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五章 国相丢了财宝大怒
但那是一个什么计划呢?
他又想到柯灵。柯灵还是……
他不再继续问皇上,后边,是自己该去完成的事情了!
他跪下,给皇上行了叩拜大礼。
这算是他代柯搏虎认可了皇上的回答。
有了皇上的首肯,他们才是勤王,而不是叛反。
皇上忙颤微微道:“公子请起。”
今夜,他着实吓得不轻。
孟聪明走出皇上寝殿,皇上看着他的背影,心惊之际,又心情复杂。
但是好在,这便是将柯搏虎对他的支持,算是更敲定了一层保障。
孟聪明飞也似的无声无息地奔到宫墙边,一掠而起,跃过宫墙。
回到肖府,锦儿在院中已等了很久,她衣衫又单薄,冻得脸颊都红了。看到孟聪明回来,气得打了他一下:“你可做的什么幺蛾子!”
孟聪明完成了此次来京最重要的任务,心情轻松了一些,笑道:“就许姐姐对聪明使计谋,聪明就使不得啦?”
锦儿忙心疼地道:“没吃饭就出去了,天气又这么冷,饿坏了吧?”
她对小丫环道:“快去将热在炉上的红烧鲤鱼端过来!那可是今天破冰捞上的黄河大鲤鱼!还有最上好的御田精米做的那份米饭,青菜汤,一起端上来!”
说罢拉着孟聪明:“先到厅里暖和一下吧。”
孟聪明顿觉心里一阵温暖淌过。
姐姐比他大得太多,又早早嫁到成王府,面也见得很少。像这样家常亲切的关怀体贴,除了柯伯母,他真是很少在别人那里经历过的。
他心里荡漾着温暖,和锦儿一起来到客厅,棉门帘一掀,一股扑鼻的鱼香冒出来。
但锦儿和孟聪明却都愣住了。
只见肖纵和瞧笑天坐在桌边,桌上大鱼盆里,一条完整的红烧黄河鲤鱼,已经只剩一根光光的主刺,青菜汤也喝得精光,只在盆底粘着一片可怜的菜叶,米饭碗也吃得比舔过还干净!
最可气的,是他俩还开了一坛好酒!
锦儿和孟聪明呆愣了一下,小丫环也惊慌地跑了进来:“不好啦,鱼没……”
她随即看到桌上的情景,便急忙缩舌不说话了。
瞧笑天站起来嘿嘿道:“锦儿姑娘,不好意思,嘿嘿……”
肖纵也急忙站起来,他好歹是锦儿的大表哥,假装镇定道:“我和瞧大侠出去办事,也是为了孟公子嘛。我们也是冒着生命危险,牺牲自己,以成大业……”
他还要罗里罗嗦,锦儿气道:“好啦!你俩真可以!我不是给你们留好饭菜了么?为什么偷别人的鱼?”
瞧笑天急忙站起来:“嘿嘿,误会,误会,认错了锅,哈哈……”
他打着哈哈就跑,锦儿气得:“什么大侠,简真是大偷!”
瞧笑天捂着滚圆的肚子道:“纠正下的,是大神偷……”
锦儿也扑地笑了:“黄河上冻了,今天好不容易破冰打上一条大个儿的鲤鱼,不是我偏心啊,孟公子不是受伤了么?”
瞧笑天忙拱手道:“理解,理解。愧受,愧受!”
说罢脚底抹油,溜之乎也。
肖纵摸摸后脑勺:“其实我俩都知道的,就是一时没忍住。主要是我,瞧笑天没那么馋的。他是见酒没命,我是见好菜没命。”
锦儿哼道:“我还不知道大表哥,有了好的就不肯吃差的,从小你就这样。”
肖纵叫道:“从小?我比你大十多岁,你见过我从小?”
锦也忍不住又笑了:“你不老说是看着我长大的么?这会子挑我说话啦?”。
锦儿名义上是肖纵买的使女,但现在孟聪明知道了他俩的关系,便私底下不再隐瞒。
肖纵忙道:“锦儿你不生气就好,你赶紧安排孟公子吃饭吧,我就不打扰了。”
他拿起那把昂贵的扇子,又习惯性地摇了摇扇柄,摆个财主谱,突然觉得这扇柄今天怎么这么轻。
不想同时锦儿叫了起来:“大表哥,你的扇坠哪去了?”
肖纵急忙拿到眼前一看:果然那块名贵的羊脂玉扇坠不见了,顿时大叫道:“这个该死的小偷,出去执行任务还能顺走我的坠子,看我抓住他不捏死他!”
说着匆匆跑出屋,追瞧笑天去了。
孟聪明一笑:“幸亏他们在国相府很得力,不然七虎中必有两个会来皇宫寻查的,我就没那么顺利了。”
锦儿噗地笑了:“谁听你这些,我赶紧给你做饭去。”
孟聪明一笑:“饭不必多好,多加一次松骨就行。”
锦儿呸了一声:“松骨那是随便能松的吗?每天定数是两次,不然松了可就安不回去了,我这还是给你做点好的吧。好好补一补。”
孟聪明看着锦儿出了正厅的门,看着他秀丽的背影,突然不知道为什么又想起姐姐。想起刚才,为了姐姐和皇上讨价还价,突然一阵难过袭上心头。
他再怎样努力,姐姐也不可能有幸福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皇上寝殿内外的周丹周卓也好,太监也好,宫女也好,这才纷纷醒来。
他们觉得今天这个盹儿打得是真舒服,浑身一派神清气朗。
皇上却是心有余悸,直叫:“快!快!赶紧服侍朕更衣,朕要去早朝!”
国相府里,韦都却是哇哇大叫。
昨天,两个武功高强的窃贼,闯入国相府,盗走了他书房和小库房的不少奇珍异宝。
话说这两个人还真识货,盗走的全都是值钱他又喜欢的东西。最可气的是,这两人还故意弄出很大动静,临走外加放了一把火。
七虎有四虎在家,另外三只虎加一狐韦寒,都到外面流连花丛或者喝酒赌钱去了。
本来应该进皇宫巡视的三虎和八虎,因为遇到这两个飞贼,便也参与打斗与追击,没顾得上进宫。结果是东西没追回来,飞贼没抓住,皇宫也没去。
让皇上踏实的有了个奇遇。
所以,这日的早朝,韦都气的也没去。
他可是个爱财的人,这次丢的,全都是最上好的宝贝,让他肉痛不已。
他可有八个儿子呢,就算占尽天下财富,也不嫌多哇!
更可恨的是同时让他更心惊肉跳的是,这些日子,各种事端不断。看起来,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了!
他大怒之余,突然坐下细想了一想。
便对身边的侍卫道:“叫上一队侍卫,本相要去看看霍将军!”
第二一六章 国相的亲信
霍于飞休养得差不多好了,但是内伤还是比较严重,一时半刻还恢复不了。
但他知道眼下是多事之秋,必须多替国相分忧。
韦都却很心疼他,只让他多休养,也不许他去国相府。
以韦都的心性,很想让霍于飞住在国相府,这样才能朝夕见到,随时关心他的伤情恢复。
但是霍于飞说什么也不肯进国相府。
他知道,他与国相已经交往太近,不知多少人在恨他骂他。虽说,他秉性比较善良,也尽量维护保护了一些人。但他更深谙在朝为官之道,恨死他的朝中之人大有人在,行事也必须更加谨慎。
况且,国相有八个儿子,个个对自己可不怎么友好,都恨国相过于宠爱和信任他。低调的霍于飞,想着还是不得罪这些国相亲儿子才对,因此宁肯住到国相府外,每天多跑跑。
霍于飞此刻正穿着家常的白衣绵布衫裤,虽然休养了一阵,起居无碍了,但那一锤震得着实不轻,内脏受损严重。要恢复到从前,恐怕一是不知道要多少时间,二是能不能完全恢复也不能肯定。
这些日子,他比韦都还要忧心忡忡。从前韦都大权在握,全面控制着国朝局势,整个国家表面还是平静和稳定的,虽然隐隐透出一些不安因素,但平静的水面下可能暗波汹涌,但表面却看不到端倪。可最近这一段时间,他很清楚,韦都已经开始准备染指帝位了,那将是改朝换代的惊天之举。但显然不是偶然因素,似乎有人在背后试图对韦都不利。可怕的是,这些势力都在暗处;更可怕的是,民心并不倾向于国相。
霍于飞头脑是有的,他知道一旦韦都露出对江山的野心,那么他从前独力把控国朝的局面就会改变。平日积累的各种危机也会一触即发。自古成者王候败者寇,韦都不能正位大统,又不能成为开国之君,如果靠篡位登基,那搞不好真是身首异处的结局。每次想到这里,他便不敢再往下想了。但有一点是明确的,任何时候,他都必须用生命维护他的国相。
外面仆人惊慌地跑了进来:“大人,国相大人来了!”
霍于飞一惊:“快,快帮我更衣!”
“不用了。”韦都已经一步跨进屋门。
紫色袍服,冠正带端,正是上朝的装扮。
霍于飞急忙上前行礼,却被韦都扶住了,看他一身白色衣衫,面色仍然不好,韦都心里很不好受。便更是大骂那些反叛之徒,然后又想起皇上,更要大骂。
他将霍于飞扶回床边让他坐下:“于飞,昨日国相府被袭,我也是没有其他办法,今天只能劳动你带伤上朝了。我不想太早惊扰你,所以没有让你上早朝。现在请你与老夫一起去宫中吧,老夫要让那帮孙子再从家里赶过来!”他的跋扈暴燥之气又显露了出来。
平日只在霍于飞面前的时候,他从来都只用老夫自称,不会称本相。
霍于飞大吃一惊,急问:“有没有伤害到大人?”
韦都摇摇手:“只有两人,武功超高,奇怪的是,他们竟然并不刺杀本相,而是奔着我那些珍宝去的。我这一想,觉得甚是奇怪,”
霍于飞沉吟一下道:“国相府防卫甚密,如果他们袭击国相,就走不脱了,所以才会去盗财宝。”
韦都赞许地拍拍霍于飞,道:“和老夫想的一样!以这两人的武功,不应只是贪财,必有目的。”
霍于飞想了一下皱眉道:“确实,就算再贪财,也不应该去国相府盗财物。他们有可能是吸引您的注意,让您和几位公子无暇分身,”他抬起头,“您认为……”
要说两人真是心有灵犀,韦都点点头:“于飞,皇上也不是个好鸟,他之前与柯搏虎见面,必有蹊跷。之前那次刺杀,分明是冲着本相来的,为什么与柯搏虎在京同时?我在想,那两人是为了那件物事而来的。”
霍于飞惊道:“大人,可是樽已经没有了,那两人却并不知道,仍然来盗取,显然就是另外的势力?”
