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00章 旧案新踪
荡肠生急忙对肖纵拱手:“谢谢肖兄照顾孟公子。”
肖纵也呆了:“啊?你找的神医就是他呀?我怎么觉得去普济寺里找个隐士更靠谱呢?”
瞧笑天无语道:“我又不是京城人,我哪认识什么普济寺的神人,我费多大劲儿才把荡肠生找到。按照最后一个见过荡公子的孟神探的说法,荡公子跳崖后不知所踪了。”
他说着,小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孟聪明。
孟聪明噎下去那丸药,大眼睛仍然瞪着荡肠生。
他虽然是个乐天开朗爱搞笑的青年,却不是情绪急躁,经常大起大落的人。但此刻,他必须要荡肠生给他一个说得过去的解释。
“刚才路上那曲文,是你唱的吧?”
荡肠生平静地望着孟聪明,但分明并没有否认的意思。
孟聪明却紧逼道:“你哪里来的曲中的情绪?你为何……”
荡肠生虽然脸上表情很镇定,但谁都看得出他内心是很激动的,他用眼神制止了孟聪明,随即用略微颤抖的声音道:“两位略微回避一下,我和孟公子好好谈一谈。”
瞧笑天迟疑道:“你俩跟俩冠子竖起来的公鸡似的,我们怎么放心离开?况且,外面北风呼呼啊。”
荡肠生很是无语,看得出,他不是个性格冷硬的人,虽然他的武功相当狠辣。
“两位,旁边的厨房,有灶,是最暖和的,二位去那里暂且呆呆。”
他又对孟聪明道:“谈过之后,我会负责你的伤。”
肖纵拉了瞧笑天一把。瞧笑天极度不放心地跟着肖纵走了。
荡肠生倒了一杯热茶给孟聪明:“这一路,对你怎么也是很辛苦,又冷又有伤,喝一点吧。不是普通的茶,是补血温润五脏六腑的。”
孟聪明不知怎的,竟然就接过了茶杯,毫不怀疑就喝了一口。
荡肠生也坐下,他的眼睛突然湿润了:“我的过去,也不用和你讲太多。因为你认不认得我都没有什么要紧,只说和孟大人相关的吧。我父亲曾经受过孟大人的恩惠,后来我父母早逝,父亲去世前嘱咐我办完他的后事,便来京城找孟大人。既是通告一下父亲的事情,也是希望孟大人给我寻一个出路。孟大人看到我,非常高兴,因为之前他也有意提携,但父亲不愿意攀附。我当时就是一个读了十多年书,等着科考的书呆子,完全不谙世事。”
“那次见面,正是令姐要出嫁之时。因为孟大人不能去送,江南老家的人都是连镇子都没怎么出过的小地方百姓。因此孟大人让我随送亲队伍一起去河东,主要让令姐不要感觉是孤零零一个人远嫁。孟大人将我引荐给了令姐,但也只见过一面,只是为了告诉令姐,她不是孤独的,是有家乡人送亲的。之后我就只呆在送亲队伍里。从河东告辞之时,我们都没有获准与王妃见面了。后来我明白,参与亲王的送亲事宜,就是有了经历,孟大人就可以很快帮我谋个职位。回京之后,孟大人说安排入仕难度很大,让我跟在他身边做文书,拿一份俸禄,待科考之时再参加会试。我当时没有接受,我已经是成人,可以在京城一边找份差使一边待考。如果住在尚书府里,将来考中了别人也会说三道四。但京城太贵居大不易,我也不想接受孟大人的银子,便到京城附近的小县城待考。但是事出意料,孟大人突然病了,病得很急。我接到信赶到京城,孟大人已经病得很严重。”
他抬头看着孟聪明:“我虽然还没有参加科考,但孟大人考过我学问诗书,很是赞赏我,所以才要留我在身边。那次他病重显然已经快要不治,他拉住我的手嘱托我,”
他又看着孟聪明。
孟聪明一言不发。
这件事,虽然吊诡,但在那个年代,也是常见。
荡肠生接着道:“他似乎对王妃虽然很惦念,但是并不太担心。他拉着我的手,一直不断地嘱咐我,让我暗地里保护你。他说韦都和他周围的一班人,不会善罢甘休的,他没有其他挂念,只有你这个儿子,叮嘱我一定关照你顺利长大,将来再为孟家延续香烟。”
孟聪明呆住了,他想着,当年他太小,父亲真是非常慈爱,要把他宠上天去。但他心智未全,并不能和父亲有深度的交流。成年之后,他回想到和父亲母亲只共处过那么短的时光,心里就常凄然。
荡肠生接着道:“其实当时我就怀疑,孟大人是被人害了。我更急切的,是想找到凶手,替孟大人报仇。我当时在病床前,也是神思恍惚,脑子不能集聚在一起想事情。但我当然是一一答应,尤其是保护你,照顾你这件事。临走,孟大人让人移了几枝含嫣花。他显然很重视这花,告诉我是为了令姐而种,但是他病势沉重之后,才知道那花匠已经离开京城,他派人再寻不见,病体使他无法再去顾及这花,所以让我想办法找到能在北方续种含嫣花的人。”
“之后,我要做的就两件事。一是在后面关注着你,二是寻找花匠。但两件事很快就都有了变故,一是王妃和柯大人都很关照你,又将你送到黄山,至少暂时安全不用担心了。二是我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原来的花匠,而新找的花匠一听在北方种含嫣花都异口同声说没这个本事,另请高明吧。于是,我暂时放下你的事情,开始自己研究移植含嫣花。”
说到这里,他又看着孟聪明。
孟聪明捧着茶碗,也瞪瞪地看着他。
“或许你还不知道,我开始研究之后,才发现这根本不是含嫣花,是有毒的青蒙花!显然那花匠骗了孟大人,”说到这里,他的眼中泛出了泪水。
孟聪明也不由泪眼朦胧。一刻间,他相信了,荡肠生是个好人。
事实上,他始终没有从心底去认为荡肠生是坏人,虽然他曾经不得不怀疑他。
荡肠生平静了一下情绪,才继续道:“我本来读书好,脑子也不慢的。连孟大人都常夸我,所以发现青蒙花之后,我马上和孟大人的去世联系起来。我四处查书,寻访名医,终于我能够确定,青蒙花是有人有意移植在尚书府,以便和孟大人当时患的疾病相冲,可以至孟大人于无可挽回的境地。而且,”
他喘了一口气:“那花,是令姐去了河东之后,孟大人和孟夫人思念女儿,才请人移植的。我想如果令姐在的话,应该能看出这不是含嫣花!”
第二0一章 飞上崖顶
孟聪明攥紧拳头,他声音都噎在喉咙里,却还是开口了:“谢谢你,大哥!”
荡肠生一时热泪涌出,他忍了半刻,方道:“从那时起,我真的顾不得管你的事情了。我知道,这是你做儿子的责任,但是我不告诉你,我要把这件事查出来。你有你的大事去做,当时孟大人也暗示过,虽然让我保护你,但你作为孟家独子,是有家国责任的。”
他平静了一下情绪,继续道:“我是个做事很规矩,刻板的人,我马上整理了一下我要做的事情。一是我要查出是谁害死的孟大人,一定要去报仇。二是即使查不出,韦都也是我的敌人,我决心去学武功,将来就算舍一条命,也算做了有意义的事情,不是枉度一生。但是,武功我找到名家去学并且正式出师了。但暗害孟大人的人,我始终不仅没有找到,而且根本敛不起线索。一晃十多年过去,你从黄山下山了,那个时候,我就对自己有了新的安排。我决定让你自己去查孟大人的死因,这确实是你的责任。但是为了帮助你,不论是不是韦都害的孟大人,我都要组织对他的刺杀!我甚至认为,是他的可能性有八成!韦都是个专横视生命如草芥的人。但对于你父亲不同,孟大人毕竟是成王的岳父,柯大人的盟友,韦都只能用暗的手法。虽然韦都平日做事很粗放,但如果想对付孟大人,他会想得很周全。所以我决定刺杀韦都。”
孟聪明瞪大眼睛:“荡大哥,但无论如何,就算父亲对你有恩惠,你也不能用你的一生去报答啊,这让我又如何去报答您呢?”
荡肠生道:“你称我为大哥,不就是报答了么?这次刺杀韦都未果,我手下的人,除了那两个,也基本都损失了。就是阚青找到了我,他怕我不愿意见你,只提及是被你救了。不想后来你受了伤,我听到消息,赶紧让阚清告诉了瞧笑天,我们才有机会又见面。”
孟聪明低头道:“大哥,我明白您的意思,既然父亲被害,并非病故已成事实,便是我不能推卸的责任,这件事交给我便好了。大哥日后有什么打算?”
荡肠生长叹一声道:“国朝运势实在让有良心的臣子百姓担忧,上次刺杀失败,我组织的小团体差不多全军覆没了。但大家都与韦都有仇,都是宁死无悔。至于我,眼下的事情,就是给你治伤。我研究青蒙花毒,查了所有百草类的书和医书,访了无数名医,又结合自己的武功,现在我是个大医家了。我先治好你,然后就去柯家军投军。”
孟聪明竟然顿时不舍起来,这个父亲故交之子,比自己大十多岁,曾经与父亲那么亲密地相处,又默默关注自己,为解父亲奇怪亡故之谜,重新学习武功和医术十多年,实在让他吃惊之余,对他产生了依恋。
但去柯家军,对荡肠生确实是最好的安排。他虽然才气过人,但终究不是个对阴谋和探查都很擅长的人。只是孟聪明突然对他有了依恋之情,心里很舍不得他离开。
毕竟在京城,一个人住在孟府,更常有孤独之感。虽然结束京城的事情,他也会赶去蓟州,但此刻却想和荡肠生多待一会儿。
荡肠生却像知道他的心思,对他道:“我其实很想在京城多留些日子帮你。但是又实在不擅长查探动脑之类的事情,这些年的经历真是很好的证明,况且柯大人那边十分缺人。不论是能上阵杀敌的人还是治病救人的医生。再说瞧笑天和肖纵都能力出众,他们会是你的好朋友,更是好帮手。”
一时间,温暖的小茅屋里,洋溢着一片和谐温馨的亲情气氛。孟聪明点点头:“听大哥的。”
这是最后阶段和父亲亲密接触过的人,孟聪明似乎从他身上,感染到一些父亲的气息,亲人的气息。
荡肠生笑道:“我的医术真的不错呢,来,我帮你好好医治一下!”
“哦,”荡肠生收回手,他只是先诊断了一下,“你这次受伤真的太严重了,我可要警告你,日后不要太拼命,你人生有个两三次这样,可就很严重了。”
孟聪明道:“大哥,很严重,是严重到什么地步?”
荡肠生思忖道:“就是毁灭性的啊。”
他走到厨房:“你们两个回去吧。”
那俩一晕:“干什么?你要和神探单独共处?有没有搞错?”
荡肠生笑道:“怎么,不好么?晚饭时分,他自己就可以回去了?”
肖纵瞪大眼睛:“轿子可走不了那么快!”
荡肠生噗地笑了:“谁说要坐轿子,他是官家太太还是富贵人家小姐?他有腿有轻功的。”
瞧笑天和肖纵互相看着,一个啊?一个咦?
他们虽然都是资深武林人士,又惯闯江湖,却不敢想笑荡肠生这么轻易就能给孟聪明武功恢复了。
要知道,他内伤之严重,肖纵虽然不谙医术,心里也是有几分明白的。
荡肠生噗的笑了:“这山谷里,轿子来得吗?我包他回去的时候,自己跃上去。”
瞧笑天猛地站起,一把拉住肖纵的手腕:“这还等什么?兄弟,咱俩走~留他俩在这得瑟好了……”
“对,锦儿应该已经回来了,我可得赶紧去看看她脖子鉴定得怎么样了!”
“那完事之后你不请我喝酒么?这么久没见?”
“那还少得了你老瞧的?”
