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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尘外楼主     江湖咸话txt下载     江湖咸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一八章 豪俊初会遇(六)

    ps:  致读者:

    最近很忙,祖母古稀之年又发高烧,过年时存稿也挥霍光了,学生的主业也不是写书,以至于如今日更1000——当然质量不降,许是此故,收藏掉了,但是这只是短期状况,过一段时候就会恢复更新,希望诸位能给学生一些时间,好书真的值得等待,也希望大家能口耳相传,包括书的高质量同短期更新量少的原因,希望能令收藏再涨上去,另外,关于网站的角色设计活动,学生在此也征集一下,非常希望有才能的书友能为《江湖咸话》设计角色,领取丰厚奖励,活动具体请点击>>/ploy/20140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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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璥洲听了只同众人一起哈哈大笑,并未说破。

    呼小渡又笑道:“吃了那么多不算,临走还打包了五碟,到结账的时候,伙计过来算了共是七两五钱,我哪吃过那么贵的一顿饭,一听又吓一跳,赶紧说哎虽说我请你吃饭,可是我今天真没带那么多,伙计脸色当时就不好看,公子爷一摆手,特有派,小眉头一皱,嗯,不算贵,伙计立时往他那边挪一步,满脸堆笑,谁知公子爷道,可惜我也没带钱,伙计当时的表情,恨不能撵死我们俩,我又吓一跳,心说这七两五钱虽不太多,可也真是不少,我全部家当算起来,也将将够这顿饭钱,就是我不管那小家伙,自己赎了自己去,一时半会儿也凑不上啊,我当时就想,这小孩儿看起来可真小,当时我怎么就信他了?只管吃,不问价,难不成我今天真要栽在他手里?真是没来由的事!”

    众人忙问:“那时候公子爷到底多大啊?”

    呼小渡笑道:“我怎么知道,反正是好几年前的事了,现在公子爷长什么样,那时候就长什么样,现在看着像几岁,那时候看着就像几岁,就仿佛只他一个活在时光之外似的。”

    众人唏嘘一阵,又问:“后来怎么样?”

    “后来公子爷就从衣领里拽出一根红绳绑着的玉螳螂,”呼小渡笑接口,“淡粉红色的,雕得甚是精简,连脚都没有,却一眼就看出是个螳螂。公子爷从脖子上解下这玉,递给伙计道,我虽没带钱,却一定不会白吃你的饭,这块玉你若不懂就去问问你们老板,最少也值个几十两,够这顿饭钱了,伙计俩手捧着去了,我还特紧张,问他那老板识不识货,咱们会不会被人扣下洗碗打杂还债,这七两多银子咱俩得干多少年啊,公子爷只是笑,小脸蛋儿就跟方才拿走那玉螳螂似的,淡淡的,又粉又红,一会儿掌柜的亲自上来,两个人行了礼,掌柜的就说这玉螳螂是汉朝的古董,起码值个几百上千两,公子爷笑说你也上当了,这玉是后人仿的,虽然雕工不错也实在不值这么多,我今天确实没带钱,要不先压在您这,等回头我叫人拿钱来赎,那掌柜的看看他,像是挺老实一孩子,也就收了。”

    璥洲同柳绍岩面色忽然不太好,两厢对视一眼,道:“接下去如何?”

    呼小渡笑道:“后来我们就出来了,他有事先走了,问了我的住址,却只告诉我他叫唐颖。”

    沈瑭道:“这样说来,你两个岂不是分道扬镳了?不过是萍水相逢,怎样到的现在这个地步?”

    呼小渡未言,柳绍岩已道:“你说什么地步?那家伙跟谁不是都那样,像是自来熟,又像怎么都喂不熟的白眼狼,对谁都好,都关心,挖心挖肺的对你,但是到头来你发现他竟有那么多瞒着你的秘密,最可气的是他还有正当理由!”

    -(未完待续。。)(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三一九章 送花的女孩(一)

    璥洲方道了一声:“可是……”柳绍岩又抢道:“可是他又确实没想瞒你,只是你自己笨,明摆着的事竟然没有发现而已!”于是璥洲只笑不言了。

    呼小渡道:“确实是这么回事,公子爷也从来没有说过他是方外楼的人,但是每次和我见面的地方却都是方外楼的分站,从来也没想隐瞒我,只是我自己没往那边去想,想了也不敢信而已,因为他这个人最不爱炫耀,又最没有架子,谁能想到他这么个小孩子便是令武林邪道闻风丧胆的陈沧海啊。”

    众人心中忽然崇高起来,公子爷那么个小孩子也忽然高大起来。

    众人又问:“后来呢?”

    呼小渡笑道:“后来有一天,我几乎都要把欠人钱欠人情的事忘了,唯独记得那小孩子的时候,在街上忽然有个人把我拉住,问我是不是曾经和个清俊的少年公子在酒楼吃饭,还用玉螳螂抵债,听我说是就带着我回了分站,说那公子想要见我,我就问他,你一口一个少年公子的,到底知不知道他叫什么啊,那人反问我说他跟你说他叫什么,我说唐颖,他说那就是唐颖喽。”

    璥洲坏笑道:“这你不能赖同僚了,公子爷就是名字多。”

    呼小渡笑道:“说的是呢,可我当时并不知道,以为他是什么人呢,我就吓得要跑,他看出来了,就笑着对我说,你不信我,还不信唐颖么,一会儿咱俩都顺大路走,到了大门前头,你就在门外等着,我进去叫他出来接你,你见到他不就信了么,若是中间我有一点偷偷摸摸,反正也是在大路上,你也不能就这么让人绑架了呀,是吧,你要跑就跑呗,我一听是这个意思,也就跟着他去了。”

    只稍一顿,便又接道:“他果然一路光明正大,不时还同我说说话儿,没多会儿就到了一所宅子门前,我在外头等着,他进去了,一会儿就见公子爷亲自迎出来,说了好多抱歉的话,说去我家找我,我不在,只好叫人满大街找我,他在这等着,哎我到现在还在纳闷呢,那时候我们明明是平辈论交,做的是朋友,怎么这朋友做着做着,我就突然变成他手下了,还挺心甘情愿,任他差遣。”

    于是众人都笑。

    柳绍岩道:“你就够可以了,像我们这些做大哥的,还不是一天到晚被他呼来喝去的,说的那道理、叫我们办的事,你都挑不出理来,就是应当合份该那么做,这一来二去的你习惯了,大哥也变手下了,我们也挺甘之如饴。”

    沈瑭道:“那最后那玉螳螂怎么样了?”

