几个国家用女兵打出名头来的,就只有楼兰的金甲女将,其身份是楼兰现任国主的女儿,也就是楼兰的公主,但这位年过三十却至今未嫁的楼兰公主不爱红妆爱武装,自小就喜欢舞刀弄枪,这一点倒和燕长风颇为相似,一杆金色长枪挑遍漠兰上下未逢敌手,而她所组建的金甲营就全是女兵,因为其敢硬撼胡蒙铁骑,并且能战而胜之,所以闻名诸国。

    锦鸿驱着马车走了过来,自有一名兵士上前拦住,神色颇为严肃的要求锦鸿出示通关文牒,或者是可以证明身份的官府证件。

    锦鸿从怀中取出燕书以给他的通关文书,那名兵士打开瞧了一眼,然后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锦鸿,双手抱拳向他行了一礼,示意他稍等一下,然后拿着文书飞快跑到那名小校身边,打开着递给了对方。

    那小校瞟了一眼,慌忙双手接住,然后合上疾步跑了过来,抱拳一礼:“见过钦差大人,不知大人从此路过,多有得罪,还请大人见谅!“

    锦鸿摆了摆手,示意没事儿,然后随口问道:“这怎么突然增加了这么多兵士?“

    小校抱拳道:“这是上面的命令,据说是胡蒙大王子从燕京逃了,所以现在所有临近胡蒙的边关守军都加强了戒备。“

    “可有发现可列?“

    小校摇了摇头:“并非是为了抓住可列,我们在胡蒙的探子已经发回了消息,可列已经回到胡蒙王庭了。“

    锦鸿心中一沉,他没想到可列逃走之后,大燕朝廷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看这架势整个燕国是已经进入了战备状态了啊。

    若他真敢率军南下,锦鸿眼中寒芒一闪,倒是把面前的小校惊了一跳。

    锦鸿歉意的笑了一笑道:”我可以走了吗?”

    小校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将目光投向了锦鸿身后的车里,开口道:“敢问大人车里是?“

    “哦,都是我家夫人,染了风寒,不便出来相见。“

    “既如此,大人一路走好,顺着官道往前二十里便有一家官驿,大人可携夫人们在那里落脚。“小校侧开身子,让开了挡着的道路,心道:”当大官就是好,媳妇儿都能取几个!“

    车内的燕长风和李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具是脸色一红,暗碎一句:“登徒子!“

第六十一章?相聚

    “什么?”燕书以一拍桌子,脸上的神情阴晴不定,此时站在下首的房子玄脸色也不太好,一脸忧虑的看着大燕国的皇帝陛下。

    除了两人之外,这御书房内现在还坐着一个人,从面相来看,这人还颇为年轻,与燕书以年纪相仿,因为常年待在西北的缘故,所以皮肤有些黝黑,但身体看起来孔武有力,颇具爆发力,一双浓眉下的眼睛,时时闪烁着坚毅的光芒。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从肴关赶回来的燕无忌。

    此时他的手上拿着一封书信,上面的内容不多,但每一句都让屋里的三人不敢轻视。

    “四王子多铎交出了手中兵权,不知所踪。葛尔沁在回军途中被特木贴尔斩杀,首级献于可列帐下。克罗莫金率本部逃亡,但中计被俘,东部族群大长老古达扎都接任族领。”

    没有更多的文字,但这些已经足够了,燕无忌看了看手中的信,又看了看房子玄,然后又转头把信递给上面的燕书以,眼中皆是凝重。

    燕书以接过书信,还是不由自主的扫了一遍上面的文字,刚才只是听房子玄禀报,现在他还想亲自确认一下。

    有些颓然的放下双手,燕书以叹了一口气,走回位置上坐下,他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他不知道自己是低估了可列,还是高看了多铎,但无论是哪一个,其结果都是一样了。

    燕书以似乎还是有些不甘心,看着房子玄道:“你说这多铎怎么就这么不堪一击呢?”

    他想让房子玄找个理由来说服自己,这样会让他好受一些,至少不会让他觉得自己又犯了一个愚蠢的错误。

    房子玄嘴唇动了动,但没有出声,其实他觉得,不管是他自己还是燕书以,都没有轻视过可列,也没有高估过多铎,只是他们也许低估了国家大义在多铎心中的分量。

    见房子玄不说话,燕书以就把目光转向了燕无忌,似乎是想听他说些什么,燕无忌无奈的摇头一笑,自始至终他都没参与过这事儿,甚至因为这事儿之前还背后偷偷埋怨过燕书以,多铎的名字也是在回到燕京了解了前因后果之后,才知晓的这个人,更别提对这人了解了。

    至于可列,虽然久仰大名,但并未见过,不好评论。

    燕书以将手中的书信挥手一扔,然后有些小孩子脾气般把头撇向了一边,不去看另外两人。

    燕无忌和房子玄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一丝无奈,

    房子玄上前道:“陛下,如今事已至此,我们已经没有别的选择,还需早作准备为好。”

    “怎么准备?难道你想让朕在朝堂上告诉大家,胡蒙四王子多铎认怂了,朕预想的胡蒙内斗没打起来,可列已经整顿了胡蒙内部,不日就会挥军南下,大家积极备战吧。”瓮声瓮气的燕书以并没有回过头来。

    就在房子玄和燕无忌不知道怎么回答燕书以这个问题的时候,屋外的内侍在门外轻轻敲了敲门道:“禀陛下,长风公主和锦公子回来了,正在外面等候。”

    燕书以转过头来,原本板着的脸上渐渐有了笑意,看着一旁的燕无忌道:“这两个家伙,还知道回来,你们先不要出声,待会我可要先问问他们自个儿姓什么,若答不出来,哼哼…有他们的好果子吃!”

    说完站起身来边向门外走去,正要去开门的时候,忽然转过来对着燕无忌颇为神秘道:“你先不要出去,待会儿给他们一个惊喜。”

    燕无忌眼中笑意盈然,心道:“眼前这人虽然这些年越来越像个帝王,但骨子里的那个调皮劲儿却还是没变。”

    见到燕无忌点头,燕书以嘿嘿一笑,颇有点奸计得逞的味道,房门一拉便开门走出去了。

    锦鸿三人就坐在御书房外的那个凉亭里,锦鸿和燕长风在一边开心的看着水中游动的鲤鱼,有一句没一句的讨论着哪条瘦了,哪条又肥了,只是他们张口闭口“鲤鱼鲤鱼”的,

    听得一旁的李玉心中颇有些怪怪的感觉。

    这两家伙在那玩儿得欢,要让他们老老实实的在那里恭敬无比的等候皇帝陛下的召见那是绝对不可能滴。

    倒是独自站在一旁的李玉,此时心中很是忐忑,虽然与大燕的皇帝有过一面之缘,但那是在花朝夜会上,而且那时候场上还有那么多人,所以燕书以肯定没有注意到她,但现在就三个人,皇帝陛下是肯定会注意到自己的,倒不是说她对自己没有信心,只是毕竟要见那大燕第一人,还是有些紧张。

    本来三人一回到燕京,李玉就准备和锦鸿两人分开,然后返回家中,但拗不过燕长风和锦鸿的多番邀请,而且这次楚县的事情,自己也基本上是全程参与,他们前去复命少不得要说些细节的东西,所以犹豫再三,李玉还是一同跟了过来。

    就在锦鸿和燕长风对塘中鲤鱼品头论足的时候,前边的御书房打开了一扇门,一名身材修长的俊逸男子迈步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一名年岁比几人稍大一些的男子,因为并非朝会和其他正式场合,所以两人此时的衣着都是一些休闲宽松的袍衫。

    李玉远远瞅着来人,那走在前边的,她已经在花朝夜会上见过,正是当今大燕的皇帝陛下燕无忌,后面跟着的那人并未见过,但此时此地能如此跟着皇帝陛下的,想来也不是什么无足轻重的小人物。

    燕书以的脸上没有传闻中皇帝陛下自带的不怒自威和高不可攀,而是像一个邻家大哥一样,向着几人匆匆走来,当看到站在一旁的李玉时,明显能感觉到他的身体愣了愣,但很快便恢复如初了。

    锦鸿和燕长风其实已经见到走出来的燕书以,但这两个家伙并没有跑上去迎接的意思,而是继续讨论着鲤鱼。

    一旁的李玉想上前去拜见,但身边的两个家伙又不为所动,一时间尴尬得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就在眼睛因为紧张而东瞟西瞄的时候,锦鸿忽然转过头来对她眨了眨眼,似乎在说“别紧张,没事儿。”

    燕书以快步走来,然后在快要到达的时候故意脸色一变,板着一张臭脸,走进了亭中。

    李玉立刻上前拜道:“民女李玉,见过陛下。”

    燕书以点了点头,示意知道了,然后故作威严的对着燕长风和锦鸿道:“这两人是谁?还不快快报上名来。”

    “噗…”燕书以身后的房子玄和李玉齐齐嗤笑一声,这皇帝陛下的问题还真是特别,像极了拦路打劫的山匪。

    燕长风和锦鸿当即就一眼瞪了过去,然后如同江湖中人拜山头一样抱拳道:“燕长风。”

    “锦鸿”

    “哟呵,我还道是谁呢,原来你俩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啊,怎么?这趟出去还没把记性丢到姥姥家去?”

    锦鸿当场就不干了:“诶,书以哥,你这样说就不对了,这差事可是你派给咱们的。”

    燕书以听了,顿时气得鼻子一歪,没好气的对着锦鸿道:“大燕立国近百年,还没有哪个钦差办差超过一个月的,你们可算是开了先河啦!”

    锦鸿撇撇嘴,心中暗道:“你要是换别人,这差他可能还真办不了。”

    想到此处,锦鸿和燕长风还有李玉三人顿时心有灵犀般相视一笑,见几人低头不语,燕书以以为对方已经认怂了,也不做那“益将胜勇追穷寇”的事,嘿嘿一笑,如同斗胜的公鸡。

    房子玄在一旁静静的站着,看着面前几个活宝一样的家伙,也只有在他们面前,那个人前不苟言笑的皇帝陛下才会卸下所有的伪装,展示出自己最真实的一面,而且他也知道,眼前的这种情况,他永远都只能作为一个旁观者静静的看着,想融入进去,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倒是这名女子,房子玄将目光转向了一旁同样在静静看着的李玉身上,无论姿容还是气质,都是上上之选,与燕长风不相上下,若要做个比喻,那么燕长风是时而热情时而冷艳的玫瑰,那李玉则

    是清新高雅的百合。

    怪不得刚才燕书以才见到她的时候,微微楞了一下。

    李玉也没想到锦鸿他们与燕书以有着如此随意的相处方式,也没想到大燕堂堂的皇帝陛下也有如此温和有趣的一面,于是也随着他们的斗嘴在一旁会心的笑着。

    感觉到房子玄正在看着自己的目光,有些疑惑的转头看了过去,对方则是微笑的点了点头,自我介绍道:“房子玄!”

    李玉轻轻回予一礼.

    “咳咳”一声轻咳,让亭内的几人将目光都看向了燕书以,燕书以扫了一眼锦鸿和燕长风,又似有似无的看了眼李玉,颇为神秘道:“虽说如此,但你们把楚县的事情办得不错,我还是要奖励你们的。”

    不等几人发问,燕书以抢先一笑:“嘿嘿,这个奖励你们是绝对想不到,来来来,你们把目光往御书房那边看。”

    说着将手指向御书房的方向,然后高声呼道:“出来吧。”

    一声落地,一个健朗挺拔的身影从御书房内走来,皮肤有些黝黑,浓眉大眼看上去颇为威武的样子,此时这人正咧着嘴,一边走一边笑着,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在黝黑皮肤的映衬下格外显眼。

    锦鸿和燕长风有些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待确定来人真实存在的时候,一声惊呼从两人口中同时发出:“无忌哥!”

    那人不是燕无忌还会有谁!

    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防等等等等,燕长风一个乳燕投怀,就扑到了燕无忌的身上,搂着对方的脖子大声喊着“无忌哥,无忌哥……”,燕无忌轻轻拍着她的肩膀,还是像小时候那般宠溺,满是欣喜的说着:“小丫头都长成大姑娘啦,还长得这么漂亮。”

    锦鸿这时也来到了燕无忌的对面,两人都有些激动的看着彼此,算一算自从燕无忌十八岁离开燕京去了西北边塞,这一晃就已经八年多了,走的时候,锦鸿还是一个总跟在他身后要糖吃的小屁孩,可现在站在眼前的,已经是个俊男子了。

    松开已经将激动的情绪发泄得差不多了的燕长风,燕无忌上前两步来到锦鸿面前,然后一拳锤在锦鸿的胸口,力道不大,但也不小。

    只见锦鸿依然纹丝不动的立在那里,燕无忌的眼中瞬间溢满了赞赏之色,身体虽然看上去有些单薄,但底子却是很好。

    燕书以不知何时走了上来,酸溜溜的说道:”话说这么多年,好像有些人还从来没有给过我一个拥抱呢,怎么见了你无忌哥,就抱着不撒手啦?要知道他只是你堂哥,我可是你亲哥诶!”

    燕长风毫不客气的白了燕书以一眼:“我乐意,要你管!”

    一句话说得燕书以大摇其头,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这时一边的房子玄和李玉走了上来道:“陛下几人难得一聚,微臣就不多打扰了。”

    李玉也是微微一拜:“小女子自返回燕京,还未来得及回家,想必家中父亲也是担心得紧,这便告辞了。”

    锦鸿和燕长风微微一愣,心中有些歉意,刚才只顾着享受与燕无忌久别重逢的喜悦,倒是把李玉给晾在了一边,现在见李玉告辞,两人也不好说什么,见燕书以点头,锦鸿则主动说出要送李玉一程。

    燕长风看着锦鸿,嘴角微微动了动,但还是没有说什么。

    李玉则摇了摇头道:“你们四人难得相聚,就不用送了,这宫中我虽不认得路,但有房大人同行,想是没有问题的。”

    既然李玉如此说,锦鸿也不强求,他之所以提出想送她一趟,其实也是想为刚才的事情道个歉,但来日方长,也不急在这一时。

    李玉随着房子玄离去,但刚走出没几步,身后的燕书以突然喊道:“你可是京城李中敏李员外的女儿?”

    李玉回过身来,微微犹豫了一下才应道:“正是!”

    燕书以微微一笑,挥了挥手表示没事了,然后目送她离去。

第六十二章?天门

    锦鸿走出宫门时,燕京城中已经灯火通明,燕书以破天荒的没有一头扎进奏折堆里,而是走出那间御书房,和其他三人在宫里走走停停,一起回忆往昔的时光,一起说些当年的趣事,一起聊聊这些年的经历与变化,不知不觉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锦鸿走在燕京城最为繁荣宽阔的朱雀街上,身边是燕无忌,虽然燕无忌的身份也是皇室成员,他与燕书以都是同根同宗,而且按照辈分,他还应该把宫里的那位太后喊婶娘,但他并没有选择在皇宫中过夜,即使燕书以一再挽留。

    在燕无忌心中,虽然他和燕书以的感情深厚,可以说比亲兄弟还亲,但君君臣臣,有些本分还是不能逾越的,况且燕无忌也是今天刚到的燕京,还没回梁王府看过,所以还是选择了和锦鸿一起离开了皇宫。

    “这些年,西北那边挺苦的吧?”锦鸿看着灯火下的燕无忌,那双眼睛中的沧桑,能让他感觉到这些年燕无忌在那边的不易。

    燕无忌摇了摇头:“倒是不苦,只是有些累。”

    锦鸿低着头,想了想:“虽然我没有身在行伍之中,但军人所需要面对的,我还是了解些,无忌哥你真的……不适合呆在里面。”

    燕无忌眼中泛起了笑意:“人会变嘛,就像我们都会长大,然后再慢慢老去一样。”

    锦鸿笑了笑:“也对!”

    然后又接着问道:“你这次回来能住多久?”

    “大概就五六天,先把阵亡军士的抚恤落实好,然后去我娘的坟前祭拜一下,其他的就没什么事了。”燕无忌抬头望了望这灯火通明的街道,这眼前的繁华似锦他其实并不留恋,但他想守护。

    锦鸿点了点头,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就这样并肩走着,突然燕无忌抬头望向不远处的一座栩栩如生的剑士雕像道:“我父亲说这雕像已经在这立了上千年,你信吗?”

    锦鸿也看了过去,那是一座足有百丈高的巨大石雕,东南西北各有一个,据说原来是分立在旧燕京城的四个角落的,一个剑士模样的,一个骑马持枪的,一个披甲扛刀的,还有一个最奇特,别人都是手拿兵器,它却拿着一本书作看书状。

    后来昭烈帝统一了全国,燕京城也随之扩建,现在这四个雕像已经立在了城中央的位置,每天在这燕京城中来往穿梭,低头抬头都会见着这几个巨大的雕像,但却从来没有仔细看过。

    锦鸿笑了笑:“不知道,反正从燕国有历史记载的时候,这几个雕像就在了。”

    “倒是这燕京城里一道独特的风景”燕无忌点评道。

    梁王府在东城区,离皇宫不远,顺着朱雀街步行大约两里左拐便到,而安平君府在北城区,所以两人在路口便分手自去,锦鸿摸了摸怀中的盒子,还是决定先去孔文生府上一趟。

    ……

    孔文生此时已经洗漱完毕,坐在屋前的凉棚里纳凉,手中捏着把蒲扇一摇一摇的,显得十分惬意和休闲。

    而此时他所住的院子里,除了他之外,没有其他人,他并不喜欢别人的伺候,很多时

    候他都是独自一人,而孔府的下人们大概也知道自家老爷的这个习惯,所以除了送饭之外,除非他主动传唤,否则是没有人会走进他所住的这个院子的。

    不过凡事皆有例外,而孔文生的这个例外就是咱们的锦大公子,一路轻车熟路的锦大公子并不需要孔府的下人为他引路,这孔府他来过多少次,连他自己都不记得了,反正在燕京城里,除了安平君府,就这孔府是他最熟悉的地方了。

    进了孔文生的院门,就看见留着花白胡须的孔文生正坐在院中的凉棚里,聚精会神的翻看着拿在手上的一本书,不点头也不摇头,哪有一点文学大家的风范。

    锦鸿来到孔文生身边坐下,瞅了瞅那本书,然后又瞧了瞧孔文生,这才发现这孔老先生的眼睛是闭着的。

    “嘿!”锦鸿心中一阵惊奇,孔先生现在看书都不带睁眼的!

