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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江云梦飞     江湖之谁解谜局txt下载     江湖之谁解谜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二五章 字条的秘密

    她对孟聪明轻轻说了句再见,又对柯云屈膝行了礼,便一如她平日不言不语不声张的样子,默默转身,朝自己屋里走去。

    柯云甚至没有来得及阻止她行礼,而柯灵也不再和柯云说话。

    小菊急忙追上去扶柯灵:“哎,小姐,您慢一点呀。”

    柯云不由攥紧了拳。

    但是,他必须马上忘掉这一切,让精力集中起来。

    因为,还有一个女子因为他的缘故,正处在极度危险之中,等着他去救她。

    那个女子从小生活在深闺当中,从未见过外面的凶险,此刻她不知有多么恐惧和无助。

    她唯一的希望,就是他。

    他不敢分心去多想别的。

    柯云从墙上将冰钢剑拿了下来,握在手中。

    孟聪明道:“我陪你去吧,我对北燕也熟悉了。尤其是,我和孤鸣鹤已经照过几面,别人对他的武功,可能都没有我了解得多。有我在,也能随机应变。”

    他反正不敢期待,和孤鸣鹤对阵时,又会有什么神奇灵异人士出现。

    之前,就算有两个高手帮他,最后也不过落得安全逃跑而已。

    要毫发无伤地从孤鸣鹤手里救出一个弱女子,这个难题,暂时无解。

    但,也只有试了才知道。

    柯云将剑挂好,才对孟聪明道:“你留下陪灵儿吧,她对你和从前已经很不一样。瞧笑天会和我一起去,他虽然武功不如你,但是对北燕更熟悉。孤鸣鹤不会带苏绮云到京师,他一定想独自留着这个筹码。正如你探查到的,局势不明朗,孤鸣鹤不能确定要投靠谁,此刻他不会想让北燕朝野的人知道苏绮云在他手里。我预计他和苏绮云现在的藏身地,必定离边界很近,应该是在山里。孤鸣鹤知道刻铁石在国朝境内,所以会选离国朝近的地方。”

    孟聪明惊异于柯云的思维缜密,而且他显然非常自信,没有任何向孟聪明求助的念头似的。

    带着瞧笑天就行啦?那个江湖小偷,武功不差,但在孤鸣鹤这样的对手面前,简直是鹰爪下的小鸡嘛……

    但,孟聪明猛然收回神思。瞧笑天是救了柯灵的人,孟聪明对他不能有半点亵渎的想法,他忙点头道:“玉怜珠在蓟州藏了这么久,又是在总管府,现在她断臂逃生,孤鸣鹤不见得不知道,他肯定认为刻铁石在柯伯父手上。他能劫持到苏绮云,说明虽然在蓟州城里他不敢下手,但一定监视苏绮云一家很久了。”

    就在他们商议的时候,苏绮云的小丫头小吉祥却被放回来了。

    苏绮云虽然是蓟州第一才女,才气历来被本地有名的文人雅士欣赏,但她生性柔和恬淡,给丫环起名字都是简单又随意,像小吉祥,冬儿什么的,于大家方便,于自己也方便,只要叫着上口就行了。

    小吉祥是苏绮云的贴身丫环,小姑娘眉清目秀,眼睛忽闪闪透着机灵。虽然受到严重惊吓,但她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到了国朝境内,她先跑到和义庄求助,汪一恺派人紧急将她送了回来,所以才能回来得这么快。

    她此刻仍然惊魂未定,却将事情前后说得言简意赅,条理也很清楚。她从身上拿出一张折叠得方方正正的字条,说是孤鸣鹤让苏绮云写了交给柯云的。

    小吉祥然后告诉柯云:“我和小姐没有关在一起,呆了一天,突然有人过来将我放了出来,说是放我下山,还给了这张字条,让带回给柯大人或者少将军。他们说了什么不知道,但是他们不避我,有个特别高大的花白头发的老头,他和两个气派很大的北燕人在一起,他告诉我他叫孤鸣鹤。还说这字条若是不能按时带给柯大人或少将军,就不能保证我家小姐的性命。”

    说到她这里,她突然嘴一扁,就哭了。

    柯云忙道:“你莫哭,我马上就去救你家小姐。你赶紧告诉我她在什么地方?”

    小吉祥急忙抹了把眼泪,带着哭腔道:“我被关到一个小屋里,离孤鸣鹤的正屋有一段距离,临下山的时候才被带到那个屋见到孤鸣鹤和那两个北燕人。我被关的小屋在另一个院子里,院子里有很多他的弟子在习武。孤鹤放我之前,让小姐出来在书房和我见面,由小姐亲手把字条交给我的。临走小姐趁孤鸣鹤不注意,突然微微闭了两下眼,又微张了下嘴但没有出声,别人看起来只会觉得她是在眨眼,只是眨得慢了一些,其他什么都看不出来。这是小姐偷偷告诉我,从字条的第二段第三行看起。这是小姐平时跟我常玩的游戏。”

    小吉祥吓得够呛,但话却交待得很完全,并不错漏一处,难怪她虽然年纪小,却是苏绮云的贴身丫头,平日两人便形同姐妹。

    柯云展开字条,两排秀丽而略显慌乱的字迹映入眼帘:

    身在异邦,大师有转寰之意,从龙从蛇,犹可商议。

    暂安,勿念。绮云

    柯云心里啊了一声,对旁边丫环道:“快带小吉祥去休息,好好照顾,不要让她害怕。”

    小吉祥急道:“少将军,小姐怎么办?”

    柯云一愣,随即道:“自然是我救她出来,除非你不相信我。”

    小吉祥灰心地道:“可他们蒙着我的眼睛,将我送入国朝境内才放了我,我根本不知道小姐在哪里。只知道是在很深的山里,离边境并不远,离和义庄更近。少将军,您一定快将小姐救出来啊!”

    柯云惊异于这小丫环的机灵,竟然在那么惊恐的环境下,蒙着眼睛还能留意周围的情况。他点点头安慰道:“你放心,这是我必须做的。”

    小吉祥走了,柯云才又展开纸条,急忙数到第二段第三行,却是一首似诗非诗的文字:

    茫空不见月,枫树几度红,恋君溪边情,东流汇江海。咫尺百里远,盼君半日面。唯飞千里驹,瞬息两相融。

    孟聪明也看到了。

    只是他自从救柯灵起,心情就极度低落,竟然觉得这个才女这个时候写这首情诗,是不是有点大脑发烧?而且,以他的了解,苏绮云虽然和柯云订了亲,但两人从无交集,看苏绮云稳重大方的才女样子,根本不像能写出这种诗,并且是她和柯云这种陌生的男女状态下写出来的。都不认识,何来溪边情啊?难道他们从前在溪边相会过?显然不可能嘛。

第一二六章 才女无双 弱女伤情

    柯云虽然脸上没有表情,显然心里也是紧张的,他一连读了两遍,才打了一下脑袋。

    孟聪明傻傻道:“你看出什么了?”

    柯云脸上微微有点不自然:“苏绮云自小在蓟州长大,对这边地理环境很熟悉,但她应该是没有去过北燕。这是她在用诗来暗示我她被关的地点。”

    “啊?”孟聪明眼睛瞪大了,“为什么我没看出来?”

    柯云道:“你现在心神乱了,况且你不是蓟州人,对这边的环境不那么熟悉。”

    孟聪明道:“你的心神没有乱么?”

    话刚出口他就后悔了,可他现在大脑完全控制不了自己说什么,就像个没脑子的人,简称无脑人。

    柯云看了孟聪明一眼:“我没有让自己心神乱了的资格。”

    他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将纸条给孟聪明看:“第一句,说的是一个见不到月亮的地方,必是在谷底被山石和树木遮挡;枫树几度红,周围有红枫树,这是边境一带特有的树木;后边呢,”他脸真的有点红了,“山谷旁边有一条小溪,向东流入江海,江海是隐语,就是白浪河。如果普通行走,要半日能到国朝境内,但如果飞马过去,就是瞬息之间。”

    孟聪明吃惊了,喃喃道:“果然是聪明极致,有才气的女子。”

    柯云心里却道:“是的,多好的女子。可我如何能忘掉灵儿。灵儿一样是聪明绝顶的,身世却凄苦一万倍。我发誓要一辈子疼她,如今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受苦,对未来绝望。”

    他从桌上拿起笔和纸,迅速誊抄了一份,交给孟聪明:“她被囚的地方,离国朝很近,如果我两天之内不能回来,你替我去救她,一定要将她带回来,安全交给她家人。”

    孟聪明看着柯云,心想柯云其实心里和他一样苦,或者比他还苦。他忍不住道:“我还是陪你去吧,柯伯父说你不是一个能做卧底的人,苏姑娘是必须救出来的。她恐怕长这么大都没想过会遇到这么可怕的事情。”

    柯云摇摇头:“你最要紧的,是把在北燕的收获,赶紧和爹爹交待,不能耽搁。韦都也不是总在那里等待的,他也在部署,如果拿不到要查的东西,就会影响结盟的时间。两日后,你的事情和爹爹交待过了,看我在那边的情形再决定。”

    孟聪明犹豫道:“可你去北燕实在太危险了,北燕人认识你的很多。而且这是要救一个完全没有武功的女子回来,你做什么都会投鼠忌器,可缩手缩脚不是你的性格。”

    柯云握紧剑柄:“她是我的未婚妻,只能是我救她回来。”

    孟聪明无语,只将身上那份汪一恺从玉怜珠处得到的,最早他从睢笑天手里买到的北燕地图拿出来,交给柯云。

    柯云打开看了一眼,第一次笑了:“这样的好东西,你竟然敢私藏。”

    说罢,他将地图小心收好,提着剑出了屋门。

    走了几步,他停下,回头看着孟聪明:“好好待她。她值得你对她好。”

    孟聪明每天早上会去柯灵那里,他总担心会不会有一天早上醒来,柯灵会突然伤势变重。这在现代就是一种被迫害综合症。彭神医已经一再向他保证,没有伤到骨头,就是好得慢一点。但他仍然每天早上几乎都是在梦中吓醒的,然后就早饭也不吃匆忙赶到柯灵住的小院。

    虽然只是个收养的女孩,但柯府势大,柯灵也是被正式收养,称为大小姐的。所以她有自己独立的院子,就是成王妃曾住过的那座。虽然小小的,但住她一个人和小菊再加两个仆妇、几个小丫头是绰绰有余了。这院子布局精巧,建筑风景错落有致,绿植也栽得很精心,喷泉荷花池也一应俱全,但却一点不显空间狭小。

    孟聪明一个大男人,当然不能进柯灵的房间,只是不知怎么了,他总是一早就会来,问过彭军医和小菊柯灵的伤情。便只是在院子里发呆

    天气已经进入深秋,很冷,他却也不走动,只是站在树下望向天空。或者坐在那块大石头上,痴痴地看着眼前的地面。

    他们有了婚约,但是却不能单独见面。

    事实上他的行为已经很大胆和荒唐。

    柯灵的伤好得很慢,彭神医都无法解释了。

    只有孟聪明心里清楚,这或许是对未来的一种绝望,对于自己最真挚的情感的一种绝望。她心里可能根本不愿意好起来。

    柯灵并没有拒绝孟聪明,只是到了太阳升到高空的时候,就会让小菊请孟公子去忙自己的事情。

    孟聪明不走,她也不强迫,但到午时,她就会一定要孟聪明回去。

    孟聪明便也听话地走了。

    难不成,还要姑娘留你吃饭?

    只是,他们始终不能见面,孟聪明也知道,过午阳光好起来,他若再不走,柯灵想出来透透气都不方便。

    于是他便午时即走,去忙自己的事情。

    他表面上没有什么变化,但是细心的人也许才能发现他还是有一些细微变化。

    相比平时,他更严肃了些,秀气的嘴角抿得紧紧,这让他看上去更有几分稚气。

    “我错了吗?”他茫然地仰头看着枯枝上栖着的一只孤鸟。那鸟小脑袋点来点去的,有时还低下头,眼睛似乎也看着孟聪明,嘴里咕咕的。

    小菊用一个小炉子在院子里给柯灵熬药,也熬鸡汤。她又不很会生火,弄得手忙脚乱,经常被呛得咳嗽。孟聪明帮她把火升好,将药罐坐上。

    等到柯灵喝下,他才离开。

    小菊也不像从前那么凶了,她给孟聪明端了一碗参鸡汤:“啊呀,孟公子,你早上就没有吃饭,喝了鸡汤再走吧。”

    孟聪明笑笑:“大小姐没有喝吗?”