    呼小渡笑道:“公子爷叫我去,就是让我帮他这个忙的。”

    璥洲道:“他叫你去赎玉螳螂?”

    “嗯。”呼小渡点点头,忽又笑开,“公子爷把钱给我,我说要不咱俩一人一半吧,他说不用,下次再让我请,他知道有个摊子卖的绿豆糕很好吃。”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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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九章 送花的女孩(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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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爷那是体谅我的意思,”呼小渡接道,“路边摊吃再多能花几个钱,再说,我当时虽看公子爷平易近人,但也认为他是那种看不上平民玩意儿的富家子弟,吃饭必选酒楼,以为他说吃路边摊只是随口说说,为的我的面子好看,就是这样,我也已经很感激他了。说也奇怪,平日里若有人这样对我,我反会觉得他一定是瞧不起我,谁知在公子爷面前,我就认为他是那么真诚。而且后来我发现,公子爷竟是那种出得厅堂,下得厨房的人,既能在大场面上叱咤风云,也能和我们一起蹲在街边啃羊腿。”

    沈瑭催道:“这些我们早都知道了,他还干过更出格的事呢,你还是快说那玉螳螂怎么样了罢。”

    呼小渡笑道:“那玉螳螂自然是被我赎回来了?只是我去的时候,那掌柜忽然就眉开眼笑,还对公子爷千恩万谢的,说是以后大家就是朋友了,可是饭钱却并没有减少一厘一毫,只将那玉螳螂完完整整的还了给我,我正要细问,掌柜却惊讶反问我难道不知么,我一愣神间,他便去招呼客人了。所以到现在为止,我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众人想了一想,也都说不知。

    呼小渡又道:“只是有件事我后来才发现。我赎了玉螳螂回来以后,公子爷已不在那所宅院了,所以这玉我也一直没能还他,倒是宅子里的人,都很热情,留了我吃了饭,以后偶尔在街上碰上,也都会打招呼,有时路过我门前,也进来喝茶说话,一来二去我们就熟了,慢慢才知道原来他们便是名满天下的方外楼下属,公子爷的兄弟,也就稀里糊涂做起这个行当了。”仍忍不住同众人一起笑了一笑,接口道:“我原本以为那块玉螳螂是因为在手里拿的,或是身上揣着,才总是那么温温热热,后来才知道,原来那玉根本就是块暖玉,到什么时候都是热乎乎的,我还专去问了,那淡粉红的玉叫‘冰花芙蓉玉’,产自蓝田,虽说不上最名贵,但甚是养人,我还听说,那是唐玄宗送给杨贵妃的定情信物,所以以杨妃的小名‘芙蓉’命名,不知公子爷是自己买的,还是别人送的,若是送的那可颇有情调了。”

    柳绍岩不由又同璥洲一个对视。

    璥洲道:“小渡,这玉螳螂现在何处?”

    “还在我这呢啊,我见了公子爷说要还他,他说就当是见面礼送给我了。”呼小渡说时便向怀中伸手,“对了,我一直随身带着,倒是忘了拿出来给你们瞧。”

    “不必了。”柳绍岩抬一抬手,“我们两个倒是劝你以后别提这事为好。”

    呼小渡眨了眨眼睛。“……为什么啊?”

    璥洲叹了口气。

    柳绍岩道:“那芙蓉玉螳螂便是你说那人品最好的神医亲手雕了送给他的。”

    呼小渡愣了愣。猛瞠目道:“哦!原来是这样!”

    -(未完待续。。)

第三一九章 送花的女孩(三)

    唯沈瑭问道:“原来是哪样?”

    呼小渡方一嗫嚅,柳绍岩便道:“就是看起来这样喽。”神色甚是正经,“方才有的没的都是玩笑,许是脸皮比别人些微厚那么一点点的缘故,容成从小就爱缠着公子爷,行动坐卧不愿离了他一时半刻,虽然容成也淘气爱捉弄人,可是公子爷待他的情义的确比旁人更深厚,就如同容成心里对他的好一般,甚至还要深过容成,只是两个男人好成那种程度容易引人误会罢了,更赶上如今男风盛行的时候。容成是什么样人、怎么想的我不说,只说我好弟弟陈沧海,我敢拿命担保,他绝不是那样人。”

    呼小渡愣了一愣。

    沈瑭依旧懵懂。

    只璥洲,发自肺腑叫了一声:“柳大哥。”

    忽听汲璎在身后叹道:“可惜他没听见。”

    柳绍岩回过头来,心中似有不平。“我又不是说给他听的,不管人前人后,就算我这人对别人再怎么样,就凭我那么对白,他没有一丁点气怨我,他就值得我这么待他!”

    汲璎于是微露笑意。“只怕你再和他呆一会儿,就又忍不住要打他了。”

    柳绍岩想了一想,望了望众人,竟半晌无言。

    呼小渡向汲璎道:“方才公子爷叫你干嘛?”

    汲璎又笑了一笑,方道:“他对你们的言行很是疑惑,知道自己说了些话,也大致记得内容,只不明白是哪字哪句惹得你们不合时宜的表起忠心。”却不将自己算在其内,顿了一顿,拧眉接道:“他又叫我去做一件事。”

    众人道:“什么事?”

    汲璎道:“很恶心的事。”望柳绍岩,“还叫你去做另一件事。”

    柳绍岩愣了愣,“……什么事?”

