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四章 也见旧人笑(下)
“陈沧海!”神医目红叫道,“我和你在一起怎么了?我和你在一起就让你这么丢人么?!你就这么看不上我吗?!”
沧海瞠眸,口微启。
神医道:“我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就不能稍微容忍我一下?!我、我也是有苦衷……!”
“喂,别嚷了!”沧海攥拳低吼。
“凭什么?!”神医猛提声高,更大嗓门喊道:“你不是嫌丢人么?!那今天就让所有人……”
“啧,都叫你、叫你别嚷了!”沧海上前拽他手臂。
“我就不!我就要所有人都看见你和一个人渣在一起!你嫌丢人,我就叫你丢个够!”咬牙切齿面目狰狞,将窗敞开。
沧海慌忙关窗,仓惶四顾,“哎哎我不是……”使力拉扯。
神医推拒,奈何沧海铁了心不放,于是提足一口气,打算使上千里传音干脆让整个黛春阁都听见。狠瞪沧海一眼,仰头张口。
猛一块手帕塞入嘴里。
“唔……!”神医大愕。倒退几步,背心撞墙。
“你够了啊容成澈!”沧海单臂横阻神医在壁,低吼道:“你把她们喊来倒霉的是你自己!那么多坏女人,你打又打不过那许多,经又经不得诱惑,若是被她们抓去弄死了,我可怎么好?!”
手下仍挣扎不已的人突然安静。
沧海也不敢放松力道。
神医狭长双眼审视呆愣望着沧海,眼珠微滚,眼神无辜。尚还一下一下喘着粗气。含着手帕咽了口唾液,喉部一动。
沧海亦蹙眉怒道:“我对你那么好你什么时候能听我劝正经一点?你根本不该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找我。枉我那么挂记你你还冤枉我你这个大白痴!”
神医眨了眨眼睛,彻底安静。眼珠一转。摆出挑衅态度,凤眼一瞟望天,扬起下颌。
抖了抖腿。
沧海利眸而视。
神医斜睨一眼,又将眼珠转了一转。嘟下嘴巴,努力抻颈,欲向沧海靠拢。只惜够也够不到。不由颦眉可怜。
沧海道:“还嚷不嚷了?”
迟了一刻。胡乱摇头。
沧海道:“再嚷直接把你丢出去。”方掏了他口中帕子,松开手臂。又蹙眉将沾湿的帕子搭在神医肩上。转身。
神医一把拉住他。“谁告诉你我不正经了?”吊儿郎当的,“我怎么不正经了?”低头看看自己,“哎我哪里不正经了?”
沧海将胳膊划了一个半圆方从他手中抽出。蹙眉道:“哎哟你别烦我了好不好?”向桌前欲坐。又转向内室,在窗边桌后烦闷落座,背朝神医。
神医一路跟着。又有点失落,又有点好笑。“喂,”坐在沧海身后,“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欢那个女人?”
无人回答。
“喂。”神医捅了捅沧海肋下。
沧海一窜。缓缓回过头来望了神医一眼,那着实美貌又颇思念的脸容。于是心软。蹙眉待了一待,转向神医。一叹。
神医开心微笑。
沧海垂眸低道:“我没有喜欢她。只是替她难过。”
神医微侧着脑袋。
沧海接道:“我总觉得,或许这就是我和她最后一次见面了。”
神医想了想。“你舍不得她?”
沧海缓缓摇头。
“呼。”神医长出一口气,拍拍胸脯。“那我就放心了。”
“放你个头的心。”沧海白他一眼,“我在和你说正经的。人不是在重大事件上都会有预感的么?万一我预感的……唉,我也不知该怎么说。”
神医含笑哼道:“你凭什么认为这就是重大事件啊?你衡量重大事件的标准是什么?这件事还没发生你用什么来证实你的推测?”摊开右掌耸了耸肩。“你先回答我这三个问题我就告诉你该怎么办。”
沧海道:“我用不着你教我怎么做。”
神医仍旧摊手。“总之就是我来的不是时候呗,真是对不起,打扰您自怨自艾了。”起身向床头拎起一个不小的长方包袱往肩后一背。朝外就走。“你继续,不用送了。”
一直走到门前。背后半响也无。
神医门前停步。“喂。”无奈回过头来,站在沧海方才所立。穿过红紫色帐幔望入内室。“你就不留我吗?”
屋内道:“你再走一步就要留了。”
神医笑撇嘴,翻个大白眼。
红紫帐幔边探伸一袖,素手约帐,方才露出脸来道:“你倒是走啊。”
神医向沧海迈了一步。道:“你倒是留啊。”
二人相视一笑。
沧海道:“背的什么,拿来我看。”走向外间桌后落座。
神医道:“就是因为这个才来找你算账的。”绷起脸将包袱放在桌上,拆了白布,里头竟是个五尺高尺半宽的木匣子。
沧海大奇。见神医半日只按着匣顶不掀盖,不由等不及伸手。
“哎,”神医拦道,“你可要有心理准备,可不要吓着了。”
沧海大惊缩手。“不、不会又是……关七先生那种恶癖好……人头……尸体……之类……”
神医大笑道:“那倒没有。不过十分新奇就是了。”
沧海犹豫。“……唔……很恶心么?”撩起眸子可怜巴巴望着神医。
神医道:“不会。”
沧海方颤巍巍伸出手去。还没碰到猛然缩手。“会突然间跳出一个东西吗?”
“不会!”
沧海方畏首畏尾小心翼翼将匣子打开一条缝隙,邈起一目瞅了一眼忙将盖子闭上。
神医哼道:“什么呀?”
“……没看见。”
神医不耐一甩头。
沧海方慢慢轻轻将盖子敞开,瞠眸道:“好漂亮!”
“嘻嘻。”极开心将内中花盆小心捧了出来。“哇……我好喜欢耶澈!”抬头却见神医面色有异。
神医无奈拧起半边眉毛,哼了一声。也坐下,托腮道:“好看?”
“好看!”
“喜欢?”
“喜欢!”
“哼。哼。”神医又哼两声。见他只是爱不释手,终于指花问道:“不觉得哪里不对吗?”
“唔?”沧海认真想了想,严肃道:“你大老远跑来就是为了送盆花给我?”
神医咣当晕倒。(未完待续。。)
第二七五章 有人在偷听(上)
“喂,你就没发觉有什么不妥吗?”神医道。
沧海挑起眉心呆了一会儿。“没有啊。”摇一摇头。
神医无奈望天翻了十七八个白眼,哼哼哈哈叹了十七八口气,方耐下心来道:“我问你,这是什么花?”
“昙花啊。”沧海挑眉心耸肩膀。“显而易见嘛。”
“好。我再问你,现在是什么时辰?”
“唔……申时方过嘛。”
“所以呀,”神医一拍桌面,“不奇怪吗?这花居然在白天开?”
“唔?”沧海外头愣了一愣。“哈哈哈哈……!”指着神医猛笑起来,“为什么不能在白天开?又不是昙花!哈哈哈哈……啊……啊啊啊啊!”
一声尖叫躲到神医背后。“啊啊啊——!这花是妖怪吗?!”
白色昙花绿色枝叶左右摇晃。像在扭动身体挑衅。
神医捂面,叹了第十九次气。
沧海从神医身后探出头来看了一会儿,畏惧又好奇的伸出一根食指,慢慢接近花瓣。摸了摸。
“咦?是真的花呢。”
神医忽然露出奸笑,猛不丁冲着沧海耳畔喊道:“啊!”
“啊啊啊!”沧海吓得一蹦三尺。“你干什么?!”
神医便开怀大笑道:“果然是胆小鬼!你不记得这花了吗?就是前几天你生病时候,半夜迷晕了璥洲和小表弟跑去看花,我不让你摸你偏要摸的那棵。”
“哎?”沧海立刻靠近去看那花,心中却因那晚回忆想起慕容。不大自在。“唔。看起来是有点眼熟。”又不悦撇嘴道:“哼,跟你住在一起。连花都变得不正常了。”
神医眉头一跳。沧海此言不意戳中他不得入住正房之因,于是也甚不悦。“什么啊。这是被你碰过所以疯掉了。”
沧海挑起眉心委屈扁嘴。“我碰过的东西……会疯掉……”
“嗯也不是啦,”神医忙去安慰,“我倒觉得是因为你,这花才变得这样有生命力,路上我还想,它本来就白天开了,会不会等不到给你看就凋谢了呢,谁知道一直开到现在,连凋谢的征兆都没有。”
“有生命力?”沧海喃喃重复。
“是啊。”就像正房那些花草一样。
“哦……”沧海小小恍然一下。“怪不得我觉得你和我住在一起以后,人渣趋势不断上涨呢。”
神医一口气堵在嗓子眼里。
“对了,”沧海道,“这里这么大,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碰到汲璎了。”神医真的不想理他,调整了有好半晌才勉强道。
沧海收风的兔子一般竖起耳朵,“你有没有告诉他我把花摸疯了的事?”
“没有。”
望见沧海着实松了口气的表情,神医忍不住微笑。“很怕汲璎啊。”
“才不是。”沧海无辜蹙眉,“他会嘲笑我。哎?”一愣。“怎么汲璎还没走呢?”
神医道:“为什么要走?是他的班啊。他说。”
“他的班?”沧海挠头。“我怎么不知道?哎不是,他已经盯了很多天了啊,该……”
神医轻笑道:“该谁的班了?”
“唔……”沧海坐了半天,“我也不知道。”
“什么?”神医讶道:“部署不是只有你才清楚么?怎么会不知道谁的班?”
