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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江云梦飞     江湖之谁解谜局txt下载     江湖之谁解谜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一0章 前国师的宅子里有什么

    他转向孟聪明:“其实我现在隐姓瞒名,一样过着不能见人的生活,但却与在国朝时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孟聪明哂道:“当然,你现在是国主最宠信的侍卫。”

    孟聪明朝白浪河的方向望去,那条河却远在千里之外。虽然他离开白浪河不过半个月时间,却似乎感到离开太久了,他能体会韩杰的心情。

    孟聪明突然道:“你知道阿怡吗?”

    韩杰愣了一下,有点迷惑地:“阿怡?应该是个女子的名字?”

    孟聪明道:“她也是杀手团的人,只有十五六岁。”

    韩杰苦笑了一下:“哦,我们联手时,都不知道对方是谁。我在第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就出了严重差池,再也没有机会执行第二个任务,所以不可能认识她。但是,我们受训的地点,只有那一个,因为师父不可能分身。”

    孟聪明道:“青蒙花盛开的地方?”

    他看着韩杰:“对,也叫比心花。”

    韩杰怔了一下,眼神变得意味深长:“是,你说的不错。”

    他说罢便站起身,突然退后半步,退后的同时刀已抽了出来,寒光四射:“你来北燕,是做什么的?如果是来查我,那就走到此为止了。”

    这是孟聪明料到的。

    韩杰是个敏感而多疑的人,因为很惜命,又因为在逃亡,所以随时处在一种戒备的状态。

    甚至于对公主,他都是不能完全放心的。

    孟聪明也早就看他,公主爱他,比他爱公主多的多。

    不,他根本不爱公主,无非是孤寂中,一个美丽的少女给他的安慰,也仅仅是一种异性层面本能的吸引。好在,韩杰从来不掩饰这一点,也从来不虚伪地掩饰自己,这倒让孟聪明对这个令人鄙视的人不是太讨厌。

    这个多疑的人,对于孟聪明不可能不戒备。

    此刻,他显然从戒备升级到了怀疑。

    那个夏之愚的名字,实在太难瞒住韩杰这样对北燕和国朝都很熟悉的人。

    孟聪明眼睛眯起来。

    他从来很少有这个表情。

    一瞬间,他有一种冲动,杀掉这个阴森森的韩杰!

    但,他曾是阿怡的盟友,也是若莎公主的心上人。

    而且,他知道的事情,还没有完全告诉孟聪明。

    最主要的,是他这个人很不让孟聪明喜欢,但没有证据证明,他有足以被杀的罪名。

    而他对孟聪明的提防与怀疑,孟聪明倒是不在意的。

    孟聪明冷笑道:“你果真想杀我么?”

    韩杰的刀刃映出一道奇异的光芒,照亮了他的脸,细眉长眼,端正的口鼻,紧闭的嘴唇还有几份男性的性感。再加上颀长的身材,果然是个有几分魅力的男人,尤其和北燕男子很是不同。

    他握紧手里的刀,果然是一把宝刀,

    但他看着孟聪明,却犹豫了。

    他突然就将刀收了起来:“我的秘密你已经知道,你替我隐瞒,也没有杀我,无非是为了让公主和我在一起。”

    孟聪明笑道:“不错,我是个好人。那你为什么不杀我?我可是知道你的秘密。”

    韩杰道:“你如此对我,我也要还报,便不能杀你。只是,”

    孟聪明哂笑道:“只是什么?只是不要对你再问来问去的?”

    韩杰点头:“是。”

    孟聪明突然收了笑容:“你好好待公主,不要再参与杀手团的事,我就不会杀你。不然……就难说了!”

    韩杰愣道:“你要杀我,难道不是因为我行为可鄙,竟是因为杀手团?那你又和杀手团有何仇何冤?”

    孟聪明冷冷地道:“阿怡做了杀手,我不会原谅背后操纵杀手团的那个人。”

    韩杰又一脸懵懂,半晌才叹了一口气:“十五六岁的女孩子,成了杀手团的工具,确实可怜。”

    孟聪明心口又痛起来。

    阿怡已经纵身跳入白浪河,纵然杀手团罪恶,阿怡的死,又何尝不是因为自己?

    韩杰看着孟聪明:“你说的操纵杀手团的人,是说我师父?还是还有真正的幕后老大。”

    孟聪明冷笑:“都算上。有一个,算一个。”

    韩杰有点吃惊地盯着他:“可你,不是我师父的对手。至于真正的幕后老大,原谅我地位太低微,听都没听说过。”

    孟聪明冷冷地看着韩杰:“你师父还没有孤鸣鹤厉害。”

    韩杰道:“他是没有孤鸣鹤厉害,可我不知道他是谁,你也不知道,这样才可怕。”

    孟聪明冷冷道:“杀人一定要用武功吗?我也并没有想要杀孤鸣鹤。”

    韩杰似懂非懂地看着孟聪明。

    孟聪明想,这个人武功真高,智商也是真平庸,和他还有啥可说的!

    他不再和韩杰说话,跳上马,双腿一夹马腹,向远处飞驰而去。

    韩杰看着他渐渐远去,眼中透出一股奇怪的神情。

    孤鸣鹤猛地看到孟聪明来找他,竟吃了一吓。

    他深深地看着孟聪明,鹰眼沉郁却又闪着精光:“你来找我做什么?”

    随即,他左右打量着孟聪明:“头上黑线少了一点。谁给你调的息?”

    孟聪明心说,这回终于记得我了!但这是好事,还是坏事?还是既是好事,又是怀事?

    孟聪明哼了一声:“国师为何只是询问,却不觉得惊讶?”

    孤鸣鹤冷冷道:“前国师。”

    孟聪明笑道:“是啊,前国师最近一直挺忙的,但不止于救灾助民吧。”

    孤鸣鹤当即气得脑门生烟,他最恨别人用轻视的口气和他说话。

    “小兔崽子,老子给你出主意去调息恢复内力,你竟敢讽刺老子!”

    孟聪明耸耸肩膀:“呃,我并没有说不感谢前国师呀,刚才我未经允许,怀着敬仰的心情在您的宅内转了转。”

    孤鸣鹤勃然变色,他当然知道眼前这个看还上去还是个没长开的小娃娃的武功,已经可以名列当今武林高手前若干名了。

    更让他变色的是,他心里有鬼,对于有人在他不察觉的时候进了他的宅子,没面子是其次,最主要的是他那些不可为人所知的秘密。

    他瞳孔已经聚起光来,放射出来简直能烫死人,死死盯在孟聪明脸上。

    突然,孤鸣鹤身体一松,似乎完全没听到孟聪明刚偷入他宅子的事,用一副长者敦敦教导的口气道:“大千世界,什么奇怪的事情没有,找到个把人给你解息,还没彻底解干净,也不足为奇,找老夫显的什么摆吹的什么牛得的什么瑟?”

    孟聪明心想,这老怪物虽然认得出我是茶馆里那个,但他显然又没认出我是和柯云一起联手攻击他的那个,也没认出我是他和多速一起躬腰拜见过的那个神。

    不过,所以说孤鸣鹤是个点火就着,极易被激怒的人,柯灵给他当徒弟的时候,没少被打骂,而且经常被打得很惨。

第一一一章 经脉冲开了!

    但此刻,孟聪明才发现,这是个真正老奸巨滑的人。他显然已经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突然就变了一副面孔。

    孤鸣鹤似乎十分有兴趣地看着孟聪明:“你是从国朝来的?有点慧根,老夫收你为徒怎么样?”

    孤久鹤身后的弟子齐齐哦了一声。

    孟聪明吓了一跳,果然如柯灵所说啊,这家伙不出三句话就是收徒弟。

    孟聪明突然想起已经不要自己的师父,一阵难过涌了上来,撞击着胸口。

    他突然觉得胸口痛得厉害起来,另一方面这些日子所积攒的内息突然从全身各处涌向心脏,他痛得十分想打上一架!

    这也是找孤鸣鹤的目的!

    “孤鸣鹤,不错,我就是来找你得瑟的。人人说你没有节操,我今天逛了一遍你的宅子,才知道你有多没有节操。”

    孤鸣鹤沉不住气了,沉声道:“你看到了什么?!”

    他声音不由就小了,他并不想让那些盲目崇拜自己的不屑弟子听见。他们虽然学武白痴,却是真正在崇拜他,是他政治失意之后,满足他最后虚荣的最好良药。

    孟聪明不屑地哼了一声:“我知道什么,知道前国师并不是只和多速右相来往甚密,原来同时有还有其他朋友。”

    孤鸣鹤头上的青筋暴了起来,他最不愿意为人所知的阴暗一面,竟然被眼前这个小子知道了。他的眼中陡然露出杀气。

    他二十年没上战场了,他平时并不喜欢杀人。

    但二十年前的战场上,他设计引来异族军队,两面夹击柯家军。那一次,他在战场上找到了自己,他一把自己锻造的金柄钢刀,让无数柯家军将士死伤,一时鲜血都浸透了衣袍。

    他甚至不屑于穿上盔甲,那一次,是战场验证了他的人生价值。

    但之后,他却在达到个人短暂巅峰之后,便丢了国师的位置,失意于仕途。他才第一次认识到,这个世界,不是你功劳大,能耐高,就能实现自己的追求。

    从此,他自称前国师,却很介意人称他为前国师。他称自己住的地方为宅,不再提府这个字,却很介意别人称他住的地方为宅。

    他对着孟聪明冷笑,眼中又露出鹰一般的光,杀机已升腾到胸中:“老夫打架的时候,一向有节操的很,要不要试试?”

    他话音未落,孟聪明突然从马上跃起,一瞬间,他的气息竟然神奇般地冲开了最后的关隘!他突然运起内息,一掌向孤鸣鹤袭了过去。

    他要的就是激怒孤鸣鹤,他要让孤鸣鹤将功力最大程度地释放出来。

    孤鸣鹤也已瞬间跃起,迎上孟聪明的掌风。

    奇怪的是,孟聪明并没有将所有内息调动起来,本来他功力就不及孤叭鹤,却只调动了一部分内息。

    确切地说,就是从孤鸣鹤大床上汲取的内息。

    他要用孤鸣鹤的内息和孤鸣鹤对决。

    果然不好使,甫一交手,孟聪明便严重处于下风。

    孤鸣鹤简直气坏了,他开始不拘招式,胡乱搂头盖脸地和孟聪明打起来。打架的架式,果然毫无节操,哪像个大师,倒像个泼皮。

    不过的确是个至尊级泼皮,上过暮雪峰的孟聪明,完全抵挡不住。

    但他并没有惊慌。神探的特点就是胆大,第二个特点就是他是个神探。

    于是孟聪明一边将内息徐徐催到掌上,一边心想:“先试试这老小子。等一会儿再试试将所有内息调动起来,看看没有肖纵能不能脱身。”

    他竟然也不想想,如果脱不了身怎么办。

    在孟聪明的脑子里,似乎从不考虑打不过怎么办,跑不了怎么办,死了怎么办。

    其实终他不到二十岁的生命,他最大的难题是:

    柯灵不喜欢他怎么办?伤害了柯云怎么办?这对他,才是真正无解的难题。

    转瞬间二十个回合已过,孟聪明的掌风突然加倍剧烈起来,孤鸣鹤感到强劲的掌风袭过来,竟然将他的面皮刮的生疼。

    孤鸣鹤惊了一下,这小子,这没几天简直是指数级的进步啊!

    可惜却收不了徒。

    好吧,既然收不了徒,就给他个了断。

    孤鸣鹤突然大吼一声,一手捺住孟聪明的手腕,顺势将他向外一送,自己一个凌空翻身,轻轻落在地上。

    他格外高大的身体,竟然格外灵活而轻盈。

    他双脚落地,指着孟聪明道:“小子,你心脏处的关隘已经冲破了!你确实已经到了第二层境界,再也没有什么力量能阻止你运起内息催生内力。”

    孟聪明也觉得所有的剧痛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等着他的,却无疑是更可怕的情形。

    他怎么从孤鸣鹤手下逃出去?

    孤鸣鹤说话仍然中气时足,毕竟只打了二十回合,孟聪明却有些气喘。他喘过一阵道:“那又怎样?”

    孤鸣鹤冷笑道:“嗯嗯,指点你之后,老夫就送你回家吧。”

    说到这里,他突然向孟聪明跨近了一步,脑袋也伸过来:“或者,考虑考虑,做老夫的徒弟?”