    汲璎忽然撇嘴微笑。答道:“更恶心的事。”

    尝闻太平盛世与圣人出世皆有祥瑞之象,早在《河图》、《洛书》之中便记载伏羲时祥瑞迭兴,天授神物,有龙马负图,凌波踏水,游于图河,伏羲由此画卦。而那龙马,便是所称麒麟者也。

    于是仲尼之母颜徵在祈于尼丘山,遇麒麟而诞孔子,《左传.卷十二》载,哀公十四年春,西狩于大野,叔孙氏之车子钥商获麟,以为不祥,以赐虞人。仲尼观之曰:麟也。此后感麟而忧,遂绝笔。后二年,殁。于是“获麟绝笔”乃为典。

    一说鹤为吉祥。唐玄宗官修《唐六典》云,元鹤为上瑞。宋《尔雅翼》载,古以鹤为祥,故立华表。自东周起,君王畜鹤,卫时懿公所养之鹤,皆有品位俸禄,汉景帝之弟梁孝王刘武建园中亦有“鹤州凫渚”。

    公子爷从未敢自认圣人帝君,且常以谦逊恭谨自戒,但却仍然说过“圣天子百灵助顺”这等使他甚为为难的言辞。想来神仙,圣人,明君,大贤,都乃高德大德之士当之,所吸所引,自然是灵物精华,盖因彼此善德相当,就好比文人雅士,市井粗鄙,绝难合群。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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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九章 送花的女孩(四)

    就是两等人处得好了,那也是市井被文人同化,或者文人被市井污俗。此处文人市井也只指代德行大小,而非身份高低。

    但是除公子爷常被各种通灵小兽整治捉弄,众皆喜闻乐见之外,还似绝少证实“百灵助顺”此言。即便有传麒麟现世,也只那回人间天上的短浅客人花了千万两银见过一眼而已。

    既然上天选择了公子爷,做此空前绝后之壮举,亦正似江湖之主,武林帝君,却竟也无任何祥瑞之象。

    沧海以青竹点地,光天化日行于黛春阁内,思忖及此,不禁大为汗颜。盖如童冉所说,你这人虽不与恶人同流,也算得半个圣人,若要你治国或许差些,若要你治一个‘黛春阁’,恐怕不用你日夜教诲,只教你不要淘气,好生在这里住着,人人也就变好了。

    但是不与恶人同流,不代表这人是个好人,也算得半个圣人,就是毕竟达不到圣人的境界。

    公子爷心软,心也宽。

    既然达不到,那么对“百灵助顺”也便释然。

    但是始终有一件琐事,令他沾染些许喟叹。

    那就是,毕竟没有麒麟仙鹤这样好玩的东西主动来找他玩。

    于是沧海微微撅了撅嘴。

    沧海忽然觉得,每逢自己认识到了错误,境遇便会好上一点。自从承认了呼小渡不能戒赌原因在己,昨晚磕肿了的嘴巴便好像没有那么痛了。

    沧海于是立刻欣然。方一眯起眼睛,勾唇去吸取天地灵气,便听前方院内似有喧哗。疑惑睁目,又听身后一群女子叽叽喳喳,欢声笑语。方一回身,那群小女孩子便娇羞瞧了他一眼,又绕他而去。口中笑道:“快点快点,一会儿飞走了便瞧不着了。”

    说是这么说了,却又不约而同回过头来,再看了沧海一眼。

    沧海甚至怀疑,她们意有所指。

    那群小女孩子便径直跑向喧哗那方。

    沧海不由慢行几步,挠一挠头,又见女孩四面八方涌来,方向只有一个,喧哗院落。

    却竟有一个是例外。

    四面八方集聚而来的女孩子们,花花绿绿,却是断断续续,沧海是觉日光颇为耀目,身体也还未愈,但也并不会就被这几人扰得头晕眼花。但是他抬起眼来,果然见一女子与众人方向相反,仿佛便是从人墙灌木之中穿梭而现,又似精灵秀气边行边在眼前慢慢凝聚,成一人形,还是个肤如凝脂豆蔻年华的漂亮女孩子。

    那凝脂的皮肤在阳光中微微发亮,尤其是顺光的右边额角,高高闪出一块白色反光,于是双眸倒在比对之下不那么显眼。

    沧海不记得自己当时有没有停下脚步。他只记得那女孩子宽宽的白净的,细腻的额头,微微笑弯的眉眼,抿起的淡粉红色的嘴唇,梳着一条长长的麻花辫子,发色也不是黑的,偏棕黄色,穿着很淡色彩的衣裙,从阳光里走来,伸出背后的小手,递给他一朵深红色的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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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九章 送花的女孩(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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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沧海无法形容他当时的心情,或许他自己根本都不记得。隆冬,枯树,却仿佛盛夏,浓荫,一成不变的只有阳光,那干净透亮的女孩子在阳光中走来,伸出背后的小手,递给他一朵深红色的玫瑰。这记忆中有颜色的,仿佛就只有她的棕色的长辫子,两点棕黑色的眸子,一朵深红色的玫瑰。

    就仿佛孟春时节,披着狐裘等不及的第一次踏青。

    恍惚望见远山有一层新嫩的绿色,便望见对面而来,与自己同样等不及春茂的人,你与她素不相识,只礼貌的对她笑笑,她便伸出背后的小手,递给你一朵深红色的玫瑰。

    当你懵懂的,茫然的,习惯性的伸手去接时,她便将那朵深红色玫瑰带叶的枝直送到你手里,将枝上唯一一根尖刺按进你的肉里。

    沧海手指吃痛猛缓过神,前方仍是喧哗院落,隆冬枯树,哪里有梳长辫子的淘气女孩子,回过身,背后亦非绿茂灌草,更无一人。但沧海分明记得,那女孩子在看见他痛得咧嘴的时候,忽然便露出白白整齐的牙齿,弯起眼眸,笑的时候下巴特别尖,脸上的肉一下子聚在两腮,圆润润的特别可爱。

    沧海低下头,看见自己左手张开,食指尖殷红的鲜血顺掌心蜿蜒流下,一朵深红色的玫瑰被带叶的枝上唯一一根尖刺钉在他的手指头上。没根插进肉里。

    “哎哟……”沧海蹙眉呻吟一声,本就站立不稳,现下见血更是脚软,立时坐倒在地。

    望着留血的手,手上扎着的玫瑰,竟仍茫然了一会儿。

    方皱起整张脸咕哝了一句:“哎有人这么送花的吗……”撇下小竹杖,伸过右手,将又美又毒的玫瑰花从左手食指上慢慢摘了下来。或者说拔了下来,再或者是揪了出来。手指上便留下好大一个血洞。

    如果小楷笔尖那么大的小孔也算大的话。

    沧海也不敢吸吮,生怕那淘气的女孩子比玫瑰花的刺更恶毒一些,喂了什么无色无味的真的毒药。想了一想。

    “唉真蠢,”沧海忽然摇了摇脑袋,“若是真的有毒,也一定早顺着血液流进去了,我居然被个三脚猫的**师催眠了这么久。唉……”仰首望了望四周,仍无一人经过。沧海不知是该感到幸运,还是背运。他只知道,现下就是想找个人扶他一把都不能。