沧海茫然耸了耸肩膀。“我从来没有排过班啊。”
“你……”神医气得气都没了。抓住沧海胳膊使劲一拽。
绸缎布料与光滑木凳面接触。很轻易便使沧海以臀部为中心转了半圈,面向神医。小松鼠一样的眼神。忽然耷了耷眉梢,偷偷摸了摸胯骨。
神医气道:“你说你一天到晚是不是在玩命?突发状况也就算了。怎么连最基本的守卫都不部署?你是不是在找死啊?”握住沧海肩膀猛晃。
“……有、有江玥在嘛……”沧海顾不得满目晕眩赶忙解释。
“但是汲璎靠不住啊!再没有人管……”
“不是啊,”沧海摸着额角按着神医肩头稍有好转。“汲璎他、他对我很好啊……”
“那也不行!”神医似乎动了真怒,“我告诉你。回去以后一定要先把这事解决掉,听见没有?”
“这样挺好啊……”
“听见没有?”
“……不用了吧……”
“听!见!没!有?!”
“……听见了。”
神医这才放下抓着他肩膀晃的两手。
“不过,”沧海又道,“安全这种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因神医瞪视的目光而吓得一噎,“但是、但是……啊就像这回吧,就是意想不到的啊?”
“对了,”神医道,“我还没有问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眼角瞥见花盆旁的汤盅。望了一会儿,眼珠一转。
“唉!就是说啊!”沧海甚为不甘,挑着蹙起眉心道:“就是柳绍岩那家伙好色好得被‘黛春阁’的人抓了,为了脱身才供出我来,我才会被这些人找到的。”用力点头。
“柳绍岩……”神医面上阴狠一闪而没,“就是你小时候那个因为花言巧语哄了周棠、而让周棠埋怨你算不得朋友的柳大哥?”又装作恍然挑眉道:“哦——”
“哎呀,”沧海含笑望他一眼,“都那么久的事情了,为什么我每次一提柳大哥你就要重申一遍呢。”
“那是要提醒你他这个人……”神医忽然顿了一顿,凑近沧海笑道:“那你说,是他人渣还是我人渣?”
沧海笑而不答。
神医道:“和他一比,我简直是这世上最好的人了,是吧?”将长睫毛在沧海近处忽闪忽闪的眨。
沧海背过脸去。“你怎么不去和好人比。”
神医开心又笑一会儿,见他只是面朝内室,便悄悄掀开汤盅盖子,稍探身嗅了一嗅,眉头顿蹙。眸光深凝,望一眼沧海背影,眼珠转了一转,又悄悄将盖子盖上。道:“这事交给我了。”
却因沧海回头容光清朗而不觉又是一愣。凤眼眯起。
“什么事交给你了?”沧海道。
神医微笑耸了耸肩膀,不答。
沧海亦浅笑垂眸,目光顺势掠过汤盅。神色如常。(未完待续。。)
第二七五章 有人在偷听(中)
神医微笑道:“什么时候回去?”
沧海抬眸笑望他一眼,似琢磨几回,方道:“看吧。”含笑低下眼睛,不经意伸出食指,以指肚慢慢抚摩汤盅表面。
神医眼望汤盅,不悦道:“你是不是又在转脑子打算不回我那去了?哎,你是不是早把‘黛春阁’的事情解决完了,就因为想不到理由从我这逃跑所以才赖在这里不走的吧?”
“才没有。”沧海含笑。“是因为还没有想出十全十美的解决办法。或许是在等一个机会。”
神医哼道:“你呀,不就是不想太锋芒毕露么?除了能让人家以为这是他们凭借自己力量战胜之外,还能减低‘醉风’想要杀你的可能,可是‘黛春阁’这事,根本就不可能被这些女人自己解决吧?所以你就不要想什么十全十美了,赶紧解决完回家陪我。”
“才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沧海拈起汤盅盖子,神医的心猛然提到嗓子眼。然而沧海只是嗅了一嗅,拿起调羹。道:“至少柳绍岩的事就没有人告诉过我。”舀起一勺香喷喷浓汤。
神医望着汤匙眼睛都直了。
沧海道:“而且我还在这里碰见了龙九子之一的裴林,”捏着勺子想了一想,“总之我觉得没那么简单。”将勺中鸡汤倒入碗中。“最大的疑点就是龚香韵明明吃了回天丸为什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什么?”神医从碗内抬起目光瞪视沧海,“龚香韵吃了回天丸?!”从凳上立起。
沧海仰头相望。“听了我的话你还这么认为吗?”
神医一边思索,一边又坐下。“……你的意思是。她倒是没得到啊,还是得到了没有吃啊?”心思虽在此上。却也不能完全忽略那盅鸡汤。眼看沧海一勺一勺慢慢舀着,快要盛满。
“你说呢?”
神医回神。见沧海拈着汤匙望着自己。
“呃……”神医道。“我觉得应该不在她手里吧?现在整个江湖都在追查回天丸下落,若是有人得到,该会翻起轩然大波才是吧?”
汤匙前端落下一滴鸡汤。
沧海挑眉。又指汤碗,望神医道:“要吃吗?”
神医摇头。目中隐有期待。见沧海低唇就匙,不由眸子微瞠,心跳加速,下意识问道:“到底如何?”
“唔?”沧海抬眼,将汤匙放回碗中。
神医大呼坏事。又将眉心蹙起。
沧海道:“所以说是疑点啊,我还没有查清楚。”提起汤匙。又放下,“对了,你还知不知道其他的像回天丸一样增强功力的药?”
神医蹙眉道:“如你所知,增强功力的药有很多,像回天丸一样增强功力的药,没有。”眼盯汤碗,摇了摇头。
“唔……”沧海右手托腮思索。左臂稍挽放在桌上,汤碗就在臂弯之中。
“提起这件事,”神医微蹙眉。神情认真,“你有没有听名医老师说起过,他的干儿子是谁?”
沧海愣道:“名医老师有干儿子?”
“连你也不知道?”
神医亦愣了一会儿。后将凤眼眯起斜睨沧海,“你不会骗我呢吧?以你和名医老师的关系。你会不知道?”似嫉妒似轻蔑撇嘴哼了一声。
沧海无奈道:“这有什么可骗你的呀,又不是重要秘密,反正我没听名医老师提起过。”又道:“你问这个干什么呀?”
神医瞪他道:“管着么?你又帮不上忙。”
沧海撇了撇嘴。低头舀汤。神医眼睁睁看着,心快要跳出喉咙。
沧海将舀满汤的调羹凑近口边。神医猛将拳头攥起。
然而沧海只是用上唇微微碰了碰汤液。试温。又将调羹放下。“你是怎么知道名医老师有干儿子的?”
“凭什么要告诉你,你又帮不上忙。”神医夹了沧海一眼。情绪频繁起伏。神医已不大能控制脾气。也不大能明白自己的心意。只是烦躁。
沧海巴巴将神医望了一会儿。又低头舀汤。伸舌尖舔了一舔,咂咂滋味。神医闭目,又撇开脸,狠了心不看。却听沧海惊喜似的“咦?”了一声。
鸡汤的确很好喝。
味道鲜美,浓淡适中,清爽少油,简直就是沧海最爱那一种。
沧海终于舀起一大勺,张大嘴巴向调羹包抄过去。十分之一个瞬间时,右腕猛被抓住。
勺内美味鸡汤洒了大半。
“唉……”神医捂面大叹,将头摇了又摇,终于艰难道:“我果然还是做不出这样的事……这汤不能喝,里面有……”拿下手掌,望见沧海蔑视风凉嘲讽的冷眼,“……夜酣香……”愣住。
“哼。”沧海抽回右手,抱臂冷笑。
神医愣了又愣。愣完还愣。好半日方才觉出点端倪。“哎……”神医疑惑将沧海一捅,“你这家伙怎么一点也不惊讶呀?哎你不会早就知道这汤里有春药吧?”
“哼。”沧海冷笑瞥了神医一眼,哼了第二声。
神医瞠眸眨了眨。“哎你不带的!你什么意思啊?!”满面惊讶茫然难以置信。心中深深不安。
“哼。”沧海哼了第三声。眸子一闭一撩,“这话该我问你吧?你既然早就知道了,为什么当时不告诉我?”抽出一根手指戳戳神医肩窝。“你什么意思啊?”
“我……我……”神医有口难言。既然不合适实话实说,那只好不说。但那也不代表沧海不会明白。
沧海不悦道:“你是不是想看我出丑?”
“……啊?”
“我问你是不是想看我出丑?!”沧海嗔视,“发作的时候全身难受,也不会有人来救我,又没有解药,你高兴了?”
“啊?我……”神医愣了愣,“不是,那岂止是难受……嗯?我高兴?唉这什么和什么呀!”又愣了愣,晕倒。
“嗳哟白呀……”神医将沧海扳过来,“那根本不是你想的那种毒药,那种东西……”
沧海立刻捂起耳朵,“我不要听!你敢说我喝了那汤你不高兴?”
“我、我当然……”一望沧海眼神。(未完待续。。)
第二七五章 有人在偷听(下)
忙改口道:“不高兴!”
“不可能!”沧海叫道,“你根本就是不拿我当回事!”
