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机场
第二天，告别了父母，我叫了个车，前往航空港。
拉着行李箱从北门走进了滨城市航空港，里面人流来往。虽然不是返程旺季，但人依旧很多。办好了行李签，领了机票，又顺便买了杯奶茶喝。在这之后，我在登机口边上找了个座位。
广播里的女声动听悦耳，来往的旅客行人嘈杂喧闹。我闲的无聊，四处张望。我现在在二楼，于是倚着栏杆，向一楼看去。
也就是在这时，我看见一个正门口奇怪的人。
这个男人个子很高，戴着一个看起来很劣质的鸭舌帽，衣服也不光鲜，步伐虚浮，这种虚浮近乎一种诡异的程度，像是在跳舞。
但我的注意力集中在他拿着的那个东西，他在贪婪地啃着那个东西。由于有一定距离，我也不知道那是个什么食物，他啃起来就像是在啃一个甘蔗，还伴随着一些喷出的汁水，而他的嘴边也被染的不成样子。
我继续盯着这个怪人看。他也继续跳舞般一步一虚地走进机场。直到距离拉近，我基本上看清了他手里的那个食物的末梢，末梢分叉，像鸡爪。
当看清楚那是什么东西之后，我的血液一下子凉了下来。
那是一只断了的手，而且很明显，这手臂之前属于一个人类。
正当我的大脑继续判断的时候，机场的安保也发现了这个人。安保迟疑地走过去，并且似乎在对他说些什么，由于机场里声音嘈杂，我也听不见。
那个怪人在听到面前安保的话语后，全身都震颤了一下，手里的“手”也掉在了地上，就好像从睡梦中惊醒。然后他像个机器人一样缓缓扭过头去，盯住了同样因为地上的断臂而呆住了的安保。
然后我看到了让我永生难忘的一幕。
随着一声嘶吼传出，那个高大怪人张开嘴，疯狂地一口咬在了安保的脖子上。
“啊-------！”
歇斯底里的惨叫。即使距离不近，我也看到了安保脖子处喷出的血液，溅了怪人一头一脸，但他依然不松口，然后他一甩头，一大块鲜血淋漓的肉离开了安保的脖子。
随着安保惨叫的继续，这一片范围内突然安静下来，人们都看向这诡异的一幕。然后很自然地，他们哄然散开，刚刚的安静立刻被更巨大的惊恐喊声取代。
二楼的人继续观望着，我也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但我此刻什么也没想，因为在巨大的震惊和恐惧面前，人们的大脑总是一片空白。
透明的玻璃墙壁外飞机仍然在正常地起落。这时，我要搭乘的飞机正在滑行而来。然而，登机口边上的人们很少有注意到的，他们都站在栏杆前看着一楼的惊世骇俗之事。
怪人继续撕扯着倒在地上的安保。景象难以描述，我看到站在那里很远处的观望者有的已经开始了呕吐。更多的人则疯狂地逃跑，前往二楼或者跑进各个店铺。
又有几个安保缓缓靠近，很明显他们正在剧烈地颤抖。他们中有一个走到了吃人的怪人三米处，忍着恐惧举起了警棍。这时，那怪人突然抬起头，用浑浊的眼珠瞪着逼近的对方，结果安保嚎叫一声，丢下警棍跑了。
这时随着一阵嘈杂和叫喊，我看到正门口的游客疯狂地往里跑，甚至不顾危险从那个怪人旁边跑过，向电梯冲过来。在门口的人都已逃走后，四五个跌跌撞撞，衣衫不整的人一边低吼着一边冲了进来。
一个女人便疯了一般冲了过去，和怪人厮打起来。两秒后，她也被另外两个怪人扑倒在地，这个企图救出儿子的母亲被咬了，血从她身体上透过衣服溅了出来。
机场的大门口，越来越多的怪人涌了进来，一层已经变成了修罗场，越来越多的人被抓住，被分食，其中一个逃跑的女人被三个怪人抓住手脚，接着一声类似布匹撕碎的声音过后，她的一条腿和一只胳膊被齐齐撕裂开来。
“他……他站起来了……”一旁的一个男人突然面无人色地指着下面。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也像见了鬼。
那个最开始被扑倒的保安缓缓站了起来，即使他只剩下一半完整的身子，脖子也被咬掉了一半。他之前显然已经死得不能再死，然而在此刻，他却鲜血淋漓地拖着自己的躯体行进，在看到远处狂奔的人们后，兴奋地吼叫一声，也以自己能达到的最快速度开始了追逐。
尽管这一瞬间我恐惧得鲜血凝固，但两年多的军事训练让我的脑袋比别人冷静一些，我想到了什么。
这场景，和这些怪人的状态，一级刚刚那个复活的保安……这一切，大概和我看过的很多末日危机小说，和很多丧尸影片里的内容几乎一致。
二楼的人越来越多，还不断有人在疯狂地往楼上跑。这时我们航站楼的登机口开了，我立即提起箱子冲向登机口，被同样惊恐的工作人员检了票后，我不顾一切地冲进了二级候机厅，在我身后也有很多乘客这样做。甚至有一些没有对应机票的避难者也想这么做，但工作人员在恐惧面前依旧恪尽职守，把他们挡在了外面。
我心生敬佩，回头看了一眼，在大概一百多个焦急奔跑的乘客后面，登机口的大门缓缓关闭。
一声枪响传来。我听出了那是自动步枪的点射。机场大厅中央是有一个岗哨。之后，更加急促的连续枪响传来，然而很快便没了声音。
在视线的远处，也就是滨城市的市区，两股黑烟腾上天空。我来不及多想，在架起的登机通道中狂奔，当我到达客机前门时，回头一看，身后离我最近的奔跑者离我已经有三十多米了。
舱口那三个欢迎乘客的乘务人员笑容可掬，看到我这样子似乎很不解，其中一个空姐刚开口想询问我或者是欢迎我，但我立刻打断了她。
“我只问你们一点，等我们都上飞机后，你们能立刻启动飞机吗？”我惊魂未定，立即问道。在我问她的同时，好几个乘客已经推开我冲进了机舱。
“当然可以，按照程序也大概如此，不过先生……”
“是很严重的问题，你大概可以认为下面发生了暴恐。如果你想知道情况，上了飞机后可以来问我们，”我再次打断了她：“你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告诉机长尽快起飞，在空中，我们是安全的。”
说完这话，我提着行李走进了机舱，但没有去我自己的座位，而是坐在舱口边上，看着一个个跑进飞机的乘客心急如焚。悬浮着的通道下面是半透明的，我看到底下也已经变成了炼狱。一辆引渡车突然从疾驰状态骤停，车门大开后乘客你争我抢地跑了出来。其中几个互相绊倒了，然后，他们被车里最后扑出来的几个疯人抓住，撕咬。
最后一个人终于登上了飞机，飞机里的人们如获新生，惊魂未定，有的人在啜泣，家人们互相安慰。舱门关闭，航空公司的提示音响起。我无力地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又过了十分钟，在机舱中乘客们的嘈杂声里，我重新理清了头绪。不得不说，冷静和客观是我不可多得的优点。虽然不可置信，但生化危机可能就和电影预言的那样，灾难性地爆发开来。看刚刚城区的那几束黑烟，或许滨城市的灾难已经蔓延到整个城市。
生啖人肉，死人复活，尸山血海……这些东西大概都有可能很快成为现实。我突然想到一种可怕的可能，那就是西都市也已经跟滨城市一样，爆发了可怕的危机。那么，我们很可能是逃出一个炼狱，又飞进了另一个熔炉。
再者，即使西都尚未爆发灾难，生化危机这种传染性极强的东西就不会自己找上来吗？我不敢继续想下去。
飞机开始滑行，现在停机坪的几架客机还都在正常起降。也许我们是滨城市最后一批逃出去的人了。
我现在还不清楚这次危机的来源，如果它是一次病毒，那么可能飞机上也有感染者。我环顾身边，没有什么趁手的兵器。
前方六百公里，未知的西都市正在等待着我。这本来是一次平常的返校，但现在我不确定未来等待着我的是什么，是生是死都不确定。
很遗憾，现在只能听天由命了。
我突然间想到了我的父母，然后是陈馨。我像身旁的很多人一样掏出手机。结果这时广播响了，让我们停止使用通讯设备。我的心中轻微地疼了一下。从恐惧和麻木中缓过来，现在更大的不适开始了，如果滨城市的危机无法被控制，他们真的……
然后不知道想了什么，总之开始有一个人哭，更多的人被他感染了，也开始哭。我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看着窗外的地面，地面的城市似乎一如往常。
第三章 西都市
客机拉高，冲上了云海。
飞机上的大部分人都处于一种奇妙的精神状态下，有的人还难以接受刚刚在滨城机场发生的一幕，痴痴地呆坐着；但更多的要么在疯狂地打电话，要么就在喃喃自语些什么。
空姐们曾尝试过来安慰这些乘客，但于事无补；她们企图从这些失常的乘客嘴里得到些什么，但也失败了。很正常，目睹那一幕的人们大都难以正常地描述发生了什么。
我的精神处于高度紧张中。
我手里倒握着一根笔，随时准备和突然发疯的人搏斗，虽然我也不知道如果有人突然发疯我该怎么制止他们，但这支笔是我目前唯一能找到的武器。
我邻座坐着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他一直在拨号打电话，但看情况无一成功。照这个情况来看，可能滨城市的通讯已经被断开了。也就是说，在机场出现疯人以前，滨城市的其他地区已经出现了规模不小的危机。
然后这个男人呆坐了一两分钟，开始哭，是那种嚎啕大哭。他哭得我十分烦躁。
“别tm哭了！”后座的另一个大叔一脚踹在了他的座位上。他俩接着开始大吵，然后在座位间的空间处扭打起来。
立刻有空姐来劝架，而我懒得去管这两个都比我大二十岁的男人的斗殴。现在我主要担心的是西都市的状态，以及留在滨城市的，和我有关的人的安危。
“……你听懂他们说的话了吗？”
“懂了一些，大概是下面机场有人发疯，把人咬死了之类的……”
机头工作人员的私语被我听到了，看来他们也有所了解。于是，我深吸一口气，伸出手摁下了头顶呼叫帮助的按钮。
“先生，请问有什么需要的吗？”
“我想滨城市发生了什么你们应该知道了。我想问的是，如果西都市也是这种情况，飞机还能前往别处吗？”
空姐思考了一下，接着十分勉强地回答了我：“这个……似乎不可以。不过先生请放心，我想不会这么巧，西都和滨城都出现同样的状况吧。”
两个半小时后，客机已经飞到了西都市的上空，我的精神也愈发紧张。好在飞机上没有出现疯人。我透过机舱的窗户看向地面，地面上的西都市看起来毫无异样。
飞机继续下落。乘客们在窃窃私语，或者三三两两，惊魂未定地谈论着什么。
现在很多建筑和用地都已能看的清楚，没有黑烟，没有任何与往常不同的，但我紧绷着的精神没有丝毫放松。
“先生，有一个好消息，”那个空姐走过来，亲切地对我说：“刚刚我们和地勤已经联络上了，没有你们在滨城市遇到的那种情况，一切正常，请安心吧。”
“好的，谢谢。”然后我顺便要了份饭，心不在焉地吃。
……
飞机着陆，高速滑行，渐渐慢了下来。我的右手依旧紧紧握着那根笔。直到飞机缓缓停下。
舱门打开，乘客们畏畏缩缩，不敢出去。我想了想，如果命中注定终究无法改写，更何况西都市目前似乎安全，于是我拿下了行李，走了出去。
走进空旷的联通机场与飞机的通道中，一股热浪扑面而来，与我之前几次从滨城回到西都时别无二致。我继续快步走去，进入了机场。
由于空调的原因，气温又凉了下来。我看到距离我最近的候机区形形色色的人，来往的旅客，滚动播放着的led大屏幕。仿佛三个小时前滨城机场里的那一幕就像是一场梦，从未发生过。
接机的地方挤了不少人，当下机的乘客们纷纷跑出去后，我才开始找人，然后看到了那个头发蓬松，穿着黑色军队常服的人。这个人叫陈什，是比我高一级别的学长，也算是我的引路人。
陈什也看到了我，对我扬了扬手。我立刻走过去，开口便问：“我问你，学校现在收到什么消息没有？”
陈什显然被我的激动吓了一跳，莫名其妙地挠了挠头：“消息？你指什么？”
“什么？滨城市的事情连学校都不知道？”
“你到底在说啥……”陈什无语地看着我：“你不是从你家刚过来吗，那你跟我说说，到底是什么事情？”
“事情太复杂，跟生化危机差不多。”我说完后没再理他，掏出手机，打开了新闻网站。然而刷新了几次，并没有看到我想看到的。我又拨打了家里的电话，依旧是忙音，陈馨的也打不通。
“我怀疑你疯了。”陈什现在完全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我，然后指了指不远处那些同样异样的下机乘客们：“他们也一样。滨城市到底发生什么了？”
“我懒得跟你废话。走，回学校。”我随口说了一句，然后往机场外走去。
走了几步后，陈什突然在即将下电梯时停住了，也拉住了我。
“刚刚得到消息，学校要求各院统计滨城籍学生，已返校者优先。”陈什把手机递给了我，面色凝重：“我再问你一次，滨城市到底怎么了？”
我拿过他的手机，再次点开新闻软件。这时候我看到了一些新的东西。
“滨城市爆发大规模暴乱，警方已介入，更多咨询稍后带来。”
“滨城市通讯全面中断，目前正在抢修中。”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可以看一看《生化危机》。”我把手机扔还给了陈什：“先回学校吧。”
回到军校后，我去了一个常年没有人的寝室，锁上门，躺下后又打了几遍家里的电话，再次失败。一上午的奔命和紧张实在过于劳累，于是我闭上眼，先什么也不想，开始了休息。
不知道多久后我被吵醒了，是很重的敲门声。我站起身，带着起床气去开门，正想看是不是陈什那家伙，或者哪个不长眼的，我一把拉开了门。
眼前的两个人让我的怒气立刻无影无踪。我面前站着的两个穿深黑色军装的人，是军校的政委和我们院的院长。这两个领导的军衔分别是大校和中校。
我下意识敬了礼。
“是张凌同学吗？”他们回了礼，然后院长看了看手中的本子，冲我问道：“你今天刚从滨城市回来？”
“报告首长，我是张凌。今天下午刚从滨城回到西都。”我点点头，现在对他们的来意已经明白了九成，想必学校已经了解了滨城的情况，接下来是该进行进一步处理。
院长和政委对视了一眼，又看向我：“你乘坐的，是滨城市最后一架飞出的客机，那里发生了什么，想必你也有所了解吧？”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不过我是看到了一些让人害怕的东西。”
“嗯，那就对了。滨城市发生了大规模的瘟疫，症状前所未有，且感染力极强。目前城市和外围的通讯基本已经全部断绝。我军正在执行对城市的全面封锁，大概就是这样。”一直没有说话的政委开口了：“就跟电影里演的一样，是吗？”
