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大决战（二）
陈什说完后，只见我面前军队的火力突然间猛了一倍，而与此同时，我车后的城墙上也似乎发生了一声声接连不断的爆炸，跟在我车后扫射的火舌也消失了。
我振奋了一下，然后最后一次加速，向远处的车阵开去。
到了车阵后，这边的开火声和轰鸣声也同样震耳欲聋。在我开到陈什的部队前方时，两辆装甲车停止射击，给我让开了路于是我开进了方阵，掠过了一排排躲在装甲车后对着城墙开火的士兵，向陈什的坦克开去。
在确定以及安全后，我先让陈馨在车上等候，然后跳下车，在因激战而震动着的土地上，向陈什走去。陈什也从装甲车上下来，看见我他好像后很兴奋。
“你们怎么……这么快就跟救世者打起来了？”我没跟他寒暄，而是直接开口问道：“正常来说，救世者应该把你们当作同盟接待啊？”
陈什没好气地看了我一眼，大声说道：“不跟他们打起来，你还能跑出南洲城？政府在收到你的最后结果后立刻把真相也告诉了我，并让我在城外待命，随时准备攻击。”
“……今天早上救世者的那支装甲部队出城列队欢迎我，我当时正被这些杂种干的恶心事气个半死，一想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就直接发动突袭把他们的装甲部队灭了。然后就打起来了。”
我好不容易才在枪炮声里听见他的话，听完之后才知道为什么救世者一直被陈什的攻城部队压制住，原来是因为陈什先手把他们的装甲部队基本上打光了。
这时陈什又说：“一打仗之后声音这么大，方圆百里之内的活尸全要过来，我还派了两千多人在后面杀活尸。好在这里的活尸之前大都被南洲城里的狗杂碎清理光了，没剩下几只。不然……我没打几分钟就会被尸潮吞掉。”
我顺着陈什指向身后的手看去，果然看见远处有隐隐约约的硝烟飘起来。在稍近处还有一大片钢铁残骸，那里估计就是他负责阻挡闻声而来的尸群的后卫部队，以及早上刚刚被团灭的救世者装甲部队。
我突然想起了一个很棘手的事情，问陈什：“那你要是把城墙打破之后，尸潮来了怎么办？南洲市里几百万幸存者怎么办？”
“总部已经让我攻城了你还在这瞎操什么心。”陈什看了我一眼：“……我这里带了六千人，这些都是装甲部队，负责攻破救世者的城墙，但至于进入南洲市后怎么办……反正总部已经又派了一支大部队来，不用咱们管。”
然后陈什让我上他的坦克，安全一些。“哦，让陈馨也上来吧。”陈什对我说。他和陈馨在末世前就认识，我几年前带陈馨去过西都军校。
于是我走回装甲越野车，把陈馨扶了下来，然后在漫天的炮火声里向陈什的坦克走去。
……
几分钟后，我和陈馨坐入了陈什的那辆主战坦克，坦克里的空间比较闭塞，四周都是各种设备和电子屏幕。
“各单位注意，继续轰击城墙上的敌方单位，同时向前挺进。”陈什拿起对讲机喊了一句，然后扔下对讲机，骂了一句：“真够麻烦的……要是导弹还能用，几发就把这城墙轰塌了，靠。”
自从末世后，卫星和通讯技术都大幅缩水，所以导弹这种东西早就退出了战争舞台。不过这也不是坏事，陈什他们的部队现在凭借着坦克炮牢牢地压制着城墙上数倍于他们的救世者部队，如果对方有反坦克导弹，估计陈什早就玩不转了。
我探出头去，把脑袋趴在坦克机关盖后观察，发现延绵不绝的北城墙此刻已经完全面目全非，多处缺口，崩塌，往下掉着大块的碎屑，城墙上也有十几道浓烟，随着我们的轰击，爆炸还在继续。而他们由于没有大口径火炮，几乎完全被动挨打。
就连刚刚疯狂对我们扫射的那几门机炮，现在也全被陈什的部队给打爆了。
突然间我似乎看到了头上高速飞过几个黑影，我一惊，然后连忙抬头，震惊地看到天空上正有几架战机高速向城墙飞去。
“……各单位注意，我方空袭打击。”
陈什的声音从下面的车厢传出来，而就在他话音刚落的那一秒，城墙上突然爆发出了两声巨大的爆炸声，然后声源处笼罩在巨大的火球和烈焰里。接着，我看到那混凝土城墙从烈焰处开始裂缝，很快龟裂到了城墙的最下方。
战机在投下炸弹后向城里飞去，救世者的那架直升机刚刚起飞，一瞬间就被高速飞过的战机机头吐出的火舌扫中，然后在空中凌空炸成了一团燃烧着的火球。
在这之后，战机迅速拉高，向南方飞去，最后消失在城墙烈焰和浓烟的遮挡下。
陈什的地面部队因为这个强力打击而士气大振，继续猛烈对城头进行轰击。而就在这时，一声清脆但巨大的碎裂声突然从枪炮的开火声和坦克的轰鸣声中透了出来。
我看向刚刚城墙被炸出的裂痕。这一刻城里城外的人似乎都一瞬间被这声音惊慑住，偌大的战场上竟然只剩下零星的开火声。
就在这时，地裂天崩！只见面前的城墙突然发出了一声更巨大的开裂声音，然后那裂痕缝隙迅速扩大，同时更多的裂痕蔓延开。在城墙上士兵惊恐的叫喊声里，开裂的城墙部分突然被浓烟所笼罩！
而在浓烟里，我看到那座高达十多米的墙壁的灰色轮廓轰然碎裂，节节倒塌。接着浓烟慢慢落下，城墙的碎裂依旧，城头上，城墙里，许多碎屑或是人影向地面重重落去，在地面上激起一层层尘土。
在烟雾完全散去的时候，我震惊地看到五百米外的那面本来正对着我的城墙有一块已经完全倒塌，只剩下堆在地上的残垣和土石。那真是无比壮观的景象。
城墙破了。
“……各单位注意，”陈什拿起对讲机吼道：“城墙已破，准备强攻！”
然后，驾驶员一阵操作，坦克庞大的车身像是提了一档车速，顶着前方已经减弱了很多的弹雨，怒吼着向城墙那巨大的缺口冲去。
……
事实证明，虽然救世者组织有着前r国反叛军的大量军事装备，但是在c国政府的装甲部队面前也不够看。在陈什的坦克部队逼近城墙后，塌陷处两侧的城墙上企图用火力封锁住这个缺口，但完全奈何不了皮糙肉厚的坦克部队。
而且，随着坦克身后大批步兵和步战车的开火，两侧城墙上的防御阵地立刻被打得连续爆炸，救世者本就很弱小的火力也更稀疏了一层。
外面炮火连天阵阵轰响，子弹敲击在坦克装甲时的声音叮叮当当，陈馨缩在后座的座位里，像只受惊了的小猫，于是我一只手握着顶盖的握把，一只手抱着她。接着一阵颠簸，坦克开始剧烈地起伏起来，我知道那是因为坦克冲上了刚刚城墙塌陷时造成的废墟。
坦克前侧的电子屏幕和望口都显示着城墙里的动向，铁丝网后的救世者部队在冲我们猛烈开火，正对着我们的枪口把屏幕上闪的难以直视，接着我看到，随着我们侧边一辆主战坦克的开火，那个阵地顷刻爆出了一小团蘑菇云，那几个士兵的人影也逐渐泯灭在火光里。
随着我们右侧几辆坦克的开火，两辆在城墙后拦截我们的步战车也在爆炸里成了废铁。大量救世者的部队开始逃亡，似乎胜局已定。
然后前面的驾驶员重重拉下了一个拉杆，我们这台坦克的引擎轰响起来，咆哮一声，接着坦克加大马力在废墟上发动起来，颠簸得更厉害，但行驶得也更快。
陈什的坦克部队已经从那片轰炸炸开的缺口处进入了城墙里的南洲市。这时城墙上和城墙下的对射还在继续，但随着装甲部队开入城中，城墙上已经混乱起来。
“……各单位注意，准备消灭敌方城内部……”陈什还未说完，突然间我们的坦克上面发出了一声巨响，重重地震了一下，我下意识用身体护住了陈馨，自己也被震得七荤八素。
前面的炮手缓了过来，对我们说道：“少将，中校，是城墙上的火箭筒，不过没有大碍。”
“哦，”陈什没有紧张，普通的火箭筒根本奈何不了最新式的主战坦克，然后他回头对我说了一句：“……你注意一下陈馨，这种震动稍不注意也容易挫伤之类的。”
“……各单位注意，城外步兵和炮兵注意压制城上有生力量，为装甲部队推进争取时间！”陈什说完后，等待着驾驶员重新启动坦克。
几秒过去，驾驶员还在操作，但刚刚的震动后，坦克一直陷在原地，车前的屏幕全都变成了雪花。这时通过电子屏幕，我突然注意到侧边的几台坦克也停住了。我打开顶盖想确认，但突然间一发子弹打在了我掀起的顶盖上，使我不得不放弃站到车外确认情况的念头。
陈什的脸上也涌起一丝紧张，猫着腰走到车前的炮手和驾驶员中间问道：“出什么情况了？怎么回事？是刚刚那发火箭筒打的吗？”
“不应该啊……”驾驶员犹豫地摸了摸脑袋，突然间坦克又发动起来了，继续向前开始行驶。而我们车旁边的几辆车也都陆续轰鸣着，再次开始了行驶。
但是电子屏幕却依然时好时坏，一段时间正常显示车外情况，一段时间全是雪花屏。陈什下意识拿起对讲机，打开，立刻传来一阵杂音。对讲机也坏了。
“信号时好时坏的……怎么回事？”陈什紧张而疑惑地锤了一下对讲机：“不应该啊，明明之前信号一直很好啊。”
“可能是……人为的信号干扰。”一直蜷缩着坐在座位上的陈馨突然张开口说道。
我和陈什转过头看着她，正在我们思考她说的话的时候，突然间，远处传来了巨大的车辆的轰鸣声，我打开坦克顶部的原型机关盖。然后，经过扩音器传来的苍老男声毫无征兆地传了过来。
我一下子就听出来那是谁的声音，正是那晚我潜入南洲塔三楼时，正对着活人培养出的尸督，和司令官讲话的圣光教主教的声音。生硬的中文。
“……勇敢的政府军战士们，你们的作战很卓越。但是，我们的退让到此为止了。”
听到这句话后，我不顾危险探出头去。在我的视野里，从南洲市区内的各个街道上，一台台装甲车和坦克正开向近处激战着的城墙下沿。在最近处那台坦克的机关盖外，穿着红袍的教皇正露出半个身子，高举着扩音器。
我紧紧地盯着教皇的身影。就是这个人几乎带着外国人来南洲装神弄鬼，然后用我们国家的幸存者惨无人道地研制变异体。
我缩回坦克，拿起了放在坦克里的带瞄具突击步枪，然后趁着现在两方的对射减弱了一些，我举着枪探出身子，很快，用瞄准镜套住了教皇那双蓝眼睛中间的眉心。
第三十三章 大决战（三）
我想着，主教那颗无比阴险变态的脑袋脑浆炸裂的样子一定很爽。就在我瞄准了他的眉心准备扣下扳机时，我听到由远及近的，空气被划破产生的轻微尖啸声。
我猛然地偏过脑袋，然后子弹击中钢板的爆鸣传来。我幸运地躲过了这颗流弹，惊魂未定间连忙把脑袋缩到机关盖后面，再次微微探出头来，才看到主教所在的坦克旁边那一辆装甲车上站着的持枪者。
“……英勇的远征军们，稍安勿躁。”主教再次喊了起来，似乎还带着一丝戏谑：“……为什么你们要背信弃义，突然攻击自己的盟友呢？我们可是一直用心地拯救c国幸存者，却换来你们的无情打击？”
我的血管差点被这个恬不知耻的杂种气爆，我向坦克里伸出手，同样怒不可遏破口大骂的陈什立刻心领神会，把扩音器递给了我。
于是我拿着扩音器，在机关盖后面回答道：“收起你那副无耻的嘴脸，你们干了什么难道自己不清楚？救世者的士兵们，你们可能还不知道你们教廷操控的尸督是怎么来的吧？是活人，是往你们的同胞身体里注入毒素得到的！”
我听到后面的城墙上一片哗然，来自城墙上的打击也立刻小了下来。但主教立刻冷哼一声，回答道：“……诬陷这种事情最好少干。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张凌中校吧？中校先生，我很好奇，难道只因为救世者和圣光教不来自c国，你们就不容我们做大？立即来铲灭我们？”
“救世者的士兵们！”主教大声喊道：“……让我们为自己的权益而战，击退入侵者们！”
我怒不可遏地回到坦克里取出了那把突击步枪，但在探出头时发现主教的坦克已经不见了。于是我快速转移枪口，连续三枪朝刚刚对我放冷枪的射手射去，一秒后，看到他的脑袋上爆出一团血花，我立刻缩回到了车里。
“……信号好了。”我刚回到车里，就听到陈馨指着前面的电子屏幕说了一句：“应该是对方的屏蔽功能还不太强。”
我向前看去，果然看见坦克的电子屏幕闪了两下，然后恢复了正常。
陈什仿佛一直在等待这个机会，打开了对讲机，在确定也能用了之后，立即喊道：“……各车注意，瞄准前方敌车，自由射击！”
就在陈什命令后，我通过电子屏幕看见侧方几辆主战坦克的炮塔全都对准了前方，然后炮口喷出一团火焰，发出了声音震耳欲聋的炮击。
然而就在对方前排几辆坦克齐齐地被击中爆炸着火后，我们这边也突然传出两声巨大的爆炸声，只见不远处我方的两辆装甲车，也如同之前的敌车一样着火，成为了两座钢铁熔炉。是对方在同时发起的反击。
就在陈什准备再次下令的时候，突然间电子屏幕又毫无征兆地被雪花覆盖，而陈什也恼怒地把对讲机扔在了车底。
信号又被对方屏蔽。现在各车完全进入了无指挥的状态，我打开机关盖，拿起扩音器露出脑袋：“自由射击！自由……”突然间一枚炮弹在十几米外炸开，看着那附近扭曲的空气，我瞳孔一缩，立刻跳回了车里，一秒后那气浪把我们的车打的摇了三摇，好险。
在听到我的喊话后，有的主战坦克开始了反击，但因为失去指挥，无法齐射，威力比之前小了很多。
好在城墙上的守军已经要么撤下城墙要么被我们击退了，外面的步兵和步战车部队正源源不断地向南洲城里开进，并加入我们和前方救世者装甲部队的巷战中。
我之前就怀疑，陈什不可能一下子歼灭救世者的全部装甲部队，现在看，他们果然还有实力。只能在彻底消灭主教的装甲部队后才接管南洲了。不论如何，我们一定要灭掉他们。
……
现在已经是下午了。密集的炮火和枪弹还在空中你来我往，在两方装甲部队交火的这一片区域内，所有的楼房基本上已经全被或多或少地炸中和轰平。
前方的土地已经成为了一片焦土，在每条公路和街道上，从核心区源源不断涌出来的救世者装甲车和步兵还在投入战斗。