“怎么可能!”神医急得有些不知所措。“白,白,不是你想的那样,我高兴是因为……唉那是因为我太把你当回事……哎呀白!不拿你当回事的是柳绍岩!我再人渣也不会出卖你让你身陷险境!”心头又重重一跳。棕色眼珠的眸子定定转了过来,望在自己面上。
如同情绪般深不见底。
被这样一对深邃又清澈的眼珠毫不保留的直视,神医觉得自己简直痛不欲生。“你相信我啊白,”探身抱住沧海右臂,“……我真的不是想害你。虽然你根本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沧海面无表情别开脸颊。
神医感到怀中手臂欲脱,连忙抱得更紧。又向地面侦查,打算他再不原谅就满地打滚。反正只要他肯与自己亲近,那么做什么都不丢人。何况白的心还那么软。
果然沧海将眼珠微微转了一转,叹了口气。
神医知他是心回意转,不由心花怒放。待了一会儿,忽见沧海耳背与颈后瞬转粉红,一愣间,沧海已满面通红转回脸,眼睛水亮水亮几要滴下泪来。
“你方才说那‘夜酣香’是什么药?”不等神医回答便叫道:“容成澈你又打我的主意是不是?!我还以为你已经改了呢!你根本就是……”猛按心口,满面痛苦趴下桌去。
“哎白!”神医慌忙救治,口中道:“白你千万别生气。为了我这样的人气成这样根本不值得,你千万要保重身体。不然谁回山庄陪我呢。”
沧海面无血色,浑身虚汗。仍气短低哑道:“……我才不是因为你……我……蓝宝……”
“啪!”
神医一脚将春凳踢撞墙壁,碎得四分五裂。他便咬牙切齿抱臂站在一边,愠气。不过一小会儿,便皱起整张脸仰天大叹,顿地捶胸,“我果然还是做不出这种事!”一把将沧海横抱,放入里屋床内躺平。
沧海闭着眼睛喘了一会儿,蹙着眉心微微睁眼,见神医坐在床边脸朝外闷气。又将眼睛闭了一会儿。方道:“澈……”
好半晌,神医才哼道:“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
“澈……我担心蓝宝……”
神医腾的立起,转过身看着沧海,气得胸膛起伏,牙齿紧咬。道:“别怪我没告诉你,你再提她一个字我立刻就走。”顿了顿,补充道:“再也不理你。”
沧海闭目喘了几口,睁眼轻声道:“……坏我的事……”
澈,我担心蓝宝……坏我的事。
神医愣了一愣。立刻满面堆笑。涎着脸爬上床来。“嘻嘻嘻嘻,我就知道白对容成哥哥最好了!你还哪里难受,容成哥哥帮你揉揉?”
沧海已自己坐起身来,见他伸手。忙道:“你别动我,难受。”方在床头靠了。
神医也颠儿颠儿靠在一旁,两手拉住沧海左手摸脉。故作不悦撅嘴,“白真是的。”
“总是装得那样虚弱。弄得我有账都不敢跟你算。”浑圆指尖离脉,却不松手。喜滋滋接道:“你总是那么多事,连工头填河挖河都要掺和一脚,一天到晚帮着外人对付我,你有没有想过我有多寒心?”
面现不悦,勉强又道:“那个工头啊,本来就受你指使让工人们都说了我听了会不舒服的话害我吐得要挂掉,我只不过是让他多填几次河而已嘛,又没有不拿工钱给他,他做的又轻松,我又只是‘稍稍’报复他一下,”将拇指同食指捏起,仅留一线空隙,凤眼眯起一只,望着这条细缝。又嗔视沧海,“你都要多管闲事!”
见他无甚表情,便大着胆子接道:“花花,我上次说研制的新药……”顿了一顿,仔细观察沧海面色,“已经做出来了。你……要不要试试?”脉搏猛然加速。
沧海神情寡淡,无喜无怒。
神医颇觉无趣。又强笑道:“这新药就叫你给洞庭香煞人新取的那个名字好不好?”见沧海眼珠微转,知是入了心,便笑道:“叫做碧螺春,怎样?”
沧海转过脸来要说,望见神医因忍笑而抽搐的眉梢嘴角,立刻提了口气,却只夹了他一眼,仍旧靠坐不语。
“哎呀白……!”神医撒着娇趴在沧海肩背处,眨着凤眸,“花花你不难受了吧?那你也不要那么小心眼嘛,男人嘛,开个玩笑又何必这么认真嘛?啊?嗯?”小狗一样讨好的表情。
沧海只是不语。神医也知他不再生气,于是言语举动亦多加放肆,少有顾虑。“花花,你靠着我吧,床头太硌了不舒服。”将沧海拉起。忽然一顿。
沧海同时抬眼与他一个对视,便顺势靠在他肩头。神医自然甚是得志,挨近低笑道:“什么人啊?”
沧海亦低声回道:“总之不是汲璎。”
“哼,”神医笑,“你怎么知道?”
沧海挪了挪姿势。“若是汲璎来了就会无声无息潜进我房里吓我,而不是像这样蹲在房檐底下偷听。”
“哼。”神医颇有不悦。“我不在的时候你稍微检点一点好不好?”
沧海蹙眉道:“你在的时候我也没有不检点!”又道:“有人在偷听我们不弄出点声音来是不是很奇怪?”
神医立刻掩口大笑。脸都憋红。“你说得对花花,我们应该……”又愣了愣。“两个?”侧头望着沧海,“偷听的人有两个?”
沧海转了转眼珠,笃定道:“蓝宝和孙凝君。”
神医蹙眉。“因为那‘夜酣香’?是来检验成果还是来捡便宜?”哼了一声,咕哝道:“有我在,这便宜能被谁捡去?唉问题是我也捡不到啊……”
沧海挑起眉心不悦又茫然。“你在唠唠叨叨说什么啊?我告诉你,一会儿我假装去喝汤,你一定要拦住我,听见没有?”
“你想得美。”神医咬牙笑道:“花花,你要陷害我让我走不出‘黛春阁’?”(未完待续。。)
第二七六章 要我这么想(上)
沧海瞠目。“我、我没……”
“哼。”神医眯起眼睛嘻皮笑脸,掐住沧海左腮。“你不要装无辜欺骗我的感情,嘿嘿,我是绝不会上当的!你不就是想让我在那两个女人眼前破坏她们‘黛春阁’的计划么?哈,那她们还能让我走得了?再说了,”颇为得意将凤眸一撩,扬起下颌,又瞪住沧海。
“我又这么英俊,又有本事,她们本来就对我垂涎久了,有了这个借口更不会让我走了!”晃一晃沧海腮上他挣不脱的手指,恶狠狠道:“你不喜欢,识货的人有的是!全天下人就你一个瞎了眼的一天到晚嫌弃我!”嘴唇动了动,略一抻颈却又闭口。又道:“你聪明,我也不笨!”
沧海抓着捏他脸上瘾的神医的手,防止腮肉再次外扯,针对神医长篇大论举一反三十年谷子八年糠的无耻论调,沧海蹙眉又无辜的轻声反驳了三个字:“……我不瞎。”
神医立刻气得要晕,只得下狠手报复在他的脸上。
沧海痛呼一声,忍不住眼泪汪汪望着神医,神医一愣,犹豫半下也就松了手。沧海道:“她们不会的。有我在,她们一定会算在我头上。”
“那也不行……”神医话还未完,沧海已下床扬声道:“我还是先把汤喝了吧,不然凉掉就不好了。”
“喂……”神医轻唤,一把没捞着沧海衣摆,紧跟下地,小声道:“喂白。不能这样,你不了解这些人……”拉得沧海略微踉跄。接道:“你根本算不出她们有什么反应,就算她们不留难我。对你也没什么好处!”
沧海立在帐幔褶内,笑抬头轻道:“她们留难你对我也没好处。不过是除了柳绍岩外,多救一个人罢了。”
神医急道:“白你听话,这件事解不解决都无所谓,你愿意在这玩几天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一定要稳重行事,剑走偏锋的事想都别想!”
沧海笑了笑打帘而出。“你说的对,还是不要反抗她们,干脆把那汤喝掉算了。”
“啊?你说什么?”神医又将沧海手腕拉住。眨了眨眼睛,“你方才还说我打你主意,气成那样,现在怎么又……”望了望沧海棕色眼珠,眯眸笑起来,“嘿嘿,你要吃也行,反正我在这里,可以帮你解毒。嘿嘿,嘿嘿……”
沧海已立在桌前,右手端起汤碗近唇。
“哎不对!”神医凤眼一瞪,忙拖住碗沿。“白你不能吃这个,对你身体不好,你若要吃我有不伤身的……”
沧海将他瞪得咽回后话。仍旧端着碗要喝,神医蹙眉咬牙推了沧海一把。夺过碗来撂在桌上。汤水溅洒桌布,湿了神医一手。
神医怒视。
沧海忽然抿嘴笑了起来。又露出一排小白牙来笑。
“嘻……”
“干什么。傻兮兮的。”神医忍不住消了点气,仍皱着眉头。忽然一愣,直盯沧海道:“我觉得你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啊?害我?”
凤眼斜睨。
沧海背着手儿,笑眯眯点了点头。“唔,唔,据我所知,外面有两处地方能够窥见这屋内光景,就是现在这两人呆的地方。可是不论在哪里,都听不清里面人的对话。”
神医眼珠转了转。“你的意思是,她们已经看见我夺下你的碗不让你喝汤,而咱俩说的什么根本不重要?”
沧海立刻双眼发亮,挑起眉心。像一只开心的小猴子。
神医长叹口气,道:“花花,你又算计我。”
“放心,”沧海一拍神医肩膀,将手掌顺落其上。“你一定走得掉的。”
神医无奈叹道:“现在从外面看起来,就好像你在感谢我救了你一样。唉……”蹙眉摇了摇头,“真不甘心啊。”眼珠频转。
沧海却又笑嘻嘻拉他躲入帐幔,一手在神医身畔牵帐,另一手摊在眼前,道:“把糖给我罢。”
神医一哼,道:“这里是死角?”
沧海只是抿嘴笑道:“把糖给我。”
神医笑意由面皮底下直透上来,却还忍着不悦,还将手伸入怀中去摸糖盒。沧海听见神医衣内哗啦一响正是兴奋不已,却见神医手一顿,头上有声道:“上次给你的这么快吃完了?”