    孟聪明快气坏了,便也咯咯冷笑:“孤鸣鹤,我才不会认一个没有节操的人做师父。只是,我还不知道你有多没有节操,所以来见识见识。”

    孤鸣鹤气坏了,他阴森森地盯着孟聪明:“老夫的节操,都在武功学问上。要问老夫如何没节操,”他突然阴冷大笑,笑得树上的乌鸦都惊飞了,还嘎嘎地配合他难听的笑声。

    半晌他才收了气若洪钟般的笑声,看着孟聪明道:“老夫就告诉你老夫有多没有节操。”

    孟聪明又好气又好笑:这老小子,在说饶口令的吗?果然智商堪忧。

    孤鸣鹤知道孟聪明至少已经洞悉了他最不愿意人知道的秘密。

    况且,他平时不是一下心思慎密的人,因为他的宅子根本没人进得来,徒弟更是不敢靠近他的书房和卧室。

    现在,他必须杀了这不知天高地厚,窥探了他最不愿意让人知道的秘密,而且不知从哪来的臭小子。

    他提起掌,怒喝道:“比如,你不想做老夫的徒弟,那就把命留在这里吧!”

    说罢,一掌击来,摧枯拉朽,孟聪明顿时觉得那掌气自己简直抵挡不住。但他要的就是这样的掌风,因此全不畏惧,飞身而起,逆着掌气朝孤鸣鹤发起攻击。

第一一二章 以卵击石

    迎上这一掌的瞬间,孟聪明才知道,他得赶紧做逃跑的打算了。

    但是,貌似这也不那么容易,不是想逃就逃得了的。

    孤鸣鹤的出招,使出了要致他于死地的巨大的可怕力量。

    孟聪明感觉像被泰山压下来,而他却是那山下的一只蚂蚁,可怜的无助的小蚂蚁。

    这感觉父亲去世之后就一直萦绕着他,想不到孤鸣鹤的这一掌让他清楚地将这种无助与渺小唤起了。

    但他没有忘记来这里的第二个目的。

    当然,第一个目的是要逛逛孤鸣鹤的宅院。而第二个目的,是不仅通了最后一处经脉关隘,而且要利用与孤鸣鹤的对决,将最近吸取的所有内息,再升上一个层次。

    但,这是个可怕的冒险,成则成啊。但更大的可能,是被没有节操的孤鸣鹤拍成肉饼。

    孟聪明硬是逆着掌风,双掌齐出挡向孤鸣鹤,身体却从一侧如光滑的游鱼般和孤鸣鹤擦身而过。

    师父,啊,还有师叔,大师兄,都并不是没有教过他怎么逃跑与躲避。

    防御不行的时候,就是各种躲。

    孤鸣鹤却完全没有缓冲地身形飘忽中翻转再次击向孟聪明,那掌风排山倒海,有如大海起了几丈高的巨浪,根本无法抵挡。

    孤鸣鹤身后的徒弟们一起给师父欢呼喝彩。

    “师父好厉害啊!”

    “这小子不中用啦!”

    “师父凯旋而归中午炖牛肉啊!”

    突然喊炖牛肉的被人啪地拍在脑袋上:“谁让你浑想牛肉吃了?师父说了,只准吃饱,不准吃好!不然就会贪图享乐,武功止步不前。”

    想吃牛肉的揉揉脑袋,翻翻白眼儿。

    孟聪明此时内息不受阻碍了,本来有着大打一番痛快一下的豪情,可是孤鸣鹤太强了。他勉强堪堪地躲开孤鸣鹤双掌掀起的狂风巨浪,却只是堪堪躲过而已。

    听到弟子们乱七八糟的喊叫,孤鸣鹤气得大骂:“兔崽子们,没一个上来替老夫教训这个兔崽子,还炖什么牛肉!”

    弟子们立刻齐唰唰又鼓起掌来:“师父厉害呀!我们不吃炖牛肉呀!”

    孟聪明想笑又不敢笑,只是聚起全副功力对付孤鸣鹤。

    这是第二次和孤鸣鹤直接对决了,希望一会逃跑顺利吧。

    两人错身而过,孤鸣鹤却反身又发起一波攻击。

    孟聪明发现了他的可怕之处。

    孤鸣鹤说过,武功的最高境界,是心意能随心所欲地指挥身体,而身体能够随心所欲地响应心意。而他,似乎已经达到了。

    突然之间,一向胆大包天,不知道什么叫害怕的孟聪明有点害怕了。这该死的老妖怪的武功,实在太可怕了!他心说,哎呀,今天谁来救我啊?不然一肚子秘密要带着到另一个世界去了。

    却在突然之间,一阵刀风如波浪翻涌般袭来,瞬间又将孤鸣鹤的掌风撕了个口子。

    同时,又有一个人提刀撞入孤鸣鹤的气网,三人共战孤鸣鹤,顿时孟聪明压力顿减。

    孟聪明一惊,果然历史又重演啦!

    只听其中一人喝道:“分路走!”

    那人呼喝的同时,刀大力一斜,又将气网划开一道口子。随后唰唰左右两刀。

    孟聪明心说:“正好一人一个,不用抢了。”

    趁口子没合上,三人动作全都迅忽如闪电。孟聪明从那气网的口子中侧身飞出,人也翻身上了神骏,连点缓冲都没有如驾祥龙一般飞驰而去。

    那两人也分路而逃。

    孤叭鹤咦了一声,又不知该先追哪个。犹豫间又把人全放跑了。

    只是这次有些许不同,他妄图追赶孟聪明,却又想追究破他气网的人,翻身看去的瞬间,却不料一把飞刀呛啷啷如离弦的箭一般向他飞来。

    孤鸣鹤迅忽如电般地侧身,一手已抓住刀柄,再一看,孟聪明和飞刀袭击他的人,还有另一个持刀人,全没影了。

    弟子们却一拥而上:“师父~!您太厉害啦,又将坏蛋打跑了!”

    孤鸣鹤差点气疯了,这帮扶不起的阿斗!

    他正要发怒,却突然又哈哈大笑起来。

    一个弟子胆怯地道:“师父,坏蛋都跑走了,您为什么要笑?”

    孤鸣鹤用手爱惜地抹着那把飞刀锃亮的刀身:“真是好刀呀好刀呀,”他仔细地看着刀身,闪亮的刀刃和嵌着昂贵宝石的刀柄,将刀抛向一个胖弟子:“回去照样子锻造,你们造的兵器,实在太不像样子了,根本没有能用的!”

    他随即叫道:“肖必成!”

    肖必成急忙上前:“师父!”

    孤鸣鹤道:“回去将那两人画像画出来!”

    肖必成忙道:“后面那个白脸长眉红唇貌如女子的,倒是可以画。之前那个,师父不是在京师茶馆见过么?”

    孤鸣鹤如梦方醒:“是呀!可老夫当时只注意他的内息强而紊乱,却忘了注意他的长相,也没问他的来历。”

    肖必成十分无语,只得道:“师父,弟子遵命!”

    他又欠身道:“还有第三个人,身材颀长,刀法很阴,似乎在哪见过。”

    孤鸣鹤道:“那人蒙面没有?”

    肖必成简直了,心说您和他们打,您那掌风笼天笼地的,您问我。

    他忙道:“弟子无能,没有看清楚。”

    孤鸣鹤沉吟了一下,并没有再责怪肖必成。

    事实上,他从来不骂肖必成。其他笨弟子却是每天非打即骂。

    他招手让肖必成过来,附在他耳边小声道这:“那第一个小子,进了我后宅,肯定是看到了我给多康的书信。”

    肖必成小声道:“那就必须赶紧将他杀掉啊!”

    孤鸣鹤摇摇头:“他不是个普通人,以他的武功和智力,如果今天没人帮忙,老夫就已经杀掉他了。但是,此刻他人已跑,要想找到他就不容易。”

    肖必成担心道:“他既然在京师出没,也会和多速碰面,如果告诉了多速咱给多康去信的事,可怎么办?”

    孤鸣鹤摇摇手:“书信无非是议论朝政,与那个这个平日不接近的左相交好而已。这并非很大的实锤,只是这个人想必还有目的。”

    肖必成道:“弟子明白,想办法找到他,除掉他!”

    孤鸣鹤点头:“他可怕的,并不是武功,而是他想要知道的那些事情。”

    肖必成小声道:“师父,他到底是什么目的?”

    孤鸣鹤沉吟了半晌:“对于老夫,他有直接的目的,也有不直接的目的,这人很心很大,不那么简单。”

    肖必成哦了一声。

第一一三章 异国情侣也会甜

    京城效外,帮孟聪明的人,从不同的路逃了回来,正好和孟聪明会合了。

    孟聪明看着他:“你还是换回真容吧,这个样子看着真别扭。”

    肖纵将齿白唇红的人皮面具揭下,露出真容:“你怎么不说一声又自己去了,这有多危险。那可是孤鸣鹤!”

    孟聪明淡淡一笑“我找孤鸣鹤,并不仅仅是想调查他在做什么。孤鸣鹤在多康和多速之间摇摆很正常,若有一天国主若真正能掌握北燕实权,他又会马上倒向国主。他最著名的不是他泰斗级的武功,而是他的没节操嘛。”

    肖纵拉了一下袍摆,坐在孟聪明对面的大青石上。

    孟聪明切了一声:“坐一下都怕出褶,你可真行,还是个大男人。”

    肖纵好奇道:“你是不是胸有成竹了?”

    孟聪明道:“当然没有,我只是测试孤鸣鹤的危害程度,未来一旦事起,他能有什么危害,危害到什么程度。”

    肖纵嗯了一声,有点心不在焉道:“我们要等他么?”

    孟聪明哎了一声道:“我真的没有想到韩杰会去。”

    肖纵哼一声:“你感动了?我帮你多了,你就不在意了。”

    孟聪明也哼一声:“你是个怨妇么?怎么还吃起醋来了?”

    不一时,一匹马飞驰而到,一个蒙面人从马上跳下来,身姿极其矫健,连肖纵都不由心里赞出一声好。虽然平日韩杰看上去有些阴柔,但是策马奔驰起来,却莫名透出几分英气。

    肖纵一时心里挺不自在。

    他看看自己,提刀救人,孤鸣鹤强劲的能穿透石壁的气网还是他撕开的,为什么就看不出一点英俊倜傥的劲头,而且一身打扮也是怎么看都不对。

    从前锦袍玉带金环,像个土财主。

    现在布衫布鞋布带,又像个米店伙计。

    反正怎么倒尺都找不到感觉。

    韩杰仍然蒙着面,还没来得及扯下蒙面的黑布和孟聪明打招呼。

    突然远处又是一阵马蹄声。

    此处正是京师之外的郊野,他们一起向京师方向望过去。

    竟然是一匹配格外矫健秀丽的白马,马上是一个同样美丽健康的少女。

    白马奔到三人面前,少女从马上跳下来,跑到韩杰面前,一把抱住他:“你去哪里了?也不说一声,人家等了你好半天!”

    孟聪明眼睛简直要啪哒掉到地上。

    他大张嘴巴之际,第一眼,便是望向肖纵的。

    肖纵顿时十分不拘促,眼睛都不知道朝哪儿看。

    韩杰迟疑地伸手,揽住若莎的腰,好看的细长眼睛凝视着若莎。

    若莎美丽的黑眼睛也望着他,如清辙的深泉。

    今天,她没有编辫,一头青丝瀑布般倾泄下来,长过腰身,光可鉴人。衬得她黑艳艳的大眼睛更加迷人。

    若莎一把拉下韩杰蒙面的黑面,两人都愣怔半刻,韩杰终于投降了。他伸出手臂,揽住若莎健美又纤细的腰肢:“我去帮神一个忙,走得太急,没来得及告诉你。”

    若莎一肚子焦急和气恼顿时无影无踪了,她拉着韩杰的手,又黑又大的眼睛都高兴得弯起来:“那你现在陪我,好不好?”

    韩杰细长的眉毛一挑,秀气的眼睛看着她:“好呀,一会儿王宫当值,之前的时间都是你的。”

    若莎甜美而幸福地笑了。她是个爽利的北燕少女,挽住韩杰的手臂,向孟聪明和肖纵打招呼:“我将韩侍卫带走了,明日再让他请你们喝酒吧!”

    她随即注意到肖纵:“肖老板,谢谢你送我回宫。”

    肖纵顿时尴尬起来,手脚也没处放了:“公主客气了,这是在下应该做的。”

    若莎像想起什么,突然对肖纵道:“刚才经过您的宅子,隐约听说肖老板最近生意又赚了一大笔,全都捐给了灾民,真是让人敬佩。”

    肖纵脸都有点红了:“哎,我是生意人嘛。钱现在花掉,下一时便赚回来,也不算什么的。”

    若莎笑起来:“您太谦虚啦!”

