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0五章 杀手的内幕
孟聪啊地一声:“果然好轻功,这神不知鬼不觉地,又回来啦?这么好的本事,怎么只知道做奴才,半点担当也没有呢?”
瞧笑天也呵呵冷笑两声:“兄弟,你正一肚子气,想拿我们俩祭刀吧。我们死在你刀下没什么关系,可公主的事情我很好奇,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一下,听完了我再死在你刀下,也就不冤了。”
韩杰眼中的怒火在凝聚,他确实很想马上辗死这两个人,他冷冷地一字一顿道:“没有人知道我和她。你们两个,必须死。”
孟聪明一耸肩:“我们可是上过暮雪峰的人,你胆子不小,一下挑战两个。”
韩杰瞪着他们,却不说话。
孟聪明和瞧笑天都被他瞪毛了,两人互换一下眼神,心说这人什么毛病?受刺激了?
韩杰突然怪笑一声,随即,竟然……
他竟然单膝跪下了:“好。你们两个,替我保守秘密。我,可以为你们做事。”
孟聪明吓的都快跳起来了,这转换也太快了吧。
他擦擦自己的眼睛:“我没听错吧?看你武功,在江湖上也是能有一号的人物,这么容易就被别人驱使?”
瞧笑天拨拉拨拉孟聪明的袖子:“喂喂,听是用耳朵的,不是用眼睛的!”
孟聪明道:“哇,原来吓的我眼睛都会听声音了。”
韩杰咬咬牙:“你们不是普通人,自然看得出我是躲事才到北燕的。公主的事情,完全是个意外。”
“呸!”瞧笑天实在忍不住了,大大地呸了一下,“什么叫意外!人家跟你好几年,死心踏地,合算就是个意外!”
韩杰脸白了:“我现在是国主罩着!但是因为我,那些人也更针对国主。我不可以只想自己!”
他走到瞧笑天面前,咬牙切齿地:“我从老虎嘴下救了她。她喜欢我,我是个可怜人。我现在的所有幸福,就只是因为她对我的喜欢。但我不可以不要性命,也不可以因为我和她的感情,将国主的事情搞乱。总要有人去牺牲。”
瞧笑天退了两步,韩杰离他太近,他简直都看到了他情绪激动时的一副白森森的牙齿,赶紧转头看看孟聪明:“你,你嘴巴尖,你去说他!”
孟聪明叫起来:“什么叫我嘴巴尖呀?”
他白了瞧笑天一眼,对韩杰道:“你是在中原犯了厉害角色,躲到北燕的?”
韩杰点点头。
孟聪明道:“其实哪里都是一样的,你要想娶公主,就会得罪北燕的厉害角色。”
韩杰低头道:“就算是没有太后侄孙要强娶她,我们的事也不能让国主知道,他不会同意自己的女儿,嫁给我这么卑微低贱的人。”
孟聪明啧啧直嘬牙花子:“你自己都觉得自己低贱了吗?那谁还能救你呀?”
瞧笑天也很气愤地道:“那你和她好什么呀?磨叽人家好几年?”
他对公主更加关心,很为美丽的公主不值。
韩杰突然发狂般道:“我需要有人喜欢!我拒绝不了!我在北燕,没名没姓地活着,不可以有个安慰吗?”
孟聪明和瞧笑天都吓住了。
孟聪明赶紧用手势阻止住他:“好好好,先不说这个。你刚才说的是,我俩替你保守秘密,你替我俩做事。你能做什么?知道我俩来北燕想知道什么?”
“杀人。”
韩杰冷冷道。
孟聪明和瞧笑天对视一眼。
孟聪明又道:“这条可以,还有第二条,你要告诉我你在国朝得罪了谁。”
韩杰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孟聪明走到韩杰面前,伸出手,韩杰迟疑了一下,也伸出手。
“成交!”
孟聪明拍了他手一下。
瞧笑天道:“你俩成交了,没我什么事吧?”
孟聪明冲瞧笑天笑了一下:“确实没有什么事了,至少现在。”
肖纵伤好得很快。
他瘦了一圈,也不再穿那些绸袍玉带的高档货,耳朵上的金环都取下了,说蓝布长衫很舒服,回归自然很舒服。
京师的疫情也退去了,荡肠生和五叔获得了市民们的敬仰,但他们都不愿意接受北燕官方的礼遇,疫情一退就赶紧回国朝去了。
肖纵看到京师百姓生活正在渐渐向正轨回复,也感到很是欣慰。只是怪自己病逢不其时,不能做更多的事情。不过要恢复往日京师的繁荣,还有很多事情可做。肖纵这个财主,自然是责无旁贷。
不过,肖纵这种人,精力总是无限的,他还很想接着管孟聪明的闲事。
“需要我做什么?”
“还真没有什么……”孟聪明瞪着眼睛想了想,“你可以继续你的慈善事业,我这边,连瞧笑天都歇下了。”
“那就是说,接下来息芳要带你去息族了,你的气息调好了没有?”
孟聪明转转脖子,翻翻白眼儿:“好像总是有哪里不对劲儿,像要打嗝儿,却打不出来的感觉。”
肖纵坐在一把舒适的木椅子上,接过丫环送上的茶。
财主平日的谱都是很大的,这次遭灾,他捐了一半家财。
另一半,肖宅自己也有家人仆从需要救助,所以算起来他一多半的家财流水般出去了,外加染了一场来势凶猛的疫病。
但财主的架子还在,他坐在高背雕花椅上,拿起茶碗,端着喝了一口,舒了口气道:“那还是不要急于求成,内息这个东西,不是闹着玩儿的。”
孟聪明想了一下:“也不可以太久,孤鸣鹤那里,我还没有来得及深入,而回蓟州的期限,却是定死的。”
好像这场疫情,让肖纵着实伤了元气,他现在老是一副清瘦的久病初愈的样子:“北风刮起,第一场雪来临的时候,对不对?”
他将茶碗放到桌上:“,你现在就想深入孤鸣鹤?还嫌他没把你打死是吧。也罢,那我要抓紧休养,到时候好和瞧大侠一起去保证你的安全。”
孟聪明瞪了他两眼,握拳做出威胁的手势。
肖纵暗笑:“虽然时间有限,也要心里有个把握才行。息族的调息之法非常刚猛,他们是个比北燕还要落后很多的,还没有摆脱原始人习性的民族,对生命也不怎么重视。很多修炼之术是之前付出了大师生命的代价才取得的。”
“!你不会是在暗示,他们要拿我做人体实验吧?”孟聪明在椅子上坐不住了,跳到了桌上,舒服地坐着,却突然换了个话题,“你知道韩杰吗?”
第一0六章 茶馆遇奇
肖纵微微一笑:“神探脑子转得果然快,我也算武林中人,当然知道。他是国主的近身侍卫,武功高得很。尤其是那把刀。”
孟聪明盯着肖纵:“你使什么兵器来得?”
肖纵本来又将茶碗端了起来,听到孟聪明这句话,便又放回桌上,站起来:“我使什么兵器,我的武功都和他没有半个铜板关系。不是都使刀就要有什么关系!我的师父很有名的!可他的师父,”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孟聪明:“他的师父,大概根本不能见人吧。”
孟聪明也笑笑:“哎,和你们这些老狐狸说话,真的是很累!我应该去谈情说爱,或者苦练劈树什么的。”
肖纵拍拍他的肩膀,大笑三声,才道:“拉倒吧!你心大着呢。哦,接着说,韩杰功夫不错,但是只有公主那样的傻瓜,才会看上他这样的人。也只有韩杰这样的蠢才,遇到这么好的女孩子才不知道珍惜。”
孟聪明道:“你的意思是,这么好的女孩子等于傻瓜?”
肖纵回想一笑,忍不住笑出声:“傻女孩才会是好女孩,我说得不对吗?”
孟聪明打断他:“你能不能直接一点,告诉我韩杰是不是好人?”
肖纵一摊手:“你说呢?什么叫好人?我算吗?当然,你一定认为自己算个好人。那瞧笑天呢?”
孟聪明拧着眉:“我觉得他对公主的态度,有点不像正在热恋中的人。”
肖纵这下真的扑哧了:“你恋爱过吗?经验很多吗?”
孟聪明迟疑了一下,缓缓道:“我没有恋爱过,但我真心爱过一个女孩子。我知道那是什么样子的。韩杰,不像。”
肖纵收了笑容,想了一下才道:“你是说,你用这个来分辨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孟聪明盯着肖纵:“什么叫好人?你算吗?我算吗?我是在想,他是不是一个令人鄙视的人。”
肖纵笑了一下:“听起来你说的很准确,但我听不太明白。大概我没有恋爱过的原因。”
孟聪明摇头:“不是恋爱过,是爱上一个人。他不爱公主。”
肖纵道:“你根本想查的并不是他爱不爱公主,而是他在对待公主这件事上,说明了他的为人。”
孟聪明点点头,又摇摇头。
“目前来看,他还没有到那种坏的程度,只是自私罢了。我怀疑他在中原有恋人,并且和他的身份有关。”
肖纵略有吃惊地看着孟聪明:“啊!现在有几分神探的神韵了,你再去调一下息吧。”
孟聪明歪了歪头:“是呢!我必须很快让息芳带我去息族。”
孟聪明没有和任何人说,他现在的内息非常的混乱。可能最近实在是吸收得太猛了。就像一个人突然连续早中晚三顿肥鸡大肘子,肯定是要出点问题的。
他走出肖纵的院子,过了一条街。
街上断壁残垣,杂乱无章。虽然官府和乡里已经开始帮助京师居民重建民宅,但百废待举,一切都乱得很。
街对面零星开了些店,包括一间茶馆,他想一个人静一静。
他必须尽快去息族,然后一边调息,一边再调查孤鸣鹤。大灾之际,很多重要的事情不得不停止。但孟聪明从来没有忘记他来京师的任务,和那个不得逾约日期的计划。
刻铁石必然是那日在他们三人面前重创玉怜珠的那个黑影手里,但那并不一定是真正幕后的人,或许只是个雇佣的杀手。幕后的人,一是未必有那么高的武功,二是在那个时刻出现在蓟州,有过早暴露的危险。
但,那个黑影的武功确实高的可怕。此后出现的杀手团里,此人却没有再出现。否则他一个人就足以杀掉玉怜珠。
但他为什么没有杀掉玉怜珠呢?
在他们三人面前,是因为距离远,而且内力发挥有限;而在沙平镇,他不出现,可能那人已经不在了,说明他的行动是受限制的。
那么,他能是谁?
孟聪明相信柯搏虎会有个正确的答案。
他走进茶馆,赫然感到一股强烈的真气。
他没有扭头四处乱看,因为他已经感觉到真气来自的方位,虽然孟聪明脸上毫不动声色,却暗自心惊。
一个身材高大,灰色衣袍,头发花白,目光如鹰的老人。
正是孤鸣鹤!
孟聪明似乎没看见他一样,走到角落里的一张桌子上,正好从斜对面可以看到孤鸣鹤。
伙计肩上搭着手巾过来,用中原话问道:“爷,您喝些什么?”
孟聪明道:“来壶土茶就好。”
北燕不产茶,所谓土茶,就是蓟州产的茶,离这里其实也快上千里地了。
伙计答应着去了。
只见一个中原模样,明显是孤鸣鹤弟子的人走进茶馆,行了礼,便坐到孤鸣鹤侧
身旁。
孤鸣鹤道:“多速准备得怎么样?”
肖必成小声道:“师父,他再给国主压力,一如师父料定的。”
孤鸣鹤沉默了半晌,方道:“他办事太慢,投鼠忌器,决心又不能下。老夫不可一味等他!”
肖必成道:“师父,我们确实要多方联络,只是眼下局势太不明朗了。”
孤鸣鹤的眼光,突然转到孟聪明这边,随即定住了。
他对肖必成道:“不是时机,却没有时间等太久了。”
他说着,却站了起来。
这一站,孟聪明才发现他身材异常高大。
之前对决过的几次,都是在激烈的运动状态,这才有机会静静地观察。
刚才,孤鸣鹤只随意和肖必成说了两句,而且压住气息低声交谈。
却不想孟聪明发现了他们,刻意运用了耳力,却将他们的话完全听了进去。
孤鸣鹤盯着孟聪明,目光如鹰隼,孟聪明吓了一跳,心说认出我了?