沧海笑容忽收,眼珠可着眼眶边沿打转。权衡利弊。下意识两手去扭约束帐幔的小银钩,红紫帐,白酥手,小银钩。衬得分明。
神医盯了一会儿。“哼。”
沧海小心翼翼抬起眼来。听神医问道:“被哪个女人劫走了?你说,我去给你抢回来。啊,你若嫌脏,我给你抢回来你把它烧掉。”
沧海忍不住嘴角一抻便乐了。又立刻咬唇强抑,摇头道:“不是被抢的,是我……是我自愿给的。”
“你说什么?”神医忽然有点发懵,又猛然气冲胸口,两手薅起沧海衣领拽得他上前一小步,“你……”又忽然想到那家伙说话总爱卖关子自己也确实不该太过冲动,还是问到底以后再一并处罚比较好。当然不是怕冤枉了他伤害他,而是那家伙生气起来实在实在不好哄,未免自己麻烦,还是忍耐一下。
“咳……”神医不自然清了清嗓子,将揪领子的手放松,改作帮他整理衣襟,抬眼瞪他道:“笑什么?不许笑!我在问你话呢!哎,”戳戳沧海锁骨下柔软区域,满意看他扭了扭,仍是憋了口气道:“你真看上这里的女人啦?”
沧海含笑看着他,摇了摇头。“……没有。哎,哎,”又神秘拉住神医领子,踮起脚尖凑近他耳边。
“唉干什么……我还没问完呢,”扯下又蹦又跳的小猴子,神医严肃盯着他,“先给我说糖的事,你到底给谁了?”
“前任阁主的儿子卫小山。”沧海小声。
神医一愣。“男的?”
沧海点头。
神医立刻面现轻松。又皱起眉心道:“谁让你把我送你的糖给别人的?你还想不想要了?”
沧海已兴奋趴在神医耳边道:“原来……”(未完待续。。)
第二七六章 要我这么想(中)
神医不耐烦要将他抓下,却被勾住颈子硬贴耳边,热呼呼软绵绵的,虽然有些痒但居然很是舒服。于是神医瞠眸转了转眼珠,忍笑保持淡然由他密语,心口怦怦直跳。
沧海落下脚尖,兴奋乖巧讨好交织的眼神由偏下往上望着神医。
神医摆出一副老大不愿意又勉强受用眉眼含笑的表情,胡乱点了点头。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沧海兴奋乖巧讨好交织的亮闪闪的眼神。
神医微微一愣,努力回忆方才甜蜜可人的悄悄话。
原来女人……是那个样子的……
“你说什么?”神医瞪大眼睛,“你、你再说一遍……”
“哎呀你讨厌……!”沧海面红轻打神医一拳,“你明明听见了。”
神医脑子打结缠到舌头,从精神到眼珠子全都懵了。
因为这个男人从来没有和他分享过这种类型的秘密。
估计不是从没有和他、而是从没有和除自己以外的人分享过。
虽然这绝对值得高兴。即使是因为这里没有别人而勉强拉上他凑数。或者那个男人其实无所谓是谁,只要有人就行,结果他好命的赶上第一个。
然而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个秘密本身。
神医深吸口气。尽力平静将双手按在沧海双肩,直视他无忧无虑且充满小星星的眼睛,极短笑了一下,略俯视道:“你的意思是说,有一个女人在你面前脱光了衣服?”
沧海原本正经的面庞飞快蹿红。还以为什么大事要宣布的神情立刻羞涩,头颈低垂。笑嘻嘻推开神医道:“唉不是都跟你说了?你知道就好了不要再说了,多难为情啊……”
“你给我站好。”神医用些气力将沧海扭正。
沧海羞红了脸抬头看了他一眼。
神医正色道:“你告诉我是一个女人。还是一群女人?”
沧海愣了愣。“……有什么区别么?”脸颊继续泛红。
“你只要回答我,”神医扬起下颌,又落下。“是一个,还是一群。”
“……一个。”以腰力支撑,上身后仰。
神医颇有些哭笑不得握住二人鼻尖之间颤巍巍上伸的一根细瘦食指,面上仍旧尽力维持威严。当然有没有还单说。
神医将若不是沧海极力后躲便已挨上的脸抬起一些,给沧海的腰多一点尊严让它稍微挺直。
“这个女人是谁?”神医问。
沧海被迫不停回忆彼时彼景,脑门都红了。神医的神情令他心虚。
“巫琦儿。”沧海道。
眼珠一转又回。
神医抓住这动作。“在说谎?”
沧海连忙摇头。“你不要像审犯人一样审我……哎呀……”不悦挣扎,“早知道这样不告诉你了!”
神医将他两手贴紧腿侧。握住他双肩道:“白,这对你的成长事关重大,作为你的长辈我一定要好生引导你才行。”见他要反驳,立刻道:“难道你想被小表弟知道?”之后满意微笑。
“所以你对这事怎么看?”
沧海想了想。
“……很难看。”
神医蹙眉。又瞪大眼睛。“我又没问你对女人怎么看……哎等等,什么?你说很难看?”难以置信,“哎我说你到底遇上的是什么女人啊?这到底是你的第一次……哎不对。”
仔细想了一想。望住沧海。“这么说黎歌慕容她们你都没有见过了?”
沧海脸色更红。“你说什么呀,那怎么可能。”羞得目光闪烁。
“啊!”神医猛又紧张起来,捏得沧海肩膀直痛。“她为什么要在你面前脱衣服?”
“唔?”沧海茫然一下,“要勾引我吧……”
“这还用得着想啊白痴!”神医骂了一句。更紧张道:“然后呢?然后怎样?”
“啊……”沧海有被吓到,“我就泼了她一身饭菜,然后她就‘嗷儿’的一声就跑走了……哦,她还记得把她的衣服捡起来带走……”
神医等了半晌。“……就这样?”
“唔。就这样。”
“你确定,”神医语气郑重,但明显不太相信。“你确定,你没有说谎?”
沧海茫然。“我为什么要说谎啊?”
“不是。你想啊,你一个一直吃素的男人——好歹是个男人吧?”
“喂你怎么这样说……”
“那你第一次面对一个脱光衣服的美女站在你面前。哎难道你就没想做点什么?”
沧海望着神医眨了眨眼睛。“唔……我想喝汤。”
神医一巴掌捂住半张脸。
沧海道:“你怎么知道她是美女?”
神医道:“江湖传闻。”
沧海用力撇嘴。“传闻果然都是假的。”
神医忽然一愣。盯着沧海沉默一会儿,道:“我发觉你站在这帐子前面挺好看的,不如我把你房间的也换成紫红色的吧?”
沧海一愣,道:“才不要!那是女人才用的颜色!”
神医指着他接续前言。“连女人都没兴趣,你不是男人。”
沧海大惊张口。
神医又道:“至少你不正常。”说罢微微一愣,眼珠一转,望了沧海一眼。眼珠又是一转,落在沧海面上。心中暗笑。却眯起凤眸道:“想要糖是吧?”
“唔!”沧海二话不说就是点头。
“好,跟我来。”神医拉起沧海行往内室,面上露出难以掩饰的狡猾笑容,微微回头,往后上方盯了一眼。
“干嘛?”沧海内室中心回过身。
“来。”神医牵他向床边。
“干嘛?”沧海见前无去路,又驻足转身。
神医看倒贴上来的情人一般看着沧海。以浓烈而又轻蔑的眼神传达此时无声的暗示。或许在希冀对方能够明白。
然而沧海茫然。
那便很缺少些欲拒还迎或者其实是镇压反抗的乐趣。
神医终于低冷吐出二字,在沧海还没反应过来时将他扑倒在床。
“验身。”
沧海慌不择路,爬起时已听指风双响,床帐同掩,眼前愈暗。惊道:“容成澈你又想那样对我!我都说了没有怎样!”气呼呼缩在角落,猛听神医开怀大笑,瞬间反应时也早已落后。
“容成澈你管不着!”(未完待续。。)
第二七六章 要我这么想(下)
只见花梨床架分向四方摇晃,大红床帐凸了一凸,便从内扔出两只银灰靴子。又摇动几回,又扔出一对靴子。
却是白色。
紧跟银灰色外衣、袜子、腰带,扔了一地。
沧海跟着除了外衣,欲下床挂起,忽被神医一把抢去扔到外头地上,沧海忙要捡拾,方掀了帘子探出只手又被拉回帐内,也只得罢了。扭过头却是愣道:“……你怎么还脱?”
“唔……”神医想了想,将衬衣留了两个纽扣没解。“好吧不脱了。”打着滚钻入被内,摇得床架直晃。望沧海内衫外只套着一件薄棉袄,笑嘻嘻又道:“白你真是可爱,我脱你也脱,真是不让人喜欢都难。”
沧海笑道:“在床上穿着外衣不舒服。”等了等,也将袜子脱了,又被神医顺手扔出床外。
沧海蹙眉道:“你这是什么毛病,怎么什么都往地上扔啊?你扔你的就算了,为什么连我的都扔出去啊?”
神医躺在枕上拉住道:“反正也扔了,你别下去了,陪我说说话。”
嘉靖某年月日,马炎正式即任“醉风”鹞子街分部长,接管鹞子街鸟市,称马老板,收方外楼定海、会稽二分部,功劳一也;制衡东瀛流寇,保“醉风”鹞子街分部,功劳二也。
“哼。”神策看罢,冷笑一声。“你怎么也到这里来了?”