我点点头，直入主题：“学校需要我做什么？”
“我们需要你暂时保守滨城市的消息，”政委说：“毕竟这个事情还是太有冲击力，而且已经造成数量巨大的死亡案例，所以，我们需要你保守秘密。”
“知道了，服从命令。”我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两位军官点点头，准备离开。这时我突然想起了什么，便冲他们说：“首长，我想再问一个问题。”
“可以。”他们转过身。
“这次瘟疫……有治愈的可能吗？”
院长面色凝重，看向政委，在得到后者肯定的点头后，对我说：“邪门的地方就在这。从我们控制的患者来分析，他们早已死去，但仍旧能行动和传播病毒，这种病毒似乎能使人脑死亡，然后像操纵傀儡一样操纵着死亡的大脑……所以刚刚，我说的是死亡案例，而不是伤亡。”
“那不过是一具具行走的尸体罢了，而不是活人。所以，政府的命令是对它们进行无差别清除。就像之前的所有预言一样，我们也决定把它们叫做……”
“活尸。”
事实过于残酷，我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同学，振作起来。”政委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好在这次瘟疫只爆发于滨城，我们将很快控制住它们。你的家人和朋友应该无恙，救援队也已经出动，只要他们躲在家中等待，一定平安无事。”
“记住，这是场灾难，但我们能平息它。”
“是，但我请求临时入伍，跟随部队前往滨城外围。”我敬礼，对他们说。
“好的，我会向上级反应你的意向。另外，少看一些理论课，抓紧时间训练吧，射击什么的。”
政委说完后，和院长走出了寝室。
我坐在了床上。我只能相信他们说的话，并在很远的地方祝福着家乡。也许我有可能作为支援前往那里，但现在我只能等待。
这是场灾难，但还没有到达电影中那么危险的程度，我们一定会解决滨城市的所有感染者，而我们的家人也一定安然无恙，是的，我现在只希望我的家人，我的朋友和陈馨没有被波及。
现在所有知情者都有这样的，和我一样的期许。
第四章 三大阵营
两年后。
灾变纪元二年秋季，西都市。
起床时是早上九点。我望向窗外，天空阴沉，远处的古代皇宫在黄色的苍穹里阴暗不清。风沙依旧无比嚣张。自从两年前灾难全面爆发后，气候也变得更极端了。
我洗漱完毕后，披上风衣下楼，沿着小区的一条马路走到了配给站。配给站前台里的两个工作人员正在打瞌睡，我敲了敲他们的桌子，拿出军官证和配给票。
他们看了我一眼，折回到更里面的几个大房间里，给我搬出了几个密封着的大盒子。
“辛苦了。”我冲他们说道。
“没关系，职责而已。就像你们出去打怪也一样。”其中一个中年大叔模样的人一边回应我，一边掏出了口袋里的香烟，递给我一根，给自己点上了一根。
都到现在这光景了，他们竟然还有烟抽，我不信这不是他们贪污来的。
我搬起那几盒物资慢慢往回走。这些配给大概是一些除了食物外的日用品，够我用将近一个月。
把东西搬进三楼的家，我又再次下到一楼，去食堂吃了饭。现在食堂很空旷，毕竟不是饭点。现在我的饭还算有油水，因为我是军官。
吃完饭之后，我回到住所中，脱了外衣，打开电脑，继续刷着之前看到一半的末日生化危机小说。
这小说扯得很，杀高级活尸跟玩似的。要是我们现在有这么轻松，估计灾难早就结束了。至少，日子会好过一些。还好现在西都市的局域网还能用，如果联网也没有，估计我们就真的要无聊死了。
在没有任务的时候，我就是这样一天天百无聊赖地躲在家里，看着西都市有限的电视频道，刷着跟现在这个时代异曲同工的之前某些天才写的末日小说，或者打打游戏。
在灾难大爆发的前几个月，我还有一个活动：不断地给失联的家人和朋友打电话，在连续几个月的忙音后，我放弃了这个活动。但我从不敢相信他们真的死了，父母，陈馨，还有同学朋友们。
我更不敢想……他们有可能会变成那种恶心的东西。
很快就要出任务了，而且按照计划是很漫长凶险的任务。于是我泡上泡面，继续看起了小说。无论如何，希望在去杀活死人之前，把这部活死人小说看完吧。
……
两年前，本来被人认为只是滨城一个城市的活尸灾难在活尸出现一个月后全面爆发。先是滨城市里的六百万人口大部分已经全部被感染，然后是城市的外围军事封锁被大量的活尸所攻破，军队成为了新的活尸大军。当然，那是因为那时的军队还认为对方是“人”，不敢全力迎击。
于是军队被如潮水一般从滨城里涌出的感染者淹没，成为新的感染者，继续向外扩散着死的讯号。从此之后，在c国这片人口最稠密的国土上，活尸的数量开始呈几何数倍增。
c国人口稠密的东部在两个月内大面积被感染。更加恐怖的是，与此同时，在其他大洲上，更多的城市出现了感染者，原因不明。世界性的灾难已然无可阻挡。活尸不老不死，除非破坏掉大脑，才能让它“再死一次。”
与此同时，灾难使人类的科技大幅度衰退。以本国为例，所有尖端科技都因为东部的灾变而失效。卫星只剩下几颗，只够维持西部地区的通讯和导航。
至于c国与海外世界的联系，则已全部中断。这很有可能是因为海外已不再存有大规模的人类政权。
而c国的幸存政权，也只能向还未被波及的西部撤退。但这里人烟稀少，各种产业也很薄弱。
关于活尸的出现众说纷纭。现在研究者推测，可能是北方r国生化武器泄露所致；也有研究表明，在那天发生了空前剧烈的太阳耀斑照射，结合当时一种新型流感，使部分人体的指标发生了变异……还有很多说法，但都说不通，或者有漏洞。
但有一些是公认的。活人被活尸咬伤后，十分钟之内就会死亡，然后起尸成为新的活尸。而活尸之所以能死而复生，秘密就是头部。因此，也只有破坏脑部能让它们再死一次，这来源于实战经验和无数的牺牲。
但为什么会这样，即使我们抓了许多活尸解剖，也不懂得其中的科学道理。
还有，气候在一年前发生了大规模的急剧变化，变的愈发干旱。但这也拯救了c国，西都以西的地区被大面积的黄沙覆盖，这也封锁住了大规模活尸群体的西进。
我在两年前灾难爆发那天幸运地跑到了西都市，也就是现在c国的中枢。在灾难继续扩大了六个月后，我从军校提前毕业，成为了一名军官。从此，我成为了人类幸存者的武装力量，开始了漫长的反击活尸的历程。
这两年间，我也参加了不少大大小小的作战，从当初用武器瞄准活尸的头颅时还有所不适，到现在已经丝毫不把它们当人，毫无心里障碍地击杀它们。与此同时，我的军衔也一升再升。
而就在c国政府重组力量的同时，在这失控的两年里，c国的国土上同时出现了三个强大的幸存人类势力。鉴于我们长期没有收到其他大陆的人类讯号。这三个c国大陆上的势力……很可能也是全人类幸存下来的三个大势力。
第一个势力是残存的c国政府，也是我所在的。它象征着曾经的人类正统，但只能维持住西都市和其周边十几个小城镇的无感染区。在一年前的政府人口普查后，据统计，政府目前还有七百多万人口，二十万武装部队。
c国政府目前致力于联系上其他幸存的人类，在广阔的感染区内散落着大大小小的幸存者聚集地，他们也是我们想要团结和帮助的。同时，政府也是三大阵营里唯一还拥有空军的势力，但它们只能在西部被使用。
第二个势力叫做“救世者”。这是一个突然出现的组织，据我们的资料，救世者组织里有大量的r国人和很多其他的西方人，但主要成员依然来自c国本土。救世者有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强大的武装部队。这些部队守卫着救世者位于c国中部大沙漠的总部：南洲市。
救世者的宗旨自然是救世，他们一直以拯救弱小聚集地的幸存者为目的，这点与政府不谋而合。而据说在他们的总部南洲市，已经有不少于六百万的幸存者。
然而让政府无语的是，救世者竟然有宗教信仰，圣光教。这与之前的基督教别无二致。他们认为这次瘟疫是恶魔升上人间所致，只有皈依上帝，才能得到拯救。虽然如此，但由于他们卓越的表现，政府常常与他们谋求合作，拯救其他幸存者，同时……去共同与最后一个势力作战。
第三个势力叫做“流浪军”。这个组织在我们的视角里完全是邪恶的。他们是三个势力里最大的，武装人员最多的，总部位于西都市北方的云台市，而他们的小规模分部遍布全国，甚至在东部也有很多。
但他们的目的完全是为了不择手段的生存，他们只接受有实力的军事人员，并用这些人去灭亡其他小幸存者聚集地，掠夺物资，甚至从救世者和政府手里抢劫。更有证据表明，由于物资匮乏，他们甚至把抓来的幸存人类当成食物。这一行为完全反人类，因此，我们将其又称为“堕落者”，并把他们列为比活尸更可怕的敌人。
到现在为止，政府已经和流浪军打了很多仗，双方都损失惨重。我也参与过其中一场，我当时亲眼看见我们的一辆步战车被流浪军的反坦克火箭击中，然后熊熊燃烧起来。而政府也经常联合救世者，一起讨伐穷凶极恶的流浪军。
以上就是三大阵营的概况。在我们政府眼里，流浪军必须被消灭，救世者是信仰很迷的盟友。目前能威胁到三大阵营的只有数量达到千万以上的活尸大军，要么就是更强的变异丧尸。是的，有一些活尸们在进化和变异，变得更难以对付。
但这些很快就将和我暂时无关，因为我已经接到了一个新的任务。这个任务是巨大的挑战，也任重道远。它被称作“勇者计划”。
第五章 勇者计划
我在家又呆了两天，熬夜修仙，饿了就冲泡面吃，这东西现在也算稀缺物资了。
终于如愿以偿，我看完了那本活死人小说。时间不多不少，也该出发了。
第三天清晨，我准时醒来。今天窗外的天空出奇地蓝，阳光很好，适合远行。我开始收拾东西，把不同季节的几套衣服，保湿水，gps，手机，等各种东西都扔进了行军箱里。然后我穿上了c国陆军的黑色军装，披上了校官的黑金披风，把合金军刺别在腰间，戴上作战风镜。最后，我一手抱着碟型军盔，一手拉着箱子走了出去。
突然我想起了很重要的事情，又跑回了家。桌子前的两张带框照片被我拿起来。一张是我和父母的全家福，一张是我和陈馨在滨城市沙滩上的合影。我看了看那片蔚蓝的海，阳光和海鸥，叹了口气，把两张照片扔进了行军箱，然后最后看了我在西都市的住所一眼，锁上门走了。
我开车出了地下车库，从小区沿着马路开了出来。马路旁的两排绿树现在长势很好。我住在西都市的中心，正在驶向西都市的西边。马路很空旷，但这不代表城市里人少。其实城市在夜里很繁华，但汽油和柴油必须节省。大概过了十分钟，前方出现一个方方正正的建筑物，像个体育场。这个建筑叫做大会场，自从c国政府在此重整旗鼓后，大会场就成为政府部队远征出城，执行任务前必须要来的地方，也就算是誓师吧。
“勇者计划”外派部队的最后誓师也就是在这里了。
我开门下车，在向门口的卫兵出示了证件后走进大会场，军靴踏在大理石地板上的声音踏实悦耳。我向会场礼堂里走去。这时我看到门口站着一个穿军装的人。我走到他身边，赫然看到他的肩章上有四颗校星，比我的多一倍。
我立刻举起了右手敬礼。这位大校回了礼，然后对我说：“中校，我们为你骄傲。”
“谢谢长官。”我点了点头，走进了礼堂。
对于他突如其来的感谢，我也不算惊讶。毕竟这个任务可不是谁都敢接的，至于我们能不能回来，也都是未知数。
礼堂里灯光比较暗，人也很少。这次执行任务的人并不多，总数也就五六百人。但我还是一眼看到了座位区后排挠头的那个家伙。
我走过去，坐在了陈什的旁边。
“做好准备了吗？”我用胳膊捅了捅他：“这次你带两个排往北走，可比我们这些单独行动的凶险多了。”
陈什看我来了，立刻喜笑颜开：“没事，等我把流浪军的总部炸了，再回来跟你喝庆功酒，话说你小子可千万别把小命丢了。”
我没好气地捣了他一拳：“别说屁话，陈什上校。”
……
两个小时后，誓师大会结束，我和陈什并肩走出了大会场。一路上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内容大多都是灾难爆发前的军校生活。
直到走到前往停车场的岔路口。陈什和他手下的部队要在北区停车场集合，而我要在东区提上新车，然后出城执行任务。
“行了，走了。”陈什冲我笑了笑，想说什么，但终究没说出口。他向往常一样冲我扬了扬手，然后真的立刻背过身去，走了。
“再见……”我想了想，继续说道：“……学长。”
很平常的一次分别。然后我也走向东区停车场。先到自己的车上，把那一大包行李拿下来，接着就像一个游客一样，往指示的区域走过去。
在行走的过程中，我的脑海中始终想着刚刚最高执政官对我们说的最后那段话。
“……这个种族亡不了，但我们需要有些人去向那些曾属于我们的领土重新探索，去团结我们需要团结的同胞，去清除那些堕落的人。你们的事业将被所有人铭记。即使前途艰难，即使希望渺茫。但是，这个世界现在缺少勇者。”
我们就是这样一批勇者，从西都市的各个方向分批出城，去探索，去收集所有有用的情报，活尸的，幸存者的，救世者的，堕落者的。为了日后政府的反击和东进做准备，也是为了人类的再度复兴做准备，这就是“勇者计划”。
除了陈什因为要负责探查流浪军的情报而带了一支小部队，我们多半是一人一车行动，因为这种行动不是大批军队远征，人数越少越安全机动。而之所以我们被称为勇者，是因为在我们将深入到卫星和通讯无法接通的地方，没有网络，没有支援，几乎等于进入完全未知的险境里。
我们没有目的地，唯一的任务就是尽可能地多搜集情报。为以后出城的物资搜索队和部队打下基础。在我们所携带的物资耗尽后，剩下的一切补给都要靠自己寻找。我们随时可以视情况危险与否，而决定是否撤退回到西都市。但我想，没有人愿意轻易撤退。
至于我为什么接这个任务，答案很明了。我不想老死在物资匮乏的西都市，更何况如果政府龟缩在那里，终归会因为弹尽粮绝而被活尸灭亡。我想出去看看，如果有可能，也想找到我所牵挂的人，即使如同大海捞针。
我走到我的新车边上。这真是辆好车，算是我见过的最好的装甲越野车了。车身全黑，在阳光下反射着耀眼的光芒。轮胎周围和所有玻璃前也都加装了粗铁丝网，应该是防止活尸撞击的。我敲了敲机关盖，声音沉闷，装甲很厚。最难能可贵的是这个车竟然加装了大灾难前的太阳能电池技术，只需要很少的柴油就能达到原来的驱动效果。唯一不足的是它没像小说里那样在车头加装上铁锥之类的，只有一个保险杠。