    似是知道锦鸿心中所想,孔文生缓缓睁开了一只眼,瞅了一眼锦鸿,然后又闭上,同时手中的书也跟着放了下来。

    “只是有些困而已!”

    锦鸿白了一眼孔文生,倒不管对方能不能看见,但心中有事儿,也不跟孔文生打趣,直接从怀中摸出那个盒子放在了孔文生身前。

    就在锦鸿拿出盒子的时候,孔文生的眼睛就已经睁开了,等到锦鸿将盒子放下后,孔文生才将其打开,缓缓掀开覆盖在表面的丝帕,一条红色小蛇的尸体就那样静静的躺在里面。

    锦鸿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红色小蛇身上,而是一直看着孔文生,见孔文生打开盒子之后并没有表现出自己所预想的那种惊讶表情,他心中的疑问就更加深沉了。

    “先生对这小蛇似乎并不惊讶?”锦鸿还是忍不住问道。

    孔文生淡淡的回了句:“见得多了,有什么好惊讶的。”

    “先生可知这小蛇的来历?”锦鸿不甘心。

    “妖物而已!”

    闻言,锦鸿的脸上露出了“果然是这样”的神色,但不等他继续发问,这下倒是孔文生先说了话。

    “此蛇名叫血线,皆为雌性,就算是成年体,也不过半指粗细,蛇的本体十分脆弱,但可以通过吸食其他生物的精血来夺舍他们的躯壳,每夺舍一次,极武之力就会增进一倍,看它的大小,大概夺舍了有七八次吧?”

    锦鸿一脸崇拜的看着孔文生,似乎是在说,“您老人家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孔文生冲着锦鸿得意一笑道:“我见过夺舍九十九次的,但那家伙没有与我为敌,反而还曾与她并肩战斗过,准确的说,是她保护我。”

    锦鸿闻言一脸嫌弃的看着孔文生,心道你还和这种恶心的家伙成了战友?

    孔文生轻轻一笑,“世间万物自有他存在的道理,若是没有夺舍,血线的生存能力很低,而对于弱者,从来就没有同情和怜悯一说,这就是藏云雪域的生存规则。”

    “果然!它来自藏云雪域,能说一说吗?你不是说藏云雪域里面的那些‘人’是不会出现在我们的世界里吗?”

    孔文生一脸

    笑意的看着锦鸿,似乎在说:“我就知道你小子是来问这个的。“

    “藏云雪域里面的那些‘人’不削于我们的世界其实只是针对大多数而言,四域的守护者也都是这样严格要求和约束着自己的子民,但你也知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对我们这个世界感兴趣的,肯定也是有的,但为什么他们没有成规模的出现在我们的世界,这就要说到两地交界处的天门了。“

    “天门?“

    “对“孔文生肯定的点了点头,”天门是藏云雪域和我们这边的唯一通道,每逢战乱,那天门就会变得松动,这就给了那些觊觎我们世界的‘人‘创造了机会。“

    “为什么是要战乱时才会出现天门松动呢?“

    “因为这个时候,我们这边死的人就会很多,这些非正常死亡的怨灵就会一窝蜂的涌向天门,那时候的天门难以在短时间内承受住如此大规模的冲击,自然就会变得虚弱。“

    孔文生说到此处,锦鸿脑海中就在想着谨惠元年,全国各地是否有什么灾害战事发生,但翻来覆去,也没想出来。

    孔文生摇了摇头,“谨惠元年虽然没有,但往前推两年……“

    不等孔文生说完,锦鸿幡然醒悟道:“那时候正是燕由储之乱,怪不得!怪不得!“

    燕由储之乱可以说是席卷了整个大燕帝国,那时候的燕由储身居大司马之职,位高权重,而且又是大皇子,拥有极高的号召力,全国一半的兵马都掌控在他的手中,当时燕西的定州、蜀州、中州、肴州兵马总计三十万,全都为他燕由储马首是瞻,而燕东的燕州、云州、冀州、沪州则拥护新皇燕由诩,兵力共计二十万,荆州和越州则表示中立,作壁上观。

    本来看似燕由储必胜的局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败了,而锦鸿的老爹锦然也是在这一战中为锦家再次赢得了今日的权势和地位。

    燕由储之乱前后共经历了三年时间,双方前前后后投入的总兵力达八十万,这还不算那些后勤辎重和一些杂牌的地方乡勇,而最后战乱平息之后,除了荆越两州,其余八州的军事编制没有一个是完整的,基本都是十去其五,而其中双方争斗最为激烈的肴州和冀州,其编制基本已经是名存实亡。

    这就是几十万将士的冤魂,再加上死于战乱的百姓和地方乡勇,可想而知当年那场内乱,整个燕国究竟死了多少人,而平均下来,每一天死亡的人数都超过千人。

    有些事,确实经不住细想,而且越想越可怕,孔文生叹了一声道:“其实引来这些妖物的,就是我们自己,这能去怪谁呢?“

    “不过“话锋一转,孔文生道:”能过天门的都是些寻常妖物,那些非常强大的妖物莫说他们没那个心思,就算有,他们也不敢越过天门。“

    “这是为何?“

    孔文生指了指上面,然后又指了指地下,颇为严肃道:“天地自有法则!“

    “那又怎么去区分强大与否呢?“

    孔文生眯缝着双眼,终于还是问到了点子上了啦!

第六十三章?天地法则

    手中的蒲扇一直“呼啦呼啦”的不停的扇动着,带起一股股凉风,就连坐在一旁的锦鸿都能感受到。

    “藏云雪域里面把强弱分了五个境界,在他们那里,分别称为妖、灵妖、大妖、妖执事、守护者。”

    锦鸿眨了眨眼睛,这谁取的名字啊,前面三个倒是好懂,但后面是怎么回事,感觉还没有前面的听着霸气。

    孔文生也不急着解释,端起一旁茶几上早已备上的清茶喝了一个,然后才慢慢道:“这是那里的名称,当然不适用于我们的世界,所以老夫自作主张,给它们重新命名了一下。”

    锦鸿点了点头,一看孔文生这样子,就知道他又想炫耀自己的文采了,当然这个时候锦鸿并没有给他白眼,而是给了面子。

    “我们这边,我一共分了六个境界,分别成为武者、极武修行者、破境、结尘、无天和大无天。”

    “嗯,这个名字听起来倒是一个比一个高端大气,不过前面两个很好理解,后面四个还是不懂。”

    孔文生道了一句:“这是自然,若是太通俗易懂,哪还能显现出高端大气来,这是文采彰显之必然。”

    饶是锦鸿已经做足了思想准备,但这时还是忍不住想给他个白眼瞧瞧,还“文采彰显之必然”,啊呸!

    孔文生没有去在意锦鸿此时的想法,自顾自的继续道:“武者就是所谓的练家子,极武修行者本来是泛指所以修行极武的人,但这里只是泛指那些初入极武修行门槛的人。”顿了顿,似乎是在有意吊锦鸿的胃口,“所谓破境就是已经完全跨入极武修行境界的人。”

    “这话何解?难道那些普通的极武修行者都还没有完全跨过极武修行的门槛?”

    孔文生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正是,真正跨过极武修行门槛的修行者可御空而行,一日千里,而化气为域这是这届阶段最明显的标志。”

    锦鸿眉头微皱,如此说来,自己现在也只能算是刚好款过极武修行的门槛而已:“那如此说来,这个世界上,能跨过这道门槛的,可是少之又少?”

    “岂止少之又少,准确的说,这个世界已经跨过这门槛的人,就只有你我两人。”孔文生抬了抬头,眼中的忧色一闪而过。

    “那这破境对应的是藏云雪域的哪个境界?”

    “灵妖!只因那里并没有我们这边的练家子,所以那边并没有这个层级,因为那边要么就是普通生物,要么就是拥有灵智的智慧生物,而这些智慧生物,最差的都是妖这一境界的。”

    “原来如此,那……请恕锦鸿无理,先生如今是哪个境界?”

    见锦鸿神色颇为谨慎,孔文生笑着摆了摆手道:“无妨,这并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事情,我现在的进阶是结尘,比你高一点。“

    锦鸿直接无视了孔文生口中的那句“比你高一点“,因为他知道这一点其实并不小,有可能穷自己这一声,也达不到那个高度,如此想来,结尘之上还有无天,无天之上还有大无天,着实恐怖,那些达到大无天境界的人都会是怎样的存在啊,会不会动动手指就能把我们这个世界毁掉?

    当然这些都是锦鸿的心理活动,他并没有问出来,那边孔文生还在继续说着:”结尘这一境界的标志就是能够突破空间的束缚,目之所及,皆可破空而至。”

    回想起每次见到孔文生去夏亭的时候,都是一个眨眼就从岸边到了亭中,原来这便是结尘境。

    “那无天和大无天呢?“

    孔文生考虑了一下道:“这两个境界,不好形容,也没有很明显的能力标志,如果硬要说的话,那么就是达到无天境界之后,便会开始逐渐抛去七情六欲,这种抛弃并不是个人主动去强制自己这么做的,而是一个被动的逐渐演变的过程,抛弃的七情六欲越多,那么在无天这一境界的实力就越强。“

    “同一境界也有实力差异吗?“

    “那是自然,就像普通的练家子,他们也有高下之分啊。“

    “至于大无天,我也没有见过,只是听他们提起过,就算是在藏云雪域,都是传说中的存在,境界达到大无天的人,已经完全抛去了七情六欲,没有喜怒哀乐,也没有恩怨情仇,这一点有些像我们佛教里面的那些佛主。

    在他们眼中只有这天地的法则,若有谁想要去破坏天地法则,那么他们就会毫不犹豫的出手,将这人彻底抹杀掉。“

    “所以说那边那些家伙把无天这个境界的存在称为守护者?“

    孔文生赞许的点了点头,“正是如此,传说中四域至高无上的守护神,就是大无天境界。“

    “那先生您之前说,能越过天门的家伙都是些实力比较低的,那个境界开始算是高的呢?“

    “破境!所谓破境其实是指的突破我们这个世界的天地束缚,因为我们这方天地,是一块被束缚着的地方,这也是为什么那边的那些‘大人物‘不屑于我们这方世界的原因。“

    “被束缚住了?是被谁?“

    “不知道!“孔文生摇了摇头,他也和锦鸿一样,问过这个问题,但他们也只是摇头,是不能说还是不知道,这点孔文生也只能自己去揣摩。

    “只要是突破至破境,它们在穿过天门的时候,就会自动引来天罚,只要引来了天罚,无一例外的,下场都只能是灰飞烟灭。“

    “那若是从这边穿过天门去那边呢?“锦鸿突然有点好奇的问道。

    “不会,我试过!“孔文生肯定的点了点头,但换来的却是锦鸿颇为诧异和认真的表情,如果是之前,他可能并不会感觉这有什么,但现在听来,心中还是颇有滋味。

    孔文生明知道破境之上穿越天门会灰灰湮灭,但他还是那样去做了,那里是有着怎样的牵挂,才会让他如此不惧生死?

    但转念一想,进去不会,但出来肯定会啊,那眼前这家伙又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他为什么出来的时候没有被天罚所灭?

    一念及此,锦鸿开始怀疑孔文生说话的真实性了,孔文生自然也看出了锦鸿的怀疑,嘿嘿一笑道:“开玩笑的。“

    锦鸿真想上去扯他两根胡子,但想想打不过,所以还是算了。

    孔文生笑眯着双眼,有时候戏耍一下这小子,也算是这漫长生活中的一点调味,不过这真的是开玩笑的吗?

    锦鸿指了指地上盒子里放着的小蛇道:“那这个怎么说,我感觉它的实力比我都差不了多少啊,应该也是达到破境了吧。“

    “到了“孔文生应道,”这种血线生来就具有灵智,一般夺舍七次,便会达到破境。“

    “那你之前口中那个夺舍了

    九十九次的家伙是什么境界?“

    “结尘!“

    “七次就破境,九十九次还在结尘?“

    孔文生幽幽道:“你以为极武修行那么容易啊,若随便夺舍夺舍就能达到大无天境界,那不管是藏云雪域还是我们这边,早就是这种灵物的天下了。”

    锦鸿点了点头,“说得也是,那你说我们这边的世界有天地束缚,这里的人基本无法突破这束缚达到破境,那……”

    锦鸿指了指小蛇,然后又指了指自己,意思是“我俩又是怎么突破这束缚的呢?”

    孔文生盯着盒中的小蛇看了良久,才道:“这条血线的出现是个变数,也是我现在所忧虑的事情。”

    “什么变数?”锦鸿很好奇。

    摇了摇头,孔文生并未回答他,只是说道:“现在还不适合告诉你这些,你若知道了必然会对你今后的修行有着极大的影响,我只能告诉你的是,这天地束缚也在开始松动了。”

    既然孔文生不愿意说,锦鸿也不好追问,他知道这里面肯定是有原因的,虽然孔文生有时候给人的感觉像是个老顽童,但在大是大非面前,他是一个十分沉稳和睿智的老者。

    “那我呢?”

    孔文生笑了笑,有些自豪的说道:“你和我一样,我们所修之道,不受这天地的束缚!”

    “我们所修之道?何为道?”

    “这个不好说,你们才接触极武时,独孤九应该与你们说过,极武的修行存在于生活中的每时每刻,小到吃饭喝水,大到治国安邦,都属于极武修行的方式,而我们的道,则与我们日常所做的事情息息相关,比如燕书以,他寻常所做的事就是帝王之事,所以他的道就是帝王的霸道。”

    “那先生所修之道为何?”

    “仁者之道!这些我以后会与你细说。”

    说完这些事,锦鸿来到孔文生面前跪下,然后郑重的拜了一拜道:“先生可还记得我无忌哥?”

    “是梁王燕护的那位世子吗?”孔文生抚着胡须,似是在回忆。

    “正是!”

    “是个好男儿”孔文生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可惜与我的缘分太浅。”

    锦鸿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虽如此,但毕竟与先生曾经还是有过师徒名分,如今他任职于边关,每日都在厮杀之中度过,随时都有可能战死沙场,所以锦鸿想请先生收他为徒,也好让他来日在战场之上多谢自保的能力。”

    锦鸿话音刚落,孔文生就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道:“不同道,不同路,如何相扶!燕无忌所走之路,是杀伐果决的将帅之途,与你我之道相去甚远,若拜我为师,不仅对他的极武修为毫无裨益,还会乱他心智,扰了他的道。”

    似乎看见了锦鸿眼中的不甘,孔文生将他拉起,“就如燕书以一般,他的道是帝王权术的霸道,也是与我之道相去甚远,所以那日虽然入宫相见,但我已与他绝了师徒名分,就是因为不想让他的道为我所扰。”

    锦鸿犹豫再三,然后像是放弃了一般,“那先生何有其他办法,我只想让他自战场上多些自保的能力。”

    孔文生盯着锦鸿的眼睛看了看,然后目光一转,看向了自己的房间,下一刻就那样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了锦鸿的眼前。

第六十四章?算你小子命大

    少顷,锦鸿身后传来脚步声,孔文生慢步走出自己的房间,向着锦鸿走来,手中多了一个白色的盒子。

    “这个你交给他,里面的东西让他随身带着,危急之时将里面的东西捏碎,可救他一命。”来到锦鸿身边的孔文生将手中的盒子递了过去。

    锦鸿接过盒子,眼中满是感激,刚要道谢,就被孔文生阻止了,“你们之间的情谊深厚,我无话可说,但你要切记,莫要让他们扰了你的道。”

    “扰我的道?”

    “你与我的道相似,都是仁者之道,仁道一途,赏善罚恶,我们可以对那些为祸一方的妖物痛下杀手,也可以对那些作奸犯科的恶人略施惩戒,但你千万要记住,不可参与到任何政治博弈或是家国杀伐之中,否则心境崩塌,一身修为化为烟尘。”

    锦鸿心中猛然一怔,眉头紧锁的问道:“为民族大义,也是不可?”

    孔文生摇了摇头,“你要明白,仁者之道,并非是大燕一国的仁者,而是这个世界的仁者,胡蒙南下,你杀胡蒙是为大燕的名族大义,但却反了胡蒙的民族大义。”

    “那我……”锦鸿还要说什么,但被孔文生打断了。

    “最好就是袖手旁观,仁者之道是这世界的至高之道,它不像帝王的霸道雄踞一国即可,也不像将帅的杀伐之道那般镇守一方就行,这世界所有人都是你的子民,你不能偏袒任何一方,所以他们的战争就如同一家子里的两个孩子打架,你可以劝和,但不可武力压制任何一方。”

    锦鸿向着孔文生拱手一拜,慎重道:“鸿儿记下了!”

    “我知道你心中不甘,我当初何尝不是如你一般,但很多事看开一点,也就变得没那么碍眼了。”

    反正锦鸿离开孔府的时候很郁闷,很不开心,辛辛苦苦修炼极武,终于有所小成的时候,却被告知有一个天大的桎梏已经在进入破境的那一刻罩在了自己身上。

    这和小时候在箩筐之下撒把米套鸟玩有什么区别?