“是,因主子叫属下去炸皇甫熙的铺子,是以顺路在此。等候差遣。适逢密报到手,特送主子过目。”
“哼。”神策又冷笑一声。却比第一声冷笑要暖。“在陈公子檐下呆了没几天。怎么说话也学得文绉绉的?人家陈公子说话都没你酸。”
“属下……”冰冷语声只道了二字,便忍不住笑了出来。又怕神策怪罪。忙停口强抑。
神策笑道:“那陈公子也算见之望忧,你笑也有笑的道理,怒也有怒的道理,这是人之常情。”
“是。”左侍者应了,抬眼撩了黑斗篷一眼。“主子今日高兴,恕属下斗胆,敢问主子为什么看了密报却不高兴?”
神策冷声笑道:“你没听我方才说么?陈沧海有让人笑的本事,也有让人怒的本事。”
左侍者道:“属下知道陈公子虽于‘醉风’同流寇对峙的事有关,可他也输给咱们两个分站啊。”
“哼。对峙?你倒真会替他开脱。”神策语气不悦,“多年来流寇一直沦为‘醉风’手下,这次挑动倭寇犯上根本就是陈沧海捣的鬼!输给咱们两个分站?”语声放缓。缓缓道:“你认为这值得高兴吗?”
左侍者思虑半晌,方小心翼翼道:“主子,属下觉得咱们这次虽然有所损失,但是方外楼也同样损失两个分站。陈公子这是两败俱伤的打法,就算咱们失利,他们方外楼也一样得不着好。”
“哼哼哼哼。”神策笑了。笑罢便是沉默。
左侍者心中忐忑不已。
神策终于道:“他就是要我这么想。”
左侍者自然不敢接话。
于是神策自己接道:“我若这么想,就会像你一样侥幸。像你一样高兴,还会非常骄傲。”
左侍者道:“属下并不敢骄傲……”
“那是因为你不是我。”神策重声缓速打断。“你若是我,也一定会骄傲的。那是侥幸的骄傲,也是妒忌的骄傲。就像这个。虽然我不好过,可是你也同样不舒服。所以至少会幸灾乐祸。”
左侍者道:“……属下不明白,这于我们又有什么损失?”
“哼。”
神策哼过之后便长呼口气。左侍者猜。神策并没有心情很差。或许就因为神策自己看穿了对手的招式,能够抢在对方打中自己之先予以反击。所以并不在乎以前打斗中被割破的一件衣服。
神策悠然起身,负手踱步。黑暗中哼笑一声。又听拳头握紧的喀喀声。
“若说起来,陈沧海这个人绝对还是杀之后快。”神策道。头颅微侧,忽然笑道:“小左,你不会舍不得下手了吧?”
“……主子的意思是……让属下去杀……”左侍者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的声音在颤抖,他的语调有多犹豫。
于是神策又笑了。
这回没有让左侍者多等。
神策若叹若慨,道:“这个人不能杀。”仿佛还加重程度般摇了摇头。“若是可以选择,我绝不要和他做敌人。”
左侍者没有细想神策的话。他只是真的永久性的松了口气。
却听神策缓声道:“你说,什么叫‘方外楼分站’?”
“……有方外楼的人聚集的地方……吧。”左侍者回答。
神策点了点头。“鹞子街一役中,方外楼有没有伤亡?”
“有伤,无亡。”
“那就是了。”神策已立在左侍者面前。“那我们得到两个空房子,就好像陈沧海烧掉一个没有人烟的烟云山庄,那又有什么用处呢?难道只是为了向江湖炫耀虚有其表的功勋?其实是有苦难言?还是让全江湖的知情人耻笑我们的愚钝不知不觉?”
一席话并不言辞激烈,然而左侍者已噗通跪在地下。手脚冰凉。
神策冷声接道:“方外楼的人一定是按照陈沧海的指示故意输给我们两个分站,好让我自大自负,正所谓‘怒而挠之,卑而骄之’,到时他只要略施小计,便可‘全争于天下’,我们就一败涂地了。”
低首望了左侍者一会儿,道:“你起来。”抬起头来又道:“你现在是不是在怀疑我的话?”
左侍者忙作揖道:“属下不敢。属下只是……”
“不明白?”
“是。”
神策道:“也不怪你不明白。毕竟你没有和他做过对手,这个人真有点聪明过头了。其实兵法多变,防不胜防,我也不能保证我所想的就一定正确。但是兵法里面还有一句叫‘实而备之,强而避之’,始终是我们在暗他在明,我们想赢他很难,他想胜我们也同样不易,所以最重要是能够‘知己知彼’。”(未完待续。。)
第二七七章 不对别人讲(上)
左侍者忽然笑了一笑。
神策道:“你想说什么?”
左侍者道:“想要知己知彼……恐怕不太容易。”
沉默。
神策呼吸轻缓,很难辨识。
半晌,方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属下是觉得,”左侍者斟酌,抬眼望一眼神策黑暗中的轮廓。轻笑道:“陈公子那种人……实在很难猜测他在想些什么。”
“哦?”神策饶有兴味道:“你凭什么这么认为?”
左侍者忽然缄口一会儿。“……就是前几日被主子责骂那件事。”
“哈。”左侍者话音方落,神策便忍不住笑了起来。“如果和他交手时遇上把脚架到对方脖子上的招式,那的确是很难猜测。”忽又寒声道:“小左。”
左侍者忙应。“属下在。”
“那一次就算了,不过绝不许再出现不听命令私自行动的事,听到没有?”
左侍者一身冷汗。“属下知道。”
神策道:“即使他就出现在你面前,没有我的命令你也绝不能对他下手。”
“是。”
神策应了一声。等了等,缓声又道:“你可以对陈沧海下不去手,我也可以理解你下不去手的原因。但是,你下不去手的人,仅限于陈沧海一个。你,明白吗?”
左侍者大愕。瞠目良久,猛然跪倒,匍匐道:“谢主子恩典,属下明白。”
“嗯。”神策点了点头。“相反,除陈沧海之外。从今以后你绝不能对任何一个人手软,必须完全服从我的命令。就算我叫你杀你的主子,你都不能有丝毫犹豫。”
左侍者欣喜叩下头去。大声回道:“是!属下遵命!”
神策转身踱向案后。“既然陈公子送了两个分站给我,我也该礼尚往来,送点什么给他才是。最重要是这份礼,要衬得上陈公子的身份。”摸唇一笑,意味深长。
探身由案角取一纸笺,淡笑提笔。随口道:“小左啊,你既是易容,可要小心莫被人发觉了。”
左侍者道:“属下接触的都是些愚凡,并无此忧。”
神策哼道:“别忘了。你终是会遇见陈沧海的。”撂笔入封,远远燃起红烛,火光照亮铜匙,匙内化水金蜡,黑斗篷里健美的手指。
“你替我去送一封信,告诉蚣蝮,务必让陈公子名扬天下。”
火漆印下。一头蹲在树梢上窥探的枭。眼神凶恶。
左侍者道:“主子……陈公子早已名扬天下。”
“我知道。”神策语中带笑。“可那还远远不够。”
“哎白,”神医两臂枕头,仰脸去望沧海。挤眉弄眼。“既然你把这秘密跟我说了,我也弄明白你确实是没干什么了,那么这件事的重点就变了。”
沧海仍旧倚柱而坐,面色稍红。微微笑道:“变成什么?”
“嗯……”神医侧翻身凑近沧海身畔,故意绷了一会儿,方注视他面道:“重点就变成这个秘密你都会与谁分享。”
沧海愣了一愣。眨了眨眼。道:“我不会对别人讲的。”
“为什么?”神医已勾唇笑了起来。支头颈,执沧海左手。
沧海低头羞道:“这么丢人。除了和你,别人哪里讲得出口。”
实则并无他意。神医却欢欣满足。拉他道:“你坐着不好说话,还是躺下看着顺眼。”
沧海道:“那你起来嘛。”
“我不,”神医扭动身体,执意道:“你陪我躺一躺,平时又没有这种机会。”
沧海开口未言,忽抬手掩口,咳嗽起来。
神医忙要搭脉,沧海拦下道:“不是感冒,是这衣裳熏的香烟火气太重呛的。头一天还没怎么,这两天开始发作了。”
神医凑上嗅一嗅沧海袖口,又支起身嗅一嗅衣襟,还欲往上,望一望沧海面色,又不太敢造次,只得躺下道:“是不是你把糖送人以后开始咳的?”
沧海略一思索,含笑讶道:“你怎么知道?”
神医摸出小漆盒塞到他手里,“这次不难为你了。”侯沧海迫不及待掰开盖子,便伸手拈了一颗百合花味淡黄糖球探到沧海口边,沧海犹豫不吃,眼盯盒内绿色,神医道:“先吃这个,止咳。”沧海方含在口内。
神医道:“这熏香里也有几味春药必用之物,你常吃这糖便神思清明,润肺生津,自然没事了?”又喂了沧海一颗薄荷糖,“不过还是快些离开这里的好。”
沧海提袖嗅了一嗅,又忍不住要咳,蹙眉道:“我怎么知道这里有什么药?呛得很,躲还躲不及呢。在家的衣裳从来不用烟熏的。”
神医笑道:“我知道,我还不是从来不给你熏衣香?白自己就够香的了。”
沧海忽然扁起嘴巴。神有失落,颇为郁闷。
神医讶道:“你怎么了?”
沧海叹道:“果然你还是神医。我……”望了神医一眼,垂首道:“我不如你。”
“哈!”神医心内触动,却也欢喜,起身道:“要你亲口承认不如人可是真难,不过这事却不怨你,我若非……”笑忽一顿,住口不谈。
沧海追问道:“你若非什么?”