    说罢,她向肖纵和孟聪明招招手,便紧紧依着韩杰,挽着他的胳膊走了。

    肖纵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一时心情复杂。

    孟聪明不得不叫醒他:“肖老板,在下还真有事想向你了解一下。”

    肖纵一时心意全在公主身上,猛听孟聪明这样说有些回不过神来:“孟公子,您想知道什么?”

    两人一起回到肖宅。

    孟聪明一双明亮有神的眼睛看着肖纵。

    肖纵被他看毛了:“你刚才说要问的,到底是什么事?”

    孟聪明还在看着他,似乎又在琢磨什么。

    眼前这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五官很是顺眼随和,而且一脸的诚恳。

    他虽然是北燕京师巨富,却十分低调。

    待人也很体贴,无论是对孟聪明,还是对公主。

    可做事为什么这么诡秘莫测呢?

    肖纵被孟聪明一直看着,有些发毛了:“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你找孤鸣鹤达到目的了吗?不论你想达到什么目的,这样都太冒险了,要不是我及时赶到……”

    “行了!”

    孟聪明突然打断他:“肖老板,我今日对决,用的全部是孤鸣鹤那张大床吸进的内息,就是要试探他,可他根本不认得!”

    肖纵愣住了:“孟公子,你想说什么……”

    孟聪明又道:“那张大床,和孤鸣鹤没有任何关系!可是你却告诉我,自从你买来这个宅子,就没有动过任何家具,连灰尘都没有动过。”

    肖纵愣住了,不由向后退了一步:“孟公子,你不会是在怀疑我吧?你怎么可以……”

    孟聪明却不容他细想,冷然道:“我今日为什么找孤鸣鹤?不错,我想冲破经脉阻滞,但是并没有把握。其实最主要的目的,是要看他认不认得这股内息。当初在茶馆里,他完全不认识,我就有所怀疑了,想不到……”

    他凝神看着肖纵:“肖老板,你武功未到境界,智商可是满格啊。那大床上的暮雪花是怎么回事?”

    肖纵的脸由白变红,渐渐地变得更红,他气愤的声音都颤抖了:“你认为肖某在骗你吗?”他的拳头都攥紧了,“暮雪花又如何?我上了暮雪峰,却没有达到目的,你不仅怀疑我,还要嘲笑我!”

    孟聪明从来没看到过一个人这么气愤和激动过。

第一一四章 谁给大床施魔法

    他知道,他对肖纵的怀疑肖纵还能承受,而看破了他苦寻无上武功却徒劳而返,而偏偏他孟聪明得到了武功,这才击中了肖纵内心最脆弱的地方。

    孟聪明道:“是,你做出这样的事情,不说明白是可以的吗?还有,你真的是肖纵吗?”孟聪明突然神奇地从身上取出一个纸卷,又展开,亮给肖纵:“不错,汪一恺没有见过你,但他认得肖纵的父亲,这是肖纵父亲的画像,你看看和你可有任何相像之处?”

    肖纵的脸猛地又白了,孟聪明又道:“那么,请肖老板告诉我,真的那个肖纵,哪里去了?”

    他逼近肖纵:“你不会告诉我,你就是肖纵,只是和父亲长得不相像吧?”

    肖纵的双手都在发抖,他脸上全无血色,咬着牙道:“你知道了真相,想要怎样?”

    孟聪明冷笑:“谁说我知道真相啦?我根本还什么都没有知道呢。但大约三年前,你给汪一恺的消息,就全部是口信,再也没有一纸书信。而之前的肖纵却不是这个习惯,你说是为了什么?”

    汗从肖纵头上冒了出来,他看着孟聪明,似乎全身都浮在空气中,虚脱了一般。

    半日,他才泄了气一般,声音干涩而尖锐:“暮雪花确实是我的,大床里的内息,我是不知道的,你爱信不信!”

    孟聪明冷冷地看着他:“那么,真的肖纵去哪里了?”

    肖纵突然变得颓唐,他摇着头:“我二十多年痴迷武功,为了练武,我不肯接管家族的事业,也不肯娶妻,只怕会影响我的武功进境。我最害怕的,就是哪一天我的武功停滞不前,却不想那一日真的来了。”他突然蹲在地上,双手捂住脸:“我没有向导,自己去登暮雪峰,用尽最后一点力气,上了峰顶。然而,到了峰顶,我已经力竭,太阳落下,错过了那个宝贵的机会。”

    他突然抬头瞪着孟聪明:“你是知道的。你知道暮雪峰顶是怎么回事,你是第二次上去的,有了准备,时间用得比我少……”

    孟聪明些可怜地看着他:“你这样给自己找理由吗?”

    肖纵突然站起来,充满血丝的双眼盯着孟聪明:“真正的肖纵,被多速手下策反,背叛了和义庄。我练了多年的武功,只望有机会能申张正义,尤其是能帮助蓟州教训北燕,不论是帮和义庄,还是柯家军。那时我正在四处寻游见识各种武功,游历到了北燕,便居住下来。也是好奇,也是想试试孤鸣鹤的武功,却被我无意勘破肖纵与多速手下勾结,想结实多速谋求在北燕的地位。我当时就杀掉了肖纵,取而代之。”

    孟聪明道:“你之前做了功课,准备了很长时间勘查和义庄在北燕的卧底系统,所以能与和义庄联系上,然后你就成了肖纵。你一不做二不休,将策反肖纵的多速手下暗杀,使得多速没有能和肖纵联系上。然后你就开始实施你的抱负。”

    肖纵脸色苍白:“我没有抱负,冒充肖纵,是因为和义庄需要,而汪一恺这个人值得尊敬,他和柯总管,可以说就是正义的化身。我若不做,和义庄便失掉了一个最强有力的卧底。我当肖纵当的很成功,但我对武功的追求却很失败,我看到比我差的人一个个超过了我,心里只有失意和痛苦落寞。”

    孟聪明气得道:“那你就害我呀!”

    肖纵突然大声反驳道:“我没有!那暮雪花确实是我的,我只是对孤鸣鹤的大床有所期待,想看暮雪花和大床放在一起能不能有我期待的奇异变化。可是,什么都没有。我没有拿走那几朵花,是因为留着它,就留着一线期望……”

    孟聪明突然相信,肖纵肯定是没有讲假话,他不由就搔搔后脑:“那就奇了,我分明从那大床里吸到了非常强的内息,就是这股内息,阻住了我所有经脉。而且孤鸣鹤却完全不认识。”

    肖纵站在那里,脑子显然在拼命转着。突然,他对孟聪明道:“走,我们去看看!”

    到了孤鸣鹤从前的书屋里,还有几个灾民百无聊赖地坐在大床上掷骰子打发时间。肖纵胡乱给他们些铜钱,打发他们到别处去,然后他一把掀起又破又脏的床褥,突然呆住了。

    床板上,那几朵干枯的暮雪花赫然犹在,肖纵的脸色却变了:“这不是原来那张床!”

    孟聪明急道:“你的意思,是有人换过?”

    肖纵抬起头看着孟聪明,用力点了点头。

    孟聪明惊道:“会是谁?孤鸣鹤?”

    肖纵摇头:“不会的,他没有这样的心机。这人是专门冲着你来的。”

    孟聪明想了想:“不对,没有人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在那个时间,想来设计干扰我的,必然是知道我身份的人。”

    他看着肖纵:“可是,知道我身份的,只有瞧笑天。”

    肖纵浑身凛了一下:“不会,不会是他!”

    孟聪明却快速回忆着,之前要害自己的,是玉怜珠。到现在,也没有找到玉怜珠想害自己的理由。

    可瞧笑天是曾经被玉怜珠收买过的,是玉怜珠逃亡隐匿之后,代替她伸到江湖的一只手。但是,假设是玉怜珠收买瞧笑天害自己,原因又是什么呢?

    瞧笑天跌跌撞撞地跑进肖宅,冲着孟聪明大嚷大叫:“干什么呀?叫人叫得那么急?”

    孟聪明道:“我回想了一下,我在北燕做了很多很多很多很多的事情。吸了n股内息,挑战两次孤鸣鹤,做了北燕的神,解决了韩杰和公主的感情问题……”

    瞧笑天一翻白眼儿:“肖老板的感情问题你没解决呀?接着干吧,我还有事泥。”

    他说着,转身就要走,孟聪明一把拉住他:“杯呢?”

    瞧笑天挣扎着:“什么呀就杯,那是柯总管送我的!”

    孟聪明紧紧抓住他不撒手:“柯伯父是让你在北燕帮助我!不是让你到这里和息香打情骂俏。你说说你都做什么了?”

    瞧笑天一挣脖子:“我怎么没做!息芳是你自己认识的?去皇宫是你一个人去的?要不是我从大殿顶上掉下来……”

    孟聪明赶紧道:“行了行了!”

    就这个动不动从屋顶掉下来的毛病,简直让孟聪明各种无语。

第一一五章 祸起惊变

    孟聪明哼了一声:“都是些什么鸡零狗碎。我到北燕要做的大事情,你帮我什么了?”

    瞧笑天也不走了,干脆拉了一把椅子过来,往上一坐:“给你当翻译了呀!”

    孟聪明这个气:“那值一个杯么?”

    瞧笑天挠了挠脑门:“神探,我正告你。我不是肖老板,他挣钱像玩一样,挣钱完毕就找你去追求精神世界。我瞧笑天出手就是为了挣钱,我没有做生意的本事。”

    他一本正经拖着腔调说完:“好了,请吩咐吧!”

    孟聪明没开口,他又道:“最机密的事情,你也不可能告诉我,要我怎么帮你?”

    孟聪明气死了:“有完没完?我在这里遇到的凶险还不够多?”

    瞧笑天满不在意地道:“什么凶险呀?是息芳喜欢你了还是北燕女子朝你扔花了还是公主和韩杰的感情要你关心了,肖老板失恋需要你管啦?”

    孟聪明气得扬起拳头就要打,瞧笑天蹭地蹦起来蹿到房梁上,抱着房梁大声叫喊:“神探打人啦!”

    孟聪明急道:“闭嘴!瞎喊什么?”

    瞧笑天从房梁上蹿下来:“这就对了!”他上下打量打量孟聪明:“说实话,前些日子你很忙,也用不上我,也就不见你找我。现在遇上难事儿了是吧?我真是三生有幸,有这种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朋友。”

    孟聪明简直没法说他,一甩手:“行啦行啦不要叨叨啦,脑袋都被你唠叨炸了,杯不要了你拿着就是!”

    瞧笑天瞟了孟聪明一眼:“杯本来不就是我的么?”

    孟聪明翻了翻眼睛,从衣服里拿出一锭银子:“这行了吧?”

    瞧笑天却很委屈的样子:“刚才你声音太大吓到我了!”

    孟聪明无语了又给了他一锭。

    瞧笑天这才喜笑颜开,凑近孟聪明:“说吧,啥事求着我?”

    孟聪明直扇鼻子:“又吃大蒜了吧?”

    瞧笑天站起来就走:“不说我走啦!”

    孟聪明忙拉住他:“别走别走!”

    两个人一起坐到孤鸣鹤那张大床上。

    孟聪明这才将床的事情一五一十讲给瞧笑天。

    瞧笑天嘴巴张得老大,突然站起来就走。

    孟聪明急忙又拉住他:“干什么干什么,事情没解决呢就想走?”

    瞧笑天头摇得像拨郎鼓:“太吓人了!太吓人了!神盗可管不了这事。”

    他挣脱孟聪明又要走,突然像想起什么,拿出两锭大银,塞回给孟聪明:“吓死人了!钱你收好。”

    他一迈步,膝盖正撞到大床的床沿上,吓得妈呀叫起来,一蹦老高:“太吓人啦!”

    孟聪明气坏了,一把抓住他:“这事,你不管也得管。否则,这床就是你换的!”

    瞧笑天眼睛顿时瞪的圆圆的,瘦骨嶙峋的脸上,瞪的就剩一双叽里骨碌的大眼睛了:“你,你,要干什么?不带这样讹人的!”

    孟聪明冷冷一笑:“神盗,是证明你自己的时候了。”

    随即,他把两锭银子又塞回给瞧笑天。

    瞧笑天目瞪口呆,不由又看着那张床……

    但是,诸多事情还没有解决,一件更惊人的事情却突然发生了!