主教还在拿着大喇叭喊话，什么击退“邪恶政府”，“打倒入侵者”之类的话，问题是那些士兵还真的信他的鬼话，一个个死战不退，即使被我们的炮口套住也毫不动摇。
那些圣光祭司也拿着权杖，装神弄鬼地跳着所谓“救世主之歌”，但我们都清楚他们实际上什么也不是，而救世者的士兵竟然真的以为这些祭司能赋予他们力量，一个个比打了鸡血还猛。
战争完全与我们设想的脱轨，本以为凭借政府军强大精锐的装甲部队，很快就可以攻破和瓦解救世者的部队。在我们看来，救世者虽然实力强大，但终究不是专业士兵，甚至还不如穷凶极恶的流浪军土匪。
然而，救世者部队的数量终究太多了，怎么打也打不完，我们的装甲部队几乎在以一敌十。不断有主战坦克被对方陈旧却仍有威力的r国坦克击毁，不断有我方步兵在弹雨中中弹身亡。
我们的坦克也两次差点被命中，其中一次侧面反应装甲中弹，但还好靠反应装甲挡下一击，而履带也幸运地没被炸断，逃过一劫。
信号一直时断时续，陈什此时也杀红了眼，恨不得亲自开炮，每当电子屏幕恢复正常，他就立刻拿起对讲机疯狂下指令。
所有方面都冲着我们不利的方向发展，虽然救世者的死伤远大于我们，但我们人数劣势太大，能作战的装甲部队不断减员，战争胶着，越陷越深。
“少将……要不先撤吧，这样打下去根本没有赢口啊！”
在信号恢复后，陈什的对讲机传来了另一名军官的声音。
“撤？不可能！你忘了我们面对的是什么狗东西了？不杀他们我绝不后撤！”陈什大吼道：“就算攻不破，也要把持住这片城门阵地，坚持到我们后面那支大部队来！”
正当他要继续命令时，对讲机“滋”地一声，再次进入了声音嘈杂的被屏蔽状态。陈什青筋暴起大吼一声，再次把对讲机摔在了地上。
我也不愿意后撤，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恨不得把道貌岸然的主教和那些流浪军高层碎尸万段。但是，这样打下去……真的没有赢口。而总部的大部队离陈什少说也有两天车程，等他们的支援根本不可能。空袭打击也已经用完了，我们已经没有后手了。
突然间，一直沉默地盯着电子屏幕的陈馨说道：“虽然教廷和救世者高层罪该万死，但……救世者的普通士兵真的是保护幸存者的好人，只是被蒙在鼓里而已。何况，那么多普通人也被战争波及……”
我不可思议地看着陈馨，心想，现在都到生死关头了怎么她突然圣母起来了，她平时虽然细心，但也没这么多愁善感啊？
陈什一听，更是心直口快，又无奈又生气地回头喊：“我说陈大小姐啊，弟媳啊，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烂好人，不把他们弄死，死的可就是我们了！”
“是啊，至于老百姓，只能说我们无能为力了。毕竟做什么事情都有牺牲，不剿灭救世者，未来会有更多惨死的人。”我表示赞许，然后看着陈馨说道。
听我说完后，陈馨黯然地点点头，不说话了。
“士兵们，前面就是那些妖怪，败类……”陈什一看电子屏幕恢复正常，信号好了，他立刻捡起了对讲机大吼道：“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拼了！”
坦克方阵的一台台引擎再次咆哮起来，然后一往无前地冲向前方的焦土。
……
尽管我们拼尽全力，但对方的坦克实在太多了，还有不计其数的放冷枪的火箭筒和大口径火炮。虽然口中喊着死战不退，但陈什已经不得不重新整队，一边和对方激战一边后退。
而且，对方对我们的信号干扰虽然时断时续，但极大影响了装甲部队的指挥，步兵更是只能依托各个掩体和断墙不断后撤还击。
而就在这个危机时刻，更让我们血液凝固的消息传了过来。随着这一次信号刚好，陈什的对讲机就传出了另一位军官惊恐紧张的喊声。
“少将……后卫部队遭到尸潮攻击，那不是尸群，是尸潮，尸潮啊！天呐，那是什么东西！……”
然后，对讲机里传出了杂乱无章的吼叫和重重的落地声，接着，尸督那特有的惊天的尖锐嘶吼传出了对讲机。
陈什拿着对讲机，愣住了。我的血液也似乎一下子凉了下来。这场持续不断的大规模战争还是引来了尸潮。而听刚刚的声音，尸督和尸潮的出现，很可能已经让后卫部队彻底覆灭。
尸潮很快就会向我们这里逼近过来，逼近这已经被我们把城墙炸烂了的南洲城。尸潮一来，所有人都不能幸免，而最惨的还是我们，前有救世者数倍于我们的装甲部队，后有逐步逼近的恐怖尸潮。
“怎么办？”我探到前面，问陈什。
他木然地摇了摇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了他如此茫然的状态。
这次突然而来的尸潮彻底断了我们的活路。
第三十四章 毁灭攻击
“……政府军的战士们，我们刚刚得知，一只尸督已经带着尸潮逼近过来了，”这时，在交战中一直沉默着的教皇又拿着扩音器开始了喊话，更给我们的空气里注入了一丝寒冷。他竟然也知道了尸潮的事情：“你们的断后部队已经全军覆没了，还要继续打吗？”
“……你们都是最勇猛的战士，你们的装甲部队，我们的守城部队，还有我们的祭司一起努力，即使城墙塌陷，一定能击退尸潮，保护南洲！让我们联合起来，为人类的未来联合起来！”
他竟然还敢自称为了人类，我气的咬牙切齿，一拳重重锤在了侧装甲上。
“妈的，和你们这些狗杂种联合……？”陈什稍微从后卫部队覆灭和尸潮来袭的噩耗中缓过一点神来，骂骂咧咧地嘟囔道：“今天老子就是死在这，也要让尸潮把你们一锅端了……”
尸潮逼近已经断裂的城墙后，不论是救世者还是我们都不能独活。我死不要紧，能牺牲我们把救世者连根拔起还是好事……至少我已经找到了最爱的人。但是陈馨不该死在这，也可惜了这城里的几百万幸存者了。
这时，我用余光突然看见了陈馨已经拿出了电脑，放在大腿上操作着。我好奇问她在干吗，她却突然停住了。
然后，她缓缓地转过头来，看着我，眼睛里竟然有点点泪光，把我吓了一跳。她开口，问我：“张凌……我再问你一遍，如果为了灭亡救世者牺牲这里的所有人，真的值得吗？”
我想了想，救世者如果不灭并做大，必将有更多的人生不如死，于是我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但我仍然好奇她为什么突然拿出电脑，然后突然对我问出刚刚那样的问题。
陈馨听我说完，长出一口气，像是经过了激烈心里斗争一样，接着把笔记电脑递给了我。我看屏幕，上面有一个简单的界面，一个没有文字的蓝框白面弹出框，但随着信号的不断屏蔽和恢复时隐时现。
“我打开的这个程序，连着所有改造体脑内芯片。”陈馨看着我平静地说道：“……信号好的时候，按下esc，即可使所有芯片失效。”
我看着这台电脑的屏幕，大脑一片空白，半晌，我反应过来，难以置信地缓缓问道：“所以……摁下这个键，实验室里的那些东西……都能摆脱控制然后跑出来？”
陈馨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这东西……是你今早走之前，开发出来的？”我突然想起今早陈馨冒着危险也要留在家里做完的那个东西就是这个。但不可思议和震惊充满了我的大脑，让我只能结结巴巴地问道。
陈馨点了点头。那一刻我的内心真是一生到现在为止最难以言表的时刻，我看着面前的陈馨，惊讶于她的能力，也后怕于这个程序。
但转瞬间我突然想到了这恐怖程序后面的一点：使出这个东西，把实验室里的尸督和扫荡者在城区里放出来后，南洲必然无幸，但救世者和圣光教，即使他们能击溃我们然后挡住外面的尸群，但也绝无可能从城区里跑出来的变异体的手里逃脱出来。
我之前一直担心救世者可能凭借强大的装甲部队在尸潮中杀出去或者延续下去。但现在，有了这个东西，我可以打消疑虑了。我不相信从他们总部冲出几只尸督还弄不死他们。
我激动地坐下，握住陈馨的双肩，极端的兴奋和紧张一下子让我说不出话来。
“陈馨，这次之后，我们将会死在这里，为了我和救世者同归于尽，你后悔吗？”
“……能和你死在一起，我不后悔。”陈馨的泪水流了出来，但接下来，她笑了。
我点点头，松开了她，对前面的也震惊住了的陈什说：“怎么样，陈什少将？怕死吗？”
陈什反应过来，先不可思议地看了陈馨一眼，然后也笑了一下，对我说道：“怕？横竖都是死？我现在只想搞死城里那些狗东西先，我还怕他们从尸潮攻城里跑了呢！就这么定了，必须拉他们陪葬！”
“好的，那就不用后悔了。能用我们和这座城的人口剿灭这个组织，没什么好后悔的。”我说道，然后我深吸一口气，拿着笔记本电脑探出了机关盖。
在炮火声，枪弹声和因为尸潮消息引起的嘈杂声里，远处的主教还在进行着劝降：“……士兵们，你们的徒劳抵抗毫无意义，让我们一起击退尸潮，然后迎接新的未来吧！”
我拿着扩音器和电脑探出机关盖外：“……主教大人，你好像搞错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不管怎么样，你们必须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何必呢中校，你目前所看到的一切不一定为真，现在，还是让我们联合起来，一起……”
在他说话的同时，我回到车里，看了看陈馨，见她泪光闪烁，但坚定地冲我点了点头后，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我再次探出了车外，然后粗暴地打断了主教的话。
“谢谢你的好意，救世者们，以及教皇……”我加重咬字，喊出了这两个无比讽刺而黑暗的称呼。
突然我看到刚刚还被屏蔽的信号一瞬间变好了，我不能放掉这个机会。于是，我笑着大声喊道：“但是，为了彻底消灭你们……以及不辜负我爱的人……”
“……我决定，发动一次牛逼的攻击！”
然后，看着信号转好，屏幕上简洁的程序框浮现出来后，我义无反顾地按下了那个代表断开芯片连接的esc键。
可能我会被骂成毁灭了一座城的恶魔，但只要能消灭这个恐怖残酷的势力，我就已经值了。
……
教皇似乎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正想询问或是继续劝降时，突然间，只见从城区里传来了一阵惊天的爆炸声，然后，随着那声无比熟悉，无比让人毛骨悚然的尸督的叫声传出，一个巨大的黑影从城中心向上高高跃起，竟然直接像个大蜘蛛一样攀附在了南洲塔上！
那趴在南洲塔上的尸督身子上还有流淌着的绿水，很明显，是刚从培养皿中破皿而出的。也许就是我看到的那只。
连环的巨大爆炸声让正在对峙的两支部队全部愣住了，在我们的目光里，又是两只巨大无比的瘦长尸督从市中心跳出，接连顺着那栋代表着罪恶的南洲塔向上爬去，然后发出一声声震天的尖利嘶吼，就像是宣誓自己在这个末世的无双霸权一样。
那一刻除了我们这辆车里的几个人外，所有城中激战着的士兵，或者可能还有市区里的居民，都陷入了无限的恐惧和震惊。所有人都呆呆地望着那几只瘦长巨大的黑色身影，然后，枪声，喊叫声全都传入了我的耳畔。
教皇看着身后突然出现的尸督呆住了，甚至忘记了躲避。我举起枪，瞄准，一枪打穿了他的心脏。
……
在那之后我的内心突然前所未有地轻松，扔下枪坐回了车里。看着身边的陈馨，我紧紧抱着她，再也不愿松开。
“找到了我，也让你和我一起死在这了。”我问她。说完后，我的眼睛湿润了：“你后悔吗？”
“让你暴露的人是我，最后放出它们的也是我。”陈馨看着我，眼中晶莹点点，但她却笑了：“……我从未后悔过。”
“是啊……没想到，你才是最强大的那个。你才是真的救世主。”我想到这，不由得再次感叹起陈馨那恐怖的信息技术了，也抹了一把眼睛，称赞了一句。
“哎，你们俩真是够了。现在还在秀。”陈什也很放松淡定，转过头苦笑着说。
然后他拿起了对讲机，轻叹一声，喊道：“……各单位注意，我们已经完成了任务，救世者和教廷也很快将被尸督和尸潮吞没。接下来……呵，各自为战吧。”
渐渐，已经能听到听到尸潮潮水般此起彼伏的嘶吼声了。而城市里那几个被解除了芯片控制的改造尸督也不断地打烂建筑，丢起车辆，朝城区外杀过来。
在我们的坦克和不远处的主战坦克再次轰鸣起来时，我搂着陈馨，坦率地迎接死亡。
活尸大潮的嘶吼声和尸督惊天的尖啸越逼越近。勇者计划终于能完结了。最后，我的勇者计划用一座城市，我本人和世间最罪恶的势力同归于尽了，这结局或许不坏。
我是个勇者。
第三十五章 四年后
四年后。
末日还在继续，灰色的天穹继续冷酷地凝视着灾难后的土地。
这是一个黄昏，但天气出奇地好。远处暗淡下来的天空中，那轮夕阳正向地平线下沉去。
我戴着墨镜开着车，沿着还算空旷的公路，向远处西都市航空港那庞大宏伟的棚顶开去。车载音响正放着刚刚开通的末世后第一个广播频道。
航空港是在一年前开通的，但这十多个城市之间并无飞行的必要，所以现在航空港里只会不时起落几架小型客机，一般都是运送政府人员的。
而我这次是要去接陈馨的。她一周前坐飞机前往西平市，负责在那片区域安装上政府最新开发的卫星网络基线，而这次之后，整个西部的幸存城市都将覆盖上网络，通讯将方便和简单许多。