    低头看看手指,“……哎我去,还真疼……”扎着左手,用右手探入袖中摸出块手帕,将那好大的血洞胡乱包了,借门牙之力同右手一起打了个结。才有心打量起那枝恶毒的玫瑰花。剩下唯一一根尖刺的花枝明显被修剪过,遗留着数点略微凹凸的疖疤,那唯一一根尖刺像是这花枝被修剪前所有刺里面最粗壮的一根。位置在花枝四分之一处,许是这两个原因,这根刺被选中了,留下了。

    那女孩子算得很准。

    或许再加上**之法更万无一失。

    -(未完待续。。)

第三一九章 送花的女孩(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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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拿在花枝四分之三处,沧海接时必然握住四分之一处,她再帮忙加一把劲,或者干脆直接按住尖刺的背面,刺入沧海食指的肉里。

    沧海只要将那过程再想一遍,就感觉手指头又被扎了一回,又流了那蜿蜒一手的血,留下小楷笔尖那么大的洞。于是忙将那恶毒的花撇得远远的,拾起青竹杖站起身来。

    朝前望望,仍是那微微喧哗的院落。涌进去的人却渐少。如今没有一两个了。沧海想了一想,换了个方向。行往右岔道。

    方一转身,便听那院落里面猛一声吵嚷。沧海并未受惊吓,也没往心里去,因那个送玫瑰的女孩子而对那原本颇感有趣的喧哗院落兴味索然。

    自然是那个身份不明的女孩子,绝不是手上忽然多出来的血洞。

    遇见公子爷的人哪个不敬重爱护他,那来历不明的女孩子居然胆敢令他那修长伶仃的手指头上多了一个恐怖的血窟窿。

    所以还是那个女孩子。

    沧海这样想着的时候,仿佛听闻那喧哗院落的喧哗声仿佛一阵雾,整片越过院墙,往身后聚拢过来。

    耳听得远远有女孩子娇柔的嗓音兴奋尖叫道:“飞起来了!果真飞起来了!”伴随众多女子更兴奋的吵嚷。

    沧海眉心一蹙,还未及回首,便又听一声仿佛年老公猫般的嚎叫声,旋即黑云罩顶。

    “哎呀!朝他飞过去了!”

    现下五感之中,唯听觉最繁。沧海心中不耐时,回抬首,猛见一只巨大神鸟拍翅曜日,扑面而来。

    沧海顿时惊得仓皇失色,心知如今最该转身便跑,怎奈两腿本就不听使唤,这一惊吓更只能往后倒退一步,重心不稳向地便倒。心惊肉跳尚还未完,那巨鸟忽然张喙,一口叼住沧海手腕。

    沧海倒地瞬间,唯忆起那句“圣天子百灵助顺”。便觉后臀一痛,再度摔坐地上。那巨鸟更是随他手腕下垂撑地之势,直直跌入他怀里。

    便听“哄”的一声,众女纷纷大笑,齐由那院落冲出,团围一人一鸟,又叫又拍手又起哄。

    沧海已顾不上人前丢人,摔得晕眩中只想傻乐。因为他忽然觉得,自己或许真的不是那么一无是处,或许还真是半个圣人,不然怎会有祥瑞之物前来投奔?还是这乌烟瘴气的黛春阁内。

    然而这祥瑞之物并非龙凤,也非龟麟,甚至不是仙鹤。

    而是一只五彩斑斓的雄孔雀。

    雄孔雀似也跌得七荤八素,却未像那疑惑茫然的少年一般赖在地上不肯起来。雄孔雀撒了嘴,立起身,侧过头审视那人,眼珠里映出清绝少年慢悠悠支起一膝,将手肘抵在上面无奈头顶托起腮帮子的影像。

    沧海想,孔雀就孔雀吧,毕竟只是“半个”圣人,总比没有强。

    算是跟自己的不甘妥协了。

    又想这真是只漂亮的鸟。

    顶上微微闪蓝的羽冠随抻颈轻颤,收敛羽翼,眼翎拖曳,低眉顺目颇是温驯。

    眼神却不。

    -(未完待续。。)

第三二零章 放生心意味(一)

    ps:  #楼主闲话#

    很久没打出这个版标题了。再现时,键盘敲击得依然熟悉。那当然了,因为很久没打的是标题,不是键盘>_<

    以前觉得我的读者是沉默的,后来发现原来是我自己没有留给大家谈资。但是小说除外,在小说上,读者依然沉默。就像我敲击键盘依然熟练般依然。于是我又想,做个神秘而正经的作家,无须出面,无须宣传与解释,一切内心尽在书中。顺带说一句,看书看的不仅是情节和故事,还有作者的思想,不带个人思想的书看起来就没那么回味无穷,如今的书大多就是索然无味这一类。

    接着关于神秘这一点,我不想博取同情,也不想哗众取宠,所以后来很少同大家交流私人生活。不过现在呢,自从上回祖母(-_-+怒了,拼音默认的是祖玛。。。)生病,查出有些气管炎以来,堂妹忽常呕吐,经院方肯定乃是急性胃炎,终于两个人几乎痊愈了,表姐正当申请的二胎,怀到34周忽然住院观察。

    其实还想保持神秘,但是我公开了以上那些,目的是告诉大家,我还是没有时间写书,照旧更新会慢一点点,过段时间恢复。弯子绕得很大,那是尘外的能耐,希望大家谅解,希望大家有很好的耐性和气度。

    温顺的俯首称臣。

    暗处的眼神却凌厉,傲慢,警惕,寻衅,精明,侵占性的。甚至阴狠毒辣。

    望向沧海时,又刻意作出几分无辜。

    沧海不觉笑了。

    那凤眼的姿态太像一个人。

    一个可恨到让人牙痒痒的人。

    只是奇怪那样的人可恨,可若是这样的鸟,或许倒有些可爱。

    若是只鸟,就给你娶好多好多老婆。

    沧海这样想了。却并未深思。

    探手揽过孔雀后颈,如待兄弟般将右臂搭其肩背。

    “小心!”

    方一摸上闪蓝镶绿的颈羽,便有围观女子惊声提醒。“它咬人的!”