    京师皇宫外的大广场。

    那是处罚刑犯,也是处死刑犯的地方。

    今天,在灾后一直萎靡不振的京师,突然骚乱起来,竟然有无数百姓熙熙攘攘地挤在大广场周边。

    广场中间的木架上,赫然钉着一个人!

    一个极其美貌的女子!

    那人,竟然是若莎!

    她的两手两足都被粗长的钉子钉在木架上,鲜血涌出又凝固,地下也是几滩血迹,分明是从手脚被钉住的伤口里渗出来的,并且还在继续渗着。

    这情景,残酷又骇人。

    北燕果然是没有完全开化的蛮族。

    孟聪明得到消息,简直惊呆住了!

    多康急道:“神!国主快要急死了!但他现在已经被控制了,无法可想。若莎从宫中逃跑不说,却被有人发现了她遗落的荷包,上边绣着她和一个国朝人的名字。若莎已经许给太后的外侄孙也彻了,现在若莎是死罪啊!而且必要用最残酷的刑罚处死。”

    孟聪明浑身一激灵!

    他急忙抓住多康:“我我我我,我肯定要用神的身份救她,但是,怎么去切入!我脑子木了快!”

    他确实没有经历过这种蛮族的野蛮刑罚。

    若莎是个美丽的女子,被如此对待是他完全想不到的。眼下硬劫不是好办法,只能用神的身份,但他脑子突然就木了

    他不了解北燕的风俗,一时不知道该如实施行动。

    肖纵突然一步就闯了进来:“我去救她出来!”

    他对多康道:“多康大人!国主怎么回事!你就不能先还押待审吗!非要如此折磨一个女子!”

    说罢,他冲出房门就又向外冲去。

    却不想,一瞬间,孟聪明飞身而起挡在他面前:“你这样救不了公主,还会坏事的!”

    多康急忙也跟了出来:“神,我有个办法。”

    他对肖纵道:“肖老板莫要着急,我与神马上就商量一下就会过去。”

    不一时,多康和孟聪明赶到院外,却发现肖纵早已不见了。

    孟聪明道:“坏了!他先过去了,赶紧追!”

    多康一把拉住他,孟聪明一愣:“怎么,还不快走,会出人命的!”

    多康赶紧摆手:“神,”孟聪明第一次觉得这称呼这么好听,他必须马上,现在,即刻,用这个身份阻止一个残忍的刑罚,甚至杀戮。

    多康确实十分紧张,和他平日的淡定完全不一样,“神可以升华北燕人的境界,可以对某一个人的生杀阻止或倡议,但我要提醒你,神是绝不允许,不允许介入北燕权力格局,不允许介入北燕朝政。”

    他猛地一拍孟聪明:“哪个国家那么傻?弄个神来左右国家局势?他们不过是从神嘴说里说出他们想听的话,对老百姓再装个样子,表示他的高洁罢了!”

    孟聪明一凛,他随即道:“明白,救下若莎,其他我不管。”

    两个几乎同时跳上马,飞驰向皇宫前的广场!

    骄阳下,若莎的头已经垂了下来,国主竟然真的被控制住了。

    虽然表面上,他仍然坐在宝座上,但他身后分明站着两个北燕武士,却并不是熟悉的韩杰。

    多速坐在国主的一侧,面无表情,却人人感觉到他面具下的得意。

    而太后正坐在国主另一侧,脸上全是怒气。

    不,应该是怒不可遏!

    她对国主道:“国主,你教养女儿无方,和国朝人私通,她既是死也不肯招认那奸夫是谁,难道不该马上钉死在鹫柱上吗!”

第一一六章 力挽狂澜

    孟聪明心里啊了一声,显然有人檄了韩杰的械,但他人呢?

    并且,公主那么爱韩杰,定没有招出他来!

    但是公主和韩杰的事情,是如何被太后知道的?

    他此刻,当然想不到惹祸的是那个被公主丢弃的荷包,那上边有公主的名字,是用国朝文字写的。而韩杰的名字,虽然也是用国朝文字而写,却不是韩杰,而是韩杰救了公主之后,公主就给他起了个名字叫伏虎,并且一起绣到荷包上,以感谢他从虎爪下救出她来。

    但这一层,孟聪明也不知道。他不可能盯着荷包看,当时只匆忙间看到了青蒙花。

    孟聪明来不及关心韩杰在那里。

    他出来百密无一疏,早已穿上了那飘洒的神袍,他喝了一声“且慢!”

    双腿一拔,却就飞上了高台。

    那绣着团花的鲜艳袍子撒开,竟衬得他有如仙人,飘飘洒洒落在高台之上。

    围观的人喝起采来,竟然还有女子高喊神我爱你!

    孟聪明心说你们这群没心没肺的!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

    突然一个声音大喝一声:“神!你要给这些不敬神的人教训!不许他们杀害无辜的生灵!”

    孟聪明这才看到,肖纵浑身鲜血,被捆绑着,几个剽悍的北燕卫士用力控制着他。

    他奋力要争脱,却被更用力地按住,那几个北燕武士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他再也动弹不得一点。

    孟聪明心里倒是一松,好好,俩都活着,还有缓,那个该死的韩杰哪去了?

    他落到太后面前,太后从座位上起身,微微弯腰,孟聪明却敏感地从太后的恭敬中,看出了不信任与不乐于听从。

    孟聪明心里明白,多康提醒的真是及时。

    孟聪明放缓口气:“太后,前日在下有幸为北燕贵人讲经,尤其讲到人道,国道。太后如果没有确切证据,不可伤害公主。太后如果没有确切证据,更不可用这种残忍的刑罚惩罚公主。北燕既然敬奉从暮雪峰下来的神,就应该知道,若是罚错了人,报应会千倍地加到今日施刑人的身上。”

    太后浑身凛了一下,她一双眼皮很双却皱纹很多,画着很重眼妆的眼睛,盯在孟聪明脸上:“神,我吾忧朵既为太后,胆量总是高于一般人的。若莎承认了他心里有人,只是不肯说出那人是谁而已。”

    她的眼光随即扫向肖纵:“也许就是这个人,但这个人来救公主,武功很高,却并不肯承认。”

    她的眼光又转向孟聪明:“那他救若莎干什么?”

    孟聪明淡定地微一躬身:“太后,没有证据,不可加刑。况且,以在下来看,就算有证据,这样残忍的刑罚,也会日后遭报的。从前北燕未曾开化,如今既然京师和皇宫都已昭示出北燕的繁荣与文明,有些残酷的刑罚,还是废除了的好。”

    太后的眼睛死盯着孟聪明。

    她害怕,她害怕报应加在她一个人身上。

    但她也不傻,不仅不傻,她若是没有手腕与胆识,作为当年并不受宠的妃子,今天并不能成为太后。

    她斜对面的多速,已经表示要支持她了。

    若莎的荷包被发现,只是一个引子。她固然因为若莎竟然与别的男子偷情而愤恨异常,更让她必须考虑的是,若莎即使嫁给也彻,国主和她也不是一条心。

    她之前不是未看清楚这一点,她和多速也并非一派。但是,看到太后娘家要与国主联姻,多速心里开始焦急。

    这样的联手,将成为他未来极大的阻碍!!!

    他必须马上有动作!

    他安排下他暗伏的人,四处探查可以离间太后与国主的线索。

    只要有一个导火索,他再加上几把火,彻底崩掉太后与国主的联盟,联姻!

    他的眼线早就偷看到公主与一个人在湖边幽会,竟然还有亲热举动!

    但是,那个公主情人诡秘的很,从来没能让眼线抓到真凭实据,更不要说认出他是谁。

    但没想到,不久竟然被多速得到了公主弃掉的荷包!

    那上面,公主的名字赫赫然绣在上面。

    而另两个字,“伏虎”,只要看到和公主名字排列的位置就知道也是一个人名了!

    这样,他很早就暗地加劲的探查,终于有了成果。不动声色地将人证,物证集齐之后,多速这才找到太后。

    好面子的太后哪里受得了,气冲冲去找国主兴师问罪。并且因为面子下不来,干脆让多速派人,先将若莎捆上,残忍地钉在鹫架上,然后由多速控制住国主,再公开兴师问罪。

    太后与多速从来就不是一派,现在两人一联手,所有人都噤若寒蝉,多康也不敢公然发难,突然想到了孟聪明,才有了这一幕。

    孟聪明缓缓道:“太后,此事可以祥查,但您实在不应该在没有实据之前,这样对待公主。若是北燕对待自己的公主都如此残忍,又怎么能让外族敬服,怎么能让北燕百姓敬服。”

    说罢,他朝前走了一步,站到离太后很近的地方,“太后信我是神,就要知道一件事。如果冤枉亲近的亲人,会有报应。就算亲人有过,行事太残忍,一样会有报应。”

    太后抖了一下。

    孟聪明自始至终没有和多速过话,他知道那个人是不可能左右的,他现在就要冷着他。

    果然,多速站了起来,他徐徐走到太后和孟聪明面前,微一弯腰:“神是世外高人,北燕上下,从太后、国主到贵族,无一不敬仰您。但神的讲经讲道,不能和北燕的规矩相悖。多少代以来,北燕就有维护自身的一套秩序,整肃部族的传统。神的高德雅量我等都深深领会,但北燕的内部政事……”

    “这不是政事,这是人道,是国道。”孟聪明小圆脸儿半点表情也没有,肃杀得像结了冰:“右相大人,神不管北燕政权较力,虽然这也同样违反天道,大灾刚过,望右相自省。”

    他一抖那绣满大花的袍袖:“但公主这事不同,不论日后你们如何平衡不同家族间的事情,用铁钉这么残忍地钉着公主,总有一日有人要下油锅。”

    太后啊了一声,连连后退。

    她突然大声道:“快将公主放下来!”

    她随即像明白什么了一样:“谁把公主钉上去的?”

    若落被放下的一刻,便昏死了过去,昏过去之前,她似乎叹息了一声,用微弱的声音幽幽道:“别回来,跑远……”

第一一七章 追查大床

    她的声音根本没有发出来,所以也没有人听到。但被按得头快着地的肖纵,一直在拼命挣扎,他嘴里也被塞满了破布,但挣扎得额头上的筋都暴了出来,满面通红。

    就在太后说放下来的同时,他突然挣脱了按住他头的那几个卫士,通红充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公主。

    只听孟聪明对多康道:“放开这个人,他只是暗恋公主成魔的,他和公主,是完全清白的!”

    多速怒道:“这人公然劫场,伤了好几个卫士,还有没有王法了?”

    孟聪明淡淡道:“他看不过去而已,右相钉上公主的时候,有没有想到王法?这人是北燕大灾的大善人,肖纵。”

    一直没有说一句话的国主,在座位上听到了孟聪明的话,身体动了一下,他犹豫地看看太后和多速,突然站起来:“将肖老板放了,不可有任何为难!”

    孟聪明心里微一点头。

    这位没有替自己女儿说一句话的国主,能为肖纵仗义执言,不能说不失为一个好国主。

    拉了秧的黄瓜,拉了丝的豆角,长了籽的老茄子,拌上两文钱肉馅的炸酱面,也是好吃的很。粮食匮乏还没有解决,刚才没吃午饭就奔去现场,救下若莎之后,孟聪明哪敢放心,又在多康陪伴之下,对太后进行了一番讲经解悟。

    太后也吓坏了。她迷信,是因为她有很多不能丢弃,性命,财宝,家族的前程。她虽然贵为太后,却是个太世俗,太物欲的人,还十分胆小怕死。孟聪明的这番解道就全是胡编了,好在有荡肠生留下的教义做底子。

    今天这一大折腾,真的是都饿坏了,孟聪明抱着面拌着酱和菜,狼吞虎咽起来,吃得香喷喷。

    肖纵却半点也吃不下。他一去就和北燕侍卫打了起来,竟然伤了好几个,冲到鹫柱前,差点将公主救下来。

    北燕的武士和在场的武将,急忙迅速增援。北燕民风剽悍,哪能容得这公然劫场的行动,一起冲上去,肖纵寡不敌众,很快肩膀和腿就被砍伤,他大吼一声,死也不肯后退,却终究势单力孤,被抓了起来五花大绑。

    若莎的头低垂着,听到肖纵的声音,她勉强抬起头,一双绝望与昏暗的眼睛模糊地看到肖纵,半晌才困难地吐出几个字:“放了他,不关他的事……”便头一耷拉又昏了过去。

    肖纵急得大吼起来,拼命挣扎,几个武士快要按不住他。

    转瞬间又上来几个武士,硬生生将他按弯了腰,死死地控制住他。

    这一幕一幕,简直不堪回首,肖纵哪能忘得了,更哪还吃得下饭。他木呆呆地坐在那里,瞧笑天轻轻拍他的肩:“兄弟,公主没事,别太想不开了。”

    肖纵腿上和肩上的伤已被匆匆包扎好,他愤恨得连止痛药和弥创散都不肯吃,牙都快咬碎了。他突然呼起站起,眼睛通红地道:“韩杰呢?抓住他我活剥了他的皮!”