不是说他只记武功不记人么?
他胡思乱想着,抓着茶碗就喝,差点烫了嘴,勉强忍住没有龇牙咧嘴。孤鸣鹤已经走到他面前,在他桌前坐下了。
孟聪明想装没看见都不行,只好放下茶碗抱拳道:“这位老人家,您是认得在下么?”
孤鸣鹤微微一笑:“看得出我是中原人?”
孟聪明心说,就算看不出我也不会说北燕话啊!
忙道:“是啊,老先生虽然穿着北燕服装,却有些国朝元素,看您外表也像是中原人……”
孤鸣鹤又道:“看到老夫没觉得很亲切么?”
第一0七章 高手啊!
孟聪明心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凭啥看到你就亲切。
虽然在江湖上享有新晋神探盛誉,在北燕更是新新晋了神之位,此刻也不能不紧张。这什么呀就跑过来拉近乎,太吓人了!
孟聪明客气道:“他乡遇故知,晚生确实觉得亲切。”
孤鸣鹤一捋花白胡子:“不是,老夫是说,以你的功夫,应该看得出老夫身上也有功夫呀?”
孟聪明啊了一声,差点傻在那里。
心说真是稍不留意,就掉坑里。
若孤鸣鹤是个不认识的人,像第一次见韩杰那般,自然马上会识出此人有功夫。可自己明明早就认得孤鸣鹤,当然不会往有功夫那想,反而露了个破绽。
孟聪明忙道:“确是同道中人啊,在下也看出来前辈深藏不露,武功高绝,只是不敢莽撞。”
孤鸣鹤哈哈一笑:“你小小年纪,你也是深藏不露,见到老夫仍然淡定如常,不简单!不简单!”
孟聪明这叫一个气。
又一想,这孤鸣鹤真是老辣,一眼看出自己有功夫。
也是阴错阳差,若是刚到北燕,自己的内息没有那么深,孤鸣鹤从表面是看不出自己有功夫的。不想这些日子接连吸了些弥天大气,现在浑身上下由内而外地笼着一层厚重的内息,自己平时都能感觉得出来,自然更瞒不过孤鸣鹤了。
只是到现在孤鸣鹤都没认出自己是谁,也真是够瞎的。
一方面眼光毒辣之致,一方面瞎得可以。难得地统一在一个人身上。这样的人不是武林至尊,谁是?
孟聪明急忙站起来,弯腰施礼道:“前辈眼光太厉害!晚生这阵子正在修炼内息之法。”
孤鸣鹤喝道:“拿茶碗来!伙计你眼睛长到哪里去了!”
伙计忙不迭地将茶碗送来,又拎了一个茶壶过来:“哎哎,小的怠慢了,国师大人,赠您壶好茶。”
孤鸣鹤冷冷道:“前国师。”
那伙计忙道:“哎,先生在我辈心中,就是真正的国师。”
孤鸣鹤哈哈大笑:“算你会说话。”
说罢从口袋里掏出一小锭银子,扔给伙计,伙计笑都笑迷糊了:“谢国师大人!”
孤鸣鹤道:“我要跟这个后生说话,来客让他们坐到远一点!”
他随即从桌子那边将大脑袋伸过来,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孟聪明:“长得秀气,不过筋骨很硬,啊不,筋软骨硬,很有力量,不错。”
孟聪明都被他看毛了,心说这算干嘛呀,跟买猪肉似的。再说我师父都没这种眼神看过我。
可想到晴明散人离别时对自己说过的话,心里突然一阵难过。
十几年朝夕相处,师父竟然就不要自己了!
本来就无父无母,师父是他最亲的人。
为什么亲人都要离开自己,父母,姐姐,师父……
孤鸣鹤坐回椅子,用手指关节轻轻敲打着桌面:“年轻人,老走神可不好呀!”
孟聪明猛地回过神来,坐在对面这位,可是至绝的武林之尊,不是普通的瞧笑天,阿怡,可以随时脑子走神。
他忙陪笑道:“老先生您眼光真是厉害,在下这一点微末功夫,竟然也能入了您的眼。”
孤鸣鹤这才满意地笑了:“那你看老夫呢?”
孟聪明赶紧老老实实:“您当然,是泰斗级的、至尊级的。”
孤鸣鹤道:“老夫是孤鸣鹤。”
孟聪明心说您还真直白。
孟聪明急忙站起来再抱拳深深一揖:“原来是孤老先生,真是如雷贯耳。”
孤鸣鹤看着孟聪明:“你的功夫让老夫很是吃惊,不过武功只是一方面,你的内息如此深厚,却又如此之乱,才是吸引老夫的真正原因。”
孟聪明心里一沉,这家伙,眼睛太毒:“大师,确实如此,但不知大师怎么看?”
孤鸣鹤盯着孟聪明:“江湖上问师承,是件很失礼的事。老夫斗胆称个前辈吧,是必须要问的,回答的人吗,如果不方便就未免尴尬。你的武功,要想问出名号也不难,但你的内息,却不是那么简单,恐怕你简单一句话也回答不了我。”
孟聪明心说老辣是老辣,只是人情世故太不通啦,不然就成妖了:“是的,家师确实从不曾行走江湖,也不在江湖上道字号的。”
孤鸣鹤低头看了一下茶碗中晃动的茶水:“武功第一步是练筋骨;第二步是练内息,将武功和内息结合到随心所欲。然后还有第三步。”
他突然抬起头,鹰一样的眼光又聚到孟聪明的娃娃脸上。
“第三步?”
孤鸣鹤道:“第三步,是你的心意能够随意指挥你的身体,你的身体能够即时响应你的心意。还是四个字:随心所欲。”
孟聪明大大地哦了一声。
孤鸣鹤拿起茶碗:“人为天授,便摆脱不了自然,如果你的心意和身体能够随心所欲互相响应,已经到了最高境界。你现在连自身的一点内息都控制不了,纵然有武功和内力又能如何?”
孟聪明忙道:“感谢大师提点。只是,大师为何要告诉在下?”
他大胆地问了一句,只为了解孤鸣鹤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孤鸣鹤抬起头:“你的内息至少源于四五家,而且是从外到内强行注入,并不是通过长年修炼由内而外的积聚。你的野心多大老夫也就知晓了。你如果能把内息理顺,已经够老夫佩服了。其他那些,算老夫赠送的。”
说罢他站起来:“伙计,这位小客官的茶钱,老夫替他会了。”
他转身又对孟聪明道:“要快,否则你的性命,便不在你自己的控制之中。”
说罢,他已经快步走到柜前,并不假手于肖必成,而是直接掏出银子,放到柜上,头也不回地出了茶馆。
“什么?”肖纵惊道:“如果不赶紧调顺气息,会有性命之忧?”
孟聪明点点关:“至少孤鸣鹤是这个意思,我还没决定好是不是听他的。”
肖纵倒吸了一口冷气:“以孤鸣鹤地位之尊,如果不是事实,他闲的了主动坐你对面还会茶钱?”
肖纵道:“你先在院里好生住着,把内息调顺了再说吧。”
第一0八章 还有人摘到过暮雪花!
孟聪明想了想:“现在调息,并非在我能力之内。”他心里想,师父不理自己了,即便师父现在出现,估计也是无能为力。孤鸣鹤说完便付钱走人,其实就是有另一个意思,他也是没有办法解目前孟聪明的气息之困。当然以孤鸣鹤的地位之尊,他不能直接说出来就是了。否则,以孤鸣鹤对武功的痴迷,是肯定要试一下。
孟聪明又暗自运了一遍气,却在所有的经脉关隘都阻住了,他尝试想要冲破,一股更强的内息便逆向而来,他赶紧便停住了。
肖纵看出他在尝试,不敢打扰他,看他松懈下来才道:“你还是不要急于求成,慢慢试吧,也先不要到息族去了。那是个生猛不管三七二十八的地方,实在太危险了。”
孟聪明想了一下,摇头道:“不,我还是马上动身去找息族首领,现在索性将所有内息吸进来,再一起调息。试想内息如果足够强了,才有能力运息,反正现在没有好的解决办法,不如一试。”
肖纵直摇头:“我看不出这样做的有效行和可行性,简直就是瞎撞嘛,况且息族人没有开化,搞不好会有生命危险。”
孟聪明道:“你练功过于循规蹈矩,那会错失很多机会。我如果将能吸进的内息全吸进来,至少我已经是江湖的邪教第一。大不了哪天披头散发去一统江湖。再者,”
他沉吟了一下,“柯灵让息芳带我去找息族首领,她一定是有把握才这样做。她不可能会有危险还会让我尝试。”
肖纵听他说要披头散发一统江湖,本来已经快要笑出眼泪了,突然听到他提柯灵,笑都吓回去了。
他忙道:“吓!柯灵姑娘我虽然不了解,但听说是个善良的姑娘,对你自是没说的。但当年,她才不过十一二岁的女孩……”
孟聪明思忖道:“她说的,我一定要试试。否则,回到国朝我一是辜负了她的心意,二是如此胆小怯懦,岂不被他看扁?”
肖纵啊了一声:“真看不出你还是个痴情种子呢。”
孟聪明站起来:“我这就去看息芳。”
肖纵怔怔地看到孟聪明已经快走到门口,他突然想起什么,急忙说了一句:“哎哎,停!你怎么知道我练功过于循规蹈矩?”
孟聪明已经出门走远,回头道:“看过你出手呀!”
早晨的空气中,孟聪明在院子里伸展了一下腰。
有些灾民的房屋还没有重建,仍然有人住在这院里,这让他的隐蔽性大减。
昨天遇到孤鸣鹤,让他重新思考了一下,他在北燕是不是有点太招摇了?
再说他还摘到暮雪花,更是名声大震,但国主说了,既然他已是神人,会将他移居到皇宫内里的一个古老的北燕神灵敬奉之所。
好在昨天孤鸣鹤并不知道他就是摘到暮雪花的人,这要谢谢孤鸣鹤认武功不认人的毛病。
如果进到宫中居住,这对他的隐蔽性是大大有好处的,但又感觉成了太上老君一类的人物-是不是要在宫中整个练丹炉?话说他虽然是俗家弟子,还真是道家出身,他对于道家的清静无为其实也非常欣赏。当然他自己没有做道士的意思。
孤鸣鹤那张大床,因为好多灾民挤在一起,已经破了气息。
而且之前也被孟聪明吸走大部分,现在已经是一张普通的大床。
但在这张床上住过的灾民,全都没有染上时疫,孟聪明觉得是那张大床残余的气息起的作用。
肖纵也这么认为,但两人不通医理,都不敢确定真正的奥妙所在,而荡肠生又匆匆走了。
荡肠生似乎非常急于离开北燕,这让孟聪明有些诧异。但他没有时间细想,重要的需要他关心的事情那么多!
好在荡肠生和五叔非常说得来,尤其两人都通药理,大有惺惺恨晚的感觉。
一开始忙于抑制疫情,荡肠生和五叔忙得要命,等疫情得到控制,孟聪明也希望他们快些回去,他们两个就急速回蓟州了。
多事之地,不可久留。他们两个也确实身份都特殊,五叔又与柯家军有着那么密切的关系,所以等孟聪明发现这张大床和疫情的关系,他们已经不在北燕了。
眼下正是吃饭时间,因为肖纵让人统一做饭,官府也设立了粥厂,所以大家都去领饭了。粮食紧缺,每处去晚了便领不到,仅仅裹腹也不能很充足,所以都尽量两处去领,侥幸领上两份,这便能吃饱了。所以此时屋里并没有人。
孟聪明将手按在大床上,真是没有任何奇异之处。
住的人多了,难免杂乱,他将乱而脏的褥子掀开,突然眼光定住了。
暮雪花!!
东一个西一个,都已经干枯,而且残缺不全。
他迅速拿起一朵,仔细看了一下,断定不是他摘下来的。
这花的干枯程度,根本不是当年的!