    见沧海已将孔雀揽住,忙又道:“唐公子别动它,还是离它远些!你看,我方才就是要摸一摸它,手就被啄破了!”伸出鲜血未干的虎口。

    沧海愣了一愣。低头看看聊赖闲望的祸首,虽对那女子事不关己,却似对己无甚敌意。沧海眨了眨眼睛。

    孔雀忽然抬首望了沧海一眼。凌厉寻衅的眼神。

    沧海忙将手臂缩回。

    孔雀只是未动。望了他一眼,低头在他身上踅摸。

    又一女子道:“唐公子,我方才可是出言告诫你了。”

    沧海抬起头道:“那句?”

    女子道:“哎呀,朝他飞过去了。”

    众人猛笑。起哄。

    沧海也跟着笑了起来。忽觉右臂扯动,低头见那孔雀又叼住衣袖望后望上拉扯,沧海想了一想,忽然笑道:“你是想拉我起来是么?”

    孔雀未答,只抬眼看了看他,又再扯动。

    沧海笑道:“那你方才咬我腕子,就是想帮我别摔在地上?”顿了顿,大笑道:“就凭你?”

    众人也笑。

    孔雀似是不悦,老猫似的又叫一声。

    沧海又眯眸打量道:“唔,方才张开翅膀还大得挺唬人,现下缩起来,也不过就这么丁点。”竟不畏人言,笑嘻嘻伸手,如同逗弄孩童一般胡撸几把孔雀头顶。

    “呀!”有女孩子叫出声来,“你看它竟跟唐公子这么好!摸它也不急,真让人羡慕!”

    话音方一落,便见那孔雀攘起左翅,照沧海头脸便是一下。就与打人耳光毫无二致。

    众人齐声惊呼。

    沧海坐在地上,一时被打得懵了。因在人前出丑,脸色渐渐红了。

    众人甚至依稀望见,他目中含泪。举世难寻的唐公子便在众人面前被只鸟照脸殴打了。难堪的不只是唐公子,余下众女面面相觑,不知该安慰,还是无声离去。有人的面色也红了,有人的眼里也漾满了泪水。有人甚至悔恨自己的出生,如若世上没有自己这个人,也便不会有谁目睹唐公子的尴尬。

    众人只见唐公子激动得红着脸微微发抖,与孔雀默然对视半晌,猛然箍住鸟翅,两手连晃,盯紧它双眼颤声道:“你认得唐理,对不对?”

    孔雀明显一愣。又被用力一晃。

    沧海绝望道:“你至少一定见过唐理,对不对?是她叫你来报复我的?她说过,我若是走了定要我叩头认错方才罢休!”

    -(未完待续。。)

第三二零章 放生心意味(二)

    孔雀被皱起整张脸的人握住肩背,凶狠的与他对视。眼神中多了一种感情。

    鄙视。

    孔雀鄙视的望着他。

    沧海蹙眉,郑重盯了它一会儿。低声道:“不是唐理叫你来的?”

    眼神里是凶狠,鄙视,同不屑。

    沧海探寻道:“你也不认得她?”茫然一会儿。道:“可是敢……别说当众了,就是敢打我脸的也只有她一个人啊。”

    孔雀忽然叫了一声。

    沧海颇有不耐道:“大白是猫不是人啊。”

    孔雀冷眼哼了一声。

    “哦,”沧海猛然一省,“你也不是人啊。”

    围观众女已开始窃窃私语。

    “唐公子这是怎么了?”

    “是在自言自语?”

    “还是在跟只鸟对话?”

    “啊?那唐公子不讲鸟语,讲人话,鸟也听得懂?”

    “……问题是,唐公子到底在说什么啊?”

    有女孩子答道:“虽然我们听得懂,但又似懂非懂,莫不是唐公子当真说的是鸟语?”

    “嗯……”于是众人忍不住点头附和。

    孔雀冷眼。真不知你们的结论是怎么得出的,唐公子说鸟语?还未想完,便见沧海抬眼不悦望了众人一眼,又低头将鸟揽住肩背,悄声道:“你会不会说马语?”

    孔雀斜眼觊他。

    沧海离它稍远回视,倒是神色认真。忽然又道:“哎你可别再打我了啊,至少……别在这么多人面前——哎!你干什么?!”猛捉身畔竹杖,翻腕迅点,将圈内一女手腕搭挑开去。反将孔雀搂紧。

    那女子哎呀一声,往后倒退,不意踩了人脚,那人又撞了人肘,接二连三,一时骚动。

    孔雀亦未站住,踉跄一步瞪向沧海。

    沧海望孔雀道:“看我干什么,”指方才杖点之女,“她要薅你尾巴。”

    那女子伸出右手虎口,不甘道:“它都把我手扦了,揪它根翎子算什么!”

    孔雀一听,立时朝那女子瞪来,移步便要上前。

    “哎,”沧海忙将它搂住,“算了,不也没得逞么。”向那女子道:“还不快走?”又对众人道:“你们也都散了罢。”

    众女见他仍与孔雀亲密,自是不甘离去,有人三步一回头,有人行几步便驻足不前,更有人连动都不动。

    孔雀于是隐怒。抻颈伸爪,往近处几人行去,蓄意攻击。

    沧海并不阻拦。只微笑看着。

    众女于是惊叫一声,四散跑开。孔雀跟在众人后头,两爪频倒,伸颈便啄。

    “哎喂!”沧海忙撑地起身,追赶孔雀道:“吓唬吓唬就行了,你还真要伤人么?”将孔雀按住后颈往身边拖了过来,笑嘻嘻道:“若是人也有你这般听话就好了。”

    望四周无人,便又在地上坐下,略与孔雀平视笑道:“你从哪里来的?”仔细打量,果然绚丽非常,心内自是喜欢,探手轻抚背羽,叹了口气,惆怅道:“什么时候要走了呢?”