“我……”神医眼珠转了一转,笑道:“若非这几天看的医书刚好提到这类药方,我一时也想不到的。”
“哦……”沧海这才笑了一笑,“原来是这样,那我也不算不如你。”
神医也跟着笑一下。松了口气。心道好险,还好没有说漏嘴。又拽沧海道:“哎呀陪我躺一下我就该回去了,白最好了。”
沧海忙道:“你别拉我。”犹豫半晌,终是道:“唉我跟你说实话吧,我头后面磕了个口子,”由袖内拽出一截纱布,“我怕你看见说我,方才给解了……”
神医半撑起身子,瞪着他。
沧海头缠纱布迈下床来,理衣穿鞋。神医从帐内钻出,衣襟大敞,几乎露着整片胸膛,下床先紧裤带,方才着衫。背上裹着昙花木匣的白色包袱,牵着沧海一同出门,本想趁机偷吻,却实在没胆。
回头不舍道:“白我走了啊。”(未完待续。。)
第二七七章 不对别人讲(中)
沧海点了点头。
“我走了。”
“唔。”
“哎我说我要走了耶!”
神医等了半晌见他仍是神色淡薄不禁有气。将他肩膀一握。
沧海微微笑道:“我听见了啊。”见他仍望着自己,又道:“再见。”
“哎呀,不是,”神医颇有无奈,“你就这么无动于衷么?”不悦撅唇。
沧海浅笑道:“我方犯了旧病,再那样心会痛的。”
神医无法,心内略微好受,笑嘻嘻问道:“那你会舍不得我吗?”
“不会啊。”
神医绷起脸。又眯凤眼道:“哼,花花,我本想给你留点面子,现在看来……”露出牙齿咬合几次,“小秃头。”
“啊你……”沧海立刻捂住脑后纱布,委屈瞠目,“你怎么能……”
“就这么叫你。”神医皱起鼻梁哼了一声,指他笑道:“你生气,你生气,心会痛的。”又安慰道:“唉唉没事的,过两天就长出来了,你看我,还不是长得很快?呐,这下可扯平了哦。”
沧海思忖神医彼时模样,也忍不住微微一笑。
神医凤眼一低,老谋深算一笑。以指卷沧海胸前金丝缠发,勾唇笑道:“我方才就要说呢,白这样梳头挺可爱的呀。”凑近望沧海羞面,撅唇笑道:“像我的小亲亲。”
沧海脸红嗔道:“别讨人厌了,还不快走。”推转神医,在其背后加印一掌。
神医这才笑嘻嘻挥一挥手。点地而去。
沧海翻眼望了望天,大叹一声。转过身来。
身后檐下一东一西立着蓝宝孙凝君。
沧海并无意外。
二女远远立着望着沧海。都不说话。
沧海垂眸沉吟一阵。望一望蓝宝,望一望孙凝君。“那个。如果没事的话,”伸指点向房门,“我……”
蓝宝大步走近。
沧海好像望见她正咬牙切齿。方一茫然,小腿迎面骨便狠狠挨了一脚。
“噢喔!”沧海皱起整张脸大叫,弯腰抚伤,“你踢我干什么?”
“呸!”蓝宝在他脚下啐了一口,咬牙道:“踢你?你这种人就欠大耳瓜子抽你!”
“哎你……”沧海蹙眉随她转身,蓝宝又回过头骂道:“下流!”便扬长而去。
“哎……”沧海困惑至极。疼得一口一口抽凉气,转眼见孙凝君就在身侧。吓得退了一步。又不见她什么发力动作,方慢慢松了口气。
孙凝君上前扶住,微微笑道:“你没事吧?”
沧海摇一摇头,指蓝宝离去方向,“她干嘛?”
孙凝君咬住下唇欲言又止,却道:“我先扶你进去。”
“扶倒不用扶我,”沧海自己一瘸一拐进房坐了,仍道:“她这是干什么呀?我都没有得罪她,好生莫名其妙。”
孙凝君闭了房门。坐于沧海身侧,听他哎哟哎哟呻吟一阵,又好气又好笑,轻声道:“我帮你擦药油吧。”
“不要。”沧海立刻道。“又擦药油,那不是揉得我更痛。”
孙凝君道:“蓝宝她……这是生气了。”
“这我知道啊。”
沧海不甘。“我就是不知道她为什么生气啊。”
孙凝君睁着美目默默望了沧海一会儿。忽然拖着凳子靠近,要挽沧海右臂。被他淡淡一望便讪讪收手。道:“可是无论你怎样我都不在乎啊,我……我就是……”小心翼翼碰碰沧海手边。继而握住尾指。脉脉而视。
沧海茫然,又颇感动。迟了半刻方将右手收回。
孙凝君又道:“方才那位……是什么人?”
沧海张口。又闭住。转了转眼珠,道:“是我江湖上一个朋友。”
孙凝君道:“什么朋友?”
沧海道:“好朋友。”
孙凝君道:“好到什么程度?”
沧海道:“你们不是都看见了?”
孙凝君点了点头。“那你还不知蓝宝为什么生气?”
沧海眨了眨眼。
孙凝君又道:“你知不知道蓝宝喜欢你?”
沧海默然不语。
孙凝君道:“她看见你们好到那种程度,当然会生气。”
“所以我不明白呀,”沧海蹙眉,右手摊开,左手托腮,瞟着孙凝君,“那是我的好朋友,好兄弟,我和他好成什么样是我的自由,她不高兴又为什么骂我‘下流’?”
孙凝君却是一愣。半晌道:“哦,我明白了。”笑望沧海,“可惜蓝宝没有听见你这话,不然她也会明白的。”
沧海道:“……明白什么?”
孙凝君笑笑道:“你看你们两个方才的样子,不仅举止亲密,还……还脱了衣裳上床,你把他送出来,他还和你咬耳朵,拉手摸头发,你想,任谁不得认为你们是断袖分桃?”
“我……”沧海挑起眉心难以置信,眼珠湿润几转,好半晌方憋出一句:“……我有反抗啊。”
孙凝君一愣便笑,“这不是重点。”
沧海面色方才爆红,又羞又窘,偷眼飞速撩了孙凝君一眼,将身慢慢背向。有苦难言,不知如何是好。
“唉我早和他说过不要这样了,他总是不听,总被人家误会我……”转回身来,诚挚望向孙凝君,“你一定相信我,我不是那种人……我、我不喜欢男人的……”
孙凝君温柔笑道:“本来我也惊讶不下蓝宝,但是方才一看你的样子,我便知道这是你那朋友故意那样做给我们看的。”
“……啊?”沧海茫然挑起眉心,两个眼珠水润润的。
孙凝君嗤笑道:“看你朋友的轻功就知他武功不低,那他自然知道我和蓝宝就在外面看着,或许他是真心喜欢你也说不定……”见沧海面红垂首,便微微一笑接道:“所以吃醋了,在向我们宣告你是他的人呢,叫我们不要打你的主意。”
沧海不悦道:“那他也不能那样做啊。”
“你就是承认你是他的人了?”孙凝君玩笑道。“你没听他说‘花花,我本想给你留点面子,现在看来……’这句话吗?他这不是已经告诉给你了?是你自己以为他叫你‘小秃头’就是不给你面子嘛,你还那么喜欢脸红。”(未完待续。。)
第二七七章 不对别人讲(下)
“我……那是因为……那……”望着孙凝君急切,又语结。“我……我、我要是不心痛就大耳刮子抽他了!”
孙凝君愣了愣,哧的一声笑掩口。“你是说你大耳刮子抽他就会心痛是吗?你心痛他?”
“不……”沧海说了一个字,定睛回神,完全傻住。嘴巴扁了扁,扭过头去不语。
孙凝君又笑了几声,道:“我明白你的。其实,若不是你俩上床去,把衣裳一件一件往外扔,也没那么像的……嘻,只觉得是非常要好非常要好非常要好的朋友的。”
沧海暗叹仍旧不语。
孙凝君笑道:“这不会就是那个总欺负你的佳人吧?”
沧海正色道:“你和蓝宝为什么要躲起来偷看我?”
孙凝君一愣。
沧海淡然直视。
孙凝君拉住沧海手,倾身道:“唐公子,你能不能不要怨恨蓝宝?她送那夜酣香给你,也是因为被逼无奈,那么多人看着她,不管她们心里怎么想的,这表面功夫还得是向着阁里……”声渐小,停口细察沧海喜怒,轻声接道:“……其实蓝宝……”忽然愣了愣,茫然不知所该言。
沧海道:“所以她躲起来就是看看我会不会吃那盅汤?”
孙凝君微微点一点头。
沧海眼皮一低,又一抬。道:“你和蓝宝都误会我了,她生我气,你就一点都不气我吗?”
孙凝君立刻道:“当然!我虽然惊讶,但是我早就打定主意。就在那时……”又攥住沧海小指,柔胰轻微颤抖。盯了一眼相触之手,扬脸望着沧海的眼睛。急切道:“那时起,我就决定,不论你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立场,我都……”垂下头颅,“我的意思,你还不明白吗?”
沧海眼前浮现蓝宝离去之前最后一个眼神。失望,愤怒,和痛苦。
沧海蹙起眉心。
“嗯……这边去过了。剩下是这边。”神医喃喃自语,背负白色包袱奔入一园,迎头有匾,上书“棋园”二字。
门内恰出一女,年可十五六岁,齐刘海,双平髻,一对大眼睛正与神医对个正着。目不转睛。
“哇喔,”神医阳光下眯起凤眼。单手握肩头袱带,迈长腿踱步上前,啧啧自语道:“好棒的身材……”
“嗯,不错的易容。”又执柔胰灿烂笑道:“姑娘。敢问芳名是……”
“巫琦儿。”
“哦……”神医恍然。“白可真没眼光。”
“蓝宝真去给唐颖送夜酣香了?”丽华讶然望向薇薇。瞪大眼睛。
薇薇点了点头。
丽华忘闭口,转首去看绛思绵风可舒。
风可舒瞠目结舌。
绛思绵桌后探身道:“结果如何?唐公子他吃了没有?”