    于是他想到了可列,想到了当初夸下的海口,然后有些无奈的笑了笑道:“算你小子命大。”

    ……

    游荡的羊群顺着流经河洛草原的长生河啃食着这片地区最为肥美的绿草,长生河虽然是子母河的支流,但是在胡蒙人的心中,它的地位却远高于子母河,它就如同一位慈祥的母亲,用它的乳汁温润着整个胡蒙,带给了他们绿色的原野,成群的牛羊,还有奔驰的骏马,这些都是胡蒙人赖以生存的根本。

    “咩…咩…”此起彼伏的羊群在牧羊人的指引下缓缓行走着,每一个羊群身边都跟着两三只或跑或站的牧羊犬,它们温和的看着自己的主人和羊群,然后又抬头警惕的打量着四周,为自己的主人出色的担任着哨兵和警卫的角色。

    这时从远处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引来了所有牧羊人和牧羊犬的注意,但当看到那高高飘扬的旗帜时,牧羊人主动将右手放在胸口,以胡蒙人的礼节参拜着来人,牧羊犬则将目光轻易移开,倒不是它们也认得那旗帜,只是认识那些胡蒙的骏马,在他们眼里,这些并不是威胁。

    可列领着一票亲兵在这平坦宽阔的草原上肆意驰骋着,强壮的胡蒙战马在主人的驱使下,也同样奋力的奔跑着,向着已经可以看见轮廓的王庭牙帐飞驰而去。

    今日立夏,按照胡蒙的传统

    ,可汗将在王庭牙帐举行大型的祭祀活动,这里称为夏祭,祈祷即将到来的夏季风调雨顺,不要给胡蒙的土地带来干旱,也不要带来水涝。

    整个胡蒙的四大族群的族领和长老,还有胡蒙各部首领今日都会前来,可以说夏祭是胡蒙一年中最为隆重的高层活动,因为寻常百姓是没有资格进行夏祭的。

    可列有着自己的部落,那是他从成年之时起,就继承的私人领地,就如同燕国的千户侯,虽然他身为大王子,但只要还没有继承汗位,那么他就还不是这王庭牙帐的主人,也就没有资格住在这个地方。

    可列的部落离桀列可汗的牙帐并不远,骑马来回也用不到半天时间,只是因为今日是夏祭,所以身为大王子的可列早早的就领着自己的亲兵赶了过来,而路上所见的那些牛羊骏马,包括那些牧羊人,都属于桀列可汗的私人财产,只有等他老去,这些私人财产就会自动转移到下一任可汗身上。

    来到牙帐之时,时间还很早,桀列可汗此时还在帐内穿戴,因为今日的夏祭,需要穿戴得非常正式,而胡蒙的汗服是一个穿戴起来非常繁琐的礼服,上面每一个装饰点缀都需要仔细打理,所以没有小半个时辰是根本穿不好的。

    可列在辕门之外便下马步行,这是规矩,就如同大燕的皇宫一般,除非你是准备造反,否则没有任何原因可以让你在此骑马而行。

    帐外的守卫都是跟随桀列多年的亲兵,可列大王子他们自然再熟悉不过,所以从辕门一路走来,可列并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只是他们的眼中稍有犹豫,因为按道理来说,臣子为经宣召,是不能随意闯入大汉的帐内。

    但面前之人是大王子,是在不久的将来就会成为他们主子的人,而帐内是一个行将就木的半死之人,所以两相对比,没人愿意去为自己的将来而冒险,而是选择了屈服和顺从。

    可列一路目不斜视的走到牙帐之下,他自然没有那些闲心去关心这些可汗亲兵门的心理活动,只知道若现在有人跳出来不让他进去,那他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将这人拉下去砍了。

    他不需要那些只认死理的忠心,他只会认为那是认不清时事,而他需要这些人做的,只有顺从!

    直视着门前站着的那位魁梧汉子,他是桀列可汗亲兵的卫队长,从小就在桀列身边服侍着,长大后,因为一身勇武难逢敌手,所以就做了积累的随身侍卫,后来又因功屡屡擢升,到了如今的这个位置。

    若桀列不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而是一个正直壮年的汗王的话,那眼前的这位卫队长,将是个可以在胡蒙呼风唤雨的人物,就算是几大族领见到他,也得与他轻声细语的小心着说话。

    但可惜,现在珍格格胡蒙的人都知道桀列虽然还在这牙帐里住着,但胡蒙真正的主人却不再是他了,而是站在这牙帐之外的可列。

    那名卫队长沉默半响,在可列默然的眼神中,还是选择了顺从,将右手放在胸前弯腰一礼,然后缓缓退至一旁。

    可列没有再去看他,上前一步,抬手直接掀开了牙帐的帘子,然后毫不停留的就走了进去,跟在可列身后的亲兵这时依次站在帐外的两边,挤走了之前站在此处的桀列亲卫。

    可列站在门口凝视着眼前不远处的一座雄伟的坐榻,那是胡蒙至高权利的象征,以前的自己也经常见到,但从没有像今天这样认

    真的打量过,坐在那上面会是什么感觉?

    是俯瞰众生的神圣,还是肩扛一切的忍耐,可列觉得都有,享受了至高无上的待遇,要得背负无比沉重的责任,然后这一背,就是一辈子。

    可列没有想过自己会不会累,是否能够承受得住,因为他老爹桀列都能扛下来,而自认为比他老爹强不知多少倍的他,怎么可能抗不下来。

    “呵呵呵……”一阵娇笑从围屏之后传来,这中间的围屏将牙帐分为两块,一块就是可列现在站的这一边,是可汗与部族首领议事和接待来宾的地方,而后面则是可汗的寝宫,生活起居都在那里。

    可列再次抬起脚步,往围屏的后面走去,若按正常的胡蒙规矩,可列此时的行为已经是犯了死罪,但现在,却没人往这边想,规矩都是人定的,那就肯定会有人来打破。

    绕过围屏后面,面前是四个身材婀娜的妙龄女子,每个人身上都穿着薄薄的轻纱,这些轻纱是一种十分稀有的丝绸,纤细如丝,薄若蝉翼,而这种丝绸还有一个妙处,那便是明透如水,晃眼看去,视若无物。

    这种丝绸只有燕国荆越两地才有,而且产量极低,所以十分贵重,而且多为女子所喜,常用来制成女儿家的贴身衣物,而能将其用到极致的,反而是西域的漠兰,它们在漠兰织娘的手中,能够变成极为美丽的轻纱,穿在女子身上妙用无穷。

    眼前这四个女子身上的轻纱,便是漠兰过前段时间进贡给胡蒙的,一眼看去似是未着寸缕。

    嬉笑之中的五人似乎还没有察觉到可列的闯入,一副老态龙钟的桀列此时却在强打精神,与身边的女子调笑,脸上浮现出了一些病态般的红润,可列知道那是服用了某种药物之后的反应。

    “哎呀,可…啊!”一声娇嗔自帐中响起,可响到一半的时候,就变成了一声尖叫,只因她转眼之间,忽然瞥见了站在围屏之下的可列。

    这名女子刚才因为发现有人突兀的出现在这里,所以发自本能的尖叫了一声,可当她看清那人是可列的时候,慌忙用手捂着嘴巴,把后面的尖叫声憋了回去。

    可列有些好笑的看着那名女子,然后又扫了扫其她三人,说实话,这四名女子都是难得一见的绝色,可列看了没有反应那是不可能的,但他明白美人怀与英雄冢的关系,而且他还认为当年那个雄才伟略的桀列可汗,就是在这些胭脂堆里面被消磨了雄心壮志的。

    桀列此时也看见了可列,眼中有些阴郁,但更多的是无可奈何,挥挥手想让身边四名女子退下,但这帐内又能退到哪去?

    于是索性让她们扶着自己颤巍巍的站了起来道:“有何事?”

    可列右手贴胸行了一礼,“儿来看看父汗是否已经穿戴好了。”

    桀列似乎松了一口气,口吻也变得不再那般冷漠,“就快好了,你先去替我接待一下各部族的首领,我马上就出来。”

    “是,儿告退!”

    就在可列刚走去围屏的时候,身后忽然响起了一声响亮的耳光,接着便是一声怒骂:“你们迟早都是他的人,到时候就算把你们就这样吊在帐外三天三夜让无数人观赏,也没人敢说一言半语,你叫个什么劲儿?”

    不去管身后传来“嘤嘤”的哭泣声,可列嘴角牵着一抹笑意,他知道上面那些话是桀列故意说给他听的。

第六十五章?众望所归

    参加夏祭的各部首领已经陆陆续续赶到,此时牙帐的门帘何四周的窗帘已经高高的撩开,明亮的阳光就像被邀请的客人,透过这些为它们特意准备的通道照射进来,让之前还很昏暗的牙帐变得亮堂无比。

    可列就站在牙帐的入口,和每个进入牙帐的部族首领热情的打着招呼,就如同许久没见的老朋友,他与每个部族的首领都能唠上几句对方部族里发生的新鲜事儿。

    然后在对方敬畏的表情下,将对方迎进了牙帐之内。

    夏祭的时间是在午时举行,现在离午时还有一个时辰,桀列可汗作为此次夏祭的主人,必须要等到午时才能露面,所以现在牙帐中或站或坐的上百号人就像在菜市场讨价还价一样,喧闹个不停。

    因为这一任北部族群的族领的已经换成了可列,所以除了他在门口迎接以外,其余三大族群的族领与往年一样,此时正聚在汗位的下首处说着话,只是不同的是东部族群的族领由原来的克罗莫金换成了现在的古达扎都,但现在其他两个族领并没有因为对方是新晋升的族领而轻视对方。

    一是因为古达扎都是号称蒙圣之下第一人的极武高手,他们两人联起手来,估计在古达扎都的手下都走不过你一个回合。

    另外一个原因这是古达扎都现在已经实打实的属于可列的嫡系心腹,他们就算不惧古达扎都的本身实力,但可列的面子他们却不敢不给。

    想一想原来的克罗莫金,真不知道古达扎都是为什么愿意屈就于那家伙之下的。

    “古达扎都族领,上次你就任的时候,我因为族中有事,没能亲自上门道贺,多有得罪,还请古达扎都族领莫要见怪。”说话的是西部族群的族领莫滚,他与原来的那个克罗莫金是天生的不对付,所以现在克罗莫金倒了霉,他自然是最高兴了,怎么看眼前的这个古达扎都怎么顺眼,率先与对方套起了近乎来。

    古达扎都慌忙回礼,虽然自己的面孔也是在这胡蒙混得老熟了,但作为族领的身份出现在其他部族面前还是头一次,所以从这个定义上来讲,他也算是一个新人。

    那新人自然要有新人的谦逊,而这一点古达扎都就做的很好,“莫滚族领言重,我们同是胡蒙子民,也同在可汗帐下听令,古达扎都自当与两位同心协力,为我胡蒙的日益壮大而鞠躬尽瘁,怎会去与族领置气呢。”

    这话说得颇为玄妙,话中有话,虽看似简单,但莫滚和南部族群的族领叶赫南却听得明明白白,古达扎都话说听到同在可汗帐下听令,就是这句话让他俩心中多了计较。

    把照常理,现在胡蒙的可汗是桀列,所以这话本应该说是在桀列可汗帐下听令,但古达扎都却没有这么说,是他没有意识到吗?当然不是,对于一个做了这么久东部部族二把手的他来说,这种低级错误怎么可能会意识不到,只能是他故意这么说的。

    那么言语之中透露的信心就很明白了,这个可汗指的是可列。

    莫滚和叶赫南交换了一下神色,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了然,对于他们而言,其实谁当可汗不重要,重要的是谁能给他们的部族带来利益,就如同中原的门阀世家,谁当皇帝不重要,重要的是看谁给自己家族带来的利益更多,那他们就

    拥护谁,当然如果是在大势所趋之下,只要不损害自家利益,或损害的程度还能接受,那他们也不会选择玉石俱焚。

    这就是莫滚和叶赫南此时心中的想法,只要可列不做损害自己部族的事情,那拥护他做可汗,那也是没有任何问题的,而且可列的实力,他们自心底也是颇为惧怕。

    古达扎都微微一笑,这笑落在另外两人眼中,还真觉得颇有点可列的感觉,也无怪乎能成为可列的心腹,这笑容都这般相似。

    似乎是想岔开话题,莫滚随口问了一句,“不知那克罗莫金的家眷是如何处理的?”

    古达扎都嘿嘿一笑,“可列王子让我自行处理了。”

    “噢?那位有着胡蒙第一美人之称的克罗莫金的女儿也被你纳入房中了?”

    古达扎都腼腆一笑,没有回答,一个五十好几的老男人做出这样的表情,落在另外两人眼中心理一阵别扭。

    但他们并没表现出来,“可惜啊,我当初还想替我三儿子向克罗莫金提亲呢,幸好!幸好!”

    三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不知不觉就到了午时,此时的可列作为北部族群的族领已经回到了四人中间,但其他三人哪敢与他并肩二站,纷纷后退半步,以示尊敬。

    帐外响起了嘹亮的号角声,六短六长,寓意六六大顺,桀列在四名汗妃的搀扶下颤巍巍的从围屏之后走了出来,一身汗王礼服的桀列松开了搀扶着自己的汗妃,缓缓走上大帐中间的汗位。

    站在一旁的可列这时快步走了上去,一把扶起不停喘着粗气的桀列,然后缓缓送到了汗位上。

    桀列落座之后,帐外再次响起了号角声,还是六长六短,称之为二通角,一名祭祀打扮的女人从帐外缓缓走入帐内,手中捧着一盆清澈的雨水来到桀列面前,然后恭敬的跪了下来,双手将那盆雨水托举过头,献在了桀列面前,这是祭祀的圣水。

    桀列接过圣水,似乎有些重,捧着盆子的双手不停的抖着,看得下方的人一阵心紧,唯恐桀列一个不慎,将那盆圣水打翻在地,那可是要招来厄运的啊。

    桀列咬了咬牙,然后心中哀叹一声,将目光看向了一旁的可列,可列微微有些意外,但还是快速上前接过了桀列手中的圣水,十分虔诚的托于自己的额头之上,缓步向着帐外走去。

    桀列拖着沉重的步伐在后面跟着,倒不是他快走不动了,而是那身汗服对于他现在的身体太过沉重,若不是现在有这么多人看着,他肯定双腿一弯就倒了下去,而现在他是在咬着牙硬挺着。

    早上服用过药物之后,在那四个薄纱女子身上消耗了太多力气啦!

    可列拖着圣水迈出牙帐,又是一阵号角声响起,三通角,这次是三长三短,并没有什么寓意,而是在向拖着圣水走出来的胡蒙可汗致敬,但现在拖着圣水出来的确是可列,而可汗桀列还没有迈出牙帐。

    跟在桀列身后的各部首领皆是微微一愕,然后纷纷将头低了下去,看不到任何表情,而桀列则是眼神一黯,暗道一声老啦!

    夏祭就这样随着可列的步伐一步一步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可列成为了场上的焦点,而跟在可列身后的桀列,则被可列的光芒淹没的无声无息,桀列抬

    头看了看眼前这个正直青壮的儿子,眼中有欣慰,也有不甘,遥想当年,他也曾如这般耀眼过,也曾如这般威风过。

    英雄迟暮,壮志不再!

    自己算是英雄吗?桀列这样问自己,应该算吧!毕竟自己身在汗位的这几十年威势有过功绩的,带领着胡蒙越过了断天堑,重新夺回了自己的故土,还开疆拓土占领了肥沃的河洛草原,这一件件功绩,单凭任何一件都无愧于长生天之上的列祖列宗了吧。

    似乎有些不甘心,就这样在回忆过往之中慢慢变淡,然后消失不见。

    “父汗?”一声轻唤将桀列从回忆中叫醒,环顾四下,是一双双投向自己的眼睛,桀列明白这是到了自己发言的时候了,也是夏祭的最后一环。

    许是站久了,腿有些麻,桀列稍稍动了动双腿,然后在可列的搀扶下,再次展现出了他一代英主的姿容:“诸位胡蒙的子民们,今日我又再次站在这里与大家一起为我胡蒙祈祷,祈祷长生天的眷顾,祈祷狼神的护佑。

    二十五年前,三十万胡蒙铁骑随我跨过断天堑,夺回了我们的故土,然后我们在这片原本就属于我们的土地上休养生息,我很高兴的是,我们胡蒙在一天天壮大,今后我们还会在这片土地上继续发展壮大下去,然后向南!向西!我们必将征服整个世界。”

    一番激烈的演说,听得在场之人热血沸腾,可列率先举拳向天吼道:“向南!向西!征服世界!”

    而后周围的人皆是举拳向天大声吼道:“向南!向西!征服世界!向南!向西!征服世界!……”

    桀列笑着看着着热血的场面,满意的点了点头,过了良久才缓缓举起双手示意大家安静。

    “在此,我还有一件大事要宣布,虽然是大事,但我决定得有些仓促,不多想必大家应该也不会反对。”沉吟了半饷,桀列看着可列笑道:“我决定将汗位传给我儿可列。”

    “哗…”虽然在场之人都早有准备,但没料到会在今日,一旁的可列显然也有些吃惊。

    “可列的能力这些年来想必大家也都见识过了,他是一个合格继承者,同时也必将成为一个合格的汗王,大家今后要像辅佐我一般,全力辅佐可列。”

    “父汗”可列想说什么,但被桀列摇头阻止了,笑道:“三推四辞那是虚伪的燕人喜欢玩的把戏,我胡蒙汉子说一便是一,为父已经老迈,而你也已经有这个能力挑起大任,便不要再推辞了。”

    可列闻言,退后几步跪在了桀列面前,郑重的磕头三拜,算是把这事承了下,此时自有一人将一个盒子恭敬的捧到桀列面前。

    桀列打开盒子,拿出放在里面的一支通体由黄金打造的手杖,再次细细抚摸打量良久,然后低头对可列笑道:“为父当年从你祖父手中接过此杖时,看都没怎么看就将这手杖放进了盒子里,然后这一放就是四十多年,如今再次看见它,才不由的仔细摸了摸,瞧了瞧,今后它就由你保管了。”

    说着将手中的权杖递给了可列,可列接过权杖,再次对桀列拜了拜,然后站起身来转向众人,将权杖高高举起,周围瞬间响起剧烈的欢呼声,桀列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这可能就是所谓的众望所归吧!