    小菊摇摇头:“喝了一点点就不肯喝了,愁死人了。”

    她又指指用上好的青瓷大碗盛的冒着热气和香气的鸡汤:“还有哪,孟公子你快喝吧。这炖的鸡汤也有你的功劳。”

    孟聪明点点头,将鸡汤喝下。

    小菊感觉和孟聪明也没有那么大隔阂了。亲眼看到大公子不管小姐,跑到北燕去救苏家大小姐。这里天天陪着小姐的,就只有这个从前不让人喜欢的孟公子

第一二七章 长满红枫树的山谷

    在小菊心里,大公子一向是个最靠得住的人。而这个孟公子嘛,油腔滑调,上蹿下跳,像个毛猴子,一点不可靠的样子。但饶是小菊年纪小,又傻傻的,但多傻也能看得出来,小姐的终身,也只有托付给这个不喜欢的孟公子了。现在看起来,他才是最靠得住,对姑娘最真心的人。

    走到府门外,让仆从牵了马过来,孟聪明跳上神骏。

    每天上午,他照例被迫害妄想症发作,陪着柯灵到中午,心里稍安,他便还是要去继续自己的任务。

    他加了一鞭,神骏飞驰起来,朝着百里之外的沙平镇奔去。

    白浪河附近是连绵蜿蜒的群山,一处嶙峋的高山掩映的的山谷里。四处都密密生长着本地特有的红枫树,一条潺潺的清亮的小溪汩汩地向远处流淌。

    不错,正如苏绮云所提示的,小溪流出山谷,迤逦前行,最终便汇入滔滔的白浪河。

    此处极为隐蔽,但离边境非常近。出了山谷,再沿山脉一直前行,再随山势绕转,不久便可进入国朝境内。

    但它终究位于北燕,所以柯云以前并不知道这个处所竟然有着孤鸣鹤的据点。

    就连熟谙北燕情况的和义庄庄主汪一恺也不知道。

    孤鸣鹤必须要让自己在离国朝很近的地方,有方便处理各种事情的暗所。

    孤鸣鹤与北燕当朝右丞相多速关系有多密切?就是要多密切有多密切。

    但孤鸣鹤根本并不完全忠于多速。

    因为正如我们前文说的那样,谁给他官职,谁征用他,谁满足他施展抱负的愿望,他便会站在谁一边。

    但是,这一点不妨碍他阶段性忠于某人。

    比如现在,孤鸣鹤就是阶段性忠于北燕手握实权与兵权的多速。

    一排连着的普通灰砖房,在北燕最一般不过了,从外面看完全不起眼儿。但里面却专门设有一间空间不大,但很讲究很舒适的厅堂。孤鸣鹤与多速正在密室里谈话。

    多速这些年都是孤鸣鹤的贵客,但如果不是前次控制住了国主,与太后联手而实力大增,孤鸣鹤还并不急着让多速知道他这个据点。

    手里,总要留点后招儿。

    北燕是从马上游猎民族起家,最近这近百年强大后才南下侵犯国朝,经济文化上都汲取了国朝不少东西之后,才开始不再逐水而剧,而是选择固定地域居住,大力建设京师作为都城,也有相当一部分北燕贵族习文学礼。

    但,终究是以武力制服天下,北燕上下对于武功都是卓有追求,因此也颇看重孤鸣鹤这样武功韬略堪称泰斗的人物。

    只是当今国主处理政事一向是温和派,不喜欢打打杀杀。而且孤鸣鹤品行多被垢病,所以在国主面前便很快失了势,更失了宠,不情不愿地赋闲下来。

    但也因为北燕以武功治天下,所以多速非常笼络孤鸣鹤,有事常向他讨教,因此实力也无形中涨了不少,在北燕的势力越来越大。

    多速是个身材高大,气派很大的北方剽悍汉子,他对孤鸣鹤精心设下这个暗所暗暗称奇。但他却终是武人,心思不够缜密,没有想到孤鸣鹤选择这个地点设暗所,本身就是别有目的,那就是只要条件成熟,也随时可以国朝投诚。

    此刻,多速哼了一声道:“当今皇上虽然前次受了重创,我也算和太后结下联盟,但国主搞了个什么神经(对对,是神的经,不是神经)的幺蛾子,一下让满朝文武,宗室贵戚又和国主抱上了团,真是太老奸巨滑!”

    孤鸣鹤从那紫檀木大椅上起身,在厅中来回踱步,面色沉郁。

    半晌,他方道:“多康也实在是个老滑头,他态度不明显,但这次神经事件,他一定在国主背后出了阴招儿。”

    多速是个武人,一向就沉不住气,他忙问道:“大师!太后指望不上,太后侄子现在还在摇摆,主要他似乎又能娶到公主了,并且对太后和我给公主施刑大为不满。这事儿啊,有点辣手!现在光凭你我之力,如果未来发生大事,恐怕不能得心应手啊!”

    孤鸣鹤皱着眉,他虽然心眼不甚机灵,总被孟聪明骗,但其实韬略是深深有的。关于刻铁石的下落,他现在没有头绪,却答应了多速要去寻找。但多速必须得到太后的支持,同时架空现今国主,才有权在刻铁石出现的时候矫诏出兵。而国朝那面……”

    啊,不能说,不能说!目前绝不是说出来的时候。

    不仅孤鸣鹤不能说,作者也是不能说嘀!

    多速依赖孤鸣鹤,因为他武功韬略的境界,已是世上罕有敌手。他信任孤鸣鹤,因为孤鸣鹤在北燕已历十数年,多速不信他还能在国朝产生影响或对国朝还不死心。并且孤鸣鹤与柯家军是死敌,更断了孤鸣鹤回国朝之路。当然,他把孤鸣鹤想简单了。

    多速看孤鸣鹤仍然在厅中踱着步子,始终不说话,便从另一张紫檀大椅上站起来道:“多速十几年来,对大师景仰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但,刻铁石无论有否下落,一旦被形势推到那一步,请大师务必帮助联络国朝可信任的力量,并与之联盟。”

    孤鸣鹤,停住脚步,一点都不迟疑地道:“国朝现在实际掌权的是韦都,这小子想当皇上已经急不可耐了。但听说最近和他做对的人不少,但完全撼动不了他的地位。其实,”

    他突然不肯再说下去,一双锐利的眼睛看着多速。

    多速也看着孤鸣鹤。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

    话说这大老头子互相有什么好看的。

    却终于,还是多速率先打破了沉默,他仰头哈哈哈大笑三声,差点把并不高的屋顶震破。他旋即转头道:“大师啊大师!你我这十数年交情,你在北燕虽不再任国师,但我俩肝胆相照,引为知音。我只告诉大师......”

    他突然压低了声音:“国朝必先自身有隙,我们才能楔入。这个楔子是什么?”

    孤鸣鹤对这些朝事政事,却不如多速玩得溜,他诧异道:“右相觉得是什么?”

    多速冷冷一笑:“就是韦都想当皇帝呀!”

    孤鸣鹤心里大大地啊了一下!

    多速含笑看着孤鸣鹤:“怎么!大师想不到我多速右相对国朝的事情如此了若指掌吧。”

第一二八章 上山救人

    孤鸣鹤忙微微躬身合手:“右相大人!我孤鸣鹤只潜心武功兵法。这形势,您给在下挑明了,但您的目的……”

    多速笑道:“韦都想当皇上,没有人帮他,当得成吗?但是,我们北燕,要不要帮他当皇上呢?”

    孤鸣鹤的心眼又开始不够用了。

    多速道:“我一力压制国主,就是因为他是个毫无进取之心的国主!但是,以北燕现在内耗多年的状况,想南下扫除国朝江山,一举建立新朝,”

    他看着吃惊地张大嘴巴的孤鸣鹤:“不是困难,而是根本不可能!”

    孤鸣鹤终于明白了:“您的意思,韦都必须听话,才可被扶上君位。”

    多速哼道:“所以,一是韦都不能太强大,他可以上位,但要国朝继续混乱,国力孱弱;二是,韦都必须听我的话!而不是和国主联合。”

    孤鸣鹤顿时吃惊于多速的老辣:“国主看不上韦都的所作所为,一向和他生疏的很,所以和左相这边,联系紧密。但是,以老夫想来,联系亲密是一回事,结成联盟,又是另一回事。”

    多还点头:“多康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国主惯会韬光养晦,多康却是锐智之人,有他辅佐国主,对我们实在太不利!那个神,我……”

    他说一半便停住了。

    作为北燕人,他的迷信也是非常执着的。他一时不敢说神的坏话。

    孤鸣鹤这次似乎有点醒了:“我们国朝人,是可以不信神的。但老夫尊重北燕之信仰,并不想评论神些什么。只是好奇怪呀,老夫只和右相见过一次神,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多速浑身凛了一下。

    他知道孤鸣鹤对非武功的一切,记性都差得像八十的老太太。但是,他觉得这么重要的人物,如果孤鸣鹤有对他有印像,应该是在国朝也并不普通的人物。

    他沉吟一下,突然微微笑道:“崔师,你这一院子都是英才啊。或许有其他人能有印象。”

    孤鸣鹤霎时被提醒了,他决定一会儿就去问肖必成。

    多速已经打算离开这里,他拍了拍孤鸣鹤浓厚的肩膀:“孤事,这是我们的事业。一切事情,你能想出办法的。只是,时间,时机,”他又轻拍孤鸣鹤肩膀两下:“多某一直记得,若有一日能图成大业,北燕国国师的位子,一定等着你。”

    说毕,他不待孤鸣鹤回答,拱了拱手,出了密室径自而去。

    柯云和瞧笑天那日离开总管府,便飞马过了白浪河。柯云将苏绮云的纸条给瞧笑天看过。在国朝人中,瞧笑天对北燕是最熟悉的,看了纸条惊疑地道:“我知道这坐山,但只从它外面经过,竟然不知道山里有这样一个隐秘的地方。只是我们必须翻过这座叫云岭峰的山,到山的那一面再下山才能到达。”

    柯云道:“我们把马把留在山下。”

    自古官贼不同路,瞧笑天和柯云是陌生的。何况他与北燕和玉怜珠不清不楚的关系,柯云不可能不知道。

    但柯云完全没有不信任他的意思。

    瞧笑天道:“少将军,山里情况莫测,苏姑娘只说出大概位置,我们必须天黑进山,还要寻找。再者,一旦遇到孤鸣鹤,不是我们两个可以抵挡得了的,我们是否先探查清楚再进山?”

    柯云道:“瞧大侠不必称我为少将军,叫我名字就好。你是柯灵的救命恩人,我很感激了。山里确实危险,我一个人进去,你在外面接应我们。”

    他说我们的时候,着实迟疑了一下。

    瞧笑天愣了一下,眼睛瞪大了:“少将军,啊,柯云,我瞧某人绝不是害怕的意思。我是说我们必须能迅速安全地将苏姑娘救出来,她不仅没有武功而且一点经验也没有。啊啊不,我其实想问的是,少将军知道她长什么样子吗?”