一旁看起来比我还年轻士兵向我敬礼，然后把车钥匙递给了我。我接过它，打开了车门，坐了进去。没想到这车的座椅竟然是真皮的，可能是为我们这些“勇者”开长途贴心准备的吧。
“长官，请问还有需要吩咐的吗，没有的话我就先离开了。”士兵问我。
“哦，对了。”我想到了什么，便对他说道：“如果这次我不再回来，就请把我的所有财产转移给我的父母……如果他们有朝一日能来到西都市的话。或者转移给一个叫做陈馨的女性公民，她的具体资料在我留下的文件中。当然，他们更有可能永远不会来到这里。”
“是，请放心。”
那个士兵郑重地对我点了点头，然后走了。
目送他离开后，我走到后备箱后面，看看他们给我都准备了些什么初始物资。
我首先看到了一堆武器。一把加装了瞄准镜和消音器的突击步枪，一把普通的短突击步枪，一把大口径手枪。三箱通用子弹，十五个压满了子弹的弹夹。还有好几个战术手雷。另外，还有一把大概八十厘米的带鞘长直军刀。我拔出刀，刀刃泛着幽幽冷光。真是个好东西，于是我取下腰间的长军刺丢在后备箱，转而把这把刀别在了腰间。
在武器的旁边又是两箱东西。我好奇，于是抽出那把刀刮开了其中一个纸箱。一个个小包装掉了出来。我拿起来一看，是压缩饼干。呵，他们给我准备了两箱压缩饼干。还好在一边又有一箱自热单兵口粮。然后是十桶饮用水。
在最边上堆着一些奇怪的玩意。我拿起来挨个研究，最后都看明白了，一个水净化器，一个防毒面具，一个医疗箱，一个工具箱，三箱柴油和一个容量极其巨大的备用电源。
这就是他们为我准备的全部东西，还算充分。我抬头看了看天，现在太阳毒辣的狠，是正午了，该出发了。
我提起后备箱的那把加装式突击步枪，拿上五个弹夹，把它们放到了副驾驶上。我又从后备箱拿了一箱压缩饼干和一桶水放在副驾驶的座位下。
坐上驾驶位关上车门，我拉下墨镜，打开车载导航，也把手机打开，切到了内部频道。
我的目的地还不知道在哪里，但我将一路向东，在路上遇到什么也说不定。我扭动车钥匙，打开太阳能接收器，然后对总部说了出发前的最后一句话。
“这里是“勇者计划”037号执行者张凌。现在开始执行任务，目标未知，预计时间也未知。”我说。
“张凌中校，我们等待您的凯旋。”
我踩下油门，装甲越野车缓缓开动起来，驶出了停车场。
十分钟后，我驶过城区和西都市古城墙的西门，门禁打开，于是我不假思索地一脚油门，在卫兵的敬礼中，越野车便加速冲出了城，开进一片荒芜中。
不管前方是尸潮还是强大到恐怖的全新变异活尸，是流浪军的袭击还是一个个聚集地，我都已经做好准备。在后视镜里，西都市的轮廓逐渐消失在地平线处。
第六章 边缘感染区
现在天黑了。在我离开西都市这天的夜晚，我终于开到了西平市。这里是政府控制的十多个城市中的最东部的一个，也是我做最后补给的地方。
我开车沿着主干道穿过城区，城中的情况让我大吃一惊。街道边到处都是衣衫褴褛的乞丐，他们都在跑向几个支着大锅的救济点，在救济点边上有持枪的士兵。
西平市更拥挤也更破旧，与西都市的整齐和繁荣形成了对比，这可能是因为所有被政府救济的幸存者都就近来到西平的原因。他们又没有被分配工作，也不参军，因此只能沦为乞丐。
我听着车载广播，继续开车。随着逐渐向东，城市建筑逐渐变矮和变稀疏，视野的远处被一片延绵的上端发光的带子遮住。
这个从远处看像带子一样的东西叫做东部城墙。
城墙是这两年政府沿着西平市东部用混凝土建立起的工事，延绵近十千米，高度约六米，为的是迎击可能到来的千万活尸大军。在城墙的外面就是无尽的黄沙和不远处或多或少的活尸，城墙里则是人类的区域。
其实政府本来想在各个城市都建起城墙，但物资根本不够。所以除了这面城墙外，其他所有的防御都由装甲部队组成暂时的城墙，并驻扎重兵来维持。
我继续开车，来到了混凝土城墙的底部。之前我曾多次经过它，但还是感慨于这面城墙的宏伟。我的车现在完全处于城墙上方灯光的照耀下。然后我向城墙下那个小小的岗亭开去。
我下了车，把最后的物资补给票递给了岗亭里的工作人员。那人看了一眼，对我敬礼，然后指示着里面的两个人一起给我搬出了最后的补给：几桶饮用水，两桶汽油，一箱方腿和一堆药品。他们把这些东西搬到我的车上，然后回去，继续值班。
我打开一桶汽油，往油箱里灌。没想到只灌了一小点油箱就再次满了，这车的混合动力效率真是名不虚传。
岗亭旁边的一个小的钛合金门向上拉起，我于是发动了越野车，冲出了城门。接下来灯光黯淡了，城墙上的探照灯也没有照着我。只有车的远光灯打出一片明亮。
现在我进入了边缘感染区。这个地区仍有通讯和信号，但活尸已经广布，只是密度还没有更东方那么大。风沙也变大了，沙子打在车窗前的铁丝网上，细碎地响。黑夜里我这辆车显得无比孤独。
车载屏幕上仍旧显示着地图，是灾难前的版本，有各条道路和各种建筑的名字，医院，饭店什么的都能在这个卫星地图上找到。只是现在不能靠它判断，因为很多道路要么被沙子盖住，要么被灾难时的连续撞车封死。地图上移动着一些或大或小的红点或者红圈，这才是卫星真正起到作用的，这些红东西是数量超过五百只的活尸群，卫星对他们实施监控。有时候，两个团会合成一个大团，那就表明更大的尸群出现了。我拉近地图，还好，现在我的前方没有尸群挡路。
但这种预警也有局限，在我继续向东，更深入感染区后，信号立刻会就消失了。而且，即使在有信号的地方，也难保证很多不会出现一些其他的危险。
我决定继续赶路，并找到一个歇脚点。我用一只手从副驾驶的行李箱的夹层里中取出一张唱片，差进了车的dvd口里，然后音乐传来，我继续开车。
大概行驶了五分钟后，我的车突然剧烈地抖动了一下。还未等我踩下刹车，后轮又剧烈地起伏了一下。很明显是我的车碾过了一个东西。我只走神了一会儿没看前车灯，就出现了这个状况。但我忍住好奇心没下车看我压到了什么。毕竟好奇心害死猫，而且现在还处于黑夜。
我现在处于的这条路是一条四排道，在远光灯的照射下前方一片空旷，可能是因为障碍都被之前出征的大批军队清理了。车窗前只有黑夜和风沙。然后我走到了岔路口，我减慢车速，看了看卫星地图。在前面我可以选择上高速，前往正东；或者继续走普通公路，往东南方向走，也就是往救世者的总部南洲市方向走。
就在我犹豫的时候，灯光区域里出现了两个漫无目的行走的人影。它们也被我的车灯吸引了，正蹒跚地往我的车这里走来。我打量着它们，看到这两个“人”张大到夸张的嘴，灰暗的眼珠，惨败的脸和千疮百孔的身体。
是两只活尸，这是我这次出来后看见的第一批活尸。于是我一脚油门冲了过去，在我冲到它们跟前的时候，随着两声沉重的闷响，这两个活尸侧飞出去很远，摔进了黑暗中。有一团污血溅在了我的前车窗上。还好窗前有无比坚硬的粗铁丝，不然车窗可能直接碎了。
我是因为懒得下车清理它们才直接开车撞的。另外，还是因为我比较害怕黑夜。但我也为这种懒惰付出了代价，在撞飞它们后，我的车已经开到了朝往南洲市的道路上。
算了，可能这就是天意吧。于是我再次加速，开上了这条路。上方有一个已经破旧不堪，斜挂着的指示牌。我看了一眼，还有五公里，能进入最近的龙城市。
我只能往那个方向开，但应该不会进入龙城市。这也算个中等城市，内部人口破百万。这也就几乎代表龙城市里有将近一百万的活尸，所以我不会进城。灾难前人口密度大的城市，在现在是最危险的地方，而且活尸稠密的地方也容易产生一些让人毛骨悚然的变异东西。
我开这五公里用了六七分钟，这其中车灯先后照到了五只活尸，全都被我的车撞飞或者碾压过去。还有几只在道路两侧踌躇的活尸，看到我的车子飞驰而过，兴奋地想扑上来或者追我，也都被我甩开。这辆装甲越野车在撞血肉之躯时根本毫无压力，所以我可以直接平推过去。隔音也好，撞一只活尸的闷响甚至无法压住我车里的音乐声。
就在已经看到一些楼房的时候，我突然撇到道路旁的一片田野里有一群黑压压的人影，在我车灯的余光里。我吓了一跳，减慢车速仔细看去。毫无疑问那是一群活尸，数量数不清，但至少有一百只。
奇怪，这种荒郊野外不应该突然集聚活尸啊。但接下来我看到了尸群中间那三辆冒着黑烟的越野车，就全明白了。看来是一队幸存者在野外翻了车。可现在我无力去救他们，也不确定车里还有没有人存活。
最后我先一个急刹车，划出刺耳的响声，在那些活尸纷纷转头看向我的时候，我又启动车子开始高速行驶。后视镜里，一个个疯狂的活尸接连跑上公路，追着我的尾气。我试图把活尸引开。
只能帮他们到这里了。如果那几辆车里还有活人的话。
又在黑夜里行驶了一会儿后，地图上出现了一个小医院。这也就代表我已经进入龙城市的城郊。我看了看表，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于是我沿岔道向那个医院开过去，直到看到了白色的楼体，在确定附近没有活尸群后，我把车开到那个医院大门的不远处，熄了火和灯，在吃了两块压缩饼干，喝了几口水后，我决定今晚先在车里对付一宿。
第七章 第四市立医院
第二天早上，一阵急促的拍打声让我醒了过来。我刚睁开眼，就看见一张腐烂而狰狞的人脸正紧贴在挡风玻璃前的铁丝网上。
“我＆※#……！”我先是吓了一跳，接着怒气冲冲地抽出刀，一把掀开车门，还没等那只打扰我休息的活尸从车上跳下来，我就跑到车前，对着他的脑袋劈了过去。
没想到这活尸的脑袋已经烂的不成样子，竟然直接像个西瓜一样被刀劈成了两瓣，它立刻像个断了线的木偶，停住了一切的挣扎和吼叫。我把刀擦了擦，坐回车里。
但把这只活尸杀死之后，我的睡意也消失了。于是我只好回车上擦了擦脸，去后备箱取出了一盒单兵口粮，往里灌了水，大概三分钟后，它自热完毕，我就吃了早饭。
又清醒了一下，我开始打量面前的这所三层楼的医院。这个医院的门口距我的车有大概五十米，牌子上的“龙城市第四市立医院”几个字映入眼帘。楼体白色，但墙体大面积发黄或者掉漆。
我拨通了总部的电话。
“我是张凌，想问一下，龙城市第四市立医院被我们的物资搜索队搜索过吗？”
“……这里是西都市总部。该目标未被搜索过，张凌中校。很可能有大量尸群残留，请小心。”
“明白了，我进去一下。随时保持联系。”我说完后，把电话放进口袋，然后又看了一眼面前这个医院，决定还是进去一下。
五分钟后，我戴上作战风镜，在军装里套上一层防化服，拿着装上了消音器的突击步枪下了车。然后我深吸一口气，向医院的正门走去。
当我走进医院的院子里时，看到了刚刚没有看到的场景。院中一片狼藉，各种医疗器械，轮椅，晾衣架散落得各处都是。但一只活尸都没有。一辆轿车撞在了围墙上。地上也有一些黑色的干涸血迹，可我举着枪瞄准了一圈，还是始终没有发现活尸。
我靠近那辆车，车窗透明，驾驶位上有一个人，不是活尸，是人，但已经死了。我拉了拉车门，拉不开。于是我举起枪托把车窗砸碎了。
就在我砸碎车窗的两秒后，一股极度浓郁的尸体腐臭扑面而来，让我差点闭过气去。我拉上面罩，再次看向车里的那具尸体，才发现他已经高度腐烂。尸体穿着白大褂，死前是个男性医生。
我很好奇他为什么会死在这里，于是忍着呕吐的冲动把头探进车中，试图找一些东西。果然，在他那腐烂的手边看到一个本子，我拿出来，翻了起来。
这是他生前写的日记。
第一天就是两年前的八月五日。大概也正是灾难波及到龙城的那几天。
“……医院里很多人变成了活死人，见人就咬，我跑到车里，但不小心在开车往外跑的时候撞到了围墙上。车子已经启动不起来了。听说政府很快就会组织救援，我要等，至少车里是安全的。”
八月七日：“……医院的楼里和院子里全是活尸，已经没有活人了，它们好几次差点发现了我，我必须完全保持安静。这该死的世道，在被救走前，我必须每天提心吊胆。”
然后是八月九日：“……水和吃的都没了，我现在又渴又饿。昨天有一个活着的护士想冲出去，但直接被抓住咬死了。我逃不出去，因为车子旁边全是来回走的活尸。”
我继续往下翻他的日记，但接下来全是空白。现在我大概明白了，这个医生原来是因为车子被活尸围住，最后活活饿死了。
但我又发现一个很奇怪的事情：按道理讲这里应该有很多活尸才对，那它们现在怎么全都无影无踪了？难道是后来发现了外面的活人，都跑过去追了？不过就算那样，至少也有一些残废活尸无法移动而留在这里。
说不通。直觉告诉我这个医院里可能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我再次端起了枪，拉下枪栓，一步一步警戒地走进了医院主楼的大门。
我进入了候诊大厅。里面也是一片狼藉，一地碎屑和黑血，到处都是破碎的器械。接待室的窗户全被打碎了，但里面空无一人。这时我看到了地板上一滩黑血中的手臂，我慢慢靠过去，俯下身仔细看了看这只手臂。
断裂处不规则，不是武器砍下来的。苍白，有咬痕，但没有被啃干净。如果是人类的手臂它不可能如此完整，一定会被活尸吃干净。所以我知道，这只手臂是属于一只活尸的，而不是从活人身上扯下来的。
这只手臂为什么会从活尸的身体上断裂下来？我想了想，接下来，让我毛骨悚然的三个字渐渐在我脑中清晰起来。但我想确定一下。可理智告诉我直接跑是最好的选择，然而直接跑……不就毫无意义了吗。思虑再三后，我做好战斗准备，然后突然对着不远处空旷的楼道大喊一声。
“……给我滚出来！”
空旷的走廊，大厅把我的回声传回我的耳朵。接下来是死一般的寂静。就在我松了一口气，以为只是自己多想了的时候，剧烈的震动从楼上传来，甚至震掉了一楼天花板上的白灰。然后，一个庞大的人影顺着中央楼梯一步一步走了下来。
在它下楼的时候，我终于看清了它：这是一个全身惨白，浑身青筋暴起，肌肉极度发达，目测高达两米多的人形生物，无发，一对猩红的眼珠正紧紧盯着我。如果不是这对眼睛和它那奇怪的血管，甚至有人认为这只是一个极度健壮的西方人类罢了。
但我知道它是什么鬼玩意，无论是之前在西都市的情报，还是那次随部队出城搜集物资，都足以让我准确地叫出它的名字。那次我们可是依靠步战车才弄死了这种生物。
这个玩意被我们叫做“扫荡者”，力大无比，是变异活尸的一种，变异原因未知。我们的部队曾多次遇到它，并且付出了一定的损失。
它会吃掉一切比自己弱小的活物，包括活尸，并继续变强变大。这也就是为什么医院里的活尸全都无影无踪，因为都在它的肚子里。
“吼------！”
我面前的这只扫荡者被我惊扰出来，极度愤怒，一把丢下了自己手里举着的，刚刚它正在吃的一条人腿。然后发出像金属摩擦一样让人发麻的吼声，大步向我冲来。