韦都点头:“老夫还没有动作,国朝便四下起火,有些事想成功果然不容易啊。”
霍于飞噤声了,这个话题真的令他心惊。
韦都按了按霍于飞的肩膀:“老夫如此努力,我那个八个混帐儿子,却太让人失望。将来若有一日真正拥有天下,老夫现在的位子,便是你的。”
霍于飞听了,心里激动又十分不安。
霍于飞的来历倒不复杂,韦都看重他,喜欢他也是有原因的。
他是当年被病重的母亲托孤给韦都的。那时他已经八岁了,父亲早逝,母亲贫苦。他一直过着衣不蔽体,永远也吃不饱的生活,却不想有一天韦都突然找来了。原来霍于飞母亲早年和韦都是同乡,是个普通的淳朴乡下姑娘,平日两人便有情有意,只是不敢说破。后来韦都离乡投军想讨个生活,却没有银子孝敬小队官。那个早就对韦都有好感的姑娘,将自己的一点体己赠与他,二人约定日后韦都回乡便来提亲。想不到韦都一走就是十多年,还为了提拔娶了上司之女,姑娘在乡下也违拗不了父兄意志,嫁了人。成亲不久,丈夫却早死,只留下一个遗腹子,就是霍于飞。从此霍于飞的母亲只能做些针线勉强抚养他艰难度日。生活艰幸,母亲很快就贫病交加。霍于飞却是自小懂事,很小年纪就上山砍柴,下地种庄稼,喂猪喂鸡。只是到底年纪小,庄稼长得不好,猪和鸡也比别人家的瘦。母亲苦于生计都维持不下去,早就不再抱希望知道韦都在哪,什么时候会回来。再说自己都嫁人了,还能有什么指望。却不想有一天,那个叫韦都的人突然真的衣锦还乡了。
当初的情缘肯定是无法再续,霍于飞母亲病很重,已经快说不出话来,比划着将穿得破烂的霍于飞推到韦都面前,便闭上了眼睛。
霍于飞在这个陌生的贵人面前很是听话,他自小就是不顽皮不闹的老实孩子。之后,韦都将霍于飞母亲的后事办了,便带着眼泪未干的霍于飞走了,从此再不曾回乡。那个时候,韦都的夫人还在,老丈人也仍然在位有权有势,他便瞒了霍于飞的来历,也不曾对霍于飞有过任何的表面关爱。从小处在极度贫困中的霍于飞,以为这位有钱的大人,会让自己当个小仆人,能吃饱能穿暖便可以了,这是生存最基本的需求,但对霍于飞却是最高的愿望了。韦都却只对夫人交待这是同乡恩人之子,便将霍于飞送到当朝贵族子弟上的学校,又专门请人教他习武。十年之后,他才将十八岁的霍于飞接回来,带在身边。
第二一七章 国相贬了总捕头
那个时候,老丈人已死,韦都因力推太子上位,从而监国摄政,哪里还有夫人置喙的份儿。他开始大力提拔霍于飞,给了他所有能给的关心、照顾与爱护,从来只对自己儿子横声横气。但他却不给霍于飞太高的官职,虽然每次收到敬奉的珍馐美肴,他一定忘不了霍于飞。但却也永远不会给他太多的财富,不会像娇纵自己儿子那样娇纵他。但是他们之间,却是惺惺相惜的,哪怕霍于飞偶感个风寒,他在相府都能感觉到,会飞马过去看一看。
他不想和别人说,他从霍于飞的眉宇间,总能看到那个乡下姑娘的神韵,总想起那在家乡的贫苦少年时光。总想到投军之际,那个乡下姑娘将用绢帕包着的沉甸甸铜钱放到他手里时,那明辙的眼睛。
是的,霍于飞的眼睛也是那样的,只是那双眼睛,也已经从童真时的稚气明澈,变成了中年之后的沧桑。每次看到他的眼睛,韦都时常心中一痛,时常眼睛模糊。
再见之时,那个枯瘦而衣衫褴褛,面容苍老的病妇,已经完全不是他记忆中那个女孩了。他对她有愧疚,却找不到过往。但他却在倚着病妇的那个小男孩的一双黑亮眼睛中,找到了他曾经魂牵梦萦的影子。
他将霍于飞扶起来,看到他憔悴的面容,而且鬓边也生了白发,感慨道:“于飞,穿好朝服吧,咱们一起上殿面君!”
出了霍于飞的家门,韦都上了马,却令人将霍于飞搀到自己那顶华丽气派的宽大官轿中。他回头对霍于飞的侍卫喝道:“照顾好薜大人!”
侍卫弯着腰诺诺连声,急忙侍候在轿旁。
韦都骑在马上,这才看到秦楚异在旁边侍立着,怒道:“你有什么事!”
秦楚异心里一凛,忙躬身道:“是大人传属下前来……”
好在他虽然心里害怕,但也习惯了韦都的喜怒无常,赶紧把话说明白。
在这位大人面前,话不说明白,恐怕做冤死鬼就更快些。
韦都这才想起来,怒道:“那些杀手还没有查清来历么?!”
秦楚异急忙躬身上前道:“大人,属下查到,这一拨杀手,属于一个秘密组织,按他们做案的习惯和杀人使剑的手法,至少在江湖上出现七八年了。但以往只是各自杀人,从沙平镇才开始集团做案。”
韦都突然跳下马,他对身后的三虎韦骁道:“你陪着薜大人先去宫中,不要让他冻坏了!”
韦骁气得脸色都变了。
凭什么!他韦都的亲儿子,七虎中最出色的一个,要当小答应侍奉护送这个出身低微的霍于飞么!
但昨夜他没能阻止那两个江湖飞贼连抢带偷地盗走爹爹心爱的珍玩,那俩该死的临走还放了把火。虽然及时扑灭损失不大,而且他和八弟因此耽搁没有按常规进宫巡视,此刻爹爹对他们正生气之极。尤其作为爹爹最器重的儿子,他显然比八弟的责任更大,昨夜已经被父亲骂了个狗血喷头了。
如此理亏,他不敢不听父亲的命令,却又万般不愿,脸上表情极其难看。
却不想霍于飞却马上掀开轿帘道:“大人不必着急,于飞也想知道秦捕头这两天的收获。”
话一说急,牵动胸口的痛,他又咳嗽起来。韦都立刻从身上脱下貂皮大氅,仔细地给他披好。霍于飞忙不安地推辞:“大人,怎么可如此!天气这样冷,您会冻到的!”
他说着便要将大氅脱下还给韦都,韦都却按住他道:“跟本相客气什么!你就如本相的亲生儿子一样!”
这时,旁边的侍卫急忙将自己大氅给韦都披上。韦骁的脸色才稍微恢复了一点平静,内心却是对霍于飞狂恨不已。
恁的离间我们父子感情!
此刻最害怕的却是汇报到一半的秦楚异。
平时恃才放狂,但在国相面前怎敢放肆。秦楚异谨慎地道:“杀手团原本在京城也有埋伏,卧虎帮那两个死了的就是。但单独一两个杀手并不可怕,几个卧底也不可怕,可怕的是,与他们关联的朝中之人。”
韦都肝都颤了,他一直担心于此,想不到真的发生了。他问秦楚异道:“你确定与朝中有沟连?”
秦楚异道:“主使在京外,同伙在朝中。杀手团的行动证明了这一点。而且他们布线时间久,应该是有大的计划。”
韦都一哆嗦,这个秦楚异果然有几分才干。但想到他的突破并不那么大,尤其目前不能清楚指向背后主使是谁。他便又火从心头起来。
他知道秦楚异肯定不止查到了这么多,但眼下最重要的是马上要进宫,来不及继续问下去。此外,霍于飞伤未痊愈,他可舍不得他在轿中冻着。
昨夜损失了n多财宝,这天下总捕头也不知能不能替他追回。想那两人的可怕武功,秦楚异未必有这个能力,很大可能珍宝俱失了。
他顿时肉痛起来。
秦楚异偷偷看着韦都铁青的脸色,一时不敢马上续下面的话,但他忍了一下还是说了,他是个凡事必须当时了解的人。
捕头,在很多人眼里很神秘,但他们做事风格却都简单直接,这是职业特征。他又低头抱拳道:“还有一个重要细节,不知大人是否来得及听属下禀知。”
韦都忙道:“快说!”
秦楚异道:“请大人暂时禀退无关人等。”
韦都心说,无关人等不都是我的卫士?退了谁保护我?但他没有继续训斥秦楚异,因为他也很想知道重要细节。他一想就算有什么凶险,如果秦楚异不会刺杀自己的话,身边有霍于飞和韦骁韦钰也尽够了。
于是他喝道:“于飞和骁儿钰儿留下,其余退下!”
待侍卫退开,秦楚异小声道:“安排在卧虎帮的大人的人,已全部被杀手团策反。邵震威不知道是不知情,还是别有原因,一直没有动作,恍若不知的样子。”
韦都啊了一声,小声道:“捉来关着,下朝后让薜大人亲审!”
这件事令韦都十分震惊,显然渗透比他原来估计的要更厉害。
他看了一眼秦楚异,突然十分生气!这总捕头和卧虎帮,是他极度倚重的对象,结果竟然如此办事不利。最近出了这么多事情,他俩简直是在成心给他上眼药,尤其那个邵震威,从自己这里拿了多少好处,身为京城第一大帮,看脸上表情就知道不是忠诚他国相之徒。这种人,还让他在京城混得风生水气,他这个国相可是太善良大度了!
第二一八章 宠妃不满意了
最可气的是,那两人分明是一箭双雕,要将原本要进宫的两虎耽搁在府中。一想这些,韦都更气得头上生起青烟,他冲秦楚异道:“杀手团血洗沙平镇后,频频作案,总铺头迄今就这么一点收获么?你这个天下总捕头何以再称天下二字?”
声音一片冰冷。
秦楚异从脊背一溜儿的凉下去,心也都凉了。
太可怕了!他惹了国相!
并且国相亲自训斥了他!
要知道,以他总捕头的身份,平日并没有太多机会直面国相的,这次直接对话,竟然被申斥!在韦都高压之下,在朝官员人人自危,秦楚异这一吓可非同小可。
他慌张中单腿跪下,低头道:“国相,属下不才,有违国相厚望,属下定当赴汤蹈火,为国相尽忠。”
韦都真是恼火。他自然知道敢闯他府上的,本事不会比秦楚异小。
家里的那几虎都束手无策,让人家全身而退不说,抢了几件上好的珍宝。
要说这两个狗贼,竟然有这么好的眼光!
他冷冷道:“不才做什么总捕头,这便摘了你的官职……”
秦楚异真的抖了,这第一句还不算可怕,不知第二句会是什么。他浑身都僵了。
韦都还没有继续说下去,已经坐到轿内的霍于飞听到了,急忙道:“大人且慢!”便又掀开轿帘出来了。
他躬身道:“大人,最近血雨腥风,山雨欲来,也难怪哪一个人。只看他是否尽心尽职便是了。让秦大人来属下这里吧,眼下我的伤还未痊愈,正需要得力人手。”
秦楚异顿觉虚惊一场,他知道,薜于习一开口,国相再没有不答应的:“今天出门,还是看了黄历的!”幸好是被召至霍于飞府上,否则如果没有人庇护自己的话,以国相的人性,小命没了都有可能,而且少不得是什么抽筋扒皮的生不如死的操作。
韦都翻了下白眼:“于飞,你就一天到晚做老好人!”
不过,秦楚异眼高于顶,刑部没有人能辖制他,让霍于飞控制他,也可以更好给自己卖命。这人又傲慢又自私,但终极目标也不过是要个天下总捕头,天下第一捕头的名声,难得的是没有什么更大的野心,正是他想用的人。
他横声道:“你退下吧,待我上朝回来再报。”
大冬天,秦楚异一身冷汗地退下了。他不敢走开,看着国相身后的仪仗扬起一阵尘烟,直到消失了,才对两个手下道:“我们去刑部搬东西,早离开早好!”
手下更是噤若寒蝉,刚才都被韦都吓住了,甚至恍惚间看到自己身首异处的样子。
韦都放马朝皇宫而去,要照他平时的脾性,早就飞马奔驰了。但惦记着霍于飞的伤情未好,便走得略慢,但又不能太慢。
他对身后的侍卫道:“你飞马去传,在紫宸殿召集众大臣,那里空间小,能拢住气温。赶紧把火生上!用最好的炭!”
韦骁今天简直吃了一肚子气,他和身后的八弟韦钰交换了一下眼神,嘴角闪出一丝不屑。
韦钰知道三哥的意思,他也很看这个薜什么不爽了,竟然生生夺了他们的父爱。
虽然八个儿子分,父爱分给每个人也分不到多少。但韦都从不曾亏待自己儿子,尤其银钱享受上,简直是在放纵。
以他韦都的儿子这种出身,一旦放纵,就做出不少贻害人间的事情。但他除了儿子不给他长脸了,办事不如意了训斥几句之外,基本是完全的纵容。
韦都有一种固执的道理与原则,儿子是他的血脉,他拼命就是为了儿女们享受的,多花点钱吃点好的,占几个女子,抢几家宅第良田铺子算什么。儿女们日子过得快活了,满足他们的各种物质享乐需求才是最大目标。
而霍于飞,那是为他办事,为他拼命,为他挣江山、稳局势的人。但是,隐隐的,他心里不愿意霍于飞变成他的儿子那样,他更希望他除了尽展其才,有所成就外,能安稳平静地过完一生,能有一个勤勉仁爱的好名声。
所以看到霍于飞的白发和皱纹,他心里常常会感到难受。
接到内侍太监总管胡尽忠的低声禀告,皇上抖个不停。他对那个眉梢眼角都带着风情,妩媚风流从头到流到脚的宠妃魏娇儿急道:“爱妃回宫去吧,朕要赶紧更衣上朝!”