他愣住了,之前有人上过暮雪峰!
他又仔细看着手中干枯的暮雪花,瞬间他就判家,这花的干枯程度,应该有三五年之久。
所以,不会是孤鸣鹤!
柯灵也说过,孤鸣鹤上不去!所以他才在暮雪峰山脚上等候并袭击自己。
那是谁?
肖纵!
除了他,还有谁?
这屋子之前完全没有人迹,所以他才会将花遗落在这张大床上。
为什么不遗落在其他地方?
显然,因为这张床蕴含了孤鸣鹤施加的内息。孤鸣鹤只是为了练功,却没想到自己每次练功内息都源源不断进了这张床。
以柯灵对他的描述,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张床已经有了异样。
但肖纵知道。
而且,是肖纵引自己到这张床上的。
但是,肖纵显然是没有摸到门儿,暮雪花加大床,他的努力显然失败了,于是心灰意冷地将花遗忘在了这里。
但是,他是和义庄在北燕锲的钉子,他为什么这么痴迷武功并且竟然上了暮雪峰?
汪一恺对他知道多少?
他在帮助孟聪明和瞧笑天逃脱孤鸣鹤的时候,武功已经令孟聪明震惊。
孟聪明将床褥放下,并没有去取那几朵花。
不论肖纵是什么人,这毕竟是一个失意人的失意之举,他不想破坏他。
肖纵看他出来,便道:“怎么不过来吃饭?现在也就给你留个饱饭,还不快过来吃。”
孟聪明心里涌上一股奇怪的情绪:“哦,是呢,肚子都饿了。”
第一0九章 息族能帮助神探吗?
手下人都忙着料理灾民去了,肖纵亲自将两个饼,一碗羊汤,一盘拌青菜端来放到桌上。孟聪明早就饿了,拿起饼就咬了一大口。
肖纵道:“刚才左丞相多康派人来说,让你方便时尽快搬到宫里。以后每月大日子,国主要带百官来拜神人,呃进了神堂之后要叫神。”
孟聪明一口羊汤喷了出来:“不要开这样的玩笑好不好?”
肖纵含笑道:“你两上暮雪峰,北燕百姓因你而得福,这是必须的呀,并不奇怪。”
孟聪明凝神看着肖纵:“暮雪峰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上去过。”
肖纵道:“但是只有你具备了所有的条件。”
自从地震之后,肖纵又病又忙,感觉不如从前那么淡定了。
但仍然很淡定。
孟聪明提起暮雪花,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
“那好,我就先去得到息族首领的接见吧。不知我成了神,对于被接见有没有什么助力作用。”
肖纵嗯嗯两声:“本来没有。但是息飒为了摘暮雪花而死,北燕也有些惭愧。虽然现在没有条件,但和息族首领定下盟约,日后会固定平价供药,并且将欺诈息族人写入刑罚,违犯者要割鼻割耳。你立了大功,息族首领肯定愿意见你的。”
孟聪明悚然:“这么残酷的刑罚?”
肖纵微微一笑:“国朝又文明得了多少?都是表面的,先皇时期的辅国大臣崔煜,受先皇信任独揽朝政,但之后权大被疑,又有人诬告,下了大狱,受尽刑罚折磨而死。”
孟聪明顿时不寒而粟:“所以我很不愿意介入国朝的权力之争。但是……”
肖纵道:“但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是吧。大家都很会用这句话。你刚接触北燕,应该也了解,北燕,何尝不是另一个国朝。哪里的百姓不无辜,哪里的朝廷不黑暗。”
孟聪明看着他:“你和汪大哥真是一脉相承,他是尽量与朝廷切割,你是身在市井以避世。”
这次肖纵终于不淡定了,他回避了孟聪明的目光:“那不过是表面的自欺欺人罢了,我和汪庄主不都是在为国朝做事。”
孟聪明点头:“避世又哪里那么容易,谁能免俗,看孤鸣鹤就知道了。”
肖纵一笑:“你先出世一下,抓紧去息族淳朴,多康等不及呢。”
孟聪明一愣:“多康是谁?”
肖纵噗地一笑:“左丞相啊,你啥记性,刚和你说过。”
孟聪明哦了一声:“明白,大官。”
肖纵又补上一句:“那个给国主和使节当翻译的人。”
孟聪明这下真的惊了:“他是左丞相?”
肖纵点头:“他是国主的堂弟,多速也是,北燕掌实权的人物。你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眼里。”
一说去息族,瞧笑天又来劲了。
他又揽着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息香肩膀,两人亲热半点也不避人。
孟聪明十分无语,他对息芳道:“你有把握吗?息族首领会答应接见?”
息芳哦了一声道:“这是柯姑娘的面子啊,我已经和首领禀明了,而且因为北燕与息族签定了供药的盟约,首领对公子本人也很感激的,非常盼着你前去呢。”
孟聪明摇摇脑袋:“我是说你确定首领会愿意见他这个……”
息芳看了瞧笑天和息香一眼,扑地笑出来:“瞧大侠也上了暮雪峰呀!息族欢迎他,但首领只见公子一个人,这个十分明确。其实平日我们这些普通族人也见不到首领,只有在息族的节日,赤火节上,首领才出来给大家撒香草,病施福。”
孟聪明嗯嗯了两声,又咳咳了两声:“那还好,我很不愿意和这样的人一起被接见。”
息芳笑道:“我们息族的习俗,女子未成亲前,是可以有很多情人的。当然,一定是她自己喜欢的才行。成了亲之后,才安心事家,生儿育女。”
她又笑道:“公子到了息族,恐怕会被很多息族漂亮女孩争着喜欢呢。”
“啊?”这倒是孟聪明没想到的,原来人家瞧笑天是正经遵守息族的习俗,自己才是个老古董,没见过世面。
息芳道:“息芳也很喜欢公子,不过息芳知道国朝的习俗,公子又不像瞧大侠那样洒脱不羁,所以没有然尝试呢。”
她说罢,一双大眼睛笑盈盈地看着孟聪明。
孟聪明顿时大窘,面皮都红透了。他是聪明的,一如他的名字,他直觉如果和息族联系更紧密的话,也许息芳就会有所表示了。
他心吓得心有些狂跳,遂决定这次见首领之后,尽量少和息芳接触了。
瞧笑天放开息香,指着孟聪明哈哈大笑起来。
孟聪明恶狠狠地瞪了瞧笑天一眼,怪不自然地说:“息芳,你是很好的女孩,”他心里想按中原套路下一句应该是什么我心里已经有人啊,我把你当妹妹啊之类的。但分明这些理由在眼下都不适用,而且太不配他神探的洒脱了,一时在原始民族的淳朴直接面前,他真正的大窘了。
“不过,这个这个……你还是让我大吃一惊啊!”
他最后还是用孟聪明式的直白表达了感想。
息芳微微一笑,脸也有一点红:“息芳明白的,既然经常出入国朝,既然和柯灵是最好的朋友,当然要尊重中原习俗。我只是提醒公子对访问息族的后果有所准备。”
瞧笑天又大笑起来,好不容易才止住笑,他指着息芳道:“你说这个事情的时候,就也词不达意了。什么叫后果?是提醒神探不要被息族姑娘的热情之火烧成渣渣……”
息芳也忍不住噗地笑了。
随即道:“孟公子多么聪明的人,既然有了心理准备,我们便出发吧。”
这是一个普通的山谷。
从外面看普普通通,北方的深山老林里这样的山谷多若繁星。
从里面看也普普通通,北方的深山老林这样的谷底也多若繁星。
从谷底往上看四周都是峭壁,要出去并没有路,只能穿沟走壑劈开树枝。
息芳笑道:“首领息莫的石宫就在这里,只有息族的新年-赤火节的时候,首领才会出谷接见族人。”
孟聪明挑挑眉毛:“你等我一下。”
息芳奇道:“为什么要等?”
孟聪明道:“我必须先息了好奇的心,培养好虔诚的心,心里沉静了,再去见首领。”
息芳笑道:“你还是先培养体力吧!你现在看上去面色不太好,是不是内息又出了什么问题?”
第一一0章 吓死人的调息方式
孟聪明惊于她的聪敏,却怕她知道后阻止他现在就去调息,便面不改色道:“我面色不好是因为最近吃不饱,现在京城倒处都是灾民,哪有那么多粮食供应。”
息芳又笑得气也续不上了,一想开口说话就又笑倒,笑得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孟聪明有点恼了:“我们是来玩耍的吗?还不快带我进去!”
息芳拼命才止住笑:“息芳不相信肖老板是不给公子吃饱的人。”
孟聪明奇道:“你很了解他吗?”
息芳摇摇头:“只看到灾后他病好后救灾民这两天呀。”
孟聪明想起那几朵干枯的暮雪花。
这些天,他也不是没有观察过肖纵。
一切都只是他自己的直觉,在他眼里,肖纵是个做万事都全身心投入的人。
但他显然更擅长的是经营生意,所以在京师是个不小的财主,但因为身份特殊,他尽量低调,所以京师知道肖纵的人不多。
他的低调,恰恰引起了孟聪明的注意。
此外,他一定是个痴迷武功的人,并且武功也相当高。但他习武的天赋显然比不上做生意的天赋,那几朵暮雪花,应该凝聚了他的失意与寂寥。
另外一件事十分奇怪,就是与他这些日子的接触,孟聪明都找不到他与和义庄之间的更多联系。
他与汪一恺暗地里联络,证实肖纵这个人是没有问题的,但他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
他如果安于做和义庄的暗线,就不应该冒险去暮雪峰,虽然有可能得到出世的武功,但也会让他暴露。
从这一点来说,他不是一个合格的卧底。
息芳看出孟聪明似乎又心不在焉,便小心提醒道:“公子若是缺乏体力,我去打只山兔烤了吃再进宫。”
孟聪明猛醒大奇道:“见你们首领必须要先吃饱一顿么?”
息芳又要笑倒:“不是的,”她指了指旁边的峭壁,“我们要攀援到峭壁中间,才是宫门,好像再登暮雪峰一样。不吃饱,怎么能够上的去?”
孟聪明啊了一声:“宫门?洞口吧,好吧这样说有些不敬。”
他对息芳道:“不要耽误时间,肖老板还是给我吃饱的,只是肉少了点,赶紧进石宫膜拜首领要紧。”
瞧笑天幸灾乐祸地揽着息香朝他招手:“再见!”
息香靠着瞧笑天,一脸幸福的样子也招手:“再见!”
峭壁再陡再险,也不能和暮雪峰相比,息芳本来就是山里人,手力脚力都很健,两人很快攀援到半山,息芳将自己腰上的绳子也解下来,拴在孟聪明腰上。
孟聪明吓了一跳:“干什么?我干嘛要两根绳子?”
息芳笑道:“首领只见你,我进去了就是冒犯。你要从这里荡到宫门处,虽然公子身形苗条,但一根绳子也不太保险。”
孟聪明大惊:“什么?你要我一个人去见首领?难道不知道我怕见生人么?”
息芳却不管孟聪明是真吃惊还是在调侃,为难道:“哎,息芳根本没资格在平时见首领的,能见你已经是破了息族几百年的规矩了。公子莫要为难息芳。”
孟聪明叫道:“没有你保护,我荡到一半掉下去怎么办?”
息芳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登上过暮雪峰的人,不会的。”
说罢,她将两股绳子拢在一起,尽力一抛,将挠钩搭在一个突起处,在孟聪明耳边小声道:“跃过去,跃的同时收绳,那里没有抓手处,必须抓住挠钩,抓住的同时就看到宫门了。但必须跃过去才能看到,看到的同时跳进宫门,只有一次机会。”
孟聪明听得心惊肉跳,而猝不及防地,息芳在他耳边说完,突然在他唇上热烈地吻了一下。
孟聪明吓得差点掉下去,幸好有两根绳子拴着。
息芳却已经离开他,灵活如猿猴一般双手攀援,两脚凌空下跃,瞬间离他已经有两三人高的距离。
孟聪明脸又红又热,心跳不止,却浑身真的不知道哪里突然来了力量。
晚痛不如早痛,他纵身一跃,在空中施起轻功,随即迅疾地收绳。
他自己都来不及思考的时候,已经到了挠钩搭住的地方,他扔掉绳子,双手抓住挠钩的一瞬间,发现自己已经到了洞口,不,宫门。
他双手一借力,人已经飞进了洞口。
几乎没有缓冲,他回头便去看息芳。
只见息芳向他竖了竖大拇指,便又向山下跃去。
孟聪明呆呆地站在那里,半晌才抬手摸了摸自己滚烫的嘴唇。
初吻没了?