    瞧笑天听了,也咚地跳起来,一把捂住他的嘴:“祖宗哎!你别老这么冲动!你这不是给若莎公主惹事么?”

    孟聪明已经狼吞虎咽地吃下一大碗面。他可真是饿坏了。放下碗,他也站了起来:“肖老板,好歹你的事情是蒙混过去了。现在一切已过去,公主没有生命危险,也不会留下残疾,你一定要戒怒用忍,否则帮不了公主还会惹下大祸。”

    肖纵胸脯起伏着,半晌一句话不说扭头便走了,留下孟聪明和瞧笑天面面相觑。

    我离开蓟州多久了?

    记得以前,两三年才能去蓟州过一次年,柯伯母给我做好吃的。

    那个时候,虽然也盼着去蓟州,见到如亲人一般的柯伯父,柯伯母,还有兄弟一般的柯云。

    但是,在黄山练功也很安然。

    可现在,为什么来了北燕只有两个多月,一个季节都没有过去,我就有些魂不守舍了呢?

    其实,案子进展还是很有收获的。

    但是心却像是被什么牵着。

    可是,回去她也不会理我。

    她帮我也是为了柯伯父,为了他。

    孟聪明心烦意乱。

    他最大的收获,并不是要从孤鸣鹤那里得到刻铁石的下落。

    孤鸣鹤也只是知道盟约是被玉怜珠所盗走,然而现在玉怜珠手里都没有刻铁石了,从孤鸣鹤那里更不可能得到信息。

    他最大的收获,其实是北燕的权力布局,国主的态度,还有孤鸣鹤。

    一旦最终的危险来临,孤鸣鹤的破坏力会有多大。

    这两件事,他心里都有谱了。

    然而,那张大床的秘密不解,他仍然不能离开。

    或许,也是他仍然没有勇气,不敢去面对她。

    瞧笑天没有给孟聪明答案。

    他说:“是我干的,我也不能告诉了你。你还不如自己查。不是我干的,我却完全没有头绪。况且,我不是神探,我是神偷!你还是不如自己去查。”

    孟聪明拧住他的胳膊:“少废话,这床是从哪偷来的?原来的床哪去了?”

    瞧笑天哎哎两声:“这个好像还真该我管。”

    孟聪明耸耸肩:“何况你还拿了银子!”

    这句话,是他冲着瞧笑天的耳朵,震耳欲聋地喊出来的。

    瞧笑天抱头鼠窜地跑了出去。

    孟聪明看着他的背影,得意地道:“也不能让你太舒服了。”

    他随即背着手慢步走出宅子,脑子里却不停转着念头:一定是若莎提前知道消息,将韩杰放跑了。但这个杀手也太没有节操了,竟然一走没有踪影,难道他连若莎的性命也不顾了吗?一任痴情于自己的女子,手脚被钉在木架上,只顾自己性命而完全无动于衷吗?

    肖纵很忙,虽然他是个生意天才,但赚钱毕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京城灾民的物资需要,让他不仅要能挣钱,还要能调集各种财物,还要能快速有效地分发。毕竟生病、饥饿这些,都是不等人的。

    他初期为公主受的磨难而产生的无比痛苦,已经消淡了一些。因为孟聪明帮他打听到,在找到真实证据之前,太后不再为难公主。若莎在国主找来的神医精心医治下,伤正一天一天好起来,也确实没有落下残疾。

    但肖纵心里还是堵得很,只是公主性命无忧让他暂时放了心。

    他现在对武功死了心,对公主不能再生心,另外有了一腔对于太后、多速,但尤其是对于韩杰的彻骨痛恨!

    他从早到晚都一言不发,更将全部精力投入到生意和帮助灾民上,也没有时间理孟聪明。

    只是公主偷偷派了贴身女侍来向肖纵表示感谢,并告诉他,日后再不可为她出头,惹祸上身。肖纵无语。

    这是公主第一次主动来联系他,也是他们这短暂的联系的终结。日后,他们应该不再有任何关系。

第一一八章 清晨奇遇

    这样形成一个短暂的真空,所以孟聪明背着手逛街似地走出前国师的前宅子。

    这会儿真的貌似没什么人搭理他,也没什么人需要他。

    他只想去对面的茶馆喝一杯茶,吃两个饼。

    肖纵太忙,孟聪明便声明了早饭也不需给他准备。

    他悠悠地走着,甚至欣赏起街景来。

    一个人突然站在他眼前。

    孟聪明愣了:“多康大人。”

    多康笑了一下:“神你真是心大,太后的事情解决了,公主的伤在痊愈,神就不肯关心那个对你最友好,给你最高尊重的国主了吗?”

    孟聪明浑身凛然了一下。

    北燕,分清势力是他的责任,但搞定几股势力却不是他的任务范围。

    这一点,柯搏虎和他交待得很清楚。

    术业有专攻,一个探案的人,一个江湖人,介入朝堂之事已经很逾份了。这个神,本来真不是他想当的。他满心的孤鸣鹤,满心的刻铁石下落,满心的北燕内幕。

    但现在,多康那意思,他得去给国主当知心姐姐?

    孟聪明含笑道:“多康大人,神不是不能介入北燕政治吗?”

    “哈哈哈哈哈哈,”多康大笑起来,笑得还挺爽朗,树上的蝉都应和着他,“知了知了”叫得更起劲儿了。

    “神,国主格外垂青你,现在这个时候,你可是国主最强的助力啊,你可知,哪国哪朝的神,都必须发挥神祢的作用才是。”

    什么?从敬“仰”变成“垂”青了?这关系倒转了吧!

    孟聪明虽然是个在学问上不学无术的家伙,但是,他不通经,史可是知道的不少。光听书就听了很多,再加上爹爹姐姐从小的灌输。他心里眼睛轱辘一转,表面却不动声色。

    神,不就是当朝权力执掌者用来帮助自己稳定江山或者地位的吗。

    他真的小看国主了。

    这个多康,心里的弯弯绕也绝不少。但是多康不掌兵权,和多速在武力上的较量会落下风的。但他显然表面不露声色,暗地里却是国主一党。

    但这一党,捆得有多结实,便不得而知了。

    孟聪明一笑:“多康大人还需要神做什么?你若诚心,送我和太后等值的财物,我可以考虑考虑。”

    多康噗地笑了:“那何用神提出来啊,那是当然的了!”

    他随即小声道:“哎,事在紧急,我就不拉你登堂入室说了。如今国主有惊无险,但气势上被太后和多速打压了,我看神出口成章的,不如再留下一纸经文,作为神示将国主赞颂一番。”

    孟聪明现在明白得不能再明白了。他微微笑道:“哎多康大人,神我现在还没有吃早饭,要一个人去体验一下北燕的茶馆,吃一碗茶,吃两个饼。然后即刻完成多康大人交予的重要任务,可好啊?”

    多康又微微笑了,心里道,真是个聪明的年轻人。

    他又道:“但多康还有个不情之请。”

    孟聪明心说就知道你心里憋啥小九九呢。

    忙客气道:“多康大人请讲。”但随即,这个在北燕一向给他最好印象的实权大臣,也令他多了一分警觉。

    多康沉吟一下:“神,留下这卷经文,请你那位忠仆牛五,在国主临朝时,从屋顶飘下来。”

    孟聪明虎驱一震(玩笑),这多康竟然知道瞧笑天的本事?

    他一双黑黑聪慧的眼睛看着多康,意思是,多康大人,这您可得和我有个解释吧?

    多康又沉吟一下方道:“不瞒神说,这牛五虽然是神的仆从,也是国朝人。但想必他跟您时间不久,他可是闻名白浪河两岸的江湖大盗啊!”

    孟聪明啊了一声。

    这什么劣质神盗,让人家北燕大臣对他底细知道了个底儿掉。

    多康看孟聪明真心吃惊的样子,心里十分满意。果然神和牛五不是一伙的!

    他便又道:“这件事做了之后,多康绝对会有重谢!”然后,多康微微笑道,“神,上次多康说过,只要神完成在皇宫中神堂的坐仪与对北燕王公的讲经,便可自由一年。所以,这件事完成好,神就自由了,也可回国朝处理自己事务。”

    孟聪明心道:“这个鬼大臣!看来这神也是他和国主两个勾结造的势,不然神怎么会只有利于他们君臣俩呢?现在,利用完我,却不想我和太后更接近,这是在轰我了。”

    孟聪明心里哼哼,还我是神探呢,这一个个的,鬼心眼真是不少。他更倏然有点明白。

    当初不明白国主实力不强,却如何登上的王位,现在看来,利用鬼神迷信,也是上位很有效的一招。

    他也对多康微微一笑:“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替国主做了事,我拿钱也心安嘛,多康大人放心,一碗茶,两个饼,待我好好体味京师街头这悠闲的生活,随即替多康大人办好大事!”

    多康这才满意地笑了:“看,这多好,早饭未开,大事已成!”

    说罢,恭敬地身孟聪明深揖,然后招手,便上了一匹雄俊的草黄色宝马,释释然而去。

    孟聪明摇头无奈地一笑,也好,再匡他一笔财物,换了银票拿回去给柯伯父。未来的战事,资金不足真是大事。

    他悠然地走着,想问问旁边人哪家茶馆的茶好喝,饼好吃。

    一张嘴却发现自己的话人家根本听不懂

    他又无奈地站直身子,想着只好随便找一家了。

    不想又一个人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孟聪明差点撞到他,他抬起眼睛,立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心说这是什么状况嘛,先是一个贵族大臣。

    这可好,紧接着如此可怕的冤家对头突然出现了!

    竟然还是在自己没吃早饭,肚子咕咕,特别渴望一碗茶,两个饼的时候,特别不合时宜地站在了自己面前!

    刚才他还嫌自己太清静了,没想到这一早上的麻烦,比真有麻烦的时候麻烦还多!

    孤鸣鹤稳稳地站在他面前,格外高大魁梧的身材,仍然花白的头发,鹰一样的眼睛,灰色的长袍。他今天难得地将眼光专注盯在孟聪明脸上,不再像从前只认武功不认人了。

    “小子,我终于想起你了。和柯云抢柯灵的家伙。”

第一一九章 突然冒出来的刀手

    孟聪明浑身一凛。

    冒险必有代价,他的身份终于还是暴露了!

    谁说孤鸣鹤只认武功不认人?

    那也要有个限度,几次交手,再串连起来,傻子也……

    但孟聪明脑子转得很快,他马上意识到,孤鸣鹤仍然不知道他就是那个神。

    这就好。

    他镇定下来。

    微微一笑:“前国师要看在下的武功吗?”

    孤鸣鹤狂笑起来,孟聪明吓一跳,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心说,神经了?

    孤鸣鹤笑过一阵,才横声道:“老实说,老夫一向没瞧得上你。管你内息强到什么程度,你和柯云比差得太远了,柯灵永远不会喜欢你的。”

    他着实被孟聪明几次三番给气坏了,说话便十分恶毒,他再记不得长相,也是武林枭雄,当初孟聪明和柯云联手攻他,他就看出孟聪明在柯灵面前的失意。

    孟聪明没想到他竟然会提起柯灵,一时心中郁结,黑黑的眼睛死死盯着孤鸣鹤:“谢谢前国师的祝福,我会记住的。”

    孤鸣鹤也狠狠地盯着孟聪明,现在这俩人,都恨不得瞪死对方。

    “老实说,老夫欣赏你的天赋,还有貌似神速的武功进境,但是,”

    孤鸣鹤咬牙切齿地:“战场上,是要杀死敌人,不是不怕死就可以的。”

    孟聪明也咬牙切齿地:“那我很幸运找到了前国师,让我武功提高了很多。”

    说到这里,孟聪明眼睛突然眯了一下:“我并没有见过战场,如果有一天你和你的主人,给我一个战场,我会杀得你们一个不剩。”

    听到主人两个字,孤鸣鹤的脸色突然变了,这显然戳中了他的心病。但随即他仰头又狂笑三声,然后迅速将笑声止住,徐徐伸出一只手掌:“你不想武功再进步一下吗?”