魏娇儿扭了扭柔软袅娜的身子,娇嗔道:“皇上,虽然说这大事国相来抓,但也不能皇上凌晨起来早朝,这马上又弄个午朝,这么尽着折腾皇上啊。”
皇上捏了一下魏娇儿雪白的香腮:“国相大人要怎样,便听他就是。国相也是操心国事,最近多事之秋,不可讲究这些。”
魏娇儿仍然很不满地哼了一声。
隆冬之际,皇上寝殿却是温暖如春。婧妃娘娘魏娇儿还穿着浅粉色的纱衣,青丝堆云,凤钗斜插,金环叮当,雪肤红唇,最是一番媚丽之姿。
皇后不受宠,且早就逝去了。皇上最心心宠爱的就是这个魏娇儿了。虽然宫中美女甚多,而且各有动人出众之处,皇上又风流荒淫,但任谁也夺不了魏娇儿的宠。
旁边胡尽忠小心地催道:“皇上,国相大人已经到了,不可耽搁太久了。”
魏娇儿气道:“如此催命,合着今儿早朝,国相大人没有来,他是不用早起,却累着皇上辛苦!”
皇上这一下惊吓不小,虽然在寝殿,但他随时觉得韦都的眼睛在盯着他,急忙责备道:“不许胡说!朕也是宠坏你了!”
他又对胡尽忠道:“快将朕的车辇准备好,”又对最得力的贴身管家姜月容道,“还不快帮朕更衣,误了时辰,你们可都要小心!”
姜月容最是最机灵,所以才能成为皇上最信任的贴身女管家。她刚才一直在旁边观察,小心侍候却半句不语。此刻被皇上一说,急忙召呼两个宫女,手脚麻利又轻柔地给皇上换好朝服。这都是常年在宫中训练有素的结果。
皇上穿戴已毕,走到院中。姜月容带领一众宫女看皇上登上龙辇,齐声道:“恭送皇爷!”
第二一九章 朝堂逼问皇上
魏娇儿已经披上一领白狐裘,趁得她娇嫩的脸蛋更加艳丽好看。她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今天,本来是要求皇上给母亲寿诞多赐财物,给弟弟封个轻松但油水多的小官的,不想却被这午朝给搅了。
姜月容迈着轻快的小碎步上前,低头轻声禀道:“婧妃娘娘,外面冷,赶紧乘辇回宫吧。”
魏娇儿出身微贱,是司乐班奏长笛的乐匠魏音一之女,所以陪皇上五年了,还只是婧妃。她镇日心心念念能晋升贵妃,甚至还觊觎那空了许久的皇后位置。却不知,皇上不想再封皇后,却是不想他日后一旦有难,皇后落得个凄惨下场,在青史上传下去,给皇家再添耻辱的一笔。
魏娇儿看着皇上的龙辇渐远,她一扭身子,登上特许她乘坐的辇驾,回宫去了。
那本是皇后旧物,皇上不敢直接赐给她,竟然偷偷让宫中工匠改造了供魏娇儿日常乘坐。这样荒唐的皇上,也难怪国朝运势如此了!
紫宸殿内,皇上坐在龙椅上,旁边特设了一把豪华大椅,那是给国相的。但韦都又以伤病为由,让人给霍于飞设了个座位。
霍于飞很是忐忑,但韦都强要他坐。
群臣噤若寒蝉,却又心中不服,但谁也不敢表示什么,甚至脸上还一点表情都不敢露出。心里怎样,那就难描述了。
韦都看到皇上在龙椅上坐下时,脸上表情却是惴惴不安。便站起身道:“皇上,昨日国相府遭歹人盗劫,本相想问问皇上,昨夜睡得可好啊?”
皇上顿时惊了,他突然明白,为什么孟聪明会是在昨夜来到宫中,韦都府上又是在昨夜出事。
但孟聪明进宫的事,不管他是否露了什么形迹,都是绝对不能吐露半个字的。皇上心惊胆战地道:“国相府上可有损失?朕必尽力补偿。至于宫中,昨夜尚属平静,朕并未遇到异象。但不知宫中别处如何,待朕命人察看。”
韦都冷冷道:“不必了,本相今日要惩处逆朝犯上之人,想必皇上不会和本相意见相左吧。”
他表情冷冷的,却透着杀机;魁梧高大的身躯朝皇上倾去,那股威势,从上到下直压下来。
皇上坐在高台之上,群臣都在下面殿上。惟独韦都竟然和皇上平起平坐,只不过位置在一侧而已。
皇上心中大惊,这些日子韦都办了不少大臣。皇上最怕的,就是办到自家人身上,亲王,郡王,公候,这是皇家子孙。还有外戚,那都是太后,还有自己过世的皇后和后宫妃嫔的娘家。打到骨头连着筋,若是皇上连家人都不能保护,只觉得这日子过得快生不如死了。
他颤颤道:“不知谁人,何事,触怒了国相?国朝多事之秋,还要国相费心。”
韦都心里哼了一声,这不痛不痒的,非得刺痛你不可。
他冷冷道:“皇上说昨夜宫中无异相,想必睡得很好吧。”
皇上忙道:“还好,还好,一夜睡到清早,便去早朝了。”
其实哪里有什么还好,皇上是吓得一夜没睡,倒是身边宫女太监和寝殿外的当值侍卫,呼呼地睡了一夜。
韦都嗯了一声:“那本相就放心了,”他突然道:“听说昨日太子进宫了,是皇上召见的么?”
皇上的心陡地如吊桶绳子脱了手,直坠落井底。他吓得腿都软了,声音打战,结结巴巴道:“初一、十五,是太子进宫觐见之日,昨日正好是初一……”
韦都凛凛一笑:“太子进宫是大事,为何白天不进宫,傍晚才进宫?”
皇上愣了,他不想说平日召见太子,基本上话都不说,听完太子请安,他说声知道了,便会让太子退下。这个程序重复了千百次,除了之前那罕有的短暂推心置腹的交谈之外,在太子被立之后,每次见面必是如此,循环往复。
所以,既是过场,他召见太子便大都在零碎不碍事儿的时间,也省得太子打扰他和美人欢会,或者长醉戏乐。
但当着国相和众臣他却不能这么说,只得道:“连日早朝,天气又冷,便让太子晚些觐见,并没有特别的原因……”
他心里害怕,这个国相随时冒出一些意想不到的罪名安给大臣,然后就是或杀或刑,血肉横飞。
太子虽然身份尊贵,但这些日子国朝遇到多起事件,国相内心想必十分搓火,难保这国相脑子一抽,怒上心来,对太子有什么不利。
他心如撞鹿,突突乱跳,不安地看着国相。
果然,韦都冷冷一笑,皇上不由身子向后一退,却撞到龙椅的高背上,他怔了一下,木木地看着国相,那眼神几乎是绝望的。
韦都两手按着椅子扶手,并不给皇上半点喘息的时间:“听说皇上每次召见太子,停留不过半刻,交谈不过三句,这太子可是储君,是不是皇上对太子不太满意啊?”
皇上快要吓昏了,他看着韦都,眼神闪烁,嘴唇都在颤抖。
国相若是对太子动了杀心,那他……
那就是国朝危矣!
满朝肃然,殿上连一根绣花针落在地上都能听道,没有一个人敢发声,甚至大声呼吸都不敢。
霍于飞也不安起来,他坐在座位上,身子不由抬起来了。虽然胸口还在疼痛憋闷,但他已经警醒起来。国相敢对太子不利,那是大逆不道,他是必须要站出来的。
如果动了太子,韦都的杀戮就突破了界限,那是明显的要越位夺权了。虽然霍于飞知道,这一天恐怕迟早要来,但眼下既不是时机,以他善良的天性,他也不愿意看到太子有危险。
皇上抖抖地道:“太子年纪幼小,多亏有国相亲自指定的师父张太傅和周少傅教习,朕一直非常满意。太子生性淳厚,也并不惹朕生气,故此没有多加教训。”
韦都阴阴地笑了一下:“太子颇有德名,老夫也是知道的,日后皇上还要多锤炼他的。”
皇上大大松了一口气。
他不明白,国相为什么要这样吓他一下,真的吓得他腿都软了。
霍于飞也将身子松下来,心想,国相大人这是怎么了?平日他总是单刀直入,今天怎么突然纠缠皇上教太子的不是,却又轻轻放过。况且太子并未犯过什么错啊,倒是皇上并不真心教***,平日也很少关心太子,颇为朝内人所诟病。
第二二0章 婉转娥眉殿前死
韦都将身子将高背椅上一靠。
“昨日本相家里遭劫,可朝上各位却都睡了一夜好觉,这却是怎么回事呢?”
屋外天寒地冻,屋内因为韦都的关照,却是温暖如春。殿内从皇上到大臣,除了霍于飞和二虎韦骁韦钰,全都惊得汗流浃背。霍于飞也很不安,凭他对韦都的了解,他今天不会轻易放过教训在场群臣的机会。
一干大臣不敢互使眼色,却个个用心里的眼睛互相打量,不知道今天谁要遭殃?他们一边在猜想,一边又忙不迭地反省自己,最近可曾有什么得罪国相,或做了国相不喜欢的事的可能。
韦都不愿再等了,他蹭地站起来:“本相为国分忧,有人不满,还蛊惑皇上,此风不可长!”
众大臣全都一惊。
果然,这个瘟神太岁是要开杀戒了!
韦都突然转向皇上:“皇上,你不好好教导太子,却整日在后宫和妃嫔美女荒淫。这也罢了,本相还没有找你的不是,怎么皇上竟然怂恿你的宠妃对本相不满,恶语相加?”
众大臣先是心提到了嗓子,他们简直像是看到了某位,或某几位大臣被韦都无情杖杀当场的情景。却没有想到,韦都话锋一转,竟然指到皇上和他的妃嫔。
不知道多少人大大松了一口气,却半点不敢表现出来。
霍于飞未动声色,二虎却颇有得色。他们心里也绝不允许有人亵渎他们的父亲。
皇上心里啊的一声,扑通一下,心像掉进了无底的深渊。
皇上是机灵的,他突然就想起早上魏娇儿那些绝不可被人听去的话!
当时是在寝殿,并没有几个人……
但他马上就肯定了,韦都指的一定是娇儿!
他差点要叫起来。
韦都却喝了一声:“给本相拖上来!”
皇上的心一下提了起来!刚才,说到太子的时候,霍于飞已经向他使过眼色,他相信这位韦都宠信的将军,是绝对会有办法的。
但此刻,他再看向霍于飞,他却面无表情,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他的心有些凉了。他知道,魏娇儿对他来说很重要,但在霍于飞眼里,或许只有太子才值得他搭救。
不一时,一个穿着单薄纱衣,青丝散乱的女子被拖上殿来。
她娇俏的脸上充满了恐惧与惊吓,吓得快要发不出声来。
她的脚显然都软了,也跟不上拖她的两个卫士的步伐,整个人被连拖带拉地拽上了大殿,随即脚一软,侍卫一松手,她便跌趴在金砖之上。
看到皇上,她像见到了救命稻草,凄厉地呼了起来:“皇上救臣妾!皇上救臣妾!”
皇上一看,惊到无以复加。
果然是娇儿!果然是被人告了密!
不!
根本是韦都在他身边安插了人!
谁?胡尽忠?姜月容?那两个宫女?
还是殿外的……
他惊吓地张大嘴巴,半晌突然明白过来
但他是皇上,不能像魏娇儿那样扑在地上凄厉大叫。
他用微微颤抖的声音道:“国相,婧妃是朕后宫嫔妃,有事也是后宫处罚,国相如何将她拉到前朝?”
韦都突然站起来,大步走到皇上面前:“魏娇儿妖颜惑主,难道不是吗?缠得皇上懒怠政事,更不曾好好教诲太子。这也罢了,难道这妖女今日没有诋毁我这个国相吗?难道本相日理万机,托起国朝这座大厦,竟然还要被这下贱的女子在背后诋毁轻侮不成?”
他转过身,看到那个伏在地上,轻纱遮体的曼妙身姿,那个绝代美人还在痛呼着:“皇上救我!皇上救我!”
她终于知道在劫难逃了,只把最后一线希望放到皇上身上。
皇上听她叫得惨,心中万分不忍,不由就站起来了。
韦都喝道:“将她嘴堵上!叽叽嘛嘛,叫得心烦!”