我开车驶入航空港的机场。虽然我穿着便服披着自己的大衣，但还未等我亮出证件，停车场门口的士兵就冲我敬礼，然后为我升起了大门。
我坐在空旷的候机区其中的一个座位上。这里很安静，所以led也都关着，只有一尘不染的白色灯光照着周围。
在等着陈馨的过程中，我突然间想到了六年前灾难爆发的那天：滨城机场里混乱惊恐的人群，乘坐最后一班飞出的客机来到西都市的我……
而现在，一切喧嚣仿佛都只是一个未曾发生过的梦，我坐在平静的机场大厅里，等待着自己的爱人出差回来。
一切都变了，一切都没变。
……
在四年前那个恐怖的南洲市，当尸潮涌入城墙，当城内被释放出来的尸督冲出核心区的时候，那一刻鬼神嚎哭，坦克四周尽是尸吼，疯狂的枪声和惊恐的哭喊声。
我们面前的救世者装甲部队被里面冲出的三只尸督和无数扫荡者打散，不断有装甲车被撕碎，被变异体击毁。我看着一个个惊慌的祭司被扫荡者们撕碎，吃掉。事到最后，救世者和教廷终于被自己的罪恶所吞噬。
很快就要到我们了。我这样想着，和陈馨紧紧互相依靠着，准备迎接死亡。
而就在这时，随着两声尖锐的冲天尖叫和接着的重物落地声，我和陈什赫然看见屏幕外那只正跑向我们的尸督被高速飞来的一块大石头重重击中，然后倒飞了出去，撞在了一栋楼上。
接着，一声猛烈无比的尖锐咆哮声后，随着地面的有规律的震颤，在我们的车后，一个庞大无比的身影缓缓从城墙的缺口中走进来。
我看着那个东西，那个至少也有五六米高的尸督而不可控地颤抖起来。这只引来尸潮的外来尸督比里面的三只高了一米多，也更粗壮和庞大，就像是一尊巨大的恐怖神像，立在城门缺口处，发出一声声咆哮。也就是这时，城里的三只尸督也像是受到挑衅一样，怒啸三声，接着发狂地不顾一切地向这只外来的大尸督跑了过去。
地面轰响，咆哮阵阵，那一刻，我们这些在场的渺小幸存者全都惊惧地看向了激战起来的四只尸督。它们的每次翻滚都会压扁一大片活尸或者军队。而那只高大的外来尸督更是甚至把一辆装甲车举起来，砸向了它的一个对手。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打架的尸督，对它们的打斗感到匪夷所思。就在这时我突然想到了什么，推了一把还在愣神的驾驶员：“……快，发动坦克，看看能不能跑出去！”
陈什也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一把推开车手自己坐到了驾驶位上，在发动坦克的同时也拿起了对讲机大吼一声：“各单位注意，各单位注意……趁着尸督打架的同时，看看能不能冲出城去！”
坦克引擎的轰鸣声接着盖过了尸潮和咆哮声和尸督的怒吼声，就在城里的扫荡者还在打砸救世者部队的时候，我们的坦克一声咆哮，然后向前方潮水一般的密集尸群开了过去。在接触尸群的那一刻，坦克像进入泥潭一样突然慢了下来，然后，车底下发出搅碎东西的声音和接连不断的爆响，是不断有活尸被压倒压碎的声音。
在我们的车的两侧，更多的装甲车，步战车也连续冲进了尸潮中，然后开始艰难的跋涉。所有装甲车和坦克车上都坐满了拿枪疯狂朝车旁活尸开火的士兵，他们是刚刚爬到车上一起撤退的。
陈什怒吼一声，然后使劲把面前的拉杆一下子拉到最低。坦克的车身艰难但坚定地向着缺口处跋涉，几分钟过去了，突然间，前方尸群那一张张腐烂丑陋的脸一下子稀疏了起来，而坦克的速度也突然间加快了好几倍，轰鸣一声，然后一下子冲了出去。
外面空旷的原野上虽然还有很多尸群，但视野一下子空旷起来，天空，公路，平原都出现在了屏幕上。
我们冲出来了。陈什先是大吼了一声，然后狂笑起来。劫后余生，惊喜和幸运让我热泪盈眶，看着同样惊喜到无以复加的陈馨，然后我们紧紧抱在了一起。
更多的步战车和装甲车冲了出来，并都跟在我们的身后向西北方向的公路上行驶而去。我回头望去，身后的南洲城浓烟滚滚，城墙破碎，被一层黑色的尸潮紧紧包围着。它很快就会变成一座炼狱。想到城中那几百万幸存者，我的情绪又从狂喜低落了下来。陈馨似乎也想到了她的同事或者什么别的，捂着脸，低声哭了起来。
但是不论怎样，救世者和圣光教将不复存在，将随着南洲的覆灭而彻底消失。他们消失后，人将重新成为人。
一周后，陈什和他幸存的部队抵达政府的安全区。一起回来的还有本想增援他的后续部队。
我打开机关盖，迎着风沙，看向那朝阳中屹立着的东部城墙，内心无以名状。
我回来了。
……
结束勇者计划后并回到西都后的这四年，生活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在我回城后的那天，在西都市大礼堂，指挥部为我和陈什，还有许多回来的勇者计划执行者颁奖，宣布勇者计划圆满完成。在掌声中，我回头看向这些士兵和军官，发现这里的人只有当初誓师仪式时的一半。又有很多人付出了生命。
我从当初一名只能算是优秀的中级军官一下子被人称为救世主，被人称为单枪匹马灭亡黑暗势力的英雄。
但是，也有人认为是我不负责任地按下了那个esc键，导致了一座大城市的灭亡，损失了几百万幸存者，说我是个恶魔。
我倒不太在乎。反正当时情况特殊，而且没有什么是不需要代价的。我只希望那为了灭亡救世者而无辜牺牲的几百万幸存者能够安息。
四年前，也就是在我被升为大校的几天后，我和陈馨举办了隆重的婚礼。
是因为在婚礼的一个月前，陈馨发现自己怀孕了。我们也算奉子成婚。听到她怀孕的消息后我愣住了，这一年我二十七岁，我要当爸爸了，在这个末世里，我们的孩子要出生了。
穿着白纱的陈馨真的好美，如梦似幻，不可方物。直到身后当伴郎的陈什捅了捅我，我才从陈馨的转移走目光，正过头，和陈馨沿着红毯向前走去。
陈馨的事迹也广为人知，媒体和人们对她的讨论和赞扬丝毫不比对我的讨论少。人们跟我一样，在第一次听说她的事迹时都难以想象她有那么强的力量和近乎逆天的技术手段。但在相信之后，陈馨就受到了无边的吹捧和崇拜，同样被称为“救世主”或者“惩罚邪恶的圣女”。陈馨也很快进入政府的信息部门，当上了那里最年轻的总工。
而我们的婚礼，更是被称为“战神与天使的结合”，一时传为佳话。但是最初总有记者堵在我们门口，也让我很烦躁。
接下来，我们在分配的住宅里定居下来，装点新房，然后每天工作，晚上我开车接她回家。就像之前计划的那样平静地生活。
在南洲市浩劫结束后，生活终于久违地平静下来。陈什在回到西都市后，也似乎变了个人。他跟我说，无尽的远征让他困倦了，也疲劳了。
第二年，他也结了婚。而女方……是那个一直以来负责跟他联络的女通讯员，他们在陈什率军远征的那段时间天天夜聊，这当然是因为陈什的话多。她也是个军人，很漂亮的姑娘。
不久，我和陈馨的孩子出生了。看着产房里的陈馨额头上的汗珠，和她看着我时疲惫无比但却欣慰幸福的笑容，我接过护士怀里襁褓中的那个新生儿，是个女儿。
看着女儿那稚嫩的脸庞，喜悦，感慨，感激和幸运这些情感一瞬间涌入我的内心，让我久久无言。
这个孩子是在末世里出生的，在她的未来，还有漫长的艰难岁月，我为她祈祷和祝福。而我也一定会保护他们母女两人，让她们能在这里安全地生活。
一年以后，西都市的钢铁厂和大批军工开始了生产，然后是矿场恢复，然后是政府控制的十多个城市的农业生产。同时，对活尸病毒疫苗的研究和探索也全力展开，虽然疫苗目前还没有结果，但一切欣欣向荣，我们有理由相信并等待着人类的复兴。
第二年，流浪军的总部终于在漫漫黄沙中被发现，在我们的轰炸和装甲部队远征后，流浪军全线溃败，他们手中剩下的几个小城市似乎全在东部。云台市不复存在，但这一次，我们的远征军带着所有云台市的无辜居民回到了西部安全区。
第三年，我们重新与东部轨道上游荡的几颗失联卫星连接上了。从此，整个c国版图已在天眼之中。看着卫星地图上那密密麻麻的尸群和一些东部区域几乎覆盖住地面的攒动的活尸头颅和尸潮，甚至尸海，我们有些震惊和发麻，但却不畏惧。
因为我们终有一天会回到那里。
……
坐在机场里回想着这四年的变化，真是百感交集。而我也真是有幸，见证着末世的开始却活了下来，然后找到了自己一直在寻找的人。现在，我在机场里等她回来。
人们在末世里似乎一直寻找着一个类似救世主的人物。没有暴露阴暗本质前的救世者组织和圣光教曾充当过这一角色，而现在，灭掉他们的我和陈馨又被人们认为是救世主。真是讽刺啊。
但我知道，没有什么救世主，在末世里任何人都不能置身事外，也不可能有那种超乎寻常的力量去拯救世界。我们要做的，就是坚守内心的人性，在末世的浪潮里尽量挣扎，然后等待着机会和幸存的可能。
第三十六章 直升机
陈馨从西平市乘飞机回来后，我们继续过着自己的生活，照顾女儿，工作，晚上看着西都市末世后重新开设的第一个电视台的节目，或者看末世前下载好的大片。就这样又过了一个多月。
在一个月后，我从家里出来，准备执行四年里的第一次出城任务。这一次，政府的目的是调查云台市覆灭后的状况，包括流浪军的动向，和那里活尸的密集程度。
云台市虽已被我们的装甲部队攻灭，但目前情况仍有很多谜团，所以我们的跟进调查势在必行。
我穿好衣服，正要拉开门，突然间屋里传来了拖鞋的声音，我暗叫一声不妙。果然，两秒后，陈馨叫住了我。
“不是跟你说了吗，这次就是常规的巡逻任务……再说了，我总不能天天待在家里吧？”我看着满脸担忧的陈馨，无可奈何地摊了摊手。
“你骗我？”陈馨的脸上渐渐多出几分愠怒。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她这种表情。
“……”我才想明白，陈馨待在政府部门当总工，这些事情不可能不知道，看来以后出去做什么事情都不能向她谎报军情了。
在再三向陈馨强调这次任务真的没有什么危险后，我终于得以走出了门。也不过几天不见而已，放在末世以前可能这次出行根本不算什么。但末世让幸存者的神经都紧绷着，我能理解陈馨这种心情。
因为外面尸潮涌动，可能一去就是永别。
……
在告别了陈馨后，我提着大衣，下了楼，坐上了那辆在车库里等待着我的军车。然后士兵发动汽车，我们向出城前部队聚集的那个停车场开过去。
公路上虽然还很空旷，但与几年前政府刚刚迁到西都时相比，已经多了不少车辆。经济正在复苏，而西都市也在逐渐回复往日的繁华和喧嚣。
这时远处的那道灰色的大带子也被我看到了。这就是东部城墙，每次我出城时都要经过的城墙。它随时准备阻挡着可能逼近过来的尸潮，虽然现在城墙下已经很少有大股活尸了。
在四年前那场南洲之战后，政府仿照救世者组织的城墙，加高了西都市混凝土城墙的高度，同时也在其他方向建筑城墙，准备将西都市围起来，做好万无一失。
哎，可惜南洲市的那面城墙已经被淹没在尸潮里了。如果它真的还存在，也真的是为了幸存者提供庇护，而不是为了邪恶的救世者自己的野心，那该多好啊。
公路两边的高低建筑和楼群迅速后移，车辆接着经过了宏伟的古代皇宫。我们继续向前行驶，很快要进部队出征前的停车场了。我看到了前面空中悬停着的直升机和各种高低脚手架。
“呼叫总部……我是张凌，即将到达停车场，准备参加云台市侦查任务。完毕。”
我拿起手机说了一句，然后放下手机，戴上墨镜，靠在座位上，准备在开始准备出城前闭目养神一会儿。
……
进了偌大空旷的停车场后，看到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各种车辆正来来往往，远处不断有装甲车队和越野车队经过。四周飘扬着政府的旗帜。
在南洲决战后的这几年，政府对这个出征前的停车场进行了扩建，几乎变成了一个机场的大小。使它能容纳更多的部队。各种大型机械和车辆的轰鸣声在我耳旁接连轰响，我戴上耳机，然后开始联系我的联络官。
在耳机中声音的指引下，我和我的司机开到了停车场的西北角。然后，前面的空地上停着三架武装直升机，还有一架正在空中悬停盘旋。
这就是我这次出行的工具，我要坐直升机出行。说起来，在末世前的军校实践时，我们曾经坐过直升机。所以我并不是很陌生。
我下了车，在冲司机敬了个礼后，迎着螺旋桨的旋转声音，向三四架直升机旁边的人群走过去。飞机旁的人群有几名正在交流的军官，还有一队往机舱里搬东西的士兵。穿着蓝色衣服的机组成员也都抱着白色的飞行员头盔，站成一队，等在一边。
在我走过去时，一些军官注意到了我，都朝我敬礼。我立刻立正，回了礼，然后走到那几名军官面前。
“……我是本次侦查任务的特别观察员张凌。”
是的，我并不是这次任务的指挥官或是作战人员，我是负责观察的，其实也就是个闲人。但现在我既然被称为一些人称为“救世主”，的精神作用大于实际作用，也算政府利用一下我吧。
我说完后扫视了这几个人一遍，然后赫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李林中校正站在他们中间，冲我笑了一下。然后他们挨个做了自我介绍。轮到李林时，我才知道他是这次行动的联络官，也就是留在西都负责和我们联络的军官。
李林在四年前的那次南洲决战中幸存下来。在我们断开芯片连接，释放出尸督时，李林当时恰巧在南洲城的外沿行驶，最后也趁乱跑了出来，跟我们一起回了西都。