    孟聪明顿时一股寒意从脊背上泛起来。

    孤鸣鹤在运功,所以刚才才迅速终止了笑声,显得很好笑。

    但孤鸣鹤对武功是最认真的,他聚功的时候,便全神贯注。

    孟聪明霎时明白,今天,孤鸣鹤是不打算再放他走了。

    难道,恰巧会再有人来救他吗?

    孟聪明看孤鸣鹤还在那里提气聚功,忙得很,便提醒道:“这里离皇宫太近,又是大街上,前国师不想换个清静地方吗?”

    孤鸣鹤的手掌变成青色:“本来,老夫应该抓住你交到国主手上。但是,你知道的秘密太多了,多到老夫都不知道你知道些什么。所以,”

    孤鸣鹤的手掌丝丝冒气:他阴冷地笑:“换地方?来不及啦!”

    孟聪明眼睛顿时瞪圆了,这老小子,太小人啦。

    孤鸣鹤的手掌已经发出嗤嗤之声,一股白烟从五指间渗出飘散到空中。

    孟聪明啊啊啊啊,前国师聚好气了,真是人……

    孤鸣鹤得意又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宛如欣赏一件完美滴艺术品:“老夫搞不明白复杂心机,但弄不明白的时候,把人杀掉,岂不是最简单的办法?”

    孟聪明闯入孤鸣鹤宅中,确实找到了一些秘密。

    但孤鸣鹤并不认为这些会对他构成威胁,不过他终于辨认出,这小子是那个与柯云合力打伤他的人,那个上了暮雪峰得到武功的人。虽然他在暮雪峰得到的武功还没有爆发。但是,只要他活着,尽早有一天会爆发,那个时候,就没有他孤鸣鹤什么事了。

    最主要的,他还是柯家军的人。

    这个,他就更不能放过他了。

    所以,孟聪明注定必须要死。

    否则本来,孟聪明在暮雪峰得到的武功,是很值得孤鸣鹤研究切磋的,并不会急着杀他。

    但眼下,他只想将孟聪明快快杀死,以绝后患。

    他出手了!

    掌风挂着惊雷。

    这一下,是能致死五头牛,三个武学大师的力量!

    对,一个武学大师等于1.66666667头牛。

    “哇!”孟聪明心说,“我可不想再从你那里涨武功了,我怎么逃跑呀?”

    孟聪明现在,充其量等于一头牛。

    他自己清楚得很,他、肖纵加韩杰或瞧笑天,三个人一起,也只能做到逃跑。

    他现在一个人……

    “孤老先生!多速大人要见您,您怎么在这里打架?”

    多速的名字真好使。

    孤鸣鹤硬生生收住了掌,一眼看去,原来是韩杰。

    他的瞳孔收缩了一下:“嗬,国主的刀手。你什么时候成了右相的信使?”

    韩杰倒很淡定:“皇宫附近禁止斗殴,您这么大年纪了,怎么像小孩子似的。”

    孤鸣鹤哼了一声,他想说孟聪明是国朝奸细。

    但随即打消了这个念头,眼下的他,求复官职心切。

    不论是多速、多康、国主,甚或是国朝的皇上,韦都,谁给他官爵,他便为谁卖命。

    此时,他可不想让孟聪明搞得被重量级人物起了疑心。

    他最关心的,就是自己的仕途,而不在乎对北燕,还是对国朝会有什么危害。

    他的道德准则是:一将功成万骨枯,谁又比谁高尚多少。

    青史留下名就是英雄豪杰,管它是不是遗臭万年的名。

    留不下名品性再高洁又有何用?

    所以,他为什么要举报孟聪明呢?他只想杀了他,以绝后患。

    但眼下,只好忍了气:“这小子对老夫不敬。”

    说罢匆匆往皇宫走,突然又停住,转身对韩杰道:“刀手,你的刀法还算正宗。气全练歪啦,哪像个国主身边的第一侍卫!”

    韩杰心里对孤鸣鹤也是又敬畏又瞧不起。

    敬畏他的武功才学,瞧不起他没节操。

    韩杰略一弯腰:“孤老先生,晚辈也过了武功再进境的年龄了,不像您能活到老,学到老。”

    孟聪明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这个韩杰!

    令人鄙视的韩杰!

    公主受难就消失不见的韩杰!

    以为他闻讯逃跑了,这个可耻的男人!

    可是,他从哪里又冒出来了?

    孤鸣鹤哼一声,一甩袖子便走。

    只有孟聪明和韩杰了,一向对这个人觉得不可理喻,无法设想的孟聪明。

    这次没有放过他,揪着他来到肖宅。

    肖纵一看到韩杰,怔了一下,他的伤还没有完全好,也没有心绪穿成财主的富贵样子。

    此刻一身家常衣衫,休闲得很。

    他对这个公主受刑时不知道去哪里,现在又突然救了孟聪明的人,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对待。

    肖纵是个有社会阅历的人,不是个莽夫,救公时生死一瞬,而且公主当时在遭受最野蛮残酷的刑罚,他才会暴发而不能忍耐。

    但此刻,他并没有马上跳起来掐死韩杰这个负心男子。他吃惊之余,便不肯开口说话,只淡淡地看着韩杰要和孟聪明发生什么。

第一二0章 北燕的最后时光

    孟聪明狠狠地推了一把韩杰:“你可真能耐,竟然又回到国主身边当侍卫,公主受难之时,你到哪里去了?”

    韩杰一张苍白却不乏秀挺的脸泛起一片嘲红,他退后了一步,迟疑一下道:“我已不再是国主的卫士,我刚才是骗那个孤鸣鹤。他认人很糊涂,根本不会识破我是假卫士,因为他上次和多速见国主,我便侍立在国主身边。”

    孟聪明气得眼睛都快鼓出来了,这是什么人嘛!

    韩杰又迟疑了一下,接着说道:“我当时就在刑场旁边。公主及时派人通知了我,让我快跑。”

    “你!”孟聪明简直瞠目结舌,噎了半天才道,“那你就在旁边看着呀!你真看得下去!”

    韩杰眼睛有一些泛红:“我收到信,赶紧想去找她带她一起走。我知道太后和多速的势力,但带她走,国主面临的压力会更大。”

    孟聪明脑袋都大了二百倍:“那那……那你就看着公主受刑?”

    孟聪明舌头都要打结了。

    孟聪明心想,当时的情景,他都看不下去,但为了能救出公主,不坏大事,才勉强忍住与太后和多速周施。但肖纵显然是半刻也忍不了。

    韩杰盯着孟聪明:“我本来是要去找你帮忙的,但多康大人已经先一步去了,我知道他去比我去效果好。我就赶到刑场观察,等待那一刻的结果,如果你不行,我自然……我真的没有逃走。”

    孟聪明简直觉得不可思议,但他随即释然了:“对了,你说过你根本不爱公主的。”

    韩杰的眼睛突然闪过一丝悲哀:“不论爱不爱,我并不会看着她不管,我连你都能舍身去搭救,我会不顾她吗?我在旁边看着,急得不行。只是当时的情景,我出现会更坏事。”

    孟聪明呆道:“肖纵出手的时候,你都没帮他……”

    韩杰突然对孟聪明还不明白而发怒了:“我不是在等你吗!”

    孟聪明吓了一跳,怎么还成了自己理亏了?哦,韩杰救过他。半刻间韩杰还刚再次救过他。

    那也不对呀!

    他正要跳起来。

    肖纵突然从大青石上站了起来,走到韩杰面前:“你厉害,我比不上你。”

    韩杰也呆了一下,在孟聪明面前,他理直气壮,但在肖纵面前,他突然理亏了:“对不起,你是条汉子。我确实,没有你那样……”他肚里墨水有限,想了半天才道,“没有你那样义薄云天。”

    这个韩杰,武功出众,却显然肚子里没几滴墨水。

    三个人一时都不知该如何将话题再续下去。

    肖纵的伤还没有全好,他低头看看自己的形象,对韩杰道:“不打搅了,在下衣衫不整,不好见客。你和神说你们的事情吧。”

    肖纵武功虽然没有像他一直梦想的那样上到最高境界,脑子却转得很快的。他看出韩杰不光替孟聪明解了围,显然还有什么话要对孟聪明说的,便即时回避了。

    肖纵一走,韩杰急急对孟聪明道:“你已经暴露身份,赶紧回国朝吧。这里还有什么未了的事么?”

    孟聪明翻了一下白眼:“你这么关心我干什么?比对公主还关心。公主的伤还没有好吧。”

    韩杰咬了咬嘴唇,他总是有一些女人才有的很秀气的动作,但他做出来就是很好看。

    难怪公主被迷住。

    “我,会暗地关照公主。你也离开北燕吧。”

    孟聪明刚想说那张大床,但突然止住了。

    他不想打草惊蛇。

    就在那天的晚些时候,国主召集所有重臣议事。

    最近出了这么大的灾祸,太后和国主又当面撕破了脸。

    虽然都知道多速背后搞鬼,但北燕最尊贵的两个人撕破了脸,并且国主当时还短暂被控制了。

    那么现在受伤的公主虽然已被解救,但国主与太后却必须要撕巴撕巴,因为这关系到谁能立威的重大事情。

    国主请太后安居后宫,无事不要再到前朝来,他召集众臣议事,特意不许多速参加,让他在府中悔过。

    神奇的事情出现了。

    就在国主训诫众臣,重新凝聚王朝力量的时候,突然从大殿顶上悠悠飘下一张白绢。

    随着白绢又悠悠飘下一朵硕大的暮雪花。

    国主惊的停住了话语。

    一个侍卫(已经不再是韩杰),迅速跑过去,将白绢和暮雪花捡了起来。

    这朵暮雪花不是普通的暮雪花,赫赫然就是那朵花王。多瓣重重磊磊,密密匝匝,美得惊人,美艳绽放如花中皇后。

    国主在众人吃惊的低呼中道:“拿去让左相验看。”

    多康接了过来,急忙站起,深深一揖后,方拿着那白绢念道:“多昊,国之圣主。倚天之力,治政于民。国之兴盛,系于一身。同心逐力,共振盛朝。”

    众臣脸中都露出惊色,多康收了白绢,将暮雪花王奉给国主。

    随即退后几步,深揖道:“多康必将拥戴圣主,肝脑涂地!”

    众臣也急忙深揖,惶急间想不起新词,随即集体跟随多康道:“我等必将拥戴圣主,肝脑涂地!”

    一件大事,就这样解决了。

    不需要韩杰提醒,孟聪明也必须赶紧回到国朝。

    虽然,韩杰这个人的秘密,他还没有完全解开。

    他的身份是杀手团无疑了,但他几次三番在孟聪明遇到最凶险的时候,冒险前来营救,这就不大好解释了。

    带着这些谜,孟聪明要离开了。

    他又想和肖纵提那张大床的事,但还是忍住了。

    这件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只是,他始终觉得,大床的事,与玉怜珠有关,与盟约有关。

    但是,与孤鸣鹤应该无关。

    如果找到大床的真相,也许很多事情能昭然若揭。

    但是,眼下孤鸣鹤认出了他,再呆下去,如果有意外,那么之前探查到的东西,就全部白废了。

    而且,约定的日期快到了,蓟州即将与河东结盟,成立护国讨逆军,昭告天下声讨韦都以清君侧,成王与柯家军会合兵进攻国朝京城,自己也必须赶紧回去,将刻铁石拿到手。只是盟约已不在玉怜珠手里,北燕这边的情势有了底,再找到杀手团的幕后势力,或许盟约的下落便水落石出,自己的任务就算完成。

    余下的,就是上战场帮柯伯父杀敌,看看自己是不是像孤鸣鹤说的那样没用?

第一二一章 瞧笑天追了上来

    孟聪明跳上马,肖纵将替他准备好的路上用的东西放在马背上。

    孟聪明道:“对不起,错怪你了。”

    肖纵竟然有点舍不得地:“就这么走啦?”