    柯云一时被问住了,虽然他一身淡定沉着,此刻脸也有点热,这个问题着实让他尴尬。

    之前,他甚至不愿意与任何带“苏”字的事物发生任何关系。没有谈婚论嫁的时候,他多半是在外征战的,当然不会留意蓟州有个什么第一美女第一才女。等他知道必须接受这个婚姻,他虽然什么也没有说,但心里的抵触,使他绝不去了解这位苏大小姐一点。

    但眼下不同了,看了那张纸条,他知道救她出来是他的责任,那大胆的冒着风险的字句,更让他真心在担心着她。但是,他回忆了一下,她长什么样,他真的半点也不知道。

    他搔搔脑袋:“这个,确实不知道呢。”

    但他随即道:“我们把马拴在旁边树林里,趁天亮赶紧上山,才能在天黑时分进到山里。去了自然会有办法,我相信。”

    瞧笑天笑道:“在下自然是相信少将军的。”

    两个人下了马,将马拴在树边。

    “我们其实也不必过于小心和隐蔽,是吧?”柯云看一眼瞧笑天,“要想尽快救人出来,大概要和孤鸣鹤鹤正面对峙,我知道瞧大侠和他交过手。”

    瞧笑天哭笑不得,他不怕死,但是他觉得柯云简直比孟聪明胆子还大两圈。这才不奇怪,柯云的胆大一向就是边关的传说。瞧笑天道:“那叫什么交手,是逃跑好吧!好不容易才帮你那好朋友逃出去,然后又陪你接着来,这可能真是我瞧笑天的宿命。”

    柯云微笑一下:“所以说瞧大侠值得敬仰呢。”

    瞧笑天愣了一下,才无奈地道:“想不到冷血的少将军,这么会给人戴高帽子,好吧,我瞧笑天就舍出这个人来。”

    柯云拍拍他肩膀。

    虽然这里已全无人迹,但瞧笑天看得出柯云虽然胆大,却也是个谨慎而周密的人。

    他没有和瞧笑天顺着已有的山路往上走,而是从旁边无人走过的地方准备上到山顶。两个人都是习武高手,体力也好,不一时就到了山顶。可下山的时候,路就十分陡峭了,两个人小心试探着往下走,不时要拉住旁边的树枝,还要防止刺扎了手。

    他们并没有走很久,突然听到下言似乎有动静,柯云拉了一下瞧笑天,两人急忙各自隐在树丛后面,伏住不动。

    这样一旦有异,两个人同时从两个方向联手攻击,会比躲在一处依次出来要快。

第一二九章 第一次接触

    此时天光刚暗,果然影影绰绰有三个人从山下正向上攀登,显然是要越过这座山,到柯云和瞧笑天的来时路去。其中两个人像是习武的,动作很矫建有力,他们搀扶着的一个人像是个女子,那女子虽然被扶着,仍然走得跌跌撞撞。

    柯云和瞧笑天伏在树丛后面,紧盯着那几个人。眼看越来越近了,那三人却越走越慢,那女子时不时就要跌倒,两个人想扶她却似乎不敢太使劲,显然是女子拖累了逃亡。最后那女子道:“请停一停。”虽然喘得厉害,她的声音仍然柔和好听。

    她喘了两下才气息不稳地小声道:“哎,肖大哥,绮云真的走不动了。你们快回去吧,已经到了这里,我歇一下,慢慢走就是。再不回去,你师父会怀疑你的。”

    那被称为肖大哥的人道:“姑娘,此处尚未脱离险境,我堂兄又不熟悉这边的路,我还是陪你们赶紧翻过山再回去。不到天亮,师父应该不会发现。”

    他又对另一人道:“堂兄,下山后沿树丛中小路一直往东南,到第一个路口向西拐再向南,只三里地就到白浪河,过了白浪河就是国朝境内,就安全了。”

    他拍拍那人肩膀:“堂兄,你从未回过国朝,要小心才是。”

    另一人道:“我不是你堂兄,我本就是从国朝来的北燕,你又忘记了!”

    先前那人怔了一下才道:“我就认你是堂兄罢。”

    另一人道:“好,你回吧,我一定带她到蓟州就是。”

    女子也道:“肖大哥你快回去吧,送到此处,您已是尽心尽力。若是被孤鸣鹤知道,您就太危险了。”

    虽然几个人是匆匆在山路行走,那女子也是喘得厉害,但说话声音仍然柔婉和顺,柯云不用猜就知道是谁了。

    他的心莫名跳了一下,她毕竟逃出来了,听上去也没有什么大碍,他霎时便放了心。

    柯云看准了肖必成,回身将身上的箭囊取下,拿出一枝箭,用手将箭头一折。他看着清秀文气,力气却很大,箭头一下就被折断。他惯上力气将箭头掷出。箭头倏地带着风声飞向那三人,三人完全来不及反应,其中一人头上的头巾已被箭头贯穿。他吃了一惊,猛地低声道:“快蹲下!”随即将那女子按得也蹲下,而另一人更是早已机灵地蹲下身。他小声喝道:“什么人?”

    柯云知道肖必成是个机灵人,所以先袭击他,估计到他不会大喊大叫。现在料到他们受了这一惊,都不会再大声喊叫,这才慢慢从树丛的阴影中走出:“肖必成,当日放你之时,竟没想到有一日你会救了我柯云的未婚妻。”

    肖必成人都吓软了,半晌方回过神来:“少将军?”

    柯云走到他面前:“不错,是我。”

    肖必成这才回过神来:“少将军当日放走在下,肖必成从无一日忘记过家乡。这是我堂兄肖纵,我要赶紧回去了,你们一起回国朝吧。”

    柯云第一次看到苏绮云,还是在月光下。

    这种情形下,美貌什么的都顾不上了,他只看到一个青丝散乱,饱受惊吓,但在月光下仍难掩柔和娟好的女子,柯云心里叹了一口气。

    也许,这就是命吧。是他连累了这个女子,如此静好的女子。

    柯云对肖必成道:“谢谢肖壮士。你不要回去了,你的处境太危险,孤鸣鹤也不是良善之人,你和我一起回国朝,也可以去陪伴你老母亲。”

    肖必成退后一步抱拳道:“少将军,我是国朝人,心中感激柯大人照顾我娘亲。但我肖必成自小落魄,何曾有人正眼看过我?人人都说师父不好,但他待我是好的。他如今在北燕也失势,有才不得抒,内心十分孤寂,我不能离开他。”

    他又道:“这是我堂哥肖纵,亲的堂哥,在北燕多年,请少将军帮他回国朝立足。”

    柯云点头道:“如此,我不能勉强肖大哥,只希望有一日若面临选择,您心中能辨别善恶。”

    肖必成并不马上作答,却从身上掏出一封书信:“我知道师父让苏姑娘给少将军写了信,但请您看看这个。”

    柯云借着月光看了几行,倒吸了一口冷气,随即装好,抱拳道:“多谢大哥,您必是国朝的功臣。”

    肖必成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但节操总还是要的。”

    他随即对肖纵道:“堂兄,好好保重。”

    苏绮云也道:“谢谢肖大哥,绮云不会忘记您的恩情。”

    肖必成道:“姑娘言重了,柯大人照顾我老母亲,我是国朝人,这是我责无旁贷的。”

    他说罢拱手而别,独自去了。

    看他走远了,瞧笑天才对肖纵道:“出了什么事,你不再回北燕了吗?”

    肖纵道:“说来话长,我们先到安全的地方再说。”

    柯云看到苏绮云都快站不住了,便道:“姑娘,你还能走吗?”

    苏绮云面对这个和气而清秀的年轻人,这就是双方父母都许定了的,自己的未婚夫婿。多长的日子里,她和他如同隔着重重厚幕,彼此知道却看不清对方。她也受了多少市井之人的谈论与腹诽,她顿时有些心酸,又有些羞涩。她不好意思说自己的脚已经起了泡,正在火辣辣地疼痛难忍。苏绮云是城里一个书香之家的女子,从家走到街口的涵墨斋,便是走得最远的路了。可今天的山路,比她一辈子走得都多,甚至要手脚并用,披荆斩棘,她为了不拖累肖必成和肖纵,强撑着一股气跌跌撞撞在没有路的山上攀爬,好多次她都以为自己要一口气上不来死了。此刻,她却避开柯云那双好看的眼睛,轻轻道:“绮云自己可以走的。”

    可刚一迈步,却不想休息片刻再一动,脚反而像被针扎着一样疼痛难忍,不由嗳的一声,蹲了下去。

    柯云吓了一跳,急忙伸手挽住她。她的手臂柔软得让他心里一跳,他定了一下神,却没有松手,用另一只手摘下箭囊和佩剑扔给瞧笑天。

    “不用担心,我背你下山吧。”

    苏绮云窘得脸都红了,但也无可如何。

第一三0章 被劫谷底

    暗夜中,苏绮云伏在柯云背上,立刻不再恐慌了。她将脸也伏在他背上,听到自己激烈的心跳。这个年轻人,第一次这么近接触,还是在夜里,就感觉这样亲。不用拉扯着苏绮云,走得就快多了。一到山下,进了树林牵出两人的马,柯云先扶苏绮云上了白马,然后自己也飞身上马,左手揽住苏绮云的腰,右手一提缰绳。苏绮云又是一阵脸红心跳,有了这一晚的耳鬓厮磨,她想她是真的愿意将自己的一生交给这个年轻人。

    瞧笑天噗地笑了:“肖老板,吓,咱俩也亲热一下吧?”

    肖纵拧着眉毛,勉勉强强地和瞧笑天上了一匹马,瞧笑天也一夹马腹,两匹马向白浪河飞驰而去。

    回到总管府,夜已深,柯云没有惊动父母。

    虽然他知道,父亲此刻一定还在忙着公务,没有休息,但他不想打扰父亲。

    他一向处理事情就很独立。

    他嘱咐瞧笑天帮忙安置肖纵去休息。

    瞧笑天大笑起来:“我们大老爷们,江湖奇侠,睡个觉还需要少将军操心吗?管你自己的媳妇要紧。”

    肖纵也噗地笑了。

    一向镇定自若的柯云,脸终于红了,他看了一眼同样略显慌乱的苏绮云:“那咱们回家吧。”

    苏绮云一时低了头,此刻,这个家字对她有多么宝贵!

    柯府里。

    柯云将苏绮云领到一间已经布置整齐一新的客房,打算单独和她深谈。

    此刻顾不得避嫌,他必须将她在孤鸣鹤那里遇到的事问清楚。

    孤鸣鹤再怎么也不会想到肖必成反水,极可能对苏绮云说过一些高度机密的事情。

    苏绮云却是真正害羞了,她怎么可能想象还没有成亲的两人这样相处。

    柯云接过大丫环银铃送上来的热茶和糕点,便挥手让她出去并让她将门关上。

    他亲手将茶端给苏绮云:“姑娘一定又渴又饿了吧。赶紧喝点茶吃些东西,再将你这几天的经历告诉我,什么都不要遗漏。”

    苏绮云显然渴坏了,但她仍然很文静地小口喝着。

    柯云心里叹了口气,他很温和地道:“绮云姑娘,我知道你现在很累,但这件事太重大了,你将经历的事情告诉我,我再安排你去好好休息。”

    苏绮云一双黑黑的眼睛看着柯云,想起这次的惊恐怖经历,她的眼睛里含了泪水,但她还是点了点头。

    这是一场她完全没有想到的意外经历回顾:

    那天,苏绮云被蒙上眼睛按在马背上劫走。

    马在飞驰,她眼睛看不见,吓得要命,却在心里强迫自己克制慌张,记下路途和时间。奔驰了很短的时间,马似乎一转走到一条颠簸不平小路上,还有些树枝的阻碍。她感觉到劫持她的人不时在拨开树枝,有时还骂上一两句,说话间有北燕话也有国朝话。好在她自小习书,北燕话虽然不熟,也能听懂一点。

    不一时,大概并没有一顿饭的功夫,马停住了。那些人一路并没有难为她,将她蒙眼布揭开的时候,她的眼睛被阳光刺得不由闭上了,等适应之后再度睁开眼睛,她面前赫然是红枫树掩映的一排灰砖屋。

    孤鸣鹤和多速密议的厅堂旁边,是孤鸣鹤的书房,他让肖必成将苏绮云带了进来。苏绮云惊魂未定,简直是被吓坏了。

    当看到这个青衣布衫,却是北燕发式的,不国朝不北燕的老者时,愣住了。

    她的世界,和孤鸣鹤完全是两个,她没听说过也完全不知道孤鸣鹤。但以她的才情和聪明,一眼看出这个身材高大的老者绝不一般。

    她怔怔地,显然虽是才女,从书上学来的知识此时却不够用了。

    “你们抓我做什么?我绝不会听你的话!”