但除他之外的那几名政府驻南洲军官，则全都失去了联系，永远地留在了被尸潮攻陷的南洲城里。他们如今也许也变成了那些行尸走肉的一员，无目的地游走在南洲市的废墟间。只有想到他们，我才会感到愧疚。
希望他们的牺牲能有价值。
……
我被要求穿上了一件特制的黑色紧身衣。这是一旁几个穿着白大褂的科研人员递给我的衣服。
他们说这东西是用高密度分子做成的，即使被活尸咬到也不会破，因此不会被尸毒渗透入伤口，伤口也只是在衣服里面，普通的皮肉伤，并不会被感染。
还有这么好的东西。于是我便穿上了。心想，如果这东西普及了，甚至可以客串一下疫苗的作用。
出发的时间到了。机组人员都陆续走进三架直升机的机舱，几名军官要么向我身后的停车场走去，要么也走进机舱里。我跟李林握了握手，然后转回头，也跨上一步，进入了靠近我的这架直升机的机舱。
这架重型武装直升机里的空间比我想象中要大，机舱的墙壁和坦克内饰基本相同，各种我见过或者没见过的挂件，设备和电子屏幕。机器们都滴滴嘟嘟地响着。
“大校，请你这里坐。”在我愣神的时候，驾驶位上的飞行员转过头冲我喊了一声，指了指身边的副驾驶位。
我愣了一下，然后问他：“这里不需要专业人员吗？”
“哦……当然不用。现在自动驾驶比较发达，我一个人就行。这里视野好，便于观察，您还是过来吧。”
我于是点点头走了过去，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副驾驶看起来很舒服的椅子上。果然舒服，而且机首的两个位置前面全是透明的玻璃，全景。
我能清楚地看到前面停车场的景象，视野非常好。在这样的玻璃后面飞行然后俯瞰地面一定能给我带来不一样的感受。我接过了飞行员递过来的对讲机和耳机，戴上了耳机，做好了起飞准备。
身后敞开的机舱门又走进了十名全副武装的士兵，手里提着各种物资和武器装备。最后一名士兵在进来后关上了舱门，然后，外面的声音一下子被隔绝开来，机舱里只有轻微的放东西声和设备的响声。
“……准备飞行，各机准备起飞！”
随着飞行员手里的对讲机响了起来，他们的指挥官下达了命令。然后我身边的飞行员拉起了几个拉杆，又摁下了一些键纽，接着，直升机的后部传来了一阵加速的轰鸣，上方的螺旋桨旋转声也出现了。
一阵轻微的失重感后，我感觉到直升机正在拉高，窗户外地面上的人，车也都渐渐缩小。那个为我们挥旗指挥的地勤人员终于最后变得模糊不可见了。
现在我们大概在接近一百米的空中。然后，随着指挥官的再次下令，直升机开始向前飞去。
这一次的直升机侦查可比之前开车出去安全和方便多了。估计在抵达云台并侦查后也很快能回来了。
三架直升机飞过了一片楼区，飞出了停车场，逐渐逼近东部城墙。我现在才知道从空中俯视东部城墙是多么震撼，这面延绵的灰色大城就像幸存者在宣誓自己的决心和能力，与末世宣战一般。
飞机接着掠过了东部城墙。一瞬间，外面的景象就变成了旷野，破烂的建筑群和远处昏黄的沙尘。我低下头，甚至还看见了地面上一个个游荡着的小小人影，是活尸。
这才是真的末世。接着，直升机又加速了一次，我们的飞机处于三架直升机的最前方，向前方无边的感染区，向云台方向飞行过去。我拉下墨镜，紧了紧耳机，沉默地盯着前面的天空和苍凉地面。
第三十七章 云台市
直升机现在正以一种头微微朝下的姿势向前飞行，机舱下面的地面也在迅速地向我们的后面移动过去。
我们中午起飞，现在已经飞行了一个小时，已经距离西都市很远，东部城墙也终于消失在身后的天际线里。虽是正午，但由于风沙的原因，地面上一片昏暗，所有末世前的建筑群都混合在一片灰色之中。
公路上不时会出现大片撞在一起的废弃车辆，显然是末世来临时慌不择路而撞在一起的。有事地面上会出现一些缓慢移动的黑点或者一小片黑色，那便是活尸或者尸群了。
从天空中往下面俯瞰末世的地面，确实是另一种感受。看着这广阔的地面被感染区覆盖，废墟，活尸……会感觉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我靠在椅背上，看着全景窗外的景象。地面上的一个个尸群不断被我们的直升机甩在身后，其中很多活尸听到了天空上的螺旋桨声音，然后我们便看见了地面上的活尸扬起头冲我们张牙舞爪，就像是一个个跳舞的小人。
我作为本次任务的特别观察员，没有实际任务，因此比较闲。加上现在我们是飞在空中，我不认为在空中还有威胁，所以我的精神很放松。一旁的飞行员也是如此，所以我们一直在有一句无一句地聊着天。
这个飞行员比我还要年轻两岁，一直对我四年前的南洲决战很好奇，所以我只好给他不断地讲当时发生的事情，像那些从实验室里跑出来的尸督，我们和救世者的对决，以及城墙被我们轰塌后从外面涌进来的尸潮。
“我们的油料足够支撑来返行程吗？”我突然想到西都市和云台市中间间隔了好几百公里，于是偏过头问他。
“放心吧，长官……”飞行员莫名其妙地笑了一下：“……当然是不够的，而且我们没挂副油箱，所以连一半都飞不到。”
见我目瞪口呆，他露出了那种恶作剧得逞了的表情，然后继续说：“……所以，我们要在一半处停一下，然后把飞机上带了的所有油料都灌到油箱里，这样就足够支撑接下来的飞行了。”
我松了口气，也明白了为什么飞机上带了十名作战士兵。可能是因为要在落地补给时确定安全吧。
……
半个小时后，由三架直升机组成的编队冲进了沙漠区。我面前玻璃外的天空一下子变得昏黄了起来，细小沙砾敲击玻璃的声音也若有若无地传入耳中。
我把头探到前面，看了看地面，发现由于风沙的原因，地面上的各种建筑和公路已经很模糊了。连尸群也在这片广阔的新沙漠里销声匿迹，只有末世前的各种建筑和高楼还能屹立在风沙里，被我们所看见。
自从不久前政府连上了那几颗东部卫星后，我们不管走到哪里都能和总部联系上。即使回到东南沿海也可以，虽然我们目前还没有能力前往那里。我拿出卫星电话，接通了总部。李林的声音传了过来。
“……这里是总部，请汇报情况。”
“啊，我是特别观察员张凌。现在我们已经进入中部沙漠区，正在继续向云台市前进。”我说。
“……好的，随时保持联络，注意安全。”
我于是切断了连接，继续看着前面的昏黄天空和远处那些仿佛海市蜃楼一般的楼群。十分钟之后我有些乏了，因为这末世景象实在太让人困倦了，而且长时间看还有种压抑感。于是我跟飞行员说了一声后，喝了两口水，开始闭目养神，结果几分钟后就睡着了。
我是被飞行员叫醒的，当我醒来后第一时间看了看表，现在已经到了下午五点，也就是说我竟然睡了两个小时。天空已经开始昏暗了，由于在沙漠区中，天空也全是风沙，所以窗外又暗又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景象。
“长官，我们准备要下降加油了。”飞行员冲我说了一句。我点点头，随即意识到，如果现在下降加油，证明我们已经距离之前流浪军的总部，云台市很近了。
我想起之前在云台市攻击战中，曾有军官提及当时云台市外有很多活尸甚至尸潮，于是我问：“那现在这附近没有活尸吗？”
“我们调动过卫星图像，也侦查过，目前附近没有大规模尸群，还算安全。”
于是我点点头，调整了一下坐姿。机舱里本来正在聊天的士兵也都开始整理装备。接下来，飞行员身旁的对讲机响了起来。是直升机编队的指挥官。
“……各单位注意，准备垂直下落，自行补给燃料。”
……
几分钟后，轻微的超重感消失，震动之后，飞机落在地上。过了一会儿，那几个士兵互相交谈了几句，然后迅速打开舱门鱼贯而出，跳出了飞机，举枪站在飞机周围。
接着几秒钟内，活尸的嘶吼传来，但随着飞机外面消音器步枪的射击声后，一切又只剩下了风沙声。
我也提着步枪走出了舱门。在我出去后，我身后又有两名士兵提着大油桶下了飞机，朝机尾走去。两名拿枪的士兵跟上了他们，一起朝机尾走去。在我们身后的十几米处停着另外两架飞机，也都在坐着同意的事情，我能看到飞机旁站立着的人影，但因为沙子的问题，看不清。
这里的风沙很大，已经类似沙尘暴了。沙子打在裸露的皮肤上很疼，我们这些下机的人不得不拉紧领口，戴上口罩，能见度极差，十几米外的飞机也只能看的见轮廓，这天气真是邪门了。
我们没有停在公路上，而是停在公路的两边，直升机的轮式起落架陷在地面那层沙子里。
在刚下飞机的士兵击杀了几只活尸后，我们的不远处又有几个跌跌撞撞的人影，不用想，肯定是活尸，果然接下来那种特有的嘶吼便传了过来。两名士兵举起枪瞄准，然后几声闷响过后，那几个人影全都倒在了风沙中，不见了。
我举着瞄准镜围着飞机转来转去，然后稍微冒险远离了飞机一些，看到面前的几十米处有一些奇特的残骸。我瞄了过去，发现那是几辆报废的装甲车，都破烂不堪，而且是我们的。应该是在之前装甲部队前往云台时遇到了尸群，在这里损失的几辆车。
这时，几声吼叫后，装甲车后腾出了两个人影，朝我跌跌撞撞跑来。我模糊地看见他们穿着和我一样的军装。这些人生前应该是我们的士兵。我叹息一声，举起枪，两枪把它们射倒了。
把它们打死后，我突然意识到，既然部队之前在这里遇到了尸潮，那这里也不见得很安全。更何况刚刚也有士兵连续射杀了好几只活尸。想到这，我便朝直升机那里掉头跑回去。
在我回到直升机旁边之后，发现在我远离飞机的这几分钟，油料已经被灌好了，那两名士兵拿着空桶回了飞机，飞行员也都已经坐在了驾驶位上。只有负责警戒的士兵还在四处张望。后两架直升机的螺旋桨已经开始旋转起来。我跟士兵们招呼了一声，也准备上飞机。
突然我感觉到了什么。我立刻站住了，仔细地感受。然后我感觉到了地面的轻微震动和那种重重跺地的声音。
我僵住了一下，然后随着那阵重重的脚步声越来越大，我大喊一声：“……快上飞机！”然后我自己先跑上了飞机。士兵们听到我的喊叫，也都如梦初醒，纷纷向飞机的机舱里跑来。在我上飞机的那一刻，我的余光看到舱外不远处的那个奔跑过来巨大的人影。
“……各单位注意，一百米外发现危险目标，立刻起飞！重复，立刻起飞！”
机舱里对讲机传出的大声命令和机舱外隐隐约约传来的扫荡者的巨大吼声同时被我听到。我转过身，举起枪，开始对那个远处逼近过来的巨大人影扫射。
“……开火！别让他靠进来，快！”我在换上一个新弹夹的同时冲还在愣神的这些新兵们大吼道。
几秒后，机舱靠门的士兵摇动内置的多管机枪，把枪口对准了门外，一阵“嗡嗡”的枪口旋转声后，机枪开始疯狂地开火，子弹壳掉在地板上的声音叮叮当当，而扫荡者的吼叫也愈发疯狂，似乎更加暴怒，继续冲了过来。
就在这时我感觉身子一轻，原来是直升机终于起飞了。起落架从沙土中拔了出来，带起一层沙尘，然后我们缓缓向天空中上升而去。机枪的枪口也向下降低，继续瞄准那只扫荡者扫射。
就在我暗自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我的瞳孔猛地一缩。那只扫荡者冲破沙尘，进入了我们的视野，也距离我们不到二十米了。巨大的吼声震天动地，震动着飞机上每个人的耳膜，让人毛骨悚然。
它用已经血肉模糊的双臂捂着脸冲了过来，它身上已经被机枪打出好几处伤口，黑血在它的身上横流，使这个鬼东西看起来又吓人又恶心，像是从地狱来的一样。这只扫荡者的身高甚至已经超过了三米，又高又壮完全是一堵墙。我从未见过这样巨大的扫荡者。
这真是千钧一发的时刻，就在它冲过来的时候，我们的直升机终于升高到了六七米的高度，机枪完全冲下，继续对它倾泻着弹雨，把它壮硕的身子打得一阵阵抽动。
正当我们认为已经安全了的时候，突然间那扫荡者纵身一跃，竟然一下子跳起了三米多高，手臂重重拨在了直升机的起落架上！
直升机一阵剧烈的摇晃，有不少小物件掉了出去。我立刻抓住了舱门边的扶手，稳住了身子。还好直升机立刻恢复了平稳，然后我向下看去，只见那只刚刚跳起来试图抓我们的巨大扫荡者重重摔在地上，激起一阵烟尘。
直升机继续拉高，机枪被拉回了机舱，舱门开始缓缓关闭。就在舱门关上的前一刹那，我听到一声响彻天空的骇人怒吼。
机舱里的士兵一边惊魂未定地议论，一边把刚刚机舱摇晃时移位的物品摆放回原位。我也平复了一下恐惧和紧张的情绪，走回到副驾驶。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飞行员一边继续拉着拉杆提高高度，一边拍着胸脯说道：“……差点就要被那怪物弄得机毁人亡了，吓死我了……”
我拍拍他，然后坐到了座椅上。
“……一号机，汇报情况！”飞行员身边的对讲机响了起来。我抓了过来喊道：“……我是特别观察员。刚刚那只扫荡者企图跳跃起来抓我们的直升机，没成功。没有人员伤亡。”
然后我放下了对讲机，瘫倒在椅子靠背上，看着前面的昏暗天空，准备好好休息一下。
还好那只扫荡者来迟了一些，如果它在我们补给的同时来的话，可能我们就真的完了。
天空这时暗下来了，已经接近日落时分，远处的夕阳被风沙盖得更暗淡了三分。直升机编队继续向东北方向的云台市飞去。我盯着窗户外，准备看一下夜里的末世景象。
第三十八章 市中心
天渐渐黑了下来。在继续行进了两个小时之后，直升机已经完全，冲进了黑夜里，被黑暗包裹住了。只有直升机的探照灯打出一道道光柱。
直升机内部的所有灯全部打开，所以这里面就像是一个个小小的堡垒，在末世的无边黑夜里守着光明。