他的心又狂跳起来,息芳离开时那双脉脉含情的大眼睛似乎拂之不去。
他这儿还脸红心跳的,突然脑后一阵风声。
有人袭击!
他凌空跃起,翻身向袭击的人一掌击去。
那人瞬间被击中,人飞到身后的石壁上,差点被贴成画。
那人从石壁上掉下来,缓了半天才爬起来,呜哩哇啦地一边嚷叫一边走到孟聪明面前。
孟聪明刚才这一掌,只想将对手击倒,却感觉胸部一阵刺痛,虽然勉强可以忍受,他却敏感地觉得,痛楚明显一天比一天强烈。
那人穿得和息芳姐妹差不多,兽皮制成的短衣短裤,赤脚脚踝也裹着牛皮,披发也用铁箍束住,铁箍上也有一颗明亮晶莹,价值连城的灵珠。
原来,这附近有一片湖泊,因为水面浩大,因此被称为息海。这海里出的珠子,便叫灵珠。
但因为要潜到海底,非常危险而寒冷,只有息族人才可以,所以灵珠极为珍贵罕见。也所以,北燕用药品香料讹诈息族的灵珠。
孟聪明进宫也看到,一干王公大臣,不乏帽子上装饰灵珠的。
孟聪明这才明白过来,这宫里的,不,洞里的,是自己要寻求帮助的人,怎么能上来就将人家贴成画呢?
他赶紧又是鞠躬又是行息族的见面礼,比比划划的。
那人怒色稍减,走到石壁的另一边,捡起一个棒子。
原来,他刚才就是要用这个棒子打孟聪明,不想却被孟聪明一掌贴成画,棒子也脱手了。
他摊开双手,一副为难的样子。
孟聪明心想,又没息芳这个翻译,可真是麻烦。
这人将孟聪明拉到石壁下面,从腰上抽出一把雪亮的短刀,就开始在石壁上刻画,这叫一个费劲,孟聪明心想不能在地上画吗?这才发现,地上也没有浮土,全是大石板。
那人在石壁上画上两个小人儿,一个在后面举着棒子打前边那个人。第二幅是一个人躺在石头上,有两个人对他施法一般。
孟聪明明白了,合算是要打晕我再给我施加+调理内息。
我就这么把我自己交出去啦?
这在文明社会里是不行的呀。
第一一一章 可气可恼心情复杂
况且谁知你那一棒子是不是把我打死了,还是打傻了?
但突然,他脑子里风一般掠过息芳跃下石壁的情景。
还有印在他唇上的那个吻。
哇,那可是他的初吻。
他一下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觉,对息芳真是又恼又气又说不清还有点其他什么。
但是,息芳竟然把他扔在这里就走了。
或许,息芳是告诉他,息族的人是直接的坦白的,不会甩阴谋的。
他突然对那人点点头,捡起因为在石壁上画画而放在地上的棒子,递给他。
他人也愣了一下,接过棒子。
然后我们的大神探就昏过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孟聪明觉得脑子里眼晴前都浮着一些影像,像是平时睡醒之前的情景。
他只是眼皮动了动,却继续闭着眼,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事情。
而且所有的回忆都像风中飘的雪花,断断续续的碎片一样。
但耳边分明听到有一阵嘈杂,还有欣喜的叹息声。
最后,他终于彻底醒了,竟然先看到,是瞧笑天那张猴了吧叽的脸。
孟聪明蹭一下就坐起来了,吓得瞧笑天赶紧往后缩,不然就撞上了。
孟聪明大声道:“让我挨打,你跑哪快活去了?!”
瞧笑天一派懵懂:“我快活咋了,我又没得着神功。连上去的资格都没有,你得了便宜还卖……”
他还没说完,息芳过来,碗着一个粗瓷碗:“孟公子,喝碗药汤吧,可以减轻点头痛的。”
孟聪明立刻想起之前的事,脸腾地一下红了。他尴尬一下道:“你知道我要被敲头啊?你不是害我吗你?”
息芳眨着水汪汪的大眼,很是无辜地道:“公子见首领的程序,息芳是半点不知道的。息芳只是相信首领,也要让孟公子相信首领,所以才孟浪了。”
孟聪明哼了一声:“还挺会用词,还知道孟浪。”
息芳微微脸红了:“是首领的仆从将公子送到山谷下边的,说你头上被重击了一下,要我给你服药。”
孟聪明无语地:“我看我是该吃药了。”
他端起碗,突然大声对息芳说:“还说很多漂亮姑娘会喜欢我,根本一个姑娘都没看见!首领也没看见,就被打了一棒子!”
他对息芳做的事,仍然有些耿耿于怀,最可气的是,他当时那一瞬间和之后实在被惊吓的不轻,但现在回想不仅脸红心跳,又气又恼,竟然还隐隐有点甜丝丝的感觉。不过,这让他更回羞恼交加啦!
他当然知道,息族人的习俗,他是不应该计较的。但,这毕竟是他的初吻啊,什么嘛。
息芳和一般的息族女子有所不同,也许她了解太多中原文化,也许和柯灵的友谊影响了她,她也觉得内疚,看孟聪明不开心,她好看的脸更红了,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瞧笑天不高兴了:“神探,你这么刁难息芳干什么?难道不是你有求于人家,她才这么做的么?”
孟聪明哼了一声,不理他。
但他身子一动,突然心脏的部位一阵抽痛。他一下停住,不敢动了。
这下瞧笑天也吓坏了,和息芳一起惊吓地看着他。
孟聪明又尝试动了动身体,他赫然发现一件事。
他的内息确实又进了一层,并且四肢百骸的关隘,已经都冲开了,气息可以自由游走。
可是,恰恰在心脏附近,有一处被阻住了。
但疼痛却比之前有所减轻,只是如果全身的气息汇在一起,通过心脏再运气,就会严重抽痛到不能动。
他明白,显然息族首领已经尽其所能了,但正如孤鸣鹤所说,他要将气息完全顺开,再和身体融合到随心所欲,才算到了第二层境界。
他微微皱眉,内息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阻滞住的呢,又是来源于哪里呢?
他回想一下,在和孤鸣鹤对决的时候,他的气就已经涨了不少,但是经脉并没有阻碍。在暮雪峰得到的内息最强最多,但也没有影响到经脉阻滞。在息族这一次,不仅没有变得严重,反而得到调理冲开了除心脏外全身的经脉关隘。
那么,只有孤鸣鹤的那张大床……
可是孤鸣鹤面对他的时候,显然并不知道他从他的大床中得到内息。如果真是孤鸣鹤之前练功积聚的内息,他怎么可能完全不知道呢?
这不符合柯灵对孤鸣鹤的评价。孤鸣鹤对熟悉的武功,是极为敏感的,用后脑都能感知到!
唯一的可能,就是那张大床,是事后放进去的,根本和孤鸣鹤没有关系!
他突然想起一个名字:肖纵!
孟聪明按捺不住,蹭地从床上跳起来,心口顿时剧痛起来。他哎呀一声,又倒了下去。
瞧笑天和息芳都吓坏了,息芳连连叫着:“孟公子,你怎么啦?”
孟聪明完全不能告诉瞧笑天和息芳他内心的怀疑,毕竟只是怀疑。
他有气无力地对瞧笑天道:“扶我起来,我现在是武林邪魔,你好好巴结我,将来给你封个左护法。”
瞧笑天简直要跳起来:“喂!你登了两次山,真的是魔症了!我瞧笑天可不是那种利欲熏心之人!”
孟聪明坐在床上要下地,突然大叫:“我的鞋呢?”
息芳连忙道:“啊啊,我们息族要将病人的鞋挂在窗户外面,可以去病降魔,我去给你拿来。”
看她跑出屋的背影,孟聪明心里突然有些心疼这个女孩。
在中原文明和息族原始淳朴之间,想必她也有难以言说的内心。
他接过息芳拿进来的鞋,对她道:“哎,不用什么魔法了,现在我就是魔,还驱什么。”
息芳小心地看着他:“族长没有给你完全医好是吗?”
孟聪明穿好鞋,看着她的眼神也温柔了好多:“不,应该说他调理好了九成。最后这一成,要我自己去努力。谢谢你,息芳。”
瞧笑天哼了一声:“你还是快好吧,不然三天五天发一次病的武林邪魔,我们可侍候不起。”
孟聪明下了地,不再运内力,试了几下身手,感觉不用内力便完全不影响,而且自己的掌风力量和速度,都有了指数级的增长。
或许,一般的交手,可以暂时不用内力了。
孟聪明对息芳道:“如此,我便要回京师去了,姑娘怎么打算?”
息芳刚才很忐忑,此刻看到孟聪明又变回那个和气可爱的青年,便道:“往后的事情,息芳可能帮不上公子了,便留在息族。”
第一一二章 神祇进宫
她从身上拿出一个羊皮卷,打开,上面是那个半月型加一只箭头的图案:“这是息族标志,公子知道的。需要息族帮助的时候,只要把它塞在你住的地方大门旁边的缝隙里,我们就会知道。”
孟聪明嗯了一声。
他突然一点也不生她的气了,甚至还舍不得和她分开。
但他却没有表现出来,对瞧笑天道:“我们走吧。”
再见肖纵,孟聪明就有点感觉异样,肖纵倒是一如平常。
“左相多康又来接你了,我告诉他你去息族治病,他倒是很理解。”
孟聪明道:“我现在是不是快暴露了?什么可以人让知道,什么不能让人知道,我自己都有些糊涂了。”
肖纵微微一笑,将大饼和羊汤端给孟聪明。
现在,这已经是很好的食物了,只是缺菜少肉。不过在黄山有十多年小道士生涯的孟聪明也很习惯。虽然,其实他特别馋肉吃,尤其是整只的羊腿,在黄山也常偷偷趁师父顾不上的时候,下山去打牙祭。
不错,他有两个师父,一个明师父一个暗师父,这让他更有机会逃脱去放肆享乐。
但眼下,与灾民相比,他的待遇已经很好了,虽然他经常也会将自己的食物给那些饿得面黄肌瘦
脸上只剩两只大眼睛的小孩们吃。
孟聪明道:“我并不能总住在宫里,我还要找孤鸣鹤去呢。”
肖纵笑道:“国主不是对你有所托付吗,他自然会给你开方便大门。”
孟聪明放下咬了两口的饼:“你怎么知道?”
肖纵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随即认真地道:“你去宫中见国主,自然不是只感激你摘了暮雪花这么简单。”
孟聪明也看着肖纵,认真地道:“肖老板,和义庄的暗线,是你的职业。但你最喜欢什么?喜欢做成什么?是做生意么?”
肖纵眼睛盯住孟聪明,他的眼睛平日很是和善,但眼下却很亮很有神:“我擅长做生意。但人不都是如此么?肢体不协调的胖子喜欢跳舞,五音不全的公鸭嗓喜欢唱歌。”
孟聪明不客气地道:“你最喜欢的,就是武功,对不对?”
肖纵的脸红了:“我武功是不是还可以?”
孟聪明点头:“确实不错。能冲进孤鸣鹤气网里的,当下没有几个人,我当时也不可以。”
肖纵点头:“现在你可以了。”
不知为何,孟聪明从他的话里,听出一股悲凉和伤感。
十几天前的孟聪明不可以,可现在就可以了。
而十几天前的肖纵可以,现在仍然只是可以。
但他肖纵,可能永远都无法战胜孤鸣鹤这样的武林至尊。甚至想都不要想。
虽然,他确实想过。
孟聪明道:“我是要和多康打打交道,还要和孤鸣鹤打打交道。但是,眼下最主要的,是我要彻底调通内息。他们两个,哪个能帮我么?”