两个人拉拉扯扯,便奔山崖脚下而去。
荡肠生回到屋中,看到孟聪明兀自发呆。便道:“怎么,觉得心里不踏实么?你没听见我和他俩说,包你自己能蹿上去。”
孟聪明点头:“我是在想,也许之前,我确实有不稳妥之处。”
荡肠生道:“人都是不断检省自己么。”
半山腰的碎石山路上,突然两个人不知从哪冒出来,跃过山路边的半人高的灌木丛,稳稳落在路中央。
“你的轻功和武功都没有问题了。内息,”荡肠生将手按在孟聪明肩膀上,用力朝下按,却感到一种很强的反强力量,他按在孟聪明肩膀上的手开始加力,那个反弹力量却更强。
荡肠生持续加力,却突然噢的一声,被弹了出去。
孟聪明吓坏了,大叫一声:“荡大哥!”
荡肠生却在空中转身,脚一蹬路边的树干,身体飞起,在孟聪明面前飘然落地:“好大的力气!”
他看着孟聪明:“你的内息,全部都在!只是又被你自己给搞乱了。你应该知道怎么调内息,眼下独一无二的情形出现在你面前,自己去处理吧。”
说罢,他对孟聪明说了一句再见。
几乎孟聪明都没看清楚,荡肠生已经不见了,只听得到山间阵阵松涛声。
第二0二章 杀手的背叛
孟聪明忍不住叫道:“荡大哥!”
只听荡肠生的声音又从山谷间传来:“下山去吧,拿好你的刀!”
孟聪明明白,荡肠生的意思是,内息既然短时间无法调通,那么兵器的作用就太重要了!
没有内息的人,刀就是斩敌之剑,护身之符。
这条路对他并不算熟,毕竟他在京城时间还很短。但五六十里的路,于已经恢复轻功的他,也着实不算什么。
今天无风,天气晴好,但北方的冬天,空气中都带着凛冽的气息。
虽然内力已无,但他特意没有去驿站中选马,虽然他一向很喜欢骑马的感觉。此刻,他心爱的雪青马,还在孟府里。这几天,想必茫然失措,不知道主人去哪里了,干什么去了。洪老伯一定也在想着自己,但他一定会把雪青马喂得饱饱的。
孟聪明欲飞奔回城,他惦记洪老伯和雪青马,但是他必须先去肖纵那里找锦儿。想必夜拾也一定在等他。
他一急,加了一把力,足下生风。
他突然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他虽然内力俱失,但施起轻功来腿脚却格外有力,而且身轻如燕。感觉体力比受伤前还充沛了不少。
他道了一声奇怪,两耳边风呼呼地掠过,他心头突然一亮。荡肠生,一定是荡肠生,他给自己过息的时候,将内力和内息全部给了自己。而完全疏通他四肢的经脉,眼下应该只是内腑的隔阻没有冲开。如果再一冲开,将内息完全调通,应该功力更胜从前
孟聪明一边想,一边却很心急,他如虎生翼,飞一边向京城赶。
突然,一声娇叱,一柄长剑挟风闪电般袭来,他只觉眼前寒光一闪。
孟总明虽然内力无法聚集了,武功却还在。他怒喝一声抽刀横挡,剑立时就被挂了出去。他转手一刀横扫,袭击者在空中翻身,如月宫仙子般飘然落下。
“别闹了!今日你是遇见我,换个厉害的,你小命就没了!”
阿怡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孟聪明。
这次,她竟然破例没有像以往一样的回顾小狐狸与聪明哥哥的友谊。
她虽然仍然那么清秀可爱,脸上却透着一股惊惶之色。
孟聪明霎时就发现了,他随即吃惊道:“阿怡,出了什么事么?”
阿怡退后一步,手腕一转,剑尖便指着孟聪明。
不得不说,她天生就是一个学武的奇才,这一剑的功力,甚至远远超过她的年龄。
“聪明哥哥,你来京城做什么,阿怡不想问;你去北燕做什么,阿怡也不想问,只是,”
她眼中的惊怕神色更重:“聪明哥哥,你不要再查下去了!”
孟聪明刀一收,他这一招,有俩月的功力,但威力足足大于对面这个漂亮小姑娘数倍。要不,他就不会被柯搏虎看中和孤鸣鹤单挑了。
阿怡眼眶突然盈满泪水:“聪明哥哥,阿怡好害怕。师姐和韩杰逃到北燕去了!!”
孟聪明一愣!
阿怡突然觉得自己竟然如此弱小、可怜、又无助。她真想扑到孟聪明怀里放声大哭。但她不敢。
再见这个聪明哥哥,他总是声色俱厉,总是口口声声追问她师父是谁,从来都不给她笑脸。
那个有了糖果和点心就叫着小狐狸,然后放到她手心里和她一起吃的聪明哥哥,现在见到她永远是那么凶!不见面则已,见面就是粗脖子胀脸地冲她大呼小叫!
孟聪明吃了一惊,他盯着阿怡:“你师父或者更上面那个人让你和师姐清理门户对不对?”
阿怡点点头,快要抽泣了。
孟聪明继续道:“然后师姐反水,带着韩杰逃了,但你没有拦阻她们吗?他们又没有对你下手吗?”
阿怡浑身都在抖:“师姐和我打起来,她拍伤了我,我削了她肩膀一剑。她不想恋战,就跑了,一定是去找韩杰……”
孟聪明一笑,摸摸她的脑袋:“你本来就不可能是他们两个的对手,死里逃生是你命大。你不是已经替师父完成了任务,将那些背叛的人,都清理了吗?”
阿怡脸红了,低了头:“聪明哥哥,你怎么知道师姐拍的是我的头……”
孟聪明叹口气:“怎么会不知道,你脑袋都肿得像长了角了。”他心疼地抚着她肿起的头顶:“阿怡,你现在处境太危险了。哥哥哪有时间老关注着你,在你周围保护你呢?听话,告诉哥哥你师父是谁,我帮你到安全的地方。”
阿怡浑身抖了一下。
她痛得要命的头顶被孟聪明抚着,顿时心里都像被温暖的手轻轻抚过。她多久没有受到过这种关爱了。
她处在犹豫不决中,半晌她才终于下决心道:“聪明哥哥,师父让我告诉你,莫要管闲事。离开所有的事都远远的。”
孟聪明将手放下,按了下阿怡的肩膀,冷笑一声:“你觉得我会听吗?”
阿怡一时无语。
她毕竟还是一个小小的女孩子,瘪着嘴半天,眼泪掉下来。她心里的委屈,心里的苦,此刻都没有办法说。
一边是厉害凶狠无比,杀人不眨眼的师父;另一边,是已经爱上别人,再也不可能喜欢自己的聪明哥哥哥。
半晌,她突然带着哭腔道:“聪明哥哥!他们很厉害的!你不要再追下去了!”
孟聪明仍然冷笑:“谁很厉害?你师父,还是师父后面那个没有面目的人?”
阿怡躲脚:“是的!师父!师父的主人!但是,就算不是他们,柯搏虎和韦都你就惹得了?你在他们中间周旋,迟早……”
“阿怡!”孟聪明一声断喝,喝止了她,“你管得太多了。但管得也太没用了!你明知我不可能答应!如果我答应,那我成什么了?还能是你的聪明哥哥吗!”
他不再理阿怡,将刀收到鞘中便走。
走了几步,感觉后边完全没有声音,他转身,看到阿怡站在那里眼泪汪汪。
“阿怡,你手上人命太多了。好好想想罢。”
阿怡突然痛哭起来,半晌才道:“聪明哥哥,阿怡是杀手,随时都会没命的。阿怡早就知道了!只是聪明哥哥,你不要做下去了,你不知道后面那些人,有多可怕!”
孟聪明笑了一下:“那我就当那个最可怕的人吧!”
他退后几步,盯着阿怡:“我知道,你在杀手团里,地位比你师姐还高。你师父还是主人,很宠你的。既然你暂时没有危险,我就走了。如果哪日你因为退出杀手团而遭遇危险,我随时都会保护你。”
说着他转身施起轻功便走了。
第二0三章 青蒙花被盗
阿怡看着孟聪明的身影惭惭远了,将长剑收到鞘里,低头垂泪。
这时,一个黑影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没有人看到他是从哪里突然冒出出来的。
他用阴郁的声音道:“阿怡,别哭了。”
是个女人的声音。
阿怡抬起头,抖抖地:“师父……”
师父的人像是整个缩成一个灵魂,深埋在黑布做成的外壳里,她冷冷的声音继续从黑壳子里飘出来:“圣主疼你,你却出了这么多意想不到的状况,日后你要更小心才是。”
阿怡小小声道:“是,师父!”
师父冷然道:“既然孟聪明不肯听劝,以后你不要再去招惹他了。圣主对他另有安排,你和他接触太多,圣主会不高兴的。若是哪天圣主不宠你了,你的好日子就到头了,京城大牢里那些死尸,可就是你未来的样子了!”
阿怡抖了一下,赶忙道:“阿怡记住了。”
“是的,是同一种刀法所为。河东无极刀。”
孟聪明一惊:“无极刀掌门孙兴,是个很正直的人……”
锦儿道:“我家离河东比较近,对无极刀有一些了解。这些人是正宗的无极刀法,但是,并没有学得太到家。”
夜拾跟着道:“仍然是杀手团的人,他们的刀法,使得也有剑的影子。”
孟聪明沉默了一下道:“杜青和柳如笛,当初用的剑法,也有其他剑派的影子,并不完全是杀手团独创的那种剑法。”
锦儿点点头:“他们每个人,都可能学了若干种功夫,并且,学得都还不赖。当然,永远也比不如他们原本的剑法。”
孟聪明拍了拍夜拾:“这次谢谢你,但你要尽快忘掉杀手团的剑法,那是邪门剑法,不要毁掉你未来的武功之路。”
夜拾眨巴眨巴眼:“我已经忘掉了!”
孟聪明差点噎住:“这么快?那你刚才怎么能知道那刀法来自杀手团?”
夜拾耸耸肩:“我脑子里还有,但已经不会用啦!师父教我新的武功,不知怎么的就把旧的忘了!”
孟聪明噗地笑了,和肖纵交换个眼色,心里暗道:这邵震威果然厉害,当卧虎帮帮主快三十年,本可以养尊处优,不想武功一点没丢,亲自指点夜拾,还这么厉害。
夜拾拉着孟聪明道:“快走吧,孟大哥,洪老伯要急坏了!”
孟聪明倏地看了一眼锦儿,今天的松骨要推迟了!
虽然,这是很可惜的事情!
锦儿是多么聪明的人,她微笑道:“公子回来再松不迟,当然是老人家要紧。我和夜拾该说的也都告诉公子了。只是公子记得将夜拾送回卧虎帮再回来松骨。”
孟聪明顿觉无语,他提醒锦儿道:“好像锦儿姑娘答应带给我一块脖子。”
锦儿微一沉吟:“这个,公子,今天出了一点意外。”
孟聪明咦了一下:“怎么,姑娘在刑部大牢里遇到什么人了吗?”
锦儿微微点头:“我们进去逐一验伤之后,我正要挥刀削下一片脖子-其实这事儿做得挺麻烦的。因为如果带回来,就要还回去。”
孟聪明心说,还还回去,那不都臭了。
锦儿继续道:“如今,还这道工序也省了,因为我刚一挥刀,就听到脚步声,但还没有走到停尸房外的拐角处,我拉着夜拾赶紧从另一个出口出去,却不响碰到了墙角守夜狱卒的凳子。话说那里白天是没有看守的,天知道夜里守夜狱卒怎么会不害怕。”
当然来人听到了声音,就追了过来。我们路线不熟,但好在出来之后正是后墙,我拉着夜尸翻过墙。到了外面,就是我最熟悉的京城街道,所以我们很快跑脱了。
但那追击的人,有一个人追得特别快。
孟聪明突然道:“秦楚异。”
锦儿点头:“是的。”
孟聪明道:“你们既然进去过,难免被人看,以秦楚异的厉害,他顺藤摸瓜,你和夜拾都很危险,还会连累到邵帮主,这样的话……”
锦儿道:“我们跑得很快呀,他最多看到过背影。”
孟聪明道:“但你们进去,一定被人看到过。如果当时秦楚异不知道有人进停尸房,你们进去这件事便不会引起他的注意。但现在他已经知道有人进去,他会很快查出来,那段时间,有什么样的可疑人接近过刑部大牢。”
锦儿吸了一口气:“但这样也无法证明是我们呀。”
孟聪明道:“是无法证明,但你和夜拾就暴露了呀。”
锦儿仍然有些怀疑:“有这么可怕么?”