    托起左腮,又道:“不管你从哪里来的,为什么会落在这个地方呢?还是快些走罢。”

    -(未完待续。。)

第三二零章 放生心意味(三)

    孔雀侧首,却未望向沧海。长颈几番抻动,羽冠数度灵转,竟是如同耳旁之风,它自逍遥自在,哪管人间沧桑。

    沧海又道:“我认得一匹会变色的马,平日里是黑的,出了汗就会变成棕红色,就是他们常说的汗血马。”叹了一声,“我也是在这里偶然遇见它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们这些好东西都会沦落至此,自古也是,都说好马好剑须配英雄,”顿了一顿,又坏笑补了一句:“还有美人,嘿嘿。”方接道:“但凡宝物出世,总要数度易主,极少能做对原配鸳鸯,白头到老。”

    言罢,出了会儿神。复长叹接道:“马就算了,是被人强行掳来,你既是自由自在,何苦要趟这趟浑水,还引得浪起鱼翻,空惹一身烦扰。”说时目光凄凉,倒似自语。

    抬起头来,见身前已无孔雀,直腰找寻,望见那鸟已渐行渐远,自顾踱去枯草丛里,低头用嘴乱咄那朵只有一根刺的玫瑰。

    沧海冷下眼来。“算了,我又何苦多此一举,你想走,自会飞出去。”摸过竹杖爬起身来,“后会有期。”迈了一步,又回过头来,“劝你还是快走,如若方才那些人知会了她们管事,恐怕就会有人来将你当个新鲜物事抓起来了,到时,你想走也走不了了。言尽于此,保重。”

    转身行了一段,但听身后细微“叭、叭”声响,颇似脚爪踏地,于是又回首。讶道:“你跟着我干嘛?”竟见鸟喙之中衔着那朵深红玫瑰,侧头相望,便似要赠。

    沧海立时冷眼道:“丢掉它,远远的丢掉。”

    孔雀目中似有笑意,将头一甩,口一张,果然将那玫瑰抛了出去,虽只几步远近,对只鸟雀来说,也已算远远的丢掉。

    沧海更讶道:“你竟听得懂我说什么?”

    孔雀冷眼。你以为我们方才到底是在干嘛?

    “咦?当真奇了……”沧海又将孔雀仔细打量,道:“再给你次机会,看你是否真懂。我虽是有要事在身,但见你这般通灵,倒也真不忍心见你被人欺侮。”

    转身又行。“若当真听懂,便站在那里别动。”行出三步,回过头来,那孔雀果真立在原地。沧海于是笑了。

    并不伸手去指,只道:“去把那花叼回来。”

    孔雀便依。

    “……哈哈,好玩。”沧海蹲下身,接过玫瑰眼珠一转,将花朵在其喙前晃一晃,“嗅。”复又抛出,眯眼笑道:“捡回来。”

    深红色的玫瑰花被丢在枯草尖上。

    枯草,如同无望的前途一般荒芜。

    深红,如同唯一的尖刺一般突兀。

    刺目。且血腥。

    孔雀无声平视沧海。就连羽冠,也动也不动。

    沧海蹲在地上,无忧无虑,笑嘻嘻的。

    孔雀抡起翅膀便是一个耳光。打得沧海笑容立刻不见。

    沧海愣了一会儿。嘴巴颤颤扁了起来。咕哝道:“野鸟就是脾气大。”

    于是翅影铺天盖地劈头盖脸招呼上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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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零章 放生心意味(四)

    公子爷被一只鸟蹦起来用两只翅膀照脸群殴了。

    就是这么一种结果。

    别无他想。

    受伤这种事情沧海虽未少做,但之于温柔善良的孔雀,只是忍无可忍之下小惩大诫,若想伤他,必已收翅伸嘴。这一啄若中,必然又一个恐怖的血窟窿。

    沧海抱着脑袋,偷出一只眼睛去望孔雀。见无异动,便略放两手,道:“你是特意来找我的。”样貌老实。

    透顶。

    语气诚恳。

    又道:“来投奔我的?”却是问话。

    孔雀居然点了个头。

    沧海愣了一愣。忽然欣喜,“你以为我会凑热闹到那院子里去找你,谁知道我走了一半又要回去,所以你才从里面飞出来,到我面前来?”又见点头,立时亮了眼睛,“所以也不啄我?”眯眼方要傻笑,忽又沉下脸容,“可是你打我。”在只比自身渺小不是一星半点的孔雀面前,捋胳膊挽袖子,露出嶙峋的手腕,两手攥拳,恶狠狠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还手吗?不是因为我打不过你,而是我太厉害了!你打我那么多下我没事,我若打你一下你就完蛋了!懂吗?”

    孔雀白了他一眼。从新举起翅膀。

    “慢着。”沧海冷静制止。“你想去哪里,我送你去便是。”

    立起身来,以竹杖点地缓行,道:“不管去哪里,我们首先都要出阁。出阁的意思是出去这个大院子的范围,而不是嫁人,你懂吗?”头也未回,将左手往空中一挥,笃定道:“你不懂。”

    孔雀抑制着旺盛的情绪。低头闷走。

    沧海又道:“你要去哪里?推荐你去方外楼啊,那简直是人间仙境,如若可以,我愿一辈子呆在里面,永不出世。”顿了一顿,“知不知道‘出世’什么意思?就是指和尚奉帝王之命去做一个寺院的方丈,不过我这里是化用,实际就是说不想出来做事的意思,当然也不是指出生啦,我不出生,怎么呆在方外楼里啊?你懂吗?唉,你不懂!”

    孔雀缩起脖子,架起两翅,垂低脑袋越行越快。

    沧海又道:“不过我怕你不认得路。唉……”沉吟一阵,“哎,你要不嫌弃的话,不如就近啊,永平山谷里面有个玉带山庄,也勉强算个世外桃源吧,只是我讨厌里面的蝴蝶,你呢?”扭头望望几乎撅得尾巴朝天的孔雀,接道:“那里面还有只不知道哪里捉来的雌孔雀,也不知道结婚没有,你若有兴趣,可以去那里看一看。”

    孔雀脑袋几乎扎进地里行了一段,忽然抬起头来两眼发光,紧跑几步绕去沧海身畔,仰起头来一脸期待。

    沧海笑道:“没骗你啊,真的有只雌孔雀。”抬眼一望,前方便是西北角一陌灰白砖墙,未落夕阳下,墙外远方的天空亮得耀眼。仿佛翻出这墙外,便是光芒普照的桃源仙境。便是自由。

    白灰少许剥落的墙壁,便似这阁。

    单身孔雀因伴侣而雀跃兴奋。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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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零章 放生心意味(五)