肖纵沉吟一下道:“孤鸣鹤或许可以?”
孟聪明道:“我去息族之前,已经见过他,他不可以。”
肖纵惊了一下:“那普天之下,还有谁能可以?妙常大师也只是有可能,而且还不知道她在哪里。”
孟聪明道:“我的武功不来自于他们两个,那我的解息之法,也不应该来自他们两个。”
他心里也茫然,妙常大师和他家关系是很近的,可她生性淡泊,最不喜欢别人关心她的行踪,连柯搏虎都不知道她在哪里。
孤鸣鹤不仅是敌人,而且也明白说了没有能力给他调通内息。但是,孤鸣鹤不想知道他是谁吗?如果再见面,孤鸣鹤能认出他了吗?对座喝过茶,总记得脸吧,再记不得,这人真的是有点缺陷了。
孟聪明回到京师了。
北燕上下欢欣鼓舞。
他还是被迫换了一身所谓北燕熟悉的神服装,坐着五彩装饰的车里进宫。
肖纵道:“从前有个有名的美貌男子,坐车上街的时候,妇女为了表示爱慕就朝他车里扔鲜花。”
孟聪明一翻眼睛:“你什么意思,是想让我提防有妇女朝我车里扔砖头么?”
肖纵背着手一笑:“你真的很有姿色,听说成王妃是国朝第一美女,看看她弟弟便相信了。”
孟聪明简直哭笑不得,抬手做出欲打的姿式,旁边左相多康已经亲自宣了一声:“请上界神亲登车驾!”
上来两个北燕侍从,搀着孟聪明就上了车,他竟然很有身不由己的感觉。
什么侍从力气这么大?
他定睛一看,竟然有一个是韩杰。
孟聪明低声道:“你不去保护国主么?”
韩杰搀着他,十分恭敬地道:“神上天所降,国主也要膜拜。”
孟聪明这个气,说话间他已经被搀到马车上,坐到主位,两个侍从在旁护卫着,孟聪明分明看到另一个侍从衣襟下的刀鞘,他还没有细想,竟然道路两边纷纷扔来鲜花,噼哩啪啦落在马上车,落到他肩膀上,手臂上,前胸后背。好在他略微躲闪,没有扔到他脸上。也幸好,这些花里没有带刺的。
不然他俊俏的脸蛋还破了相了。
他简直无语到家,很想问问道路两边激动欢呼的人,尤其是女子,你们是向神扔花,还是朝偶像美男扔花。
韩杰仍然搀着他手臂。
孟聪明没好气地道:“别拉拉扯扯的!”
韩杰小声道:“国主和左相吩咐,不敢不尊。”
孟聪明哼了一声:“你为什么来北燕?”
韩杰犹豫一下,道:“放心,那个侍从不会中原话。”
孟聪明瞟了一眼另外的侍从,标准的剽悍北燕男子,一看就武功不低。
韩杰继续说道:“我在国朝,原本在一个江湖组织里,因为办坏了一件事情,首领要降可怕的刑罚,所以隐姓瞒名,逃到北燕。”
孟聪明问道:“首领是谁?”
韩杰道:“这个组织,都是层层联络,我上边的首领,再后边还有人。但仍然不是老大。”
孟聪明冷笑道:“所以,你只知道替这个组织杀人,却不知道他们的终极目的是什么?”
韩杰却只嗯了一声。
眼看要到王宫了,四面八方飞过来的鲜花更是花团锦簇,多得要命,快把孟聪明埋起来了。
竟然还有女子用北燕话喊叫。
孟聪明没好气地道:“她们喊什么呢?”
韩杰哦了一声:“她们,她们在喊,神你好帅,我爱你……”
孟聪明腾地站了起来,花枝纷纷从他身上滑落到马车上,道路上。
两边的女子更尖叫起来。
第一一三章 神祇与大臣的对话
吓得孟聪明赶紧冲两边各种微笑示意,然后腾地坐下了。
“你给公主的荷包上,为什么绣着青蒙花?”
韩杰怔住了,想了一下才恍然,答道:“我家在南方,那花很普遍,但不叫青蒙花,叫比心花。因为花瓣两两相叠,如两颗心紧紧挨在一起。”
哇靠!
孟聪明快气死,花竟然有这么多个说道!
孟聪明从小在江南长大,江南的花,总有着相似的特征,在喜欢花的人眼里,自是分得清。
而像孟聪明这种粗线条的男孩子,又在江南居住时间不长,自然不会留意。
此刻,孟聪明心里顿觉有些诧异,追问道:“你认识玉怜珠吗?”
这下韩杰显然有点摸不到头脑了:“玉怜珠?她不是有名的江湖飞盗吗?在江湖上行走的时候,我年纪还小。后来她就失踪了,已经很多年没听说此人……”
孟聪明突然转个话题:“你喜欢公主吗?”
韩杰的表情顿时尴尬起来。
说出这句话,孟聪明都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八婆,有损自己在韩杰面前的高大形象。
韩杰有点黯然:“上次就告诉过神了,我在北燕孤身一人,她喜欢我让我还有点幸福。但我是中原人,我不是没有根的人。”
孟聪明哼了一声,还想说话。
突然欢呼声陡然大起来,那些女子的尖叫倒像是没有了。
另一个仆从说了句什么,韩杰道:“国主出来迎候了!”
孟聪明急忙要站起来,却被两个侍从紧紧搀住,不让他动。
他又不能使出武功,正气恼之间,只见国主穿着端严华丽的帝服,身后左边正是左相多康,而右边也是个一样朝服的官员,想必也是位高权重。
国主上前弯腰施礼,韩杰道:“神不可说话不可动。”随即按了一下要起身的孟聪明。
然后,国主身后的所有官员齐齐弯腰施礼,说着大概祝颂的话,声音震耳欲聋。
两个侍从这才搀着孟聪明站起来,他感觉自己简直像提线木偶一样。
下了车,国主上前在侧陪侍,那个北燕侍从才退下,韩杰也退到国主身后护卫,他的位置便由多康顶上。
国主请孟聪明走在宫院中央直铺的红毯之上,自己却走在砖地上,一直陪孟聪明走到前朝与后宫之间,一座庄严而雄伟的神堂之中,请孟聪明坐上神座。
孟聪明吓坏了,这不成了庙里受香火的神仙和佛祖了吗?
只是这里是供奉大活人的!
一番繁琐的典礼仪式不可尽述,孟聪明觉得现在简直比在国朝当皇上还吓人。
皇上还是人,而他孟聪明变成了个神。
不一时礼毕,国主带百官退下。左相多康将孟聪明送到神堂后边的休息室,门一关,孟聪明就跳起来,冲左相多康道:“这么圈着我,休想让我帮你们找刻铁石啦!”
他简直恼火得言不得语不得。
多康急忙将手放到自己嘴唇上:“嘘!”
他左右看看,这才道:“神放心。今日受了拜贺,神可以一年之后再接受国主和百姓的拜贺。这一年时间,神尽情自由。”
孟聪明一副哭笑不得的神情:“多康大人,在下是国朝人,这刻铁石就算找到了,为何一定要给北燕。”
多康沉吟一下:“神……”
孟聪明一摇手:“求你快换个称呼!”
多康一笑,道:“之愚公子,”
孟聪明大大地唉了一声,自己算是回不去正确的名字了,他随即道,“左相请讲。”
多康沉吟一下:“刚才国主右边的,就是右相多速,他势力很大,随时想对国主取而代之。他必定想趁着灾害国力空虚,武力夺权。国主的想法和北燕现在的形势,之愚公子也都清楚了。我们北燕拿回刻铁石,肯定是不对的,那不是属于我们的东西。但如果公子拿到,可以不还北燕,但是要保证不要不义之人,用刻铁石来要挟国主。”
孟聪明道:“多康大人,您是不是太高看草民了。如果知道刻铁石在哪里,拿到手对于在下来讲,是不合国朝律法的,但您肯定不希望我交到当朝皇上和韦国相手里,那么……”
多康深深弯腰:“在谁手里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人不能以国朝朝廷名义,要挟国主出兵。”
多康直起腰,却遇到孟聪明锐利的目光。这个一直很和气而且搞怪的年轻人,突然眼光就变了。多康不由大夏天打个冷战。
“你如何认为草民一定做得到,又肯做呢?”
多康道:“您肯做,因为您救国北燕百姓于水火,必定不愿意他们再蹈战争的灾难。”
孟聪明心说,您还真会说,追问道:“又如何确定草民做得到呢?”
多康道:“因为您是神呀!”
孟聪明心说:“又来了!”
孟聪明想想道,这个神,不能白当,再起回作用才可以。
他问多康:“北燕的人,真的全都相信我这个神么?”
多康被问愣住了,旋即道:“在下是相信的,我们信神能给北燕带来吉祥,早些消除灾难的影响。百姓信得更虔诚。”
孟聪明道:“那王公大臣呢?”
多康沉吟了。
孟聪明道:“国主托我办的事,我当然不能不用心。我想以神的身份,见见多速。”
多康愣住了,他迟疑了一下才道:“多速在北燕的权势,国主也不敢小看。但他相信孤鸣鹤,我怕他会要和孤鸣鹤一起来。”
孟聪明道:“那有什么关系吗?”
多康道:“我们北燕,其实一直在向国朝学习礼仪典章。多速掌有兵权,但他一直很在意寻找有中原背景的人做他臂膀,孤鸣鹤就是他最倚重的人。但,并不是他最信任的人。”
孟聪明道:“我在中原就听说过孤鸣鹤的名声,他不仅武功高绝,也熟谙兵法,幸好他不再是国师,国朝一直视他为大忌。”
多康无奈道:“如今多速大权在握,又和孤鸣鹤绑在一起,国主也常常无可奈何。”
孟聪明一笑:“可我是神呀!”
多康无奈地笑道:“也还是有一定的冒险。而且国主是因为你上过暮雪峰才不再怀疑你,而孤鸣鹤是国朝人。纵然多速敬畏你上过暮雪峰,孤鸣鹤是不会相信的。”
第一0四章 公主与杀手的麻烦事
孟聪明突然道:“孤鸣鹤曾经想上暮雪峰,却没有成功。难道,他是想成为北燕的神?”
多康吃惊地道:“他上过暮雪峰么?这个我完全不知道!”
孟聪明顿时失悔,这是柯灵告诉他的。他竟然大意了,这应该是一个只有柯灵和孤鸣鹤少数几个人知道的秘密,自己怎么就说了出来?
孟聪明沉吟一下,顺口撒了个谎:“我是听息飒说起过,但他如今不在了,也问不了缘由。”
多康道:“暮雪峰不是是人就能上去的,即使如孤鸣鹤,也是不能。这才是你能成为神,能够让北燕敬畏的原因。”
孟聪明心说,这可不是我的终极目的。但终于又洞悉了孤鸣鹤更多的内心。
他的野心确实太大了,不仅想拥有天下第一的武功,还要当北燕的神!
看来,自己在北燕与孤鸣鹤的较量,要真正开始了。
想到这里,他心口又疼起来,不由捂住胸口。
多康急道:“神怎么了?今天看你数次捂住胸口,很有西子捧心的美态,却不好相问。”
孟聪明简直要气哭了,什么叫西子捧心?那些妇女扔花还不够么,他哭笑不得地道:“关于神的职责,我已替国主完成。下面我要搞定刻铁石的事情,这个比做神还难,万望左相关键时施以援手!”
多康笑道:“这是自然,尤其咱俩没有语言障碍。”
孟聪明脱下神的华服,穿上自己的衣服顿时自在了很多,肖纵陪他走在街上。
他打算今后都要小心从事。所以白天不再在大街上大摇大摆了。
肖纵道:“你看多速是否真的敬畏你这个神呢?”
孟聪明摇头。
“我以为询问之下,他能对我忏悔,便会将一些秘密说出来。谁知这家伙老奸巨滑,恭敬是恭敬,却屁也没有说。”
肖纵道:“他若不想害国朝,或者与国朝勾结,只是觊觎北燕国主之位,你会管吗?”
孟聪明叹道:“事有轻重缓急,我担心的,是他真的与国朝内部有勾结。”
肖纵道:“那你觉得会是谁?”