皇上叫了一声“娇儿”,便扑了过去。韦都一手就抓住了皇上的膀子,用力一搡,将他狠狠掼回到龙椅上。
“皇上还知道自己是谁吗?还知道一个皇上该干什么吗?”
皇上缩在龙椅上,眼泪已经控制不住地流了出来。
他哭魏娇儿,也哭自己。
韦都看了一眼两个侍卫,用阴冷的声音道:“勒死这个贱婢。”
魏娇儿凄厉地大叫起来,两个侍卫已经将白绫缠在她秀丽如天鹅颈般优美的白皙脖颈上。
皇上彻底要崩溃了,在韦都的威压下,他不再敢反驳,更不敢喊叫,在魏娇儿凄厉的叫声中,他一双惊恐的眼睛看向霍于飞,眼睛里全是乞求。
霍于飞一动不动,却在用眼神向他示意,示意他绝不可再阻拦国相。
皇上知道,这是彻底没指望了,他顿时如泥一般瘫在龙椅上。
同时,两个侍卫已经将白绫缠好,两人朝两边用力一拉。
只听“咯”地一声,那是什么折断的声音。
魏娇儿软软的身子倒伏了下去。
两个侍卫多绞了一会儿,确认没气儿了,这才上前深揖道:“国相大人,贱婢已处置完毕。”
韦都嗯了一声,二虎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那眼神里,既有得意,却也有:这么个极品绝色女子,可惜了啊。
霍于飞仍然一眼不发,他不看那伏在金殿中央的尸体,毫无表情地看着前方。
他心里很清楚,不杀掉魏娇儿,被杀被废的危险就会马上转到皇上身上。他就算阻止不了,也宁愿这一刻晚来一会儿。
所以,魏娇儿这个倒霉女子,注定是这样的结局。
皇上瑟缩在龙椅上,控制不住地啜泣着。
韦都看着众大臣。
殿上死一般的沉寂。
他知道,这就是敲山震虎。皇上的女人他敢动,那些大臣以后在他面前个个不就是个蚂蚁,随时捻死都可以!
韦都起身,向皇上倨傲地一躬身:“皇上今日两次临朝,辛苦了,请回后宫休息。”
说罢,带着霍于飞和二虎扬长而去。
回到宣政殿,皇上快要崩溃了。
他倒在华丽的床榻上,却总觉得榻旁有人。
他一伸手摸到被子,也觉得那是人。
似乎,是魏娇儿软软的身体。
又一瞬间,好像是一个什么长满了皮毛的动物。
他惊叫着坐了起来。
姜月容急忙奔了过来,柔声道:“皇爷,您怎么啦?有月容陪着您呢。”
皇上一双闪着猫一样绿光的眼睛看着姜月容。
第二二一章 二入深宫密会君
这是他最为信任的贴身女官,后宫的大管家。
长相娟秀温婉,身材修长合度,做事能干而麻利,口才柔婉而流利。
曾经,他是多么信任她,她是他的身边人,也被他宠信过,早晚是要封妃嫔的。
但眼下,她却是可能告发魏娇儿的为数不多的疑犯之一。
他呆坐了一会儿,却突然不敢得罪姜月容。
“月容,给朕倒一杯茶来。”
姜月容向身后的小宫女青红招了一下手,又回身柔声道:“皇上莫要想其他事情,赶紧安睡吧。”
皇上点了点头:“你辛苦了,早些去休息吧。让青红侍候就是。”
他随即又道:“姜宫人辛苦,赏赐金钏一副,彩缎两匹。”
姜月容赶忙跪下谢恩。
孟聪明已经听说韦都在朝堂上大发淫威,悍然三尺白绫当众勒死了皇上宠妃。不由心道:“他可真是越来越像董卓,曹操一类的人物了。京城的血雨腥风,说到底,是这位国相大人掀起的。但他不自省,却总认为有人在天生和他作对。”
他正要去卧虎帮,却不想迎面一个人和他错肩而过的时候,低低说了句:“今日子时,再入皇宫,见同一人。”
孟聪明一惊,回头再寻,那人竟然快步向前走去,显然脚上有功夫。片刻便消失在熙熙攘攘的行人当中了。
孟聪明微一思忖:“同一个人?那不就是皇上?”
静夜。
所有人都再次莫名其妙地沉沉入睡了。
敲梆子的人又在喊了:“午夜子时,国~靖~民~安!”
声音在寒风中颤抖,凄厉而绝望。
孟聪明淡淡道:“好一个国靖民安。”
皇上抖了一下,突然叫道:“让那人不要再敲了!特许他回家去!”
孟聪明静静地看着皇上:“皇上,都睡着了。除了草民,没有人能替皇上传谕。”
皇上顿时如泄了声的皮球。
长夜漫漫,心爱的女人已不在世上。再不能与他鸳枕缠绵。
皇上的一双眼睛突然变得阴鸷,他看着孟聪明:“好,朕告诉你一个秘密。”
孟聪明心中一凛。
皇上又道:“这是先皇的预见。不到万不得已朕也不会让第二个人知道。”
从皇宫出来,孟聪明已经掌握了这个秘密。
当世之人,知道这个秘密的,大概除了皇上,便只有孟聪明了。
京城的事情,除了父亲的死因和杀手团的真正内幕,现在只有卧虎帮的问题需要解决。
但卧虎帮,并非他原本需要解决的范围之内。毕竟,他一个江湖后辈,本来无权也不应插手。但和韦都相关,他就不能完全坐视了。
这个问题的解决,颇需技巧。似乎以他的阅历,尚不足以做得很圆满。
孟聪明还没有来得及去见邵震威,先回到孟府。洪老伯步履蹒跚起走过来,满脸喜色地道:“咱家大小姐来信啦!有给公子你的,也有给老仆我的!”
他笑得开心得像个孩子。
将信交给孟聪明,又指指桌上的一个装饰精美的盒子:“这里,还有大小姐给你的东西!”
孟离珠是个懂理的人,平日也会给洪老伯来信,但她毕竟事情繁忙。王府,江南,蓟州各类人都要照应到,所以只是年节会给洪老伯来一封信,也寄些东西。
此刻非年与节,这必是因为孟聪明现在京城,大小姐才多写了一封。
话说,洪老伯并不识字,每次来信都请邻居在衙门当文书的先生给念,回信也托他来写。文书先生对孟噩也很敬仰,很是乐于帮忙。
今天有聪明在,却不需再假手于人,洪老伯非常开心。
在温暖的小屋里,孟聪明陪着洪老伯,给他念信,洪老伯一脸的幸福。年纪大了,有什么比接到远嫁的大小姐来信更开心的呢?
听完信,洪老伯去旁边饭铺取给孟聪明订好的晚饭,孟聪明急忙打开姐姐给他的信,心里奇怪,不是特意叮嘱姐姐寄到蓟州么。
展开信纸,秀丽的字迹扑入眼帘,一开始姐姐便解释了:聪明,愚姐知你此时,必不能回到蓟州。京城事多,你又爱刨根问底……
哈哈,孟聪明忍不住心里都笑了,真是对自己太了解的可爱姐姐。
但随即,孟聪明不笑了。
“弟说的那个年轻人,愚姐印象深刻。当日无亲人能陪伴送亲,愚姐难过自不必说。父亲特嘱托一位逝去的同乡挚友之子,饱有诗书才华的青年,代为送亲。托其代替父亲,也代替弟弟你,送愚姐出嫁到河东。谨遵礼法,路途之上愚姐与他无过多交流。到河东后,他即离开,回京向父亲交待。但甚感奇异的是,离去前他似乎有些不舍,
孟聪明吓了一大跳。
这什么意思?
姐姐是个很大气大方的人,不会遮遮掩掩。难道,这就是说,这年轻人……不会呀。
姐姐根本不认识他,何来……父亲也不会允许。这是闹哪门子呢?
他低头又继续看下去:“自那次离开后再无往来,也不知其音讯。”
他哦了一声,又想了想,根子还是在江南,挚友之子这个圈圈里。但眼下,哪里去寻呢,就算寻到,难道他会知道爹爹离奇逝去的真正原因?
真的,找到了,他也不见得知道。也许,他与父亲和自己一家真有渊源,但未必是父亲去世的知情者。
孟聪明眉头紧皱,这个人,需要找。但现在各种更紧急的事情纷至沓来,如果因为这件事影响了要办的大事,实在太不足取!
他思忖着,拿起那个盒子。
那个盒子尺寸不小,他解开系在上面的黄色锦带,打开盒盖。里面用一块淡黄色绫布包得严严实实。
他有些迫不及待了。
自从上了黄山,他就拒绝姐姐的任何银钱与物品。
父母留下的资产不多,除了京城这所府第,都拿给族中贫弱亲戚了。
因为孟噩出身贫困,家族人需要帮助的穷亲戚非常多。所以他去世之前,嘱咐妻子将资产都分给他们。因为对成王的扶持,所以姐姐孟离珠也是有义务照管孟聪明的。
但之后成王府的不愉快生活,孟聪明吵着离开。再到后来上了黄山,可以自谋生活(不是耕地种菜做饭么),便拒绝姐姐的一切援助,甚至连每年过生日时,开始姐姐还派人到黄山送礼物给他。孟聪明大发脾气:“生怕别人不知道我是成王小舅子么?”
从此一概不拿姐姐一分一毫。
第二二二章 谁盗走了青蒙花
孟离珠是个极其善解人意的女子,虽然孟聪明的态度让她哭了好几场,却从此真的不再寄送任何东西。
那,这盒子里,又会是什么东西呢?
他轻轻揭开黄绫布一解,露出的东西让他吃了一惊。
孟聪明啊了一声,急忙将布彻底解开。
顿时,金光闪耀,整个屋子都变得富丽堂皇起来!
黄金软甲!
姐姐什么意思?觉得我会遇到危险么?
他将那件细如鱼网,轻如云雾的黄金软甲拿到手中。
比发丝还细的金丝,密密织成一件软甲。因为黄金性软,拉成细丝极易折断所以里面了钢。但因为太细,所以仍然弯转自如。
他急忙脱下外衣,套在身上。
哇简直像一件贴身内衣一般,毫无金属的硬铬感觉,穿在身上无比熨贴光滑,就像定做的内衣一样。
他又脱下来,将软甲放在桌上,拿起柯搏虎送给他的那把刀,一刀砍下去,电光火石!
再看,甲仍完好,刀也如旧。
天啊,都够硬!
他小心地将软甲又包好,然后放在床边。走时必要带上它,只是那精美的盒子只好留给洪老伯做装东西用了。
姐姐是聪明到家的人,她一定是在担心孟聪明可能会遇到危险。
这件软甲,是当年父亲的心爱之物,平日再不舍得让他看一眼。似乎孟聪明一看那金丝能变成铜丝似的!
当那时父亲已任兵部尚书,国朝也没有太大的战争,不需他亲自跨马征杀,所以金丝软甲就成了一件家传的宝物。
父亲去世后,将这甲留给姐姐收藏。那时自己还小,根本也穿不了。父亲的意思,可能是怕孟聪明太小不慎弄丢了,但想必也是最终要留给这个独养儿子的。
孟聪明坐在床边,痴痴地看着那个包袱。
人生,多少情和怨。他分明已是个孤儿,却似乎仍有那么多的牵挂和纠葛!
半晌,他带着装软甲的盒子到了洪老伯屋里。
洪老件笑吟吟地:“看完信啦?就知道你会来找我。快吃点心,大小姐带来的!”
孟聪明一笑,知道姐姐是怕自己又拒收,所以才寄给洪老伯,让洪老伯叫他吃。
他坐下,拿起一块银丝酥,咬了一口,突然一愣。
这,不是小狐狸家福记杂货铺的么?那味道他永远不会忘的。
难道,他家搬回来了?
他随即醒悟。
这个谜,恐怕要专门去打听一下了!
这件事十分有必要。
第二天一大清早,秦楚异就上门来找孟聪明。
“总捕头,听说您有了新的任用?”