    苏绮云虽然吓得要命,却不想坐以待毙。她不知道自己确切在哪里,但这里是北燕境内却是绝对没错的,但绝对离国朝非常之近!这是敌国的敌人,她必须让他们知道她的态度。

    而且,以马奔驰的时间来看,这里离国朝一定很近,显然是个秘密据点。既然他们不再蒙上她的眼睛,她心里一沉,他们是不打算放她从这里出去了?她虽然害怕,但对于读过很多书的才女来说,那种忠君的思想是根深蒂固的,她在害怕中已经在心底做了决定。

    孤鸣鹤一向严肃而带些戾气,此刻看了苏绮云两眼……说实话,他对女人没什么兴趣,这个女子只是对他来说很重要而已,是他手中的一张牌。

    再则,这是他那个不肖徒弟青蒙的情敌,不是么?这个他还稍微有点兴趣,打量了一下苏绮云,再想想柯灵,他突然有点想笑。

    不过,还是正事要紧,他要步步为营,要这个据说是蓟州第一才女,未来柯家军少夫人的女子听他的话。

    苏绮云虽然是蓟州第一才女,聪明过人,但却十分缺少阅历。连柯灵经历过的那些,她也全然无知。她所有对外面的了解,几乎都是从书上得来的。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孤鸣鹤可是没那么聪明,是个连人都记不住的,不过他不仅是个极其钻研的人,而且一直在躬行,多半辈子躬行。他再不够聪明,也绝不简单。

    现在,他俩要互相演一出智斗了。

    “老夫知道你是谁,所以才劫了你来。既然你要成为柯家军少夫人,恐怕就得承担些危险。”

    苏绮云睁大一双美丽的眼睛,并不回答。她已经镇定下来,这个老头子不多说,她绝不会冒失回答。

    但她却不知道,孤鸣鹤就是不要她说,他要她听他的讲述,好逐渐瓦解她。

    “姑娘,老夫知道你的才名,嫁给柯家军少将军,并不委屈你。但是,嫁给一个心里有别人的少将军,便是委屈姑娘了。”

    苏绮云心里一震,她毕竟只是个二十一岁的年轻女子,又没有生活阅历。最近这段时间,每日咬噬她一颗心的,就是这件事。这是她的终身大事,以她的才情,她的高傲,为什么要接受这样一桩婚事?

    但是,这又是她不可选的。父母无法拒绝,也不愿意再耽搁她的终身。

    她低下头,却忘掉了要少回答这老头的话,甚至忘记问这老头是谁。

    “民女并未曾去想不该想的事情,随时安份,就是选择。固守内心,便是坚持。人间这样的事太多,既然不是第一个,看看前人,也知道该如何做了。”

    孤鸣鹤微有吃惊,这女子果然不一般。

    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这句话,沉吟一下随即道:“老夫是孤鸣鹤。”

第一三一章 孤鸣鹤与柯灵的过往

    “啊!”苏绮云眼睛睁得大大的。

    “怎么,吃惊了么?”

    苏绮云半晌才恢复平静,孤鸣鹤也并不催她。

    苏绮云待心不再狂跳后,才道:“你是北燕前国师,曾经带北燕军队入侵国朝,令无数柯家军将士疆场牺牲的人。你本是国朝人,竟然能做出这种逆天道的恶心,我苏绮云今日被你抓来,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你就不要痴心妄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更不要幻想我能为你做什么!”

    孤鸣鹤一时竟然表情很复杂:“老夫不是一开始就背叛国朝,我也是国朝的弃子。为了有个容身之处,不得已才到的北燕。”

    苏绮云无语:“饿死事小,失节事大。没有官做,就可叛国?”

    孤鸣鹤一双阴鸷的眼睛却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抑郁与愤恨。

    和面对柯灵不同,他对柯灵真是充满恨意,恨不得杀之后快。

    但对苏绮云,却并没有那种痛恨。他痛恨的是这世道。

    “所以,我将姑娘劫持到此处,就是为了此事。我可以等待国朝的再次召唤,但姑娘要帮我做联线之人。”

    苏绮云一下蒙了。

    她涉世未深,半刻之前还是个普通待嫁的女子,眼下却要自己来决断这样重大的事情。

    但此刻,没有人帮她,她必须自己决定。

    不过片刻,她便干脆地答道:“绮云有自己的底线,若是国师让绮云做不义之事,绮云随时宁愿死在这异国土地上,也绝不会答应国师。”

    孤鸣鹤一时心情更复杂了,他缓缓点头:“老夫先不说请姑娘帮办何事,老夫先给你讲些事情。”

    以下,便是孤鸣鹤告诉苏绮云的往事。

    多年前,一个只有几岁的小女孩被一个北燕贫苦缝补妇人收养。有一日在街上,小女孩因自家无井,去邻家取水,提着小木桶晃晃悠悠走出邻家大门,想回到自己家。

    不想一辆驾车的马突然惊了迎面冲着小女孩狂奔过来,事都缘在凑巧。那段日子正好是孤鸣鹤失意之时,正四处奔波联络结交北燕权贵,此刻正从旁经过。

    然后,他出手……

    救了柯灵?

    没有,你想多了。

    如果他出手成功,可能就没有后面的故事了。

    前面说过孤鸣鹤一样有个原则,不和畜牲赛跑,当然更不能和发了狂的畜牲赛跑哇!不过当时情势太紧急,也不会还有什么人有能力拦得住这匹惊马。

    孤鸣鹤已经看到有个小女孩拎着一只不轻的木桶,显是里面装满了水,正在路上费劲地走着。眼看那惊了的马车向着小女孩辗压过去!

    孤鸣鹤大惊,急忙掠起身形。

    但是已经来不及,他掠起的同时心里道,坏了!

    却不想奇迹发生了,那小女孩在惊马就要撞上的一瞬间,身体灵活地向旁边一闪。

    她显然全无功夫,只是本能地闪躲,毫无章法却敏捷异常,而且估计那水打来不易。躲闪之际,她还能小心顾着水桶,竟然一滴水也没有洒。

    就在这毫厘之间,惊马已经拖着马车向前狂奔过去了!

    但小女孩也被吓的不轻。

    她睁大一双黑亮亮的眼睛,惊惧地看着马车远去。

    孤鸣鹤松了一口气:真机灵的小姑娘!太是个好苗子了!

    他走到小女孩面前,接过她的水桶,蹲下身子,抓住她的双肩。立刻感到这小姑娘筋骨异常结实。

    “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别怕……”小女孩黑亮的眼睛紧张地盯着孤鸣鹤,显然还惊魂未定。

    这时好事之人才纷纷聚拢过来,一个人挑衅道:“兀那老汉,你抓着人家小女孩干嘛,莫非不怀好意,还是人贩子?”

    孤鸣鹤抬起头,阴冷地看着那人。那人这才认出是前国师,吓得退后几步。孤鸣鹤冷冷道:“滚。”

    他从小女孩手中接过木桶拎着,另一只手拉着小女孩:“带我去你家里。”

    小女孩衣衫褴褛,进了家门,果然家徒四壁。

    那个贫困的缝穷妇人,惊恐地站了起来。

    最让孤鸣鹤开心的是,这小女孩竟然是这贫苦妇人的养女,不是亲生女儿!

    孤鸣鹤掏出银子,半强迫半诱惑地将小女孩带走,小女孩一路回头看着那个破家,还有站在树下的穷苦养母。

    孤鸣鹤问了女孩的名字,知道了她叫青蒙,便收她为弟子,比对其他所有弟子都更加悉心培养。过了两年,妇人去世,孤鸣鹤替她办了后事。

    这时,青蒙已经十岁了,孤鸣鹤要她潜心学武,便打算给她买个能干一点的小丫环,又能陪她玩。很快,一个长得十分机灵的女孩主动前来应征,说自己家贫,无父无母,只要给口饭吃就行。

    孤鸣鹤搭眼一看,这女孩也是个习武的好苗子,只是一摸筋骨,心里可惜道:年纪大了!

    又问她多大年纪,才知她虽然长得娇小,却已经十六岁了。于是便让她给青蒙作丫环。但是,青蒙很快长大了,高挑健美秀丽,那丫环,就是后来的小乖儿,却一直那么娇小,始终没有再长大,倒像青蒙的妹妹。

    当然,这个娇小的女孩就是世上最可怕与毒辣的江湖女盗玉怜珠。她托身于孤鸣鹤府上,只是为了身上那件重要的东西会惹来杀身之祸,想要寻求孤鸣鹤庇护罢了。

    至于青蒙,当然是她这个女飞盗偷来的,又自导自演了贫苦妇女收养孤儿的好戏。

    玉怜珠与柯灵,就这样在孤鸣鹤府上呆了几年,玉怜珠开始不安份,孤鸣鹤也发现了蛛丝蚂迹,于是一场惊变发生了。

    原来,玉怜珠的心事从未放下。她的女飞盗嗅觉格外灵敏,颜可儿父女搬到蓟州不久,父女俩的形迹便被玉怜珠所捕获了。

    于是一个奇异的现象发生了,玉怜珠开始不时地偷偷溜出去,而且越过白浪河与颜可儿见面,没多久孤鸣鹤就发现了异常。一次教青蒙武功之时,他突然出手袭击在旁边观看的玉怜珠,以便试探她到底有没有秘密。因为当时刻铁石玉怜珠没有随身携带,不甘心逃走,因此硬是装作不懂武功,打算硬捱孤鸣鹤一掌。而孤鸣鹤以为她真不懂武功,一掌击到玉怜珠身上才陡然收回掌力,但也有三成打到了玉怜珠,令其受了不轻的伤。

    孤鸣鹤不是个细致的人,一下就解除了对玉怜珠的怀疑。等到孤鸣鹤一离开,玉怜珠与青蒙便急忙收好细软,将刻铁石藏在身上。临走之时,柯灵却将孤鸣鹤那本珍藏但没悟出的秘笈偷偷带上了,并且连玉怜珠都没有告诉。

第一三二章 想做交易

    玉怜珠不甘心无声无息地逃跑,将那只标志性的嵌珠绿缎鞋扔在院子里,以示对打伤她的孤鸣鹤的嘲讽,然后才连夜带青蒙逃跑。这也是她江湖第一女飞盗的幽默与讽刺。孤鸣鹤第二天才发现两人跑了,并且看到那只遗落的嵌珠绿缎鞋,简直气疯了,哇哇大叫,才知道他堂堂一个前国师竟然和江湖消失多年的女飞盗玉怜珠共同生活了好几年。此时玉怜珠带着青蒙已经到了国朝境内的蓟州。

    不过,如果孤鸣鹤知道日后,柯搏虎也让玉怜珠在总管府住了好几年,还拿着一等丫环的月例银子,穿着绫罗绸缎,以柯府大小姐代言人四处出现,一定会幸灾乐祸地大笑吧。世上的事情就是这么吊诡!

    孤鸣鹤追到蓟州,却不敢轻举妄动,因为蓟州是柯家军数代管辖,而柯搏虎绝不是个好惹的主儿。他一个人潜入国朝境内自是没有问题,如果大动干戈劫夺两个女孩,柯搏虎一旦发现,便绝难讨公道。于是他秘信传递给之前就有勾结的大内侍卫统领甄受商,让他速想办法赶来蓟州商议对策,并在信中保证若找到刻铁石,利益两人可以均分。甄受商是个八面玲珑又心思狡猾之人,在朝中他便是同时向皇上和韦都表忠心。此时,他自然知道该找谁求办。

    他设计了一场宫中劫案,在斋心堂监守自盗了皇上先祖的几方重要金印,然后假意找到线索。于是他面见皇上求了皇上亲谕弄到官颁文书,又向韦都汇报要去侦辑失盗案,将两人全都瞒过。那圣旨却是半真半假。说真,那却是出自皇宫中,和真的圣旨没什么两样,甚至用的皇帝印玺也是真的。说假,皇上并不知道这回事情,也同样瞒过了韦都。因为刻铁石若找到,交回国朝,无论是交给皇上还是交给韦都,对他都并没有什么更多好处。当初就是他手里丢掉的,交回来只能算是补过。但当时他的错处已经消弥过了,交回来是自找麻烦,不如拿它换取更大利益。

    但如果献给北燕国便不同,北燕因为有这个东西押在天朝,多年寝食难安,如此时献上,于自己定有好处。况且此事是孤鸣鹤透给消息,如果他将刻铁石还回国朝,也对孤鸣鹤交待不了,孤鸣鹤做什么也饶不过他的。

    甄受商一个人干不过玉怜珠,孤鸣鹤又不能公开露面,此事又需偷偷行事,不敢向柯家军要求协助,两人便设计孤鸣鹤暗地入境和甄受商拿下玉怜珠之后,孤鸣鹤先行回北燕,然后利用甄受商的文书过关押送两人对付官府,等潜入到北燕国界内,便万事大吉了。