孟聪明顿时警觉了,就算肖纵是和义庄的卧底,有些事他也不能直言相告,这太危险了。
他迟疑一下道:“这个我还没有实锤……”
他还没想好怎么说,突然看到一个人影一闪。
他对肖纵道:“你先回去。”
便施起轻功追了上去。肖纵却也跟上来。
孟聪明有点生气了,这个肖纵真是越来越可疑不说,还越来越碍事儿。
他停下:“你不要跟过来,这个人我一个人能对付。不要打草惊蛇!”
肖纵只好停下,孟聪明一言不发,施起轻功便追,却发现那人已不见踪影。
孟聪明生气了:“看你!人跑了吧!以后不要老是什么事都掺和!”
肖纵没想到孟聪明这么生气,有点受伤的样子:“好了,我知道了,我是不该好奇心这么强。”
说罢,他心里有点不舒服,便转身就走,却不想一下和一个人撞在一起,那人哎呀一声,倒在地上。
分明是个姑娘的声音,肖纵吓了一跳,急忙扶起那女子,突然惊道:“公主!草民冒失了。”
孟聪明一看,原来是若莎,她显然跑得很急,和肖纵撞在一起,摔得还不轻。
孟聪明恍然明白,她想追的是谁,刚才一晃而过的,又是谁。
若莎看着黑暗遥不可及的远处,刚被肖纵扶起来,却突然又蹲在地上,伤心地哭起来。
孟聪明心里替她不值,但面对一个不太相熟的少女,只好十分小心地上前劝道:“公主,他既然这样躲着你,你又是何必?”
肖纵也急忙好心地上前帮孟聪明翻译。
若莎朝肖纵恶狠狠地大叫:“不要你翻译,我听得懂!”
肖纵吓得退后了一步。
孟聪明刚才一直瞪着肖纵,等他老长地翻译完了,若莎发完火,才诧异道:“我说的有这么长么?你又加啥料了?”
肖纵道:“我告诉她你是二上暮雪峰的神,可以和你说实话,你会帮她的。”
孟聪明这下也生不起气来了,他拍了肖纵肩膀一下:“又给我找事儿!”
孟聪明便道:“你告诉她,我命令你送她回王宫去。”
他又忘了若莎听得懂中原话,是那个韩杰教的。
结果果然肖纵还没说话,若莎就摇头。
孟聪明道:“必须回去。”
结果若莎又摇头,还突然哭了起来。
肖纵吓了一跳,对孟聪明道:“她死活不回去,到底是怎么啦?”
孟聪明道:“有些秘密,也许公主不愿意说。算了,你将她带回肖宅,先安顿一下。”
肖纵急忙摇头:“私藏公主,这是什么罪,我可担不起。”
一边却又很想看公主,尤其月光下,公主确实是挺美的。
孟聪明急道:“我是神,快带她回去!”
肖纵道:“什么神,我可不是北燕人。”
孟聪明道:“很要命的!你带她回去,告诉她我会追那人回来!”
肖纵一听,头摇得更欢了:“我怎么能独自带她回去?深更半夜,孤男寡女……”
孟聪明怒道:“你有完没完?这个很重要!你只要告诉她我去追那人回来,保证你什么麻烦也没有!”
孟聪明以为还要再说服一下这个榆木脑袋,却不像肖纵立刻道:“好!好!”
孟聪明已经掠起身形,追韩杰去了。
月光下,韩杰抽出刀:“瞧笑天不在,神,你我一对一,谁赢谁输还不好说。”
孟聪明冷笑:“你答应我的事呢?只要我不告发你和公主,你就替我做事。”
韩杰冷笑一下,月光下他的眼睛竟然泛出蓝光。
孟聪明脑子里猛然蹦出狼这个字眼。
“神,你的原名叫夏之愚,对吧。现在你不一定打得过我,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我现在杀了你,以后我再也不需要为你做事了。”
他说的阴森森,一如他眼中狼一般的阴森目光。
孟聪明心里骂了一句,这什么难听名字!
他冷笑一声:“我既是北燕的神,你想杀我就能杀我?”
韩杰仍然冷笑:“我是中原人,信什么神。你也不是我的神。我只要杀了你,一切都顺利解决。”
孟聪明冷笑道:“你这人还真是卑鄙。”
韩杰突然怒道:“你拿公主威胁我,你不卑鄙吗?”
第一0五章 差点栽了
孟聪明简直气快冒上头顶:“我何时拿公主威胁你?国主逼公主嫁给她不喜欢的人,你是男人不应该站出来吗?”
韩杰更怒道:“我为什么要站出来!我又不喜欢她!”
孟聪明简直要被这个无耻之徒气暴了。
他冷冷咬着牙笑道:“我此刻拿下你,带你到公主面前,你自己去和她说!”
韩杰突然一抖腕,刀已在手,阴冷地笑道:“什么到公主面前,我此刻杀了你这个多管闲事的家伙,什么后患都没有了。”
孟聪明气得:“你杀我?好笑吧有点。你以为一对一就能杀了我?”
韩杰更阴冷地看着孟聪明:“我是武功不如你,”他停顿了一下,目光上下扫过孟聪明,“但你的内息,不是出问题了吗?”
孟聪明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家伙竟然看出了自己内息有问题!
然而孟聪明并不认为,不用内息就会输给这个家伙,他持刀一抖腕,孟聪明已经知道他武功高低,并未把韩杰放在眼里。
他是一个合格的杀手,合格的刀客,但孟聪明并不认为,他会对自己造成威胁。
韩杰挥刀就攻了过来,孟聪明没有拔刀。
他直接一掌击出,逼得韩杰卸了刀式,两人便战在一处。
但是孟聪明很快就发现,这个韩杰十分狡诈,他的刀来来回回牵制着孟聪明,逼他运内力。孟聪明这才后悔了,他刚才不拔刀是多么失误,实在是太托大了!更可怕的是,胸口此刻似乎微微抽痛起来,那是发作的前兆,他知道这痛会越来越剧烈,急忙想抽手从身后拔刀。
可韩杰一刀紧似一刀,孟聪明只能以掌对敌,他赫然又有了新发现,他的刀与阿怡的剑法十分相似,心不由剧烈跳起来,这又加快了那剧痛的袭来。
他不再去拔刀,而是继续运掌,让韩杰放松警惕,以便诱他使出更多的刀法。
孟聪明心里默念着:“果然……果然……果然……”
他的内息又在渐渐壅塞,心口的疼痛在不断加剧,他不再等,一瞬间,他突然屏住呼吸,闪电般转身抽刀,动作一气呵成,一刀向韩杰袭去。
想不到瞬间,韩杰的刀竟然先到一步,已经抵住了他的哽嗓咽喉,孟聪明的血都凉了。
不会吧!栽在这么一个人手里,日后怎么去见师父、师叔、柯伯父……
他一瞬间想到了好多人,还有那个心里久久系着,一想就心痛的女子。
没想到的是,韩杰却没有向前推刀,而是突然收刀向后扫去,只是一瞬间,孟聪明见危险已解,也一刀向韩杰攻去。
韩杰挡了后边那人的攻击,孟聪明的刀已到他眼前,他来不及躲避,却掠起身形,再施轻功就要逃跑。
那人正要去追,孟聪明沉声道:“不要追了!”
肖纵停了脚步,看着孟聪明道:“为什么不追?”
孟聪明道:“你为什么带公主到这里来?”
肖纵道:“你身上有伤,我哪能放心。再说,也让公主认清那家伙的真面目!”
孟聪明无话可说了,可他心里对肖纵的疑问,既然不能解,对他的态度便总好不起来。
公主缩在一旁,月光下苍白的脸上,泪水流淌。
看起来,韩杰是不会回到国主身边,再当贴身侍卫了。
肖纵忙对公主说了几句北燕话,伸手扶她起来。
若莎抬眼看着肖纵,听话地站了起来。
肖纵又用北燕话道:“公主,在下还是先送公主回宫吧。”
若莎在孟聪明眼里,原本是个泼辣热烈而美丽的少女,此刻却十分憔悴,脸色惨白,人好像都瘦了一圈。
她拼命摇着头:“我不回去!我去找他!为什么!凭什么!”
她说着就要走,肖纵一急,上前死命拉住她:“他都不认你了,你这又是何必,找到了不也是伤心吗!”
若莎呆呆地看着肖纵,突然抱住他,哇地一声哭出来。
肖纵先是吓坏了,却随即不忍地揽住她哭得抖动的肩膀道,轻声道:“好了,回去吧。再怎么样,也得回家是不?”
孟聪明心想,幸好有肖老板在,这安慰人的事情,可算躲了过去。
又想着韩杰,这厮着实卑鄙,欺骗公主这样一个痴情女子的感情。可说起其他,也未见他这人有什么太多劣迹。
还是得找机会搞清他为何逃到北燕。
还有,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若莎躺在床上,静静地睡着了,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她这沉静入睡的样子,却和平时相比,倒觉得有几分柔美。
肖纵忍不住又多看了几眼。
孟聪明拍了他一下:“有你的,把助眠药放到水里骗她喝下去。”
肖纵笑了一下,脸还红了:“看她也是太渴了,肯定会喝水。”
孟聪明示意他出来,肖纵只好跟出来,其实心里还是有点舍不得,又回头看了熟睡的公主一眼,对丫环道:“好好照顾她,有事赶紧叫我!”
孟聪明坐院里的一块大石头上,月光铺泻下来,倒是一副挺美的夏日月光图。
孟聪明道:“平日,你这院子,除了你,还有人能进来吗?”
肖纵微一愣:“地震一出,什么就都乱了。但之前,我告诉过你的,连尘土都是原样的。”
孟聪明道:“肖老板,我建议你赶紧送公主回去,不然公主彻夜不归,国主若有疑心,你怎么解释?”
肖纵脸一红,孟聪明心说这下暴露心事了吧。
他刚才就发现肖纵对公主好像有点不一般。
肖纵有些不自然地说:“只是直接送公主回去不大好解释,我马上去找多康大人。”
孟聪明点头:“嗯嗯嗯,你做得很对。”
他却又加了一句:“给公主一碗助醒汤。”
肖纵眼睛瞪大了:“为什么?好不容易刚睡着的……”
孟聪明心里好笑,这么体贴,心事更是全暴露啦。
孟聪明对肖纵道:“我会在天亮之前找回韩杰,他和公主之间或许是误会。此外,他继续做国主的贴身侍卫,对我查杀手团有帮助。如果他逃了,这条线索就又断了。”
肖纵吃惊地道:“你是说,让公主和韩杰复合?”
孟聪明看着肖纵,心情也有点复杂。
这个肖纵,为什么总是追求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呢?
那背后一定是满满的失落与惆怅。
第一0六章 暮雪峰派教义
孟聪明吁了一口气,对肖纵道:“肖老板,韩杰以为能杀死我,所以才对我说了那些大实话,也许只是出于恨意。现在,不让公主与他复合,他就不敢回来。让他们复合有很多事要做,而且必须都在天亮前完成。”
他站起来,看着肖纵:“你能明白的。”
肖纵脸上泛起一片红潮:“我可以同意你,但你打算怎么说服公主?”
孟聪明道:“我仍然还是北燕的神,虽然我一点也不想用这个名头。”
肖纵终于掩不住满脸的失意,但却很干脆地答道:“好。”
第二天,国主上朝,韩杰又握着刀柄,站在国主身后了。
人人都知道,他是国主最宠信的贴身侍卫,却不知道,背后发生了那么多事情。
这天下午,孟聪明作为神再次进宫ing。
这回是秘不示人的,给上自国主、太后,下至王公大臣,贵妃公主,一起讲了个经。
关键是,孟聪明这个神,以前只存在于传说法条当中,从来没有过真的神下降落过,所以也并没有现成经文可寻。
二上暮雪峰的人,太罕有了!
孟聪明简直要昏厥了,
他上窜下跳,抓耳挠腮,惶惶不可终日,有如热锅上的蚂蚁……形容他这种状态的词儿还真不少。
就在他上窜下跳,抓耳挠腮,急不可耐之时,瞧笑天突然大叫道:“对啦!有件事我忘记了。”
孟聪明忙道:“什么?先说对我有帮助不?”