    沧海的心情便如放生。

    有人觉得,自己得不到的东西,他人得到也是好的,至少是种慰藉。想得到的那种东西,纵使你得不到,这世上,也总会有人得到,总该有人得到。

    有人却不这样认为。自己得不到的,宁可毁掉,不叫他人染指。这是一种严重的病态妒嫉。甚至有人曾经得不到,如今称心了,却仍然要遏止他人“得到”的权力。就如同少数恶劣的婆媳关系一般。为媳被欺,为婆欺媳,恶性循环,生命不息,互欺不止。

    沧海道:“鸟兄。”话一落声,裤子上就被孔雀扦了个洞。

    沧海冷汗道:“你不喜欢我叫你……那个?”咳了一声,“随便吧。哎,你能飞多远?”见孔雀似又不悦,忙道:“这里虽然是整个院子守卫最薄弱的地方,但是人仍不少,只因从来没有人敢从这里翻墙出去,是以外头看守的人长年不甚警惕,你若出其不意从这里出去,那些人一时必然反应不及,但你若飞得不远,她们仍然会追上你,逮回来,可听懂了?”顿了一顿,“所以你一会儿出去头也不要回,就一直往前飞,最好飞到山庄里再停。”

    言及于此,孔雀忽然露出依依不舍的神情。

    沧海冷眼道:“你舍不得我什么?你还没打够吗?”将脸颊皱了一皱,又道:“此一去我也不放心你,不过你只从深山林木之间一路飞去,见的人自然少之又少,你自己再机警些,绕着那些毒蛇猛兽走,到了庄里,报我的名,自会有人好生照顾你。现在,我只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孔雀心内虽对那句“报我的名”甚是抓狂,但也依然踱去沧海衣畔,以头颈相抵。

    沧海低首道:“你当真不会讲马语?”

    “姑姑,就是这边。”

    孔雀厉目未答,沧海忽然一警。仿佛又听那似有若无的女声再道一句:“姑姑,他们就是往那头走的,现在去追,或许还能赶上。”

    每言一字,便清晰一分,那语声急促略颤,似是疾行之下道出。

    语声一顿,沧海猛然色变,道了一声:“糟了!”三丈外枯草脚下,已见行出一角茜红裙摆。沧海忙伸手。

    孙凝君带同几位管事随小馤快步转过草屏,便齐齐张大口眼刹住脚步。惊奇同难以置信,其后方是忍俊。

    众人只见远远墙下,唐颖极匆忙瞥来一眼,浑身陡然一颤,惶惶弯腰,双虎口掐起地上斑斓长尾一物,彷如投掷一般高举过头,欠着脚儿的使力一掼,接着墙头儿就扔了出去。

    墙外立时一声粗嘎惨叫,紧跟便是一片叱喝女声,渐嚷渐远。却良久不静。

    沧海在墙下立直了身子,淡泊拄着青竹小杖,一派从容大度,眼望一干人等逶迤行来。毫不惊慌。

    孙凝君同绛思绵、童冉微笑而视,李琳乐得将脸撇到一边,风可舒倒面有不甘。五人只不说话,唯有小馤愤指灰墙之外。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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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零章 放生心意味(六)

    叫了一句:“他居然把孔雀从墙上扔了出去!姑姑你也看见的!”

    沧海见她虎口有伤,便把眉心一挑,道:“原来是你被啄破了手,又拿不到翎尾,是以才搬弄口舌,挑拨是非,我记得你该是‘菲园’里人,却不想丽华管事调教出你这等使女,如今情势急转,阁里人人自危,你却还有闲心为了鸟事奔波。”

    这一段骂人不带脏字的文章,直说得小馤脸色青一阵红一阵。

    不待众人开口,沧海淡然又道:“此番若非看在我唐颖的面上,几位管事岂会因你只字片语便辛苦劳动,为了一只鸟雀放下正事,大动干戈。”

    小馤眉头一皱,倒是愣了一愣,问道:“什么正事?”

    “哦?”沧海微微笑了,“你还不知?丽华管事也没什么特别么?”目光深邃,流转不歇。

    小馤更是疑惑,张口要讲,孙凝君已道:“小馤,唐公子毕竟惦记着那孔雀走了没有,你去叫她们住手,不用追了。”

    小馤只好答应,将身一拧,便跃出围墙,一时回来道:“回姑姑,她们已叫那鸟儿走脱了,并没逮住。”

    于是孙凝君道:“罢了,唐公子怨她非要撮弄那只孔雀么,如今你已将它送走,没人能再难为它了,你也莫要再难为小馤。”

    沧海微微笑道:“我不难为她,叫她下去就是了。”

    小馤于是行礼退下。

    李琳等人也便回园。童冉行时,尚回过头来,向沧海意味深长一笑。风可舒拉着绛思绵道:“真没劲,我还没有玩一下就叫他扔出去了。”将小嘴撅了一撅。

    待众人行远,孙凝君方叹了口气,道:“唐公子已听说了?东厂同了官府已在商议,如何围剿‘黛春阁’,不日也将出兵。朝廷还送了加急文书给在附近公干的东厂卯颗管事戚岁晚,叫他协助剿灭。另外,此地原有……”却顿住了口,拿眼去瞧沧海。

    沧海浅笑道:“东厂黄档头?前两日在阁里扫地的那个?你该知道,我与他是旧识,就是在阁里,也曾几次同他谈天说话。”

    “是,”孙凝君只好道,“只不知你是否知道,他也是‘醉风’在东厂里的卧底之一。”

    沧海不由笑道:“之一?”

    孙凝君正色道:“陈公子不会天真的以为‘醉风’在同一个组织里的线人就只有一个吧?”

    “不会。”沧海笑。“只想问孙长老知不知道其他的卧底?”

    孙凝君摇一摇头,满面忧色。“唐公子,如今……该如何是好呢?”