孟聪明道:“不用担心,我来解决好了。”
他拉着夜拾:“锦儿姑娘先好好休息吧,我和夜拾要回家去看洪老伯,然后我送夜拾回卧虎帮后,便马上回来!”
洪老伯看到孟聪明回来,简直喜极而泣:“怎么也不说一说就这么多天不回来,没出什么事情吧?”
孟聪明笑笑,伸伸胳膊,踢踢腿:“洪老伯,你看我,哪里有事情?活蹦乱跳得很!”
洪老伯哎哎道:“那天我等到你好晚,幸好肖老板送信来,心里才踏实。当年大人的仇家,也不会甘心呢!这京城里到处都是韦都的人,你要小心才是!”
孟聪明忙安慰道:“放心吧!聪明好得好,我会小心的!”
洪老伯忙道:“都到晚饭时间了,我去给你弄饭!”
孟聪明忙拉住洪老伯:“老伯不要忙活了,我要马上送夜拾回卧虎帮,然后还有事要处理。等稍微闲下,我回来陪您。”
洪老伯迟疑了一下,充满期待道:“那,今天晚上回不回来睡呀?”
孟聪明飞快计算一下,然后肯定地道:“别来!就是要晚一点,您别等!”
他在想着,如果事情太多,只好将松骨牺牲掉,也要来陪洪老伯。
他送洪老伯回房,让拾陪洪老伯聊天。自己飞快地跑到花园边上,去看那青蒙花。
他霎时惊呆了,冷风中的砖墙边,原本长着青蒙花枝的地方,现在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地上还花枝被拔翻起的新土!
他迅速到了洪老伯房中:“老伯,这两天,您看过含嫣花吗?”
洪老伯点头道:“下午还看了的呀!现在天气冷,不需要浇水的。我就只看了看。”
第二0四章 邂逅总捕头
孟聪明随即笑道:“我刚才看种的不太好,回头移些新的来。”
洪老伯奇怪道:“怎么不好了?现在冬天,除了几棵枯枝,我什么也没看出来,觉得长得还挺好。”
孟聪明道:“我刚才去看,根已枯了,我已经处理花枝,过两日弄些新花,冬天常开的也要栽些。”
洪老伯道:“含嫣花一定要有的呀,那是你爹最重视的。”
孟聪明笑道:“老伯放心!我知道会种这花的花匠,明日去了花店,马上就栽上!”
孟聪明心里却道,可这个品种的,永远不会再有了。
这人显然一直潜伏在京城,应该不是杀手团的人。那么,会是谁?
显然,韦都能脱得了干系吗?
但这件事,前后透着特别的诡异。
花被盗,说明之前十几年,凶手从未觉得有被人知道的危险。
自己回来伊始,也并没有人动这花的念头。
之后,发生了什么事令凶手不安呢?
尤其,凶手和那些背叛杀手团的杀手之间,是否会有关系?
孟聪明先送夜拾回卧虎帮。
“给我看看你的轻功!”
夜拾眨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孟聪明:“师父让我重新打根基,所以现在我不会轻功。”
孟聪明噗地,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话说,你现在会些什么?”
“嗯,”他瞪起一双黑黑睫毛很长的黑眼睛,“师父说我基本功还是有的,只是后来那些速成的弄歪了。他说我年纪大了,流浪这段时间又有些荒废,让我加紧把基本功找回来。不过现在也在教我武功招式。他还夸我因为以前基础,学得很快。但师父教的,都是和原来的那些武功相克的,这边还没学成,原先那些已经忘了。”
孟聪明真要笑喷了:“你是狗熊掰棒子吗?好吧,狗熊还有一个棒子,你连一个都没了。不过,要说你可是多聪明的一个孩子!”
夜拾突然停住了,孟聪明一愣。
夜拾有点紧张道:“大哥,看!”
孟聪明这才抬头。
冬天黑得早,眼前正是晚饭前时间,天色早已昏暗。
天冷,出来的人少,又都回家等待用晚饭,更是几乎不见一个人影。
眼前宽阔的青石板街道上,却有一个单人独骑缓缓向他们驶来。
孟聪明一愣。
那人竟是一副捕快的打扮,但显然是有个有品级的捕快。他腰上挂着刀,手里握着缰绳。
孟聪明一笑:“秦捕头?”
那人从马上跳下来:“孟公子进京这段时间,京城怎么就出了这么多大事呢?用血雨腥风形容也不为过。”
孟聪明淡淡道:“难道总捕头觉得这些事都和孟某有关?那您真抬举在下了!”
他微一抱拳:“民不与官往来,在下有事,不陪了!”
秦楚异冷笑一声:“民不与官往来?犯事便不同了吧,怎么,总捕头问不得你的话吗?急什么!”
孟聪明本欲要走,听到此话却停下来了:“可说呢,我家里今天发生了失窃案,总捕头要不要过问一下?”
秦楚异诧异了一下,旋及道:“堂堂神探家里出了失窃案,这不是要让本捕头笑掉大牙?敢问丢了什么?”
孟聪明冷笑道:“你既知我是谁,自然知道我姐姐是谁,家父专为姐姐种的一丛含嫣花丢了,你说可能是为了什么?”
秦楚异脸一紧:“竟然有这种事,为何十几年前不丢,现在才丢?”
孟聪明耸耸肩:“我也正是这样的疑问。”
秦楚异重又飞身上马:“公子可愿意到刑部与本捕头细谈。”
孟聪明道:“当然可以,但我要送我小兄弟去卧虎帮。一会儿自去拜访。”
秦楚异看了一眼夜拾:“我见过你。京城的小流浪儿,没少惹事生非,倒是有几分聪明。被邵帮主收了,算你运气。”
他又转向孟聪明,一字一顿道:“今日刑部大牢丢了重要物事,别告诉本捕头和神探没有关系!”
孟聪明冷笑:“当然有关系!总捕头不是甚至认为,最近京城出的所有惊天大事,都和在下有关系么?在下并不拒绝这样响亮的名头。”
秦楚异冷冷盯了孟聪明一眼,一夹马腹,飞马奔驰而走。这大街上反正空无一人,尽够他自由驰骋的。
孟聪明一拉夜拾:“我们走吧!咱俩最主要的任务,是得赶上卧虎帮开饭!不然今天晚上哪找嚼谷去?”
在卧虎帮吃饱了烀肘子,红烧丸子,烂炖鱼,红焖鸡,爆炒蘑菇鸡丝,大白菜炖豆腐。又造了三碗米饭,四个大馒头,孟聪明抚抚肚子,满意地道:“好,卧虎帮的饭菜,都好硬!”
夜拾的饭量,刚好比孟聪明减半。他道:“大哥,你真能吃!”
孟聪明道:“可不,这两天受伤,肖老板尽给我吃面条。好在今天内息被顺通了,终于能大吃二喝。”
夜拾拍手道:“锦儿姐姐真是手到病除!”
孟聪明却一时沉默了。荡肠生此刻,应该已在二百里之外了吧。他去了柯家军,就顺畅了之后的人生。
可自己,不知道能不能完成他的嘱托。
他不能告诉夜拾,是荡肠生从根儿上治好了他,并且把所有的内力都给了他。他摸摸夜拾的头,说了句好好练功。便出了卧虎帮的大门。邵震威却送了出来。
以往,邵是前辈,对孟聪明是很随便的。今日出来,他道:“秦楚异这个人很阴的,你要小心。”
孟聪明笑道:“我也很荣幸有机会和京城总捕头碰上一碰。”
邵震威不以为然道:“你应该荣幸+n,因为他现在差不多已经荣升天下总捕头了。没见他最近的据点已经移到刑部了么。”
孟聪明嗯了一声:“可惜,他太年轻。否则我会有十四年前的事情要问他。”
邵震威沉吟道:“我或许猜到些什么。十四年前,我是卧虎帮的副帮主。当时不比现在,你能进卧虎帮,是因为你是苦松的直传弟子,某种程度,如苦松居士亲临。但你父亲当时为在朝高官,与卧虎帮素无往来。他当时的情景,于卧虎帮完全是隔着一层重幕。但这十四年来,也听到一些风声。”
孟聪明惊了一下。他六岁父亲病逝,他对父亲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邵震威继续道:“当时孟大人,柯总管,成王结为一体,在朝中不是掌权的强势力量,但却是与韦都对立的唯一一支势力。你父亲不想无所作为,所以在你姐姐成为王妃之后,与河东那一带多有联系。”
第二0五章 疑云再起
孟聪明凛了一下,他一时还没有理解邵震威的意思:“邵帮主,与成王有联系,是必然的呀。那也算是爹爹的女婿了。”
说到这里孟聪明狠狠地皱了一下眉,邵震威全看在眼里。他不动声色地道:“我说的是河东那一带,包括河东附近,大草原,大沙漠,西边高山峻岭,啊啊都是那一带。”
孟聪明晕了一下:“邵帮主,你……你指的是父亲曾与多种势力联络,甚至包括外族?”
“哦哦,不要不要,”邵震威摸摸头,竟然有点紧张的样子:“时至今日,我这样说也太大胆了。我只是个帮主,管点地痞流氓的行。这种事情,我说说都害怕的。当初我是完全什么都不知道,孟大人病逝后,时间长了,毕竟我还算京城能接触点在朝官员的人,一些私密场合听到一两耳朵。但那些人也并不真知道底细,只是有些影罢了。”
孟聪明点头:“多谢邵帮主。所以,我宁愿做个江湖人。”
邵震威哎了一声:“其实,孟大人是个忠直的人,国朝上下谁不知道。我觉得他肯定是有自己的考虑,柯大人也会知道一些。但他们,会不会再和你说,也就未必了。”
提到柯搏虎,孟聪明突然觉得,他其实在柯伯父面前,真的还只是个孩子。但这次重返蓟州,柯伯父却有些不一样。不再像从前只是一味宠爱,甚至很多时候多有暗示。
他向邵震威拱手:“多谢邵帮主的提点,我只可惜和父亲在一起的时候年纪太小,错失了很多作为儿子应该去做的。”
他随即道:“那好吧,我就去会天下总捕头,看他能否给我更多的答案。”邵震威道:“兄弟,利欲,会成就一个有才能的人,也能毁了一个有才能的人。因为有**,所以有努力的动力。但因为有**,也就容易失了节操。有些被迫跟着韦都的人,心里并不情愿。但韦都若倒了,他们的一切也就没了,而且全家都受会遭受灭顶之灾。所以他们一定要全力维护韦都,也就是维护他们自身的荣华富贵。所以孟大人才是难能可贵的,可惜他走的太早了。”
对于孟噩的突然离世,邵震威当年就很怀疑。但他和孟家素无往来,今日有缘和孟噩的儿子面对面地深谈,他才可能将埋在心底多年的疑虑讲了出来。更主要的,是他从心底相信这个年轻人。不仅相信他的聪明,更相信他的魄力和正直。
孟聪明道:“邵帮主,聪明明白。身处京城,也是身陷京城。我知道环境有多险恶,但有邵帮主这样的前辈,我孟聪明也是有支持的!”
邵震威笑道:“卧虎帮的年纪,可比国朝还要年长。虽然我们远远不是最有权势的,但一直保持着节操,这是卧虎帮一直不倒的基础。小兄弟放心!”