我在同一时间向后撤步，同时瞄准扫荡者的头部，扣动了步枪的扳机。但那玩意似乎十分聪明，竟然举起双手护住了自己的脑袋，继续朝我冲过来。子弹把它的手臂打的血肉模糊，但完全阻挡不了它的步伐。
眼看它离我还有十米，我以最快的速度换上一个穿甲弹夹，这次瞄准它的下身射击。这次起了效果，扫荡者的腿部多处中弹，步伐趔趄了一下，竟然跌倒了。而我也就是在这时把三十五发子弹全倾泻到它的身上，接着转头就跑。
我迅速跑出了大门，身后传来扫荡者狂怒的嘶吼。在我冲进车里的同时，车前方碎屑翻飞，原来扫荡者疯狂地直接撞开了一面墙壁，朝我冲了过来。
“没完没了了！”我直接启动了车辆，一脚把油门踩到最底，于是我的装甲越野车向一头猛兽一样咆哮一声，向狂奔出来的扫荡者反冲了过去。
五十米的距离转瞬跑完，一声几乎能震破耳膜的巨响后，我的车猛地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向院里冲去，我赶紧踩下刹车。这一撞把我弄得头昏脑涨。好不容易缓过神来，才发现那只扫荡者正一动不动陷在倒塌的墙壁里，双腿完全变形，显然是刚刚被撞飞了。
在车里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它始终没动，我才举着装上新弹夹的枪跳下车。走到车头，赫然发现车头的保险杠也严重变形。
我心有余悸地看着一旁那只假死过去了的扫荡者，走了过去，对着它的秃头开了几枪。扫荡者脑袋上开花，抽搐了几下，我还是很害怕它活过来，于是抽出那把削铁如泥的军刀，一刀刺进它的眉心，然后拧了一把。黑血喷出，这次扫荡者头一歪，彻底没了动静。
幸亏我运气好，要是没有车来撞它，死的一方估计就是我了。
我拿出手机，连上总部：“我是张凌。刚刚市立医院中发现扫荡者，已清除。请接受图像并分析。”
然后我对着扫荡者的尸体拍了一张照片，又在医院的一楼随便拍了几张，传输过去。做完这一切后，我举枪上了楼，又看到了让我恶心的一幕。
二楼大厅里的所有椅子上，地板上，全是各种断臂，腐烂的脏器，还有很多我看不出来的人体器官。看得出来这里已经成为扫荡者的食堂了，它也应该是把医院里的所有活尸都杀死后带到这里食用。
但是这里面为什么会出现一只扫荡者，我还是不清楚。
我捂住鼻子，检查了二楼和三楼，没发现什么其他的东西，也没去找药品。然后我下了楼，捡回了那几个刚刚被我扔掉的空弹夹。总部这时也发来消息，说会派部队日后过来调查。于是我回到车上，最后看了这个医院一眼。
刚刚在和扫荡者的搏斗中，汗已经湿透了衣服。我全身放松地坐在车座上，猛灌了几口水。
在休息了几分钟后，我启动这辆救了我一命的越野车，继续向龙城方向开去，根据地图显示待会会有一个岔路，我要在那里转弯，略过龙城郊区，避开市区，继续向东南行驶。
第八章 未知领域
从第四医院出来后，我又一直开了好几个小时的车，略过龙城市的郊区，也按照地图避开了几片活尸群。
在这其中的有一次，我曾远远看见其中一群，当时尸群正在经过一片已经枯萎了的草地，人头攒动，密密麻麻，不知情者可能还以为他们是一群正在集会的正常人。
说来也巧，当我刚开上一座高架桥时，在路边又出现了一个扫荡者，而且看起来比之前那只更大。它正在把几个漫无目的游走的痴呆活尸抓起来撕扯然后吃掉，看得我十分反胃。就在我加速冲过它的时候，扫荡者也注意到我，兴奋地冲我奔过来，扫荡者的全速奔袭真的十分迅速，但当然不可能追的上车，被我很快就甩掉了。
半小时后我开车下了桥，路边有一个一层小超市。在确定四周还算安全后，我拿着武器下了车，想进去找点什么东西，主要是好吃的。现在是傍晚，我不太喜欢在黑夜里离开车外，所以我速战速决，在看到门口有两只呆呆的穿着售货员衣服的活尸后，我举起枪，两枪把它们射杀了。活尸的视力特别差，可不知道为什么听力很好。但因为有消音器，所以我不怕枪声能把他们引来。
我走进超市，很遗憾地发现这里已经被“抢”过了。不是我们政府干的，应该是救世者的搜索队。但当时他们应该走的很匆忙，货架上的很多东西都掉在地上，还有一些货架根本没被翻找过。
很可能当时又是有什么东西让搜索队不得不撤退，不排除那种变异活尸之类的。能让一个队伍撤退的，那我应该打不过。想到这里我再次冒了一点冷汗，决定马上离开。
离我很近的柜台处有防冻液，考虑到我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回西都，有可能到冬季还在外面，所以我拿了两瓶，又随手拿了前台的几盒牛肉罐头，然后就提着袋子跑回了车上。
开夜车不是很安全，因为现在的道路状况实在太诡异了。就像当天晚上我就差点直接撞到一台报废在路中间的车。我刚刹住车，一个活尸的脸就糊到了我的车上，对我隔空撕咬，我只好下车把它处理掉，再继续赶路。
半夜拿冷兵器下去砍活尸还是有危险的，因为一旦被它咬到或者挠到，我也就没命了。我赶紧回到车上，继续行驶。当天晚上我就成功从市区绕过了龙城市，还是没敢一头扎进城市里。
而随着我行驶得越来越远，卫星通讯的信号也越来越差，总部连接了我两次，信号都断断续续的。龙城距离西都已经有将近三百公里，而这里也是总部卫星通讯的最远端了，只有我之后到达救世者组织的领地，我才能再次和总部联系。
也就是说，很快我将真正进入未知的险境，也就是更靠东的中部感染区。
于是在这一晚，我决定先停下行进，在卫星信号覆盖范围的边缘留宿一晚。我开始找一个合适的地点，正巧我看到道路旁边的田野间有几间平房，我便开车过去，靠近那里，拿上手电和刀，推开了门。
出乎意料，这些平房好像在末世前还没修剪好，空无一人，连家具都没有，正好省了我清理活尸的麻烦。
然后我回到车上，把车开到平房的一侧，先简单在车上洗了洗漱，然后我打开了和总部的通讯。
“总部好，我是037号执行者张凌。现在我已经到达边缘感染区和未知区域的交界处。我决定继续执行任务，可能很久无法通信，完毕。”
总部中负责连通的女声传来：“张凌中校，这里是总部。在您继续执行任务之前，我们要再次申明：此次任务并无具体目标，您已经在边缘区域进行了探查，并且有清除扫荡者这样的战绩，您已经是英雄了，随时可以返回。前方的危险我们也不清楚，所以……请您再次考虑。”
听到这话，我犹豫了一下。的确，前方的危险我根本无法估量，无数尸潮，变异活尸……但这时我的余光撇到了副驾驶座位上散落着的那两张照片，我决定了。
“呵，得了吧。”我笑着说道：“你们应该更希望我往前走吧，这也是我希望的。行了，明天我继续执行任务，现在最后一次报告动向，如果无意外，我将单兵向南洲市方向前进。”
“是，张凌中校。我们将通知救世者组织你的决定，让他们来迎接你。人类将永远记住你。另外，在今夜，我们将在您五公里远的东南方进行无差别空袭打击，算是对您的支援。”
“好的，另外问一下，陈什上校现在到了什么位置了？”
“陈什上校正在继续向北前进。前几天，他在探索的同时带领支队清除了一个流浪军的小据点，并且缴获了大量装备，他的部队完好无损。”
“知道了。有缘再见。”我说完后，切断了和总部的通讯。
然后在这个小小的明亮的车内，我把我和父母的照片，我和陈馨的照片支起来，放到了方向盘前，挡风玻璃下面。
我看了看这两张照片，又看了看四周的黑夜，就好像激励我深入到活尸遍地的险境中去一样。我从未放弃找到他们的希望，就算他们可能已经不在人世，我也要去，否则我将后悔终生。
然后我调低了靠背，盖上披风睡着了。
……
第二天早上，我又被一阵敲击声和刺耳的抓挠声惊醒了。正想睁开眼睛，突然间我想到了什么。于是我先做好心理准备，再慢慢睁眼。看向我的车窗外。
果不其然，在我车门玻璃的粗铁丝网罩外，一个面目全非，眼珠灰暗，嘴角裂开的丑陋长发女活尸正冲我张牙舞爪。幸亏我做了心理准备，要不然可能会吐。这时候从车顶又掉下了一团东西，那东西爬起来，又是一只矮小的男活尸，也开始抓挠玻璃外的粗铁丝网。没想到它竟然在我睡着时爬到了车顶。
我无语地活动了下关节，然后按下门把手，猛然开门，把它们掀飞出去。接着我打着哈欠，抽出军刀，一刀一只，把这两只普通且瘦小的活尸清理掉。
那只女活尸竟然还穿了一身豹纹连衣裙，我一阵恶心，用军靴把它踢远。然后走到后备箱拿出油桶，往车的油箱里灌了一点。虽然这车油耗极低，但我也用了一桶半的柴油了，过几天得找个加油站。
今天天气出奇地好，天很蓝，竟然没刮起风沙。
在加好油后，我又从车后搬出一箱子弹，取出上次对付扫荡者时打空的那两个弹夹，坐在车边的田地间，哼着小调往里填子弹。待到这些都弄好后，我又稍微活动了一下颈椎，然后再次上了车。
我把那只加装了配件的步枪和所有弹夹都放到了副驾驶。
“行了，接下来还得靠你了。”我笑了一下，拍了拍方向盘说道。今天天气很好，适合启程。然后我把车开上了铺着一层沙土的公路，继续开往东南方。接下来，我是真的要单兵涉险了。
第九章 416号聚集地（一）胡大海
进入了通讯全断的中部感染区后，我开始了加速赶路，这一周内几乎全在开车，除了偶尔下车透气上厕所和观察一下地形。但是风沙也开始肆虐起来，能见度极差。
所以我的车速也减慢下来。在公路上也开始频繁地出现撞车的残骸，还伴有在周围游荡的活尸，我也懒得下车清理了，直接凭借金刚不坏的车身碾压过去。
有一段路程中我连续撞了十多只活尸，后来到了风沙稍微小一点的地方，我下车检查，发现保险杠变形的更严重了，不过即使它被撞掉了，我的车前装甲也不是那么容易变形的。
两天后，我行驶到了一个高速休息区。最近车子耗电严重，正好准备灌一下柴油，所以我拿着武器下车，一开车门便被风中的沙子迎头一击，打在脸上生疼。我只好戴上防毒面具，继续顶着风朝补给站走去。
柴油的那个加油枪很幸运地还能用，我把三个油桶灌满后，本来想回去继续赶路，但看到里面的休息站，我又想着能不能找到什么好吃的或者有用的东西，于是我把油桶放在加油站，举着枪走向休息区。
风沙太大，我正想赶紧打开休息区的门进去避风，突然间门边传来了一阵剧烈且嘈杂的声音。我抬头，赫然看见数十只活尸正热情地冲我吼叫和抓挠。它们一下子击碎了大门的玻璃，还好我后撤迅速，避免被它们挠中。我正想抬枪扫射，但看着这偌大的休息区便一阵发怵，鬼知道这里有多少活尸。另外我的物资还很充足，于是我跑回加油区，拿起油桶上了车。
那天夜晚，我一边开车一边想，为什么加油区的门完好无损地锁着，但里面却全是活尸呢。大概是有受伤的人在锁门前逃进了加油区，然后在里面发生了变异吧。任何堡垒都最容易从内部被攻破，活尸灾难的可怕性也正在于此。
在黄沙和大风的混沌里又开了两天车，这之中陪伴我的只有沙子打在铁丝网和钢化玻璃上发出的声响，以及被我撞飞或者尝试追逐我的活尸。我在这两天甚至连一只变异体都没用看到。
然后我终于在一条岔路口看到了新的我认识的路标，前方十公里进入明秋市郊区。这也印证了我的方向感完全正确，明秋市正是在龙城市的东南方。
第二天早晨，我进入明秋市境内。这个城市是个农业大市，因此比较落后，人口比较稀疏，郊区尤甚。在我目光可及处，这片郊区甚至没有超过十层的楼。我继续在两片田野中穿行，田间突然出现了一些人影，然后跌跌撞撞向我冲过来。毋庸置疑，又是活尸。
我饶有兴致地停下车，举起望远镜看向其中一只。那只活尸穿着深蓝色的工作服，看起来应该是个农民。这些奔跑的活尸真是上好的移动靶，于是我摇下窗，把枪口伸出铁丝网，三枪点掉了其中两只农民活尸的脑袋，还有一枪落了空。然后我摇上车窗，继续行驶。
接下来就在要开出郊区的时候，我远远看到一个突兀的院子，这个院子全都由两米多高的粗铁栏杆围着，在院子的一边还有一栋两层高的小楼，小楼的上方还飘扬着一面c国的国旗。这让我十分好奇，最重要的是，用望远镜透过铁栏杆看去，这个院子里十分干净，毫无活尸活动的迹象。在大铁门后，还堆放着一堆大型家具。
在那栋楼的大门边挂着一个铁质的大牌子：“明秋市xx区农业管理局”。
我心中一惊，基本上已经确定，这里面应该有幸存人类，而且看这用来挡门的障碍物的数量，人数应该还不少。
我把车开回了稍远的田野上停好，确保人在院子里看不到。然后我在车里换上便装，披上大衣，把军官证揣在兜中，拿着步枪，背着包下了车。
如果里面有人的话，我最好还是不要直接暴露身份，毕竟现在幸存者们什么人都有，难以预料。
我举着枪，慢慢朝那个大院子走去。一路上没有活尸挡路，在我走到那个大门前后，看了一眼铁门后的一堆堆放着的家具，我敲了敲门。
毫无反应。这时我看到铁门上有一个门铃，正在我要按下去的时候，院子中那栋楼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然后，我看到了自执行计划以来的第一个活人。
探出头的是一个苍老的男性，戴着眼镜。他赶紧冲我比了个“安静”的手势，然后跑到门边。这时我迅速地打量了他一边，个子高，身体也魁梧，目测五六十岁，穿着一套polo衫和牛仔裤，衣服不是很脏，但很旧。
这个男的看了看我手中的突击步枪，然后又看了看我，用低沉的声音迟疑地问道：“你……你是人类？”
这不是废话吗。我无语地点点头，等待他的回应。对方安静了两秒，然后指了指大门的右边：“跟我来。”于是我跟他隔着铁栏杆绕着院子走，走到院子的后方，我发现这里还有一个锁着的小门，他打开门，于是我走了进去。我进去后，他又锁上门，缠了好几圈铁链，才放心地走到我前面，领我向院子里的那栋楼走去。
我们两个就这样沉默着走到楼门口，然后又走进那栋小楼。在这之前我打量了一圈院子，院中很空旷，没有车辆，晾衣架上也一件衣服都没用。他带我进了门，走进大厅。大厅是那种很普通的布置，白墙绿地板，很整洁。墙上有各种照片和题字。这里面的窗户很高，根本起不到良好的采光，所以大厅昏暗，而且有一股霉味。
在我打量了一遍后，那个带我进来的男的冲我勉强地笑了笑，看得出他好像有点怕我。
“兄弟你好啊……真是没想到现在还能见到活人。”
“哦，大哥你好。”我冲他点点头，虽然我更应该叫他大叔：“你们这是个什么情况？”
就在我们对话的时候，大厅的东北角站起来两个人。我才注意到那有人。是两个中年男人，其中一个手里拿着猎枪，另一个手里拿着一个类似铁棍的东西。