瞧笑天一窜上了屋顶,取下个包袱。
最近他接受了肖纵的安排,也住到肖宅里。
疫情一起,客栈接满了病人,现在虽然疫情已退,但所有客栈都满目狼藉。瞧笑天受得了在大石头洞里睡也不习惯在那种污浊环境里,所以就屈尊住肖纵这里来。
他怪珍惜地拍拍包袱上的土。
孟聪明急了:“你快点!”
瞧笑天翻了下眼睛,打开包袱,取出一叠整整齐齐卷在一起的宣纸,交给孟聪明:“那个制毒的家伙留下的,嘱咐我一定给你,恰好让爷我忘记了,你这一跳我才想起来。”
孟聪明一把夺过,刚看了两行,便激动得差点跳起来:“哈哈,这个荡公子,真是个神人!”
他随即一目十行地看了一遍,然后又一目五行地看了一遍,便将纸卷卷好好塞妥帖,瞪着瞧笑天:“你贪荡公子天功,获得国主奖赏,竟然还敢私吞他的东西,简直罪不可恕!”
瞧笑天跳起来:“你以为我愿意呀……”
他还没落下来,孟聪明已经连推带拖地将他朝屋外推:“好啦,快让我一个人呆着消化下这些东西的!”
待屋里只有他一个人了,他又将那摞纸卷拿出来,展开,心里道:“这个荡肠生,不仅能制毒,见多识广,还真是个才华横溢的人。他必是对北燕有很深的研究,才能写出这个东西。”
这是什么东西?
原来是荡肠生按照北燕习俗,创造出的神派理论。竟然也旁征博引,加上北燕的传说和古老信仰,弄出的体系完整的像模像样的东西。
孟聪明虽然自小一读书脑袋就疼,但这些东西写得活灵活现,他记性又好,再加上他在北燕的短暂经历和暮雪峰传说,再加上他自己胡编乱造的天生本事,霎时间不仅记了个七七八八,而且到时候还能灵活发挥了。
此刻多康已经带着一队侍卫和一个助手模样的人来了,瞧笑天也赶过来侍候。他是孟聪明的亲随嘛。
多康恭敬地躬身行礼道:“子民多康,敬迎神光顾皇宫,太后和国主将亲自率北燕身份尊贵的王公贵族聆听神谕。”
孟聪明神气活现地:“多光大人多礼了,众生领悟天的意志,方得一域平安。但只需随份而行,无需刻板。”
瞧笑天在旁边又做牛五状,听到此处,看到孟聪明神气活现的样子,心道:“妈的,臭小子,能的你……”
孟聪明展开双臂,瞧笑天还沉浸在自己的生气中,孟聪明咳咳了一下,瞧笑天才发现自己正捧着一身跟跳大神的差不多的衣服,急忙上前躬身道:“恭请神换装。”
多康一点头,六个北燕美女走上前来。
个个健壮爽利,美得野性。
孟聪明吓得急忙摆手:“这个就不用了,不要破了我的元神。牛五,替我穿上便好!”
瞧笑天这个气,只得忍气吞生地替孟聪明更衣。
别说,小白脸配上大裙子,配着神袍上边的夸张图案,还更俊美了。
瞧笑天又捂着肚子差点笑破了。
出了院门,外面还是那辆华贵而富丽的马车,只不过这次,两边侍卫扶他上去之后,立刻将帘子挂了下来,孟聪明只来得及狠狠瞪了韩杰一眼。
韩杰赶紧低头,假装没看见。
前边宣道官不知高呼了一声什么,大概是神要出发呀,众生避让……
孟聪明在瞎猜。他很想知道,于是低声道:“牛五!”
结果牛五没回答,旁边韩杰阴阴的声音用国朝话道:“神有什么示下?”
孟聪明横了一声:“我的翻译呢?叫他过来!”
韩杰东张西望一番,又凑到车窗旁道:“禀告神,您的翻译兼仆从牛五没有跟来。”
“什么?!”孟聪明气得快要跳起来,“那我说话怎么办?!”
韩杰吓愣了一下,赶忙道:“禀告神,多康大人跟在后面呢。实在不行,韩杰也可以的。”
孟聪明哈哈了一声:“你?你能译出国朝和北燕话的优美吗?你能译出国朝和北燕话的底蕴吗?能译出国朝和北燕话的内涵吗?”
孟聪明从小就是个念书就头疼的人,但刚看了荡肠生留给他的暮雪峰派教义,读了点酸溜溜的文字,似乎突然醍醐灌顶开了窍了。
他这一说说得韩杰直翻白眼,怎么一个撸袖子打人,拿刀砍人的主儿,还语言优美底蕴内涵上了?
他只好忍气吞声道:“那就让多康大人协助神好了。”
孟聪明这才满意地哼了一声:“本神要闭目养神啦,你且跟着走就是!”
韩杰急忙在车外一抱拳:“保护神,是我韩杰的荣光!”
孟聪明心说这叫个酸,便嗯哼了一声:“你退下吧。”
第一0七章 殿上瞎白话
他随即开始闭目养神,其实脑子里还在想着荡肠生的那一摞宣纸,荡肠生也是急就的,孟聪明知道死记硬背是不可能的,那也太生硬。于是闭着眼将那书从头过到尾,从尾过到头,先搞明白了意思,再串入自己的话。
不过他竟像是与荡肠生心有灵犀,小时候先生百灌不进的东西,这会儿竟然彻悟了起来。原来这天下教义,无非都是教人对苦难逆来顺受,对人生随遇而安,遇事而不惊,遇喜而不露,遇灾而淡定,遇灾而自省,反正上天有神灵在关注着你们,派我神下界来启醒你们。当然你们活你们死都是生死有份,你们虔诚敬着我,你们的生死与我无关……
然后,你们只管供着我就好啦!
不一时又到了北燕皇宫。
绿柳依依,绕着皇宫而栽,在夏季的微风中摇动。碧蓝的天空,白云朵朵低垂着缓缓移动,宛如雪白的羊群。
这景致,似是草原中的城市,城市中的草原。
这次孟聪明的马车没有用花草围饰,虽然依旧华贵富丽,却低调奢华有内涵。所以没有那么多的京师女子围观。
但孟聪明下车之际,还是被发现了,一个女子尖利地叫道:“神!光明的神,尊贵的神!”
说着一枝花便又抛了过来,孟聪明吓了一大跳,他身手敏捷地躲了过去。
韩杰和另外那个北燕侍卫一下一左一右搀住了他,韩杰小声道:“神是没有武功的,不要上窜下跳。”
孟聪明大恼,但却真的不敢动了。
什么什么嘛!
这都怎么回子事情!
第二技花扔过来,孟聪明没动结果在身上,然后第三枝……
孟聪明怒了,小心道:“不让我动你倒是帮我挡啊!扎坏我的脸你赔啊?”
韩杰这才急忙一边挡一边喝道:“不许对神不敬!”
又喝叫皇宫卫士驱赶人群,那些卫士急忙推推搡搡将围观妇女推走。
结果尖叫声此起彼伏,从欢呼变成了抗议:“为什么不要我们接近神!”
“为什么不让我们敬神!”
“为什么不让我们向神表达敬仰!”
“哎你干嘛踩坏我的花!”
孟聪明快要晕过去了,韩杰和北燕卫士架着他脚不踮地的进了皇宫大门。
进去之后,他迅速被扶上一部龙辇,很快到了北燕宫中用于重大典礼的承天殿。
不知是不是为了迎候神,从一进宫就铺了厚厚的红毯,车辇行驶在红毯上,很快到了承天殿门口。
大殿筑在高台之上,走出正中殿门口便是三十三级台阶,一共三层,共是九十九级。
高台之下是宽阔的空地,两边各有两口大铜缸。
大热的天,里边装满了劈柴,火正烧得旺,烟熏之中还有一股浓重的药味,又刺鼻又呛眼。
想必这是为了防疫情而设。
孟聪明简直忍不住要咳嗽,他低声道:“快抬我上去呀!不然眼泪鼻涕的,太损威仪。”
韩杰悄声道:“你不是神吗?神还有眼泪鼻涕?”
孟聪明大怒,恶儿狠狠道:“赶紧配合!不然你知道我怎么收拾你。”
韩杰不敢于吭声,急忙对北燕卫士使个眼色。
卫士用北燕话嘟哝了一阵,抬车辇的仆从加快了脚步。
一上台阶,这一仰,差点没把孟聪明从辇上一个倒栽葱摔下来。
孟聪明急忙抓住车辇扶手,心里这叫一个无语:“什么什么嘛?这活计也太粗糙了!”
九十九级台阶上去,还是让他感觉到了神的荣光和尊严。
然后他假装端严庄重,满脸高傲地被几个北燕侍女扶下车辇。
一个宣呼官高喝一声。
他又什么也没听明白。
这时多康已经迅速上前,翻译道:“他说神到,众起迎接。您往里一直昂首阔步走就是啦。”
孟聪明心说,还得昂首阔步,那是个什么姿态,骄傲的将军么?腆胸叠肚么?
他心理活动复杂生动,表面却淡定高傲,还微微颌首,韩杰赶紧躲他开的目光,免得笑喷在他脸上。
孟聪明走入承天殿。
这殿可真高,他用余光上看,那高直的穹顶和上边粗放的花卉图案,甚至还有北燕崇拜的远古传说中的神物与神灵。
多康不时在他耳边小声说些什么,引导他在红毯上一直朝前走。
孟聪明一进承天殿,除了太后和国主,所有人都站了起来,簇拥在红毯两边。
孟聪明经过时,红毯两边的人便都深深弯下腰。
他是真的吓着了。
我的天,这按国朝说法,这可是要折寿的呀!我这么年轻,我好想多活几年。
然而胡思乱想着,他已经走到红毯尽头,面前是一把华丽阔大的空雕花大椅,特别高的椅背,真是奢豪之致。
而两边却徐徐站立起国主和一个满头珠宝,披金戴银,长相凌厉却气派很大的贵妇。
能和国主站在一起的,自然是太后了,王后也要斜退半步的。
孟聪明急忙停下,太后和国主向孟聪明弯腰。
他心里又呻吟了一声:“完了,又折寿不少年!”
两人齐说道:“欢迎神,神安康!”
多康急忙翻译了一下,孟聪明道:“太后,国主,你们太谦了,你们是这个国家最尊贵的人,向太后、国主致安!”
太后和国主侧身恭敬地请神入座。
多康道:“您快入座啦,不然我国太后和国主也没法坐。”
一系列繁文缛节之后,孟聪明终于可以端坐在正中间的高背大椅上啦。
红毯两旁的人这才一起退后,侍立站好。
多康上前用北燕话道:“有请神宣经!”
然后又用国朝话说了一遍。
孟聪明眉毛都快跳出脸了,这第一句可该怎么说呀?
好在他虽然不肯好好读书,人却聪明绝顶,且已将荡肠生的教义记在肚中。再说反正有多康翻译,便故意憋个哑粗嗓道:“天安地静,神欲不出,感众心诚,神必要出。神与尔同在乎。生与世相处,与天相处,与地相处,与亲相处,与友相处,与邻相处,是为人道也。与君相处,与臣相处,与民相处,是为国道也……”
满大殿都静悄悄的,静的只有孟聪明的声音能听得到。
多康心说,这小子,还有两下子。小小黄儿,乳牙未退,挺能白话。
第一0八章 装神弄鬼
别看多康当着孟聪明的面说自己多么虔诚,其实他是根本不信鬼神的,是个彻底的唯物主义者。但在国主和太后面前,不信也得装着信。
对于孟聪明,多康知道他是有来历的,恐怕聪明更多于智,但他必须不能忽视他的神身份。
他这儿正想着这小子胡编还编得有模有样,突然听得啪唧一声,一个人毫无征兆地就从殿顶掉了下来,啪唧摔到大殿中间的红毯上摊了大饼。
孟聪明一下就站起来,心里道:“他妈的你个瞧笑天,刚才紧要时刻不知道跑哪耍去了,这会在大殿上给我出什么幺蛾子……”
孟聪明随即赶紧假装淡定,在众人吃惊与低呼声中,伸手指着趴在红毯上的瞧笑天,用国朝话道:“牛五,你忘了你的来历和需要担负的使命了吗?”