秦楚异没有表情地看着孟聪明:“不错,很多人在幸灾乐祸,像你一样。是的,我不再是京城总捕头,我的行动现在不自由了。但,”他凑近孟聪明,“我安全了。明白吗?以前我要对所有京城发生的案子负责,而现在,我只要对薜大人负责。他不追究我,我便无事。”
他说罢,挺起腰,舒了一口气:“多好的一把遮护伞。”
他年纪不大,还不到三十岁。宽肩细腰,但人很瘦削。一身劲装,外披一件黑色斗篷。冬天便随风飘起,总有一种精炼、剽悍,却又阴鸷之风。
孟聪明无语地笑了一下:“总捕头对国相有交待了?那我交办总捕头的事情如何了?脖子我可是交货了。”
秦楚异咬牙道:“你知道我最近处境窘迫!”
他说了这句,却又憋着嗓子接着道:“不帮你做事,我也过不了这道关。盗走那花的,是京城之人,祖居在京。”
孟聪明一凛:“他有什么来历?”
秦楚异停了一下:“我知道你不会甘心,但这件事,吊诡的就是,他没有任何来历。赌徒,为还赌债替人办事。”
孟聪明啊了一声:“总捕头是想告诉我,因此这线索便断了么?”
其实孟聪明完全可以自己探查,但他的事情太多太多。
再则,他久不在京城,显然没有秦楚异这么熟悉情况。
秦楚异叹道:“我欠你个人情,日后必当还你。那窃贼,盗走花枝之后,被毒死在一条窄巷之中。”
孟聪明吃惊之余,脑子飞快地转着。
果然。
果然。
这件事,应该是策动杀手团反水的幕后之人做的,这人必久居京城!
而且这人必定地位不低!
秦楚异道:“那花枝,被完全烧毁,只剩了点灰。因为我当时赶到,那人来不及处理,否则连渣都剩不下。”
孟聪明道:“你怎知是那人所盗?”
秦楚异哂笑了一下:“这花与孟公子关系十分巨大是不是?”
孟聪明惊诧道:“你怎知……”
秦楚异道:“公子方寸都乱了!那人在那个时间来过你家附近,又是京城之人,我在周边打探,恰好有认识他的人看到他经过孟府。我未打草惊蛇,跟着这人行踪。但我在暗处,差点跟丢,等我追上,他已经被毒死在窄巷当中。害死他的人,因为我赶到了,所以匆忙逃跑。”
孟聪明恍然,他确实被太多的乱相所影响,差点失去判断力。
秦楚异又道:“虽然没有追上那人,但能觊觎孟府的,不是当年与孟大人有什么秘密,就是现在针对你。所以不可能是江湖之人。但是,我秦楚异也吃官饭,也只能对你说这么多了。人跟丢了,是我未能尽你所托,我日后还你个人情,但必与国朝无关。有些事,我惹不起。”
孟聪明一拱手:“既如此,我不为难总捕头,我们各行其是,你也不必再还我人情,我们两不相欠,你告诉我的,已经很多。”
秦楚异看着孟聪明,脸上表情一时复杂得很:“我得名得利,唯独未能得了舒心。我还有何志向?国相大人需要的,已经超出我的能力。”
他说罢,似乎心里憋屈,又凑近孟聪明,表情复杂地道:“我不是总捕头啦!我现在只是薜大人的一个跟班,但这,却是我求之不得的。逢得乱世,保住命为首要!日后,随便叫我什么,千万不要提‘总捕头’三字。”
他又说了句再会,转身便走了。
孟聪明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想:“说归说,丢了官,他心里仍然是抑郁难舒的。”
第二二三章 相府开宴
国相府。
今天,韦都虽然丢了几件无价珍宝,但杀了魏娇儿,出了这口气,敲打了皇上,更主要的,看到霍于飞身体恢复得不错,韦都有点高兴起来。
反正他也知道,不会等到晚上,皇上就会报皇宫中最珍贵的宝贝送来几件。这件事,不必急。
他让人将霍于飞仍用他的京城独一无二最舒服豪华的大官轿抬回国相府。然后申斥了两个儿子两句,让他们去查盗走珍宝的窃贼。
“那不是普通窃贼,想必你们两个也知道!赶紧去查,查到了将活的带回来,东西归你们!我倒底是你们的爹!”
韦骁和韦钰这叫一个委屈,心说我俩跟着您就骂我俩,昨夜我们本该当值,是帮着那几只虎追杀盗贼,灭火的。您可好,我们昨天一夜没休息,今天和您进宫还只管骂我们两个。
他们不情愿地答应着,却不想有人不长眼。
那整日游手好闲的韦寒,此刻却跟没事人似的释释然走出来,还轻裘貂帽的,帽上的玉饰华贵无比。那时不是清朝,并不是我们所熟知的那种瓜皮帽的帽饰。而是华贵温暖的貂皮帽上,嵌着和田碧玉和金饰。
韦都已经一甩手走了,这俩看着韦寒那个华丽轻佻的样子,气儿就不打一处来。而韦寒今天正是要去绮红院找红袖,所以才打扮这么光鲜。
哦,半夜的事情,那与他有什么相关呢?他有六个剽悍的哥哥,一个剽悍的弟弟。
他文秀而弱不禁风,父亲从来对他没要求。
他快要走到二门,看到三哥和八弟歪七裂八,气派很大地向他走来。
聪明的他一下明白了什么!
他们一定是不愤昨夜的事情,找他出气的。
他拔腿就想走,却不想韦钰多好的身手,一下就窜到他面前,皮笑肉不笑地道:“七哥,国事家事,你不操心,却穿得这么光鲜的,这要是去哪呀?”
韦钰窄长脸,细咪小眼睛,大嘴厚唇。气质如果形容,大概就是红楼梦里的贾环。
所以大抵国相是不太喜欢他的,但因为是最小的儿子(比韦玉玉还是大两岁),平日不在意他,但却也很少喝斥他,锅全让那几个哥哥背。他也机灵,看几个哥哥中间,就韦骁最得父亲宠爱,又有能力,最是得势。于是便上了三哥,每天跟随出入,形影不离的。
他早看出三哥要拿七哥当筏子,马上自觉充当急先锋。
韦寒害怕韦骁,但对韦钰,他自然是不服气被弟弟讽刺的,硬着头皮道:“什么光鲜?你穿的差了?别挡着我路,我和太傅家公子有约!”
韦骁踱了两步晃过来,韦寒长得秀气,韦骁却是英挺帅气,韦都也最常让这两个儿子一起见客。此刻,韦骁不急不慢地过来:“七弟,昨夜我们几个熬了一夜,这又跟父亲上朝回来。爹爹还不让我们休息,非要挤兑我俩去抓盗贼。话说,你好意思就只在旁边看着?”
韦寒只能躬身道:“见过三哥。”他直起身,愁眉苦脸地道:“我半点武功也没有,当然很钦佩三哥,但也没有办法呀!”
韦骁满脸笑意地:“啊,那七弟这是要去哪里呀?不妨带我和八弟一起去快活快活?”
韦骁虽然英俊帅气,但不笑的时候好看,一笑满脸淫邪,顿时猥琐得紧。
韦寒一哆嗦,他知道,若是带了三哥兄弟俩去绮红院,三哥非得让他花破了产不可,他能一次点八个最头牌的红姑娘!
大约和咱们有钱了买两辆宝马,开一辆看一辆差不多的劲头。
他心里也明白,狡猾的三哥肯定猜出了他要去哪里。
寒冬腊月的,他脑门上都浸出豆大的汗珠。
韦寒虽然胆小弱势,脑子却不慢。他惶急中突然智上心头
“哎呀,三哥和八弟真是太辛苦了。小弟今日正是去张太傅家和张二公子叙聊。话说日前斗鸡他输给我两千两银子,今日约好吃席,兼讨银子。小弟哪能不想着三哥,回头给三哥和八弟各奉上一千两。三哥想必还有急事吧,爹爹此刻是必要派您差事的,孝敬之事七弟这就去办!”
韦骁冷冷一笑,他知道这七弟有弄钱的本事。爹爹交的差事却不可耽误,既然有银子拿,他对韦钰道:“咱们赶紧走!”
韦寒赶紧拱手施礼,韦骁点点头道:“知道七弟办事妥贴,再会!”
韦寒看他俩走远,开心地想总算支走这两个太岁,银子算什么。从绮红院回来,应是后半夜了,直接去爹爹书房取两件宝物,换了银子,明日给这两个太岁便是!
私厅中,韦都坐在紫檀大椅上,喝道:“鱼要水滚了再活杀!鹿要最新鲜才成!今日本相是和霍将军私聚,侍候不舒服把你们骨头一点点敲碎,砸出骨髓浆子来!”
韦发财吓得连连躬身道是。
韦都又道:“那蒸的福糕,用的是哪里的米?”
韦发财本来都要躬身退下了,此刻听到国相又有吩咐,急忙道:“是用的国相最喜欢的龙凤香米。本来今年稻子收成不好,这是地方官员专门敬献的。”
韦都唔了一声:“这些日子本相也一直没得吃啊?今日倒知道献上来,算你有眼力见儿!”
这一桌鱼鹿家宴,却是风味独特,香气四溢,民间难得吃上。
鱼是京城附近河里天寒地冻中破冰打上来的几十斤重的大白鱼,此鱼体型巨大,肉质却非常细嫩。尤其冬天从河底打捞上来,肉质更佳,鲜美无匹。鹿则是从苑囿牵来一头刚满一岁的梅花鹿,温顺美丽,长角羚然。
鱼还未杀,鹿要时间长些。因为要取新鲜的,须将梅花鹿放在巨大的砧板上,一刀捅入咽喉,放血之后,剥皮片肉。
韦都心疼霍于飞,这上朝辛苦,又会有损他身体,便让他在后堂一间温暖舒服的寝室中休息,自己坐镇厅中,亲自招呼管家厨子仆从丫环将美食一一端上。
到杀梅花鹿的时刻,才令家仆请霍于飞过来。
霍于飞看到杀鹿,这才突然顿悟,原来今日老国相是特意要给自己补身体的。不由一时心中感动,再看那梅花鹿已被杀好,内脏清除,皮也剥好。只是温顺的眼睛现在是一派木然的表情,他心情却又略有沉重,不知怎的想起近日那些被冤杀惨死的大臣。
第二二四章 倒霉的总捕头
他叹了口气。老国相啊,您对于飞恩重如山,更是体贴入微;却为何要这样对待国朝臣子呢?当然,人居高位,都会绞杀异己,但目前的情景,也太……
霍于飞虽然是武将,却也是太学培养出来的,诗书经史读了很多。他看事情很清楚,却摆脱不了他和韦都结成的那张缚住彼此的密网。
他是武将,对于杀一只鹿本没有太多感觉,所以没有再多想,只觉得国相如此郑重地对待自己,内心感觉真是无以为报。
厅内,大柏木桌上,放着精美的四碟八盘冷食和小菜、糕点,是做为今天鱼鹿的配食。不一时,两个美貌秀气的丫环,端上两个精致的大盘,大盘中整齐的鹿肉片切成盛开的花朵的样子。很快,又有两个美貌秀气的丫环,又端上两个精致的大盘,这次盛的是刚杀好的大白鱼的鱼片,同样摆成盛开花朵的形状。
柏木大桌中间,已经放好一只硕大的锅子,里面沸水翻腾。
此时,又有两个美貌秀气的丫环,端上两个装着松软喧腾,冒着热气的雪白蒸糕的大托盘,宛如蟠桃宴上的蟠桃一般。
韦都拿起象牙箸,指指桌上的珍味佳肴:“鱼,就是富裕!还有禄,还有福糕的福。于飞,今天这席,不仅给你滋补,也要给你好运气!”
霍于飞十分感动,正欲起身行礼,却被韦都拦住:“吃!鹿肉粗,老夫特意让人选了头小鹿。今天就是吃!吃饱吃好,回去休养!”
他倒了一杯在注子中温热的酒:“这是专事调理内脏的酒,同样不易得。你不要喝多,喝两小杯即可。老夫已经让韦发财给你送到府上十坛!”
霍于飞端起酒杯,发自内心地道:“于飞,愿为国相粉身碎骨!”
韦都哎了一声:“什么粉身碎骨?你要好好的!就算有一日老夫不在了,你也一样要好好的!”
霍于飞眼中泪水闪光,他一口喝下杯中酒。
韦都急忙拍拍他后背:“慢慢喝,今日是要滋补调养,可不是大块吃肉,大口喝酒!”