我警觉起来，大衣下的右手握住了别在腰间的步枪，面无表情地盯着那个拿枪的人。
“哦，他们是负责巡逻的，兄弟别见怪。”跟我说话的老男人立刻冲那个持枪者挥了挥手，指向我：“这个是刚来的幸存者，你怎么跟看见活尸似的。”
那两个男人看了看我，将信将疑地放下武器。我也停下了对他们的逼视，转过头继续对带我进来的男人说：“你们这里是一个幸存者聚集地是吧？就你们三个？”
“我们是这个所里的员工，灾难爆发时就一直躲在这里，后来逃来的人越来越多，现在估计有五六百个人了。”这个老男人显然很爱说话，推了推眼睛继续说：“大家活下来都不容易，能帮就要帮啊……我们楼上的仓库里有很多谷子和干粮，还有蘑菇。幸运的是这也没断水，目前完全能养得起这些人。我们还不定时带青壮年出去找物资，当然，要避开那些活死人。”
听得出，他在说自己经营这片聚集地的经历时很自豪。如果按他所说，那么他确实是个有责任心的好人。我点点头，对他说：“辛苦了，怎么称呼？”
“我叫胡大海，叫我老胡就行。”他笑着对我说，然后指了指一旁那两个拿着简易武器的男人：“他俩是老张和老陈。老张当过民兵，所以现在我们的一条枪就由他拿。另一支在我这。”然后他撩开上衣，我看到他腰间有一只老式的小口径手枪。
我冲那两个中年人点了点头。这个胡大海毫无心机，几句话就把所有底子都给我交了。如果他所说属实，那么这个聚集地的武装力量几乎没有，跟距离我们西都较近的那几个数万人的大聚集地根本不能同日而语。但我更怀疑他是在扮猪吃虎，假装弱小。
“看兄弟的长相很年轻啊，你从哪来？”
“哦，我从龙城来的，一路上逃到这里，也不知道接下来去哪。”我搪塞一句，接着问：“你们这里的其他人呢？全在楼上？”
“在楼下。跟我来。”胡大海说了一句，然后走向楼梯。跟着他走到大厅最里面的楼梯后，我才发现这个楼梯还能往下走。而随着我走下楼，各种声音便嘈杂了起来，听起来算是人声鼎沸。
第十章 416号聚集地（二）火并
我跟着胡大海足足走了三段台阶才下了楼，然后视线豁然开朗。原来这层楼的下面是一个大的储藏库，比一般的地下停车场还要宽敞。墙角边支着一些帐篷，或者床，很多人也都坐在墙壁边上或者空地上，三三两两集会。
“灾难爆发时这个储藏库还没投入使用，但有很多工人的床留下来了，现在正好安置来我们这的人。”胡大海一边带我往里走一边介绍。在走近那些坐着的幸存者时我突然闻到了一股异味，很明显是他们身上发出的。
这些幸存者有男有女，衣服大都破旧。男人们要么聚在一起吹牛打屁，要么三四个一起打牌，我还注意到他们的赌注，是一些大米之类的，往往其中有一袋方便面就很稀有了；而女人们则麻木地蹲在墙角，要么就是依偎在打牌的男人们身边媚笑，插一插嘴什么的。
我又走过几个帐篷，发现了好几个相同的案例。
我尴尬地看着胡大海，他也无奈地耸耸肩：“……这年头，男人都会出去搜索物资，分的东西也多。女人们依靠我们的配给根本吃不饱，总得靠男人吃饭，你懂吧？”
我点点头。这种事情我当然懂，在西都市时，就听说过别的聚集地，女人已经沦落到靠各种下流手段来换取食物了。陈什那家伙还说现在一箱方便面就能找来一个名模，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漂亮女人……
其实就像胡大海说的，这种事情完全有合理性。现在人类无法再生产，只能靠身强力壮的男人出去找物资，旧有的社会制度荡然无存。而失去了生存能力的女人，生活自然不能与以前相比了。
这点，倒和小说里那句“末世是男人的天堂”不谋而合。
“前面是我的房间。”胡大海指了指储物间最尽头的那扇木门：“我们进去说。”
我一路上走过了很多幸存者，大都面黄肌瘦，状况不佳。直到我走到一个个幸存者小群体的尽头，看到了四个明显状态不同的男人。这几个人都很精壮，都拿着步枪，型号很杂，但保养的很好。每个人的身边都有一个姿色尚可的女人作陪，但我观察到那些女人的表情和笑容都很勉强，好像很怕他们。
这点我毫不怀疑，从我看清楚他们灰绿色的粗布军服那秒，我就断定了。因为他们是流浪军，而且能穿军服证明他们至少也算流浪军的正式作战人员。
我忍住了拔枪的冲动，跟随胡大海继续走。
“老胡回来了啊。哈，你怎么又领回来一个闲人？”这时其中一个流浪军成员轻蔑地喊了一句。这个人胡子拉碴的，比较年长，看起来像是这四个流浪军的头目。
我无动于衷。胡大海对我使了个颜色，然后转过头对那人干笑两声：“哪能呢，这位小兄弟只是路过，过几天就走。”
然后胡大海向逃也似地拉着我进了屋子，关上了门。门外传来那几个堕落者的笑骂和一阵污言秽语。
这屋子里有几个凳子和一张沙发，一张桌子。胡大海坐在桌子旁，我坐在沙发上。在确定外面那几个流浪军还在胡扯后，我低声问胡大海：“你怕他们？”
胡大海叹了口气，摇摇头：“没办法，他们是云台派来的护卫人员，负责定期来这里检查状况，同时带一批人回云台居住，说实话我也想去云台，听说那里生活条件很好，所以只能忍着这几个人了。”
“云台市？那里是什么，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我假装好奇地问。听完他刚刚那段话我基本上已经明白了，这个聚集地已经被流浪军盯上并染指。但最让我恶心的是，所谓带去云台居住，无非是被拉回流浪军的总部当奴隶，或者……直接当成那些杂种的口粮。
“我也不太清楚，他们是一个很强大的聚集地，宣称保护我们，但来这里后没干一件好事，哦，对了，他们把我们标记为416号聚集地。”
我一时间无话可说，只好换了个话题：“那好吧，这些我不清楚，也不感兴趣。胡大哥，我想知道明秋市附近的情况，请您把这个聚集地，这片的概况都跟我说一下，我好确定接下来的行程。当然，你的情报有报酬。”
说完，我取下背包，从包里拿出两盒牛肉罐头放在桌子上。在这两个罐头出现后，我注意到胡大海的目光完全直住了，然后是不自已地咽口水。看情况这个聚集地的物资情况差的很。
“哦，对了，我还想换点东西，不知道你有没有。”我接着低声说：“你们这里有柴油或者弹夹吗，我可以用东西换……”
就在胡大海要说话的时候，门突然被一把拉开。
“这位老弟，要东西可以跟我说呀，”刚刚那个流浪军的头目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拿起桌子上的一个罐头，啧啧称赞：“可以啊老弟，这种东西都有，我都好久没吃罐头了，不如也给我几个尝尝鲜？”
在他说完这句话后，另外三个流浪军也走了进来，故意扛着那些半自动步枪，不怀好意地狞笑着盯着我。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头目。这就是流浪军的尿性，看到有油水的幸存者，直接杀人劫货。
这时我看到胡大海面色剧变，似乎之前已经经历过很多次这样的场景，慢慢走出了房间，在出去之前悲哀地看了我一眼，像看一个将死之人。
流浪军头目接着摘下背着的步枪，扔在桌子上，然后走到我身旁，把手压在我的肩膀上，俯身在我的耳边说：“……你这样子也不像单独逃亡的幸存者，是救世者的人？”
我没有看他，而是迅速打量了一遍门口的三个流浪军。
枪口朝下，保险没开。
“呵呵，不好意思，”原来这几个人是一群冒充作战人员的菜鸡，根本不是真正的精锐流浪军，于是我笑了一下，然后对我面前的头目说：“……我是c国政府的。”
我在说完的一刹那猛然站起来，一拳轰在了面前头目的脸上。在他的脸被我的拳头重击倒地时笑容还凝固着。接着，我用左手抽出大衣下的短步枪，在门口的三个流浪军还未抬起枪的时候，我侧过身子，单手举枪，扣动扳机，扫射。
我打空了一个弹夹，一通扫射打得墙皮翻飞，那三个持枪的堕落者身上多出好几个血洞，然后瘫倒在了桌子下面。墙壁上多了好几块鲜红血迹，是他们刚刚溅上去的。
而他们的头目则在刚刚被打倒后始终被我踩着脑袋，如筛糠般颤抖着，整个作战行动不到五秒，一气呵成，堪称完美，我这时候才开始出汗，刚刚过于紧张兴奋，忘了。
局势一瞬间反转。当然，这也归功于对方的弱小。
我蹲下去，把唯一还活着的那个流浪军头目拎起来，问道：“垃圾，你不是流浪军的作战人员？”
“刚……刚加入的就被派过来的，还没上过战场，饶命，饶命！”他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现在竟然如此懦弱，连连求饶，也让我扫兴无比。
“那你来这之后杀过人吗？”我继续问：“如实回答，不然我问胡大海。”
“……前几天在这里，我们想抢两个新来的的物资，他们不让，我们，我们就……然后一个月前我们看上了这里的一个女的，她丈夫过来挡我们，也被我们杀了……”
头目支支吾吾地倾吐自己的罪恶，我本以为他到这里就说完了，没想到他又说：“最开始来的时候，有几个人不服我们，胡大海劝他们，但他们想反抗，还想偷我们的枪……”
“所以你把上述这些违抗你们的人全杀了？”
那个头目极度恐惧地点了点头，然后颤抖地盯着我。
“哦，知道了。”对这个已经堕落了的流浪军，我不在想说什么，反手一枪托把他砸晕过去。
我走到桌子的另一侧，挨个摸了摸那三个倒在地上的流浪军的脉搏。很遗憾，刚刚都被我不小心打死了。
我叹了口气，然后拖着那个昏着的流浪军的衣领，打开门走出了房间。
一出门我就惊了一下，没想到门口的不远处围着一大群人，显然是之前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的幸存者，可能听到枪响都来凑热闹了。看到我出来，和我拖着的那个家伙，他们的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然后议论纷纷。
c国人的通病就是爱看热闹。
而胡大海则双手捂着脑袋坐在墙角，我姑且当他是因为没帮助我而愧疚。
他在听到人群的哄然后抬起头，然后看到我，然后露出和那群人一样不可思议的表情，接着面如死灰。
我拖着流浪军头目来到他面前，本来想问问他为什么之前一直纵容流浪军杀死那些幸存者，但我觉得没必要苛责这个普通人去伸张正义，而且他能维持这里已经很好了。于是，我把那个流浪军头目往他面前一扔。
“这几个人刚刚想杀我，抢我东西。我现在告诉你们，他们说着保护你们，实际上不是什么好鸟。你们被拉去云台的人大概都死了，这点我可以保证。胡大哥，你是这里管事的，怎么处置这个人，你自己看着办吧。”
“兄弟……你不怪我？”胡大海目瞪口呆地看着我，看起来他刚刚已经做好被我打死的准备了。
我耸耸肩，然后笑着对他说：“我很敬佩你能维持这个地方，不过你还不够勇敢……哦，对了，我跟你说的东西还有效。我需要你的信息。”
说完，我从兜里掏出罐头，扔给了他。
就在这时候，我看到一旁围观着的男男女女们眼睛里的光芒，他们都盯住了那个罐头。我吓了一跳，赶紧跑回了胡大海的房间。
正在我清理房间里那几具流浪军尸体的时候，外面传来了胡大海的喊声。
“兄弟们，这几个杂碎仗着手里有枪，杀了我们的同胞，骑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我们该怎么处置他们？”
我无语地摇了摇头，胡大海这家伙好像也没明确地抵抗过流浪军，但至少他是个软弱的好人。
在他喊完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哭喊：“打死他！”我猜这应该是头目口中那个被他们杀掉丈夫抢来的女人。随着这个女人喊完，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怒吼，声浪此起彼伏。
我大概能预料到那个被我打昏了的流浪军头目的结局了。
第十一章 416号聚集地（三）一夜
我在胡大海的房间待了一下午，了解了一下聚集地附近的具体情况。416号是流浪军给这个聚集地的编号，据胡大海说，每个月都有两趟车来从这里拉走一部分人，大多数是壮年男人，当然，也有姿色上乘的女人。
在之前的两年里，这个聚集地附近很少出现活尸群，所以胡大海常常带人去附近的仓库找物资，但找来的都是些面粉，干粮什么的，这里的物资很单调。
那几个被我消灭的流浪军人员是三个月前来这里常驻的，但他们从不参与物资的搜索，而是一直待在地下室里称王称霸。仗着手里的步枪，当胡大海和其他男人带回物资时，他们就会先把好东西捡走。同时，当胡大海领回来新的幸存者，如果对方一贫如洗也就罢了，如果对方有物资，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杀死他，然后把东西据为己有。胡大海也对他们敢怒不敢言，因为曾经反抗他们的人都被打死后扔出聚集地了。
这是流浪军的一贯作风，毫无人性可言。最可怕的是，这个组织的规模还在不断扩大。
在胡大海让人把那三具尸体扔进火炉里以后，我也大概跟胡大海说了一下流浪军的实际背景，以及政府和救世者组织。他听完之后目瞪口呆，可能这完全颠覆了他的世界观。
再又交谈了一段时间后，胡大海企图让我留下，一起保护这个聚集地，并且让我当他们的首领。我当然婉拒了他，我还要继续东进，保护小聚集地可不是我的任务。但我可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助一下他们。
在傍晚时候，我拿着他给我的一张地图走出了房间，地下库房里灯光昏暗。胡大海和另外三个男人拿着流浪军的步枪，站在我面前。我决定简单地教他们用枪，这样也算帮这个聚集地学习一些防御的手段。
流浪军的这四把步枪都是老旧的半自动型号，但上手很快，大概半个小时后他们就已经会操作了，唯一不足的是现在不能实弹射击。
“这样你们以后出去找物资就方便多了，如果有活尸来，你们也能防御。一共只有两百多发子弹，一定不能乱用，而且枪声可能会吸引来更多的怪物。另外，我相信胡大哥会把它们用在正确的地方。”
我略带警示意味地看向胡大海。他点了点头，攥进了手里的步枪，就像紧握着一根烧火棍。
我继续对他说：“明天我就要赶路了。胡大哥，快带我去休息一下吧。”
就在胡大海要带我走的时候，那几个拿枪的男人开始七嘴八舌地挽留我。“行了，人家是政府的，还有任务，你们懂什么？”胡大海冲他们喝了一句。