孟聪明很淡定地来到刑部大门前。
话说,在国朝,除了总管府,他从未进过官府。虽然,他在北燕有过在皇宫中充当地位比国主还高的神的经历。
但回到京城,他却是一个小小老百姓。
同时,他的身份还是一个与韦都为敌的已故大臣之子。
他对门人道:“正下孟聪明,求见秦捕头。”
门人见多识广,看这年轻人,打扮虽然低调,但衣服材质做工甚佳,连脚上的靴子,都是上好小牛皮描金手绣图案的。
二十多年后,孟聪明的儿子神探孟雨,却是简朴之致,但凡走到京城上等一点的地方,比如珠宝铺给心爱的姑娘挑首饰,都要遭伙计白眼。但孟聪明自己,虽然并不讲究,浑身上下却被迫讲究得很。
这得托福于那个慈爱的柯伯母,孟聪明一到蓟州,就全套行头准备好了。居家的,出行的,见客,出席酒宴的,长途旅行的,甚至骑马射箭的,蹴鞠游戏的,各种配齐,都选最上等货色,最好的裁缝皮匠。
柯家一方大员,虽然平日简朴,东西也不能用差了,但还有个限制。这次给孟聪明添置,不比柯云,柯夫人大大发挥了她的聪明才质和购买奢侈品的**,将孟聪明从头到脚收拾了个妥妥帖帖,低调奢华不浮夸。
孟聪明一向随意,柯伯母给准备了,便不要再浪费钱去买。所以一身高档装备,一脸贵公子气质的打扮就出门了。
这无心之举却帮了他,再加上他那匹配超级神俊的雪青马,门人在京城刑部当差,什么没见过,一眼就看出这人来历不凡,虽然没有拜帖,却态度极好地问道:“阁下与捕头大人有约么?”
孟聪明微一拱手:“是下午在路上见到面,捕头大人亲自约的在下。”
门人忙笑道:“那是了,难怪捕头大人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小人这就进去禀告一声再来回复,烦劳您略等。”
不一时,门子蹬蹬蹬蹬跑了出来,一脸莫名其妙的似笑非笑的表情,他拱手道:“孟公子,我家捕头大人回了。他说确实约了您,但他说你知道怎么能见到他,不需要通过小的进这刑部的大门。”
孟聪明眼珠一转,随即也拱手客客气气道:“小哥好说,再见。”
于是,没过一会儿,刑部后门的马厩里,着了一把火。
话说办公的官员早已回家,差役们也各自散了。只有在刑门里的天下总捕头秦楚异还在等着孟聪明用孟聪明的方式来见到他。
他端着白瓷盖碗,喝着上好的千山云雾。心想,今天真是点儿背,差一点就抓住那盗脖子的小偷。目前丢了一块脖子,这东西不能久放,若是坏了就麻烦了。
不过他事先却有安排,郊外发生凶手案之后,他带大队人马赶到,却将京城守军挡开,只带自己人进前。
京城镇抚将军霍于飞前伤未愈,没能带队一起来。出了这么大的事,显然不能瞒过韦都。但韦都却着令他一人探查。
他当捕头多年,武功自是非凡,人也十分自负。但与其说多有天下总捕头的智慧,不如说他很懂为官为人之道。
之前的刺杀与劫法场,都发生在韦都眼皮底下,下属便自然免责。而此事,却是自己一力承担,那要命的证据,就不能让其他人得晓;他自己的人,也要尽量少知道。
第二0六章 与总捕头的交易
所以当时的命案现场,京城守军被令撤到三十丈开外,而京城衙门捕快,也被下令挡在二十丈开外。他本人是天下总捕头兼京城总捕头,又挂单刑部,这仨地方他一人领了。于是让他心腹仟作验了尸,又让几个心腹下属,将尸体用白布裹得密不透风,这才领人抬走送到刑部大牢的停尸房。
见过这些尸体的人控制在一个很小的范围之内。
最主要的,这批被杀的人,眼见得是被一个杀手组织所杀,而被杀的人也显然俱都是武林高手。这件事情,怎么解释是一回事,最重要的,是不要留有后患。
没想到,果然出了丢脖子之事。他庆幸自己考虑周密,更得意于自己考虑周密。
但最重要的,这是谁干的?柯搏虎刚离开京城,目前明面上的,便只有孟噩的儿子孟聪明,他回到了京城,而且住进了之前的尚书府。他到底要干什么?
突然这么多人被杀,不可能空穴来风。只能从最近比较奇怪的事情查起。
他喝着茶,脑子却不停地转来转去。
听说这孟家小子是黄山苦松的弟子,却是被放了水才下的山。难道,苦松是碍于面子,不得不给这小子放行?那么,他来京城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以孟聪明现在的情形,他在去蓟州拜望柯搏虎这个长辈之后,应该回江南老家支应门户才对。毕竟他家世交江重海在江南很有势力,庄子里习武的人很多,他在那里既可复兴孟家,也有世交提携。
有韦都在京城,他无论如何不应该来到京城住进孟府的。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是有目的而来。
一个初出茅庐的江湖神探。一个前郁郁不得志而病死的大臣之子。一个黄山出师的苦松直传弟子。他来到被父亲宿敌韦都控制的京城,能有什么目的?
于是秦楚异给这个青年人出了个难题。
他是天下总捕头,虽然说是他先约孟聪明,可没说约他干什么。
孟聪明一个毛头小伙子,现在已是平民身份,凭什么门口说一声就能进到刑部见到总捕头?
他惬意地喝着茶,一边夸奖着自己未卜先知。但偷盗那片脖子的人,令他十分愤怒,抓到一定要碎尸万段!
他这儿正喝着呢,突然外面喧闹起来!
“不好啦!马厩走水啦!!!快来人啊!”
他开始没有在意,停了半晌,却突然猛地站起!
他的好马,此刻,正孤零零地呆在马厩里。他放下茶碗,飞一般冲出房门,奔后院而去。
结果,一声马嘶之后,他只看到了马狂奔而去的背影。他一个翻身,跃出刑部的高墙,一口唿哨,便施起轻功追赶。
却不想一人凌空跃下,一个翻身落到他面前,挡住他。
“总捕头,不用急着去追,您不是约了我吗?”
“孟聪明!你要见本捕头,也不要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法!若是我的马不挣脱,岂不是被烧死,你这歹毒小人!”
孟聪明哼了一声:“如果马厩没烧光,你可以去瞧瞧清楚,那绳子是割断的还是磨断的。你的马是在下放跑的,我可没有那些杀手狠毒,七八个人被一剑封喉。既然‘总捕头’三个字前加了天下两字定语,打算怎么查这个案子?”
秦楚异看着孟聪明的眼神阴森森的,他放了心。他心爱的马一会儿会跑回来的。
他开了口:“孟公子和柯大人分别来京城,彼此也未见有多少交集。但就是你们到了京城,才有了后续这一系列刺杀和凶案。哪个案子都称得上是惊天动地。只想问一下孟公子,和您完全没有关系吗?”
孟聪明微微一笑:“还真和在下没关系。啊,和柯总管也没有关系。倒是和韦国相有些关系。”
秦楚异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孟公子,您理解错了。本捕头说的是行凶与孟公子没有关系,但这些人未必与孟公子没有关系。既然行刺的对象是韦大人和皇上,这事当然和韦相有关系。但是行凶也和韦相没有关系。”
孟聪明冷笑:“怎么没有关系,为何行刺他呢?”
秦楚异面上一紧:“不要说那些没用的!”
孟聪明悠然道:“不是总捕头来找我要说的吗?”
这时一阵马嘶声,秦楚异的马已经跑了回来,他肯定是闻到了主人的信息,秦楚异拿起拴马的绳子查看,果然大半是锐利的刀锋割断的,小半是磨断的。显见有人将绳子割断大半,火势一起,马一挣绳子便断了,马就跑了。
孟聪明眯着眼看着他。秦楚异放下绳子,短促地道:“不用废话了,不论你与发生在京城的事件有没有关系,你先将那片脖子还给我。天气冷,恐怕你一直冻着他,不会腐坏的。”
孟聪明简直无语了。但他更不可能将这件事情推到锦儿和夜拾身上。但是,又凭什么说与锦儿和夜拾有关呢?分明没有关系,所以孟聪明轻轻一笑:“原来总捕头无法向上峰交待了,便打孟某的主意。脖子孟某可以去找来,但孟某宅子里的花失窃了怎么算?”
秦楚异道:“脖子拿来。花的事秦某尽力。但,”
他突然飞身上马:“你家的花能失窃,绝不是小事。秦某发毒誓尽全力去查,但孟公子不能逼我。”
孟聪明一愣。是的,谁敢去偷他的东西?而且是在他回京城之后。
这花冬天只有枝子,对普通小偷完全没有用。秦楚异果然还是厉害的。
孟聪明冷冷道:“刑部马厩失火也不是小事,秦捕头赶紧回去处理吧。黎明之前,脖子一定送到!”
秦楚异在马上一抱拳:“谢了!只是,在下要与孟公子交待一下。京城发生的事情,已不是一个捕头能解决的,韦相必定亲自插手。况且,国朝的运势,又岂是一个捕头可以左右的,就算前边有天下二字,也终只是一个捕头。秦某只需要向上峰交待而已。”
说罢,他拨转马头,一打马,朝刑部飞奔。
那里,火势渐小,人声嘈杂。
第二0七章 锦儿姐姐喜欢谁
果然锦儿将那珍贵的脖子冻在窗外,冷冰冰的,完全没有腐坏。
孟聪明回到肖宅,终于享受到了迟到的全套松骨**。
这一遍松骨之后,他运动了运动,感觉状况神奇地好了很多。
他对锦儿道:“我将东西赶紧送过去,今晚要陪洪老伯了。明日我会再过来。”
锦儿噗地笑了:“这个要和主人交待的,为什么郑重地告诉锦儿?”
孟聪明挠挠头:“是呢?”不过他马上想明白了,“我这不是还惦记着你的松骨**嘛。”
锦儿莞尔一笑:“以后可没这么便宜了。”
孟聪明一听着急了:“为什么呀?我还没有好啊,难道你不要让我彻底康复的么?”
锦儿笑不可支:“当然想啦,只是从现在起,你在锦儿后面,要加上姐姐二字。”
孟聪明松了一口气:“这算什么。嘴巴甜一向就是我的标志。”
锦儿笑弯了腰。
孟聪明却叮嘱道:“锦儿姐姐,下次你可要小心了。这次刑部的行动,实在是有点冒险!万一不能全身而退,或者被人跟踪到你们的行迹,就麻烦了!”
锦儿道:“不是有孟神探吗。你无所不能,随时会帮我们的!”
孟聪明道:“什么无所不能?现在还需要你的松骨**,也要被你威胁啊!”
他们正说着,肖纵进来道:“还叽叽呱呱什么,松一遍还不满意么?赶紧去把脖子解决了,然后好好休息吧。”
锦儿笑道:“可不是呢,我看这个孟弟弟,有时候也真是叽叽的。”
说着一闪身便出了屋。
肖纵看着她走了,便道:“她对你不满意啦?”
孟聪明奇道:“为什么?”
肖纵道:“锦儿什么都好。我比她大十多岁,看着她长大。她能干聪明漂亮,就是胆子太大。族里一直被临近的其他部族欺压,她总觉得她要替部族多做些大事情,觉得自己和须眉男子一样。你要是阻拦她,她便有意见,不开心。”
孟聪明耸耸肩膀:“我本来也要和你说呢。她太能冒险了,必须得提醒。你是他兄长,更要约束她才是。”
肖纵道:“你以为我不愿意提醒啊?她最听不得这个,她还算比较喜欢你,才没马上发飚。”
孟聪明嘿嘿一笑:“比较喜欢?那她最最喜欢谁啊?”