    甄受商却想不到半途中柯灵被玉怜珠穿上了绿缎鞋,甄受商便华丽丽地认错了,玉怜珠早已抢先逃脱了。孤鸣鹤大怒,恨不得马上勒死这个忤逆的徒儿。但他感觉已经惊动了蓟州官府,于是自己赶紧先回北燕。让甄受商押着柯灵回北燕,却不想被柯云搅了好事。那个陪着柯灵的女孩,本来就是玉怜珠设计的,和此事完全没有关系。等柯灵住进柯府,柯搏虎审完那女孩便将她放回家,玉怜珠此时又转化成小乖儿前来投靠,就形成了柯博虎、玉怜珠、孤鸣鹤三方,互相隔离的局面。这刻铁石便一直也陷在柯府了。奇怪的是,柯搏虎从来都不提此事,他与甄受商一番对话之后,却并没有借此继续查刻铁石的意思,还赠礼说叨扰上官,送了很多金珠绸缎。孤鸣鹤受此一惊一直不敢再轻举妄动,毕竟与柯搏虎统辖蓟州几十年的实力相比,他这个前国师只是个闲云野鹤,而且还是在北燕国境内的闲云野鹤。但他到底意难平,总想在任何能抓住机会的时候出击。

    他将事情经过有些讲有些不讲地与苏绮云说了,他的心思很明确,要消除苏绮云和他的隔阂,因为他需要苏绮云替他做和蓟州之间的书信使者。

    当然,苏绮云本人,要一直留在他手里,如果他能回到国朝,那自不必说。

    如果最终,他选择的仍是北燕,那么……

    当然最后这点心思,他不可能告诉苏绮云。

    “你说,我对这徒儿是不是仁至义尽?但想不到她对老夫翻脸无情,被柯府收养后,竟然和柯云便成了一对情侣。老夫眼里不揉砂子,恐怕姑娘对自己的幸福,要考虑得周全些才好。”

    他却不提,他平日是如何打骂柯灵的,而且打得有多么狠

    苏绮云却听得一颗心跳上跳下,想不到柯灵有过这样的传奇经历。

    孤鸣鹤道:“如今姑娘觉得老夫是强劫你来到北燕,你必定不会赞同老夫所作所为,你对我肯定也是十分痛恨。但我孤鸣鹤有我孤鸣鹤做人的原则,无须解释。你是个弱女子,又颇有才名,是个好姑娘。老夫不会难为你,只要你在这里暂住一段时间,让你的小丫环带一封信到蓟州,告知柯搏虎,我孤鸣鹤并非有意与国朝作对,与柯家军作对。老夫也很期待遇到明主,一生才学并不愿意随意辜负。”

    他徐徐坐下:“柯搏虎是国朝的封疆大吏,他在边关的影响力更是巨大。他多半生骄傲得很,想必心里看不起我这个他所认为的奸佞,对老夫一定十分不齿。何况于柯家军,他更是和老夫有着刻骨的血仇。但是,如果柯总管肯给出老夫要的条件,老夫就不做不利于姑娘你的事情,姑娘不是马上要成为总管府的少夫人了吗?并且,老夫日后也不与北燕和韦都合作。”

    他说的不与北燕和韦都合作,而柯搏虎又肯定不屑与他孤鸣鹤合作,他其实的意思,是透过柯搏虎向成王示好。

    如果能成为成王的入幕之宾,他相信他的才能也会有机会施展的。

    苏绮云虽然聪明,却不明白这中间曲折,一时还不懂要她去向柯搏虎说些什么。但看到孤鸣鹤一心攀附权势,绑架自己去要挟柯大人,却全不管正义与否,只要有人赏识便可投靠,心中却不由叹道:“这何止是令柯大人不齿,便是我苏绮云也不齿你的所作所为。”

第一三三章 斗心斗智

    苏绮云很快镇静下来,她毕竟不是个普通女子,最初的紧张过去,对眼前这个老头还产生了不少好奇与兴趣。

    她不动声色地问道:“大师若是答应了柯大人的条件,便肯放了民女么?又打算什么时候放我呢?”

    孤鸣鹤心里也转着道道,他是个有韬略的人,却不是个有城府的人。此刻因为心口不一,脸上的表情便尴尬起来。他急忙掩饰道:“你很快就是少将军夫人了,如何还是民女。只要姑娘先将信送去再说,只是此事机密,不要让小丫环再漏了消息。”

    苏绮云冰雪聪明,一下就领会了孤鸣鹤急于得到什么。这虽然是个好机会,她却犹豫不敢马上答应。兹事体大,如果小吉祥带去的是对柯大人和柯家军不利的信息,那自己不是误了大事?

    只在心里转了半刻,她便仍然不动声色地款款道:“绮云也有自己的底线,要看大师需要小吉祥捎带的是什么内容。”

    孤鸣鹤沉吟下道:“老夫怎样也算是前国师,人前也被称一声大师,不会为难你个弱女子。简单说,世人总讲从龙从蛇,我孤鸣鹤是不论这些的。人生在世,有人能让你施展才能,有空间能施展平生的抱负,便尽够了。也许姑娘现在也和柯总管一向鄙视我这个老头子,但老夫要说上一句,比起那些尔虞我诈,争权夺势,为了攀上权力顶峰没有下限的所谓君主和权臣,老夫却只是单纯想用尽自身生平所学做些事情,我才不觉得愧对良心呢。”

    苏绮云书读得多,自然知道古今有才能的人,哪个不想施展个人抱负。就算刘备三顾茅庐,难道如果没有人顾,诸葛亮就甘心赶着头牛,带个牧童耕地了不成?那诸葛武候岂不郁闷死了!

    孤鸣鹤虽然没有节操,但他的这点内心,苏绮云却是很能体会的。便是她自己,平时作诗写字,如有蓟州城内外的饱学之士肯定和赞颂了,她心里才是开心与舒服的。

    就算是爹娘将她许给蓟州地位最高的柯家军少将军,她心里其实也有遗憾,这个武功出众,征战沙场的年轻人,总有无法和她诗谈作赋,琴瑟和谐的缺憾。

    苏绮云心思慎密,她又进一步问道:“您刚才向绮云详细讲了与柯大小姐和玉怜珠的过往,但为何大师未提向柯大人索要刻铁石之事?”

    孤鸣鹤惊了一下,这女子果不寻常!

    “老夫在想,柯搏虎手里未必有这个盟约,是以未提。那个刻铁石,随着玉怜珠失踪也不知哪里去了。玉怜珠应该不会让这么重要的东西陷落在总管府,当年她能为了带走刻铁石,不顾危险硬挨了老夫一掌,可见她是如何看重这个东西。”

    孤鸣鹤眼睛突然又闪出光来:“况且,如今姑娘你在老夫手里,这难道不是一个筹码吗?”

    苏绮云惊得目瞪口呆,果然,自己仍然不能摆脱人质的命运。但她想一条命又何足惜?如果孤鸣鹤因此能够威胁柯大人,那她苏绮云并不畏惧,她可以义无反顾地尽节。

    刚才听到孤鸣鹤说会让小吉祥回到国朝送信到柯搏虎手里,她一时突然萌生了一个大胆的主意。但随即又被自己的胆大吓住了,不由心中如撞鹿般乱跳。她已经开始偷偷地在思谋那信该怎么写,但又要等着孤鸣鹤继续说下去,不由又害怕又着急。

    她毕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凶险,还需要她既胆大又有智慧,她再聪明也不可能内心不紧张。

    孤鸣鹤却像是故意不理解苏绮云的心情似的,竟然聊起其他的事:“苏姑娘,您与柯家大小姐是否认识?”

    苏绮云一愣,这位大师真是!转了话题连个缓冲转折都没有!

    她脑子里还在转着那封信,面上却不露出,小心地答道:“并不太认识,只偶而听街坊邻里的人提起过。”

    孤鸣鹤顿时想起柯灵的各种可恨可恼,背叛师父不说,竟然还追到北燕去帮那个没用的小子。而那个小子给自己造成了多大的麻烦!

    并且,那小子竞敢二上暮雪峰!!!

    眼下,只是缺个爆发,那个不起眼的臭小子就快是天下第一了!

    孤鸣鹤突然大笑起来,他无法掩饰自己的愤怒心情了,便恶毒地道:“提起什么?提起我这个不肖的徒弟与那位少年军的事情吗?”

    苏绮云脸顿时红了,但她更想了解这位孤鸣鹤的心性:“大师,想那柯大小姐从您这里逃走之时,不过十二三岁,您为何如此恨她?也许,她就是觉得练功太苦,女孩子也情有可原。她在总管府做了大小姐,有人疼她,对一个无父无母的女孩,也尽够了。”

    孤鸣鹤顿时对眼前这位蓟州第一才女刮目相看了,没想到她这么能理解柯灵,甚至柯灵不正是她的情敌么!但孤鸣鹤却不知道,苏绮云本来就是个能体谅别人的,懂事的女子。甚至,她也能体谅孤鸣鹤的那种悲凉与失意。

    他点占头:“姑娘,想不到你如此有见识!姑娘你真不是个普通女孩子,我孤鸣鹤懒得管人间闲事,却要劝姑娘一句:像你这样才貌双全的女子,找个对你好,把你捧在手心里的丈夫正经过日子才是良缘。以柯云的性格,还有他与我徒弟这些年的情景,姑娘真是何必趟这道混水呢!若是柯搏虎答应老夫的要求,姑娘有下山的机会,老夫劝姑娘不如另寻出路倒好,不要耽误了终身幸福。”

    苏绮云微微怔了一下,她虽然被孤鸣鹤说得满面通红,却从这番话中,感觉到这位前国师,心性也有简单与质朴的一面,尽管他贪图权势为达到目的不乏残忍狠毒和不择手段,却同时也是个至情至性的人,遇到对脾气的人便会说出肺腑之言,甚至还莫名关心人家的幸福。

    苏绮云被说中心底深处的担心,但她轻声却坚决地回答道:“大师的话看以有道理,其实真是谬极。”

    孤鸣鹤听到苏绮云这么说,不由一愣:“姑娘,你不同意老夫的想法?那老夫倒要听听姑娘有何高见?”

第一三四章 信里玄机

    苏绮云一愣,这位大师真是!转了话题连个缓冲转折都没有!

    她脑子里还在转着那封信,面上却不露出,小心地答道:“并不太认识,只偶而听街坊邻里的人提起过。”

    孤鸣鹤顿时想起柯灵的各种可恨可恼,背叛师父不说,竟然还追到北燕去帮那个没用的小子。而那个小子给自己造成了多大的麻烦!

    并且,那小子竞敢二上暮雪峰!!!

    眼下,只是缺个爆发,那个不起眼的臭小子就快是天下第一了!

    孤鸣鹤突然大笑起来,他无法掩饰自己的愤怒心情了,便恶毒地道:“提起什么?提起我这个不肖的徒弟与那位少年军的事情吗?”

    苏绮云脸顿时红了,但她更想了解这位孤鸣鹤的心性:“大师,想那柯大小姐从您这里逃走之时,不过十二三岁,您为何如此恨她?也许,她就是觉得练功太苦,女孩子也情有可原。她在总管府做了大小姐,有人疼她,对一个无父无母的女孩,也尽够了。”

    孤鸣鹤顿时对眼前这位蓟州第一才女刮目相看了,没想到她这么能理解柯灵,甚至柯灵不正是她的情敌么!但孤鸣鹤却不知道,苏绮云本来就是个能体谅别人的,懂事的女子。甚至,她也能体谅孤鸣鹤的那种悲凉与失意。

    他点占头:“姑娘,想不到你如此有见识!姑娘你真不是个普通女孩子,我孤鸣鹤懒得管人间闲事,却要劝姑娘一句:像你这样才貌双全的女子,找个对你好,把你捧在手心里的丈夫正经过日子才是良缘。以柯云的性格,还有他与我徒弟这些年的情景,姑娘真是何必趟这道混水呢!若是柯搏虎答应老夫的要求,姑娘有下山的机会,老夫劝姑娘不如另寻出路倒好,不要耽误了终身幸福。”

    苏绮云微微怔了一下,她虽然被孤鸣鹤说得满面通红,却从这番话中,感觉到这位前国师,心性也有简单与质朴的一面,尽管他贪图权势为达到目的不乏残忍狠毒和不择手段,却同时也是个至情至性的人,遇到对脾气的人便会说出肺腑之言,甚至还莫名关心人家的幸福。

    苏绮云被说中心底深处的担心,但她轻声却坚决地回答道:“大师的话看以有道理,其实真是谬极。”

    孤鸣鹤听到苏绮云这么说,不由一愣:“姑娘,你不同意老夫的想法?那老夫倒要听听姑娘有何高见?”