我也对那几个男人点点头：“是啊，还有任务，不过我已经记住了这里的位置，倘若有一天我能回到西都市，一定会告诉政府你们的坐标。”
说完我和胡大海走了，在走到聚集地里幸存者的区域时，我在一根大柱子底下看到了那个唯一幸存下来的流浪军头目，他现在被捆在柱子上，鼻青眼肿，又被打昏了过去，简直惨不忍睹。
“大家都很恨他们，这也怨不得……”胡大海看我面无表情，似乎想解释什么。
“噢噢，没事。罪有应得。你们已经很克制了，我还以为他已经死了。”我才懒得管这个渣滓的死活，像经过一团垃圾一样跨过了他。
那些围坐在帐篷边的男男女女看到我经过都扬起了头，目光复杂，我原来在西都市的幸存者小区里看惯了这种眼神，是末日那种特有的复杂。这眼光里有希望，羡慕，好奇，畏惧。我不再和他们对视，跟上了胡大海。
“好了，就是这了。条件简陋了点，但我们目前最好的就是这了，兄弟别见怪。”胡大海拉开了这间位于角落里的房间的门。我走进漆黑的屋子，下意识拍了拍门边灯开关，没想到房顶的灯闪了两下，真的亮起来了。
“那我就先走了，你有什么事情随时喊我。”胡大海在出去的时候把门顺手带上。我好奇他打算怎么处理我给他的那些罐头和方腿，是分给幸存者还是自己独享。
这个房间里有一张床和一个床头柜，一个小沙发。原来这是一个小小的值班室。于是我把包和枪扔在了床上，又扑了扑床上的灰尘，和衣躺了下去。
今天和活人发生了交火，并且直接杀了三个人。我从兜里掏出三张小卡片，这三张小塑料卡上面都印着流浪军的徽标：两把交叉着的剑。是那三个被我杀掉的人的身份卡。
这个要留着，不管以后是回西都市还是到救世者的领地，都能当作战功。而且，说不定我能在遇到流浪军大部队的时候冒充一下他们。
看着卡片上的“普通战斗人员”六个字，我知道他们三个不过是流浪军的最低等部队，充其量也就是坏事做尽的流氓，算不上恶匪。话说回来，在灾难前，可能他们比谁都更遵纪守法，在灾难后为了生存不得不这样，一步步堕落。这该死的世道。
今天一天也是比较累。说起来，这还是我出西都后第一次睡床。躺在床上一阵困倦，于是我脱下大衣，盖在身上，准备睡觉。
……
就在我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间感觉门被轻轻拉开。我顿时警觉起来，睁开眼坐起身来，同时手握住了腰间的手枪。
门口的人员被我的惊醒吓了一跳，暂时顿住了。这时我才打量了那个偷偷进我房间的人一遍，是一个年轻的女人，穿的很暴露，让我眉头一皱。不过客观地讲，这个女人相貌和身材都非常出众。
看到我打量这她，那女人甜甜地笑了，然后接下来继续袅袅婷婷地向我的床走过来。
“有事？”我松开了握枪的手，平静地看着她。
鬼都知道这女的进来干嘛，无非是想用某些服务换取物资，这点，因为我原来老听陈什扯他在各个聚集地的见闻，所以心知肚明。
“哎呀……小帅哥，你今天提着那个坏蛋出来的时候真是帅呆了，不如让姐姐犒劳一下你？”
那女的说完轻笑两声，蹲下身，向上提了提自己的衣服，但竟然神奇地使自己的领口更低了。
“呃，我结婚了。”我依旧面无表情，但内心实际上紧张得很，我还从来没经历过这种送上门来的诱惑，只好撒了个慌：“如果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就出去吧。”
“就算这样，出远门时也总是有需求的吧？”没想到这个女人依旧不依不饶，继续媚笑着，迈着猫步向我走过来，眼看就要爬到我的床上：“你爱人应该不在你身边吧，出来这么久难道不寂寞？”
这个女人确实有一定手段，还有上等姿色，估计也深谙此道，之前不知道接待了聚集地里的多少男客。如果是陈什那个老司机估计早就跟她快乐地玩耍了。但我人品坚挺，现在看到她一步步逼近，我愈发慌张。
突然间我看到了一旁拉开的背包里的那些食物。
于是我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从背包里拿出两块方腿，递给了她：“你缺吃的是吧，拿着它，快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那女人看到我递来的上等肉食，眼里迸发出闪亮的光芒，惊喜地接过了食物，然后冲我飞吻了一下，扭动着腰肢走出了我的房间。这女的今天真是狠赚了一笔。
刚刚竟然忘了锁门，我立刻跑过去把门锁上，生怕聚集地里更多的游手好闲者过来烦我。然后我用包里的子弹装填好了空弹夹，熄了灯。黑夜像是自带催眠功能，另外床确实比车座舒服。我渐渐有了困意，抱着枪睡着了。
今晚的“艳遇”真是让人无语。原来在生存都成为问题时，人可以这么没脸没皮。
在入睡前，在回忆到那个送上门来的女人时，我突然想到了陈馨。真不知道还有没有见到她的那天，也不知道她如果还活着现在是什么状态，但愿不像聚集地里的这些女人一样卑微不堪。
但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接受她，只要她还活着，还在某一个地方等着我。
第十二章 大沙漠
第二天早上，我起了床。收拾好东西，打开门后，发现胡大海在门口等我，身旁放着两桶柴油。
“辛苦了。”我对他点点头。
胡大海对我笑了一下，然后犹豫地开了口：“兄弟……外面多么凶险，你比我更清楚，所以……真的要走吗？”
“啊，是的。”我说。然后我用一只手拎起那两小桶柴油，向聚集地的尽头走去。在即将上楼的时候，我转过头，最后一次看向胡大海这个旅途中的相逢者。
“胡大哥，在这场灾难里，很难保持人性。但人性一定会有一天重新占据上风。你是416号聚集地的领导者，我希望你能一直把今天的良知维持下去。”
“是，兄弟，你也保重。”
于是我转过身去，对他挥了挥手，接着走上了楼，来到农业局的大厅。在大厅的门口，那两个我来时看到的男人郑重地为我打开大门。其中一个带着我向小门走去。他打开小门，然后我走了出去。
“再见。”我对这个恪尽职守的守门人说道，看了416聚集地的院子和小楼一眼，我转过身去。
然后我举起枪环视一周，在确定附近没有活尸后，我沿着来时的路向我的停车处走去。
不知道这个聚集地能幸存多久。但是我想，就凭胡大海和那几个连枪都没用过的男人，只要有一千只以上的尸群注意到这里的时候，也就是这个416号聚集地覆灭的时候。唉，我祈祷他们能够幸运一些。
……
上了车后，我先从包里取出了胡大海给我的那张纸质地图，把它展开在方向盘前。我现在的位置处于秋明市郊区，接下来继续往东南前进，还会有好几个市，而且人口都不少。
但我记得随着这两年气候的极度恶化，这里应该变成了一片中部大沙漠，而过了大沙漠，也就到了我目前计划中的目的地：南洲市，也就是救世者组织的大本营。在那里，我也能够恢复和总部的通讯了。
距离我最近的国道是一条主干高速，能就此一直向东南行驶，而且只在到达南洲前，只穿过一个平城市中心，其余都是郊区。
就这样决定了。我于是发动车辆，抄近路直接斜穿过荒芜的麦田，奔向最近处的路基。后视镜里的那栋二层小楼逐渐变小，最后消失在地平线处。
前方等待着我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但我计划在到达救世者维持的无感染区前，我不打算除了方便和透气外再下车了。我的油料和食物都足够支持我长途行驶。
我的车颠簸了一下，直接横着冲上了公路。迎着前方一望无际的笔直公路和两侧低矮植被，越野车越开越快，向东南方向开去。
……
一周后。公路上。
我百无聊赖地开着车，车里的音响放着气势磅礴的纯音乐，一人一车，行驶在无尽的黄沙里，完全的末日画风。
我进入了这片两年间形成的中部沙漠。有时白天没有风沙的时候，我还能看到远处的城市群，它们坐落于黄沙之中，记录着灾变前人类文明的辉煌，就像海市蜃楼一样，如梦似幻。
挡风玻璃外的能见度只有大概十米，再往前便是一片流动的暗黄，沙砾打在玻璃和铁丝罩上的声音密集无比，就像是在急促地敲着架子鼓。
公路上也被一层沙子铺住，车轮打滑，我不得不把车速降低到原来的三分之一不到。否则就有翻车或者失控的危险。如果在这种沙尘暴里翻车，然后步行，无异于自杀。
而且在某些路段，沙子全部盖住了青黑色的马路，我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慢行，甚至要穿好衣服，下车步行探一探路，才继续放心地开过去。在这片沙海里气温昼夜差距极大，正午热死，晚上冻死。所以我尽量不下去。
黑夜里阴风怒号，风声更大，沙石打着玻璃砰砰作响，像是厉鬼在号叫着拍窗户，让我不得不绷紧神经开着车，直到认为很晚了，才把车停在路边，把空调改成暖风，裹上大衣或者披风将就着睡觉。
但不得不说，看着窗外的黑夜和风沙，车里这小小的空间却温暖而光亮，这种反差带给我一种温馨的感觉。车前的那两张照片也总是陪伴着我赶路或者休息。
不过在沙漠里有一点好，那就是似乎活尸也不愿意在这里多停留。我再也没有在早上醒来时看到一只趴在我车旁，想冲进来咬我的活尸。
然而，有一天我下车去探查前面完全被黄沙覆盖住的公路时，突然被脚下一个东西绊了一下差点摔倒。我低头看了一眼，发现那是一只骨瘦如柴，已经完全脱水干枯了的手臂。但那“手臂”突然伸出手抓住了我的靴子。把我吓得一下子跳开了一米远。
原来是一只活尸，但大部分身体被埋在黄沙下面，而且似乎有气无力的。我一刀捅下去，黑血从沙子地下汩汩冒出，染黑了黄沙。原来活尸在沙漠中也会因为失水和干燥而变得迟缓。
我上次遇到大批尸群还是一周前，离开416号聚集地那天。公路旁有一群黑压压的尸群，看起来很渗人。它们跟我之前看到的尸群完全不一样，它们都在朝着东南方疾走，伴随着一阵阵嘶吼，似乎是要去追捕什么东西。这还是我第一次遇到。我开车经过它们时，它们也没有企图爬上公路追杀我。
难道除了我之外还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它们？但那天我始终没发现什么聚集地和落难的幸存者，除了沙子还是沙子。活尸的嗅觉很敏感，也许是哪里有动物或者活人出血了吧。
那之后我就开始了为其一周的沙漠行车，能见度低，就算远处有大群活尸也看不见，反正公路上平整的很，唯一一次危险是我当时疲劳驾驶，没注意到前面的两辆撞在一起的报废车辆，越野车结结实实地撞了上去。
撞车的巨响把我震得耳膜嗡嗡响，还好我当时戴着耳机减小了声音。不过，我的猛兽级装甲越野车直接把这两辆灾难前的私家车撞到了两边，接着大摇大摆地行驶了过去。顺便还撞飞了几只在公路上痴痴地行走着的活尸，它们在两年前应该是这两辆车上的成员。
我摇了摇脑袋，感激地握住方向盘，从执行“勇者计划”到现在，这辆车真是不知道救了我多少次，要是没有它，我可能现在还在边缘感染区徘徊，或者直接被医院里的那只扫荡者撕碎了。
……
在第七天的白天，我正开着车，突然注意到后视镜上那一个被我甩在后面的路标。那个路标上，标识平城市的箭头正指向我来时的方向。这表示我把平城市甩在了后面，也就表示我即将开出大沙漠，到达大沙漠的边缘。
经历了一周的慢速行驶，我终于开到了沙漠的边缘。风沙似乎变小了不少，能见度升高了很多。
于是我抹了一把脸，拿起水喝了一口，决定加速行驶，尽快冲出大沙漠，并早日抵达救世者组织的控制区。
第十三章 怪物
一夜过后，凌晨，我的越野车继续一马平川地行驶在铺满黄沙的废弃公路上。
不过自从开出平城市后，我能感觉到风沙明显变小，现在如果开着远光灯基本上能够看清道路前方。同时道路上的黄沙也变薄了，只有一层浅沙，已经不再影响行驶。于是我加大了车速，但出于安全考虑，车速还是很慢。
到中午时我又往前开了大概八十公里。现在已经确确实实地到了这片沙漠的边缘。沙尘暴已经完全消失，天空再次出现在头顶，虽然并不蓝，但天空的出现和车窗外一下子明亮起来的现象确实让我有种重新透过气来的感觉。
尽管如此，沙漠到这里还没有结束，公路上虽然已经有大片柏油路面裸露出来，但两边依然是完全的黄沙和很多枯萎了的树木，以及一些废弃了很久的平房和小店铺。城市依然在很远处，不可捉摸。
中午十二点。我决定停车把饭吃了，然后一鼓作气开出沙漠区，因为开出沙漠区后，也就很接近救世者组织的南洲市总部了。
我戴上风镜，下了车。这里的空气很干燥，风里还是带着一些沙子。我从后座拿出一桶柴油，全灌到了越野车的油箱里。然后我又拿出一盒单兵口粮和一块火腿，注水给口粮加了热，坐在车边开始吃起来。
这次的单兵口粮里有米饭，菠菜和红烧肉，虽然味道不怎么样，但比我之前吃的那几款好了很多。在另一袋里还有盐水菠萝。我记下了这款口粮的型号，到后备箱翻找了一下，发现还有很多。我决定以后都吃这个。
我坐在空旷沙漠中间的公路上，这一刻感觉自己像个西部的牛仔。我兴致大发，回车上拿了手机，手机虽无信号，但可以拍照，我先拍了拍景色，又摆了一个帅气的姿势自拍了一张。
我拿着手机把摄像头拉到最远，无聊地转来转去。就在这时，当我看到公路左侧的沙漠时，突然发现那里有一个奔跑着的小人影，在平旷的黄沙间极为显眼。看那剧烈扭动着的奔跑姿势，绝对不是个人类。
那个人影离我有大概两百米，于是我掉头回车上又取出了突击步枪。顺着瞄准镜看去，果然是一只面目狰狞的干瘦活尸。我举起枪，对它随手开了两枪，一枪打在胸膛上，一枪打断了它的一条腿。虽然没打死，但它已经滚在沙土上蠕动，显然不可能再朝我冲过来。我放下枪，准备把没吃完的饭吃完。
我刚拿起塑料叉子，突然感觉余光中的沙漠上好像又有东西。我抬头看去，只见左侧的沙漠尽头又跑出来两只活尸，同样急不可耐地往我这跑。我不耐烦地丢下叉子拿起步枪，透过瞄准镜瞄过去，这次我认真了一些，准备爆掉它们的脑袋。
就在这时，我赫然发现地平线处又跑出了好几只活尸，两秒钟后更多的活尸也冲了出来，现在起码有几十只活尸在我的视线范围内，而它们此起彼伏的嘶吼也传了过来。
我意识到似乎是有尸群过来了。于是我丢下饭，拿着枪上了车。但被打断了惬意的用餐，我实在不甘心就这样走了。于是我摇下车窗，把枪伸出铁丝网罩，一枪打爆了距离我最近的那只活尸的脑袋，在我透过瞄准镜看到它的脑袋炸烂的同时，枪声落下。然而就是这几秒钟，我看到地平线处已经出现了黑压压一大片移动着的活尸。