薇薇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绛思绵颦眉,“是没吃。还是不知道?”
“没吃。”薇薇道。
“吓死我了。”绛思绵轻拍心口,“那就好。那就好。”
风可舒跟着松了口气。
丽华似也放心。
薇薇道:“童管事请大家去议事呢。”
童冉目光揶揄,四下观望。
李琳保持冷笑。交插两臂冷眼旁观。韦艳霓同风可舒瞧看帕子绣工,绛思绵低头品茶。骆贞手捋玉佩流苏,侧耳听薇薇与丽华低语,蓝宝与孙凝君对面而坐,各自垂首不语。
童冉淡淡笑道:“今日人来的可齐,到底是关于唐颖安危的事。”
骆贞冷声道:“现已知唐颖无恙,何必还要聚议?莫不是事情有变?”听屋内瞬时一静,便轻哼接道:“那岂非是于‘黛春阁’有益?又何必坐在一起自己嘀咕自己呢?”
绛思绵颦眉将众人一望,手将披帛按在心口。欲言又止。
童冉道:“琦儿妹子怎么还不到?十管事里就差她了。”朝薇薇一使眼色,“去看看。”
薇薇未出门口,便见中腹儿进屋请安道:“各位管事姑姑,巫长老临时有事来不了了,说各位用不着等她。”
童冉微讶,挥手将她屏退。中腹儿便与薇薇一同侍立。
童冉冷笑道:“今儿可真奇了,最不关心的骆贞妹子来了,平时挺积极的琦儿妹子反倒推事不来。”摇了摇头,“既然这样,不等也就不等了。蓝宝妹子你倒是说说,为什么唐颖没喝那汤?”
绛思绵立时呼了口气。
蓝宝抬眼道:“我也不明白童姐姐为什么对这件事这么上心。这件事的初衷不就是为了试探我对‘黛春阁’的衷心么?只要我送去了不就得了,你们管他喝不喝呢。”
李琳道:“我们之所以关心,不就是为了‘黛春阁’的前途么。”
童冉道:“凝君妹子不是说了,唐颖这个人很是邪门,我们倒要看看他到底有多大的本事……”美目一撩绛思绵,一撩孙凝君,最后望在蓝宝面上,“才好对症下药不是?”
孙凝君猛然一听自己名字,吓了一跳。
蓝宝低眼沉默一阵。点了点头。“好,”抬眼回望童冉,“这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不过毕竟是我对不起唐颖,所以我不想说。”顿了一顿,“反正当时凝君也在,就由你来说吧。”
孙凝君撩起眼皮,对面蓝宝淡笑而视,美目轻眯。
“薇薇没有告诉你们吗?”孙凝君无辜环视,“我去见唐颖?”
屋内无声。
薇薇抬头一愣。众人视线皆聚己身。
“……啊?我、我不知道孙姑姑去啊……”薇薇更加无辜。
众人望回孙凝君。
孙凝君略有怯意。只得道:“我本想去通知唐颖阁里‘三日自由’的规矩,顺便看看蓝宝送汤给他的结果……我很不放心……”抬眼见众人不置可否,便小心接道:“……我在檐下只能看见屋内一部分光景,也听不见说话,只知道蓝宝拿了下了药的汤送去给唐颖,两人说了一会儿话,蓝宝就出来了。”
“那汤……唐颖掀开盖子舀了一碗出来,却最终也没有喝。”
“那他为什么没有喝?”李琳探身追问。
孙凝君望了望众人,轻轻摇头。
蓝宝抱臂笑哼。(未完待续。。)
第二七八章 不是我杀的(一)
孙凝君垂眸略微沉默一会儿。道:“我说了,屋内光景不能全部看见,所以到底是怎样……我不知道。”
韦艳霓先胆怯道:“难不成那人连浓汤里轻微的一点夜酣香都嗅得出来?我配的这香同普通香粉闻起来没有太大区别啊?”
童冉道:“也不一定嗅的出来,只是想那小子一天到晚清心寡欲的,莫不是嫌那汤味道太浓,不爱喝了?”
蓝宝摇头道:“没那回事。这是那天晚上思绵姐姐特意熬给他补身的,汤虽浓,味道却没那么浓。再说,艳霓那夜酣香扑在身上的那种是很香,撒在饭菜里的却会溶入其中,很难察觉的。”
“若不是嗅出来,”李琳亦皱起眉尖,试探道:“难不成……他感到外面有人监视,必知是这汤有问题,所以才不喝的?”
“那小子有那么深的武功?”众人慌忙议论起来,“凝君说他邪门,莫不就是内功护体所致?”一齐注目。
孙凝君同样面有惧意,将眉眼一低,又抬眸道:“我也不知……”
忽闻两声冷笑。
众人抬头,听蓝宝道:“你们也用不着这么疑神疑鬼。凝君虽然看不清屋内光景,”以指尖按心接道:“不是还有我么。”美目笑瞥孙凝君,“是不是?”
孙凝君低眼道:“那是自然,方才怎么就把你忘了?”
蓝宝笑笑道:“她在东面可能就看不到西面的景况呢,我倒是看见唐颖的屋里还有另外一个男人。”
丽华蹙眉道:“什么男人?”
“像是唐颖的朋友。”蓝宝笑罢,胸膛起伏喘了口气。“更像是唐颖的情人。”
“情人?还是个男的?”风可舒吃惊瞪大双眼,“不是吧?怪不得他一个也看不上这里的女人!”
李琳瞬时厌恶皱眉。
童冉冷哼道:“这种人还用咱们在这里费心费时的么,干脆一刀杀了痛快!你们也不用舍不得了!”
韦艳霓痛恨道:“看他一表人才,怎么是这么个下流货色?!连我们都做不出这种同性相奸的脏事!真是太让人失望了!”
骆贞亦是气愤,暗自咬牙不语。
风可舒道:“思绵姐姐,当初是你一力保他,我才信你,如今你看你保的这是什么样人?我看,比咱们阁里南苑那些人还更不如!”
一句话说得绛思绵垂泪连连,哽咽道:“我又怎知他内里是个龌龊腌臜的败类,早知如此……早知如此……”
丽华道:“好了思绵姐,可舒她不是怨你,只是唐颖这人……”眉尖蹙了蹙,叹了一声。
孙凝君看了眼蓝宝,急忙劝道:“你们先不要这么说嘛,或许唐颖不是这么样人……”望众人无心倾听,气恼又道:“就算唐颖是这样人,也不能就这么杀了他啊!”
“嘿,”李琳忽然笑了出来,“也不知是谁,一个一个的都说舍不得、舍不得,谁想得到今日凑在一起嫌恶他,还说要杀他,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
*(未完待续。。)
第二七八章 不是我杀的(二)
幸灾乐祸望了众人一过,又道:“哎哟,凝君妹妹,你自是喜爱唐颖,替他说话,也只说叫人给他留条活路罢了,又说什么他不是这样人,就跟你看见了似的。哎,你不是没瞧见吗?”
孙凝君张了张口,无话可说。
蓝宝暗自心痛。低首冷笑。忽又仰头望天,良久扬颌,哂笑不已。
丽华蹙眉旁观,忽的一愣。将童冉与绛思绵各捅一肘,二人抬目,见蓝宝已是泪光闪烁,强抑不落。
童冉愣了一愣,道:“……哟,蓝宝妹子这是怎么了?”
蓝宝反倒笑了一笑,略以柔胰拭泪,道:“认识唐颖以后,我觉得我就是个人渣,甚至连人渣都不如。”
“蓝宝她说……”孙凝君哭得眼肿声哑,红泪沾帕,倚在门上几欲昏厥。“她说……‘认识唐颖以后,我觉得我就是个……人渣,甚至……连人渣都不……不如’。呜呜……唐公子……我、我实在……说不下去……”遂掩面嚎哭。
沧海立在门内仰首而视,面现悲戚,悄按心口,只未流泪。听孙凝君一言,眼眶瞬湿。但觉手脚冰凉发抖,不能自已。踉跄稍退,却有一对软香小手将自己胳臂托扶,沧海转首,见铅华弗御,眉眼冷逸,竟是骆贞。
沧海拭泪叹了一声,向骆贞点首道:“我不妨事。”
骆贞方才放了手。
但听屋外哒哒慌乱脚步,沧海转头,外间围堵人群分开一道,巫琦儿直愣着眼睛迈了进来,一望梁上所悬,立时软倒在地。
“大姐!”中腹儿局坏儿忙跟入来,一左一右将她扶起。
巫琦儿随二人稍退远离,喃喃道:“怎么就……是真的?真的死了?蓝、蓝宝……”扭头去望各管事,“怎么就上吊自尽了?方才不还好好的……和我打架……”
屋内众人皆扭头掩面,满室低泣。
巫琦儿痴愣转动眼珠,望住沧海。沧海只悲戚望着梁下蓝宝尸身,蹙眉不语。
中腹儿局坏儿一个没拉住,巫琦儿已冲上前扯住沧海叫道:“都是你!唐颖!你到底和蓝宝说了什么?!你来之前蓝宝还好好的,为什么你一来她就自尽了?为什么你一来所有人全都变了?!”