第六十六章?战论(上)

    今日的朝堂上又炸开了锅,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二次了,上一次是在朝廷发现可列悄无声息的逃走之后,谨帝燕书以亲自在这太景殿上问罪相关人员,结果砍了五个人的脑袋,这五个人包括燕京驿丞,南城巡防营都尉,礼部左员外郎,南城水司衙门督头和燕京镇抚司右卫副千总。

    本来出了这么大的纰漏,问罪下狱砍头都是无可避免的事情,但偏偏这五个人的身份却十分敏感,因为他们都是锦然一系的党羽,虽然在锦然一系中都属于“不入流”的小角色,但明眼人都知道,这是谨帝燕书以在借机向锦然动刀了。

    而上次作为主要人物的锦然则是老神在在的站在一边闭目养神,全程不发一言,不置一词,气得龙椅之上的燕谨帝全程面色铁青,有种狗咬乌龟,无从下口的感觉。

    而这一次,起因是燕国派到胡蒙的细作发回了可列正式继承汗位的消息,本来国家最高权力的更替虽然是大事,但也是正常事,只是大燕朝廷现在处于一种闻可列而色变的状态,不是害怕这个人,而是担心他会带来的麻烦。

    毕竟大燕已经上了可列的黑名单这是不争的事实。

    于是今日的朝会就是围绕着这个主题而进行的,至于讨论的内容,便是如何做好边塞的防御工作,因为现在能做的,只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可列是没办法再抓了,大燕即将要面对的是滚滚南下的胡蒙铁骑!

    燕国与胡蒙接壤的地方有四州,分别是西北的定州,北方的肴州,还有东北的燕州和云州。

    西北定州是个四战之地,而且易攻难守,西边是漠兰,北边是胡蒙,每年大燕朝廷花费在定州的军费都是其他州治的两倍,一方面是因为定州属于西北军团,就是那个唯一还握在皇室手中的的第六军团,朝廷有意扶持自家人。

    另一方面便是定州尴尬却十分重要的军事位置,若没有定州作为缓冲,那么胡蒙的铁骑将会直寇肴关,而肴关若失,那么燕京再也无险可守,用个俗气点的比喻,这时候的燕国在胡蒙人的眼中就是一个没穿衣服的娘们儿,别人想上就上。

    所以定州的重要性自然不言而喻,朝廷在定州耗费巨大的人力财力,置下黄金镇与歇马镇两个核心军事要塞,黄金镇位于定州西北,距离漠兰边境百里处,歇马镇位于定州北部,距离燕蒙边境两百里,两镇互为犄角,相互支援,如同大燕放置在定州的两颗虎牙,威慑着漠兰与胡蒙。

    定州州治是位于中部的凉州,也是整个定州的交通枢纽所在,向北可达黄金、歇马,向南可至肴关、蜀州,定州所有的物资周转都要通过这里,因为其特殊的地理位置,它的城墙建制已经远超燕国内部州治的城墙规模,这样做的原因就是为了在歇马和黄金二镇被攻陷之后,燕军在定州还能有回旋的余地。

    可以这样说,黄金和歇马二镇是这定州的牙齿,凉州则是这定州的心脏,牙齿丢了还可以再装上,心脏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凉州之后还有五大郡城,分别是西平、兴安、定水、定平、云中,西平位于凉州与黄金镇之间,定水位于定州最南方,与其一江之隔的就是蜀州的安西郡,定平和云中都位于肴关之外,与肴关皆是一江之隔,若定州战事不利,这两

    座郡城便是燕国支援部队西出肴关的第一站。

    至于兴安,位于藏云雪域之下,没有太大的战略定位。

    说完定州再来说肴州,肴州位于燕国版图的北方,同样也是西北军团的防卫区域,相对于定州而言,肴州的地理位置就要有利很多,宽阔的子母河成为了它最大的倚仗。

    肴州设有两大关隘,一个是与定州隔江相望的肴关,另外一个则是直窥胡蒙的汉月关。

    肴关是定州与肴州的军事枢纽,也是西北军团帅府所在,虽然这里并非处于边境,但常驻守备部队数量却高达两万,其重要性自然不言而喻,可以这么说,肴关若是出了什么问题,则大燕的西北边防系统将会立刻崩溃。

    至于汉月关,是在春秋时期的赵国就已经修建起来的关隘,其作用也是用来防御北方的胡蒙,要知道胡蒙军队的优势就是他们来去如风的胡蒙铁骑,而肴州境内一马平川,刚好能最大限度的让胡蒙人发挥出他们的优势,所有当时的赵国人便傍江而建了这座巨大的军事关隘,阻止了胡蒙人肆无忌惮的铁蹄,只是最后却为燕国做了嫁衣。

    子母河自南向北的流势在汉月关外折东而去,汉月关的城墙距离子母河畔仅有百丈的距离,刚好是大燕强弩所能够到的最远距离,若是在丰水季,这个距离可以缩减到十丈。

    不说胡蒙还没有大型战船的造船工艺,就如此狭窄的缓冲距离,根本就给不了渡江之后的胡蒙军队任何整顿集结的时间,而且河边多淤泥软滩,胡蒙的战马在这里完全起不了作用。

    这样就使得胡蒙的大军只能远远隔着江面,对着汉月关高大的城墙望而兴叹。

    而汉月关唯一的缺点,也恰恰就是它所倚仗的天险子母河,因为汉月关地处北方,所以每到冬季,这里的气候就极其寒冷,导致子母河的河面上结起厚达三尺的冰层,这时候的子母河,除了表面会打滑以外,已经和普通的陆地没有任何区别了。

    对于胡蒙来说,这时候刚好是进攻汉月关的最佳时机,胡蒙人因为自小就在寒冷的气候中摸爬滚打的原因,所以对于冬天作战其实除了穿得厚实了些,并没有其他什么不同,而这恰恰是燕国士兵的致命短板。

    所以燕国针对这种情况特意组织起了一只规模达两万人的燕云军,这些人全部都是从东北的燕云两州招募而来,从入伍开始就只有一个职责,那便是守卫汉月关,无论这里有没有战时发生,从不挪窝,一直到战死或者退伍还乡。

    另外还有燕云两州,但因为它们与胡蒙之间隔着绵延的长青山脉,所以被胡蒙直接进犯的概率几乎为零。

    长青山脉是一片山高林深的原始林地,就算是自小就在山中摸爬滚打的猎户也不敢进入山脉的深处,而想要横穿整座山脉,那就更加是一个只能想想的事情了。

    但燕国在统一全国之后,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在燕州与冀州的边界上修筑了一座名为燕云关的隘卡,燕云关虽然没有肴关和汉月关的雄伟,但也远胜其他关隘。

    当时修筑这座关隘的时候,有不少人觉得这是一个空耗财力与人力的无用建筑,但在昭烈帝的强烈要求下,户部还是不得不乖乖拨钱放粮,完成了它的修建。

    昭烈帝难道不知道燕云关只是徒费钱粮而已吗?其实他也知道,只是这样做能图个心安而已。

    从历年来胡蒙南下的特点来看,如果他们选择在秋季犯边,一般只会走歇马镇入定州,利用胡蒙铁骑的优势袭扰那些小村小寨,抢些钱粮牲畜,有时候还有女人,对大城市却秋毫无犯,然后又在极短的时间内撤离。

    这种就是燕国人口中俗称的“打秋风”,虽然会给定州带来一定的混乱和人财损失,但总体上却无损筋骨,所以历来朝廷面对打秋风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能防住就防,防不住就算了。

    如果胡蒙人选择在冬季犯边,而且还是准备从冻结的子母河上兵寇汉月关的话,那他们就不是只想抢夺点财务而已了,而是真正的想要攻入中原腹地,甚至有着覆灭他国的打算。

    而这种情况在燕国建立之后只出现过两次,第一次是燕景帝刚登基的那一年,景余元年,胡蒙想趁燕国皇帝初丧,新皇根基未稳之时,发兵三十万分两路南下,一路趁着子母河冻结的江面猛攻汉月关,另一路进入定州,将定州的燕军杀了个人仰马翻,然后直逼肴关城下。

    那是燕国第一次面对可能灭国的情况,但还好最后因为燕国将士的死战,守住了肴关与汉月关,直到来年开春,子母河的冰层开始融化,久攻不下的胡蒙才不得不退却。

    也是在这一次战斗中,燕景帝看到了胡蒙的强大和燕国背后的隐患,将击败胡蒙作为自己这一生的最终目标,然后他也成功的达成了自己的目标,若不是燕惠帝时期爆发的燕由储之乱,到现在胡蒙肯定还是被大燕死死的压制在断天堑的那一边。

    第二次则是燕惠帝时,刚刚平定燕由储之乱的燕国满目疮痍,胡蒙也借此机会越过了断天堑,攻下了河洛草原,然后乘胜挥师直寇汉月关,当时汉月关的守军已经在内战中消耗殆尽,是那从不挪窝的两万燕云军用他们的血肉之躯守住了燕国最后的门户。

    如今当年的那一幕似乎又要出现了,所以满朝文武都在争论着该如何防御即将到来的危机。

    有的人认为进攻是最好的防御,所以与其在这里坐以待毙,还不如组织军队先发制人,主动发兵进攻胡蒙才是上上之策。

    当然这个观点得到少部分人的赞同,但绝大多数人都不同意,原因很简单,进攻比防守所消耗的人力物力要多得多,打仗其实打的就是资源,物资筹集和运输就是头一个让人最为头疼的问题。

    主动进攻胡蒙,在那广阔无垠的草原上,燕国的骑兵断然不是胡蒙铁骑的对手,若是深入胡蒙境内,物资补给完全跟不上,一切都只能学胡蒙人以战养战,靠劫掠为生,但燕国自从丢失了河洛草原之后,战马的质量就远远比不上胡蒙,要知道当初景帝击败胡蒙铁骑的燕云铁骑所骑的战马可都是河洛草原的产物。

    跑得没别人快,打又打不过,这与送死有什么区别?

    再者燕国的国力现在才刚有点起色,百姓心中被战争留下的创伤才刚刚愈合,以为今后终于能安生的过日子,若此时主动言战,不说现在的国力能否撑得起一场大战,首先从道义上来讲,燕国就已经失了人心,没有举国同仇的决心,如何去打一场倾国之力的战争?

第六十七章?战论(下)

    但若选择防御,让胡蒙来攻的话,至少朝廷就能以此为理由,引燃国人对胡蒙的仇恨,然后将一切罪恶都推到胡蒙那边,是他们主动进攻的我们,是他们想要抢夺我们的土地和食物,还是他们想要伤害我们的亲人和朋友。

    那时候的燕国,就可以带领着一片群情激奋的燕国百姓,抗击来势汹汹的胡蒙。

    所以对于主动言战的那群人,燕谨帝只是出言嘉奖了一番,夸他们忠心为国,不畏生死,勇当国难之类的等等,然后回过头来嘴巴一撇,暗骂一句:“猪脑壳!”

    当然还有一部分主和派,他们不明白可列被困燕京的前因后果,只觉得这一切都是误会,只需要派使者前往胡蒙细说此事,解开彼此之间的误会,然后再给胡蒙送点金银钱帛之类的东西以示诚意即可。

    只是当这些人话一出口的时候,就看到龙椅之上的燕谨帝一张阴郁得快要下雨的脸,于是慌忙转头看向之前一言不发的安平君,然后让他们失望的是,一向和善的安平君此时脸色比他们的皇帝陛下还要阴郁,而且眼中似有雷光闪动,那是一片盎然的杀机。

    几人一阵哆嗦,然后惶惶然将头缩了一缩,如同乌龟一般缩到了大殿的角落中,不敢再有任何言语。

    既然只能选择防御,那就要商议如何防,怎么御!

    兵部尚书虽是京官,但天下兵马理论上来讲都该归其节制,所以这开篇之言,他是当仁不让的。

    “陛下!”兵部尚书古言川持笏出列,但眼神却飘向了一旁的锦然,见锦然目不斜视的看着龙椅之上的燕谨帝,便接着道:“自大燕立国以来,胡蒙若遣大军南下,必等到冬季子母河结冰之后,从子母河横江而过,猛攻汉月关,而此时的汉月关也是我大燕防御最为薄弱的地方。”

    顿了顿,古言川接着道:“臣下建议,入秋之后,调拨燕云二州驻军五万协防汉月关,由第二军团统帅顾良臣顾大人率领,同时全权接手汉月关的指挥权。”

    “哦?如此布局可有道理?”燕书以不置可否,问起了原由。

    “是”古言川再次拜下道:“汉月关原有两万燕云军,本是燕云故地的本土人士,所以与长期驻防燕云二州的第二军团容易亲近,减少两军之间的摩擦,这是原因之一。

    西北军团虽然在编制上是其他军团的两倍,但定州与肴州战事频发,乃是四战之地,若胡蒙另有一支大军进逼定州,这肴关首尾两顾,非是臣下不相信梁王的能力,而是如此重大的事情,万一出现纰漏,后果不堪设想,所以让顾帅全权负责汉月关的防卫,这样就能让梁王全心全力的将心思放到定州去,此为原因之二。

    燕云两州虽地处边疆,但与胡蒙隔着绵延的长青山脉,所以久无战事之下,兵士难免有了怯战的想法,此次正好利用这个机会好好将其打磨一番,为我大燕再添数万百战之兵,此为原因之三。”

    话音刚落,另有一人站了出来高呼:”古尚书言之有理。”

    说话之人与古言川一样,身着紫色官袍,手持一块白玉象笏,略显消瘦的身形给人一种刚正不阿的气质,一张额骨微凸的脸上留着中正方直的胡须,正是与古言川同为六部尚书之一的刑部尚书龚贾,也是六部之中唯一一名不属于锦然一系的重臣。

    “但是”龚贾话锋一转,“顾帅久在燕云,对肴州和汉月关周围的情况并不熟悉,虽然能在驻防汉月关后再勘察补充,但肯定比不上现在的汉月关守将刘志洲,要知道战时一名将领对周围环境的熟悉情况在很大程度上决定着这场战役

    的胜负,此为天时、地利、人和中的地利,所以微臣觉得古尚书的建议可以采纳前半部分,调拨第二军团五万协防汉月关,但顾帅仍然坐镇燕云,这五万兵马交由汉月关守将刘志洲刘将军统领。”

    锦然闻言,眉头微微一皱,但很快又恢复如常,还是一言不发的站在位置上,眼观鼻,鼻观心。

    龙椅之上的燕谨帝眼中闪过赞许之色,在这龙椅之上坐了十多年,如何还不知道这些大臣的用心。

    古言川是锦然一系的重要人物,而顾良臣也是锦然亲手带出来的心腹亲信,古言川之言,就是想要借机将汉月关掌握在锦然一系的手中,顺带拿下那两万燕云军的指挥权。

    可别小看这两万燕云军,那可是有着百战之师传承的虎狼,当年燕由储之乱后,就是这两万燕云军在汉月关下挡住了胡蒙继续南下的脚步,其战斗力的恐怖,由此可见一斑。

    而龚贾的话,不仅让古言川的计谋落空,而且还让锦然一系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白白将五万大军送到了梁王燕护的手中,这笔买卖他们自然不会干,但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们就算不愿意,也得找个理由出来,不然众目睽睽之下,还真由不得他们。

    一念及此,燕书以有些得意的瞟了一眼下面的锦然,但看到的锦然,还是那个闭目养神的样子,也不以为意,将目光再次投向了前面。

    其实锦然心中自然也不平静,古言川的进言也不是他事先要求的,而是古言川自己做出的决定,此时被龚贾将了一军,弄不好还真得白白损失掉第二军团的五万大军,这事儿要是被顾良臣知道了,说不得就要提着他那把大砍刀一刀劈了古言川。

    为今之计,只能想法子把这事儿绕过去,自己若是出言耍赖不给,他们也没办法,但却会给人落下话柄,想着想着,锦然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这古言川平时还是满聪明的啊,这次咋就这么糊涂呢?”

    古言川在下首沉吟半饷也没憋出个屁来,求助一般的将目光投向了锦然,锦然沉吟片刻,出声道:“陛下,若贸然将第二军团的兵权交到刘志洲手中,恐生事端,毕竟第二军团一直都是顾良臣的直属部队,如此作为就犹如临阵换将,兵不知将,将不知兵,一样是兵家大忌。

    所以臣建议,可以顾良臣为主帅,刘志洲为副帅,由刘志洲协助顾良臣驻防汉月关,而汉月关除燕云军外的原驻军则可作为机动部队,哪里需要就调往哪里,如此可保定州和肴州无忧。”

    古言川在锦鸿话音刚落之后,立马再次站出道:“安平君所言甚善,臣复议!”

    而后大殿之上多数大臣也纷纷点头道:“臣等复议!”

    燕书以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得色,而是似笑非笑的看着锦然,然后淡淡的道了一句:“今日就议到这里,散了!”

    下朝的路上,古言川主动找到锦然请罪,但锦然并没有怪罪之意,只是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我们政见相同,在朝中互相帮衬自是应该,但家国大事我等需一致对外,不可再动小心思。”

    ……

    此时的御书房内,又是一阵摔桌子碎椅子的声音,燕书以对着下首的房子玄大声抱怨道:“你看见了吧?看见了吧!这就是朕的朝廷,这就是大燕国的官员,朕有时候就想着啊,什么时候能把这群混账东西全都拉到外面去砍了,朕心中的气就顺了。”

    房子玄已经不是第一次对面盛怒之下的燕书以了,所以他很明智的保持着沉默,然后等着燕书以把气发够了,再出声劝谏。

    “陛下息怒,安

    平君之言确实最佳的方案……。”

    燕书以摆了摆手,打断了房子玄的话,“朕知道那是最佳的方案,朕又不是气他,朕是气这为他马首是瞻的满朝文武,你说他们眼中还有朕这个皇上吗?特别是那个古言川,说个话进个言都还要去看他锦鸿的眼色,真是越想越气!”

    房子玄静静的听着,燕书以说这话,就代表着他心中的气已经出得差不多了,于是正色道:“古言川今日绝对是他自作主张,并非安平君指使。”

    “何以见得?”