肖纵转转眼睛:“你也猜到她有喜欢的人?拉倒吧,痴心妄想的,和若莎没什么区别,哎你也别问啦!姑娘家的事,必是挠头的事。不相干的男人,切不可乱干预。”
孟聪明哼了一声:“看来锦儿姐姐既不喜欢你,也不喜欢我啦?但,”他沉吟一下,很认真地对肖纵道:“如果真和部族命运有关,还是要提醒她不要太执迷不误了。”
肖纵耸耸肩道:“真希望你能有这个本事呢,我这个所谓表哥是不行啦。”
当夜,孟聪明将脖子扔回秦楚异那飘着千山云雾香气的屋里,没跟他打照面就走了。青蒙花的下落,他相信秦楚异会主动来找他。
他现在需要孟聪明,而不是孟聪明需要他。
孟聪明回到孟府,已经快半夜子时了,洪老伯的房间还亮着灯。
他显然还在等着孟聪明。只因为有了那句今夜回来住的话,老人便固执地不肯先睡去。
孟聪明心里非常过意不去。
但他能怎样,要做的事情这样多,这样充满凶险。
纵然他曾经是这个家里娇养的小少爷,小公子。但现在,他只是一个父母早亡,而今浪迹江湖的浪子。是一个受了重托,面对着不知有多凶险局面的江湖浪子。
很多事情,需要他独立面对。他必须抬腿能走,而且做好这一天出去便不能再回来的思想准备。
可是,有了洪老伯。
他顿时有了牵挂。他可以不顾姐姐的眼泪,也可以不顾与那个不爱他的女孩的未来。可是,他不能不考虑洪老伯。
他突然有了对生的最大渴望,如果每天能按时回到家,陪洪老伯一起吃个热乎乎的饭,能有多好!
他推开洪老伯的房门。
洪老伯还没有睡。
夜拾走了,小黄走了,那个好看得不得了的柯灵姑娘也眼着柯大人回了蓟州。孟聪明又好几天不回来。
老人一时又有了孤寂和冷清之感。
此刻门一开,洪老伯坐起之时,已是满脸喜悦:“聪明,你回来啦?我去给你做夜宵。”
孟聪明急忙走到床边,按住洪老件:“洪老伯,我在卧虎帮吃了他们的饭,全是肉,撑得不行,现在肚子还鼓鼓呢!”
洪老伯笑得很开心:“你在京城有了朋友,老伯真高兴呢!”
孟聪明道:“老伯,这么晚了,您早些睡吧。”
洪老伯却非要起来:“我给你烧热水,你赶紧洗漱了。”
孟聪明赶紧拦住他:“别忙啦,我自己来,天都这么晚了。”
洪老伯这才勉强答应,他刚要躺下,却突然又坐起:“聪明,你上次问我你父亲去世前的事情。我想起了,当时他和很多人有书信来往。那时,京城驿馆区过来的书信很多。大小姐出嫁前,都是她为大人分类整好。但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信,不送到公署去,要送到家里来呢?后来大小姐出嫁了,大人却不让夫人替他整理,就是送你去成王府的,哦,他的名字很独特,叫显绛峰的那个后生,替你父亲打理这些信函。大人很信任他,他也很和气,但我们这些下人却和他不熟。”
孟聪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是的,父亲去世前,好多事情是他处理的。后来他送我去了成王府,却独自走了。姐姐本来想挽留他在成王府,也算父亲的故人,但他却不肯,便一个人走了。”
孟聪明对洪老伯道:“您快休息吧,太晚了。”
说着扶洪老伯躺下,洪老伯这次听话了,他知道他不休息孟聪明也不肯去休息。聪明已经在外面奔波一天了,他必不能让他白天辛苦,晚上还休息不好。
孟聪明将被子替洪老伯掖好,将灯熄了,便回到他住的屋中。
这屋子是从前父亲的书房兼卧室,他痴痴地看着书柜中的那书,宽大的柏木桌上的笔筒、砚台、墨床和笔架。那都是父亲留下的痕迹。
第二0八章 重重帷幕
显绛峰。他怎么能没有印象呢。
只是那个时候他太小了,记得他叫他峰叔。虽然他也只有二十出头。他送他到成王府,一路对他照顾很细微周到,甚至他不骑马,也陪着他坐在马车里,搂着他给他讲外面新奇的景象和所经之地的风土人情。也会讲一些小孩子愿意听的故事。但是将孟聪明亲手交给了姐姐,显叔并没有和他道别,就独自离开了。他也不知道显叔是什么时候离开,和姐姐有过什么交待。那时候,他还不懂得问这些。只是问了姐姐几次显叔去哪里了,什么时候再来。没有得到确切的回答,确实,姐姐又怎么可能知道呢,他也就做罢了。
现在回想,显叔的离开,显然是刻意的。他应该是在回避什么,孟聪明独自坐在黑暗中,他连灯都没有去点。十四年前的事情,为什么一件一件,一个人又一个人,令他逐渐回忆起来呢?
他似乎觉得,自从父亲的事情浮上水面,他连柯灵都没有时间去想了。或者,父亲的事情没有勘破,他为人子的,怎么能有心情去考虑自己的事情呢?
第二天一早,天气晴。
孟聪明这些天确实累坏了,又受了内伤,竟然一觉睡到大天亮。
早上醒来,吃过洪老伯送来的热腾腾的早点,他微笑道:“洪老伯,今日我不出去呢,陪您一天。”
洪老伯开心地嘻开嘴巴:“真的呀,你要有正事,可别耽误了,老伯没关系的。”
刚说完,孟聪明就想起:“咦,不是还得一天两次松骨吗?”
又一想,差两次有什么关系的,陪老伯不是最重要的事情吗!
况且,他有预感,今天秦楚异必会来拜访。
吃过早饭,他又来到花园,看着那青蒙花被盗走的现场。
这个变种,在这个世界上永远没有了。可见那个当初的作案者,今天是多么的恐慌。
他怕孟聪明,怕到了极点。
孟聪明凝视着那被刨开的新土,之前没有叛变时的杀手团,从来都没有想真正杀死他,只是逼他不要牵涉到国朝的变局中。玉怜珠,却是时而想杀他,时而却放过他。而背叛了杀手团的杀手,才是真正要杀掉他。
为什么要杀掉他?
很大可能,这些已经背叛了杀手团的杀手,他们听命的那个人,才是当初害死父亲的凶手!
而这个人,必定就在朝中!
而且,那人一直觉得自己很安全,所以完全没有去想过销赃灭迹!现在自己惊动了他……
突然,有人在外面轻扣门环。孟聪明急忙走到门前,打开大门。
却不是秦楚异,而是锦儿。
孟聪明一时惊喜。
在这样的压力之下,见到锦儿是最好的事情,简直比见到肖纵还要好。
“锦儿,你怎么突然来啦?”
“叫姐姐!”锦儿微微含嗔地看着他,“我好心,上门松骨呗!”
孟聪明开心地笑了。
锦儿是那种大方爽朗,干练又成熟的女子,即使和比她大十多岁的肖纵说话,也是干脆又稳重的,倒是对孟聪明时时露出娇嗔的样子,但却更像个姐姐。
孟聪明觉得她比自己的姐姐还令人容易亲近,高兴地道:“锦儿姐姐,以为今天要错过松骨的机会呢,这下好好享受一下。”
锦儿将手里的包裹塞给孟聪明:“点心和茶叶,走,去看看洪老伯,然后就开始松骨**!”
这一番松骨,不仅四肢百骸轻松舒适无比,连天的抑郁焦虑似乎也一扫而空。好在今天就是要在家里陪洪老伯,所以孟聪明反而将一切烦恼都暂时放下。
洪老伯特意用锦儿带来的茶叶给他俩沏了茶,又去外面邻近的铺子买了新烤出的香糕,笑微微道:“姑娘,太谢谢您和肖老板了。”又道,“我家公子心思重,姑娘你好好开异他。他一看到你就好开心呢。”
孟聪明心想:“这都啥,洪老伯不会又误会了吧?这么快就把柯姑娘忘记了?”
锦儿笑道:“老伯您放心,聪明是最开朗的,哪里要我开导。我给他松骨是对他最大的开导了!”
说罢噗地笑起来。
洪老伯也开心地笑了:“姑娘你会说话,你真比小姐还像聪明的姐姐。只可惜小姐嫁走了,就没有办法开导聪明了。”
孟聪明松一口气,合着洪老伯还是明白的。没见一个姑娘就当成未来的孟聪明夫人。
待洪老伯走了,锦儿道:“你将东西还给秦楚异,他也未必能查出事情的真相。或许,还没查到真相,他自己就没了。”
孟聪明不由笑道:“我只是觉得,我一个人的力量太小了,天下总捕头,实在是能帮我一些的。”
锦儿点点头:“那些刀口,确实全部出自同一门派的模仿,只是能证明,确实是杀手团在清理背叛的前同伙。但是他们背叛之后,倒向了谁,现在线索却因此反而完全断掉了。”
孟聪明思忖道:“其实,我在想,杀手团将他们清理了,但杀手团自己有没有查清,这些背叛了的杀手,是投靠了谁?”
锦儿抱着茶杯,沉思一下道:“不会那么容易。能让这么多的杀手背叛杀手团的人,不会是普通人。甚至,会是非常厉害的人。”
孟聪明点头:“韦都应该没有这个必要。”
锦儿点头:“我在京城,也呆了有两年了。韦都虽然用强力控制着国朝,有能力与他对峙的也只有柯大人和成王这一联盟。但事实上,如果出现动荡,恐怕会有多种力量反水。但是,如果这些人反水,能加速韦都的灭亡,或许只是暂时的一件好事。成功之后,他们也可能成为柯家军新的敌对者。”
孟聪明一惊:“锦儿姐姐,你竟然有这样的想法!”
锦儿微微一笑:“不像个使女说出来的话是吗?”
孟聪明噗地笑了:“姐姐,你太刚了!仔细一想,这正应该是你才说得出来的话。”
锦儿又微微笑了。
她大气若定的样子,令孟聪明差点冲口而出:“姐姐,你喜欢的人到底是谁啊?”
不过,孟聪明还是忍住了。
他知道,这种事对一个女孩子来说,是多么不可触碰。
他们正说着,突然门又不知被谁扣响。
孟聪明低声道:“八成是秦楚异。你那日进过刑部,赶紧到书房去。”
第二0九章 神秘来访
锦儿站起来,突然发现桌上的茶壶和点心,急忙全部收到托盘里,端着便和孟聪明一起出来,孟聪明一指书房,朝她点一下头。
自己便去开门。
他知道锦儿的聪明,不需多说。
门一开,果然秦楚异一人站在门外,他甚至没有骑马。
孟聪明一笑:“总捕头,请。”
却不想孟聪明将他让到门内,洪老伯却慢腾腾地挪出来:“公子,是谁来啦?”
孟聪明忙道:“洪老伯,是天下总捕头秦大人,我们今日可是蓬荜生辉了!”
孟聪明心道:“您老人家可别把锦儿说出来呀。”又想刚才幸好洪老伯说的是谁来啦?而又不是“又是谁来啦?”
哈哈哈哈。
洪老伯哦了一声:“果然是有名的大人,平日没缘得见。既如此,老仆准备茶水点心去了。”
孟聪明将秦楚异让到厅中。
却不想厅中还有淡淡的茶香和点心的味道。
秦楚异道:“孟公子才刚招待过客人么?”
孟聪明一笑:“秦大人果然细心,刚才有医堂的人来送药,坐了一下。”
秦楚异笑了一下,孟聪明笑起来阳光灿烂。他笑起来像阴云里露出的一道白光:“孟公子离开京城太久,想必也是逐渐在熟悉京城生活。医堂为什么会送药呢?孟公子年纪轻轻的,难道就需要服药吗?”
孟聪明淡然一笑:“习武的人么,受伤总是难免的,到哪里都离不了跌打按摩的,只要不遇到江湖庸医便好。”
秦楚异点了一下头:“公子若是没有大事,本捕头倒想和公子比试一下。毕竟这四五年来,公子是第一个下黄山的苦松居士直传弟子。”
孟聪明心想:“怎么,难道我还不能用非黄山的功夫打你了?”
好在,他被荡肠生和锦儿疗得胸口也不再痛了,只是还不能使用内力,功夫却是恢复了的。
他明白秦楚异这种人,绝不会错过见识黄山功夫的机会。
毕竟,也许明天他们两个就会翻脸成为仇敌,比试一下也是正常的。
洪老伯拿了把新茶壶,沏了平日常给孟聪明沏的毛尖,又将家里备的茶点送上来。
孟聪明竟想不到,洪老伯虽然年老,做事竟是如此的稳妥。
秦楚异道:“也好,你帮了本捕头的忙,便必得投桃报李。”他转头向洪老伯谢过,洪老伯便笑眯眯道:“大人慢慢用,老仆告退了。”
洪老伯出了门,直奔书房。
他进了书房,锦儿放下手里正看的书,小声道:“洪老伯。”
洪老伯也小声道:“姑娘,和我从后门赶紧走吧。”
锦儿急忙将书放回原处,跟着洪老伯不出声地来到后门处,洪老伯打开门,又将几钱碎银子放到她手里:“谢谢姑娘送的药,走好!”