    看到孤鸣鹤对柯大小姐还连连可惜上了,苏绮云也把孤鸣鹤的性格看透了:孤鸣鹤这个人,既能潜心钻研武学,便非真正狡诈之人。她心里不由也松了口气,便想着一定要察颜观色,寻找机会,也许真的能有机会活着离开这个地方。

    而孤鸣鹤呢,和苏绮云一番聊天,已经戒心大松,竟然真找了几本紧要的兵书与秘笈,让苏绮云帮他抄出副本。

    那封信,他果然给了小吉祥,并让手下人蒙上她的眼睛,将她扔到和义庄附近,但仍是北燕境内的地方。

    听完了苏绮云讲述在红枫谷的经历,柯云点点头道:“我知道了,别再想那些可怕的事,好好休息。”

    这算是他能对苏绮云说的最关心的话了。随即柯云将大丫环银铃叫过来,让她带几个小丫环安排苏绮云休息。

    小吉祥一看到小姐回来了,一下扑到苏绮云怀里,大哭道:“小姐,你可回来了,吓死小吉祥了!”苏绮云搂着大哭的小吉祥,也掉了眼睛:“小吉祥,我也何尝不害怕?只是现在咱们都安全,就好!”

    第二天一早,看到苏绮云有惊无险,全须全尾地回来了,柯夫人笑意盈盈。

    “绮云,你可真是受苦了。也给柯家军立了大功呢。”

    苏绮云脸红了,在专门为她准备的舒适华丽的床铺上好好睡了一夜,她恢复了白里透红的脸色,果然是一个温柔秀美的女子。

    柯夫人拉住苏绮云修长白皙的手,昨日攀山手被划破多处,柯夫人很是心疼。

    她对媒婆喜三姑道:“绮云姑娘受这一场劫难,我和大人商议了,亲事省些步骤,财礼却要加倍。为了安全,绮云就住在总管府。三姑看下一步安排该是什么呀?”

    柯云站在母亲身边,脸色微微有些不自然,回来已是半夜,又必须问苏绮云在孤鸣鹤那里的情况,安排她休息,他没能去看柯灵。

    一早就被母亲迫不及待叫过来。他怕打扰柯灵休息,没有敢太早去,此刻正心猿意马。

    虽然和柯灵似乎很决绝地告了别,但是忙乱凶险一过去,就又变得难以割舍。

    喜三姑接到这样一个大买卖,这是她二十年来最大的一笔买卖了,要知道柯家是独子。等柯云的儿子再娶亲,女儿再出嫁,还不得再等十几二十年?

    她笑盈盈地,眉眼都在动,头发上一朵艳丽的大红花也跟着晃:“下面就是插钗之仪。或者在府里,或者找个城内外好一点的园子。双方都送上礼物,男方要是看上女方,就要亲手将金钗给她插在发际,若是看不中,就赔些财帛给女孩压惊。”

    她圆圆滴溜溜的眼睛在柯云和苏绮云身上转了转:“看少将军和绮云姑娘这情形,那还用说吗?”

    这妇人经历丰富,游走于权贵豪富府宅之间,早就老于世故。柯云和柯灵的事情,她哪能不知道。男女相悦,她又哪能不了解。只是,她本身就不代表相爱的两个人的利益,而是代表男女双方家长的利益,要看给钱的是谁,是不?

    但是,柯云她是了解的,就算有柯大人镇着,也必须今天将话挑明了,到时候万里有个一出了意外,也不是她的责任。

    柯夫人果然有些忧心,她也一样不动声色地看了儿子一眼。

    柯云脸上淡淡的,他年纪很轻,却是领兵打仗的人,喜三姑的心思,还能瞒得了他吗!柯云也不想为难她,一个拿钱干活的上了年纪的市侩妇女,他便语气也淡淡的:“三姑放心,此刻我就愿意,她就是我柯云未来的妻子。”

    喜三姑心里乐开了花,但简直要喜极而泣的,竟然是柯夫人。

    她眼泪涌了出来,不由就站起来,紧紧攥住柯云的手,另一只手拉住苏绮云:“云儿,你真是孝顺娘了!”

    苏绮云一颗心玲珑透剔,柯夫人如此说,就说明柯云其实是不愿意的了。她一股泪水差点涌出来,但还是用力忍回去了。

第一三五章 归来续曲

    弄完了儿子的大事,柯夫人一颗心落了地。

    诸多事要安排,她才发现最得力的素云不在了。

    “素云照顾大小姐怎么样了?”

    银铃忙道:“事情倒是不多,只是大小姐不怎么吃东西,彭军医说大小姐身体太弱了,而且伤口又有炎症,好得很慢。”

    柯夫人的眉头皱了起来,这个收养的女儿,哎真是不能不让人操心!

    柯灵正靠在床上,用暗绿和暗棕色缎带打一个结子,因为手臂不得力,打得很慢。结子已经打好了一半儿,能看出是一个连心结。

    素云忍不住劝道:“大小姐,那结子怎么用这么暗的颜色?况且,您肩膀伤没好,别这么用力。”

    柯灵垂着眼睛,手并不停,淡淡地道:“没有关系,也要多活动一下。”

    不想外面有丫环道:“夫人来看小姐了。”

    柯夫人却一改平日稳稳当当,八个丫环搀扶,两个丫环开道的宏大架式,一步就迈进屋子。

    柯灵吓得一抖,急忙将打到一半的结子放在一边,就要下地行礼。

    柯夫人将她拦住,扶她在床上躺好,小心地给她盖上被子。

    却突然发现床上编了一半的连心结,她装作没看见,对柯灵道:“看看你,又瘦了好多。伤口痛不痛?”

    柯灵低着头小声叫了一声娘,然后更小小声道:“已经不痛了。”

    柯夫人随即向四周望去,果然发现桌上一碗基本没有动的参鸡汤。

    柯夫人又看看柯灵。她瘦得像纸片一样,苍白的脸一丝血色也没有,下巴尖尖的。脸上只剩一双黑黑的猫一样的大眼睛了。

    一时心疼中又一股气冒上来,本想安慰柯灵几句,可话说出来却带着那股气:“怎么又不吃东西?平日就瘦,说了你多少遍。不吃饭又受了伤,身体一点底子都没有,伤什么时候能好?女孩家这样不是作践自己!”

    小菊吓呆了,连素云都被吓住了。

    柯灵赶紧下了床,站在床边,瘦瘦的身子被骇得微微颤抖着。

    柯夫人看到柯灵的样子,顿觉自己失态了。

    她不再说她,抬手替柯灵理了理散乱在腮边的发丝。

    柯灵抬起头,怯怯地道:“娘,是灵儿不好,让娘担心了。”

    柯夫人和缓了下来,将柯灵扶回到床上,和先前一样替她盖严被子:“冬天了,别着凉。”

    她随即对银铃道:“去厨房看饭做好没有?把给大人和我的饭菜端些有营养有味道的过来。”

    柯灵已经听素云叨叨了大哥将苏绮云救回来了,而一早喜三姑就登门的事情。

    此刻,她除了绝望,还能有什么。有话说的人不能过来,只有这个令她敬畏又害怕的养母。

    厨房很快便将饭菜送来,柯夫人看到柯灵已经偷偷将那个连心结藏起来,便也不点破。对这个养女,生气的同时,也还是真有点心疼。她在心里给自己找着借口:“不是当娘的拆散你们呀,实在是情势不允许。况且聪明是个多好的年轻人,哪里比云儿差了?”

    她这样原谅着自己,更不忍心再说柯灵,陪着柯灵亲眼看着她将饭菜吃下去。

    虽然柯灵很努力了,但是每一口饭,每一口菜都噎在胸口,很费劲才吃下去。大哥救了苏绮云回来,也许很忙吧。快中午了,养母都来了,他都还没有来看她。

    也许,他真的将自己忘记了?

    好不容易吃完了,柯夫人叮嘱素云让小姐再稍微坐一会儿,不要积食,然后再午睡。

    又将用的外伤药和内服药一一问过。

    自打嫁给柯搏虎,丈夫和儿子更多是在沙场上度过的,开始对于鲜血和伤口,柯夫人还惊骇不已。但后来,作为武将的家属,柯夫人就渐渐习惯了,丈夫和儿子受伤,她都要尽心尽力服侍。

    此刻对于柯灵受伤,她询问的很仔细也很在行,一一跟素云叮嘱好。

    看着柯灵露在鲜艳的粉色绫被外面憔悴的小脸,柯夫人叹口气,抚抚她乌黑的头发:“好好睡吧,少想事。”

    孟聪明看着肖纵,又往后拉远了看,肖纵一身国朝普通人的服装,让他十分不习惯:“你真的就回来了?”

    肖纵刚从和义庄回来。

    怎么谈的不得而知,这本就是和义庄的私事,但孟聪明不是柯家军的人,不受纪律约束,可以瞎打听,再说哪有神探不八卦的!

    他只是个江湖人,虽然不能涉及和义庄最隐秘的内幕,却可以问问肖纵自己的事情。如果肖纵愿意讲,他当然很想听啦!但肖纵不会说的,他武功虽然距离巅峰还差一层境界,智商可是满格,西二旗子弟升级版。

    不错,北燕和蓟州所在地,基本就是西二旗周围哦,呵呵。

    肖纵郑重地告诉孟聪明,他现在已经不是和义庄的人了。

    说的时候,他似乎有些内心复杂。

    这是他的一个寄托,生命的意义。现在,没有了。

    既然他是冒充的,汪一恺知道缘由,两人便达成友好协议。

    因为这个冒充的肖纵,确实很担得起和义庄的探马身份。但他,却也不能再继续做下去。

    肖纵郁闷道:“我在北燕的身份暴露了,韩杰是个坏人。”

    孟聪明吓得差点跳起来。

    肖纵又道:“不过我没有给和义庄添麻烦。那张床,确是韩杰换的。”

    孟聪明道:“你……你已经被他们发现了,但韩杰已经不能再给国主当贴身侍卫了,他还混在北燕干什么?”

    肖纵道:“我知道了大床的秘密,但韩杰离开国主,却仍然是国主罩着。因此我能说什么?我只是个财主,根本没有资格去见国主。况且,我替和义庄做事,本就是与国主对立的。韩杰知道了我的底细,也知道我勘破了大床的秘密,就想杀我。”

    孟聪明奇怪他:“他为什么会突然知道你的底细?”

    “因为他一直在查你,就把我捎带上了。瞧笑天追你和你一起回了国朝,让我去查大床的事,被韩杰察觉,觉得我会碍他的事,所以想杀掉我。”

    孟聪明一本正经地:“那你为什么还活着?还在这里和我说话?”

    肖纵跳了起来:“谁撕开孤鸣鹤的气网,冲进去和瞧笑天一起把你救出来?我的武功有那么差劲吗?”

    孟聪明笑而不语。

第一三六章 谁和谁有情,谁和谁有缘

    肖纵气坏了,想解释又觉得解释起来更无聊,更加气鼓鼓地。

    “好啦,”孟聪明拍拍他的肩膀,“一对一韩杰当然奈何不了你。也抱歉你为了我而不能再在北燕立足。韩杰在北燕也不可能找帮手,如果有人帮他,他就要解释为什么要杀你。”

    肖纵道:“我奇怪他在北燕为什么不培养自己的势力。”

    孟聪明一笑:“他当初确实是逃亡到北燕的,但和中原又断不了联系。而且这些杀手,本身都是武功奇高,没有头脑的人。你不妨多跟他比头脑。”

    肖纵一听又跳起来了:“什么意思啊?还是说我武功不行!”

    孟聪明微微笑道:“只有说这个才能让你生气呀,不然你永远不生气。”

    肖纵哼了一声:“我只能将真相告诉了公主。让他防着韩杰。”

    孟聪明差点跳起来:“告诉公主?你怎么想的?”

    肖纵摊摊手:“有什么办法,多康我现在也不敢完全信任,他其实是和多速相比,掌握北燕势力的另一派,只是相对与国主关系比较和缓,做事也比较理智而已。只有公主是好人,况且我也不忍心看着她被韩杰骗。”

    孟聪明咦了一声:“你可真是啊,分人都用好人坏人这么简单了?她能相信你么?”

    肖纵低头道:“我只能表达我的,我又算什么人。”

    孟聪明不敢再深入和他谈公主:“可上次我们说过,韩杰没有能力注入那么强的内息。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肖纵茫然地摇摇头。

    孟聪明将手支在桌子上:“你这么迟钝,是如何能替和义庄当卧底的?难道露馅跑了回来?”

    肖纵急道:“你竟说我,你自己搞明白了吗?”