巫琦儿拽住沧海衣裳不放,二人由门首扎挣至窗口,巫琦儿险些将沧海从窗内推了出去。众人赶上拉扯,忙忙乱作一团。好容易将沧海救下,拉走了巫琦儿。
局坏儿一退步倒碰了蓝宝尸身,猛听吧哒哒一声清响,众人闪出一块空地,正见蓝宝右拳松开,手中向地上落下一物。
暗紫红色漆木箸架。
沧海一见便眼前发黑,脑中空白一片,登时呆立,半步难举。
蓝宝死时左手空,右手攥。
右手里紧紧攥的竟是沧海假做香扳丢出窗外树丛去的漆木箸架。
蓝宝死前心思其物可表。
童冉奇道:“这是何物?”
绛思绵仍是哽咽,上前细看道:“这分明是厨内箸架,可为何在这里?”
*(未完待续。。)
第二七八章 不是我杀的(三)
向箸架伸出手。尚未触碰。已迅速伸过一道白影。
伸来的本是一只手。
细瘦伶仃手指的手。
手伸来的速度虽快,也不至于肉眼难见。
只因那只手太白,伸来时便只见一道白影。
沧海已将地下那只漆木箸架抄在手里。先绛思绵一步。
沧海道:“这是我同蓝宝的信物。”语时神思清明,浑不似方才失魂落魄。攥了漆木箸架,深吸气又道:“死者安息,先把她放下来吧。叫人守着屋子,所有人等不许靠近,屋内一桌一椅保持原样,不得妄动。”
童冉毫无犹豫,与婢女一使眼色,各人司职。
“唐公子,”童冉道,“为何叫人看守此间?”
沧海道:“因为这个案子不简单。我不相信蓝宝会自尽。”
李琳冷哼道:“这世上的事,不是说你不相信就不会发生。”
韦艳霓道:“唐公子又凭什么认为蓝宝不是自尽?”
沧海举起手中漆木箸架。“就凭这个。”
丽华哼道:“这虽是你二人的信物,但是单凭一个箸架,如何让人相信蓝宝不是自杀?又或许她只是单纯的在自杀时思念你而已?”
沧海道:“蓝管事想对我说的话,追查案件的线索,并指认凶手的证据,全都在这信物之上。”
“既然如此,”童冉道,“唐公子何不在此当堂指认凶手,让死者瞑目,让凶手无所遁形?”
沧海微微一笑。“实不相瞒,蓝管事的暗号晦涩难懂,小可还要回去好生参详一番。”
立有几人同声一哼。
童冉道:“唐公子这一参详需要几月?几年?”
沧海冷笑道:“几月也好,几年也罢,你们黛春阁这么大个地方,不过是封锁区区一处院落,就算日久,于你们又有什么损失?”顿了顿,又道:“小可虽然不才,也是你们阁主最高礼遇……”忽然笑了一声,又敛容道:“抱歉,说起这个我就忍不住要笑。我是你们阁主请来的贵客,这不过是我小小一点要求,你们又为何不能替我达成?”
童冉美目一转一低,没有言声。众人静默一会儿,也都无话。
沧海拱了拱手道:“那便谢过了。”又道:“发生这么大事,为何不见阁主?”
孙凝君道:“阁主已知道了,像这般事情不常发生,阁主也只在重大仪式上现身,是以只叫我们酌情料理就是了。”
沧海点了点头。见孙凝君哭得妆残眼肿,甚有不胜楚楚之态。便道:“你们也累了,回去歇罢。”
于是婢女抬来一张条案,将尸身安放,盖了青单。屋内一干人等才望外迈步,门外诸人接着各家主子渐次散去。
孙凝君手握红帕回头望着沧海,欲言又止。
沧海向她微微点了点头,道:“你们原有猜谜人‘初到三日可自行走’的规矩,这是今日下午你才告诉我知道的,现在出了这等事,你能不能帮我问问阁主,这‘三日自由’的规矩可不可以变一变?”
*(未完待续。。)
第二七八章 不是我杀的(四)
孙凝君微微一愣。便点头道:“好,我帮你问一问阁主。”
沧海拱手道:“多谢。”眼眸一低,一抬,又道:“下午我和你说过,今日子时之前,‘三日之矩’未过,我仍可在阁内自由行走,你可记得?”
孙凝君点头道:“记得。”
“我还同你说要见四个人……”语声忽然一顿。却是中腹儿局坏儿扶着巫琦儿正从二人身侧出门而去。临行前巫琦儿回过头来,狠狠盯了沧海一眼。
待人散尽,沧海方道:“我说过我要见童冉、骆贞、丽华和阁主,你可曾替我报与阁主知晓?”
孙凝君点头道:“阁主说‘三日之矩’未过,但凭公子自便。”
“好。”沧海浅浅一笑,接道:“那就请你报上阁主,请阁主废除‘三日之矩’。”
“你说什么?”孙凝君登时瞠起双目。
沧海向左右望望,室内除蓝宝尸身,再无一人。
尸体不会张口说话。
所以尸体不会泄密。
沧海见孙凝君警惕略放,便浅笑接道:“除非是你同阁主不再想解散此阁。”
孙凝君大惊一愣,蹙眉道:“唐公子这是说什么话?我和阁主怎么可能……”
“否则,蓝宝之死对于你们来说便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孙凝君更惊瞠目道:“蓝宝不是我杀的!”
“呵……”沧海轻轻笑了起来。“我没有说蓝宝是你杀的呀,我只说蓝宝之死对于解散‘黛春阁’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孙凝君急道:“阁主也不会因为想解散‘黛春阁’而杀死蓝宝啊!”
“我也没有说蓝宝是阁主杀的呀。”沧海又笑了一笑。“我只是说,借此追查真凶的机会,请阁主废除‘三日之矩’。”
孙凝君愣了一愣。望着沧海不说话了。
沧海道:“你们的希望都在我一人身上,是也不是?”
孙凝君只好道:“是。”
沧海道:“如果我能自由在阁里行走,是不是能更快解散此阁?”
孙凝君道:“至少会增加解散‘黛春阁’的可能。”
“那就是了。”沧海挑一挑眉梢,“龚阁主忌讳阁中上下好手,是以利用教规请人猜谜的方式试图解散此阁,奈何利用教规必被教规所限,无奈之下只得叫你知会我‘三日自由’的规矩,其实阁主心中并不希望将我软禁安园,有志难伸,是也不是?”
孙凝君抿了抿嘴,道:“那是自然。”
于是沧海微微笑道:“那不正好借察问蓝管事之死的机会,就算不予废除,也可宽限‘三日之矩’呀?”见孙凝君微微一愣,便眯眸弯腰,与她平视笑道:“嘿嘿,你没有想到吧?”
孙凝君笑得有些勉强。“的确没有想到。”
沧海又挑了挑眉梢。这回只有左眉。
孙凝君道:“好,我会上报阁主,一切听凭阁主定夺。但是,我有一件事想要问你。”
沧海道:“你问。”
孙凝君道:“你这个人有没有心?”
沧海眉梢一跳,手按胸口。
*(未完待续。。)
第二七八章 不是我杀的(五)
笑道:“它每时每刻都在这里跳动。”
孙凝君仍旧严肃道:“那为什么蓝宝死了你却一点也不难过?”
沧海手按心口道:“它在难过,只是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孙凝君冷声道:“既然你难过,又为什么一滴泪也没有为蓝宝掉?亏她生前那么为你。我真为她感到不值。”
沧海轻轻笑了笑。考虑半晌方道:“你过年的时候有没有祭拜过祖先?”
孙凝君一愣道:“‘黛春阁’没有祖先,但是过年时我们会祭拜历任阁主和管事姑姑的牌位。但是我不明白,这和我在质问你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沧海道:“那你又知不知道,过年时为何要祭拜祖先?”
孙凝君冷笑道:“我怎么会不知道,这是自古的风俗习惯,给祖先上供,祈求保佑,又敬天、明德、教孝……”顿了顿,“哈,你到底想说什么?”
沧海耸了耸肩膀,不置可否。“顺序有些出入吧?该是敬天明德教孝在先吧?”喘了口气,道:“子曰……”
后话还未出,孙凝君已大大翻个白眼。
沧海接道:“子曰,‘敬其所尊,爱其所亲,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孝之至也’,是为孝思。不过呢,你有没有想过这样的可能性,比如说,在新的一年初始,叫子孙给祖先上香,以此告诫后人,不管高寿几何,总要有死去的一日,彭祖八百,黄土一抷,贫富贵贱,草木一秋。”
“正因生命短暂,所以才要在有生之年行善积德,尽可能的去追寻至真至理,切不可多行不义,招取早亡。”
孙凝君听得瞠目结舌,半晌无言。
沧海道:“有些人难过是因为恐惧,恐惧寂寞,恐惧有朝一日自己会像死者一样死去。我难过,是我悲悯生命,并不因死者是谁,也不因死者生前与我有何过往,只是单纯觉得六道轮回,人身难得,生而不得真理,囫囵而亡,可悲可叹。”
孙凝君吃惊望了他一会儿,道:“神经病。”
转身要走,又听沧海道:“你说得很对,老子曰,‘下士闻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为道。’”孙凝君立刻回头剜了他一眼。
沧海笑笑又道:“这么说,你与蓝宝生前过往一般,又为何如此伤心难过?莫不是你有对她不起之处?”
孙凝君忿声道:“你满口道德大义,可曾听过‘物伤其类’的话?我只是一介凡人,看到身边人方才还有说有笑,突然间下了黄泉,自然会伤心难过。”
沧海挑了挑眉梢,“若按庄子的意思,你倒要替她高兴……哎我话还没说完,你怎么走了?”茫然望向门外,摇头叹道:“唉,虽然懂得物伤其类,可是忒也没有礼貌。”
低头一见手内箸架,眉心慢慢又蹙,悲戚重回。回首望着青单之下仍旧曼妙,不由得目红连叹。
沧海由羽儿粉儿陪同回房,独自进屋闭门时,身后忽的多了三道黑影。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