我伸了个懒腰，转头看向身后的机舱，只见士兵们都抱着枪，三三两两小声聊天，他们似乎还在后怕下午时扫荡者的那舍命一击，毕竟那一下差点就让我们机毁人亡了。
我转头，继续看着直升机窗外被探照灯打亮的那一片区域。身后突然走来一名戴着白头盔的飞行员，拍了拍我身边正在驾驶的这位。于是驾驶员站了起来，他同时坐到了驾驶位上，就这样换了一班。
新驾驶员向我敬了个礼，我点了点头。于是直升机继续向前飞行。几分钟后，我看到探照灯光区远处的那一片建筑群，虽然十分昏暗模糊，但这些楼群的轮廓还是被我捕捉到了。我想着现在也飞行了半天，应该是要到云台市了。
“……前方是云台市？”我转头向驾驶员问道。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于是我拍了拍自己的脸，精神了一下，盯住了此次侦查的目的地。就要到云台市了。果然，又过了大约十分钟，探照灯向下照去，我便看到了下面处于灯光下的那一道混凝土城墙。
这面城墙曾经属于流浪军，是他们用来保持自己大本营的公事。但这道城墙不管怎么看，都比西都市和之前救世者组织的南洲城墙要寒酸了不少。
这道城墙的灰色墙体已多处倒塌，是当初我们的部队攻击所造成的。就好像宣告着流浪军这个组织的下场一样。他们自从云台市覆灭后便已销声匿迹很久，似乎都已撤退到了险象环生的东部，在尸群和各种变异体的肆虐之地仓皇逃窜，继续苟活，抢劫自己的同类。
“……各单位注意，已经到达目的地，减速飞行。注意安全。”对讲机传来了指挥官的命令，于是我们的直升机减慢了速度，缓缓飞过城墙的正上方。
探照灯这时已经完全指向了地面。机舱里的两名士兵已经举起了摄像机对准地面，他们录下的景象将通过卫星传输实时传给西都市，我知道，西都市此时也有很多人正在看着我们摄像头拍摄到的画面。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探照灯里的景象。然后，当我看到城墙内壁的地面时，立刻倒吸一口凉气，一时间像见了鬼。
我首先看到被光照着的地面是一片黑色，正当我在思考那是什么的时候，那些黑色突然像潮水一样动了起来，然后我看到了对着我们扬起的一张张狰狞面孔和伸出的双手。是活尸，密密麻麻的活尸。
直升机机舱里这时也出现了小声的惊呼，机舱里的人都被这一幕吓得不轻。随之而来的便是此起彼伏的嘶吼，虽然我们在空中，且关着舱门，但还是听得到活尸们的吼叫，足以看出这城墙里有多少活尸。
接着一名士兵拉开了舱门，将摄像头探出机外。在他打开门的那一瞬间吼叫声立刻压住了螺旋桨的声音，充斥满了整个机舱，让我浑身发麻。那个摄影的士兵几秒后又关上了门。于是直升机加大速度，向城中心飞去。
云台市此刻已经完全成为了活尸的海洋，不时间在楼群间的道路上，还能看见几只追杀活尸的硕大扫荡者。道路上也都是之前我们激战的痕迹，不时有报废的装甲车和流浪军阻挡我们的工事。云台市在过去还算一个较大的城市，有一些高楼，而这些高楼现在大都破旧不堪，甚至有一栋的楼顶上还有几只冲我们张牙舞爪的活尸。
根据目测，这城里的活尸数量到现在为止就已经超过一百万了，这是真正的尸潮。而且，市中心还不知道有多少活尸，可能是这里的好几倍。
我百思不得其解，按道理讲，云台市的幸存者在我们剿灭流浪军，击破城墙后都被撤走了啊，那这些活尸是怎么来的？
于是我拿起电话，接通了与总部的通讯。
“……总部好，我是特别观察员张凌。我想知道的是，为什么云台市现在有这么多活尸？”
“张凌大校，根据不久前的卫星图像，我们发现云台市中心还有大量流浪军成员残余，似乎是他们吸引了尸潮。同时市中心有尸督出没，请小心。”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
我切断了通讯，现在明白了。这些活尸并不是云台市原有幸存者，而是被幸存流浪军吸引来的，也可能是被尸督召唤来的。但一想到城中心有那让人毛骨悚然的尸督，我就一阵紧张，也不自然地握住了身边摆着的步枪。
“……各单位注意，准备进入市中心了。市中心有大量危险目标，注意警戒！编队拉高！”
随着对讲机里这句命令的传出，驾驶员拉高了机身，下面的楼群，道路和密密麻麻的活尸更小了。在拉高后，我们继续沿着主干道的上空，向市中心飞去。
……
进入了市中心后，楼群的平均高度立刻提高了不少。但所有楼都处在黑暗中，没有一个窗户是亮着的。向世人宣告着末世的样子。
这时我们看到了其中最高的一栋大厦楼顶上竟然泛着光。指挥官命令靠近，于是我们的直升机靠近了过去。开始围着大厦盘旋，摄影士兵也举起了摄像机。
结果我们看到了那上面的一道光柱，是楼顶的探照灯笔直朝上照出的结果。在大楼的边缘是一面旗帜，白色。我一惊，这样的景象很明显证明这里是有幸存者的，并且很可能是流浪军。
我立刻反应了过来，我们应该救他们，就算是十恶不赦的堕落者，也应该押回西都市去审问。
但随着再次靠近，我知道了我的这些思考都没有必要了。只见楼顶平台上散落着几具尸体，直升机上的摄像头把景象传到机舱里的屏幕上，我看到这些高度腐烂的尸体都穿着流浪军的军服。
而当我看到他们手边散落着的枪支，弹壳和尸体间很明显的火并痕迹后，我就立刻明白了。他们很可能是因为被困在楼顶无法下去，最后食物或者水源不足，为了争夺物资而引发了火并。最后全都悲哀地死在这里。
可能这就是人性，为了自己苟活到最后，能不择手段甚至杀害同类。流浪军便是如此，听说他们食物不足时甚至可以吃人。这也就是他们堕落的原因，把人性的残酷一面无限放大，比救世者组织直接的多。
在经过了另外两栋大楼后，我们在另一栋高楼上发现了流浪军的痕迹。这里也有人活动的痕迹，楼道被重物堵住，而且楼顶散落了很多箱子和武器，应该也是云台陷落后来不及逃跑，最后被进入城区的活尸逼到了楼顶。
但我很快发现了一个奇怪的问题，那就是这个楼顶上此刻一个人也没有。然后，透过高倍摄像头，我看到地面上有很多血迹和几条断臂或者残肢。
还未等我反应过来，突然间，一声震天的尖锐吼叫透过大开着的舱门嘶吼传入了飞机。我们都惊恐地朝窗外看去，然后赫然看见一个瘦长巨大的黑色人影正攀附在这栋大楼的侧壁上，两只瞳孔极小的白眼还在望着天，死死盯着我们这里！
第三十九章 尸王
“……尸督！”我下意识喊出了这个无比熟悉而且让我无比恐惧的名字。
就在同时，我的瞳孔猛地一缩，因为我看见那个距我们一百多米远的尸督突然间狠挥了一下长臂，然后我看见窗户边上飞过去一个黑乎乎的大块东西，并笔直地向后面飞去。一阵空气被划破的声音也随之传过。
驾驶员被吓得一哆嗦，飞机也跟着颤了一下，我知道那是尸督投击我们的东西，但还好我们命大，没有被那个东西击中。
“开火！开火！”指挥官略带慌张的大吼随之传来。
机舱后的火控手立刻按下了开火键，只见机头和机身两侧立刻窜出了几道猛烈的火舌，几发曳光弹划破黑夜，照亮了尸督附近的区域。
连续的光点立刻扫射向了那只趴在大楼墙壁上的尸督。同时，我们飞机身后的两架直升机也飞到了与我们并排的位置，半包围住了那只尸督，开始了猛烈的开火。一时间，枪炮的火焰把我们这个区域照的宛如白昼。
随着直升机火箭弹不断砸向尸督，尸督的身上开始不断爆发出火花和爆炸，一阵阵痛苦的尖叫也取代了那只尸督的嘶吼，然后，那个鬼东西突然间从几十米高的大楼上摔了下去，最后砸在地面上，发出一声无比巨大的闷响。
在把这只尸督从高楼上打下去后，三架直升机不约而同地开始了迅速拉高，像是被刚刚那只尸督的投射吓破了胆一样。但我很赞同他们的举动，因为这样才安全。
……
我们在打掉了那只袭击我们的尸督后，在高空中继续飞向城中心，再也不敢冒险稍微降低高度飞行，仅仅用高倍摄像头观察地面。
但仅仅是这样，摄像头导到电子屏幕里的画面也让我们浑身发凉。市中心就好像在开集会一样，所有广场和道路上全都挤满了涌动的人头。只不过那不是人，而是活尸。我从未见过如此多的活尸。然后我们在市中心又看见了四五只分布得很近的尸督，这些尸督并没有像南洲决战那天的那几只互相厮杀，它们要么漫无目的地游走在活尸群里，要么像个大壁虎一样趴在高楼上。
可能因为南洲城里那几只是被救世者组织培养出来的，所以才会与自然变异出的尸督打起来吧。
但市中心广场上的那只最大的尸督才是最让我们毛骨悚然的，在探照灯里，它竟然在撕扯着一只已经被它扭掉脑袋的扫荡者，并且津津有味地啃着那只扫荡者。我感觉到一阵剧烈的反胃。
与此同时，地面上尸群中间的那只尸督顺着探照灯光抬起头，盯着我们的直升机，发出一声比以往的尸督都更响亮更令人心惊的愤怒嘶吼。
我忍着恐惧看向下面，我看到这只尸督完全像一尊巨大雕像一样立在盘踞在它周围的活尸中间。它的块头比之前的每一只尸督都要大，皮肤也像墨一样黑，眼睛不再是惨白，而是血红。
在看到它的那一刻，我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它已经不能算是尸督了，如果可以，我愿意称它为……尸王。
尸王。目前为止的丧尸之王，也是这个末世的王者。
飞机终于飞过了这个可怕的东西，我想西都市在看到这个鬼东西的影响后也一定会震惊万分，甚至可能会直接派战机过来把它炸死以除后患。因为它实在太可怕了。
真难以想象这个恐怖的巨大怪物在末世前竟然是一个普通人。到现在，我们也不知道活尸病毒是怎么把人变成行尸走肉，然后继续变异成扫荡者，或者尸督的。
末世还有太多让人恐怖的谜团，而我们并不知道是否有解开它们的那一天。
……
我们的直升机最终通过了城市的中心。
在经过了无数扫荡者，成千上万的活尸和那几只让人恐惧的尸督后，我们面前的楼群终于开始变矮，常规的居民楼取代了鳞次栉比的高楼，街道上的活尸密度也变小了很多，但仍然多到让人畏惧。
我倚靠在副驾驶椅背上，摸了摸头发，不知不觉头上已经出了不少汗。身旁的驾驶员也如释重负，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继续开飞机。
我能感觉到尸督或者那只“尸王”带给我们的威压。它就是这次活尸灾难的象征。甚至……在更遥远的东方还有让我们更加毛骨悚然的东西。
接下来的几分钟里既没有看到尸督也没有看到幸存者的痕迹，街道上倒是有很多破败的工事或者车辆和武器装备，那都是之前我们和流浪军激战时留下的。
说起来，如果在我们激战的同时，尸督顺着城墙杀了进来，那我们和流浪军的部队可能真的要同归于尽，都被尸督和尸潮葬送掉了。
我看着前方的黑色夜空，精神终于放松了一些。肚子有些饥饿感，于是我从口袋里拿出压缩饼干，自己吃了一片，也递给飞行员一片。
又过了十分钟，飞机已经飞到了云台市的另一面，房屋和建筑稀疏起来，我们也再次看到了流浪军的护城城墙。
指挥者的命令也从对讲机里传了过来，让直升机编队出城，然后绕云台市半圈，向西都市返回。指挥官估计也是后怕于最开始那个尸督对我们的投射，只能舍近求远，从城外绕回进城处，然后原路返回。
我们飞出了云台市。黑夜下的地面顿时是另一种景象，从原来的废墟楼群，无数活尸聚集，变成了荒凉的旷野。我松了一口气。至少这个景象证明不太可能有尸督或者什么别的可怕东西袭击我们了。
云台市的恐怖景象让我一直在思索。在我的印象里，云台市里的活尸如此密集，数量肯定有数百万，更何况还有那几只尸督和无数扫荡者。
尸潮如此恐怖，我们该如何是好？如果它们全都同时扑向西都市，我们的城墙和武器能抵挡的住吗？为什么尸潮会盘踞在已人迹罕至的云台市？而且数量远比围在西都市城墙外的活尸要多？
这种能让死人复生，能把活尸变成变异体的恐怖灾难到底何时才有解决措施？疫苗何时才能研制好？
……
直升机的探照灯刺破黑夜，向西方的天空飞去。现在已经没有尸潮的嘶吼声了，只有螺旋桨的声音和机舱内仪器运转的声音。于是我定了定神，继续看着前方。
过了一会儿，飞行员又换了一班，那个最初和我聊天的飞行员又坐了回来。他建议我睡一会儿，因为一夜之后我们就能返回西都市了。我想了想，同意了他的建议。
一夜之间醒了又睡，睡了又醒，这样反复几次，我最终看到了天亮的那一刻。果不其然，西方的昏暗天际线下出现了灰色城墙的轮廓。那一刻我突然有一种回家的温暖。不论如何，总算活着回来了。
然而我真正的故乡却是在东部的滨城市，也就是活尸灾难第一个爆发的地方。那里的恐怖程度比任何地方都多，谜团数量也比任何地方都多。我不知道我是否还有回到故乡的那一刻。
飞行员似乎是也看到了西都市，便欢呼了一声，拉下了一个拉杆。于是直升机提了速，降低了高度。加速向西都市的那面东部城墙飞过去。不论如何，我总算逃过一劫，再次回到了安全区。还算没有对陈馨食言。
第四十章 无头尸身
我们距离城墙还有不到十公里，现在天还没有亮，但已经可以依稀看到城墙上几处高耸着的建筑和墙壁上巨大的国徽了。很快就要回到城里了。于是我摘下了耳机，活动了一下身体。
而此时的飞机已经冲出了沙漠区，视野很清晰。下面的破败建筑物很多，应该是一座小城镇。