    孟聪明点点头:“是,我也不比你强。”

    肖纵噗地笑出来。

    孟聪明心里暗想,他将那股内息加给自己,分明是在捣乱。可将孟聪明送到黄山习武这么多年,是柯搏虎的一个存心已久的设局。那么,韩杰后边的势力针对的是柯搏虎不假了。这说明,韩杰根本一天也没有离开杀手团!

    可是,他又救了自己。

    从孤鸣鹤手下救了孟聪明,这就是说,他不想让自己死。

    想让孟聪明死的人,是玉怜珠。

    好吧好吧,逻辑理通了。

    可以去吃饭了。

    但为什么一开始玉怜珠不想让自己死,后来却又想杀了自己?

    可是,为什么杀手团不想让自己死?

    韩杰那么强的内力哪来的?他有帮手?而且这个帮手的内息,还是个非常强的人?

    新的问题又来了……

    柯夫人和柯搏虎天商量好了,明天就给两个孩子把成婚之前的所有程序合并在一起,抓紧给办了。当然,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要举行一个仅次于正式婚礼的插钗定亲仪式。

    这本是两家私下的事情,因为男方如果选不中女方,人多了会让女孩子尴尬。但柯府却把这事弄得很隆重,请了不少亲朋热交,以及蓟州和佐近有势力有头脸的人。

    和母亲一起见过喜三姑之后,柯云先是去见父亲,将公务交待完毕。然后,一向果断不拖拉的他,又犹豫起来。

    他想去看柯灵。

    柯灵被柯夫人盯着吃下午饭,心里更加难过,一下午翻来覆去折腾也睡不着,又听说大哥要订亲的事,说什么也不肯给他开门。

    柯云很是无奈,小菊小心地出来,偷偷将那半个连心结拿给他。

    那暗淡的颜色,更刺痛了他的心。

    他攥着半个连心结,突然感觉到从心里往外的寒冷。小菊悄悄道:“夫人和小姐说了些话,大公子还是不要再来了。”

    说罢,看天暗了,她便要打着灯笼送柯云回去。

    柯云半晌无语,看着那扇紧闭的门,那上面两个秀气的黄铜门环,像两只死死盯着他的大眼睛。他对小菊说:“不用送了,你好好照顾大小姐。”

    小菊道:“前边黑,还有水池,公子走路小心些。”

    柯云点头:“我知道,你快进去吧。”

    等小菊走了,柯云走出柯灵住的小院,突然觉得浑身的力气似乎都被抽走了,他孤零零在月光下的池边石几上坐了下来,假山上的瀑布浇下来落在池里的声音哗啦哗啦的,衬着寂静的夜晚更令人感到孤寂。他顺手从从地上拈起个石子,朝碧波粼粼的水中扔去。一时细波荡漾的水面平静被打破了,水波纹不断从石头落下之处向远方振荡似的传播开去,一层层向远推进。月光照着一个陷入孤寂与痛苦中的年轻人。一个被尘世的烦恼纠缠着的年轻人。

    此时无人,此处无人。

    没有人看到他眼中的孤独,心里的泪水。

    “灵儿……”他不由喃喃说出了声,心也似乎被什么撕成了两半。

    第二天清早。

    最近北燕和国朝内部的势力,开始各种挑衅。

    柯搏虎因此尤其要把订亲仪式弄得像个样子,而且选了城外离北燕更近的著名的锦园。

    那里风景秀丽,水光山色相映,亭台楼榭,飞瀑泉流,绿野葱笼,是蓟州这个偏僻边塞城市郊外,少有的一处景观精致秀美的所在。

    吉时一到,所有宾客全部到齐,苏绮云的父母和亲戚友人也都聚齐了。苏家是蓟州城里有名的书香之家,父母年纪也就刚过四旬,文气端庄,很有礼貌,一看就是有品格的人家,即便是和柯家也很配得起。喜三姑穿得花团锦簇,今天和成亲相比,更得她是主角。一切主持都由喜三姑一力承担,真是大大露了脸。

    柯搏虎特意将孟聪明也叫来了。这是他亲如兄长和最好的朋友柯云的订亲之仪,是不能缺席的。

    仪式开始之前,柯夫人却让别人都退下,让孟聪明来到自己和柯搏虎暂时歇息的房间。孟聪明行了礼,柯夫人将她拉起来,她看着孟聪明很柔和地说道:“聪明,你是云儿从小的朋友。可如今呢,更重要的,你以后就是我们柯家的女婿。女婿是娇客,我和柯伯父,从来都疼你,以后都会更疼你的。”停了一下,柯夫人又微微拧起眉毛:“灵儿这个样子,真的让伯母六神无主了。你年纪也不大,在我和你伯父眼里,还是小孩子一样。可是呢,灵儿将来就全靠你了。一个女儿,娘家养一时,夫家养一世。聪明啊,”她带着急切地晃晃孟聪明,“灵儿一生都给你了,伯母怎样也是她的娘,你做好准备了没有啊。”

第一三七章 锦园纳吉

    孟聪明无语,他感觉到柯夫人真的是乱了心神。

    今天本应是她最幸福的日子,她的独子和她早就看好的女子要订亲了,但她却不能充分享受这幸福。

    她终究是个善良的人,善良的母亲。不在订婚开始之前,得到孟聪明的承诺,显然这订婚的幸福,都要严重打折扣。

    孟聪明低下头。虽然在寒冷的日子里,每每在院子里陪着柯灵,隔着一扇门,两人却并无对话也并无交流。

    他还能做什么呢?

    他陪着她,只是想让她知道,还有人在关心她。

    他内心里,对她与他的未来,早就不报任何希望。甚至他内心的失望,和柯灵对于柯云,是一样一样的。

    但他比任何人,都知道柯夫人的心结。他甚至比柯云还要了解得深刻,因为他本来就比柯云心思细腻和敏感。半晌,他抬起头:“柯伯母,您放心吧。她有我呢。”

    他最终没有勇气说出柯灵的名字,但柯夫人却激动得差点落泪。但这个好日子,肯定是不能落泪的,她搂过孟聪明,哽咽地说了句:“好孩子。”

    一时间,喜三姑急急跑来:“夫人,外面宾客都到齐了。咱们何时开始?”

    喜厅里,宾客满座,热闹得很。年长的位高的都坐着

    年轻人站在两边。

    这一场纳吉仪式,是近期令全蓟州最为之瞩目的事情了!

    苏绮云平时温文尔雅,落落大方,此刻却也不能不紧张和害羞。她站在哥嫂身边,微微低头,两腮上透着红晕。

    孟聪明是第二次看到她了。

    这大概是所有做父母的,都愿意为自己儿子求娶的十全十美的女子。

    事实上,却是两对年轻人被不幸所笼罩。

    苏绮云是没有过错的,并且她还为这个未来属于她的家族做出了很勇敢的牺牲,没有人能忽视她的存在和地位,柯云也一样不能。

    既是一切程序从简,最主要的程序,就是插钗定亲。柯家武将家风,对礼仪规矩向来都不在意,一切都是简单质朴,务实即可。但是,当柯搏虎夫妇两人都很重视的时候,这个订亲仪式就务必要热闹,喜兴,也要舍得花钱。

    柯搏虎内心的真实意思是,大战在即,可能真正的婚仪,只能匆匆举办。为了满足夫人的要求,为了让未来的儿媳不受委屈。甚至,为了震慑他的敌人,这订亲之仪是无比隆重和豪华的。

    柯夫人从素云手中接过一个精致华贵、珠宝玉石镶嵌的钗盒,素云将钗盒打开,周围宾客心里都啊了一声,有些人还小声发出惊呼。

    钗盒里红色锦底上,静静躺着一枝精巧的赤金凤头金钗,凤眼是红宝石镶就,凤嘴里垂下长长的珍珠珠串亮人眼睛,珠串最下端也是一颗水滴型的晶莹红宝石。金钗打造的巧夺天工,富丽精致。

    本来这是一个充满悬念的时刻,要看男方是否能看上女方。

    这里面的复杂情形,宾客们并不知道,但柯云和柯灵的事情,却是很多人都知道的。

    虽然柯搏虎厉害,说一不二,但大家还是无比担心地将目光投向柯云。

    这么美得婷婷玉立的女子,若是相亲的男子没有给她插钗,那……

    柯夫人将凤钗从钗盒中拿出,递给柯云的时候,还是不放心地看了儿子一眼。

    孟聪明的心提起来了,他想到那个小屋里,那个失意而可怜的女孩子。

    如果可能,他真想此刻陪在她身边,哪怕隔着一扇冰冷的木门。

    柯云接过凤钗,柯夫人用目光向他示意。她不能说话,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柯云迟疑了一下。

    战场上,面对敌人的刀砍下来的时候,他都是从不迟疑的。

    此刻,他迟疑的时间也非常短,大多数宾客都没有察觉。

    但是孟聪明看得非常清楚。

    他从柯夫人手中接过凤钗时,确确实实迟疑了。

    但是,他随即就走到苏绮云面前,那个温柔美丽而又娇羞的女子,微微低下了头。

    这样的女子,哪个男子不愿意娶她呢?

    柯云的心在痛,但他却抬手将凤钗插在了苏绮云乌黑的发髻上。

    孟聪明心里轰的一下,像是什么倒了,什么塌了。

    完了。

    他心里竟然冒出这两个字。

    柯云脸上却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倒是插完钗,他自动退后半步,和苏绮云站在了一起。

    原本苏绮云是和哥哥嫂嫂站在一起的,父母已被让到主位上。此刻苏绮云的父母脸上洋溢着幸福和喜悦,哥哥嫂嫂急忙朝旁边让开,让一对璧人站得更近一些。

    宾客们嘈杂起来,还有人小声惊呼叹着,多么美的一对,宛如金童玉女。

    苏绮云一身浅红罗衣罗裙,高挑匀称的身材,纤细的腰上束着织金绣牡丹大红腰带,乌黑如云的发髻,名贵的赤金凤钗将她柔美的脸庞衬得越发明眸皓齿,也让一向温柔典雅的她有了一丝平时没有的娇艳。她浅浅地微笑着,态度大方却依旧带着羞涩。

    真是太美好的女子。她身边那个长身玉立,清秀却不失英俊,蓟州无数少女钟情的梦中情人柯云,虽然站在未婚妻旁边,却没有人能看透他心里在想什么,好像这喜厅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或许,他无法看破红尘,才接受了这个女子。或许,又因为他已经看破了红尘,他才能在心里劝自己接受这个女子。

    孟聪明扭头出了喜厅,他实在等不到订亲结束了。

    他跳上他的神骏,加了一鞭,神骏向蓟州城门飞驰而去。

    她这个时候一定会很难过。

    他要离她近一些。

    仪式很快就结束了,喜三姑开心极了。柯家将送她的银子和各色绸缎礼物收拾好,专门派了两个仆从给她送到家里

    这正式结亲的时候,还有一份呢。喜三姑开心的嘴都合不上,临走笑嘻嘻地向柯夫人行礼,然后道:“夫人啊,我这老婆子可就等着到时讨一杯喜酒喝了啊!”

    柯搏虎的书房里。

    孟聪明将孤鸣鹤的书信给了柯搏虎,柯搏虎将书信与孤鸣鹤让苏绮云写的,小吉祥带回来的纸条并排摆在一起。

    “这位武林泰斗级的前国师,这倒是示好了多少家呀?连老夫也不放过!”

    孟聪明道:“他怕是在试探伯父。如果伯父安于在蓟州做个边关总管,不能对国朝局势有全面控制,恐怕还满足不了孤鸣鹤的野心。”

    柯搏虎冷笑一声:“他是个有心人,肯定是知道我与成王在联络,会有所动作,所以想和成王搭上关系。确实是个做国师的材料,可惜人心歪了,失了节操。”

第一三八章 再访沙平镇

    孟聪明点头:“伯父您心里对他……”

    柯搏虎点头:“目前的情势,我不可能接受他。不是我柯搏虎有多厉害,其实我现在势单力孤。但是,他这样的人,一旦反水,后果不堪设想。”

    孟聪明点了一下头,他和柯搏虎的想法是一样的。

    柯搏虎道:“我不接受他,就等于将他送给敌人,同样会让柯家军面临更多危险。当年他引大夏兵马与北燕合兵,夹击柯家军,差点使柯家军全军覆没。蓟州如果失守,国朝的防线就会大大后缩,我柯搏虎岂不成了国家罪人。这也是我这些年一直忌惮孤鸣鹤的原因。孤鸣鹤却是因为那一次大胜,立了功才成为北燕国师。就算不计较与我的私仇,他如此没有节操,甚至可以引狼入室坑害他的祖国,我如何能与他结盟,就是从国朝安危角度,也不能够。当初送你去黄山啊,就是受了刺激,希望你有一日能在关键时刻克制孤鸣鹤。”

    孟聪明无语,半晌才道:“聪明真让伯父失望了,也许,是事情发展得太快,聪明还来不及长大。”

    柯搏虎噗地笑出来:“你已经很好了。其实,”

    他站起来踱着步子:“姻缘天注定。世事又何尝不是如此?也是天注定。”

    他盯孟聪明:“我们只好尽人事,听天命。”

    孟聪明道:“是的,伯父。”

    柯搏虎笑了:“看你,现在学会走神儿了。伯父期待你叫我岳父大人,给我磕头的那一天哦!”