沸腾的大锅中,锅底汤料十分讲究,不仅有各种山珍,也有精心配制的温补的中药材,散发出混合的奇异香气。韦都将鱼片和鹿肉片夹进锅中,很快又夹出,放到霍于飞面前的蘸料碟里:“这得快取,不然就不嫩了。来,慢慢吃,不要和行军打仗抢一样的吃饭。”
霍于飞夹起鱼片蘸了蘸料,送入口中。顿觉咸鲜香甜,还有着微微的药香,吃下竟是无比的熨贴。韦都从锅中盛了一碗热腾腾的香气四溢的汤亲手端给霍于飞,又拿起一个热腾腾的福糕放到他面前的碗中:“这是天下最好的龙凤香米磨出的米面做的。今年收成不好,差点收不上来。就只有这一点点,今天之前连老夫也没得吃啊!这糕也有讲究,叫福字发糕。又有福又有发,今日是专门为你配的这一桌菜,于飞呀,你可要吃好!”
霍于飞真心感到了韦都对他的体贴,若不是韦都没有年龄相当的女儿,是肯定要霍于飞做他的东床快婿的。当时的人全都私下这样说。
刚吃个开头,只见四儿子韦进来了,他向父亲躬身行礼后走到韦都身边,低语道:“秦楚异过来了!”
韦都哼了一声:“你声音这么小干吗?于飞就在我旁边,你声音小他也听得见。且说只有我们两人,用得着这么小声嘛?”
韦十分无语。但昨日是他值守,害得府中失窃,此刻在父亲面前必得小心翼翼。但心里又着实不愤,故意道:“于飞大哥伤愈刚好,是不是不打扰他与父亲共餐了,我让那秦楚异回头再禀报。”
韦都一沉吟,他实在不想让人现在打扰,霍于飞在旁边忙道:“国相大人,事关紧急,在下没有关系的,况且他现在在于飞手下,于飞也想知道内情。只是若不方便,在下也可暂避。”
韦都一皱眉,是呢,这秦楚异是霍于飞手下,本该向先霍于飞汇报。但他直接来找自己,还说通了韦给他通传,想必事情紧急又有隐秘不能示人。
他想了一下:“儿,你让他进来。我知道他必有最秘密之事,但没有关系,让于飞也一起听听。”
他想了想,又道:“嗯,你就不用听了,去查府中失盗之事吧。”
韦无语地施礼退下,心里恶狠狠哼了一声:好肥的大鱼,好嫩的鹿,全都喂给了那个出身低贱的霍于飞。到底谁他妈是他亲儿子啊?是不是儿子多了就不珍惜了,专门找个干的?
他虽然这么想,却丝毫没有在父亲身边多呆一刻的念头。
话说他在韦都儿子中间,智商不算低,但很是惫懒。一是国相儿子的身份让他不努力就得到很多;二是爹爹儿子太多,这让他觉得比起来很累得慌。
此刻交了差最好,他也给自己弄了桌席和几个狐朋狗友小酹,所以火速交差玩自己的去!
秦楚异都紧张死了,尤其他知道霍于飞也在场之后。
他将肋下的剑摘下来,连鞘交给韦发财:“大管家辛苦。”然后从身上摸出银子递上。
干瘪小脸紧绷的韦发财,这才露出点笑容,对旁边一个小厮道:“你也别闲着,摸摸秦爷身上有埋伏没?”
他又对秦楚异道:“出了这些起子暗杀劫法场的事,相爷不让任何外人进国相府了都。如今特许秦捕头直接进相爷密室,就不要计较我们小人的无礼了,也是人在相府,身不由己嘛!”
秦楚异忙躬身道:“这是大管家职责,在下赞同还来不及呢!”说罢,又拿出一块银子给那小厮。
屋里热气缭绕,异香扑鼻。
秦楚异今天一直在外面跑着各种调查,不要说吃东西,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他心怀惴惴地走屋,刚一进门,离得桌子还远,便肚子咕咕叫起来。这就尴尬了。他赶紧一揖到地:“属于参见国相大人!”
韦都正在给霍于飞布菜,斜着看了他一眼:“走近前来。有话快说!不要让本相听得菜都凉了!”
秦楚异心惊胆战。肚子一叫,又让他好不容易鼓起的胆气瘪了几分。
第二二五章 背后的较量
他不敢怠慢,两步走到桌前,再次躬身:“国相大人,”
“直接进入正题,不要铺垫。”韦都刚吃下一块热性的鹿肉,呼出一口热气,扔出一句冷冰冰的话。
他急于要知道秦楚异打探到的消息,却又讨厌他影响他和霍于飞这来之不易的鱼鹿宴。
秦楚异一向就是个机灵的人,他躬身抱拳道:“孟聪明已察觉当年孟噩死前有所举动,但他还没有勘破真相。”
韦都眉毛挑了一下:“那黄毛小儿,谅也没这个本事,”他抬头,一双眼睛炯炯地看着秦楚异,“还有呢?”
秦楚异心里都怕死了,他仍然是抱拳的姿式,感觉手背手心都出汗了:“回大人,杀手团处处维护孟聪明,而杀手团中反水的那些人,却想要了孟聪明的命。在下大胆推断,杀手团背后,和孟噩有绝大关系!”
韦都手中的象牙箸猛地抖了一下,霍于飞也吃惊地看着秦楚异。
韦都沉声问道:“那么反水的那些人,又出自什么目的?”
秦楚异道:“那些人,似乎原本和杀手团是联手的,但他们应该有灭掉杀手团自立的想法。但是以在下看来,他们目前并没有和杀手团破裂,因为双方背后真正的人物,都还没有出场。属下感觉,这杀手团的联盟,应该主使在京城,他们必要杀掉孟噩的独子,应该是一个信号……”
韦都不由攥紧了手中的象牙箸:“京中?朝臣?”
秦楚异压抑住内心的紧张:“是,也可能是有势力的宗室外戚。”
韦都摇头:“不会!宗室中除了成王,都没有实力染指朝政了,外戚更不可以。皇后去世早,太后一族已被我基本斩灭,只余几个旁枝……”
他低下头沉思:“朝臣……”突然又抬起头,“看来老夫杀得还是不够多!”
他啪地一拍桌子,沸腾的火锅里的汤溅了出来,一下烫了他的手。
韦都哎地一声。
霍于飞吓坏了:“大人,您怎么样?”
他回头向外喝道:“快拿净水和獾油来!”
韦都确实烫得吡牙咧嘴,秦楚异十分害怕,急忙单腿跪地伏下身去:“属下死罪!”
外面守候的两个秀丽美貌的丫环进来,急忙用清水把韦都濯洗。然后要拿干净的白布替他擦拭,霍于飞怕她们碰痛韦都,急忙道:“我来!”
他是武将,处理伤口自是在行,好在汤汁虽滚,溅出来的不多,却也红肿起了两个泡。霍于飞轻轻替韦都把水迹按干,然后替他上上獾油,用透气的纱布裹了起来。
然后一边净手一边道:“老大人凡事镇静些,不要听到什么都要跳起来。”
韦都摇摇手:“不碍事,两天就好了!”
秦楚异还跪在地上,他的身子竟控制不住在微微发抖。
韦都道:“总捕头,你确实有点能耐,这事线索是清晰了,但是落不到人头,本相无法提前处置,会给未来大局带来非常大的麻烦,你可知道?”
秦楚异十分惊惶:“国相大人,这些事扑朔迷离,很多牵涉到十四年前,那时属下还是个小孩子。再者,当初孟噩似乎并未能成事,所以想必连柯搏虎也不完全晓得内情。”
韦都嗯了一声:“孟噩一死,只是从他们每每针对孟聪明,知道必有两股暗藏势力。但是孟聪明至少注意到了杀手团,秦捕头……”
秦楚异心头狂跳,忙道:“属下听教。”
韦都眉毛微挑了一下:“你继续查办去吧。从前你在府衙和刑部,都处处掣肘,如今跟了薜大人,是给你一个无上的机会,看你抓不抓得住了。”
秦楚异心里一松,头埋得更低:“心里道,孟聪明,谢谢你帮忙了!只是今日起,你我各为其主,我不得对你再放手了!”
韦都冷然道:“将你的探查结果,前后经过写出来,薜大人回府后,你必须第一时间送到他府上,让他阅看,他会与老夫商议下一步如何行事的。”
秦楚异如蒙大赦:“打扰国相,罪该万死,属下即刻去办!”
说罢行礼退出。
走到院中,他仰头,看着苍远的蓝天,深深呼出一口气。
看来今天这关算是暂时过了,他得赶紧回家,喝一杯82年的千山云雾压压惊。
屋内仍然温暖如春,因为那沸腾的火锅,仍在热意燃燃。
秦楚异滚走了,而且算是有些收获,韦都兴致更高起来。
他对霍于飞道:“孟噩是个最可怕的人,幸好死的早。他那儿子,真是没什么出息,折腾了这一阵,收获还不如秦楚异大。”
霍于飞不安道:“国相大人,最近出了这些事情,不少朝臣和地方官员被办,但值得信任的人一时补充不上,我怕从京城到各地,难免近期会有动荡,得想个办法才是。”
韦都用裹着布的烫伤的手,轻轻拍了拍霍于飞的后背:“于飞啊,我们这顿饭,吃的有多不容易。不谈那些烦人的事就不行吗?”
霍于飞急忙点头:“多谢国相大人厚爱。”
韦都大笑起来:“傻子,老夫不爱你爱谁呀?可惜老夫没有合适年龄的女儿,不然你的儿子就是老夫的外孙,那可够有多好!”
霍于飞脸扑地红了,但他和韦都却是感情甚深,平时倒不像其他人惧怕韦都,他笑道:“大人厚爱,于飞如何不知。只是都四十岁了,再说这事,确实蛮好笑的!”
韦都又夹了一片鱼放到霍于飞的碟子里,听了霍于飞的话,随即也忍不住又哈哈大笑起来。
他权倾朝野,威压国朝天下,却只有和霍于飞在一起小酹的这一刻,才是温馨而快活的。
快离开京城了,孟聪明心想,京城这背后势力,与杀手团背后势力不仅不是一股人,而且显然是互相为敌,却不知他们内里,到底是何状况。
他本来是想往卧虎帮去,却又有些犹豫。邵震威对他不错,但明显,他不希望孟聪明介入卧虎帮太多。毕竟,孟聪明是黄山弟子,又是官府子弟,过从甚密便犯了忌。
此外,那化成灰的青蒙花枝,世上再也不曾有了吗?柯灵说过,那是普通青蒙花的变种,显然是专门为了植在他家而培育的,他想查内幕,这花却已灰飞烟灭,那么要知道真相,是否可以不需要青蒙花存在也可以呢?
他这么想着。
第二二六章 喋血卧虎帮
卧虎帮,是他在京城的最后一桩事,然后他必须飞奔回蓟州。想到这里,他加快了脚步。
却不想还没走到卧虎帮门口,突然听到刀剑的激烈冲击声,分明是不少的人在交手,而且战斗进行得格外激烈。
孟聪明吃了一惊,急忙加快脚步,飞一般地朝卧虎帮奔去。走到卧虎帮的大门口,只见有不少卧虎帮的弟子在互相厮杀,他微微定了一下神,才发现,是三个卧虎帮弟子与其余卧虎帮弟子在厮杀。
这三人竟然不像其他弟子一样使棍。
他们使的是,剑!
杀手团!
孟聪明心里惊叫一声,果然!邵震威说得不错。
但此刻,厮杀的人中间并没有邵震威。
而这使剑的三人,穿的都是卧虎帮堂主的服装,显然在卧虎帮地位不低。
与他们围而斗杀的弟子中,却只有青龙堂的堂主史谢武功最强,但他显然也抵不过这三人。
因为这三人的剑术要远远强于他们的棍法,更不用说那邪到极致的内力。史谢不许更多弟子上来帮忙,因为即使上来了也帮不上忙,反而碍手碍脚。他带着几个直传大弟子和三个杀手苦斗,但明显露了下风,而且他和一个弟子已经受伤,却仍然在坚持苦战。
孟聪明喝了一声:“做叛徒,不可耻吗?”