    “微臣仔细观察过,古言川进言之后,虽然锦然依然在闭目养神,但身体却微微楞了一下,显然也颇感意外,然后龚贾龚尚书之言让他眉头微皱,这就说明一时之间他也没有想到好的解决办法,试想若是他们事先有过商议,不可能对这个没有准备。”

    燕书以思虑半饷后长出了一口气,但还是忧心忡忡道:“锦然始终是压在朕身上的一座大山啊,若不能把他扳开,朕迟早有一天会被这座山给压垮。”

    “哦,对了”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燕书以问道:“无忌是不是明天就要动身返回定州了?”

    “户部那边对阵亡将士的抚恤一事已经布置下去了,按计划,他确实是明天就要离京了。”

    “行,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

    燕无忌和锦鸿并肩走在燕京的朱雀街上,身后还跟着女扮男装的燕长风,贴着两撇小胡子,看上去颇为滑稽。

    三人是前去燕无忌母亲的坟前祭拜来着,此时正从那里往回走,燕无忌手中挎着一个竹篮,里面已经没有了祭品,燕无忌和锦鸿在前面边走边聊,燕长风则安静的跟在后面,稍稍有些失落,因为即将到来的别离。

    “你回去之后是去肴关,还是直接去歇马镇上任?”这是锦鸿在问着燕无忌,他的歇马镇右卫千总的职位已经得到了谨帝和吏部的批示。

    “应该会先去趟肴关吧,至少给父亲报个平安,然后转告他,娘亲一切安好。”燕无忌的话语有些怅然,面对这座自小就在这里摸爬滚打的城市,其实他并没有多少归属感,相比之下还不如呆了不到一个月的肴关。

    但他在这里有很多牵挂,母亲的墓和身为皇帝的燕书以,还有身边的锦鸿和燕长风,至于那个梁王府,自从母亲去世以后,那里就只是一个名义上的家而已,并无留念。

    “到了那边记得给我们来封信,报个平安,孔先生给你的东西,你记得随身带着,身在边关,危急时候莫要舍不得用,大不了用完我再去讨一个给你送去便是。”锦鸿嘿嘿一笑,带着些小时候调皮的味道。

    燕无忌再次细细打量着身边的锦鸿,然后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叹道:“真的长大啦。”

    然后又将目光转向一旁的燕长风,打趣道:“不要不开心,我这去了又不是回不来了。”

    燕长风赶紧摇了摇头,“无忌哥莫要乱说,我只是有些离情别绪而已,你在那边莫要逞强,行军打仗刀剑无眼,可别伤着。”

    燕无忌哈哈一笑,也不接燕长风的话,自顾道:“明日你们就不要来送我了,我怕到时候会忍不住像上一次那样哭个没完没了的,很没面子。“

    锦鸿笑着点了点头,“放心吧,我不会去的,我也不喜欢那种场面。“

    燕长风嗫嚅一阵,但还是点了点头道:“也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了?“

    面对这个问题,三人一时不约而同的沉默了起来,上次一别就是八年,那这一次呢?

第六十八章?纳多

    绵延的祁蒙山直通天际,在胡蒙的传说中,那云雾缭绕的山巅有通往长生天的大门,只有胡蒙的英魂才能前往那里,得升天际。

    但可列并不关心那个入口到底在哪里,也不关心能不能上长生天,他只知道在祁蒙山脉的后面,隐藏着胡蒙民族近百年的血泪史,因为这看似神圣的高山的另一面,隐藏着一片如同刀削的峭壁,胡蒙人把那里叫长天渊,燕人称那里为断天堑。

    那片峭壁的这一边是生机盎然的草原,水草肥美,蓝天白云,而另一边则是戈壁石滩,风沙蔽日。

    在他的记忆之中,那边只有饥饿和荒凉,只有侵略和杀戮,只有恐惧和绝望,现在回想起来,可列都不敢相信自己是出生在那种环境之下的,而且还成功的活了几年。

    遥遥想来,可列忽然觉得自己那位已经搬出牙帐的桀列老爹年轻时也算是以为伟大的领袖,至少他抓住了机会,勇敢的带着族人走了出来,用胡蒙人的血肉和手中的兵刃,让胡蒙人摆脱了地狱的纠缠,回到了自己的故土。

    如今可列又再次走上这条通往另一边的道路上,当年来的时候,他还是个六岁的孩童,一路磕磕碰碰,但好在母亲一直跟在身边,于是再累也不怕,而现在他已经是个强壮的成年人,但却并不是来怀旧的,而是去找一个人,那位被胡蒙人尊为圣人的纳多。

    人们都以为纳多这些年已经仙去,或者还在游历天下,但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其实纳多一直都住在这祁蒙山中,而可列就是这极少数人之一。

    可列随身只带了六名亲卫,而且这六名亲卫将可列送至祁蒙山脚后,便不再跟随,而是就地扎营,等待着可列的返回。

    可列以往师从纳多的时候,每年都会来这山上住上一两个月,所以这里的环境和道路他还是有些印象,只是出师之后纳多有过交代,让可列没事的时候不要上山打扰他,而且这些年也一直忙于胡蒙的事情,所以这些年的自然变化还是多少有些影响到他识路。

    山中多飞禽走兽,以往可列上山都由纳多在山脚接他,然后在山中行个一天一夜,饿了就打些山中的野味充饥,渴了有自带的酒水解渴,因为有纳多在身边保护着,所以那时候的可列并不担心半夜会有凶兽袭击,这种风餐露宿的体验对于自小就在王庭中长大的可列来说,倒也颇有一番趣味。

    这次是可列第一次独自一人在深山中露宿,心中还是不免有些发憷,虽说他自己并不相信那些神神鬼鬼的传说,但自从见到了锦鸿御剑而行之后,他便相信了这个世界上有仙人的存在。

    有阴必有阳,有明就有暗,这是亘古不变的自然规律,那既然有仙,那对应的就会有魑魅魍魉,所以听着山中此起彼伏的夜莺啼鸣,可列的神经也在跟着不断绷扯着。

    胡乱咽下一只烤得半熟的野兔,喝了几口随身携带的青酒,嘴角还残留着一小撮兔毛的可列将捡来的所有干枯的树木小心翼翼的架到一旁的火堆上,他要确保夜里的这堆火不会熄灭,因为这山中的猛兽都是惧怕火的,这是纳多交给他的一些常识,只要有火它们就不敢靠近,而其它东

    西怕不怕火,可列也不知道,权当是它们也怕吧。

    等待确认它们全部燃起之后,才裹着一张羊皮大衣,蜷缩在事先铺就好枯叶上面,警惕的睡了起来。

    翌日的晨辉毫不留情的打在可列睫毛上沾着的三两露珠上,散射出五颜六色的光辉,山中雾气颇重,早上还带着丝丝凉意,裹在可列身上的羊皮大衣动了动,然后一把掀开大衣的可列猛然坐了起来,双眼没有焦距的四周转了转,待目光转到一个坐在自己对面不远处的模糊人影时,可列心中咯噔一下,以为自己真的就心想事成的中奖了,但等到眼睛恢复焦距之后,才看清来人的容貌,虽然续着很长的头发,留着很浓的胡须,但可列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慌忙站起身来,用胡蒙最为尊崇的礼节拜道:“弟子可列见过恩师。”

    纳多点了点头,完全没有因为自己形如野人的面貌而感到一丝的自惭形秽,语气有些冰冷,但这是他的一贯作风.

    “可是来寻我的?”

    “正是”可列慌忙称是,此时的他就如同一个刚入学的孩子,在纳多面前始终表现得谨小慎微,唯唯诺诺。

    虽然每一次离开纳多之后可列都暗恨自己不争气,打定主意下一次一定要表现出自己该有的王者风范,但下一次一到那多面前,就又和以前一般无二了。

    纳多也不起身,还是在做那段倒下的枯树上,抬眼望了望站着的可列,然后用手中的枯树枝指了指之前可列睡觉的地方,示意可列坐下。

    “自你出师以后,这是你第一次上山吧,可还认得路?”也不直接问可列找他什么事,而是像一位关心后生的长辈一般,与可列拉起了家常,可列坐在那多的对面,当师父的把话题岔了开来,他做弟子的也不好直接张口就问,而且就可列心底而言,他也有些不敢。

    “依稀还记着些,但有的地方或是长了太多杂草,所以难免看不出来了。”

    纳多再次点了点头,一双眼睛却是一直盯着手上的那根枯木,“听说你前些日次去了燕国,所为何事?”

    可列不敢隐瞒,便将在去燕国的原因和在燕国遇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只是隐瞒了锦鸿的极武造诣,只将他形容成比自己厉害一点的极武修行者。

    “想不到这几十年来,中原武林也渐渐有了复苏的气象。”纳多的语气之中并未有担忧之色,相反倒是有种欣慰的感觉在里面,可列猜测这可能与当初的天峰居士顾盼离有关,但他没有追问,因为他有时候还是了解纳多的,对方若是想说,不用他问,对方若是不想说,问了也没用。

    “我胡蒙虽然现在回到了自己的故土,但资源相比中原还是匮乏得多,而且物资产出也没有中原地区丰富,你当初去燕国商谈通商一事是正确的选择,只是可惜了,你在胡蒙锋芒太盛,刚好又传到了燕国那位忧患意识极强的小皇帝耳中,才有了现在这样的结果。”

    “忧患意识极强?哼!”对于纳多用的这个形容词,可列嗤之以鼻,他可不觉得那燕国的小皇帝是这种人,反而觉得对方是个见不得别人比他好,见不得别

    人比他强的狭隘之人。

    “呵呵”纳多难得的轻笑的一声,也不去反驳可列,而是问道:“你此来可是为这事?”

    可列点了点头,“弟子此来是想请师父为胡蒙指条出路,虽然我们现在用哟大片的草原,但我们的人口也在逐渐增加,如今胡蒙的人口已经是当初返回故土时的三倍,但我们的衣物和食物却只有牛羊的皮毛和它们的肉食,这远远跟不上人口增长的速度,所以我们需要更容易让人吃饱的米饭,需要更保暖耐寒的棉布,弟子曾经异想天开的以为与燕国商议开放两国通商来解决这个问题,但现在看来似乎是不可能了。”

    “那你准备如何?”纳多的言语还是那般不咸不淡。

    可列的面颊上的咬肌凸了凸,有些狠狠道:“既然谈不拢,那就只能用拳头解决了。”

    纳多有些疑惑的看着可列,轻声道:“行军打仗并非我所擅长的,而我也只能在民族危亡之时,才能出手相助,这些你都是知道的。”

    “是”可列赶忙解释道:“弟子并非是想让师父出手相助,而是有个疑惑想向师父询问。”

    “你说”

    可列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开口道:“若我胡蒙铁骑南下之时,有一名极武修为奇高的人想要取我性命,我该如何?”

    纳多初闻可列之言,以为他是在开玩笑,要知道就算个人极武修为再高,那在千军万马面前也不过是螳臂当车而已,就算是纳多自己,他自问也没有那个能力一个人面抗上万的普通士兵。

    但看到可列严肃而认真的表情后,纳多还是用摇头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可列心中有些急躁,他不知道该如何向纳多解释如锦鸿那般的恐怖存在,因为他不无法向纳多明说,而且说了对方也不一定相信。

    “这人如果极武修为比当初那个天峰居士还高呢?”可列有些慌不择言,话一出口他便后悔了起来,因为顾盼离可以说是纳多心中最大的忌讳。

    果然纳多听到天峰居士这四个字的时候,脸色微变,但这次却出奇没有没发怒,而是冷声道:“若真是那样,我自会出手。”

    这个答案,还是无法让可列放心,因为他知道锦鸿的极武造诣远不是纳多可以比肩的,但现在纳多显然已经是破天荒的在耐着性子为自己排忧解难,若再继续把问题升级下去,难保他不会将自己一脚踢下山去。

    犹豫良久,可列还是决定赌一把,大不了就是被踢下山,他也不可能杀了自己,而若不问清楚,那就真的会有性命之忧了。

    “那如果……这人的修为远超过您,比如…”可列伸出食指向天上指了指道:“仙人呢?”

    已经做好迎接纳多怒火的可列提着一颗蹦蹦直跳的心,眼睛紧紧盯着对面的纳多,心想万一有一点不对劲,他就转身就跑。

    但出乎意料的是,可列预想之中的怒火并没有出现,就连纳多之前眼神之中的的不耐烦也没了踪迹,良久!纳多轻出了一口气。

    “我这些年在这祁蒙山上闭关,有了很多收获,不光是极武造诣相关的。”

第六十九章?要健壮点儿的

    可列疑惑的看着纳多,心道我问你这个,你回答我那个,这完全是牛头不对马嘴嘛,我才不关心你这些年收获了什么。

    只听这时纳多又继续道:“我感觉自己的极武修行已经到了一个瓶颈,而要突破这层瓶颈,则需要捅破一层膜,天地之间的膜。”

    “天地之间的膜?”可列有些好奇,脑海里却想到了别的地方,心道师父一个人在山上呆久了,莫不是想女人了吧。

    纳多本能的点了点头,接着道:“这层膜似乎就是天地之间布下的一层枷锁,要阻止我们达到更高的境界,而在这层枷锁之中,我还感觉到了一些其他东西。”

    “什么东西?”见纳多说得煞有介事的样子,可列也渐渐有些相信的感觉。

    “那就是规则,天地运作的规则。”

    “这与我的问题有什么关系?”

    纳多轻轻一笑,“以前确实与你毫无关系,但现在你已经是胡蒙的可汗了,整个胡蒙的气运都已经加载到了你的身上,所以从今以后你若是老死病死,那是上天的定数,谁也奈何不得,但若是有人要杀你,那便是逆天而行,要遭天谴的!”

    可列心中一喜,慌忙道:“那就是说谁也杀我不得?“

    纳多摇了摇头:“有两种情况可杀你,第一是对方宁愿遭这天谴也要杀你的情况;还有一种情况就是你主动招惹于他,与他有了很大的私仇,那时候上天也不会帮你。“

    可列闻言眉头一阵紧锁,似乎是在回想着什么,一会儿才缓缓吐了一口气道:“还好还好。“

    “什么还好?“

    可列摇了摇头,“没什么。“

    不多问是纳多一贯的秉性,就如同他不喜欢别人多问他的事一样,他也不喜欢打听别人的事情,见可列不愿意说,他也懒得多问。

    问完了事情,可列心中便有了底,本想和纳多一起返回他住的地方住上一宿再下山,但被纳多无情的拒绝了,理由是他不喜欢别人来打扰他的清净。

    没奈何,可列只能返身下山,临走时突然问道:“师父一人在这山上多年,可需要弟子送两个女人上山陪陪您,也好为您解解闷?“

    纳多神色一滞,带着些许尴尬道:“也好,不用多漂亮,选两个身体强健点儿的,太瘦弱的遭不住折腾。“

    可列脸上的肌肉微微抽了抽,然后转身向着山下走去。

    ……

    再过一个月就要立秋了,这个时候是是燕国上下最忙的时候,同时也是胡蒙上下最忙的时候。

    不同的是燕国忙的的收割谷物粮食,而胡蒙忙的是调兵遣将,为打秋风做准备。

    此时胡蒙的牙帐外急速奔来数十骑,为首之人披着一身华丽的将甲,两眼之中戾气颇重,但从他望向牙帐的目光中,还是能隐隐捕捉到一丝丝敬畏之色,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在歇马镇外赢了刘德彪的特木贴尔。

    原来是东部族群先锋大将的他,现在已经是东部族群的大长老,也就是仅次于古达扎都的东部族群二把手,至于为什么一个靠出卖战友投靠到可

    列麾下的人能得到如此重用,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他原本就是可列的人,只是一直跟在前任族领莫滚身边,被莫滚所赏识,擢为他的亲信。

    若是莫滚能见到现在的特木贴尔,他便会明白他与葛尔沁约定的行军路线和汇合地点是怎么落到可列手中的,只可惜他在没有这个机会了。

    特木贴尔恭敬的站在牙帐的门帘之外,等候着进去禀报的可列亲兵的回话,他低着头,双眼直直的盯着自己的脚尖,他不敢抬头左顾右盼,也不敢打量周围站岗的可列亲兵,因为这是规矩。

    不久,那名进去禀报的亲兵从里面撩起了帘子,然后侧身相让道:“特木贴尔将军,可汗有请。“

    接到批准的特木贴尔整了整自己的衣衫,然后脸色恭敬的走了进去,可列此时已经在那座代表着胡蒙至高权利的椅子上坐着了,见特木贴尔进来,可列的脸上难得的露出点笑意。

    “特木贴尔拜见可汗,愿可汗与天同寿。“胡蒙也有着自己的觐见礼节,虽然没有中原三跪九叩那么隆重,但仪式感还是要有的。

    等到特木贴尔行完觐见大礼后,可列才笑着让他坐在自己下首离自己最近的那个位置上,那里平时只有除了可汗之外,在胡蒙地位最为尊崇的人才能坐的,受宠若惊的特木贴尔百般推辞,但却在可列脸色一板后,战战兢兢的坐了上去。

    特木贴尔是一员难得的猛将,做事也颇有头脑,这是可列喜欢他的主要原因,从这次化解莫滚和葛尔沁的内乱来看就知道,虽然这其中的主要功劳是可列将他们视为首领的四王子多铎给收复了,让他们群龙无首。

    但当时莫滚和葛尔沁手上的总兵力加起来还是有将近九万,这依然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若等到他们重新凝聚出了主心骨,那这些军队在素有胡蒙第一智囊的葛尔沁手中,将会掀起滔天巨浪。

    所以当时的特木贴尔在葛尔沁几人发现事情败露之后,并没有急急忙忙带着麾下兵士反出葛尔沁的队伍,而是一路继续伪装下去,在摸清了葛尔沁和莫滚的全部打算,并将其暗中禀报给可列之后,才趁着葛尔沁不注意时,将其斩杀,而后率军仍然按照原计划行进,在汇合地点配合突然出现的可列,将莫滚的直属部队全数歼灭。

    “可汗“坐下的特木贴尔又站了起来。

    可列颇为好笑的看着他道:“既然你坐这不自在,那你就随意吧。”

    “诶,嘿嘿”特木贴尔笑得有些憨傻,但若是就此认为他这人有勇无谋的话,那葛尔沁便是前车之鉴,只听特木贴尔接着道:“我们东部族群的部队已经集结完毕,人数两万,都是我亲自挑选的。”

    “嗯”可列点了点头表示满意,然后问了一句:“叶赫南和克罗莫金可有消息?”