直升机突然悬停在了原处，我好奇地转头看向飞行员。他冲我指了指自己的耳包，说：“……是长机发来的命令，就地悬停。大校，下面好像有蹊跷。”我反应过来，于是重新戴上了耳机。立刻听到了指挥者的声音。
“……下面的建筑物中似乎有我们从未见过的异样，目前正在向总部传输照片，请求指令，请各机暂时等待。”
我顺着机头的圆球型玻璃舱向下看去，只见一百米下的建筑物大都没什么特点，但在这些普通楼房中间却是有一片长方形空地。我辨认了一下，发现那是一块已经面目全非的操场，在操场的一侧有一栋建筑。应该是一个小学校的教学楼。
我拿过望远镜继续观察。这时我发现操场上似乎散布着一些东西。于是我调了下焦距，仔细向操场看去。
在我看清了那些散布着的东西时，顿时感觉到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怖。操场上的那些东西除了一些散落着的书包和其他东西外，剩下的大部分很明显是一具具人的尸体，尸体形态各异，四肢扭曲。
而这些尸体也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脖颈以上的脑袋凭空消失了。就像是被整齐地斩首了一样。
机舱里的士兵们也都陆续看到了这个诡异可怖的场面，我身后一片哗然。驾驶员也哆哆嗦嗦地关掉了连接着高倍摄像头的电子屏幕。
这么多的无头尸体散落在操场上，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场景。忍住了恐惧后，我继续转移望远镜，然后看到了操场一旁的大门边上竟然停着一辆装甲车。但我仔细一看发现这装甲车已经严重变形，两侧也掉着两个轮子，似乎是被外力直接打成了废铁。
我又看回到教学楼，教学楼的顶层上也同样铺陈着许多让人毛骨悚然的无头尸，而且这些无头尸的身边散落着各种冷兵器和枪支，有的也穿着灰绿色军装，让我第一时间认为这些尸体生前是流浪军。凝固的深色液体把顶层的地面染的不成样子，很明显是血液。
我放下望远镜，感觉身体发凉。诡异和恐惧的气氛似乎如浓雾般包围住了三架直升机。我从未见过这么恐怖的场景。既然这些无头尸中有流浪军，那么说明无头尸一定不是被惨无人道的流浪军砍掉脑袋的，很可能……是某种变异体。而扫荡者断然不会只吃人头，因此，这很可能是一种我们从来没有见过的可怕东西。
我也不清楚这些无头尸到底是活尸还是没有变异的人类。如果都是活尸的话，那么也可能是某些人类组织用类似大刀的冷兵器清理了这里。可我又立刻推翻了这个猜想，因为屋顶的无头尸生前是流浪军，他们不可能会被幸存者杀成这样，残酷地斩去头颅。
我接入了直升机内部的通讯，问道：“这种情况……我们之前见到过吗？”
“没有过，特别观察员。我们也是第一次见到。”
我只好继续拿着望远镜观察着这所可怕的学校，直到耳机里再次传来了指挥官的声音。
“……总部命令，探查此处。飞机放下悬梯，各派五人，组成特别行动队，我来亲自指挥行动。”
士兵们混乱的小声讨论立刻充斥了整个机舱。看得出来他们对这次探查有很强的不安，我也不例外。但最后，我看了看下面的诡异场景，还是对指挥官说道：“……指挥官好，我是特别观察员，我请求参加任务。”
……
十分钟后，我顺着从直升机上扔下的绳梯一级一级往下走，身边有呼呼风声，在到达梯子的最末端时，离教学楼的顶层还有两米。我避免去看顶层的那一具具无头尸，单手取下背后的步枪，纵身跃下，在接触地面时就地一滚，然后端起了枪扫视一圈，无异样。
由于指挥官是空军的，而我属于陆军，所以最后决定由我来率队侦查。三架直升机悬停在学校的上空，等待我们结束任务。
直升机的三条绳梯上陆陆续续放下士兵，一支十五人的队伍在教学楼顶层集结。距离我们的不远处便是一具具尸体，尸体周围也散落着各种武器，我环视着这里的狼藉和惨状，突然闻到一股剧烈的腐臭，于是戴上防毒面具，慢慢靠近了一具无头尸。
在走到这具尸体旁后，我蹲下身，查看它的脖颈。断面已经腐烂发黑，但很齐，像是被利刃直接横剖开的，一些蝇虫在我走近后，从脖颈断面处一哄而散。
尸体穿的是流浪军的军服，我从它的胸前取下了标牌，然后看到了“核心战斗人员”六个字。这个人生前是流浪军的精锐部队。而他身边的那条步枪也是最新型号的，和我现在手中的相同。
即使戴着防毒面具，一丝丝腐臭还是能被嗅到，这个腐烂程度，可以推测出这些人大概死了两周。而到底是什么东西把这些流浪军斩首的，我还是想不明白。
我们队伍的士兵们也大都在这些尸体上发现了流浪军的身份证明，在无线电中跟我汇报了情况。
“……准备下楼。”我冲身后挥了挥手，然后端着枪，慢慢走过了这具无头的流浪军尸体。
我们拍摄了几张照片，然后向教学楼顶层向下的楼梯口走去。这时我又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个楼梯口的门已经破成了好几片，似乎是被外力直接撞碎的，而且……在楼梯门口也有两具倒在地上的尸体，都没有头，手中还紧紧握着枪支，似乎是在开枪的时候被直接摘掉了脑袋。
我率先走进了楼道，神经一瞬间紧绷到了极点。这个楼道的白色墙壁已经有多处墙皮脱落，而且也喷溅上了大片暗红色的血液，这里发生了什么，我也猜测不出，但很明显是非常可怕的事情。
脚步声在楼道里回响，我举着枪一步步向下走去，身后的士兵也鱼贯而入。接下来我们下到了四楼。我发现四楼的楼梯口有一扇栏杆式铁门，铁门外竟然堆积着很多重物课桌之类的。这种场景我见过很多次，也很明显，如果不出意外，是有人为了阻挡活尸而堆积的。
我回过身，指了指周围，几名士兵心领神会地站到了楼道的周围，呈环状警戒住了这处被堵住了的楼梯口。我走到门口，顺着铁栏杆的缝隙往里看去，能看到标准的学校式走廊和一间教室的几扇窗户。我重重地敲了敲门。突然间我顺着铁栏杆的缝隙看到正对着我的教室那里闪光了一下，于是下意识地偏过了头，接着一声尖啸过后，身后的墙皮被打的碎屑翻飞。
“……隐蔽！隐蔽！”我大吼一声，接着立刻闪回了楼梯口里。那几名铁门旁的士兵也立刻向楼道四周闪了过去。
我被屋里这一突如其来的射击吓了一跳，转念一想，里面很可能是残余的流浪军，但他们也没必要这样如此胆小，如果不开枪，我们甚至可以救他们脱离此地。
“为什么直接攻击？”我冲里面喊道。沉默半晌后，里面传来了人的话音。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快滚！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滚！”
“……”我无语地看了看身边的士兵们，然后指了指门口积压着的那些桌子，的小声对他们说道：“……把这些东西搬走。小心对方射击。”
几个士兵立刻猫着腰跑过去开始搬桌子。就在这时，教室里的那个声音又喊了起来，而且似乎很紧张：“别搬那些东西！别搬！”
“为什么？”我好奇地问道，但示意那几名士兵继续搬障碍物，没想到突然间我听到了门内传来了扫射的声音，士兵们立刻匍匐在地，楼道的墙皮随着枪响被打的面目全非。
“哎，没办法了。”我摇了摇头，在看到门口的障碍物都被士兵们搬走后，我举起枪，对着铁门的锁开了一枪，火星四溅，锁也应声脱落。
接着我冲过去一脚踹开了大门，然后顺势跃进了门中，门内对着教室的地方恰好有一处突出的墙壁，于是我躲在了那里面。也就是我冲进去的一瞬间，猛烈的枪声便响了起来，几乎是追着我的脚后跟扫射，然后打在了墙上。
“不用活捉了，消灭他们。”我在无线电里说道，接着从腰间摸出一枚手雷，拔出拉环扔向了教室。教室里传出了一声惊恐的喊声，但立刻便被一声巨大的爆炸声打断。我和铁门外的士兵同时从隐蔽物后冲出来，然后赫然看见教室的墙壁已经被炸出一个巨大的豁口。
我举着枪朝教室迅速跑去，借着手雷炸出的余火和灰尘，从还在微微燃烧着的豁口处冲进了教室。在看到那个慌乱中准备举枪的人影的同时，立刻扣下了扳机扫射，对方的身上爆出几团血花，应声倒在了地上。
我冲进了教室。首先看到了黑板，这个黑板甚至还留存着之前的粉笔印记。但教室的其他部分，则都已面目全非。
教室里的桌椅大都已经没有了，但仍旧散落着各种东西，正中间有一个刚刚被我放躺的人，穿着流浪军的灰绿军服，已经死了。
我转身，才惊恐地发现在教室的一处角落里血红一片，堆积着一大摞人的脏器和残肢，和许多破烂的灰绿色军服。而在另一边，几个圆滚滚带着毛发的东西散落着，毋庸置疑，是人的脑袋……让我一阵恶心。
讲台上的一堆污秽物正堆积在一起，散发出阵阵恶臭。
在我五米开外的教室另一侧还有一个被炸掉了一条腿，已经晕过去了的流浪军士兵。角落里的那些残肢人头，和这两个流浪军……我似乎意识到了一个让我彻骨生寒而又咬牙切齿的事实。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角落里的那些人体已经存在了许久，而除此之外，没有有机物支持他们这两个人在此存活这么久。他们在吃人。而且，吃的是自己的同伙。
第四十一章 夜皇后
我朝那个被炸飞了的人走过去，这个人的腿断口处已经焦糊一片，身上也多处受伤，看起来是活不成了。我走到他面前，探了探他的气息，很微弱。
进到教室里的士兵们也都被角落里的人头和残肢吓了一跳，甚至还有一个士兵直接薅下面罩，干呕了起来。
我然后伸出手，把这个断腿的昏迷者提起来，用另一只手重重拍了拍的脸。待他幽幽转醒后，我冷冷地问道：“……角落里那堆人，是你们吃的？”
“呵……呵……是又怎么样，”他喘了两声粗气，被烟尘熏黑的脸上竟然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反正你们也活不了……这种问题还提个鸟……”
他的嘴里酸臭无比，而我也同样闻到了一丝血腥。现在我知道了。这些流浪军无非是因为躲在这层楼中，没有食物，最后爆发了混战。也许是这两个人合伙把同伙杀了，然后吃人肉苟活到今天。
这个小学校之前应该是被一支流浪军的小部队占领了作为据点，没想到流浪军的触角竟然伸到离我们这么近的位置。但最后，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把他们杀得丢盔卸甲，最后的几个流浪军也不得不躲在这里，然后就有了接下来我们和他们相遇的这一幕。
“哦，知道了。说起来，你们为什么躲到这里了？”
“……有东西索命呗，哈哈，你们要没命了，能拖几个政府军垫背，老子不亏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对着他灰黑的脸就是一个耳光，然后把他重重甩在了地上。在他摔在地上的同时，我抽出了手枪。
“人被饿极了，真的是什么都做得出来啊……算了，给你个痛快吧。”我说。然后瞄准了他的心脏。
“……夜皇后，夜皇后就要来了啊！哈哈哈哈哈哈……”
哪知道这个堕落者突然爆发出这一句话，接着还没等我开枪，他就喷出一口污血，头一歪，没了气息。
我收起了枪，盘算着他所说的那个东西。“夜皇后”这个名字，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过，一时间莫名其妙，难道流浪军也有跟救世者组织一样的宗教信仰？
就在这时我看见身旁的一个上尉盯着他的尸体，脸色惨白。我拍了拍他：“……没事的，流浪军吃人是常有的事，别把他们当人就没事了。”奇怪，虽说人吃人这件事确实很恶心，但我身边这个军官起码是个上尉，应该不会不知道啊。
那士兵看向我，眼中充满惊恐。半晌，他才哆哆嗦嗦地对我说道：“不是的……大校，你听见他刚刚说过的那个……夜皇后了吗？”
“啊，那是什么？”我下意识问道。
就在我问出的一瞬间突然心中一阵恐惧。我也在想是什么能把这几个流浪军困在这里，直到自相残杀，宁可吃人也不出去。还有那迷影重重的遍地无头尸，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是……是……”那个上尉却继续颤抖着，竟然说不出话来了。看到他这个反应，我也陷入了极度的恐惧之中。
……
就在我想继续问他的时候，突然间，一阵从楼梯口传来的脚步声被我捕捉到了。那脚步规律而轻盈，就像是一个正在上楼梯的小姑娘。
我一阵发毛，然后立刻举起了步枪。身边的士兵也都十分紧张和恐惧。那诡异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屋里的人都紧绷着神经，面面相觑。我使了个手势，最门口的那名士兵点了点头，喉头抖动了一下，然后举起步枪，蹑手蹑脚走出了门外。
就在他拐出门外的一秒后，突然一捧鲜血划过门外，还有一部分溅在了门上，然后重重倒地的声音传来。还未等我反应，一个圆滚滚的东西滚了过来，最后停住了。
那正是刚刚走出去的士兵的人头，此时正鲜血淋漓地正对着我们，已经失神的脸上还写满着莫大的恐惧。然后就在这时，我看到门口站着一个人。
准确来说，是一个低着头的女人，身材苗条，娇小玲珑，光着脚，穿着已经污秽不堪的连衣裙，打扮像是一个女教师。我一时被这个突然出现的诡异女人惊呆了，直到我看到她血肉模糊的灰白小腿，还有低垂的手臂上正向下滴着的献血，我瞳孔一缩，立刻反应过来。