锦儿会意地接过银子,出了后门,往肖宅而去。
正厅中,秦楚异道:“昨日我与公子分开时间很短,却想不到有人已有动作。”
孟聪明心中一凛。
秦楚异道:“今日一早,你恐怕未感觉到外面有异,其实我手下的人,已经挨个问过周边的商铺、人家,还有巡查的捕快。昨日有两人经过你家,其中一人很快不见了,另一人一直在附近逡巡。后来附近那人便走了,而不见了的那人,没有人再看到他。有可能,他是在入夜后才离开的,也就是说他一直呆在你家里。”
孟聪明心里一阵剧跳,还好洪老伯没有受到伤害。
若是发现有人偷青蒙花,洪老伯必是拼了命也要守护的。
他一阵心悸。
“附近的商铺和住家,确实有人看到这两人,但都说不清两人来历。他们肯定是确定你未在家,才进入府里。捕快自然经验多一些,但他们看到两人时,两人在旁边茶铺用早点,所以没有引起注意。但他们说话的口音,却不是京城人。”
孟聪明脱口道:“那便是可能被雇佣的,并不知道盗取的东西何用?”
秦楚异道:“我怀疑他们还盗走了其他什么东西,但无论是什么,与令尊当年的一些秘密必有关系。”
他站了起来:“我会继续追查这两个人,对了,那两人身上肯定是有功夫的。因为恰好巡查的不是普通捕快,而是我的直系。最近吗,京城出了这么多事,薜大人有伤在身,我也不能掉以轻心。若是从我手下出了什么事情,在国相大人面前便无法交待。所以我将手下最得力的兄弟分派在京城内重要的地段。”
孟聪明道:“难道我家是最重要的地段吗?”
秦楚异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好茶,洪老伯很宠你啊。”
他这才回答孟聪明的话:“你不回京城,我根本不会注意孟府。你回来了,这里就是最重要的地段。”
孟聪明哼了一声:“我可是直接面对过国相大人,他根本半只眼都不想我。”
秦楚异放下茶杯:“国相是不用,但我们这些人就不能不了。我们替他把事情做了,他才能不公子。”
孟聪明盯着他:“总捕头真是个有想法的人。”
秦楚异道:“公子以为呢?我们这种人,如果只有身上功夫,没有脑子,早就死百八十遍了。”
他站起来:“来吧,让我领教一下黄山的功夫。”
两个人来到院中最宽敞的地方,面对面站好。
孟聪明道:“那在下便不恭了!”
他本是晚辈,必须先出手。
但是他料定这位总捕头既然靠头脑生存,他的武功不可能很纯正,也不可能进入超一流的行列。
不过孟聪明还是用了百倍的专注来对待这次习练。
武功进境只是一方面,每一次的百倍投入才是真正提升境界的致重因素。
孟聪明一掌击出,他的内心闪过的是清风师兄的影子。
这是黄山最纯正的功夫,除了师父,使得最好的就是清风师兄。
而且他承担了几乎所有需要师父出手的出手。
而师父,啊不,师叔,只会对晴明散人,或者妙常这样的武林泰斗级人物,才会显一下身手的。
孟聪明很久没有用过黄山的武功,一旦使出来,他突然发现一个奥妙。就是下黄山之后增长的功力,见过的其他武功,不觉间倒回融合到黄山武功中。他一招一式,都与在黄山上使用同样招式时,已大不相同。
第二一0章 对决总捕头
因此,虽然孟聪明面的秦楚异算是年长于他的前辈,所以虽然要先出招,却不能一开始就步步紧逼,既然秦楚异想看黄山的功夫,他便一掌直击,速度不快,但力道却大。本来这一掌应该灌上黄山的独门内力,才算用到极致,但孟聪明此刻还不能调动起内力,因此便是用他天然的力气击出。
秦楚异看到孟聪明的一掌,眼中已经亮了。黄山派四五年没有弟子学成下山,在江湖的黄山派高手本也没有几个,而且俱都资历深厚,比孟聪明年长很多,与官府向无来往,更不会随意与人交手。今天能与孟聪明这样的正宗黄山派切磋,真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人说孟聪明下山,是苦松居士看在柯搏虎颜面上,放水放行。但秦楚异并不这么看,他认为这是黄山派放的一个烟幕弹。黄山派既然多年都不肯降低标准随便放弟子下山,自然不会让孟聪明毁掉多年积累的清誉。苦松肯这么做,必是配合柯搏虎,而且日后孟聪明必能帮黄山找回这个面子。那前提就是孟聪明下山,一定是有他的使命。
说话间,秦楚异已经一拳击出,迎上孟聪明的掌,却顺势手臂一转便架开了孟聪明的掌。孟聪明没用内力,但本身力量大,而秦楚异却灌注了内力,将孟聪明的手臂架开了,否则不会有这么容易。但孟聪明相信,如果自己有内力,这小子便不是这个招式了,明显他的速度快,招式刁钻,是做捕快多年,形成的配路的实用打法。虽然孟聪明的武功远比他深厚有修锻炼,秦楚异一交手便发现不会是孟聪明的对手。于是只防守不主动出击,一味闪转腾挪,伺机才会攻击。但他出手一点不慢,而且招招用的都是全部的力量,而且都是攻击对方致命却想不到之处。他出招隐蔽且稳准,力量又大,若是武功不如他的,真是处处有致命危险。而武功超过他的也不要掉以轻心,因为他很会伺机反击。
孟聪明一边和他拆招一边暗想,这就是捕快作风了,果然不论做什么的都带着自身的职业痕迹。只是这秦楚异更多的胜在经验,他的武功都是实战技术,虽然缺乏深厚功力,却非常实用,再加上他本人脑子聪明异常,转得也快,处处先防御再进攻,将自己保护得很好,对敌人却是各种阴狠。
孟聪明摸清了他的路数,趁他一击自己肋下的时候,突然一个翻身掠到空中,身体在空中回转之际躲开秦楚异那一拳,同时一腿踢出,正中秦楚异的右肩。
但这一腿,孟聪明留了分寸刚刚触到便停了下来。而秦楚异,作为捕头,他多少次单人追杀逃犯,因为少一个人便多一分功。但是一个人追那些穷凶极恶的逃犯,有些还是功夫高强的亡命之途,光有胆识,没有身手和智慧是活不下来的。他多少次遭遇凶险又多少次被他有惊无险地化解了。
在他和敌人搏命的时候,他更会保护好自己。这也是他在和孟聪明对招之时,都是在防守中寻找致命攻击机会的原因。
孟聪明的攻势虽然凌厉,但没有内力,威力便差了很多。而秦楚异却是连后背的神经都乍起来了,随时防御孟聪明可能的任何杀招。
所以,孟聪明这速度惊人的致命一腿到了他面前,他早有防备,身子闪躲已经来不及,他快迅后退,蹬蹬蹬蹬蹬蹬,躲过了这一腿。不过孟聪明也已将腿收了回去。
秦楚异停稳身体:“果然厉害!”
孟聪明道:“我怎么样也在黄山呆了十多年,也是下的苦功夫啊!还是童子功!”
秦楚异忍不住要笑,但顾忌天下总捕头的威严,还是忍下了。“功是不错,但你这样不要命的打法,也会将弱点放给敌人。”
孟聪明道:“赶他攻击弱点之时杀死敌人,就一切都解决了!”
秦楚异道:“既然你有这样的想法,本捕头就要动问一句,你上京城,不会仅仅是回访你家的旧宅吧?”
孟聪明盯着秦楚异:“当然不是!当年我父亲突然去世,昨日有人盗走我家的含嫣花。我作为独子,自然有义务弄清这一切。”
秦楚异站直身体:“来,我们上刀。”
孟聪明看着他:“可你打不过我呀?”
秦楚异道:“我只是想看看,你能有多拼命。能有多不在乎自己的命。”
孟聪明一惊,这人果然够阴够狡猾。
这场合,孟聪明肯定不会伤他,而秦楚异虽然不是个全身心去练武的人,因为他要做的事情太多了,那些事情会既耗费他的精力,也消耗他的脑子。
但他十分聪明,他很会博采众家之长,最后归结为对自己最有利的那一点。
任何时候,他首先将自己放在最安全的地方。然后再伺机攻击敌人。
孟聪明抽出刀。
秦楚异也抽出刀。
他俩终于一致了。
双刀并举,两人就在院中刀来刀往,刀影纷飞,刀光闪耀。
不一时,秦楚异道:“好了!”便跳出圈外。
孟聪明心说:我这成陪太子读书了!
秦楚异明显有些气喘,而内伤刚愈的孟聪明,却是没有什么事情,连头发都没有乱一丝。
秦楚异道:“孟公子,您这刀术一点黄山派的影子都没有。”
孟聪明微微一笑:“秦大人,不出意外,您也是刚才跟我比试,才第一次见到黄山派的武功吧!”
秦楚异点点头,颇为自负地道:“但这并不妨碍我对你的武功的认知。你这刀法,却融合了江南江家地趟拳的招式。但江南江家祖传的刀法,似乎公子倒并未学过,您这刀法,基本是自由发挥。”
孟聪明哈哈一笑:“在我们黄山,是用袖子打人的。不过对于刀,我已经很得心应手了。”
秦楚异道:“不错!你的刀法确实很辣,但应该说,是赠你刀的人,发现了这把刀会助你成就独树一家的刀法吧!”
孟聪明顿时沉吟了。
其实他一向并不喜欢用兵器,但这把柯伯父赠给自己的刀,在最关键的时候确实格外得心应手。那刀法,根本也完全是可以随心所欲的,当然并非真的随心所欲,而是随心所欲将地趟拳恐怕还有其他武功融进来了。这是柯搏虎一眼看出,刀才是他的最佳兵器而已。
第二一一章 国相家里财宝多
孟聪明虽然明白了什么,冷冷笑道:“秦捕头,不如我们歇下吧。孟某想知道,秦大人是否对孟某有所期待?”
秦楚异道:“果然不愧是神探。更不愧行走江湖不久就声名著鹊起。我对公子有兴趣,自然是因为公子进京这件非同寻常的事情。我想,趁国相还没有注意到你,我们或许可以互相配合。”
孟聪明道:“在下不是已经配合捕头,将脖子还给您了吗?希望您可不要要求得太多!”
秦楚异摇摇手:“非也!刚才一番切磋,我看你这身手,根本非池中之物。况且,恐怕黄山派的功夫,已经兜不住你了。公子此来京城,必有目的。”
孟聪明眼睛一眯,心想,这小子哪里仅是比武,根本也是来探查我。真心是贪,一箭数雕大概是他的标配作风吧。
“既如此,总捕头还不尽早去告诉国相大人?”
秦楚异阴阴一笑:“我面对公子猜测您的来历,自是可以随便将心中探查的随时说出来。但面对国相就不一样了,如果冒失了,那后果不大好呢。”
孟聪明一笑:“那总捕头不妨直说。”
秦楚异道:“花的事情,想必牵连孟大人,故此公子才如此着急。本捕头已经将相应信息提供给公子。也希望公子答应我一件事,”
孟聪明暗自心惊,这狗东西,果然狡猾得紧!