    “前两天已经派人去问了,说也是这两天就能集结完毕,今天应该也会派人过来禀报。”话音未落,门外的亲兵又再次进来禀道,南部族群和西部族群的族领已经到了门外,请求觐见。

    可列与特木贴尔互相对望了一眼,彼此都是嘿嘿一笑,颇有些心照不宣的样子,让

    亲兵将两人领了进来,克罗莫金和叶赫南没有料到特木贴尔会在这里,见礼之后相互寒暄了几句,但两人眼中的轻蔑虽然遮掩得极好,但还是让特木贴尔捕捉到了。

    他们虽然对古达扎都颇为敬畏,那是因为古达扎都的一身极武造诣在胡蒙仅次于蒙圣纳多,本身在胡蒙的威望就很高,而且古达扎都一直都是可列最为忠实的拥护者,如今又成为了东部族群的族领,可列的心腹,地位自然更高了一层。

    但眼前的特木贴尔在他们眼中就是一颗墙头草,临阵倒戈,背主求荣是最不受胡蒙人待见的,所以他们眼中的轻蔑也就可以理解了。

    可列哪能不知道这两人心中的想法,特木贴尔的事情,他也一直没有向大家解释,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说,总不能告诉别人,特木贴尔是他很久以前就放在莫滚身边的一颗棋子,现在莫滚伏诛,他就名正言顺的上位了。

    若是这样,那些胡蒙各部的头领们可都要开始疑神疑鬼的了,倒不是说他们有什么事情怕被可列知道,而是知道身边始终有个可列放下的眼线,搁谁心里也会觉得相当难受。

    “特木贴尔刚才已经给我说了,他们东部族群已经集结好了两万铁骑随时待命,你们那边如何了?”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下去的可列此时用话题转移了几人的注意力。

    “可汗,我南部族群两万儿郎也已集结完毕,只要可汗一声令下,随时开拔!”说到正事,叶赫南也抛开了刚才的偏见,汇报着自己的情况。

    “可汗,我西部族群也有两万儿郎随时待命。”克罗莫金紧随其后,倒不是他们事先有过约定,而是他们悄悄问过东部族群古达扎都的意思,他们知道古达扎都所传达给他们的就是可列的意思,所以他们在得知这个数目之后,不敢有一星半点的偷工减料,实打实的各自筹齐了两万人的部队。

    不像以前桀列在位的时候,他们可以根据个人的喜好来派出多少部队,当然也不可能一点都不出,那是不响应可汗的号召,形同谋反,但至于派多少兵,那就完全是看他们自己的心情了。

    觉得好处多,就多派点,觉得好处少,就少派些。

    但现在换了可列,他们都知道这位年轻可汗的脾气与他的能力成正比,所以不敢有丝毫忤逆他的意思。

    可列满意的点了点头,对着三人说道:“回去之后将你们各自的两万人马交到特木贴尔手中,特木贴尔你在半个月之后率军往定州南下,上次你不会围过一次歇马镇吗?这次再去围一次,然后往死里打!”

    特木贴尔伸出有些猩红的舌头,在他那双宽厚的嘴唇上舔了舔,眼中冒着熟悉的炙热,然后嘿嘿一笑道:“得令!”

    “至于两位族领”可列顿了顿,“请回去静候几日,到时我会派人去通知你们的。”

    克罗莫金和叶赫南神情一凛,皆从可列眼中看出了怒火与杀机,但并不是针对他们,两人心中齐齐一叹。

    “蛰伏这么多年,终于要开始行动了吗?可怜的南蛮子们,准备好在我胡蒙的铁蹄下哀嚎吧!”

第七十章?改变

    “哈!喝哈!喝哈喝!”一声声整齐划一的的号子响彻了歇马镇北面的校场,燕无忌已经返回歇马镇两天,当他把那一纸委任书交给营帅邱信的时候,对方好像并没有感到一点意外,嘱咐了两句,就让他来城北走马上任了。

    歇马镇右卫的防区是北面和东面,左卫是西面和南面,只是因为燕无忌已经将可列逃回胡蒙的消息和朝廷下达给肴关的圣旨交给燕护之后,随同燕无忌返回歇马镇的不再是几名燕护的亲兵,而是两千精兵。

    所以现在歇马镇一共有四位千总,但都还是归属邱信麾下,受他节制,也就是说邱信驻防在歇马镇的部队突然从两千人扩充到了四千人,但燕护并没有升他的官,只是在信中交代,让他看住歇马镇,城在人在,否则谁都别想在。

    右卫的防卫区域已经从原来的东面与北面缩减到了现在的北面一方城墙,压力减了许多,但邱信和其他人都不敢有丝毫的放松警惕,依然尽出了城中斥候,随时观察着燕蒙边境。

    此时的燕书以正穿着属于千总的将甲站在校场的高台上凝视着操练之中的燕军士兵,忽然心中有些唏嘘,以往在这边关混了八年,还没有最近这半年升得快,年初的时候,自己还只是一名管着十人之数的什长,然后升了都尉,现在又成了千总,这个位置可是朱自明和刘德彪混了半辈子才爬到的位置。

    说厚积薄发也好,说身份关系也罢,燕无忌现在已经不再去考虑这些多余的事情了,他只知道既然他能站在这个位置,那就要做好这个位置该做好的事情,谁若是不服,就用自己的实力让他们服。

    就像现在还躺在伤病房里的两个都尉,他们已经被撤了职,因为他们不服自己,然而自己也没有试着去说服他们,而是用了最直接的方式,若不是燕无忌于心不忍,他们现在就不是躺在伤病房里了。

    想到这,燕无忌心中有些怅然,看来这一趟下来,确实让自己改变了不少,就如燕护所说的,离一个合格的统帅越来越近,但却离人性越来越远。

    燕无忌向着校场凝视半晌,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校场外面快步跑来,燕无忌认识他,他叫柳之览,现在右卫的副千总,柳之览是个明白人,也是个聪明人,更是个知道满足的人。

    原本邱信向他许诺的是右卫千总的位置,但在他接到任命之后,却并没有因为是副千总而感到忿忿不平,而是说着感谢的话,作着恭谨的揖,至于这些是不是出于真心,燕无忌不想去揣度,也懒得去揣度,反正日子久了,自然就知道了。

    似乎这样有些自大,但燕无忌现在有自大的资本,不,应该说他一直都有自大的资本,只是他不屑于用而已。

    柳之览已经跑到了燕无忌的身边,身着将甲的他完全没了以前的那股书生气,而是一名英武不凡的将军,当初他只是一名躲在邱信背后的谋士,燕无忌是一名毫不起眼的什长,本来看似毫无交集的两人,现在却一起管辖着右卫麾下上千名士兵,这可能就是缘分吧。

    柳之览抱拳道:“禀千总,派出的斥候有消息传来。”

    虽然知道迟早会来,但燕无忌心里还是突然有些紧张了起来。

    “人在哪?”

    柳之览犹豫了一下,然后有些艰难的咽了下口水,似乎刚才快速的奔跑让他的喉咙有些不适,然后回道:“在营帐!”

    燕无忌眼神一冷,因为柳之览的话让他的

    心有了些许的不安,按照规矩,斥候的消息是要亲自传递给所属部队的最高长官的,这样方便统军之人问一些细节的东西,但现在斥候没来,是柳之览来代为禀报。

    那就说明这名报信的斥候要么重伤无法移动,要么已经牺牲,反正无论哪个都不是好消息。

    燕无忌快步往营帐走去,身后紧跟着柳之览和他的亲卫,柳之览这时候的脸色也有些沉重,以前虽然只是个谋士,但随着邱信一起,也多多少少见过一些军中的大兵小将,这其中就包括曾经和燕无忌一起在水字什同生共死的那几人,然后很不辛的是,躺在营帐里的那个,正是这几人之中的一个,虽然柳之览叫不出他的名字。

    右卫的营帐离校场并不远,步行大约一刻钟的时间就到,跑步当然更快,但燕无忌只是快步的走着,他不敢跑,因为心中有些害怕,怕见到躺在营帐中的那个人。

    可惜是路就会有终点,就和生命终究会逝去一样,档燕无忌撩开那层帘布的时候,他就再也没有迈进去的勇气了,虽然那人满身血污,虽然那人脸色因失血过多而变得森白,但燕无忌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宋涛,右卫斥侯营地字什什长。

    “你就把他这样扔这?为什么不叫军医?”突然的暴怒,把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柳之览更是一脸惶恐的看着紧紧揪着自己衣领的燕无忌,他从未见过燕无忌发过这么大的火,只是嗫嚅了半天道:

    “他……他来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了,城门口的老杜……送过来的。”

    燕无忌缓缓松开双手,然后扭过头去,似乎不想让别人看到他的脸,瓮声瓮气的问到:“地字什还有活的吗?”

    “没有见到,老杜说就看到他一个人,交代完后就断气了。”

    “都说了什么?”

    问到了正题上,柳之览也正色道:“胡蒙先头部队已经过了燕蒙边境,人数约两千人,领军之人正是当初在歇马镇外虐杀刘千总的胡蒙将领。”

    “呼……”长出了一口气,燕无忌的情绪似乎得到了控制,“可有派人禀报营帅?”

    “还未来得及。”柳之览应得很谨慎,这种情报,当然是上官直接去禀报最为合适,若自己去禀,难免会有抢功之嫌,虽然燕无忌可能不会在意这些东西,但自小就养成了谨小慎微的柳之览还是选择了让燕无忌去。

    燕无忌也明白他的心思,虽然自己确实不介意,但柳之览的做法并没有错,他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自己和柳之览之间的上下级关系并不是一辈子的,有可能就在某一天上面就把他调到别人麾下去做事了,也可能是自己战死了,换了一个新长官,他们可能就很在意这些东西了,所以他这样做无可厚非。

    燕无忌点了点头,但还是忍不住出声道:“事有轻重缓急,有时候也许变通一二,否则万一误了大事,悔之晚矣!”

    柳之览闻言一滞,然后歉声道:“末将谨记。”

    胡蒙人又来了,就在他们撤走的四个月后,这次又是为了什么,还会不会像以前那样围而不攻?驻守歇马镇的士兵在紧张之余,也不禁纷纷见仁见智的分析起了此次胡蒙进军的意图。

    有说他们是来示威的,有说他们是来走过场的,也有人说他们是来打秋风的,反正版本很多,理由也很充分。

    邱信的帅府上坐着除他之外的另外八人,都是各部的千总和他们的副手,

    氛围有些沉闷,就和上次一样。

    在牺牲掉上百名斥候之后,他们终于摸清了此次胡蒙大军的虚实,总兵力三万,清一色的胡蒙骑兵,统帅就是那个特木贴尔,这是在场之人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但却对这个人恨之入骨。

    原因?他虐杀了刘德彪,这就够了。

    “今日叫你们来,除了讨论军情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事情要说。”邱信还是那般坐在上首的帅位上,没有故作威严,坐得很随意。

    “你们都知道歇马镇之前只有两千驻军,所以就简单的分了个左卫和右卫,但现在是四千,左右已经唤不过来了,所以我的意思就是重新用一套称谓,不知你等意下如何?”

    这种称谓上的事,只需知会一声,让对应的人知道自己对应的称谓便是,谁还会吃饱了撑着为这个争论不休,所以在场众将齐齐应了声:“但凭营帅吩咐。”

    邱信点了点头:“如此我便自作主张了,根据各部现在驻守的区域,北卫千总燕无忌,副千总柳之览;东卫千总朱自明,副千总薛文凯;南卫千总杜洛,副千总董平;西卫千总管河,副千总朱横。”

    说完扫了一眼厅内的众人,接着道:“新的称谓你等尽快知会于麾下知晓,胡蒙大军不日就会抵达,各部从今日开始进入战备状态,全力对敌,若哪一处出了闪失,所属千总与副千总,定斩不饶!”

    这最后一句是例行的威慑,但却比真金白银还真。

    “散了,燕无忌留下!”

    站起身来的燕无忌有些疑惑的看着邱信,对于邱信单独留下自己颇感不解,待其余人都出了帅府,邱信才让燕无忌坐了回去,然后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你回去收拾一下,我这有封书信,需要你跑一趟,代我交给燕帅。”

    起初是错愕,紧接着是愤怒:“为何?送信这种事不是应该让邮差来的吗?大燕养着那么多邮差,光在歇马镇就有十来个,你不让他们去,却让一名千总来做,这是为什么?难道就因为我是他燕护的儿子?”

    意料之中的事,所以邱信才会感觉头疼,这么多年,燕无忌在自己麾下当职,脾气秉性虽不说一清二楚,但也多少了解些,在这种战事将临的紧要关头却把他调到安全的后方,换了别家贵公子可能求之不得,但燕无忌却不一样,他不是那种人。

    邱信想着燕护写给自己的亲笔信上的话“无忌在你军中,待之如常即可,但若危急……还请遣回肴关。”

    那“危急”两字之后,有一个大大的墨点,邱信能感觉出来老帅在写这封信时的犹豫和挣扎,他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但他能理解燕护作为一个父亲想要保护儿子的心情。

    燕无忌是个帅才,再培养数年便能担下西北军的责任,可如果让他在战事未起就离开,难免会影响到他的心性,对他以后的成就造成难以估量的损失,要知道不战而逃和杀出重围的意义有着天壤之别。

    所以邱信很头疼,他心中也举棋不定,若是出自他自己的意愿,他是想要留下燕无忌的,真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再将他送走,但他却不能保证在这“迫不得已”之前,燕无忌是绝对安全的,于是他决定看看燕无忌的态度,去留由他自己。

    结果也和邱信料想的差不多,燕无忌冲着他发了一通脾气,但他没有生气,反而很想笑,很想仰天狂笑,老帅的儿子,不可能是个孬种!

第七十一章?怪事

    燕无忌出来后,邱信又把一直候在门外的柳之览喊了进去,因为他的上官还留在府中,所以他不能独自离去,柳之览进去不久,便走了出来,神色如常没有半点异样,至少冲表面上看是这样。

    他没有主动告诉燕无忌,营帅找他何事,燕无忌也没有去问,就像柳之览没有问他一样,两个人揣着自己的心事,就那样一言不发的并肩往城北走去。

    ……

    时间慢慢入秋,天气渐渐有了凉意,热闹的燕京城上空飘荡着繁荣的喧嚣,城南燕京港内进进出出着一艘艘高桅巨船,载着满仓金黄的谷物,有官船,也有商船。

    一队队等着买粮的人在各大粮行的大厅中井然有序地一直排到了外面的街道上,翘首以盼的望着记账先生手下打得 “”直响的珠算,良久之后,心中骤然松了一截,“总算又过了一个人。”

    街外的贩夫走卒或挑或推着金灿灿的稻谷沿街而行,边吆喝边小心翼翼的闪避着身边插肩走过的行人和同行,金色成为了这个时节燕京港内的主色调。

    远处的码头外有个不怕冷的纤夫,光着个膀子一头扎进了船来船往的江面,然后一个猛子扎得老远,待露出头来后,伸手一摸脸上“哗哗”流下的江水,将包在嘴中的水喷得老高,然后在周围人的叫好声中,一脸得意地再次扎进了水中。

    这些表现在城南经常能看到,都是一些水性极好的水手在向众人展示自己高超的游泳技巧和潜水能力,他们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吸引那些过往商队老板的注意,若能加入那些商队,也算是讨到了一口饭吃,若不能得到商队的认可,也能引来一阵叫好声,算是为自己讨个彩头。

    那纤夫又一个猛子扎入水中,就在周围围观的众人准备着掌声为他喝彩的时候,他却没有和之前那样冒出水面来,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那个纤夫依然没有出现,岸上已经有了些许的骚动,纤夫的同伴慌忙脱下上衣准备下水搜救。

    “哗哗……”水面再次被破开,那个纤夫再次从水中浮了出来,双手高高举过头顶,那双手之上赫然抓着一条肥硕的大鱼,徒劳的在他手中挣扎着身躯。

    周围再次响起一片喝彩声,其中还夹杂着惊呼声,和伙伴的笑骂声,纤夫潜水抓鱼的举动显然很有成效,此时已经成功引起了一些商队的注意,那纤夫有意再露一手,也不丢开那鱼,就这样举在头上,一个猛子接一个猛子地扎向岸边。

    “老钟你行啊,这么大一条肥鱼,今晚够哥儿几个的下酒菜啦。”其中一个站在岸边的同伴看着越来越近的纤夫,出声调笑道。

    那被唤老钟的纤夫也在得意着自己的表演,刚才那几个商队老板投向自己的目光可是有着**裸的招揽之意,拉纤的日子就要离自己远去,往后的日子也肯定会越来越好。

    又是一个猛子扎下去,老钟突然感觉脚踝一疼,以为是在水里呆久了,有点抽筋,心想这可不是好事,得赶紧上岸。

    可这时他才猛然发现,自己并没有向着岸边游去,而是离岸边越来越远,岸上的人此时也一脸疑惑的瞧着他,有些还在为他拍手喝彩,以为他又在玩什么把戏。

    被拖动的速度越来越快,老钟这时候才感觉到自己的两条腿此时已经完全无法动弹,脚踝处似是被什么紧紧咬住,传来一阵阵锥心的疼痛,可老钟现在顾不得

    那些疼痛,反而是心中的恐惧渐渐支配了他所有的情绪,手上的那条大鱼已经不知道丢到了哪去,老钟疯狂地扑腾着双手,一双惶恐的眼睛乞求般望着离自己逐渐远去的众人,他张大嘴巴想大声呼救,但却被一口江水灌入了咽喉,然后整个人便消失在了浩瀚的江面。

    岸上的人群也在刚才发现了老钟的异常,但这时已经没人敢下水了,他们知道,现在这燕京港的水下,有东西!