    沧海浅笑半晌,方指墙外低声道:“此外当真有耳。”

    孙凝君叹息点一点头。“有劳唐公子,到舍下一叙。”

    沧海随同迈步,道:“也该找你了,却只提前。还是你找的我。”

    孙凝君道:“唐公子还有旁人要找?”缓缓的伸出柔胰,轻将他左臂托住,不见愠色,便靠近搀扶。

    沧海道:“孙长老想问的是‘我还没有找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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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一章 冤冤相报了(一)

    缓步慢踱,没有人着急。也没有人有意。也没什么心思。就如午后一盏苦茶,相对坐到黄昏。途经原路,孔雀与送花的女孩都像一场梦境。阳光也变幻了。更深沉,亦更浓重。

    沧海低头去看左手包扎的手绢儿,还未进眼,便先望见道旁扔着的深红玫瑰。

    可以跟猫和兔子,还有孔雀玩这么久,居然一朵花也可以。

    无法不佩服自己。

    思绪已游离许久,都已忘怀一切未解之事,孙凝君忽然轻轻接口,道:“不是我有意隐瞒唐公子,只是我怕唐公子有些事不想让我知道,我若问了,岂不两厢尴尬。”

    这阁里,稍微大朵一点的花连同花苞同枝干都被一齐烤干,那么这朵带刺的玫瑰大冬天里是怎么得来的?

    沧海垂目转了转眼珠。却道:“那日……蓝宝死前,还说过什么?”

    孙凝君并未意外。也没有抬眼。

    “那日你那朋友来看你,故意弄得鹣鲽情深似的,什么法子都用上了,蓝宝乍见之下甚是气恼。”

    “那你呢?”沧海忽然截口。又淡淡道:“那日你说不管我什么样,你都会喜欢我,可曾变了?”

    孙凝君慢慢抬眼,望他。两人慢踱未停,孙凝君半晌方叹道:“事已至此,明日不知如何,你还有心情问我这些,我自然是不会变心的了。”

    沧海默然未语。只见她绯杏主腰上压着一圈红宝石小金璎珞,映着柔腻的颈肤,下坠金片耀目闪动。

    沧海叹道:“情之一字,最是累人。”

    孙凝君不觉苦笑,柔声道:“还要听吗?”

    沧海静静点一点头。

    于是思绪便如双桨,将记忆这叶扁舟倒划回去。

    认识唐颖以后,我觉得我就是个人渣,甚至连人渣都不如。从前,我觉得我活得又潇洒又快活,人世间的繁文缛节全都与我无干,我的原则可以一日一变,杀人嫖娼,无恶不作,以此为乐。自从遇见那个时时都力求循规蹈矩,偶尔淘淘小气的唐颖,我整个人生都变了。原来从前我是人生无望,才会活在当下,但分有些良心和责任,绝不会放纵自己,任性而为,有今儿没明儿。直到我学着用唐颖的思维去活着,虽然只有几天,我却觉得,循规蹈矩,敬天信神的日子才是正常人过的,才真是心安理得,潇洒快活的。

    孙凝君也不知自己如何记得这字字句句,或许这其实也是她的心声。沧海的眼前,却只浮现蓝宝羞愧带泪的脸容。

    沧海叹了一声,低低道:“这也算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吧。”

    孙凝君点一点头,又似辩解一般,轻声接道:“只是有时候心里虽这样想,却是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不是借口。”沧海道,“就算人间律法管不得你,也不是说你所作所为便是无罪,便无需偿还。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蓝宝临终有此一忏,想必死也该无怨了。”

    孙凝君一时做不得言语。

    -(未完待续。。)

    ps:  #楼主闲话#

    好容易她们都好了,我发烧了。。。

第三二一章 冤冤相报了(二)

    就此并行半晌,沧海目视前方,并未望一眼她绸衣绫裙,却忽然轻声道:“冷吗?”

    孙凝君猛然心潮澎湃,又苦涩难禁,两种涓涓细流而又源源不断的感情终于汇得四肢百骸都微微战栗。就仿佛火烧一般的心,包裹它的**却忽然真的觉出寒风凛冽。直如煎熬。

    孙凝君低头默不作声,只轻轻摇了摇头。

    二人遂不言语。绯色的晚霞,拖长了背影。

    一路相扶至女园,喜鹊鹦鹉等人接了出来,却人人噤声,个个蹈矩,不敢丝毫喧哗吵闹。就连冬季也日日打理的花园,亦空寂落寞了。孙凝君遣了手下,独同沧海入内。

    沧海见是一间书房,一水儿红褐色的家具,看着倒也齐整。心道此人这个做法,倒算是恭谨待客之道,若是寻常卧房,可是辱没了我对她这份交情。又见四处挂着桃粉的秀帐,面前书案笔墨,更未及细观,便听身后闭门之声,屋内一时微暗。回过头来,孙凝君已低头扑入自己怀内。

    自方才相见一时起,便由衷爱慕,乃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那一种,反更显难得。彷如愿俯首称臣,追随一生。那是如同那只孔雀般生活,又远比雀翎辉煌璀璨的一幕。尤是紧绷过后,那一刻忘我的轻松。于是觉得要有更加深刻的感情顺理成章的酝酿发酵,到头来句句的坦诚不欺,令己心内唯有感激。旁无别物。

    也容不得别物。

    沧海略略一惊,低头看她只静静倚靠,并未哭泣。便立在那雕花门扇透出的丝缕光线下,不愿惊动这一刻寂然,只低低道:“你脸上的胭脂,别弄脏我大衣了,白的,洗不掉。”

    寂然也就仅只那么一刻,孙凝君又偎了会儿,便低笑出声。抬眼道:“那便脱了罢。”伸手就去解衣,眼内明明含着笑意,半途时却已涩黯,又突的发亮,那般坚定不移。

    “我自己来就好。”沧海顺从她款下大衣,回头去寻屏架,孙凝君已夺过斗篷扔在书桌上,拉着他入内。

    沧海急道:“哎,那桌子上有墨!”扭头要取,已被半推半拽拉进里屋屏风之后。

    屏风后面竟有一张整洁的贵妃榻。

    孙凝君道:“那墨盒盖着盖子,笔是干的,你就少操些心罢。”言罢,已将沧海仰面压在榻上。回手去解裙带。

    “哎你干什么?”沧海半起身握住她手,正色道:“你若是这么着,可是当真折辱了我了。”那一下跌得略重,眼花轻喘。

    孙凝君还要动手,却被他死死攥住,低头望着那青筋隐现的手背,出神了半晌,僵持了半晌。

    待得神思清明了,沧海望这小隔间倒是布置得闲适,身下软榻一时也觉舒服,又见孙凝君半晌不动,便放开了手,道:“可不许瞎想了啊。嗳哟不行,我得歇会儿。”从又仰躺榻上,果真舒服得眯起眼睛,叹了一声。

    梳妆镜反映的光斑照在沧海右颌骨上面。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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