他喝着,一掠已经到了近前,一挥袖子就将一个攻向史谢的杀手击出的剑荡开了。他的目的,至少活捉一个人。这些人不是普通的杀手,他们既做卧底,必然要比韩杰那些人知道的内幕多。
就在他荡开那个杀手剑的同时,史谢压力骤减,他身体一转,一棍扫向另一个杀手,却不想夜拾飞一样从院中跑出,大声道:“我认识你们的剑招,你是……”
他话音未落,只听铮的一声,夜拾大叫一声倒在地上。
孟聪明吓得叫了一声夜拾,回手一拂,却根本没有拂到,他惊怒交加中,三个杀手已经霎时倒地,颈间流血而亡,死前竟然未出一声。
孟聪明飞奔到夜拾面前,只见他眼睛紧闭,面色苍白,颈间正往外流着鲜血。孟聪明一眼就看到一根飞刺刺入夜拾的咽喉。
孟聪明正要去拔,史谢叫了一声:“公子小心有毒!”
孟聪明来不及找东西垫手,他一运功,将内气催到手指上,将那尖刺拔了出来,扔在地上,随即撕下袍袖替夜拾裹好伤口。
夜拾已经实实在在昏迷了,不论孟聪明如何唤他,都再不能睁开眼睛。
孟聪明急忙封住他颈边几处大穴,又将内气催到手掌上将毒逼出来。
黑色的血浸湿了那片袍袖。
孟聪明忙将袍袖解下,道:“换新的布来!”
卧虎帮还真是训练有素,已经有弟子将崭新的白布送来,不敢用金器,用竹剪刀剪成片。这竹剪也是富有经验的卧虎帮常备的。
孟聪明连摧几次内气,换了几次白布,终于看到夜拾颈上的皮肤颜色正常了。
他长长呼了一口气,这才感觉额上都是汗珠,身上也被汗透了。
他急忙道:“快将他抬进去!”
好在,夜拾的呼吸虽然微弱,却仍然平稳,显然是被孟聪明从鬼门关抢了回来。而那三个在卧虎帮卧底的杀手,却实实在在地死了。
孟聪明看着邵震威:“韦都觉察到他的卧底出了问题,所以派秦楚异来探查。秦楚异并不敢惊动任何人,但这三个人自己感觉到了,于是与庄中弟子起了冲突。”
邵震威道:“我的堂主都知道这几人的身份,所以他们在帮中地位很高,都是早就做了堂主的。平日兄弟们从来不敢惹他们。就算是我,也真的不敢。但他们感觉到之后,想趁夜逃走,因为他们无法对韦都交待,而且准备盗取庄中财宝还有卧虎帮的江湖集结令跑路,这样史谢才不得不与他们冲突火并。”
孟聪明道:“夜拾认得他们,他们显然是杀手团的人,然后在京城卧底。想不到他们还能潜入到韦都身边。”
邵震威哼了一声:“难道我愿意沾这些事情?我躲都躲不及!”
孟聪明道:“他们刚才的剑术好奇怪!”
邵震威惊道:“你也看出来了?”
孟聪明看着邵震威:“邵帮主觉得呢?”
邵震威似乎恢复了平静:“我能觉得什么?我觉得刀还是好使,我们要让卧虎帮不再学棍,改练刀法!”
孟聪明微笑道:“邵帮主确实曾说过您对刀不熟悉,但是……”
邵震威打断孟聪明的话:“未必真会使刀,才能看出刀法的渊源。”
孟聪明点头:“不错,江湖上几大知名刀法,无极刀是比较容易模仿的。并且,无极山庄也是最开放,最爱交朋友,不隐瞒自己刀法的一派。”
邵震威猛吸一口凉气:“他们用剑术使出了无极刀法,但无极山庄庄主孙兴,不是这种人!”
孟聪明却毫不相让:“但他们,明明是得了无极刀的真传!”
邵震威不吭声了。
孟聪明道:“邵帮主,在下出道晚。甚至可以说,是刚涉足江湖,我和江湖门派,既没有交情,也没有仇怨,我只想用事实说话,毕竟干系重大。”
邵震威摸摸脑袋:“我这不是想破脑袋也没有想明白嘛!我就觉得,真的不会是孙兴。”
孟聪明沉吟道:“只可惜我现在实在无法分身去河东。”
邵震威道:“是啊,我可以派人去,只想孟公子信任在下。”
孟聪明点头:“帮主的人品,在下从来都是敬仰的!”
随即,他不再提无极刀,换了个话题:“眼下你确实不好向韦都交待。他们是韦都的卧底,你是十分清楚的。”
邵震威又哼了一声。
他心里实在紧张之致,但又不肯表现出来。
孟聪明心里思忖道:“这件事,韦都首先是想知道真相。但是,他只能依靠秦楚异来找到真相。因为若他找不到,别人就更不可能找到。而秦楚异要找到真相,就离不开邵帮主。”
邵震威这回哼哼了两声:“离不开我?我怎么觉得我的脑袋很快就不在我脖子上了呢?”
孟聪明心里也并不轻松,他必须马上离开京城,更重要的事情在等着他。
第二二七章 告别京城
他对邵震威道:“秦楚异欠我一个人情需要还,他对韦都面临着必须要有一个交待。这两件事,都需要邵帮主。因为我会求他给帮主解围,而他需要帮主帮他查清这三人的真相。”
邵震威道:“夜拾已经受了重伤。这人应该就是杀手团的,但是杀手团本身又有人反水,那么这三人的原本出身是杀手团,但眼下他们到底属于京外那个幕后主使,还是京城内的幕后主使,就不知道了。”
孟聪明笑了一下:“知道这么多,已经可以交待过去了。”
邵震威眼睛一亮:“果然,孟公子不愧是江湖第一神探。”
孟聪明心里无语,我那丢的花枝子已经化成灰了,现在还没处寻呢,但眼下更顾不上了。
他向邵震威拱手道:“对于在下来说,京城一幕,已告一段落。在下即将离去,夜拾就托付给邵帮主!”
邵震威也向孟聪明回礼:“公子放心!”
却又长叹一声道:“我的这个处境,终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尽头!”
孟聪明心里道:“快了,就快了。那一天,我坚信是有的!”
孟聪明和肖纵告别,肖纵道:“怎么,我刚在京城发点财,捐个小官,你就走了?我不陪你回蓟州,好像有点不够意思,毕竟你要探查的事情还没有真正的结果。”
孟聪明一笑:“锦儿姐姐在京城不是有特殊使命的么?而我要查的事情,在京城并未完结,但我不得不回去了。希望肖老板留下……”
他看了摇着扇子气派很大的肖纵一眼。
肖纵听到孟聪明的话,已经啪地收了扇子:“好吧,果然什么都瞒不住神探,锦儿的秘密你竟然也能洞悉。至于你的事情,放心好了。虽然你对我不怎么样,我对你可是忠心耿耿。”
孟聪明噗地笑了,抱拳道:“那就谢过肖老板!”
肖纵却又不放心了:“蓟州那边,你真的不需要我陪你么?我到蓟州一定能开生意的,况且我还是出云楼的大股东对不对的?”
孟聪明哭笑不得:“你是你是,你还不是趁着柯云手头紧,才逼他让出大半股份。趁人之危!”
肖纵跳起来:“哎哎!你怎么这样讲!他就是手头紧啊!出云楼之前的八味居,生意那么差,哪有人肯一下收掉他股份,马上真金白银兑现啊?他要办人生大事,缺钱得紧,可感激我了!”
孟聪明噗地笑了:“好啦!知道啦!不过,”孟聪明下色道,“其实我真的更需要肖老板在京城留守。况且,路上走不了多远,一个小偷就会跟过来粘上我了。他可是柯大人付了费用的!”
肖纵又摇起扇子来:“果然,如此,那我便不和小偷争了!公子一路平安!”
孟聪明走出院子,锦儿脸冻得红红的,微笑着道:“聪明弟弟,一路好走,希望很快能有机会再见。”
孟聪明笑了,他认识的女子当中,个个都让他有心里各种纠结的地方,只有见了锦儿,便是一片晴天,心情好得不得了。
他也笑着道:“和姐姐道别!日后聪明有机会,定要来看望姐姐的!只是,到时候一定要再赐几次松骨呀!”
锦儿不由笑出声:“你呀,人都已经好好的了,还松什么骨。快去吧,路上小心!”
孟聪明答应一声,冲锦儿挥挥手,走出院门。肖纵亲手帮他将马缰绳从拴马桩上解了下来,交到他手里。
孟聪明飞身上马,转身和肖纵、锦儿再一次道别。
随即,他轻拍了一下雪青马的屁股,雪青马撒开蹄花,轻快地走起来了。对他,他现在的名字叫神骏。
孟聪明看着锦儿和肖纵仍然向他招手,便又冲他们最后招了一次手,便拍马走了。
他心里想着,锦儿喜欢的人是谁呢?肖纵忘得了若莎吗?
夜拾还没有醒,真让他担心。
他早上出门,和洪老伯告别时,老人很伤心的样子,孟聪明也十分难过。
但这一切,终要成为过往,蓟州,将会硝烟燃起了吧!
一匹神骏在通向蓟州的官道上飞驰。
大道两旁掉尽叶子的柳树,光秃枯干的枝条在冷风中摇摆。
风真是凛冽,天气真是奇寒。
飞驰的神骏却似乎完全不觉,他驮着焦急的主人,恨不得尽快飞回蓟州城。
突然一声唿哨,一个人飞跃到神骏背上,两臂一张,抱住了孟聪明。
孟聪明大叫起来:“瞧笑天,你有没有搞错?我不是息香,放手,痒痒死啦!”
瞧笑天在他耳边低声道:“我瞧某,不是一向在孟神探最需要时出现的吗?”
孟聪明叫了起来:“哎哎,不许乱出气,痒痒!痒痒死了!”
瞧笑天哼了一声:“什么毛病!将来对小娇妻也这要吗?”
孟聪明真的对他无语了:“你赶紧消失!我的神骏驮俩人太累,我心疼!你不懂一句话叫默默守护吗?”
“哎哎哎!”孟聪明刚说完那句,突然后边的人就没了,他回头一看,瞧笑天已经无影无踪。
神骏飞驰着,不一日,蓟州的大门就在远处了。
啊,蓟州,我终于回来了!
“这么大的收获吗?”柯搏虎微微笑着,将两样东西放到孟聪明手里。
那是一对青铜樽,底座都有着画符般的文字。
刚刚下马的孟聪明喘着气,神骏已经被很有眼力见的侍卫牵走去休息喂食,补充能量。
孟聪明看着手中巧夺天工的两个精美无比的青铜樽,一时十分惊诧:“有两个?可是,”他抬起头,疑惑地看着柯搏虎,“柯伯父,您为何要交给我呢?这樽我知道……”
柯搏虎微皱了一下眉:“你刚才说皇上告诉了你一个秘密,真是额外的收获。这次的京城之行,任务完成得十分出色。但伯父却没能完成任务。现在,我将这两样东西交给你,一是因为交得其所,果然皇上是知道唯一秘密的人;二是,”
孟聪明第一次看到柯伯父说话竟然犹豫了,他奇怪起来:“柯伯父,出什么事了?这樽……”
柯搏虎沉吟一下道:“颜叔在出云楼给可儿帮忙,却仍然舍不得他那些吟诗作对的朋友。有一次又去寻访,遇到劫匪,被劫财杀害了。”
孟聪明嘴张成o字型,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那可儿怎么办?”
他说完这句,一时懵了。可儿好不容易才过上有希望的日子,颜叔的遭遇也实在太意想不到的悲惨!
第二二八章 蓟州的局势
他沉默了一阵,才问道:“柯伯父,那就是说,这樽上的文字,现在还无解是吗?”
柯搏虎点点头:“看来,要给你加一件任务了。那几个劫杀颜叔的人,都被人在荒郊用极残忍的方式杀死,没有一个尸身完整。”
孟聪明倒吸一口冷气:“玉怜珠?”
柯搏虎微微点头:“怎么,你现在还关心着她吗?这是一个孤案,她再入国朝,会给我们的事情添乱。”
孟聪明吸住气,一时无语。内心却心情复杂,玉怜珠无法与可儿见面,但不见面,可儿是有多孤苦。并且,可儿还不知道玉怜珠的存在,她的印象里,只有她亲密的好朋友小乖儿。可她哪知道,那个小乖儿是谁。并且,小乖儿再也回复不到原来的身材容貌了。
他的心坠到沉下去,沉下去:“玉怜珠现在又被再次逼走是吗?”