    然后原本热闹的燕京港,就这样陷入了恐慌之中,燕南水司衙门的及时介入,避免了混乱的发生,只是江面上络绎往来的商船此时已经变得稀少了起来。

    消息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的在燕京城中传了开来,人们都在纷纷议论着那水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在作祟。

    当然,除了一个地方,燕京皇宫!

    此时的燕京皇宫虽说没有热议那江水之下的东西,但也并不清净,只因为当今的皇帝陛下,大燕国的谨帝燕书以病倒了。

    这病来得很突然,事先也一点征兆都没有,昨晚燕书以就寝之前都还是好好的,但就在今早上朝的时候,服侍燕书以洗漱穿衣的内侍们左等右等,都不见燕书以从自己的寝宫中起来,没有他的允许,这些内侍又不敢开门进去,眼见上朝的时间就要到了,急得那些在外候着的内侍们一个个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因为误了上朝的时间,第一个问罪的就是他们,那可都是要砍头的!

    万般无奈之下,刘间只能敲着宫门,小心翼翼的呼唤着燕书以,但依然不见回应,刘间壮着胆子推开了燕书以寝宫的门,想着反正横竖都是一刀,与其不明不白因为耽误上朝时间被砍头,还不如勇闯陛下寝宫,死得勇敢一些。

    可这不闯不知道,一闯吓一跳。

    刘间等人眼前的龙榻上并没有燕书以的身影,而是在寝宫内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发现了躺着一动不动的燕书以,此时的燕书以只能看着进来的刘间几人,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一双充血的双眼犹如嗜血的妖魔,让刘间等人心中惊骇不已。

    但那可是皇帝陛下,由不得刘间几人中心害怕,慌忙跑了上去,然后将燕书以小心翼翼的抬到龙榻之上放好,只是他们惊恐地发现,燕书以的身体比在锅里煮过的肉还烫,慌乱之下,一名内侍去通知太医和群臣。

    皇帝病倒了!

    若之前燕京港是老百姓茶余饭后心有余悸的谈资的话,那大燕皇帝病倒了这个事情则是让满朝文武都坐立不安的消息。

    燕书以的寝宫外三五成群的站着焦急的燕国朝臣们,他们时而来回走动,时而交头接耳,时而将目光投向寝宫之内,时而又摇了摇头哀叹一声。

    这时候发生这种事由不得他们不担心,燕书以正值年富力强的轻壮年龄,往昔因为修炼过极武的原因,身子骨好得很,所以虽然如今都快三十岁还未婚配生子,朝臣们也都没说什么。

    但今日却突然病倒,而且看情况还极为不容乐观,当年惠帝英年早逝多少还留下一点血脉,而且也做了充足的后事准备,而他现在却未来得及留下任何遗嘱,况且现在整个燕国还是在面临着胡蒙南下的节骨眼儿上,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那大燕不就彻底乱了吗?

    更有甚者,已经悄悄把目光转到的锦然身上。

    锦然此时也在燕书以的寝宫外

    候着,他没有与别人交谈,就那样一个人站在离门最近的位置,闭着眼睛眉头紧锁,他不和别人说话,别人也不敢主动找他说话,而他在想些什么,此时也没有人知道。

    也不知打过了多久,进去诊断的太医背着药箱走了出来,久候的群臣们一窝蜂的围了上来,眼睛紧紧盯着那老太医,大有一言不对,就要把他生吞活剥的感觉,饶是老太医一把岁数见惯了大风大浪,此时也不免有了一点惶惶之色。

    “陛下如何?”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刚才一直闭着眼睛,皱着眉头的锦然。

    老太医慌忙拱了拱手道:“陛下龙体无忧,只是如同失去全身精气一般虚弱无比,需要好生调理一段时日。”

    “呼……”不光是锦然,似乎所有的大臣此时都将提起的一颗心放了下来,只要大燕国的皇帝陛下性命无忧,那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那陛下何时能再理政?”群臣之中的一人问到,循声望去,正是之前在朝堂之上将了古百川一军的刑部尚书龚贾,他这么问其实是在担心,若燕书以短时间内无法理政,那么权利又都会顺理成章的回到锦然手中,这是那些千辛万苦才从锦然一系手中掘出来一点权利的反锦派所不愿意见到的。

    老太医摇了摇头:“陛下龙体太过虚弱,估计……也许……大概……。”

    犹豫了半天也没能给出一个具体的时间来,只是叹了一声,“下官也不知道!”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愁,比如说兵部尚书古百川,就在后面忍不住悄悄的“嘿嘿”了两声。

    众人围着老太医还愈再问,刘间此时却从里面走了出来,轻声道:“陛下需要休息,诸位大人就莫要在此吵闹了。”

    刘间的话说的十分客气,语调也非常柔和,因为在场的这些朝臣,他可是一个都得罪不起,万一谁要是心情不爽给他难看,那他还得一声不吭的接着,有那昭烈帝留下的“宫人五戒”在,刘间是无论如何都不敢造次的。

    朝廷封锁了皇帝陛下病倒了的消息,因为这对于现在的燕国来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但说是封锁,那也只是针对于中层贵族与底层百姓,而帝国的高层却是瞒不住的。

    面对燕书以的突然病倒,怀着不同心思的人,自然就有着不同的动作,鲁王燕书恒就是这样一个怀着不同心思的人。

    当他刚接到燕书以病倒不能理政的消息时,显然是不相信的,但通过再三确认了事情的真实性之后,他便一溜烟儿的跑进了皇宫之中,当然并不是去看他病倒的皇兄去了,而是去找他的生母楚太后去了。

    皇帝不能理政,那就得有人站出来代为监国,而这监国之人的身份可不能是外姓的朝臣,这人必须是皇室中人,以往有过太后监国,也有过亲王监国,而燕书恒身为鲁王,也是谨帝燕书以同父异母的兄弟,自然有这个资格,所以他急冲冲的跑进宫里,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让他的生母楚太后帮他争取到监国的这个位置。

    要知道如果能站上这个位置,若是燕书以这次真的有个三长两短,那么他这个监国亲王就是皇位最直接的继承者,就算燕书以后面恢复了,他也能凭借此次监国的功绩,提高自己的声望和地位,至少可以让自己的爵位在下一代传承时不会降低。

    可谓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第七十二章?监国

    大燕会分封王爷,但却不会把这些王爷变为诸侯,昭烈帝很清楚诸侯对中央所带来的的威胁,他也不认为这些同宗兄弟在各自发展繁衍几代之后,心中还会有你这个亲戚,所谓一代亲二代表,三代四代就认不着,所以早在大燕立国之初,昭烈帝就明确规定,所有皇子成年之后可以为王,然后视其能力,委以官职差遣。

    而这些王也分有三六九等,从昭烈帝立国以来,到燕书以这一代一共经历了五代,燕京城里的皇室王爷也有了七八十个,但属于一等王的,就只有梁王燕护和鲁王燕书桓。

    燕书桓因为是惠帝的儿子,燕书以同父异母的兄弟,所以获封一等王爵,若是在他这一代没能为大燕立下功劳的话,那么等到他百年之后,他的儿子承袭他的王爵之位时,就会降为二等王爵,以此类推。

    而梁王燕护的祖上燕望北与昭烈帝是亲兄弟,一生能征善战,与当时昭烈帝麾下猛将锦谷风齐名,锦谷风善攻,燕望北善守,他们分别是昭烈帝手中的枪和盾,在昭烈帝的指挥下,横扫诸侯!

    说来也奇怪,燕望北的子孙虽然一直以来都是一脉单传,但是每个人都颇具军事才能,为大燕数百年的稳定作出了卓越贡献,这其中又以燕拓拓最为出色,也就是燕护的父亲,燕无忌的爷爷。

    一直到燕护这一代,他们这一脉依然是一等王爵,而且燕护手里一直握着帝国的第六军团,从未丢失过,只是因为燕由储之乱,他的驻防从当初的燕云二州变成了现在的定州和肴州。

    所以现在燕书桓对于这个监国的位置有多渴望,自然不言而喻,只是当他满心欢喜的跑进慈安宫,当着楚太后的面提出自己的想法时,原本想象中的景象并没有出现,而是被这位太后冷着脸丢下四字“想都别想”后,就把他打发了出来。

    燕书桓想不明白,身为自己亲身母亲的楚太后会如此干脆果断的拒绝了自己,甚至他一度怀疑,这还是那个平时对自己宠爱有加的母亲吗?

    其实也不怪乎燕书桓会有这种想法,因为楚太后对于这件事的态度确实和平时差距太大,平时的楚太后对谁都是和颜悦色笑呵呵的样子,但他低估了江山社稷在这位太后心中的分量。

    这个亲生儿子有几斤几两,她比谁都清楚,若让他在监国的位置上,捅下娄子的可能并不大,但闹出笑柄却绝对是有可能。

    而且朝堂之上的水深不见底,燕书恒虽然生在皇家,但自小都没接触过朝堂之事,他这种菜鸟在那些人精面前还不够别人晒牙缝儿的,万一他脑子发热,被有心人怂恿弄点逾越之事,那将为他引来杀身之祸。

    所以当燕书恒提出监国的请求时,身为母亲的楚太后想都不想就拒绝了,这除了是怕他在朝堂上闹出笑话之外,也未尝不是对他的一种保护。

    燕书恒只是这件事里面一个音调较高的插曲,但似乎整件事却从这个插曲处开始转了方向。

    在文武百官的心中,皇帝病倒了,那么监国的事情自然就是那位楚太后无疑,然而第二天,当百官来到太景殿上的时候,一纸任命书就从这朝堂之上,传遍了整个皇宫,之所以如此,不是因为传旨的侍嗓门有多大,而是旨意上燕书以选定

    的人选过于意外。

    着长公主燕长风,代为监国理政!

    这是圣旨上的原话,当朝臣们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是出奇的一致,无论是锦然一系的,还是其他,包括锦然自己,都是愕然半晌才回过神来,

    长时间的沉寂之后,便是嘈杂的讨论声此起彼伏,虽然你一言无一语,各言自顾,但表达的意思却很明确,那就是他们不支持燕长风担任监国,理由也很简单,楚太后还在,宫外还有个鲁王燕书恒,论资排辈无论如何都是轮不到燕长风的。

    当即就有几名大臣满脸怒容的向着燕书以的寝宫跑去,表示要联名上疏,以死相谏。

    有了带头的,就有跟风的,太景殿内的大臣一波接一波的往燕书以的寝宫赶去,不多久就只剩下锦然了,那些唯锦然马首是瞻的文武在去之前也都前来请示过他的意见,但锦然没有表态,问得多了,索性眼睛一闭,眼不见心不烦,文武们见他这样,也就没再继续问下去,只是循着自己的看法去了。

    锦然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大殿上,目光微微抬起,落在大殿上方那座金灿灿的龙椅上,就那样看着。

    这一幕与前不久发生在胡蒙牙帐内的一幕何其相似,只不过当时可列的眼中是炙热和霸气,而现在锦然的眼中是彷徨和挣扎。

    对于现在的锦然来说,他和那个位置的距离就是一两步的事情,无论是身体上的距离,还是身份上的距离,现在他只需要抬起自己的脚,向前迈进两步,他完全有把握稳稳的坐上那个龙椅,然后在那里看看这天下又会是怎样一番景象。

    但是他心中又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不可以这样做,不能这样做,若做了,你将自己曾今的信仰置于何地?将往昔的情谊置于何地?

    也不知过了多久,空旷的大殿上悠悠的响起了一声轻悄的叹息。

    “哎!”

    似遗憾,但更像是松了口气。

    锦然缓缓转了个身,背对着那座诱人的宝座,迈着坚定的步子走出了太景殿。

    燕书以住在太和宫,位于皇宫正北,太景殿后方,与太景殿隔着一个宽阔的广场,这个广场平时是用来举办大型宴席和隆重仪式的地方,比如皇帝、太后的寿宴,或者为了迎接出征凯旋的将领的庆功宴,都在这里举办。

    可是现在的广场上却跪着满朝文武,那些平时在朝堂上争得面红耳赤的文武们,无论是不是锦然派系的,此时的意见却是出奇的一致,一声高过一声的疾呼,犹如经历丧国之痛一般。

    刘间站在太和宫门外,神情委屈地看着广场上的朝臣们,眼眶有些泛红,脸上重重的一个巴掌印格外惹人注目,也不知道是哪个官员的杰作。

    锦然徐步走了过来,扫眼望去,心中便有了底,满朝文武都在外面,唯独少了房子玄。

    刘间见到锦然向自己走来,饶是心中有再大委屈,此时也只能全部吞进肚子里,然后强行挤出一个比哭稍微好看点的笑容迎了上来。

    “见过安平君!”

    内侍虽然地位很低,但并不代表他们心中没有傲气,因为他们是皇帝仆役,在他们眼中,就算是位高权重如锦然也没有资格做他们的

    主人,所以他们只在皇室成员面前自称奴才。

    锦然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他并没有出声询问刘间脸上巴掌印的主人是谁,因为没有这个必要,就算是皇帝身边的内侍,也不值得他去出手笼络。

    “陛下醒了?”

    “是,睡了一宿,早朝之前刚醒,然后就火急火燎的写下那份圣旨。”

    锦然再次点了点头,然后伸出右手向边上挥了挥,意思很明显,让刘间站边上去,他要进去。

    刘间犹豫了片刻,还是缓缓把身子侧到了一边,恭敬的站着,他知道锦然与之前的那些大臣不同,那些大臣顶多就是对他一阵打骂,泄个私愤也就罢了,但若是惹恼了锦然,那就不是打骂那么简单,那是要出人命的。

    所以刘间虽然犹豫,但他却也很无奈,甚至都不敢犹豫久了,怕让眼前之人着恼。

    就在刘间胡乱想着的这会儿,锦然已经跨过了宫门的门槛,然后给门外的文武们扔下一句让刘间感激涕零的话。

    “我自进去,你等安心在此候着便是,不可再有过激之举。”

    这句话无疑是在为刘间减轻压力,何为“过激之举”?无外乎就是强行闯宫,高声喧哗这种让刘间为难的举动。

    有了锦然的这句话,那刘间的工作就好做多了,这满朝文武敢不听锦然话的,还真没有几个,想到此处,刘间颇为感激的看了锦然一眼,然而对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宫门处。

    一时的恻隐之心罢了!

    太和宫内此时一共就五个人,分站在龙榻两旁的房子玄和锦鸿,还有正坐在床头扶着燕书以用药的楚太后和燕长风,加上刚进来的锦然,一共就六个人。

    锦鸿早在锦然绕过花屏时就已经看见,待到锦然走近,便主动迎了上去,拜了一声:“父亲。”

    可能换做别人,因为身在这皇宫之中,而且身边就是皇上和太后,所以就算见到了自己的至亲,也是不敢如此随意妄动的,毕竟自古以来的君、亲、师三者,君为重,亲为次的思想已经根深蒂固。

    但这些对于锦鸿来说,并无法成为支配他行为方式的思想,在他而言,这里和家中一般无二,身边都是自己至亲之人,在这里只有感情,没有恩威。

    锦然对着儿子笑了笑,然后来到龙榻旁,恭恭敬敬地行见君之时的跪拜之礼,但被早已放下药碗的楚太后扶了起来。

    “此处并无外人,安平君便无需再行此大礼。”因为燕书以现在身子还很虚弱,所以很多客套话,就由楚太后帮忙说了。

    燕书以的脸色很白,如同一张白色的宣纸,所以他现在所有的心事都完整的写在他的脸上,虽然没有文字,但一目了然。

    此时燕书以的表情很明白地告诉了来者,“你也是来阻止朕让长风监国的吧?”

    而一旁的燕长风此时也是神色颇为尴尬的看着锦然,她在燕书以身边守了一宿,燕书以醒来下的那道圣旨也是当着她的面下的,但是燕长风自问,她其实并不喜欢去做这个监国,她也出声阻止过,但挨不住燕书以近乎乞求的眼神。

    而现在,似乎眼前的这位位高权重的安平君就是一切的关键了。

第七十三章?左右为难

    “陛下需给百官一个理由。”张口便直击要害,没有任何多余的话语,因为现在的这种场合,与其说是君臣对话,倒不如说更像是一家子聚在一起论是议非。

    在场之人都没有料到锦然会如此直接,但心中反而松了一口气,因为此时的锦然看上去无疑是真诚的,没有掺杂任何阴谋阳略的,就连燕书以此时看向他的眼神,都变得温和了些。

    话音刚落,几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转到了燕书以的身上,虽然他们没有问过,但不代表他们不想知道理由。

    燕书以脸上看不出表情,但大家都知道他正在盘算着如何去向大家解释,现在燕京城内够资格担任监国的人只有三个,一个是最有威望,也是呼声最高的楚太后,另外一个则是能力一般,但身份纯正的鲁王燕书恒,最后一个就是无论是谁都不会去考虑的燕长风。

    燕长风是女子,虽然历史上不是没有女子监国的先例,但那都是太后级别的,太后与公主的意义可就大不一样。

    一个是皇帝的长辈,属于是皇帝的监护人,地位可以说比皇帝都还要高,一个却是皇帝的妹妹,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若皇室中只有一燕长风人,自是无可厚非,但现在这种情况,却是无论如何都轮不到她的。

    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用怎样的理由去说服这些人,他只知道能够资格站上监国位置的三人之中,他只信任燕长风,这就是他内心最真实的理由,但是对于面前的这些人,他不能这么说。

    沉默良久,没有人催促,也没有人解围,燕书以知道他们都在等,而且耐心很好,叹了一口气,有些病恹恹的道:“你们先出去,我有话要和安平君说!”