    自从对公主有点情愫之后,肖纵就变得婆婆妈妈的。

    但也自从对公主有点情愫之后,他就更觉得和孟聪明更近了一层。

    因为,他是第一个知道他内心的人,让他在冷落孤寂之中,能从他的调侃中,得到一丝安慰。

    孟聪明也心情复杂:“或许,有一日你能回到国朝,我带你好好逛逛。”

    肖纵笑了:“我也很期待那一天。”

    他们都避免再提到公主。

    孟聪明打马飞奔。

    多康正盼着孟聪明这个神赶紧离开北燕,给他弄了腰牌。

    眼看白浪河快到了,然而他却没有马上渡河到达蓟州。

    柯云告诉他,从白浪河西面入境国朝无需渡河,那里白浪河是穿山而过,只要走一条通过山顶的隐秘小路,与和义庄很近,那条路很少有人知道,可以直接进到蓟州境内。

    他要将肖纵的事情向汪一恺交待,还要委托汪一恺安排北燕的其他卧底,便决定走这条路。

    虽然,他很想去白浪河,虽然小狐狸不可能找到了,但孟聪明总觉得去那一趟,就离她近一点。如果她真的消逝在白浪河底,他去看一看,会让她感到暖和一点。

    翻过山,眼看前边是一个山谷,穿过山谷绕着一面陡峭的岩壁一直走,便到和义庄了。

    却完全想不到,他还没有进到山谷,一人飞马从后面追了上来,孟聪明警觉地手臂肌肉收紧。

    那人跑近了,却是瞧笑天。

    “你你你你你,走了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孟聪明呵呵一笑:“我得快跑啊,不然被那孤鸣鹤拍死了,手掌都冒烟了你知道吗!”

    瞧笑天跑得急,听孟聪明这么一说,笑得嘎嘎的,半天止住笑才道:“你不是让我查大床么?”

    孟聪明一凛:“怎么?”

    瞧笑天小声说:“那床,是你的!”

    孟聪明瞪大眼睛:“我的?我什么时候在北燕有张超巨大的床?”

    瞧笑天笑嘻嘻地道:“宫里出来的!”

    孟聪明一怔:“宫里出来的?又是我的?怎么回事?宫里出来的怎么会那么朴素?我的,怎么会那么巨大?”

    瞧笑天道:“哎哎哎,你咋这么多问题呀。说你呀,还是不完全了解北燕。北燕都城历史不过几十年,和中原打交道不到百年,所以虽是皇宫,却不像国朝皇宫,有些很精致华丽,有些也很粗朴。”

    孟聪明噢了一声:“那,这张粗朴的大床到底什么时候变成我的了呢?又怎么会放气的呢?”

    瞧笑天道:“瞧瞧,又这么多问题。就是你的床不假。”

    孟聪明恶狠狠地哼了一声:“别卖关子!我什么时候在宫里有张床?”

    瞧笑天道:“就是神堂里专门为神准备的。你在神堂里就呆了一天接受膜拜,没有过夜,所以不知道。”

    孟聪明倒吸了一口气。

    瞧笑天接着道:“神堂平时几乎没有人,床又在后堂的卧室,更是多年没有人用之。当然,孤鸣鹤的床现在正摆在那里,神的床正被好多没家可归的灾民享受呃,你行善积德了哟。”

    孟聪明这才明白,想了想:“将床搬到肖纵的宅院里,又将孤鸣鹤的大床搬到宫里,这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何况肖纵还在,又有武功,还是卧底。”

    瞧笑天道:“你忘了,他说过他保留了宅子的原样,几乎没有去过后院,连尘土都原封不动。这也是能将大床神不知鬼不觉掉换了的原因。”

    孟聪明道:“因为后堂很少有人去,即使封了神的,也不知道这床原来应该是什么样。还有一个原因,”

    孟聪明想了一下才道:“皇宫里的后堂和前国师的后院都几乎没有人,所以这个人能从容对着大床运功加息,来回搬动。但仔细想想这人这么做还是很抽疯啊!”

    孟聪道好像陷入冥想境界,叨叨不止,又若有所思道:“韩杰,他的内息很奇怪。”

    瞧笑天也想不明白:“可是,你从孤鸣鹤的大床吸走的内息,让你的内息涨了一个层次,韩杰的功力,不可能将这么强的内息加到大床里。不要说内息本身,要想将内息能注到床里,也绝不是他这样的普通高手能为。”

    孟聪明迟疑一下:“对。但是有一件事情很奇怪,阿怡只有十五六岁,也有很强的内息,我和韩杰交流过,他说杀手团的杀手,武功全部都是那个师父直接授传,共同的特点是剑法奇高,再加上极强的内息。”

    他摇摇头:“我目前想不出,除了韩杰,北燕还有谁能做这件事。”

    瞧笑天道:“孤鸣鹤自己呀!肖纵的武功也高到一定程度。”

    孟聪明仍然摇头:“孤鸣鹤和肖纵,没那么容易进皇宫,而且也没有必要从皇宫弄床出来,他直接拍死我多好。”

    “而且,”孟聪明拍拍脑门,“孤鸣鹤根本不知道我要来北燕,也不知道‘我’的存在。”

    瞧笑天阴阴地:“你又说多了。我不是柯大人的心腹。”

    孟聪明剜他一眼:“一接近事实真相,你就开始回避。对我感兴趣的人,就会和玉怜珠有关。”

    瞧笑天东张四望。

    孟聪明哼一声:“我不会难为你。”

    瞧笑天这才将脖子定住:“那韩杰的动机呢?他和围杀玉怜珠的人,原本是同伙。但他逃亡了。现在他的处境是:他对国主忠诚,就不会害你。如果他还是杀手团的,但杀手团的目标好像一直都是玉怜珠,并不是你。”

    孟聪明点头:“我在北燕,只有这个疑团未解,我不知道,这会对大局有多大影响。”

    瞧笑天哼了一声:“什么大局?柯总管也没有告诉我,我都不知道,该不该对你们的事好奇一些。”

    孟聪明拍拍他:“未来的发展,谁都不能预知。柯伯父也未必能。”

    瞧笑天耸耸肩:“反正我为了追上你告诉你,都没有和息香道别。”

    孟聪明哦了一声:“她有别的男朋友吗?记得息芳给我讲过息族人的习俗。”

第一二二章 劫杀与受伤

    瞧笑天一撇嘴:“你这个人就是,迂腐!”

    他随即跳上马:“我并不在意她自己的事情。”

    孟聪明却觉得,瞧笑天真的在意了。

    这次之后,孟聪明再也没有和瞧笑天提过息香。

    但是,如果息香是个国朝女子,也许就不可能和瞧笑天有这样一段情缘。

    然而,瞧笑天却真的认了真。

    不同民族的两个有情意的人,却还是真有烦恼。

    孟聪明也上了马:“既然回来了,我们就一起去见汪一恺,然后我请你喝酒。”

    瞧笑天哼了一声:“你没有其他急着要见的人?兄弟能和女人比么?何况你好像只是我的雇主。”

    孟聪明笑了笑,没说话。

    他和肖纵和瞧笑天,三个人似乎都遇到了感情问题。

    但是,男人嘛。

    两人同时一夹马腹,骏马朝着和义庄飞驰。

    刚刚出了那条隐秘的小路不久,拐过一处突兀陡峭的岩壁,突然听到一阵喊杀声,还有女子的尖叫和儿童的哭喊,夹杂的,是兵器的尖锐碰撞声,在山谷里回想格外清晰。

    这里的地势平缓,却是环山而居,一条隐秘小路可以纵马而过。但小路消失后便是一片茂密的树林,穿过树林山势突然一转,就是国朝境内。这里山形险峻嶙峋,怪石林立,虽然离蓟州很近,却和蓟州城外秀丽飘逸,翠绿叠嶂的秀美山势完全不同。好像离北燕一近,山也变得丑了。

    孟聪明和瞧笑天交换了一下眼色。虽然声音很近了,但隔着那岩壁,却完全看不到情势。孟聪明和瞧笑天立刻打马飞奔,疾速拐到山石的另一面,赫然惊呆了!

    一队北燕服装的武士,正在围攻几个女子,有个女子还抱着一个小孩,而和北燕士兵交手的,竟然是柯灵!

    竟然只有她一个人!

    孟聪明完全呆住了,柯灵打退了两个武士,第三个武士的弯刀已经惯着巨大的力量向柯灵砍了过去!

    只是一瞬间的惊呆,竟然就错过了机会,刀砍在柯灵的肩膀上,一个闷钝的声音,鲜血飞溅!

    孟聪明心里大喊着不!他简直吓疯了,来不及拔刀,怒喝一声,纵身扑了过去。

    但是,赶在他前边,瞧笑天已经一刀砍在那个杀手背上,因此杀手砍向柯灵的刀被卸了几分力量,柯灵流着血倒了下去。

    一切都只发生在一瞬间。

    瞧笑天喝道:“快去看她!”

    随即人已跃起,刀抡了一圈将几个武士砍倒。

    孟聪明疯了一样奔到柯灵身边,鲜血已经染红了她的右肩和整个右臂,孟聪明心底里绝望地大叫,但却叫不出来。他抱住柯灵,盯着她,瞪大的眼睛泛着血丝,全是恐惧。柯灵抬起左手,用力从右肩的伤口里拔出一个带血的东西,塞到孟聪明手里:“快,他们抓走了苏绮云!”随即便晕了过去。

    孟聪明这才想起用手捂住她冒血的肩膀,虽然几乎毫无用处,他用沙哑的几乎听不出的声音道:“我先送你回去。”

    孟聪明和瞧笑天将两个女子和一个刚满周岁的小孩,还有昏迷的柯灵送回总管府。和义庄已经得到消息,汪一恺带人追到了北燕境内,却无功而返。

    他送信到总管府,告知已经安排了卧底在北燕探听,务必尽快找到苏绮云被抓到了哪里,想办法营救。

    确切的经过是,柯云未过门的妻子苏绮云,和嫂嫂、丫环带着哥哥嫂嫂刚满周岁的孩子,一起去昭云寺祈福。

    这在北燕和国朝边境是很常见的。最近几年北燕和国朝没有大的战争,两边的老百姓交往多了起来,共同去昭云寺祈福许愿也成了一种风俗。苏绮云本是个蓟州书香家族的女子,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身份特殊了。昭云寺地处北燕与蓟州交界处,离和义庄最近,离蓟州却有点远,但是香火非常旺盛。据说这里不论是姻缘还是求子还是祛病,都特别灵验,因此北燕和国朝的老百姓都愿意来这个寺庙,尤其是妇女们,总有自己的小愿望。求个子啊,求个姻缘啊的。

    这次苏绮云带着丫环小吉祥,和嫂嫂还有一个仆妇一起,说是给哥哥刚满周岁的儿子福宝祈福去病。其实苏绮云暗怀了对自己未来婚姻的心思。柯云和柯灵在蓟州大街小巷的传说,她作为土生土长的蓟州人,不可能不知道,更知道柯云对这个收养的妹妹有多么一往情深。所以即使柯夫人早就对苏绮云表示了特别的好感,柯家后来却并没有求亲。

    柯云十四岁上战场,一袭白袍,一把冰刚剑,不仅让北燕和周围其他异族军队闻风丧胆,也成了蓟州所有少女的倾慕对象,梦中情人。苏绮云家世代书香,她对于习武之家,天生是有点陌生的。而且她是公认的蓟州第一才女,第一美女,虽然性格温柔和顺,但在选未来夫婿的问题上,她又很清高孤傲,十分挑剔。蓟州是个远离繁华,地方偏僻的边境军事重镇,并没有什么能让她入眼的才俊,择婚对她来说选择的余地很少。而这么多女子痴迷少将军柯云,却也让她有些好奇,当年那场无疾而终的试探,让苏绮云处在一个十分尴尬的位置。之后她仍然不肯屈从凑合一场缺乏憧憬的感情与婚姻,于是婚事就蹉跎下来,她的年纪也着实不小了,在那个年代二十一岁的她已经确实是一个大女。

    没想到,四年后还是结下了这门亲事。她的心情很是复杂,既有少女的梦想,又有对未来的忐忑。所以,她心里一直盼望到昭云寺求个好签,让菩萨给她明示,也保佑她未来的幸福。

    她是个善良的女子,对柯灵没有恶意,却微微有些不服气,她不愿意将来只当个影子少夫人,若是真的嫁过去,她自然要得到夫婿的真心。

    但她嘴上却不肯承认,只说是陪嫂嫂和侄子祈福。母亲心知肚明,却不点破。便让家人备了车送她们。但任凭苏绮云冰雪聪明,却根本不可能想到,她的身份已经变了,对普通老百姓很安全的事情,对她却完全不同。

第一二三章 可怕的劫持

    离昭云寺还有五六里,她们的马车遇到了劫杀,为了尽快得手,那些杀手先杀掉了车夫,苏绮云和嫂嫂平日在深宅大院里生活,哪见过这样的流血杀人情景,看到车夫倒在地上血流遍地的情景,吓得浑身颤抖,尖叫起来。

    恰在这时,她们遇到了柯灵。

    柯灵骑着马,正心事重重地往和义庄去。并不是她变得喜欢上街了,现在情势莫测,柯搏虎和柯云一再嘱咐她不许自己出总管府。可是,她得到了玉怜珠暗自留给她的记号,但玉怜珠只是和她告个别,却没有告诉柯灵她去了哪里。

    以柯灵的聪明,她没有声张,却不动声色地探查,终于发现是汪一恺将玉怜珠送走了。

    她找了个午后府里人少的时候,让小菊替自己支应,偷偷骑着小红马跑了出来,直奔和义庄,却不想正遇到北燕武士劫杀苏绮云。聪明的柯灵瞬间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她连瞬间都没有迟疑,拔刀就冲了过去。

    以她的武功,怎么会是那些训练有素的武士的对手。那些人的目标只有苏绮云,也并不认识基本都藏在总管府不出门的柯灵,所以一交手就劫走了苏绮云,对苏家嫂嫂和小孩,他们根本不在意也没有兴趣,却围攻柯灵一定要致她于死地。

    任何影响他们计划的人,不是都必须死吗!