柯搏虎笑了一下:“你在责怪伯父了吗?国朝没有她存在的空间。但云儿把可儿保护得很好,沙平镇现在防范很严,出云楼充了军产,全部是军队在守护。可儿很坚强,父亲没有了,更是必须有事情做,才能支撑她坚持下去。”
孟聪明低下头:“可儿,她真的和无父母一样了,她一个女孩儿,就算有一个酒楼,又怎么能承受这样的生活?”
柯搏虎点点头:“所以,聪明,你真的心里在怪伯父将玉怜珠轰走了是不是?”
孟聪明猛地回过神来:“伯父,怎么会?玉怜珠一向恨死我了,虽然我并不知道原因。况且,她当初那么对待柯姑娘,也是个残忍的人,而且她还对很多人家的孩子都有血腥的罪行,我是不会对她怜悯的,这和可儿也无关。”
柯搏虎笑道:“小子,我就喜欢你这个劲儿!玉怜珠没有理由在留在国朝。当时我和孤鸣鹤同时在北燕和国朝劫她,却想不到她潜入了总管府!我不是孤鸣鹤,但给蓟州捣乱的人,我不杀她,已经是底限。希望她有自知之命,永远不要再回国朝。再者,”
他一又锐利的眼睛盯着孟聪明:“如果不是因为可儿,她这次也根本不会回国朝。她得罪了很厉害的人,不是吗?你和云儿遇到的那个黑影。她怕那个黑影怕到了极点,我想她应该和那个黑影认识,可她在被震得身负重伤之际,都没有敢向在身边的你们说出黑影的名字。”
孟聪明啊了一声:“可是,伯父,那黑影可是个关键人物!那应该就是杀手团的幕后,因为他武功实在是太可怕了!孤鸣鹤也没有那样的武功!”
柯搏虎道:“玉怜珠不会说的!她并不完全是怕自己有事。她应该与那黑影有默契,如果她说出来,可儿随时都会没有命。”
孟聪明抖了一下!真是怪自己,如此之笨,北燕和京城两处查访,都没有找出黑影的真面目。
柯搏虎徐徐道:“我不可能逼迫玉怜珠,她的功力还在,但身体已经基本被摧毁。最主要的,是汪一恺不知道内幕,他一定要保玉怜珠,我必须要考虑和汪一恺的关系,这关乎到江湖道义。”
孟聪明沉默了。
半晌他抬起头:“柯伯父,也许我可以去找玉怜珠。”
柯搏虎道:“你找到她有可能,但你如何能让她开口?她为了可儿,一定不会说的。她的身体不知还能不能支撑太久,一旦她死了,我们面临着大战,也不可能向她保证能照顾好可儿的。那样,她会更担心,便不会好好的留在域外,会在国朝造出更多乱子。”
孟聪明沉默了。
柯搏虎看他不说话了,这才继续说下去:“你是懂事的,但灵儿呢,每天担心玉怜珠担心得不得了,这个糊涂孩子,太重情义了。”
孟聪明一时无语,提到柯灵,他的嘴就像短了一大截。
柯搏虎一双洞悉人心的眼睛,看着孟聪明:“好吧,下面还有第二件事,云儿和苏家小姐已经成亲了,灵儿现在状态很不好,身体更是很差,原来的伤又复发,已经卧床不起很长时间了。”
孟聪明吓了一大跳,这个消息和第一个一样令他猝不及防。
柯云成亲了!竟然就真的成亲了!
这是他早就知道的,本来并不应该感到意外。当初隆重的订婚仪式,就是为了之后可能急就的简单成婚仪式,让苏绮云不要感觉到受委屈。一旦战事起了,谁都不知道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给柯家留下后代,是十分重要的一件事。
但是,有谁想到过柯灵!
柯云,他娶了新的貌美有才的新娘,他有想过那个悲苦的女孩吗?
他竟然就答应了,答应与苏绮云成亲。这与订亲不同,苏绮云名正言顺成为柯府的少夫人,和柯灵同住总管府,柯灵还要称她为嫂嫂,还要恭敬行礼,理论上还要听嫂嫂训诫,虽然这对温柔可人的苏绮云并不太可能发生。但这一切,让清高孤傲的柯灵如何自处。
甫一回到蓟州,就遇上这两件让人猝不及防的事情,真的是对孟聪明打击不小,但是他却不能拘于其中。
柯搏虎道:“聪明,你从事的是一项很少有人能做成的事业,是非常危险。但是,伯父相信你的智慧和勇气。可上战场,就是另一回事了。生死,就在一瞬之间,伯父并不想让你去经受战场的血腥与残杀。希望你回来,能让灵儿好起来。你柯伯母,现在心里十分不安,她最盼着的,就是你和灵儿能修成正果。”
孟聪明嘴抿得紧紧的,他是愿意!他愿意为她做一切!
但是,如果他愿意为她做的一切,不能让她感到幸福,他又能如何?
他又走到那个秀致的小院儿,里面住着一个秀丽天成的女孩儿。
曾经,那女孩因为他的冒犯,是对他多么生气。又因为他要娶她毁了她的未来幸福,是对他多么冰一样的冷。
但是……
那两扇紧紧闭着的门,令孟聪的心,也皱在了一起。
已经是隆冬,滴水成冰。
原本精巧秀美的月亮门,也透着灰白的冷清与冷漠。
他迈步进了小院儿。
正蹲在炉子前的小菊儿,一眼就看到了孟聪明,开心地跳起来:“孟公子!你回来啦!”
孟聪明笑了一下:“大小姐怎么样?”
小菊儿立刻泄气了,摇了摇头。
“大小姐不想让人看到她情绪不好,所以表面看着很平静,按时喝药服药,饭也照常吃着。但其实,她心里好崩溃的样子。而且,她再也不肯和大公子讲话了。”
第二二九章 槛外人
孟聪明心里一紧。是的,还能说什么呢。
他对柯云,真是有些失望。
之前去救苏绮云,和她订亲,也就算了。
如今,不知道成亲之后对柯灵的打击吗?
还是说,男人就是这样,将情份看得如此之淡。
他这么想着,却忘了他自己也是个男人。
小菊不安地道:“孟公子啊,也不好请您进去。天气这么冷,别把您冻到了,您还是回去吧,我给小姐转达。”
孟聪明黯然一笑:“今天没有什么事,回去也是闲呆着,在这里坐着看看鸟儿吧。”
小菊啊?了一声:“孟公子,这么冷的天气,您看鸟儿?那些大雁什么的,都飞到南方去了。就只有乌鸦麻雀的留下来,难道您要看这些丑鸟儿吗?”
孟聪明嗯了一声:“是啊,看看这些呆鸟,天冷都不知道躲开。我也是呆鸟,也不知道躲开,呆鸟看呆鸟,也是佳话。”
小菊被他的绕口令似的话弄呆了,鼓着腮帮子瞪着眼睛看着孟聪明。
却不想屋里有人道:“小菊,你在和谁说话?外面那么冷,说了这么久!”
那声音仍然那么清爽好听,但只有孟聪明能听出来,那声音里,又透着无力。
小菊吐吐舌头。
孟聪明蓦地心中一动。她一定是以为柯云来了,所以才突然主动地问。
不然以她以往那种看破红尘的样子,是不可能有兴趣问什么的。
小菊忙道:“大小姐,孟公子从京城回来了,过来看您呢。”
里面却突然没有声音了,半晌都没有声音。
孟聪明心跳得紧了,却想她一定生气了,失望了。所以话都懒得说了。
他正胡思乱想,不能进去,却又不愿意走开。
这个小院子里的她,太孤寂了,他做不到别的,只想要她知道,有人愿意挨冻陪着他。
却不想他这里思绪信马由缰,门却突然吱哑一声开了。
柯灵裹着锈红色斗篷,脸色苍白异常,却越发衬出一双黑幽幽眸子。她袅袅地从屋内走了出来。
看到孟聪明,她停下了,虽然瘦削,面带几分病色,却更加清爽如一池枯叶中独存的一枝清雅的秋荷。
她定定地看着孟聪明:“孟公子,柯灵今日才知道,期待破灭之后是什么样子。柯灵欠了公子,心里有嘴里却说不出来。只请公子不要再来了,柯灵配不起公子的关心。”
她说到这里,一改平日倔强冷淡的样子,眼圈突然就红了。
孟聪明痴了,呆了:“柯姑娘,我从未要求你什么呀。我只是来看看你。是的,我不想你不知道我来了,我就想让你知道,总还有一个痴心的蠢人,愿意在冬天的露天里等你。”
泪水一下盈上柯灵的眼眶,她压抑不住地啜泣了:“公子,柯灵想不明白,想不通。我是个呆了傻了的蠢人,你真不值得为了我做这些的。”
说着就哭起来。
小菊儿吓坏了,直拉柯灵的衣襟:“姑娘啊,别哭啦,天寒地冻的,你穿这么少站在院子里哭,是会冻坏的!”
孟聪明一时心里被堵住一样,别人的情感,深的化不开。他又如何能要求她!
可是,当初他答应的是,战事有了结果,就让她回到柯云身边。
但是,柯云娶了别人!
他的喉咙也噎住了:“柯姑娘,在下如果继续呆在这里,姑娘也会冻坏的。那我先走了,明天还会来看你的。”
他转身朝院外走去,走到那个月亮门旁边,他突然停住了,转回头道:“柯姑娘,明天我还会来。只要你没有好,每日这个时候,在下就固定留给姑娘。我就在这个院子里陪你。”
柯灵已经哭得喘不上气。
她根本不是一个爱哭的女孩子。
但现在,除了哭,她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她突然发现,自己真是个没有用的人。
不仅武功诗文什么都没学好,甚至连做个明白的人都没有做到。
对比可儿,她是差了多少!
孟聪明飞一般地去了军营。
事实上,新婚后的柯云,却很少在家。
战旗将举,他身上干系重大,实在没有时间过多关心他美丽的新婚妻子。
虽然他给她的温柔体贴是不少的。他像所有新婚男子一样,很是照顾新过门的年轻妻子。
看到孟聪明,柯云笑了一下:“我们两个的任务,基本没有交集是吗?”
孟聪明跑得太猛,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今天并没有骑马,神骏正在总管府的马厩里吃干草,怡然地休息。
孟聪明娃娃脸上一双好看的黑眼睛看着柯云:“我不在的时候,惦记着这里的两个女孩子。我想我回来,她们是更好了,还是更差了。”
柯云淡然地一笑:“你是个心思重的人,有时间去看看可儿吧。不过,可儿有绝对的主见和对自己的预定安排,你能帮上她的,大概不多。”
孟聪明一股气顶在胸口:“我什么时候说要去看她了?什么时候?你凭什么替我决定?”
他真的对柯云生气了。这是个什么人?冷漠、无情,无情还无情无义。
简直没有词儿可以说他了。
柯云仍然淡淡道:“我相信你的人品,灵儿这样了,就拜托你专情一些,知道这是委屈你了。”
孟聪明突然被气炸了肺一样,大吼起来:“要我专情!你呢!你个大负心汉,大白眼儿狼!”
他一个聪明绝顶、伶牙利齿的神探,真正被这个什么都不形于色的,单调直接的柯云给气死了。
他说过之后,又吼了一声,扑上去抓住柯云的双臂,脚下就同时勾他的脚腕,要把柯云摔倒在地。
柯云猛一撤腿,即刻下盘站稳,双臂一抡,反而将孟聪明悠了起来。
孟聪明刚才扑过去的时候,身体过于前倾,两脚便根基不牢。
本来他比柯云力气大的,却不想被柯云使了个巧劲,抓牢孟聪明双臂,脚一收身体一侧,随即双臂用力,孟聪明的脚便腾空了。
柯云将身子再一转,一运气,双臂一抡,将孟聪明往旁边一放。
孟聪明只觉得忽悠一下,身体便腾空了,然后被扎扎实实地放下,双脚踏到坚实的地上,这才感觉着实了。
他站稳了,吃惊地看着柯云。
柯云道:“你现在武功比我强多了,但情绪一波动,出手就乱了。”
孟聪明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