孟聪明道:“明人要做明事,总捕头知道我孟聪明需要解决的是什么事情,明明白白,总捕头也要告诉我您需要什么。”
秦楚异道:“自然是需要能让我在国相面前有所交待。”
孟聪明大笑三声:“天啊,我自己的烦恼还不够么?我已经将脖子给总捕头取回来。我可是良民一个,查找父亲的秘密,是做儿子的在所不辞之事。但帮着国相做事,一我没有那个资格,二我还不至于节操低到那个地步。”
秦楚异眼都不眨地看着孟聪明:“我说的就是这个。国朝不稳,谁不在找退身之路?只要公子在京城期间,看在我秦某也未做大坏事的份上,有难处时伸一把就是。”
孟聪明心里又是一凛:这小子,果然捕快风格浸到骨子里了。韦都这样严酷的暴治,他都会想到替未来找辙了。
秦楚异又加上一句:“国朝运势我一个小捕头管不了,我吃粮当差,掏的也是辛苦,”他顿了一下,又透着些悲凉道,“还有危险……换来这个所谓天下总捕头的名声。可是,如果有一日改天换地,一个小捕头又算什么?随时粉身碎骨。”
孟聪明哑然,他深深地看着秦楚异:“只要总捕头守好最后的良知,我孟聪明对帮了我的人,从不薄待。”
秦楚异提刀拱手:“多谢公子,再会。”
孟聪明回到肖宅,对锦儿道:“再松一遍骨,我便要去执行下一步计划了。”
肖纵拿着那把绡金扇抖来抖去的:“现在我不是你第一紧要的人了?一回来就找锦儿。”
孟聪明往床上一躺:“你懂松骨吗?就算懂,也没有锦儿松骨时的那种……那种调调。”
肖纵鄙夷道:“还调调,不就是看到美女就先酥了么,我看你骨头是真的松啦!”
孟聪明在床上伸展四肢:“美女,松骨,多么美好!怎么从前就没感觉到呢?”
肖纵又哼一声,他对孟聪明的不以为然简直溢于言表。概括总结一下,无非吃醋而已。
突然一个人蹭地跳进来:“孟神探,我可告诉你!不要危险一过就得意忘形。你松完骨该去那个地方了吧?我建议你再认真考虑一下!”
肖纵一怔:“他要去哪里?”
瞧笑天神气活现地道:“他想去国朝皇宫里当神呗。”
他的身手确实好,竟然在倏忽之间,就闪进了屋,肖纵这样的身手,竟然都没发现他是如何进屋的。
孟聪明坐起来:“本神,现在需要你们两个出去,锦儿进来。不要罗罗嗦嗦的。”
他站起来,看着瞧笑天:“现在没有息香打扰你,绊着你,影响你的神盗事业,京城这么多机会,韦都书房和他连接书房的库房里,藏满了天下罕见、价值连城的宝贝,啊不,倾国倾城,连皇宫里见不到的宝贝,他那里都有。”
瞧笑天摸摸三根龇着的山羊胡:“我被柯总管拿住一次还不够是吧?他捉住我一次,给我上刑这么久,天天跟在你屁股后头操心国家大事,我的江湖神盗生涯都断掉了。况且,他家那个薜什么,还有韦家七虎,个个狠得吃人不吐骨头,你很想让我不能完整地回来是不是?”
孟聪明站起身,推着瞧笑天:“我给你指的发财之路你不走,就不要管我的闲事啦。”将瞧笑天推到门口,又右手揪着肖纵的长衫,“还有你,严重影响我松骨啦,你们两个外面商量去发大财好不好?”
他将两人推到门口,瞧笑天和肖纵都叫起来:“不要这么粗暴可不可以!!”
孟聪明一鼓作气将两人推到门外:“总赖在一个大男人屋里可不好哟,”他迅速缩回身子,刚要关门,却又将门推开,“霍于飞伤重未愈,他可没有我这么好的运气遇到神医,韦家七虎都是纸老虎吧!这么好的机会不利用,发不了财将来可不要怪我没及时提醒哦!”
说罢,他迅速缩回到屋里,咣当将门关上,然后倒退几步,咕咚躺在床上,惬意地摊着四肢:“哇,太舒服了,现在只缺一次美人松骨。”
外面,瞧笑天和肖纵互相看了一眼,瞧笑天突然一指肖纵:“你贪那些财宝可别看着我!”
肖纵反唇相讥:“你没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你对财宝没兴趣,就不要管别人的事情!”
瞧笑天道:“啧啧啧啧,看来肖老板是有兴趣的喽?”他揪起肖纵腰间挂着的玉坠,“看看,这成色,皇上宫里也没几件。劝你发财差不多得了,不要那么贪。”
肖纵横声道:“谁嫌钱多啊?不过,我可没说我要去!”
第二一二章 休想离开
瞧笑天哼哼两声,在廊下向外面看看:“哎,这天色还早,东方还有鱼肚白,还不是行动的时候。”
又拉了拉肖纵的衣襟,不由就压低声音:“哎哎我和你说,这种行动呢,不要大张旗鼓,更不能招摇。比如你身上这些零碎,都是要发出声音的,谨记谨记。”
肖纵呸了一声:“什么鱼肚白,早上起来才叫鱼肚白好不好!我看你翻鱼肚白了差不多,还有,不许惦记我身上的宝贝!”
瞧笑天掂着山羊胡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肖纵先不明白,突然醒悟,一看腰上的玉坠就剩根绳儿了,再看扇子上挂的蝴蝶也不见了踪影,登时大怒:“臭小偷!还我坠子!”
瞧笑天蹭地蹿上游廊的长凳,简直笑弯了腰,指着肖纵道:“哈哈哈哈,还要进国相府去发财,自己被偷了都不知道,哈哈哈哈哈哈……”
肖纵大怒,一个无影脚,迅疾就到了瞧笑天面前:“臭小偷,踢飞你的下巴!”
肖纵的武功多厉害,瞧笑天一看简直躲避不开,蹭地跃起,蹿上房梁,又指着肖纵哈哈大笑起来。肖纵一个纵身也飞上了去,空中便一拳击向瞧笑天。
瞧笑天抱着廊柱身子飞起,一脚勾向肖纵的手臂,肖纵回手,左臂上撞挡过瞧笑天的一腿,两个就打在一处。
瞧笑天知道武功不及肖纵,便绕着廊柱和顶梁飞来旋去的和肖纵周旋,他飞盗的伎俩使得纯熟,肖纵一时也奈何不了他。
两人正打得热闹,锦儿端着一碗药从外面过来,看到两人蹿上跳下的,急忙道:“大哥,瞧大偷,别打了,你俩干啥呀?”
两个人又各自你一拳我一腿,谁也没打着谁,便双双跳下。肖纵道:“锦儿,你就知道给孟神探送药松骨上心,我俩打这一场都渴啦,也不送茶过来。”
锦儿噗地笑道:“你俩是无事生非。要喝茶,找丫环去,我可没功夫陪你们逗咳嗽。”
说罢,小丫环上前叩门,里面说声进来。小丫环打开门,锦儿端着药进去,小丫环把门从里面关上。
瞧笑天一看,耸了耸肩膀:“看人家啥待遇!”
肖纵道:“干看别人眼气没用!咱俩去会仙居吃点好的,喝两坛好酒。然后行动,自己补偿自己!”
瞧笑天一拳打在肖纵肩膀上:“说得对啊老哥!这人谁嫌钱多呀!走起!”
两个人拉拉扯扯就往大门外走。
屋内,锦儿含笑道:“药喝了,骨再松完,神探还有什么吩咐么?”
孟聪明正将最后一口汤药喝下,脸皱成苦瓜:“可不得了,锦儿姐姐,快快松骨奖励,这药真是太苦了!”
锦儿微笑着道:“这一松骨嘛,不仅人轻松,药效也发挥得快。”
孟聪明抻开了四肢,摊手摊脚的,还没松,已经快酥了。
不一时,松骨结束,锦儿仍然微笑地看着孟聪明。
孟聪明不自然起来:“姐姐看着我干嘛?”
锦儿莞尔一笑:“一般来说,吃过药,松过骨,要好好休息,身体才复原得快。”
孟聪明看看窗外,冬天天黑得早。虽然时间还早,外面已经有些暗了。
他转过来,笑嘻嘻地道:“锦儿姐姐辛苦了,您忙去吧,聪明不敢耽误姐姐做事呢。”
锦儿笑了一下:“我眼下并没有什么事要做哦,不如我们来下棋吧。”
孟聪明心里啊地一声:“下棋?大姐您可真有闲情逸致,没看那俩都没影儿了吗?今天晚上我可是有大事的。”
锦儿冰雪聪明,孟聪明如何不明白她的想法。窗外更暗下来了,这个时候,家家已经开始做晚饭。再过一会儿,华灯燃上,便是一个普通的京城夜晚。
孟聪明皮笑肉不笑地微笑一下,心里说,好像谁不会笑似的,我能比你笑得还甜。
“好啊,姐姐天资出众,想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呢。聪明可是也就能下下棋,今天就陪姐姐杀两盘。”
锦儿对小丫环道:“还不快去拿棋来!”
小丫环愣了一下:“围棋?象棋?飞虎旗?”
锦儿不紧不慢道:“象棋好了。孟公子松骨舒服了,不一定愿意太累脑子呢。”
孟聪明一龇牙:“其实我好想费脑子呢。但是,”他看看一脸懵的小丫环,“我不会下围棋。”
小丫环一听,眼睛都直了,立马转身出去拿棋去了。
锦儿将孟聪明带到旁边的小厅里,让家仆摆上精致的小桌案和两把花梨木椅子。孟聪明一抻脖,这还真是像模像式的。
锦儿飞相保守阵势,孟聪明对左中炮,两人便下将起来。
小孟聪明得很,第一不能和美女置气,第二不能和姐姐置气,第三他还心里有事。于是非常奋勇地连输三局。
外面天色全暗下来,孟聪明看着棋局,懊丧的要命。锦儿站起来:“咦,天黑了呢,”她对小丫环道,“老爷哪去了?”
小丫环忙道:“不知道呢,姑娘和孟公子开棋之前,和那位很精致的黑衣来客一起去了的。”她又小声道,“姑娘要提老爷的官衔啊,还要称呼大人,老爷很在乎这个的。”
锦儿哼了一声:“你提了吗?”
小丫环急忙掩嘴:“哎呀真是不习惯呢!”
孟聪明看着好笑,但他知道不能再让锦儿继续追问肖纵和瞧笑天去哪了的问题,自己也得抓紧时间脱身。
他一捂肚子:“哎哟,真是饿坏了呀!”
锦儿一怔,忙吩咐:“快去给孟公子端些点心来!”
孟聪明拧了拧身子:“哎呀,很想吃红烧鱼,大米饭,青菜汤。锦儿姐姐怎么变得这么对付了?还有你做的红烧肉,烧猪肘,还有羊腿……”
锦儿急忙打断他:“哎呀祖宗,差不多得了,还羊腿。鱼做得快,正好早上让阿欢买了鱼挂在厨房窗外,本来也是要做给你的。”
锦儿一时为难起来,这鱼本来就是要亲手做给孟聪明的,他受伤之后,确实需要滋补。虽然是冬天,挂在厨房屋檐下的鱼已经冻得**,用看破红尘的眼睛看着这过往的世界,但对烹调要求很高的锦儿,这条鱼也不可再放隔夜。
但此刻离开……她惦记着那条鱼,别人做的必不可能做出自己才做出的那个味道,看孟聪明一脸委屈的样子,她缓声对小丫环道:“你陪好孟公子,我这就去做了鱼来。”
她决定赶紧简化程序,烧鱼很快,饭其实已经在蒸锅里了,赶紧快去快回来。麻利的她麻利的往厨房跑去,还不忘让两个丫环守在门口。
看锦儿好看的身影消失在门口,门随即关上。
第二一三章 皇宫夜惊魂
孟聪明冲小丫环一笑,小丫环刚要问他需要什么。孟聪明突然出手点在她睡穴上,小丫环身子软软就往下倒。孟聪明笑笑道:“女人的缺点,总是这么明显,一条鱼就能弄得她放弃了原则。”
他说着,一手托住小丫环,将她放在椅子上,身子搭在桌子上。孟聪明旋即一缩身,从窗户飞了出去。
不一时锦儿端着下面放了滚水保温的大食盒,里边是整条的红烧鱼和香喷喷热腾腾的白米饭,门口的丫环打开门,锦儿一进屋,便愣住了。
跟着进来的丫环也愣了,推了推趴在桌上睡得正香的小丫环,却根本推不醒。
旁边大丫环紧张了,忙道:“锦儿姑娘,您要去找孟公子么?”