“开火！开火！”
就在我刚喊出这句话的同时，只见那个女人猛地抬起头来，露出了一张已经灰白无比的狰狞脸孔和已经撕裂的嘴角，接着，突然以难以置信的速度移动了起来！
我和同一排的士兵立刻追着她的身影开了火，也就是在这时，只见距离门口的两个士兵的头颅突然齐齐地飞了起来，脖子喷出鲜血，然后两具无头尸体倒在了地上。
我根本不知道她的手为什么能分金裂石，恐惧地怒骂一声，接着换上了一个弹夹继续射击。但那女怪物的速度太快，根本捕捉不到。很快教室里又有一名士兵在我面前被直接斩首。鲜血差点喷了我一头一脸。
就在下一秒，突然那个鬼东西跑到了我面前，一张灰败的脸距离我不足一米，我一惊，把步枪狠狠向它砸了过去，而在那步枪被它凌空劈成一堆零件的同时，我一脚重重把这个怪物踹飞了出去。
我只感觉自己好像踹到了钢板上，小腿一阵发麻。看着面前断成两截的步枪，我毛骨悚然，但看到那怪物被我踹飞后立刻弹起来后，我也不敢怠慢，一把拔出了腰间的长军刀反冲了过去。
“长官，你不要命了！”我身边那个上尉一边冲那个怪物开火一边对我喊道。
“赶紧撤，快点的！”我吼了一声，然后看到那个女怪的手迅速朝我插来，举刀一挡，只感觉一个巨力直接把我打飞了出去。耳边一声“轰”地巨响，我撞在了教室的墙壁上，然后口中一甜，一股鲜血便喷了出来。
但好在在我被打飞的同时，那个怪物也终于被子弹打中了，同样被打得节节倒退，逐渐龟缩到了角落里。
“撤退……撤退！”我拄着军刀站了起来，然后继续冲剩下的十一名士兵喊道。也就是在这一刻，我看到那个女人的身上丝毫没有被子弹打破的痕迹，又冲到最近处的一名士兵跟前，轻松地徒手砍掉了他的脑袋。
士兵们一边叫喊着一边且战且退，趁着那怪物被子弹打中的同时撤出门外，我受了不轻的伤，刚走到门口，那个女怪物便朝我冲了过来，但却被我身边火舌打得倒飞了出去。我侧过头，看到那名上尉正举着冒着青烟的步枪。
“大校，你先撤，我殿后。”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女怪物开火，接着平静地对我说道。我刚想说话，突然被一把推出了那个手雷炸开的大豁口外。
然后，我看到他摸向了腰间，拔出一颗手雷。我立刻滚到一边的墙壁后面，探出头。但他却没有扔出去，而是把手雷紧紧握在手里。
“别！回来！”看到他是想自我牺牲，我望着他的背影歇斯底里地大吼道。但回答我的却是一声皮肉撕裂的声音，我眼睁睁地看见那个娇小的身影跃向了他，然后上尉的脑袋从脖子上分离下来，鲜血直直向上喷着。
手雷也在这时候爆炸了。在看到火球的那一刻我缩回了脑袋。巨大的爆炸声和气浪让我不得不捂住了头。一切都已经淹没在火光里。在爆炸过后，我举着枪从墙壁后冲出来，在看到已经变成废墟后，我鼻子一酸，但不敢多停留，立刻向楼道里跑去。
突然间身后的废墟传来一声瓦片掉落的那种声音，我回头看去，只见一只苍白的手竟然从废墟和石块里伸了出来。没想到连手雷都没有炸死它，我合上铁栏杆门，跑上楼梯。
不能让这个上尉的牺牲没有价值。现在，顶层空中的直升机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了。
第四十二章 楼顶格斗
我忍着内脏的疼痛跑上了楼梯，冲上了顶层。这时天已经微微亮了，士兵们都已经站在顶层，惊恐地举枪对着楼梯口，看到我出来后一阵紧张，估计可能差点就把我当成那个怪物打死了。
顶层依然散落着一具具无头尸身，现在我终于知道它们是从哪来的了，很明显，就是被教学楼里那个如厉鬼一样的女变异体“夜皇后”杀掉的。
我听到了头顶上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仰头看去，只见三架直升机正悬停在空中。我一边朝那九名士兵跑去一边对着耳麦喊道：“……探查任务终止！里面有我们对付不了的东西，立刻放下绳梯，立刻放下绳梯！”
我心急如焚地一边看着楼道一边等待着，十几秒后，直升机扔下了绳梯，梯子一点点向下展开，最后落到了我们这里。我让士兵们先上梯子，而我则抽出刀，准备最后一个再上飞机。
“……待会楼道里可能会跑出一个人类女性模样的变异体。不知道你们知不知道，那东西叫夜皇后。非常危险，飞机应该立刻射击。”我紧盯着那黑色的楼梯口说道。
“夜皇后？大校，立刻爬上绳梯，立刻！”指挥官的声音也随即传来，似乎他也了解过这东西的恐怖，话音中都已经有了微微的颤抖。
“好，等士兵们都上去后，我也上。但是不能让这东西接触绳梯，太危险了！”我握紧了刀说道。在回头看到士兵们都已一个一个迅速地爬上绳梯朝直升机机舱爬去后，我也便慢慢朝绳梯退去。
正在这时只见楼梯口闪过一个白影，“夜皇后”被手雷炸的污黑不堪的身子和褴褛的裙子立刻出现在我的不远处。我看到了它的正脸，一头长发已经被炸的无影无踪，面孔也如同煤块，但更加狰狞，与皇后毫无关联，简直就像是一个地狱修罗。
我深吸一口气，试图用目光追上它移动的速度，但这东西速度快的离谱，甚至出了残影，几乎一瞬间就移动到了我的面前。那一瞬间我偏过头去，堪堪躲过它横斩过来的手掌，然后我一个全力鞭腿扫在了它的小腿上，在感觉到腿部近乎骨裂的疼痛后，“夜皇后”也被我扫的飞着滚了出去，差一点就摔下了教学楼。我又趁势全力甩出了手中的刀，那刀也击中了夜皇后，但只是砸了过去，并没有插中它。
我此刻全身都疼，抹了一把嘴角的鲜血，然后立刻回头抓住了绳梯，并全力向上爬去。直升机也在这时启动了起来，带着长长绳梯上的我便飞了出去，离开了顶层。同时，我听到了机炮的猛烈开火声，只见刚刚“夜皇后”跌落着的地方立刻被火焰和灰尘覆盖住了。
火光里突然站起一个人影，然后那人影冲破了火焰，径直冲到了教学楼顶层的边缘。那是“夜皇后”，浑身已经一丝不挂，头发也烧焦了，正呆呆地仰着污黑的脸和两只灰白的眼珠，直直地望着我们，或者说……是直升机绳梯上的我。
尽管空中的我和顶层边缘的它已经隔了十多米，但那个眼神依然让我毛骨悚然，并从此深深刻在了我的记忆中。那眼神和表情带有疑惑，怨恨，甚至不甘。这个怪物和顶棚上所有被它所杀的无头尸一起组成了一张极度可怖的图画，让我遍体发凉。
然后我看到它长大了嘴，然后对我们凌厉地嘶吼了一声。那叫声像是蛇在吐信子，像是倒吸凉气的声音，也像是“死”。
我强迫自己转过头，继续沿着绳梯向上爬。与此同时，直升机上的火箭弹和机炮同时开火，身后传来了巨大的爆炸声和崩塌声。我转回头，只见“夜皇后”和整个顶层全都淹没在爆炸和火焰里。
……
五分钟后。我裹着披风，哆哆嗦嗦地坐在机舱里。刚刚跟“夜皇后”肉搏的那几下让我浑身都疼，尤其是五脏六腑，像错了位，于是现在身体又开始发凉了。
“夜皇后……是最近空军司令部刚刚对外公布的新型变异体。体型与普通人无异，但战斗力和身体强度不弱于扫荡者。加上刚刚这只，目前我们总共发现过四只，生前全是女性，而且主要在夜间活动。”
我接过了一旁的士兵递来的水，喝了一口，继续听着耳麦里直升机编队指挥官的话。
“……这个东西有很强的领地性，变异后就一直待在固定区域内，但如果在领地里有入侵者被它发现，不论是活尸，变异体还是活人，都会遭到清剿，它的清剿方式是斩首，就像我们看到的那样。”
“我们是怎么知道的？”我好奇地问，仍沉浸在刚刚和夜皇后的战斗中。这东西太可怕了，刀枪不入，迅捷无比。如果不是有直升机在门口等候，我们这队人……很可能就会和操场上那些被它斩去头颅的尸体下场一样。
“高倍卫星。之前看见过一次夜皇后和扫荡者的战斗，夜皇后赢了。另外，这东西经常出现在流浪军的营地里，目前原因还未知。有一种推测说……夜皇后都是由死时怨气极大的女人变异而成的。”
我撇撇嘴，这种没有科学依据的话我一般不信。在揭穿了救世者组织和圣光教的虚伪本质后更是如此。可是转念一想，夜皇后的变异条件也太诡异了，竟然还非得是女人。
即使在变异后，也与那些变异体不一样，体型不变，甚至在战斗除外的行走时都慢条斯理的，一战斗起来，就又只斩首，简直想想都让人颤抖不已。
莫非这只是一个巧合？我也不确定，而且在这个蹊跷诡异，人间毛骨悚然的世道面前，我不确定是否真的有灵魂和鬼神的存在。
直升机在升空到一定高度后，开始继续向西行驶。我看着机舱玻璃下面的密集破败建筑，心中一阵苍凉。也就是这时，我想起了那个一开始似乎很恐惧，但为了掩护我举起手雷自我牺牲的上尉。他，还有另外三个士兵，都是就这样被夜皇后，被这场灾难夺去了生命。
从普通活尸，到发现扫荡者，发现尸督，再到今天的夜皇后……灾难远未停息，而且随着我们的不断冒险，谁也不知道还有多少更可怕的变异体和更大规模的尸潮。
最可怕的是，我们仍旧不知道活尸的秘密，包括病毒本身，和为什么会出现变异体，以及变异体之间的打斗和它们独特的行为，所有这些都是困扰着幸存者的谜团。
我本来身体就受伤剧痛，现在想的脑袋也疼。最后我索性不想，倚靠在椅背上，把披风盖在了身上，闭目养神权当休息一会儿。
“到了叫我。”我对身边的那名年轻飞行员说了一声，就像是当初坐上的士后的表现一样。
……
大概二十分钟后，飞行员喊了我一声，我睁开眼，只见现在我们的直升机正在缓缓向下降落，而机舱玻璃外的景象正是出发时的那个巨大停车场的景象。
终于又回到西都市了。随着我们不断垂直下降，我看到地面上停机坪的一侧站着一队人，再继续下降了一段高度后，我能大概看清他们的衣着和轮廓了，大都是军官。但其中有一个穿着风衣的女性，我猜测大概是陈馨。
在飞机稳稳地停在停机坪上后，机舱里的士兵陆续下了飞机。我也打开侧门，走下停机坪。
朝候机人群走了几步后，陈馨便跑了过来，然后扑到了我身上，紧紧抱住了我。
然而我被她一撞，被夜皇后打出的伤又发作了，只觉胸腔内一阵翻江倒海，在强忍住气血上涌后，我拍拍她的后背苦笑着说道：“……几天不见这么不矜持，别人看着呢。”
陈馨松开了抱住我的手臂，抬头看我，突然不安地问：“……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遇到一个挺厉害的怪物，受了点小伤。”我如实回答，然后向人群前列的几名高级军官走去，并到下飞机后列队的士兵和飞行员中，然后敬了军礼。
“首长好，我是特别观察员张凌。指挥不力，导致损失了四名战士。请求组织责罚。”我眼神黯淡，缓缓说道。
“张凌大校，组织已经看到了你的能力。也知道……你在遇到变异体时是多么的英勇。”前列的一名中年中将向我回了礼：“先去放个假吧，这次的云台市侦查行动收获很大，以后再商量嘉奖。”
我点点头，然后走出了队列，带着陈馨，向停机坪的外围走去。接下来要先去医院一趟，然后回家好好休息。
回到西都市之后，就暂时不要想夜皇后的事情了……因为我以后有的是机会思考这些事情。
而我也一定会协助政府找出所有关于灾难的秘密的。为了让那些牺牲者和无辜者能够安息，为了保护我们所爱的人，为了……让人重新成为人。
第四十三章 皇都水会
回到市内后，我从家里开车去了军队医院检查。一撩开衣服，发现胸口青紫了一大片。我心里一惊，还是很好奇夜皇后那娇小的身板里为什么有如此巨大的怪力。活尸病毒造就的变异体还真是可怕。
在检查结果出来后，还好没有大碍，并没有受什么内伤。胸口外伤，小腿因为踢飞夜皇后而肿了。于是我让军医开了一些外敷的药便开车回家了，路上我去补给站换了两箱牛奶。到家开门，陈馨出来迎接我。我走进家，看见餐厅饭桌上有一些饭，陈馨告诉我是她点的外卖。现在西都市竟然已经重新有了外卖行业。看来我们以后吃东西有了新的选择，但估计很贵，不过没关系，我们粮票倒是不少。
而且据说，政府很快就会用真正的新货币来取代粮票了，到那时候，我们买东西又会方便许多。
几道菜其中有一盘黑色的条状物，像是什么炒菜。我拣起一块送入口中。“……嗯，这道干笋炒的很不错，你果然很会点。”味道实在不敢恭维，但看着陈馨期待的眼神，我只好凭印象猜测这个菜是什么，然后赞美了一句。
没想到听我说完，陈馨立刻露出了一脸奇怪的表情。“……不是的……那是牛肉。”她小声嘟囔道。
……
第二天，我休假，陈馨有工作，总部之前为我们家安排了一个照管孩子的保姆，陈馨在跟她吩咐了几句后走了。我在看了一会儿小说后，觉得很没意思，感觉外伤也好了一些，于是我就拿着车钥匙走出了门外。
开着车出了车库，漫无目的地行驶在通往市中心的公路上。今天阳光很明媚，天很蓝，西都市公路上的车辆也不少，有来来往往的军队军车和各色物资运输车，也有不少很显然是私人的车。现在车已经不需要很多钱就能买了，也就几百斤粮票而已，所以我竟然再次感觉到了一点微微的堵车。
最近路上的物资运输车少了很多，因为政府已经重新开始了生产，而不用过度依赖于深入感染区搜索物资，只有一些重要的，目前还生产不了的东西需要物资搜索队冒险去找。
我开了一会儿后，经过了西都市的那片规模宏大的古代皇宫，也就是我每次出征都要经过的那个地标。
我看那皇宫建筑群似乎已经被一层厚厚的灰尘笼罩住了，大概是因为年久失修，从末世开始到现在这些古建筑就已经没有人光顾了。从灾难爆发开始至今，六七年的时间已经过去了。