我吓了一跳，咒骂一声。立刻发动车子，直直向公路前方开去。我怕等它们爬上公路，我可能就要被挡住了。
但随着我开车冲出去十多秒，公路左边广阔沙地上的活尸数量越来越多，本以为开一会儿就能甩掉这批活尸，没想到接下来我看到数量更多的活尸，而且黑压压地都向公路这边涌来。还好这是一条距离地面有两米多的桥式公路不然它们很可能会爬上来。
我一边开车一边向左侧延绵着的活尸大军看去，头皮一阵发麻。这些分布于公路桥左侧的活尸是我到现在为止见过的数量最密集最多的活尸，目前估计已经有上千只，而且它们呈带状分布，随着我开车向前行驶，越来越多的活尸进入了我的视线。
但好在它们还威胁不到我，因为有两米的高度，它们爬不上来。然而就算威胁不到我，看着公路边上那密密麻麻的一张张狰狞干枯的脸和向上抓挠的手臂，我还是一阵恶心。
就在我决定不看这股尸群，加速甩掉它们时，我的余光突然撇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接着我下意识转过头去正眼看它，这一看，让我的瞳孔猛地缩紧，我毛骨悚然。
在尸群的边缘处，也就是稍远离公路的位置，大概距离公路二百多米的地方，我看到了一个奇怪的人形生物。
那个通体深灰色的东西明显比普通活尸高出近一倍，感觉接近三米。但很瘦，浑身看起来没有一点肉，和酷似肌肉男的扫荡者完全是两个极端，它瘦高得离谱，简直就像一个影子。这东西的手臂也很长，垂到自己的小腿处，还肆意地乱甩。现在，这鬼东西正在公路的左侧，尸群的不远处无目标地游荡着。
我从未见过这种变异体，正当我用一只手举起手机拍照时，本来在缓慢肆意行走的它似乎被车的声音吸引了，突然间转过了头来，露出了自己和人脸构造基本相同的面部，但眼睛是白色的，瞳孔很小，十分可怖。
然后我摁下快门。就在我拍摄完它的一瞬间，让我毛骨悚然的一幕出现了。那个怪物在注视了我的车两秒后，突然张开了嘴，那下颚直接拉伸到它的下巴处。
接着，我听到了一连串让人心惊胆战的尖叫，那尖叫居然和普通人人的声音一模一样，只是声音大了好几倍。然后，我便看到那个怪物向我冲过来。它的长腿的速度快到让人难以置信的速度，几秒钟就跑完了到公路距离的一半。而它所到之处，活尸们也都自发让开了一片空地。
我惊恐地咒骂了一声，随即也一脚把油门踩到了最低。装甲越野车的防暴轮胎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然后车子高速冲了出去。直觉告诉我，那怪物不是我能对付的，现在既然已经拍了照片，我要先跑出去。
于是，就在那个瘦高怪物斜插过来的同时，我也高速沿着公路前冲。我的车幸运地在它插过来之前冲过了它，在我略过它的一瞬间，透过车窗，我看到了它那张张大到恐怖程度的嘴巴，灰色的皮肤和吓人的眼白。
正当我以为自己安全了时，只感觉身后一阵震动，后视镜上赫然倒映着身高三米多的那家伙用双手扒住公路边缘，接着一撑，居然像一只大蚂蚱一样直接跳上了公路！
接着后视镜中的它大步朝我冲过来，每走一步都让公路震动一下，它的步子很大，速度也出奇地快，我不仅没能甩掉它，甚至还被它拉近了和车子的距离。
“卧槽！”我吓得爆了粗口，死死地踩着油门。直觉告诉我被它追上后下场肯定十分恐怖，我恨不得把油门踩进车底板中，只为了能逃过那鬼东西的追逐。
后方公路的震动还在继续，几秒之中我飙出去两百米，但那怪物还没被我甩掉。车前方突然出现一只活尸，我根本无暇顾及，直接撞过去，随着“砰”地一声闷响后，挡风玻璃上多了一滩污血，那活尸直接无影无踪。
好巧不巧，没想到被我撞飞的活尸像个断线风筝一样直接翻滚着砸向我身后几十米的那个怪物。我心中一喜，心想这下子可算能让它停下了，没想到，那怪物丝毫没有减速，伸出长臂，狠狠一挥就把飞过去的那只倒霉活尸拍到了一边，接着继续狂奔着追我。
见识到这般场景后，我又出了一身冷汗。继续死死踩着油门沿着公路风驰电掣。左侧的活尸群早已没有了，但公路的一步步震动还在继续，那只怪物还没有被我甩远，好在随着我车速的提升，似乎它有点力不从心了。
我扭头看了看副驾驶，看到一颗手雷，是我昨天放到这的。真是幸运，于是我摁下天窗的开关，在我头顶的天窗缓缓打开后，呼呼的风声也大了起来，还有怪物那一步步的巨大响声。我来不及多想，单手拉开手雷的拉环，把手伸出天窗然后松开了手里的战术手雷。
这次命运眷顾了我，我盯着后视镜，只见手雷不偏不倚地飞向了那只怪物的面门。但我又一想，可惜，这一刹那的时间根本来不及爆炸。
就在这时，那怪物又如法炮制，伸出长臂闪电般地对着飞过来的手雷拍去，然而这一拍却直接打爆了手雷！只听“轰----”的一声，一团巨大的火焰在车身后炸开，气浪也波及到了我的车，让我差点被掀到挡风玻璃上。
而当我缓过神来时，看到后视镜里面，那个怪物的左臂似乎被炸飞了，它捂着烧焦的断臂掉下了公路桥，砸出一片沙尘。
我喘着粗气，渐渐放松下来，但仍旧不敢松开踩油门的脚。这时才发现汗已经把我的军服湿透了。
一声响彻天际的诡异尖叫差点刺穿了我的耳膜，似乎很不甘和愤怒。想都不用想，这叫声肯定来自刚刚那只怪物。幸亏天不亡我，让那只手雷碰巧被它打爆了，不然鬼知道会发生什么。
然而，足以消灭一般防御工事的的战术手雷竟然只是炸断了它一条手，而没把它炸死……带着对这个鬼东西的极度恐惧，我惊魂未定地全速开车冲向前方。
第十四章 变异体战争
在甩掉那个瘦长变异体后，我的神经丝毫不敢放松，继续全速行驶，大概冲出去十分钟后，直到眼里的视野又恢复了空旷和荒凉，我才稍微放松了一下。
也就是在这时，沙漠延伸到了尽头，只感觉车身突然沉了一下，然后轮胎的那种打滑消失，车稳稳地继续行驶。我知道，公路上的沙土层也就到此为止了。
现在，历时十多天，终于开出了这片两年间形成的中部沙漠区。前方的视野最后恢复了进入沙漠前的清晰，天空也从昏黄变得稍微晴朗了一些，阳光照在了公路上。路边出现了一些废弃的建筑物，但也出现了更多的活尸。
惊魂未定地想着刚刚那只可怕的鬼东西，我之前看见的变异活尸其实都是扫荡者，只是大小不同。然而，刚刚追杀我的那只显然与扫荡者活尸的类型不同，它对活尸没有猎食的兴趣，但结合它朝我冲来时活尸慌忙让路，看得出活尸似乎很惧怕它。这点，在扫荡者身上就看不出来。
而且最重要的，很明显这个东西的能力，无论是力量还是敏捷性都远比扫荡者要强。
太可怕了。我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决定在到达救世者组织后问一问他们是否认识这个怪物。
……
在继续行驶了半个小时后，公路上游荡着的活尸和汽车的残骸明显多了起来。这时，右前方出现了一个立在公路边的路标牌。我减慢车速朝那个牌子望去，上面用黑字画着一个指向我前方的箭头，写着“前方五十公里，南洲市。”
我心中一喜。这个路标显然不是末日前立着的，因为在路边上还画着一个十字盾，盾上有一个单词，我不用看就知道那个是“savior”，也就是救世者的英文名。然后路标牌的下部还有一排英文，由于车一下子掠过了路标，我没看清，但估计大致意思是：“圣光保佑人间。”
这就是救世者组织的信仰，一个叫圣光教的宗教。我总感觉他们在鬼扯，可能靠这个笼络人心，维持地区稳定吧。但我根本不相信这个宗教有什么实际作用。
不过难能可贵的一点是，救世者的立场也确实很正，一直致力于拯救小聚集地的幸存者，把它们带到南洲市加以保护。同时，虽然拥有不逊于西都市c国政府的军事实力，它们却一直与政府合作，名义上听从我们的领导。
就在我经过救世者的路标之后，前面突然出现了大片的活尸，而且全都集中在我要通过的公路上。在我又靠近了一些后，发现这些活尸穿着统一的校服，有的还背着书包。竟然是一群学生，接下来我看到了那辆公路上侧翻了的校车。估计是逃亡的时候带上了受伤的学生，然后全车学生都变成了活尸。
我接下来又驶进了一些，然后看到了那些穿着校服的小活尸们的狰狞面孔和裂开的嘴角时，和它们破烂的校服。这时，它们也看到了冲过来的我，一个个都疯狂地朝我奔过来。这些矮小的活尸比正常活尸更渗人，那腐烂的面孔，狰狞的表情和矮小的身体，给人一种恐怖片的感觉。
哎，该死的世道。我默默在心里自语了一句，然后加大速度向那几十只奔过来的学生活尸撞了过去。
只见那一个个矮小破烂的身体随着车前的一声声闷响接连划过挡风玻璃，要么向上飞去，要么被我撞出了公路，然后几秒钟后，我透过后视镜看到，在侧后方，它们小小的身体又重重砸在了地上，要么摔成一滩血肉，要么直接摔断了脖子。其中有几只小活尸被我的车直接碾过去，我感觉轮胎微微起伏一下，然后是那种轻微的骨头碎裂声。
在连续撞飞或者碾过了十多只学生活尸后，我从侧翻校车的旁边冲过去。挡风玻璃上糊满了黑色的污血，于是我打开雨刷，把玻璃刷干净。然后我打开空调和音乐，继续沿着公路开往前方。
到中午时，又往前开了一段路，我随便往嘴里填了两块压缩饼干，喝了水。这时我看到下一个路标，也是救世者立起来的，还有二十公里到达南洲。
然后，我经过了一个叫做清水镇的小地方，对照胡大海的那张地图，我知道我距离南洲市更近了。这地方我在末世前就听说过，是一个著名的旅游小镇，以在北方打造出水乡风光而闻名。在我经过的时候，发现公路旁的所有弄堂和楼阁都已破败不堪，干燥无比。我正犹豫着要不要停车进去看一下，突然从小镇的正门入口里面冲出了一群活尸，穿着破旧污黑的工作服，生前应该是工作人员。
于是我放弃了进去的念头，在无语地看了那个张牙舞爪的女活尸后，我便开走了。
……
十多分钟后，振奋人心的景象出现了。我看到地平线处渐渐出现了城市的轮廓，虽然由于距离很远，还看不太清楚，但结合之前在西都市看到的影像，我知道那就是南洲市。南洲市是立在中部平原上的一座大都市，所以在平旷的地平线上很起眼。
眼看就要到达，我精神了一下，再次提高了行驶速度。
然而就在这时，突然间，我看见车窗的上部飞过来一个巨大的阴影，还未等我反应过来，那个东西便“轰”地一声砸在了我前方五十米的公路上，激起一片巨大的烟尘和碎屑。
我紧急刹住了车，盯着那个东西，然后发现那竟然是一只扫荡者，比被我消灭的那只更健壮。已经多处受伤，身上灰白的肌肉和光头上都流着黑血。从天而降的扫荡者让我目瞪口呆，正在我思考对策的时候，只见那扫荡者缓缓爬起来，转过头，看着我。
我一个激灵，正想故技重施用车撞飞它时，那扫荡者却不再看我，又把头转回，面向左边，然后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声，重重地跳下公路桥，冲向了左边。
我顺着那只扫荡者望过去，被一片近处的楼房挡住了视线。于是我平复心情，一边向前开车，一边向左边望去。然后，接下来，我看到了让我毛骨悚然的一幕。
只见楼房后的那片类似停车场的空地上，站着一只我之前看到的那种黑色的瘦长人形怪物，而且比最初那只更大更高。这还没完，在它周围围着四只扫荡者，包括刚刚被打飞到我车前的那只。这三只扫荡者呈包围之势，虎视眈眈地盯着中间的瘦长怪物，而那怪物也不断挥舞着长长的手臂，同时发出一阵阵酷似人类的尖叫。
看起来它们好像是在对峙。现在我明白了，刚刚那只扫荡者应该是被中间这只怪物打飞的。竟然能把凶悍的扫荡者打飞，这证实了我的判断：那个影子一样的瘦长黑色东西是比扫荡者可怕的多的变异体。
我在楼房的边缘停下车，在确定那几只变异体看不到我后，我拿出手机，打开摄像功能开始录像。
也就是在这时，只听见一声更尖锐的尖叫，我看到那瘦长变异体狠狠挥动一只长到离谱的手臂，拍向面前的扫荡者。这扫荡者也不是善茬，爆吼一声便反冲向那只手，一声巨大的闷响之后，长臂被震得弹了回去，然而扫荡者也被拍飞出去十多米，栽在地上好不容易才爬起来。
同时，另外三只扫荡者从不同方向冲向它们围攻着的怪物，其中两只扫荡者伸出拳头，打在了黑色变异体的长腿上，那高大三四米的变异体立足不稳，倒在地上，带倒了好几棵树。与此同时，扫荡者们全都抓住这个机会，扑向倒在地上的怪物。
我记录下了这一幕。正当我认为黑色怪物还是寡不敌众，即将被扫荡者消灭时，这一幕变异体间黑吃黑的剧本再次反转。又是一声尖锐的吼叫，随着这声吼叫后，倒在地上的变异体竟然用一只手臂把骑在它头上的那只扫荡者提了起来！就在那悬空的扫荡者挣扎时，它伸出另一只手臂，迅捷地抓住扫荡者的另一半身体。
“噗呲-----”地一声，随着一阵我这里也能听的清的撕裂声，那只被它提起的扫荡者竟然被它一下子撕成两半，污血，肉块和各种器官向喷泉一样撒向了地面。
然后，它像扔垃圾一样，把那扫荡者的那两半身子扔到一旁。
而随着它刚刚那声尖啸，只见从楼房中，从停车场的车边，许多本来漫无目的的活尸仿佛受到指令冲出来，高层甚至有活尸不顾一切地从窗户里跳出来，这些活尸疯狂地快速向战场奔去，然后冲向那三只扫荡者，围着它们便撕咬或是抓挠起来，尽管它们很快便被身强力壮的扫荡者打飞或是撕碎，但也就是这段时间，让中间那只本来躺倒着的黑色怪物站了起来。
我完全没想到这个瘦长的怪物竟然如此逆天，不仅力大无穷迅捷无比，竟然还有号令普通活尸的能力。一阵颤抖之后，我把手机支在窗上，决定赶紧离开这里。
就在这时，我突然听到一阵嗡嗡的鸣响。然后，我听到了从扩音器里传出的人的声音。我一时间像见了鬼，摇了摇头，最后确定我不是在做梦，于是打开车窗。
扩音器的响亮声音传来。
“……幸存者，我们正在执行清剿任务，为了安全，请尽快向我部移动，我们在你的右前方约三百米处……注意，在过来时要尽量远离变异体，以免被我们的战斗波及。”
我顺着人声描述的方向，望去，然后看到了在变异体打斗着的停车场远处，几辆装甲步战车正排成一个方阵，整齐地停着。我模糊地看见，在步战车的前方站着一群人，有一个人拿着喇叭，脸冲着我。
来不及多想，于是我一脚踩下油门，下了公路，向那几辆装甲车开过去。
第十五章 圣光祭司
“……幸存者，请进入我部装甲车方阵中，我们可以为您提供保护！”
我迅速开车向那个车队行驶过去，在经过靠近扫荡者和黑色大怪的路段时，黑色怪物和它手下的活尸仍然与那三头扫荡者打的不可开交。即使我行驶过去，这些家伙也没有对我表露出半点兴趣。