瞧笑天趴那,心里话:“你这一番宏论,可真惊着我了,被感染了,在梁上趴不住了,就掉下来了!”
多康急忙呼呼将神的话译成北燕话。
瞧笑天用胳膊支起上身:“神,在下刚才追赶神,却不想国主的卫士护送您已经进了大殿。在下只得穿墙进宫,却没有资格入到承光殿,只能飞到大殿梁上听您讲经。虽然是你的忠仆,跟随千年,但每次讲经都真正是醍醐灌顶,所以我就掉下来啦!”
孟聪明心说你编瞎话能不能克制点!
什么穿墙,一会儿太后让你表演穿墙怎么办?
什么又跟随千年,我是妖精了吗?
他只好继续装下去:“孽仆!扰乱经堂,罪不可恕,收你五百年道行!”
说罢手臂一推,手掌击出。
隔得挺老远,瞧笑天啊的一声,向后飞了出去,直跌到九十九去台阶下面,差点掉炉子里。
就这也烤得够呛。
他赶紧爬起来,退后若干步跪倒。
心说慢点我成烤鸭了!
众人又都呕地一声!
神果然厉害!而且公私分明!
对自己的爱仆也是赏是赏,罚是罚!
这一通折腾之后,孟聪明先对太后再对国主微微颌道:“尊贵的太后,尊贵的国主,讲经被打断,是很不好的事情。但映合这次大灾。故,中途有此插曲,灾后北燕诸事必将顺利起来,请国主、太后放心!”
见识了北燕的一干最重要人物,尤其是太后的威仪,孟聪明大概知道这北燕的朝野格局了。
他来不及想那个穿戴华丽却固守北燕传统风格的太后,虽然坊间传闻她是那么跋扈、粗暴和残忍,简直中原国朝女子所遵循的温良恭俭让与她毫不相干,给孟聪明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坏印象。但是此刻他大概知道,太后和她的娘家算是一派别。右相多速有自己的一帮势力,又招安了孤鸣鹤。而多康,他似乎客观公正仁敬尽职,但他和国主的关系却难以捉摸。
而国主,显然自成了一派。他的周围势力有多大还不清楚,但他坐在国主之位上,又不是被哪个现有王公或大臣扶上的王位,自然他有他的势力所在。
孟聪明在韩杰和北燕卫士相扶之下,坐回神座。
是,和王位,宝座相比,这个可以叫神座。
孟聪明又继续开讲:“天之道,在于恒。和日月星辰同寿,与山海岩石齐龄,钻石恒永远一颗就破产。啊不,一颗永流传。而人道,在于信,信使善德永存,信使老少齐乐,天地康宁……”
他又拽上了。
太后却听得聚精会神。
国主也听得兴致盎然。
太后徐徐点头,小声对国王道:“老少齐乐,天地康宁,也要汝吾间互信,亲人加亲,才是道理。”
国主吓得赶紧作捐:“太后心存爱意,却是小女太顽劣啦!”
太后抬起箍了七八个嵌满珠宝的金镯子,银镯子的手臂,用袖子挡住嘴:“若莎美若天仙,是咱国上下少有的美女,又身份尊贵,哀家还想借她抬高些身份呢。”
说罢,合上红唇,缓缓靠回自己的凤椅。
国主要冒汗了。
太后的侄子,也掌着兵权,在宗室中说话也很有份量,神的声音忽大忽小,忽洪亮忽微弱,而国主却骤然愁了起来。
整整一个下午,孟聪明连背带瞎编带发挥,终于洋洋洒洒讲完了。
国主也决定了,已经答应太后将若莎嫁给太后外侄孙,不能再犹豫了!自己在北燕势力单薄,做这个国主经常掣肘。太后虽然并非善类,但她后面势力大,争取到太后的支持是他求之不得的。
国主和太后的互动,孟聪明全看在眼里。
讲经结束,所有人一起恭敬地弯腰,个个觉得听到真经,很是受用。
太后被两个健美的北燕侍女扶着,走到孟聪明面前,先向他深施一礼,孟聪明急忙还礼。太后这才道:“神教诲,真是胜读十年书啊。哀家无以为报,愿将那宫中圣庙塑上神金身,以供宫中诸人,随时敬仰。”
孟聪明吓得直摆手:“太后!我虽蒙北燕国民上下尊崇,却是国朝普通人,实在无需如此呀!”
太后威严但虔诚地笑着:“神,哀家还有俗事求您呢,可不要跟哀家太过谦!”
她一挥手,手腕上不仅**个金镯银镯,手指上还好几个价值连城的戒指,闪闪发光:“将哀家给神准备的礼物,快快送到神住处!”
孟聪明耸了下肩,太后的礼物,想必……很贵吧?
一时,他有点喜不自胜,竟然有了瞧笑天盗宝成功的快感。
太后转过身,一双眼皮很双,却添了皱纹的眼睛看着孟聪明。
她妆化得也很豪放,更是恨不得将整个皇宫的珍宝顶在头上,扛在身上,她凑近孟聪明,孟聪明吓了一跳,却不敢躲。太后微微笑道:“神,今日得教,完成一件大事。但另有一件大事,也是喜事,”她停了一样,满脸皱纹里都漾着笑:“哀家外侄孙也彻与国主的公主若莎,可就要成亲了,婚礼必得办得热热闹闹。”
孟聪明心说,果然是紧锣密鼓呀。
他急忙躬身道:“太后两位至亲喜结连理,真是可喜可贺呀。”
太后继续漾着笑,看得出她真是从心里开心,似乎看到家族力量更强,更看到宫里的珍宝源源不断送到娘家去:“神不能喝酒,真是可惜。但是成亲前,神一定要给两个孩子赐福哟。”
第一0九章 对话杀手
孟聪明心里一凛,他急忙问道:“太后,如何能赐福呢?”
太后微微笑道:“我们北燕,民风开放,但是有身份地位的人家,也讲究门当户对,父母之命的。但是,要想要这俩孩子真心相好,百年和顺,就得神赐福他们,他们才更能真心彼此相待。”
孟聪明这才明白了,这太后的笑里,果然不怀好意。
太后却望着国主:“国主,是不是这样?”
国主心里愁眉苦脸,却只得弯腰道:“母后英明!”
孟聪明想,这太后真是老奸巨滑,利用北燕人迷信神,让自己说出他们二人是天生一对,于是若莎和太后外侄孙便因为这是神示而必须尊崇。但从若莎的态度看,她跟了韩杰的心无比坚定,真是情比金坚。这事儿未来不好解决,还真是埋了一个雷呀!
这就是为什么不再允许寻常百姓一起听这真经。
要有道之人,有缘之人,才能听到真经。
在北燕,有道之人,有缘之人,就是有权之人,有势之人。
孟聪明被豪华马车又拉出宫,外面的女子竟然不仅没有数量减少,反而更多的女子听闻消息,纷纷赶来。
孟聪明又淋了一大场花雨。他心说这庙里的佛也是不好当的呀,也是要管人间诸事的呀!
国主这下真的决定了,若莎快要气疯了。
她再和国主吵也好,闹也好,哭也好,跳也好,完全没有作用。
国主怒道:“你再不听话,孤就把你捆起来,关起来!四马攒蹄当包袱也要送到太后娘家!你若是再不懂事,就不是孤的女儿!”
说罢,摔门而去!
这个娇惯坏的女儿,太让他伤心了!从小娇纵着她,长这么大却全不为他这个父亲着想!他一力支撑北燕,是有多么不容易,看了多少人的脸色!
若莎哭着跑出去。又跑到那湖后边的小树林里。
这次韩杰主动来找她了。
“公主,我们不可以再在一起了,为了你的父亲。”
若莎抬起泪眼,这两天,她的眼睛真的是要哭肿了。
韩杰又坚决而干脆地道:“也为了我的主人。”
若莎哭得快接不上气来:“韩杰,你说的好容易!你可以想象我嫁给那个也彻吗?他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他没有娶亲,是的。他是太后的外侄孙,是的。可他现在就有了九个侍妾!而且还染指他下属的女人!最最关键的是,我根本不喜欢他!我憎恶他!”
韩杰无语,半晌,他慢慢地向后退,一边退,一边慢而坚决地道:“若莎,我不可以。今天是最后一次我们单独见面。”
若莎停住了哭泣,眼泪挂在腮上,她呆呆地看着越退越远的韩杰。
韩杰突然向若莎深躬了一下,随即又说了一遍:“结束吧,公主!”
说罢,转身施起轻功,眨间便没有了踪影。
若莎带着泪眼怔怔地看着韩杰消失在远处,突然她从身上掏出那个荷包,狠狠地摔在草地上,然后一边哭一边用脚乱踩。
但那荷包极其结实,她踩了半天除了沾上泥土,半点也没坏。
她呆立在那里,捡起荷包,一发狠想扔到湖中,却又不舍得。
她痴痴地看着荷包上的比心花,沾了些泥土,却犹自鲜艳。她犹豫半天,将荷包扔在一棵大树下面,哭着走了。
孟聪明很忙啊,在北燕逗留的时间有限,那么多的任务,那么多的意外。他出了宫门,来不及带叫上那个牛五,便从皇宫守卫手里接过缰绳,飞身上了马。
他现在经常故意做点这种动作,逆着自己的脉息用力,幻想着突然那处阻碍就畅通了。
瞧笑天哎哎两声,看到孟聪明只给他留下一缕烟尘,知道这小子又有紧要的事情要做。便悻悻道:“什么嘛,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连个招呼都不打!”
孟聪明的动作并没有让他有刺痛或钝痛的感觉,也就是说没有刺激出痛楚。但即便不痛,那个地方他自己都感到是堵着的。
这不能不让他心里沉甸甸的,但事情还要照样去做。
“我入那个组织,时间并不久。在我逃到北燕之前,他们根本就没有让我执行过任何任务。”
孟聪明一愣:“那你为什么要逃来北燕?”
韩杰脸色越发阴暗了:“其实说完全没有任务,也不对。是没有执行过杀人的任务。”
孟聪明道:“你为何要和我强调这一点呢?如果没有让你执行过杀人的任务,你应该根本不知道这个组织会被我称为杀手团,也要根本不知道这个组织有杀人的任务。”
“不,”韩杰脸上的肌肉都在颤抖,他很费力地说出这个字。
“我们每个人,互相都不认识。但我的首领会临时调我和其他人配合,都是临时的命令,都蒙着面,配合完成任务之后彼此也完全不认识。我自小受训,和其他杀手也都是互相看不到的,但其实就在一个地方,只不过是隔开了,始终是被师父一对一的训练。师父教别人的时候,我就自己练。大家心里都清楚,未来的某个时候,我们是要合作,去干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孟聪明道:“这件可怕的事情,却不是去杀人?”
韩杰沉声道:“是的,不仅教我们武功。我之所以知道有杀人的任务,是我十几年就被训练一件事,就是杀人--如何快速干净迅雷不及掩耳地杀掉一个人。所以,虽然我没有来得及执行杀人的任务,却很清楚我就是杀人团的一个杀手。”
孟聪明道:“你为他们执行了几件任务?”
韩杰的脸上浮现出恐惧:“一件也没有。我在第一项任务中,就犯下大错。如果留下,就是被清理,尸首无存,我只好像丧家之犬一样逃到北燕。”
孟聪明道:“杀手团的师父和首领,是一个人吗?”
韩杰点点头。
孟聪明又道:“是谁?”
韩杰摇头:“我不会告诉你。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虽然我已经来到北燕,也许永远不再和他们有瓜葛,但我仍然不能说。”
孟聪明道:“你确定你会永远安然在北燕生活,再也不和国朝发生关系吗?”
韩杰的瞳孔突然凝聚,眼中闪现一抹亮光,却随即黯淡下来:“我现在是逃亡,不能再回想在国朝那种不见天日的生活。我宁愿死也不愿意再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