锦儿思忖了一下:“现在去,也只是给他添麻烦了。”
大丫环道:“或者去叫……”
锦儿急忙摆手不许她说。然后道:“将鱼端回厨房,”她表情复杂地笑了一下,“如果顺利,等孟公子回来,应该还是热的。”
大丫环好奇道:“姑娘,那要是不顺利……”
锦儿呸了一声:“不要胡说!不吉利!”
大丫环笑道:“那孟公子那文文弱弱的,在咱们那里,要被笑死的。”
锦儿噗了一声:“那是咱们那里,可在国朝吧,厉害的都是小白脸,大白脸……”
丫环又不明白:“大白脸是什么?”
锦儿忍俊不禁:“是曹操!”
她随即又忧心忡忡起来:“看起来,我拦阻他,不如还是先成就他才是。”
说罢指指伏在桌上呼呼大睡的小丫环,对大丫环道:“将她抬回她自己屋吧,待她自然醒就好,我可不会解穴。”
暗夜中,高大的皇宫巍峨,又透着几缕阴森。
宫院中暗黑无人,更极少有人走动,令普通人不敢靠近。
这些日子,京城出的几件大事,对朝野震动极大,在皇上心中更是投下恐惧的阴影。他顿时感觉到,不仅处在国相的威压下,来自其他势力的威胁也渐渐向他逼近。
静夜中,响起清悦的梆子声。
更夫一边敲一边嘶声喊着:“巳时正刻,国靖民安!”
天气寒冷,又已是夜晚,更夫虽然棉衣棉靴,仍然冻得直哆嗦,他不停重复着这句,嘶哑无奈的声音在风中被吹得断断续续。
孟聪明无声地悠然一跃,飞上宫墙。
他放眼向城外望去。
越过磷毗的住宅商铺,他的视线还越过了城墙,看到了城外的护城河,吊桥,通过远方的宽阔大道,和大道两旁无边的田野。
多好多壮美的河山!
为什么却总是没有祥和的景象呢!
他手轻轻一撑宫墙,便跃入了宫中。
呵呵,并不缺人曾给过他一份皇宫平面图。
这里,他真的要逛上一趟,尤其姐姐大婚住过的景华宫,是必定不能错过的。
本来平日皇上并不出早朝,国相大权独揽,早就懒得搭理他。
虽然身边美貌妃嫔不少,但恶劣的政治生态环境,让皇上并没能享受到“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苦三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时刻。
他总是处在惊吓中,平时虽然常在内殿用美女好酒荒淫地麻醉自己,但到了夜里便会恐惧得失眠,只好经常更多地醉酒麻痹自己,甚至要服用含有镇静成份的汤药。
现在,不知道他后悔不后悔韦都推他坐上这个宝座。但再想,权力争斗残酷血腥,如若成王登基,不知他的命还在不在。
可这段日子,韦都却不再放过他了。
从杀手团血洗沙平镇始,柯搏虎进京,祭祀遭刺杀,霍于飞重伤,青铜樽失窃……一系列的事件,有着非常不好的国朝前景预示。韦都暴跳如雷,逼着皇上日日早朝。
但朝堂上又不许皇上说话,却七里咔嚓,又弄死不少大臣。
皇上的心里负担更重了,绝望的压抑时时刻刻笼罩着他。
此刻巳时已过,皇上已将那个百媚倾城的魏娇儿送回她的寝殿,然后赶紧上了温暖舒适的龙榻。这些日子,他神经衰弱的更加严重。殿外需要让新选出的贴身侍卫周丹、周卓两兄弟带皇家侍卫将寝殿把守得密不透风,殿内还要两个贴身宫女在榻前坐陪。
这下苦了两个宫女,到了半夜,只能坐在地上,倚着椅子,却不敢合眼。
皇上上了龙榻,这些日子,他害怕被刺,已不敢服用镇静汤药,经常瞪着眼睛望着殿顶看天亮,是不是数羊史官没有记载,就得不而知了。此刻在两个面目娟美的宫女侍候下洗漱完毕,宫女扶他上了龙榻,为他盖上柔软的黄绫被。
皇上闭上眼,他也听到了那巳时报点的梆子声。
而此刻,正是孟聪明跃入宫墙的时候。
因为皇上入寝,寝殿周围立刻寂静无声。卫士和在殿外侍立的太监和宫女,,以及殿内护寝的宫女都半点声息也无。
皇上闭眼一阵,这难耐的寂静,又让他心烦意乱,他睁开眼,环顾周围。
因为害怕,近期殿内都要留一盏长明灯,只是将灯芯只留一股,因此灯光昏暗。
此刻,火光摇曳着,在殿内墙上投出暗影。
周围的寂静,突然让皇上不安起来。
他叫道:“茶,给朕上茶!”
却没有应答,他吓得裹紧黄绫被,却不敢稍有大动。
半晌,他从喉咙里又挤出声音:“来人!有人没有?都睡死了不成?”
但是,没有一个人回答他。
一阵恐惧攫住了他的心脏,皇上蹭地坐了起来。
昏黄的宫灯下,地下两个宫女东倒西歪地一个趴在紫檀木椅上,一个趴在床前脚踏上,明显是睡去了,而且睡得很沉。他急忙死命推那个趴在脚踏上的宫女:“醒醒,快给朕去叫周丹周卓进来!”
宫女却像睡死了一下,任他推着,毫无反应。
皇上脸倏地惨白,他想大叫,要高声叫外面的太监和侍卫,却突然听到一个清冷的声音:“皇上不必白废力气了。此刻,殿里殿外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睡着了。”
皇上啊地一声,汗都冒下来了,他扭头朝声音发出的地方看过去,一个黑衣青年,面孔白净净的,一张娃娃脸上毫无表情。
皇上死命啊!了一声。
叫声还真是凄惨。
第二一四章 深宫对话无人知
那青年走到皇上榻前,凑近他道:“皇上,喊得再高声也没有用。皇上寝殿周围所有的人,都睡去了。并且明日早朝之前,他们无一例外都不会醒来。”
“你!你是谁?!”皇上抓紧黄绫被的被角,拼命向龙榻最里面一角缩着。
那青年微笑一下:“我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但不说我的身份,恐怕皇上也不会和我好好谈话。”
皇上将被子揉成一堆抱在胸前:“你你你……有事为何不去找国相……你……”
那青年笑了一下,将趴在紫檀木椅上香甜酣睡的美貌宫女轻轻推到一边,那宫女立刻仙女卧在地毯上,摆了个极美极**的姿式接着睡,简直成了永远醒不了的睡美人。
青年在紫檀木椅上坐下:“皇上,草民也不知还能有机会进入皇宫,尤其是进入寝殿和皇上当面说话,皇上明日还要早朝,节省一点时间,草民就不行礼了。”
皇上惊恐万状,咬着后槽牙道:“你到底是谁?你想干什么?”
青年仍然笑微微地:“为了赶回家烧好的鱼还是热的,我得快快结束和皇上的谈话。我是谁?不告诉皇上,恐怕我自己的问题也得不到回答,我,就是十四年前病逝的孟噩之子孟聪明。”
皇上啊了一声,又往后缩了缩。
孟聪明又道:“我父亲虽然位居一品,但在皇上眼里,不过是个普通的朝廷官员。至于我自己,更没有必要让皇上知道我的不起眼的名字。我此次来,只有两个问题要问皇上。”
皇上紧缩着身体,浑身都蜷着:“我,……并非一代明君,不然也落不到今天这个任人驱使的被动地步,你自然可以不尊重朕。只是,你父亲虽然只是朝中众多一品大员中的一个,这尚且不算上那些皇亲国戚和勋臣,但是,”
他虽然十分恐惧,但最初的慌乱一过,面对这个看上去不到二十岁,还是个小娃娃的已故大臣之子,他似乎没有那么害怕了。
“你父亲甚至也不像他的盟友柯搏虎那样,有深厚的家族根基,柯家军雄踞边关上百年,柯博虎也是大权在握的封疆大吏。但是,国相最害怕的,就是你父亲。”
孟聪明身体一震。
曾几何时,父亲在姐姐大婚之日,却去了国相家给韦都小女儿贺生日喜宴,这令孟聪明成长时期,一边思念于早逝的父亲,一边却有些抬不起头来。
想不到,今日一国之君的皇上,竟然这样评价父亲!
他看着皇上,这个平日无人敢直视的天子。
虽然是被韦都架空,但他终究是天子。
“皇上缘何这样说?”
皇上道:“据朕所知,你父亲曾有一个周密的计划。因为柯搏虎加上成王的力量,必定是非常有限,要想撼动韦都,是完全没有可能的。朕对外面的事情,了解的途径有限,你是否有些感觉到,柯搏虎和成王的现今情形?”
孟聪明微微一笑:“草民来见皇上,本也想知道您现在问的第二件事情。前阵,柯总管来京城,冒险见了皇上,皇上也有旨意下了。此刻,草民也算受柯总管之托,要讨个皇上的真实意思。”
皇上竟然不再恐惧了:“朕当然明白。柯总管来京之际,处处在国相眼皮下面,朕不能与他直接商谈此事。”他看着孟聪明:“想必,你是柯总管的代言人了。说吧,他有什么要求?”
孟聪明淡淡道:“两个樽,都已在柯大人手中,只要讨皇上一句话。日后事若不成,柯总管不连累皇上。但若事成,皇上会给柯大人什么承诺?”
皇上面露惭色:“朕知道,柯总管对朕是有不满的。柯总管也是黑白分明,于国于自身,都是最有节操的。若有那一天,朕只想有机会做一个有节操的君主,毕竟国朝江山,要从朕这里续下去的。”
孟聪明并不首肯他这句话,却只接下去道:“那么,成王呢?”
皇上惊了一下,他马上明白,刚才的表白,孟聪明虽然没有用语言首肯,却在心里首肯了。
他问道:“这,是公子的意思,还是柯总管的意思?”
孟聪明一字一顿道:“是柯大人的意思,也是我孟聪明的意思。”
皇上抖了一下,旋及镇定地道:“国朝江山,托到朕的手上,朕没有守好,但也必须从朕手上守下去。朕给了柯总管手诏,便是将安危置之度外了。他日若将国朝从奸相手中拿回,朕会努力做一个好皇帝。但,”
他看着孟聪明:“成王是朕的亲弟弟,我知道他也会为朕的还权与柯总管结盟反贼,以清君侧。朕以皇位和头颅发誓,成王和他的后代,永远不会有生命之忧;成王和他的后代的亲王爵位,只要国朝在,便一代一代世袭下去。”
孟聪明心里叹息一声:“姐姐,聪明是为了你,才做的这一切。你纵不幸福,总要保个平安吧。”
孟聪明站起身:“皇上,草民记住了!宫中不得久留,草民马上就要离开了!”
他停了一下又道:“但皇上还未告诉草民,家父的那个周密计划,指的是什么?”
皇上摇头叹息道:“朕没有那么大能量探查此事,但国相当初要克制成王一脉,他最忌惮的并不是柯总管,而是你父亲。他说你父亲极其有智谋,而且还非常有远见和谋局能力,你父亲应该有个联络更多势力的谋划。但因为早逝,他们的联盟相对单薄,据朕想,这件事柯总管怕是不可能续下去的,有可能是性格使然,但也可能是他与你父亲在这件事上有分岐。”
孟聪明心里一颤,既然韦都已经察觉到,那父亲的死,他的嫌疑就少不了。荡肠生刺杀韦都,想必也是因为一直不能查出暗害父亲的主使,但韦都始终是最大嫌疑人,所以决定组织力量将韦都刺杀。
韦都冤杀了不少大臣,有些甚至完全没有任何正当理由。但他为什么要暗地谋害父亲呢?那是因为成王和柯搏虎的存在,令他不敢肆无忌惮地公然杀害父亲,又怕父亲的计划一旦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