然后几秒钟后我的车下了公路，在坑洼不平的平地上起起伏伏，这时我靠近了一些，看到那个车队的所有装甲步战车都刷着统一的标记，黑白十字盾。
果然是救世者组织的部队，赶早不如赶巧，在为首两辆装甲车给我让开一个缺口后，我开进了装甲车方阵中间围着的那一小块地方，进入了车队。除了我的车外，装甲步战车还围着一辆带着雷达和天线的装甲指挥车，于是我把车停在了这个指挥车的旁边。
车队前的那个刚刚拿喇叭对我喊话的人是个穿着迷彩的军官，而我的注意却集中在他身边的另一个人身上。那是个金发的西方女人，穿着红色披风，头上戴着神官帽子，手里也拿着一个类似长柄烛台的东西。
看这打扮，她肯定是救世者组织的神职人员。之前我还听说过这些人能动用超自然力量，所谓神之力，这也是为什么救世者组织能立刻发展壮大。但我根本不信，我觉得救世者组织里就数装神弄鬼的他们最没用。
指挥车里有人走了出来，向我的车里这里走来。于是我也拿着军官证，打开车门下了车。对方是个穿着灰绿色军装的救世者组织的年轻军官，戴着贝雷帽和眼镜，军衔跟我一样，中校。
看了看我独特的车，和我丝毫不带风尘的便衣装束，似乎很迷惑，也警惕起来：“你好，这里是救世者组织的巡逻部队，请问你是幸存者，还是……”
我把军官证打开到有照片和钢印的那页，举到他面前：“我是c国政府陆军的张凌中校，正在执行自由探索任务，碰巧碰到了你们，幸会。”
“是政府军的人！”他看了我的军官证后，立刻对我敬礼。
在我回了礼后，他笑着说：“我看中校没穿军装，状态有这么好，还以为是堕落者呢。哈哈，我叫卢浩，现在是救世者作战部队的中校，对张中校的到来表示欢迎！”
不得不说，救世者组织对政府的态度确实十分恭敬，甚至自觉地充当下属，在这个各自为王的无秩序时代，救世者这个组织的自觉性和道德感，真的让我叹为观止。
“谢谢卢中校。”我回应道。抬头环视了一圈我周围这些高大的步战车，我发现这里的步战车全是型号比较新的，消灭一般的尸群绝对不在话下。看来我暂时安全了。
这时，突然又传来了一声尖利的嘶吼，很明显是那只黑色瘦长的变异体的吼声。见到我恍惚了一下，卢浩对我说：“哈哈，别担心，张中校。瞧好吧，很快，那只尸督就要被我们消灭了。”
我被他说出的那个名字惊了一下，透过装甲车的缝隙，指向那片灰尘中那个黑色的影子问道：“你们……管那个东西叫尸督？”
“是啊，不是很贴切吗？这种变异体能指挥普通活尸，所以叫尸督。”
“噢……我们还没怎么见过这种东西。”我突然想到了一个事情，便问道：“你们怎么还不动手？趁扫荡者和那个尸督打架的时候，正好一网打尽啊？”
卢浩听完我的问题后，见怪不怪地笑了一下：“张中校可能还不知道，我们可一直在打呢。”
“不过，不是我们在打，是前面那个圣光祭司和她控制的扫荡者在打。我们只是负责压阵的。”卢浩指了指车队前站着的那个女神官，接着又指了指正在和尸督对打的那几个扫荡者。
“……什么？”我完全不敢相信。如果按照他的话，那么也就是说现在是那个神官在指挥着扫荡者：“你们怎么可能能操控变异体？用什么手段？”
“算了，第一次见到肯定不相信。我们姑且看着吧。”卢浩拍了拍我的肩膀，接着微笑不语。我也只好将信将疑地转过头，盯着前方的那位女神官和几百米外激战着的变异体。
这时，只见那位神官伸出左手，于是她身边的军官便恭敬地把扩音器递给了她。神官举起扩音器，接着用响亮清脆的口音开始说话，是英语。
“……让祭司右手的权杖，成为主赐予的圣光之剑！”
她用英语说出了这句让人费解的话，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祷词。然后我才知道她手里拿着的那个烛台……原来是一个权杖。
“……让被恶魔附身的可悲**，成为主拯救人间的忠诚战士！”那个女神官这时一边挥舞着权杖一边高声吼道：“……让主的战士一往无前！”
在这段奇怪的英文祷词后，奇怪的一幕真的发生了。她话音刚落下，我便听到远处传来一阵沉闷的战吼。只见那三只刚刚还被尸督和活尸群打的遍体鳞伤渐渐不支的扫荡者先捂住了脑袋，然后突然齐齐地嘶吼了一声，然后似乎士气大振，一顿猛击像扫垃圾一样把刚刚围攻自己的普通活尸打的血肉横飞，接着它们三个直接扑向了尸督，再次把尸督扑倒在地上。
“让主的权能和主的圣光，回荡在宇宙之中！”
那个女祭司又大吼了一声，在这声过后，远处地面的震动越来越剧烈，只见那三只扫荡者中的一只骑到了尸督的脸上疯狂地轰击，尸督的两只手抓住了它的两边身体，似乎想把这只扫荡者也直接撕碎，然而这次它没有得逞，那只扫荡者怒吼一声，挣脱了它的抓取，继续用拳头狂轰它的头部，在我的视角只能看见不断喷溅出的黑血。
而那两只扫荡者则各抓住尸督的一只腿，在女祭司又一次念咒之后，它们以足以让我们这里耳朵疼的音量同时怒吼了一声，我看到它们背上灰色的肌肉上青筋暴起，然后只听见一阵撕碎血肉的声音，那只尸督的两条腿竟然被这两只扫荡者齐齐撕了下来！黑血喷涌到扫荡者身上，然后它们不管不顾，把那两条接近它们身高的大腿扔向一边。
骇人的尖锐叫声同时传来，失去了下半身的尸督开始剧烈地挣扎，但于事无补，随着那只骑在它脸上的扫荡者不断的狂击，尸督的声音和挣扎幅度越来越小，最后终于失声，不动了。
在杀死了尸督后，扫荡者开始回身追杀尸督召集来的活尸，直接用粗臂抓起活尸，大口啃咬得津津有味。然而，随着尸督的被消灭，活尸们仿佛也开始了恐慌，面对追杀而来的扫荡者，争先恐后地尽全力逃亡。
目睹了女祭司对扫荡者的指挥，和尸督的死，此时的我完全目瞪口呆，就像在做梦一样，痴痴地盯着女祭司和远处那几只扫荡者。
“圣光保佑人间！”那个女祭司最后一次喊话。
“圣光保佑人间！”
在她喊完后，站在车队外的救世者军官们全都同样把右手放在胸前，用英文喊了一句跟她所说的一样的话，就连卢浩也不例外。
“你们……这是干吗？”我缓缓转过头问卢浩，仍然处于一种梦一般的状态。
卢浩笑着回过头：“呃，算是一种仪式吧。张中校，怎么样，看完祭司的作战之后感觉如何？”
“……”我无言地摇了摇头，完全难以接受，这一切真的太难以置信了。这时我注意到，随着那祭司的最后一句话说完，那些扫荡者也停止了对活尸的追击，呆呆地站在原地。
“也许这世界上真的有神存在，是吧？就像这些活死人一样。不然难以解释的东西太多了。”卢浩看着仍旧懵着的我，笑着向我解释道。然后，他举起了车边的扩音器喊道：“危险目标已经清理完毕，返回南洲！”
随着他说完这句话，刚刚站在车外的持枪作战人员都向装甲车里走去。这时那个女祭司也走进了车阵中，卢浩冲她行了军礼，然后对她指了指我，用英文说道：“祭司，这位是政府陆军的张凌中校。”
接着卢浩又面向我，指向那位女祭司：“她是救世者组织圣光教廷的玛丽安娜大祭司。”
那个女祭司微笑着向我点了点头。我看了她一遍，没想到近看才知道，这位年轻的祭司真的是标准的西方美人，眼睛是罕见的钢蓝色，面容精致甜美。但我完全沉浸于目睹了她那种超自然能力的惊骇之中，所以只能点点头回应。
女祭司走进了印着十字盾标志的装甲指挥车中，而卢浩对我说：“好了，我们该回南洲了，张中校也一起吧，正好替政府视察一下我们在灾难后的工作。”
说完，他便准备向一辆装甲步战车的车门走去。但稍微回过神的我叫住了他。
“卢中校……你还是上我的车吧，我初来乍到，还有些事情要请教你。”
卢浩想了一下，于是点点头，走过来，拉开了越野车副驾驶座位的车门，坐进车里。我也上了车，发动车辆，跟在了已经开始行驶的步战车后面。
第十六章 进南洲
黄昏，装甲车压着的马路在微微震动，在救世者组织这支车队的后方，我和卢浩坐在我的越野车里，迎着夕阳，跟着装甲车行驶。
我默默开着车，没有跟卢浩说话。刚刚女祭司那场近乎神话的超自然力量震撼到了我，一时不知道问什么。
早就听说过救世者组织有所谓超自然力量，但政府高层并不透露具体是什么，就连我这种校级军官都不知道。我虽然原来根本不以为然，但也设想过他们所谓的力量，核弹之类的都推测过。
可我万万没想到，之前也不可能想到过，所谓超自然力量竟然是操控变异活尸，还是宗教人员操控的。真的这么超自然。
“……各单位注意，预计还有一小时进城。进入南洲后后由玛丽安娜大祭司带领你们前往组织中心述职，我要先安排一下政府人员。”卢浩拿起了手中的对讲机说了一句，然后放下对讲机。
我看了一眼卢浩，这个人面色微黑，有一圈络腮胡子，长得像个北方男人。又沉默了五分钟，我关上车载音乐，开口打破了沉默。
“你们……为什么会有这种力量？”
“呵，是他们教廷的力量。”卢浩笑着摇了摇头。
“教廷的人和我们普通作战部队并不都是一起行动，他们每次来执行任务也都是自己乘坐装甲指挥车，那辆车上不准作战部队的军官进去。另外，南洲市内的中央地区大部分都被教廷占据。之前那些人，包括一些洋人刚来的时候，我们也不服他们。不过这种超自然的力量……事实摆在那里，我们也不得不信，还是那句话：可能这世界上真的有神吧？现在，连我也快变成有神论了。”
“好的……那个教廷，一直都有这种能力？另外，那三只帮你们作战的扫荡者怎么办？”
“是啊，那些活尸都是他们从城外一处郊区带来的，平时没有任务，那些扫荡者就一直待在那里。就像我们的一些机器一样，真是神奇。然后教廷坐车来念完咒语，它们就跟着我们的部队一起走。等打完仗，我们先撤，扫荡者过一会儿就自己回到驻地了，你说神不神？虽然很渗人，但有这种强力兵器，总是好的吧？”
我无言以对。确实，刚刚我就是这种感觉。看着救世者的人类用超自然力量操控变异体打变异体，在一开始觉得特别可怕，但现在想想，其实这是好事。
这时我突然想到了一点：如果有一天救世者与我们政府为敌后，那该怎么办？就凭我们的常规部队，能和他们，或者它们，相抗衡吗？
“哦……对了，听说教廷现在已经操控了几十只扫荡者，前几天还控制住了一只尸督……只是他们那只不能控制尸群。但那片地方我进不去，级别太低。”
“连尸督都有？”我又是一惊，他们竟然现在连尸督这种怪兽级别的都有了，根据我这些天的体会，尸督和扫荡者可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就像我，运气好也能单兵杀掉扫荡者，但碰到尸督，必须立刻逃跑，否则只能死。
而现在，卢浩竟然告诉我，救世者组织抓住了一只尸督，然后教廷控制了它，让它为人类作战？
救世者组织的底子太厚，这个组织还有太多的谜团，而它那个圣光教的教廷更是深不可测。
唯一让我稍微安心的，就是至少它现在看起来很正义，与遍布各地的流浪军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是什么？”卢浩突然呲牙咧嘴，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摸屁股底下，然后摸出一盒我忘记扔到后座的牛肉罐头，他拿着那只罐头，大惊小怪：“张中校也不是凡人啊，从西都一个人走到这里，还过得这么滋润？哈哈，这应该不是你们出发时的制式补给啊。”
“是，过加油站时去拿的。”我点点头：“味道不错，你吃吧，我车后座还有一箱。”
其实我早就知道卢浩根本不缺这种吃的，能看出来。跟那些小聚集地的幸存者不同，南洲市的物质水平应该很好，而且卢浩脸上一点不见菜色，像他这种中高级军官，一看就过得很滋润。
“听说在南洲市，你们组织给政府过去的联络员和搜索队安排了一栋公寓？”我一边开车一边问他。
“公寓？你也太不了解情况了。怎么说呢……是一家四星级酒店，水电都能用，整栋楼都给你们住。可惜，从西都能跑到南洲的也没几个，现在里面也就住了一层。哦，我们组织最近好像在整电视台还有广播站，等过几天办好了，说不定还能多点以前的娱乐活动。”
我啧啧称赞，感情救世者对政府的态度是真的好：“哦……这么厉害的吗？听说南洲城里人口越来越多，还能这么浪费空间？”
“上级政府的人，砸锅卖铁也得好好安置啊。”卢浩哈哈大笑：“对了，你也知道，到了南洲后所有卫星通讯都能恢复了，你也能和西都市通话了。你爱人这么久没看见你，应该担心了吧？哎，前几天我出来处理这只尸督时，我家那两位可哭得梨花带雨，就像我要死在外面一样。”
我听明白了，卢浩娶了两个老婆。这很正常了，也就是我们官方政府还控制着严格的一夫一妻，听说很多聚集地里，只要有本事，娶几个女人都没问题。
这也应了那句话，随着灾难后原有秩序崩溃，有枪，有能找吃的的本领就是能力，而那些有这种能力的男人，除了出去找物资危险点，剩下的生活便很惬意了，一夫多妻就是例子。末世里最不缺的就是漂亮女人。
“那个，我没结婚。”我尴尬地说。
“不应该啊……政府不允许？政府管这个干嘛，不管了，去城里给你找一个。”卢浩抠着下巴说，突然间他眼前一亮，指着前方说：“好了，南洲市到了。”
接下来我看到了远处那延绵着的灰色带子。这是南洲市的混凝土城墙，听说他们用城墙整个围住了城市。靠近城市，道路两旁的活尸多了起来，不乏很多小规模的尸群。但追不上车速，就算过来了，步战车上的大口径机枪也能撕碎它们。
随着车子不断接近，我看到了这条混凝土墙的宏伟全貌，仰头通过挡风玻璃向上看去，就像在看一道无比整齐的崖壁，高度至少也有八米，接近西都市的两倍。
这更证实了我的观点：救世者和圣光教廷的实力深不可测，至少……不在c国政府之下。
随着车队继续开向城门，公路上出现了一群群向我们移动过来的活尸。但在我经过那片路时，只看到了道路上一滩滩烂肉和破碎的尸体，还有一些只剩下半个身子，依然拖着黑迹艰难爬行的恶心活尸，被余晖照的更加迷离和让人恶心。在刚刚的几秒，它们才被我前方十几米先通过公路的的步战车碾碎。
然后，我听到一阵巨大的金属摩擦的声音，原来是两百米外的城门下，一个千斤顶式的门缓缓拉起。城墙最上面的探照灯也齐刷刷地集中到了我们的车队这里。
这时我注意到城墙上涂着的那个巨大十字盾和下面的那排字母：“savior”，被夕阳的光照着，多了一层迷离的色彩。像是这个神秘崛起的宗教和组织，也像是在宣告着一个新的时代。
“行了，各单位注意，准备进城了。”卢浩再次拿起对讲机，看着城门说道。
看着那扇拉起的门里的光，我也握了握方向盘，做好了进入南洲市并体验一下这里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