    万幸地是,孟聪明和瞧笑天同一时间经过这里。

    一向镇定的柯搏虎也吃惊不小。

    老百姓的想法,有老百姓自己的逻辑和合理性,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作为柯家军未来的少夫人,苏绮云这种普通女子的想法和行动,却实在是太危险了。

    柯搏虎和柯夫人面面相觑。很快,柯夫人安慰了吓坏了的柯家嫂嫂,柯搏虎让家里年长做事妥帖有分寸的仆妇,带柯家嫂嫂和孩子去休息,并且找了大夫给孩子看视。

    对于柯灵,柯博虎和柯夫人亲自检视过之后,发现只是流血过多,没有性命危险,也没有伤到骨头。夫妻俩伴着战争与流血走过几十年,对于创伤经验十分丰富,快赶上半个医生了。检视过后便赶紧叫了军医,不再急着去打扰。柯灵的伤口流血过多,一直昏迷着。彭军医赶来了,亲自给她服下内服补血的药,又将伤口上了弥创散,仔细地包扎好。半晌柯灵才慢慢醒来。

    家仆通报柯灵醒了,柯搏虎立刻对柯云道:“去看看你妹妹,然后速去和汪一恺联络找你媳妇的事情,以后不要再随便去看灵儿!”

    他的话不容置疑,柯云一向沉得住气,但柯搏虎早就看出,他刚才早已坐立不安了。柯搏虎和他说苏绮云的事情,被北燕劫去,这才是最危急的。他都不敢确定,柯云听进去自己的话没有,柯搏虎一向严厉,更不允许因私情而废公。而苏绮云被抓,是可能影响到战局的。但他这次破了例,没有训柯云。此刻,还让他先去看望妹妹。

    柯搏虎和柯夫人本来应该一起去,以免柯云和柯灵单独在一起,但他们却心有灵犀,决定还是把这个机会给了柯云。

    柯云向父亲行礼,也什么都没有说,出了门便向柯灵的屋子奔去。

    孟聪明一直在柯灵的房间门口守着。

    和往日不同,他这一次方寸大乱。连柯搏虎都发现了他状态不对,所以没有马上询问他北燕的事情,只和瞧笑天探问了劫杀的事情经过。

    孟聪明在柯灵门外漫无方向地踱着步子转圈。之前,以他内心的高傲,绝不会靠近柯灵住的地方。他表面上是个好脾气笑咪咪的年轻人,其实内心的傲气,一直涨的满满的,尤其是在自己喜欢的女孩子面前。

    现在,他却觉得时间好难熬,想起柯灵被那杀手砍中肩膀,想起是瞧笑天救了柯灵,想起柯灵流着血倒下的情景,他就快疯了,他恨死自己了,恨不得时间能倒转,给他一个挽回的机会。

    简直感觉过了一年般难熬,彭军医和小菊才推开房门出来,他急忙迎过去。彭军医对孟聪明道:“大小姐右肩伤口很深,已经见骨了,”他马上看到孟聪明骇人的表情,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作为军医,比这残酷可怕的伤他也见得太多了,但这毕竟是一个十六七岁的花一般的少女,而且是他看着长大的女孩子。

    他没敢说起那嵌在伤口处的金钩,柯灵咬牙拔出来的时候,倒抓的金钩钩掉了一大块皮肉。而且不知什么原因,虽然救助及时,柯灵的状态却很差,以他丰富的军医经验,短时间内恐怕难好。

    彭军医随即有点安慰地道:“骨头没有伤到,目前最主要是必须换药及时,好好静养。大小姐太瘦了,又流了这么多血,除了及时换药服药,还要多滋补。”孟聪明已经看到府里现在乱到一定程度,而柯灵身边只有一个小菊,又是个糊涂的小丫头。

    他便点点头:“神医,药的事情交给我吧。”

    彭军医道:“你放心,我会每天过来,大小姐是我看着长大的,一个小女孩,要多关心她才好。”

    孟聪明低下头。

    彭军医笑了一下,因为五叔的原因,他和孟聪明也熟起来了,也很喜欢这个聪明又和气的青年。他阅历丰富,早看出孟聪明喜欢柯灵喜欢的辛苦。可他能说什么呢?男女伤情,本来就是常有的事情,外人帮不上忙。他也心疼柯灵,如果可能,他更希望柯云娶了柯灵,让这个苦透了的女孩子,能有自己期待的幸福。

    彭军医正要走,柯云从外面匆匆进来。

    柯夫人也默契地知道此刻不适合和儿子一起过来,只派了身边最得力的丫环素云跟来帮忙照顾。

    或许,这是她能允许的范围内,让儿子最后一次安慰这个收养的孤女了。她再不喜欢柯灵,也不能在这个时候打扰他们两个。

    柯云看到彭军医,急忙道:“彭军医,我妹妹怎么样?”

    他没有说柯灵的名字,彭军医在柯家军几十年,救了无数受伤的士兵,柯云也多次被他救治才康复。他一向得到柯家军上下的尊重,柯搏虎也要高看一眼,对他格外客气,凡事都用个请字。因此对这个少将军,他就不像对孟聪明那么客气了。

第一二四章 柯灵认出染血的金钩

    “我当军医这么多年,始终不理解女孩子为什么要去动刀动枪。更不理解,国家的事,要靠一个女孩去联什么姻。都让她一个人承受,要男人干什么?”

    说罢,甩了手便走了。

    柯云一时无语,看着彭军医走出院门,便急忙进了屋。

    孟聪明闷闷地坐在大石头上。

    不一时,柯云从柯灵屋里出来,孟聪明还在石头上呆坐着。

    柯云道:“起来吧,秋天了,石头上太凉。”

    他早已注意到孟聪明失魂落魄的样子。而且,柯搏虎都没有急于问他在北燕的情况,显然是了解他现在根本完全是六神无主了。

    孟聪明站起来,却不看柯云,只痴痴地盯着那将要落尽的柳叶,在风中摇摆的常绿柳树枝条。

    “你知道孤鸣鹤对我说过什么吗?”

    柯云漆黑的眉毛微微一扬:“聪明,你和他在北燕打了几个照面?一定经历过很多凶险吧。”

    孟聪明拼命摇头,他此刻突然觉得他这十几年的武功,似乎都白学了。

    瞧笑天冲上去的一瞬间,他就知道自己输了。

    竟然在那样危急的时刻,在柯灵被一群拿刀武士围攻的时候,他他他竟然竟然吓呆了。

    虽然是因为她,因为她他才会被惊骇的呆了,但是如果没有瞧笑天,柯灵现在已经死了。

    他无法原谅自己。虽然柯灵可能都不知道发生的这一切。

    柯云知道他是受到太大的刺激,但他却不明白孟聪明为什么像是要崩溃了的样子。

    孟聪明颓然地:“孤鸣鹤说,他瞧不起我,因为我不论武功练到什么境界,我都是一个到了战场上就无用的人。”

    柯云似乎有些明白,他将手放在孟聪明的肩膀上:“你瞎想什么呢?你并不属于战场,做好一个神探,这才是最重要的,没有人能够代替你。”

    孟聪明拼命摇头。

    半晌,他才稍微平静下来,拿出一样东西。

    是柯灵从伤口中拽出来的东西,一个金钩,上边还带着暗红的血迹。

    那是柯灵的血。

    孟聪明递给柯云的时候,不由又心悸了一下。

    这金钩是刀刃上的钩,却是倒向的,如果砍到人身上往回一拉,就会将皮肉钩下来。

    柯云看到孟聪明的手在抖,他什么也没说,接过那个金钩,眉头皱了起来。他也看到了那凝结了的血迹,他的心沉下去,脸上却一如既往的平静,没有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他仔细审视着金钩,半晌道:“既然是刀上的,这兵器应该是私家锻造的,不是大路货。这边地处北燕与国朝交界处,风格混杂,而且这金钩,粗犷中带着精细,不能一下断定是北燕还是国朝的。”

    孟聪明道:“从工艺上也看不出?”

    柯云仍然皱着眉,摇了摇头:“从刀的功能来讲,这金钩应不止一个,可能是一排钻在刀刃上,砍人的时候能够增加杀伤力,也可以随时取下做为暗器。可惜钩上无字,看不出更多信息。如果知道是哪个铺子锻造的就好了。好在我们已经知道,苏绮云确实是被劫持到北燕了。但却不知道这些犯事的人,是否和国朝人有勾结。”

    孟聪明道:“不会是兵器营锻造的么?”

    柯云摇头:“这不是军队风格,应该是习武之人按自己喜好锻造的,只是工艺相当好,构思也很精妙,不是普通的人。”

    他们正说着,突然门开了,竟是柯灵无声无息地走出来。

    虽然服了内服的补血药和止痛药,但那伤口太深,此刻清醒了,肩膀更是格外地痛得火辣辣,她的脸色也因为失血过多苍白得像纸一样。

    但是因为苍白的面色映衬,五官却格外如画般清晰秀丽,倔强之外,令有一种楚楚的风韵。

    柯云和孟聪明都吃惊地抬起头。

    她的头发梳得很整齐,一头乌云般的青丝并没一丝乱发,衣服也穿得很整齐,只是天气渐凉,她披了一件斗篷,其实更多是为了掩盖住受伤的右肩。

    她清瘦苍白,两颊那两个小红点便更明显了,令她在苍白凄清之中,透出几分神秘的说不出的娇艳。

    柯灵走到柯云面前,从他手里将那个从自己伤口中拔出的金钩拿到自己手里,也像柯云一样看了半晌才轻轻道:“是了,这是孤鸣鹤锻造的家藏兵器。他嗜好锻造兵器,有自己的风格,每种都不同,绝不外传。这次一定是孤鸣鹤的弟子所为,但他们是乔装行动,这刀也是伪造过的,但这金钩的路子,仍能看出是他喜欢的风格。”

    当时事在紧急,柯灵在昏过去之前,强挺着忍痛拔出金钩交给孟聪明。她知道,大哥经常在北燕边境征战,又特别喜欢收集兵器,这个喜好倒和孤鸣鹤很一致。凡是特别的兵器,大哥一定能查到来历。她怕自己昏过去孟聪明没有及时注意到金钩,才拼住一口气,在昏迷过去之前拔出来交给孟聪明。此刻醒来,她才能来看这金钩,竟然发现真是孤鸣鹤所造。

    柯云低下头。

    刚才,柯灵昏睡的时候,他一直盯着她看。

    但他也知道,他能如此端祥她的时间不多了。

    今夜之后他再无资格这样看她。一个有了未婚妻的人,而且马上要出发去救未婚妻的负心人。

    “我没有负你,我又确实负了你。我不是因为另一个女人而负你,却是为了取得一场战争的胜利而负你。”

    她昏睡的时候,他轻轻抚着她脸颊上的两个小红点,想起四年前救下她的时候,发誓不让受尽折磨的她再受伤害……他心里像被什么咬着,痛得他想大喊。

    而柯灵,却在这一时刻,做了一个梦。

    梦到柯云,带着他在蓟州城外,那棵大槐树下,他俩的童话世界里的各种甜蜜。

    他将金钩从柯灵手里拿过来,交给孟聪明。

    “灵儿,大哥要去北燕查苏绮云的下落,想办法救她回来。你在家里好好养伤。”

    眼泪立刻涌了上来,就要跃出眼眶,但柯灵用力憋回去了。

    她是忍着剧痛出来告诉柯云金钩的秘密,听了柯云的话,她的泪水虽然憋住没有涌出来,眼睛却模糊了。她不再看大哥,却转向孟聪明。

    “孟公子,谢谢你救了我。再替我谢谢瞧大侠,没有你们,也许柯灵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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