    他拍拍孟聪明的肩膀。

    孟聪明脸一下就红了。

    但想起将自己关在小屋里伤心的那个女孩,他突然在想,他也很伤心,谁来管他啊?

    孟聪明跳上马,肖纵也跳上马。

    孟聪明无语道:“瞧笑天又不见了,我就不能有个长久的朋友么?”

    肖纵道:“他是有意在躲你。”

    孟聪明一惊:“你的意思,因为和玉怜珠的关系?”

    肖纵点头:“嗯哼,他怕你抓住他不放。”

    孟聪明不再提瞧笑天,他看着肖纵:“你的家产呢?都扔在北燕了?”

    肖纵翻翻眼睛:“财产,有很多种方式,不是都是房屋田地金银财宝,也可以有轻便的形式。”

    孟聪明张大嘴巴:“这些不轻便的,已经听得让我流口水了。好吧,你这个大富豪。你知道这么多事情,汪一恺没有对你有戒心么?”

    肖纵道:“江湖人,朋友间凭的是信任。仅此而已。”

    孟聪明点点头:“你说的不错。其实国与国之间也是。只不过国家间如果背信弃义,恐怕就要生灵涂炭,血流成河了。”

    “所以我一直劝肖必成回来。留在北燕,他有一天会让自己陷入那种痛不欲生的两难之中。”

    孟聪明突然想到若莎。

    凭肖纵的人品,若莎不会完全不相信肖纵的话。而且韩杰是什么人,若莎比所有人都清楚,她只是真心爱他不能自拔而已。

    本来韩杰是个突破口,但是,他和阿怡一样,似乎知道的就只有那么多。

    他虽然是个坏人,但是你杀了他也得不到想知道的东西。

    “孟公子,好多个月不见了!”颜可儿小脸红红的,虽然已经是深秋天气,她脑门却微微沁着细细的汗珠。大概是因为太忙太累了的缘故。

    “嗬,生意这么火爆!”

    可儿穿的衣服也漂亮了很多,淡黄色罗衣湖色长裙,素雅中不失艳丽,应对食客时眉眼间顾盼生辉,精气神儿都和从前不一样了,是个完完全全能干利索的小老板娘样子。那对红宝石坠子仍然在她耳垂上闪闪发亮。

    肖纵道:“这女孩你认识?”

    孟聪明道:“认识呀,你不是阔人么?请我吧,我让老板娘给你打折。”

    肖纵忙道:“好好。”

    进了一个古朴而典雅的雅间。宽阔的方型大桌,高背雕花木椅。长几案上摆着精致的瓷器,花瓶里插着时令鲜花。一切简洁而舒适,而且,很有格调。

    不一时,颜叔亲自端上茶来。颜可儿利索地将碗碟摆好,又拿起茶壶给孟聪明和肖纵倒好茶。

    孟聪明笑着说:“颜叔气色不错,看您也跟着忙活,还有时间读书么?”

    颜叔乐了:“怎么能不读书!最近少将军忙,来得少了,之前他有时会过来和我聊些书经的,他很喜欢读书。”

    孟聪明又不爽了,心里道:“知道他从小就爱读书,现在有了个才女老婆,开心了吧。”

    想到这里,自己又一惊,怎么现在对柯云总是一堆怨愤了呢。

    看到孟聪明来,可儿真心高兴。她知道自己没有机会,可还是很惦记孟聪明。想来也有三个多月没有见了,此刻她心里竟然有一种很是依恋的感觉。

    孟聪明也看出来了,只好装作没看到:“可儿,二还过来帮你么?”

    可儿掩口一笑:“现在离得远了,只是少将军来的时候,他才会跟着一起来。不过现在的活儿多了,雇了伙计的。不像从前那样力气活儿多,是各种要操心的事情多。”

    孟聪明道:“你平时就是机灵过人的,这些活儿你做着才擅长。”

    他看肖纵一直不说话,心说这个大财主自从离开北燕,怎么变得沉默了呢。

    便对可儿道:“这是我的新朋友,是个大财主,快把你酒楼最好的菜上来。”

    颜可儿笑道:“都是贵客,今天可儿来请吧,怎么能让孟公子的朋友掏钱。”

    肖纵忙道:“不碍事的,少将军开的酒楼,我也很好奇。上些你们的特色菜,我和孟公子尝尝,不要在意价钱。”

    可儿乖巧地道:“那让您破费啦,我赶紧去厨房招呼上菜。”

    孟聪明拍拍肖纵:“大老板,我有些事情要和颜叔商量,菜上了叫我一声咯。”

    肖纵眼睛一转:“好地。不过,你完了事自行过来。最好的菜我先享用了请不要怪我。”

    孟聪明噗地一声:“我不会再点一份儿吗?”

    肖纵哼了一声,冲他翻个白眼儿。

    孟聪明促狭地笑着:“放心,只一会会。”

    颜叔住在三楼尽头的一间小屋。这屋子里布置的简单却整洁。桌上的茶具摆设也是简洁大方,质地很好。

    一看颜可儿就是个细心而有品味的姑娘。

第一三九章 终于知道玉怜珠是谁!

    孟聪明其实不太会和颜叔这样的人打交道,打个招呼还行,说多了难道谈诗书么,这个他实在太不在行啦!

    但是,他要说的事情非常紧要,他一直没有说,是觉得玉怜珠未必与他要调查的大事有关。现在,事情的进展,让他必须知道玉怜珠的真实面目。

    可他又怕吓到了颜叔。

    所以,这场谈话要速说速决,一会儿还要享用美食呢,况且离开久了,肖纵也会不自在。

    颜叔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不知道孟聪明会有什么事情要单独找他谈谈。

    除了诗文,他谈啥都不在行,虽然他什么科举也没考中过。

    孟聪明阻止了颜叔给自己倒茶,环顾一下小屋,只道:“颜叔,那佛龛没带过来?”

    颜叔吃惊地看着孟聪明:“那佛龛,旧了。可儿说现在有点钱了,虽然不能浪费,换个新的才配新家。”

    孟聪明蔼然道:“可有的东西,颜叔必定是带过来了的。”

    颜叔果然面露惊慌:“孟公子,你……”

    孟聪明不想让颜叔害怕,可是之前他并没有想到玉怜珠会在这场战局中会有关键的作用。

    所以他一直保护颜叔和可儿,并不想让他们牵涉进来。

    可是眼下,玉怜珠的秘密可能就是整场战事的秘密。

    韩杰,瞧笑天,夺走盟约的人,还有阿怡。甚至对他的加害,所有这一切,玉怜珠都脱不了干系。

    颜叔咽了口唾沫,紧张得快要崩溃了,他可怜巴巴地看着孟聪明。

    好不容易,他和可儿才过上平稳的,衣食有着落的体面日子,可为什么又是当头一棒打来呢?

    孟聪明尽量和蔼地道:“颜叔,我知道你有秘密。你不愿意这秘密被别人知道。但是,这秘密如果会害到好人性命呢?我不相信你是一个坐视不管的人。”

    他突然想到柯灵。玉怜珠是柯灵从小的依靠,以至于柯搏虎收她为义女后,她也没有将与玉怜珠相关的秘密吐露半个字。即使后来和柯云渐生爱慕,彼此深情爱慕着对方,她也仍然什么都没说,玉怜珠便以小乖儿的名字,在柯府里躲藏,陪伴着柯灵。柯灵虽然年纪不大,但柯家军是什么人,柯搏虎又是什么人,谈笑间生命可以瞬息间陨落,剑挥处鲜血飞洒。她太明白了,为了从小陪她长大的玉怜珠,她必定要保持缄默。

    而颜叔,他,又是为了什么?

    颜叔低下头,突然黯然道:“我能怎样,我是被迫逃到这里来的。否则,哪有放着江南富庶的日子不过,来到蓟州郊外这个又偏僻又荒凉的地方呢?”

    于是,颜叔便讲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故事

    公子已知道我是江南人。其实我并不像最开初和公子说的:我家里富庶,来蓟州时有一笔积蓄,那正是为了隐瞒我有来历不明的钱财。

    我父亲是江南一个小村落里的一个穷读书人,靠着几亩薄产生活。读了几十年书,结果书没读出来科举连年不利,家里只能勉强过活。后来父母相继亡故,而我除了继承父亲不多的读书本事外,其他更是一无是处了。也参加几次科举考试,却是连连落第,只好依旧靠着几亩薄地收些租子勉强度日。说也奇怪,我虽然性喜读书,被村人说读书如痴了一般,却始终读不好书。而且江南人才济济,哪里能轮得到我去蟾宫折桂,郡县考试都不得中,更不用说上京了。好在凭几亩地一时还不至于饿死,我除了读书也没有其他嗜好,就那样独自一人将日子一天天过下去。

    咱们国朝人讲究男人先立业再成家。我无业可立,又无父母操持,也不敢兴娶妻之念。可是,有一日,我自己都想不到的,竟然遇到一件奇事,完全改变了我的生活。

    我竟然遇到了可儿的娘,而且是十分惊险的相遇,现在想起来都还浑身发麻。

    那天恰好我去邻村访友,也是穷读书人,一起谈谈文章,斗斗作诗联对,那是我平常最开心的事情。到了邻村,和几个诗友一起吃饭小酎,聊得十分高兴,直到天色暗下了,我才意犹未尽地准备步行回家。我一个人往家赶路的时候,却不想突然在山道旁边发现一个受伤的女子卧在那里,看上去年纪不大。我急忙跑上前,俯身检视,看到她有几处伤口在流血,想搬动她。但一碰触她就痛得叫起来。我知道一定是骨头受了伤,于是急忙跑到旁边村子求援,找了一辆车,又央求村人将她抬到车上。

    看到她伤势沉重,我很紧张,不敢怠慢,直接让车夫赶着车去了县城最好的医馆。那医生说这女子是脊柱摔坏了。虽然治疗后将养半年大约可好,但身高不能再长。因为她看上去也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好在我和大夫认识,又找人做了铺保,将家里的那几亩田卖了,才有钱替她治伤。我问那女子家在哪里,她只是含泪不语,半晌方才说无家可归,求我收留。又一再说伤好后会干活挣钱,不要我养活她。我陪她在县城住了半月,医治得差不多了,便又雇车带她回家,侍候她将养起来。她个子小小的,但是长得挺好看。等伤好了,她提出嫁给我。相处半年,孤男寡女,我却始终恪守礼法,对她很是尊重。但我们心中却情谊已深,只是我已经一文不名,怕自己穷,拖累她这么美的女子。但她决意嫁给我,我们便成了亲。

    成亲后,我最发愁的是,原来有几亩薄田养活自己都困难,如今有了她,田却没了,以后如何生活?但她,对,她当时告诉我她叫莲珠,说她可以做针线绣品养家,让我无须担心。果然,后来她经常去外面绣庄拿些半成的绣品回来,终日忙碌织绣,织好成品再交到绣庄。她手真是巧,绣得漂亮极了,不论花朵,鱼儿,飞鸟,全都栩栩如生。只是她的绣品,颜色都很鲜艳亮丽,她说这是为了让我们的生活也红火热闹。果然让她说中,可儿很快就出世了,莲珠又那么能干,将家里操持得井井有条,我家的日子富裕起来了。我真是心满意足,也彻底放弃了科举之念,不去做好些迎合考官的文章,每日只是读书会友谈诗讲文,逗逗女儿,和莲珠也是恩爱有加,日子过得快乐悠闲。直到有一天,我发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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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之谁解谜局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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