    四人闻言,虽然心中遗憾,但也不多问,好声安抚一番,便起身而去,只是其他三人神色如常,唯独楚太后脸色微微有些尴尬,还有些伤感的神色,但几人都各顾着自己的心事,没人瞧见。

    等到四人出了寝宫,燕书以才幽幽说道:“太后虽然凡事多支持于我,但终究非我至亲,而且这些年来与我的关系也疏远了不少,倒是和她那亲儿子走得近了些,这就是我不选他的理由。

    至于燕书恒,虽然能力一般,但野心很大,若让他在这监国的位置上,于国不利。”对于鲁王,燕书以并没有多说,但就这简单的几句,也能透彻他的心思,而且锦然认为,这也是他不选择楚太后的理由之一。

    说完后的燕书以就将眼睛一闭,滑进了被窝里,背对着锦然,显然他没有打算告诉锦然选择燕长风的理由,但似乎也不需要说了。

    燕书以说了这么多,其实概括起来就三个字“不信任”,而他选择燕长风的理由,就是他相信燕长风,另外可能还有一个理由,只是锦然自己的猜测,想法好笑,但却很有说服力。

    关于锦鸿与燕长风的事情,这些日子也有些消息传到了锦然的耳中,对于燕长风,锦然自然是一百个满意,无论品行样貌,都是上上之选,这样的女子能成为锦家的儿媳妇儿,他锦然求之不得。

    那么既然锦然都知道这件事,燕书以自然也知道,所以锦然猜测,燕书以之所以选择燕长风来监国,便是想要用这一层关系来制约自己,试想自己作为燕长风未来的公公,

    总不可能让自己的儿媳妇儿在朝堂上难堪吧。

    这些是燕书以没法说出口的,但却被锦然猜测得**不离十,心中有了底后,锦然没有再继续打扰燕书以。

    时间已过晌午,但太和宫外的朝臣们并没有离开的打算,先前见到楚太后一行出来,纷纷叩拜,因为有燕长风一起同行,所以他们并没有直接言明自己的心意,但请求楚太后临朝主政的意图却不言自明。

    面对群臣的请求,楚太后只是笑着摇了摇头,表示一切听从陛下的安排,燕长风默不作声的跟在后面,氛围有些尴尬,燕长风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尤其是这尴尬的双方还是自己平日里视为生母的太后。

    请求无果的众大臣回头又再次跪到了寝宫门口,一直等到日上三竿,锦然才从里面施施然走了出来。

    “安平君,皇上可改主意了?”这是在场百官所有人的心声,所以这一声问出,原本急速向着安平君聚拢的官员们纷纷放缓了脚步,就连呼吸都刻意压制得很轻微。

    锦然一摆长袖,将双手背在身后,缓缓向前走去,而那些挡在他面前的人则随着锦然的步子慢慢退着,微弓着身子,眼睛却没有从锦然身上挪开半分。

    “陛下所言,自有他的道理,我等做臣子的,依命行事即可。”

    锦然一言刚落,场上顿时起了无数骚动之声,一个声音突然在人群中响起:“公主监国,于礼不合,我等人微言轻,还请安平君将我等的心意奏表于陛下面前,若陛下仍然一意孤行,我等就是死在这太和宫前,也要劝陛下回心转意。”

    说话之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刑部尚书龚贾,这家伙属于一个十足的老古董,虽然对皇室的忠心可鉴,但对于一些标新立异的东西,却从骨子里是十分抗拒的。

    “你这是在威胁陛下,还是威胁我?”锦然眼神一冷,一股久居高位的气势无形之中自锦然的身上散发出来,骇得龚贾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两步。

    但锦然还是小看了他,就算被锦然的气势所惊骇,但也只是一瞬间,两息之后,心神稳定下来的龚贾还是牙齿一咬道:“下官不敢,只是为人臣者,当分君之忧,忠君之事,不可只顾自身安危。”

    锦然哼声冷笑:“你这话说得很有些含沙射影啊,要死你就死去吧。”

    然后抬头扫了众人一眼,“还有想要死谏的没,我不拦你们,但若你们真心为了陛下好,就应该尽早退去,省得陛下心中再起忧疾?”

    一句话说得龚贾脸色铁青,话里的意思很明确,那就是你们在这里不仅不能忠君之事,反而还会害得陛下心中集郁,让陛下的身体久久不能康复,孰是孰非,孰忠孰奸,一目了然。

    那些唯锦然马首是瞻的人自然随着锦然的离去而离去,而那些中立的大臣也不愿再这趟浑水,悄悄退去。

    房子玄看看左右,虽然他们并不支持燕书以的这个决定,但也没有多少抗拒的心理,如今事已至此,若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反而不美。

    如此一来,太和宫外就只剩下了刘间和刑部尚书龚贾两人大眼对小眼,但也就这么一眼,刘间便匆匆将头低下,因为他可不想脸上再印上五根手指印。

    没错,之前那个巴掌印便是龚贾的杰作。

    龚贾冷哼一声,既然人都走光了,他再如何以死相谏都变得没有任何意义,于是臭着一张脸灰溜溜的走了。

    ……

    燕长风一路回到自己的寝宫,看得出来心情很是不好,一旁的香儿和灵儿还以为是和锦鸿闹了别扭,刚想回身询问缘由,却被燕长风出声支走,两个丫头自然心中明透,知道公主殿下想和锦公子单独待会儿,于是匆匆拜别后,顺手将门也掩了起来。

    锦鸿知道现在的燕长风心中不好受,有些左右为难,不是对于楚太后那边,而是对于锦鸿的父亲锦然。

    其实楚太后无心监国,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所以与楚太后之间的尴尬只是因为朝臣而起,过了也就过了。

    此时燕长风心中忧虑的是锦然,以前都是听说皇兄和安平君在朝堂上如何如何闹矛盾了,如何如何针锋相对,互不相让等等,但不是当事人,也就没有那种切身的体会。

    而如今,当自己就站在他的对面的时候,这种感觉就变得很明显,特别是今天,当锦然站在燕书以床前说道那句“陛下需给百官们一个理由”的时候,燕长风能从燕书以无神的双眸中看到重重的无力和浓浓的悲切。

    试问大燕自昭烈帝立国以来,可有大臣敢如此与皇帝说话的?

    所以若来日站在监国的这个位置上,她的背后是自己的皇兄,对面是锦鸿的父亲,她不知道该如何去做,如何才能平衡好双方的关系。

    锦鸿轻轻走到燕长风身边,心中也是五味扎陈,他心中很想为燕长风分担那些不应该属于她的忧愁,但他却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看着眼前忧郁的燕长风,锦然发觉自己心痛如绞。

    “长风”良久,锦然还是忍不住轻声叫道,燕长风转过头看了眼锦鸿,如何看不出他眼中的疼惜,只是刚才想着心事,入了迷,竟把身边的人给忘了,燕长风笑着摇了摇头。

    “没事儿,这些都与你无关,先生与我讲过,你的道不允许你来掺杂这些恼人的事,我自己能行。”

    “我会想办法让书以哥快些好起来,这样你就能脱身了。”

    “嗯嗯”燕长风忍不住伸出纤细的右手,抚在锦鸿的面颊上,温柔的笑道:“那你就快快让皇兄好起来。”

    锦鸿左手覆上燕长风抚在自己面颊上的手,右手轻轻拦过窈窕的腰肢,让她的身体缓缓靠在自己的身上,“父亲那边,我回去与他说说,想来不会给你带来太多压力。”

    燕长风靠在锦鸿肩膀上的小脑袋微微摇了摇,“我不想你参与到这些事情里来。”

    锦鸿有些坏坏的笑了笑道:“我不是去让他放监国一码,而是让他不要与自己未来的儿媳为难。”

    “谁是他儿媳啦!”

    一句话终于引得长风露出了笑意,挥拳轻轻锤了一下对方的肩膀,与其说是嗔怒,倒更不如说是情人之间的撒娇,柔软的话语带着温热的气息扑打在锦鸿的面颊上,让人有些情难自禁。

    锦鸿的目光从含羞的双眸转到了那鲜嫩的双唇上,然后毫不犹豫的吻了上去。

    这好像是两人第一次正式的亲吻吧,这是燕长风下一刻脑海中蹦出来的念头,然后带着这个念头,沉醉在一片空白之中。

第七十四章?张副千总

    安抚了燕长风的情绪,锦鸿才从皇宫里出来,虽然有些回味第一次亲吻的味道,但他并没有太多心思停留在这上面。

    锦鸿没有往府上走,而是一路向南,向着城南的燕京港而去。

    每个人都有自己存在的价值,但大多数人终其一生也没有弄明白自己的价值在哪里,然后稀里糊涂的就过完了一辈子。

    锦鸿原本以为他也会是这大多数人中的一员,但是就在最近,或者准确的说是在他达到破镜之后,他就明白了自己存在的价值。

    就和孔文生说的一样,能够在这方世界达到破镜的极武修行者,已经不再单纯的只是一个修行者,而更应该被称为守护者。

    所谓守护者,便是守护一方安宁,天地有正道,但也多奸邪,总有无数的阴影隐藏在光明的背后,觊觎别人的快乐,而守护者的目标,便是那些隐藏在阴影之中的东西,阴影可以保留,但其中却不能藏匿。

    所以锦鸿现在明白了自己的方向或者说责任,虽然他还不理解孔文生口中所谓的“仁者之道”,但这一身修为便得益于它,这是不争的事实。

    就在今早,曾经在楚县出现过的气息骤然弥漫了整个燕京城,相比于楚县,此次出现在燕京城内的气息更加浓烈,而且是两股,只是其中一股非常隐匿,给锦鸿的感觉就像它随时都流窜在燕京城内的各个角落,又好像隐藏在某个可以掩盖其气息的地方。

    此时的燕京港已经在城南水司衙门的监管下,变得不再像之前那么喧嚣,来往商客有条不紊地进出着各个路口,正常地进行着讨价还价的交易,在不高声喧哗和引起混乱的前提下,一切正常的行动依然被允许着。

    靠近水边码头的地方已经在水司衙门的强制要求下进行了临时清场,一队队城南巡防营卫兵持枪披甲地站在各个泊口,用犀利的眼神和锋利的刀刃警示着每一个想要靠近的人。

    但这里的主角并不是他们,城南巡防营只是在水司的要求下布防于此,主要是为了震慑那些扇风点火,制造混乱的人,简单来说他们只是前来维护治安的。

    而真正的主角则是燕京镇抚司右卫的一票人马,这个专司调查各种奇案,诡案的组织。

    右卫的人手并不多,因为他们所属职责的关系,要求这个组织的人员求精而不求多,每一位成员进入的最低门槛,就是必须是极武修行者,具备了这个条件之后,才有资格进行下一步的考核。

    要知道和他们打交道的并不是普通的罪犯,一不小心就得送命。

    妖魔鬼怪这些东西,在一般人听来,都是些传说故事,往往在听完之后,虽然心中有些发憷,但也都一笑了之。

    可这些故事在右卫的耳中,就不再是单纯的故事,因为这些东西,他们虽不说常见,但也不会少。

    那个发生意外的码头处,正有一人对着江面指指点点,然后将目光转到身旁战战兢兢的几个人,似乎正在询问着什么。

    近些看去,这人正是当初出现在十里亭外的那个左卫副千总,那次锦鸿因为与孔文生切磋所造成的异象并没有留下可供勘察的蛛丝马迹,所以他们那次可以说是空手而回,不过好在上面并没有追究,而且那之后,燕京城也没有发生什

    么怪事,所以也就不了了之了。

    那双浓眉之下依然是一双虎视鹰顾的眼睛,只是左眼的眼角处不知何时多了一道一指粗细的疤痕,延至脸颊,看上去犹如一条棕色的蜈蚣爬在那里,甚是显眼。

    似乎没有问出有价值的信息,那副千总眉头微皱了一下,转头与身旁同样身着镇抚司官衣的小校耳语了两句,然后便将目光投向了港口外面平静的水面。

    虽然临江的码头被巡防营的官兵临时管制,但沿江的店铺和街道并没有被封闭,只是往来的人群不自觉地降低了说话的声音,偶尔转头望了望远处的江面,然后在一片心有余悸的神色中收回了目光,低着头赶路。

    锦鸿来到沿江的一处茶馆中,上到二楼的时候,刚好一个靠窗的位置闲了出来,虽然这时候还有些客人,但是很明显数量没有往常的多了。

    临窗坐下,视野刚好能将燕京港的码头收于眼下,大大小小数千艘船舶此时正随着微晃的水面起起伏伏,“嘎吱嘎吱”的木板挤压声和水浪拍击声随着风向清晰的传入了锦鸿的耳中。

    锦鸿的目光此时正锁在那名副千总的身上,一名小校正在解着一条拴在柱子上的缆绳。

    “他们是想划船去港外?”锦鸿这样想着。

    那名副千总似乎感觉有人在悄悄打量着自己,转身用目光在临江的人群中快速扫过,最终锁定在了锦鸿的身上,眼中没有恶意,但充满了好奇。

    “很敏锐的感知力。”这是锦鸿给予对方的评价,虽然此时看着他的人肯定不下百人,但他却能凭着直觉找到关键所在。

    锦鸿没有理会对方的目光,而是捻起一粒花生米放在嘴中缓缓咀嚼着,然后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表现得就和寻常看客一样。

    小校将已经解下绳索的船只摇了过来,那名副千总一个跨步上了小船,身后自有一名镇抚司的人紧步跟上,一行三人就在小校摇晃的船桨下,缓缓驶向港外的江面。

    锦鸿一直将余光放在这边,此时见三人远去,便将端起的茶杯放下。

    “客观,这是您要的小食儿,给您上齐了,请慢用。”放好锦鸿随意点下的菜品,店小二招呼一声,就准备离开。

    “小二哥,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为何有这么多官兵把手,还不让船只离港,外面的船只也进不来。”锦鸿开口拦下了他。

    既然客人有问,自然不能不应承,店小二见锦鸿一身打扮虽不算华贵,但白面玉冠,器宇不凡,以为是某个富商公子,便道:“公子有所不知,这江里有东西,早上才拖走一个纤夫,啧啧啧,那场面实在是吓人得紧。”

    “可有看清是什么东西?”锦鸿追问。

    这时邻桌的一人突然出声道:“哪能看清是个啥啊,就见那人游着游着,突然就往后退,就好像被什么东西拖走了一般,那呼天抢地的惨叫,到现在都还让人害怕。”

    店小二向着那人拱了拱手,然后又转过来对着锦鸿道:“这位爷早上也见了那事儿,您可以问他,我还要去招待其他客人,这就不打扰了。”

    锦鸿点了点头,将目光投向对面那人,“既然看不清是什么,为何会认为是怪物?”

    那人讲杯中酒水一饮而尽,“不是怪

    物是什么,这江中平时哪有可以将人像拖小鸡一般拖走的鱼。”说完,那人伸手一指远处的江面,“呐,就拖到那三位官爷所在的位置,便没了踪迹。”

    锦鸿循着他指向的位置看去,宽阔的江面上正有一艘小船停在上面,正是那名副千总和他的两名下属,虽然隔得远了,但以锦鸿的眼力,还是能清晰的看到他们严肃而紧张的神情。

    过了不知多久,江面依然没有任何动静,那名跟在副千总后面的男子在得到上司的眼神示意后,开始除去身上累赘的衣物,然后毫不犹豫的跳入了江水之中,就连锦鸿也不禁为此人赞了一声。

    在明知道水下有危险的情况下,还会如此义无反顾的执行着上司的命令,燕京镇抚司的右卫果然有其自傲的资本。

    因为还是初秋,而且又是下午,所以江水的温度并不会过于冰冷,那名小校光着膀子试探性的在小船的周围缓缓游动着,但过了很久也没有任何动静,那名副千总似乎对着他说了什么话,因为离得有些远,所以锦鸿听不清楚。

    只见那小校点了点头,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后,一个猛子就扎入了水中,然后在距离小船五丈远的地方冒了出来,带起“哗啦啦”一阵巨大的水浪声。

    此时岸边的行人已经有不少驻足观看之人,要不是摄于衣甲鲜明,披坚执锐的巡防营卫兵,怕是一个个都要跑上码头去看个究竟。

    锦鸿还是坐在那个位置静静观察着远处的三人,那名小校依然卖力的在水中游来游去,弄出一声大过一声的水浪,若不是因为船上两人穿着官服,说不得还真有不明所以的人以为他们是几个疯子。

    锦鸿摇了摇头,看来那家伙暂时是不会出来了,只是这子母河这么大,该到哪去找,这是一个头疼的问题。

    窗外呼来一阵阵江风,将锦鸿身旁的窗户吹得咯吱作响,一股强烈的气息猛然袭来,让分神的锦鸿都不禁心中一骇,惊到:“来了!”

    再看向江面上的那艘小船,那名小校已经接到命令正在往小船游去,看来是打算放弃掉,只是当他游到一半的时候,脸色猛然一变,高声叫道:“张大人……”

    还未等他说完,他的身体就突然向后退去,速度越来越快,在江面上拖出一长串浪花。

    那被唤作张大人的副千总见此,也是脸色一变,右手一挥,一支银色长枪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上,同时右脚猛踏船舷,犹如一只捕鱼的海燕,脚尖在水面轻点,向着那条白色的水浪追了过去。

    岸边早有十数名镇抚司左卫的成员架着一艘快船迅速驶了过去,在经过小船的时候,那名负责撑船的小校一个鹤跃便上了船去,动作干脆利落。

    那位张副千总速度不慢,但那条白浪的速度更快,眼见距离越来越大,张副千总突然高高跃起,然后在空中扬起右手的长枪,轰然向下掷了出去,长枪带着雷霆之势,竟与沿途的空气擦出阵阵电光,远远看去,就如天神掷出的一道闪电,劈向下方的白浪。

    锦鸿心中也有些意外,想不到这人的极武修为还挺不错,虽说与他和孔文生没法比,但在大燕国应该都能排的上前十,比之可列也是不遑多让。

    ps:今晚加班,所以晚了,诸位大大见谅见谅。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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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4273/ 第一时间欣赏燕起长风最新章节! 作者:大静小胖所写的《燕起长风》为转载作品,燕起长风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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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起长风介绍:
那燕京城头有位白胡子老先生,脸上挂着二两迷笑,腰间系着女式狐佩,要为世间生灵争条活路;
这十里亭中有个青布衫小后生,肃着面孔远望城头,拄着一把青锋铁剑,想要所有人都过得比他好。
燕起长风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燕起长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燕起长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