进入了城市的最中心，这时我突然看见公路左侧的一栋富丽堂皇的建筑，门口竟然还站着营业人员，而在这建筑的大门上，一块牌匾上写着“皇都水会”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是一处温泉会所。我知道这个地方，北方人有泡澡的习惯，灾难前，在西都上学时，我常常来这里泡澡。
西都市现在的各种产业都在重新开张，看这个样子，这里也重新开张了，也真是让我吃了一惊。说起来，自从剿灭救世者回到西都后，我只在家里的浴池里洗过澡。于是我调转车头，朝水会门前开去。
一个穿着整齐的安保带我停了车，停好车后我下了车，走进了皇都水会的大堂，这里的装潢和末世前没有大变，而且修饰一新，看起来刚重新开业不久。
现在是上午，里面有几个大概和我年龄相仿的女员工，她们看到我来了后，很惊讶，但其中一个立刻热情地走了过来，把一个手牌和钥匙递给了我。
“你们这里是刚开业？”我问她：“灾难之前我常来。”
那名年轻貌美的女店员回答我：“是的，先生。皇都水会刚刚重新开业，请问您是办卡还是……”
“啊，说起来我之前还有张三十次的卡来着，应该还有几次没用。我告诉你们我的手机号。”我突然想起来我六年前原来办过卡，正想说我的电话号让她们查卡，但却看到了那几名女员工面面相觑的尴尬脸色。
“……算了，我另办一张。”我无奈地笑了笑，然后对她说：“怎么个办法？”
“……二百斤十次，赠送浴具和牙具。”
“这么贵？”我吓了一跳，但最后想了想，似乎奖金也攒了不少了，不花白不花，于是我就拿出了两张面值百斤的粮票递给了她。
接着，我脱下军靴，按照记忆我走向右边的电梯，上了五楼。这里的走廊和电梯内部都是按照古代的宫廷风格建立的。我下了电梯后，发现浴区的所有构造都没变，依然有一个穿着白色浴袍的服务员给我递来了毛巾，我接过了毛巾，然后走入了更衣室。
更衣室里放着古风音乐，木质地板下面应该开了地热，踩着感觉很温暖。更衣室的所有东西和构造都没变，现在更衣室里没有人，可能是因为是上午的原因，估计现在很少有人有闲心来着，即使来也是晚上来。我找到了自己的柜子，脱衣服，然后裹了条浴巾，走入了浴区。
浴区里也和六年前的一样，石板的地面，几张连在一起的石台茶几，我摸了摸门口那个白玉雕刻的西洋女战神雕像，然后走到最大的泡池边上，坐了进去。
现在整个浴区里只有我一个人。而且政府控制下的西都，这会所里应该不会有风尘女子烦我，我把全身浸泡在温水里，腿上和胸口立刻感觉到一阵疼痛，但是温水给我带来的舒适感更是无与伦比，我一时间感觉到全身心的放松。
末世里能像从前一样泡澡无疑是一种奢侈，我感觉现在全世界可能只有我一个人有这种待遇。泡池边上是一面大窗户，我慢慢在水里移了过去。
看着窗外的街道，楼群和车辆，心里百感交集。随着南洲市的覆灭，可能全世界城市中，只有西都市还维持着和末世前大抵相同的情况。在政府西部安全区之外，在其他大洲大陆上，我们至今也没有联系上幸存的政权或是组织。而随着救世者组织的覆灭和流浪军总部云台市的陷落，我们更孤独了。
现在还有多少幸存者？五亿？一亿？如果有消灭掉全世界活尸的那天，我们还需要繁衍多久还能回到末世前的规模？而在我泡澡的同时，估计还有无数幸存者在感染区提心吊胆地躲避着伙食的追捕和感染。
我取过一边放着的手机，一边泡在水中，一边拿着手机点开了相册。这手机我一直用到现在，由于用的不多，因此性能还很好。
相册最近全是我拍的各种血腥的场面，尸督，扫荡者和夜皇后这种可怕的东西，因为之前执行任务要传输给总部。所以我迅速地往下翻，好在这六年的照片并不多，我很快翻到了末世前的照片。
在末世开始的那段时间，我的手机相册是一段空白，直到灾难发生那一年的七月才有了照片。最上面的照片是一条被灯光照的很亮的公路，公路两边有林立着的高楼。我看着日期想了一下，这张照片正是末世开始前的那一晚拍摄的。那一晚，我和陈馨似乎在滨城市的街道里散步，这便是我意兴正浓时拍摄的街道夜景。
第二天，灾难便爆发了。然后过了很久，我们竟然都还活着，都还过得很好。然后我现在坐在泡池里舒适地回忆着这残酷的末世。我很幸运。
……
我一边泡在水中一边看着之前的照片，大概四十分钟后，我起身从泡池里站起来，去淋浴。
正在我洗头的时候，突然手机响了起来。我连忙擦了擦脸，不管满头泡沫便拿起手机。赫然发现是总部联络处打来的。我疑惑地接通了手机。
“总部好，我是张凌……”
“张凌大校，东部城墙不远处……出现尸潮了，而且正在径直向我们这里行进过来。”联络员的声音甚至带上了一丝恐惧，这也是我第一次听到。
“……目前总部正在调集作战部队前往东部城墙，作为高级军官，您也在征召范围内，请立刻前往停车场。”
“知道了。”我没有再问，立刻回答，然后挂掉了电话。东部城墙本身就驻扎有重兵，总部竟然还要调集部队增援，只能说……问题可能远超我的预料，而这次尸潮的规模也一定空前庞大。
一想到那如同潮水般一望无际的尸潮和那些屹立于其中的尸督，我的头皮就一阵发麻。我冲掉了洗发水，然后裹上浴巾，朝更衣室走去。
第四十四章 东部城墙
“奇怪，不应该啊，按理说所有逼近我们的尸潮都处于卫星的监控下，我们城墙外还有几支负责侦查的装甲部队，怎么会通知的如此仓促？”
我一边开着车一边对耳麦说道，我通话的对象是陈什。其实我本来想问总部，但一想总部通讯员们这时一定很忙，所以索性问陈什，毕竟他也被派去了。
我继续说道：“……而且，到底是怎么样规模的尸潮能把总部吓得征召西都军队增援东部城墙？我真是想不明白，东部城墙的武器装备和城防工事，就是收拾百万尸潮也没有太大压力啊？”
陈什在那边不屑地冷哼了一声，而且我听到了他那边装甲车行进的轰鸣，他应该已经在前往东部城墙的路上了：“……蠢材，你以为你想到的总部会想不到？这尸潮早就在我们的观察下了，但邪门的是它直直地从云台过来，一路直奔西都市方向……”
“等等，你说云台？”我一惊，打断了他的话。
“是啊，还记得你们上次看见的那个大尸督吗，哦……就你口中的尸王来着……这玩意在你们返回不几天后就脱离了云台市，而且沿途所有它遇到的尸群都加入了它的队伍，跟滚雪球似的越来越大越来越多，就形成现在这样了。”
我听着陈什的声音，一时间如五雷轰顶。也就是说，那只云台广场中心的“尸王”，就是这次尸潮的指挥者。而且目的性极强，它直奔西都市而来。
“尸潮规模……大概是？”我克制住内心的恐惧，接着问。
“啧啧啧……虽然很难以置信，但大概是一千万吧。”
陈什的语气似乎没有任何紧张，他甚至还笑了笑：“……干完这仗我就要回家了，而且我感觉，这也可能是我们的最后一仗了。你说呢？”
我无言，震惊到无言。我也大概明白陈什的意思，但不确定。
一千万，经过了我们多年的战争和对活尸的清剿，这几乎是整个中西部所有剩余活尸的数量了。而且，我们也从未迎击过一千万规模的活尸，我们之前想都不敢想。
……
不久后我到达了西都市军队出征的那个巨大停车场，停车场的大门已经形成了军队车辆的车流，我跟着车流进了停车场，把我的车停好，然后按照总部联络员的指引抵达了我这次所在的部队。
我走进了一辆装甲越野车中，然后坐到了为我空出的副驾驶位置里。车后座坐着两名校官，后备箱装着一堆木箱，应该是子弹。车载广播现在接入的是整个部队的频道，总部联络员的声音也响了起来，这位联络员是一个男性。
“……刚刚，我军布置于中部大沙漠中的一支斥候部队来不及转移，已全部壮烈牺牲。”
车中死一般的沉寂，我看了一眼驾驶位置上的少校，他也恐惧地望了我一眼。然后我们无言都转回过头，看着挡风玻璃外来往的装甲车和行色匆匆的军官士兵。
我还在盘算着陈什告诉我的消息。那只尸王竟然从云台市出来了，并且有目的一般地朝西都杀过来，裹挟着所有它道路上遇到的活尸。南洲市的百万尸潮由三只尸督带领，而这只被我称为“尸王”的大尸督，竟然能召集一千万活尸？这可能……真的是所有中西部的活尸总数了。
我无法想象到那千万尸潮是怎么样的规模，仅仅是南洲市那次的百万尸潮，就是那样慑人，这次的千万活尸……我不敢再想下去。
我又想起了那次我们在直升机上时，那只“尸王”对我们那声怒吼……难道，它是因为我们才追到西都市来的？
“……我们的轰炸机对尸潮进行了战术打击，并且重点轰炸了那只尸王。杀伤活尸数以万计，但对尸王的打击效果不大。”
车载广播里再次传出了总部的消息，他们也把那个东西称为“尸王”，看来这称谓被总部认同并官方化了。而更让我震惊的是，尸王在轰炸机的轰炸下，竟然没有被消灭掉？
接着，广播里换了另外一个男声，应该是我现在所在的这支部队的指挥官：“……各单位注意，各单位注意，出发前往东部城墙。”
少校发动了越野车，我们跟着前面的那辆步战车缓缓向停车场出口开去。突然间我的手机响了，我拿出看了一眼，是陈馨打来的，我深吸一口气，打开电话。
“听说有尸潮要来了，是吗？”陈馨劈头盖脸问道，声音焦急无比：“……你也要去？”
“是。没大问题，你还不知道吗，在城墙上安全的很，能有什么事？”
“可是这次的尸潮不一样！我听说……”
“没关系的。”我平静地对她说道：“……此役之后，你们就安全了。我爱你。”然后我挂了电话，继续直视着前方。
“大校，你应该多打一会儿的。”这时，我身边开着车的少校突然笑着对我说道：“……我都不知道我还有没有机会打这种电话了。”
“你不怕吗？”我也笑了笑，然后问了他一句。
他继续开着车，看了我一眼：“……当然怕啊，但又有什么办法，一想到这仗之后西部就不会有大规模活尸后，我还是挺愿意去打一打的。”
我点点头。确实。随着我们的不断进攻和杀怪，活尸的数量其实是在不断减少的，除非某个大聚集地突然覆灭，又有无数人被感染。但总而言之，活尸在递减。而这次，尸王带领千万尸潮来袭，也是我们一次清剿的好机会。
唯一可怕的是，我们也不知道……我们的城墙能否抵挡住千万尸潮，如果万一城门失守，一切就都完了。
……
三个小时的行车后，我们的部队抵达西平市。车载电视现在一直直播的是卫星地图上尸潮的范围。
那真是让人心惊胆战的一张地图，一块完全黑色的东西在不断缓慢移动，那是大概一千万只活尸挤在一起行动的实时图像。竟然能在高倍地图上聚集出一片黑色。足见活尸之多和尸潮之恐怖。
在我们抵达西平市的同时，尸潮也抵达了云台市和西都市的中间地带。这其中我们的空军又对尸潮进行了两次轰炸，现在已完全是对尸潮进行地毯式轰炸，尽量多炸死普通活尸，减少最后守城的压力。因为知道即使轰炸尸王也没有意义。
我也一次次恐惧，尸王究竟是怎么从一个普通人变成刀枪不入，即使航空炸药也杀不死的大怪物的。
我们从西平市穿出，一个小时后到达了东部城墙的下面。在高大延绵的城墙下面，黄昏里，无数从城墙上照下的灯光把城墙内侧的军营照的明亮无比。行进中的士兵队列和车辆匆忙地来来往往，各种声音此起彼伏，我们也下了车整队，然后朝城墙走去。
最后，我由于伤还未痊愈，被分配为驻扎在城墙内部的地面上，我们的部队正对着那扇进城时可以打开的千斤顶城门。我们不站在城头防御，而是作为机动部队，准备一旦比较薄弱的城门被攻破，对尸潮起下一道防御。
这道防御一般用不上，但这次说不准。
在我的身前停着十辆装甲步战车和十辆加装了机枪的装甲越野车，车前有一道沙包和铁丝网组成的工事，工事里站着好几列士兵，这里的所有枪口都对准着城门。
现在是秋季，夜晚有一点寒冷。眼看一些军官都坐入了车里，士兵们也都躲在工事里，围着灯光说笑，于是我也拉开一辆步战车的车门，坐到了副驾驶上。车上有几名军官，都认识我。我跟他们打了招呼，然后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这次的尸潮。
似乎很平静。也是，在巨大的威胁来临之前，人们反而往往很平静。我跟陈什通了电话，他现在正带领部队站在城墙上，冻得瑟瑟发抖，还要不断安抚恐惧的士兵。听到我坐在车里御寒，他就开始骂我。
我在车上坐了半个小时，直到总部的命令传了过来。
“……尸潮已经开出沙漠区，各部进入警戒状态。”
我们听完后都立刻开始整理装备，然后两名军官下了车，跑向前面的防御阵地，我和另两位军官留在车上，他们一个坐在驾驶位，一个操纵步战车的机炮，而我探出车顶，负责观察车外动向。
我戴上风镜，探出车外。所有车辆上都陆陆续续转动枪炮，探出观察员。而在车前方的工事后面，士兵们都抱着枪盯着前面的城墙根部。
就这样紧张地又过了半个小时，直到我感觉脸都被冻僵了，天也大黑下来，总部的命令声音才传出我的耳机。
“……我军的最后一辆侦查车已经返回，准备开城墙，请小心。”说完后，果然，说完之后随着一阵巨大的齿轮转动声，我面前的千斤顶开始缓缓提起，随着城门提上去后，远处一辆越野车正在向我们这里开过来，两团车灯刺破黑夜。
那车灯越来越近，就在即将到达城门的时候，我突然间听到城墙上响起了开火的声音，隐约还有无数人惊呼的声音。还未等我反应，那辆车就冲进了城墙。
然后我透过城门看到了：在车的后面，几个以恐怖速度快速奔驰的人影正在朝城墙迅速冲过来，竟然跑出了残影！城墙上的弹雨也打在他们周围，但并没有打到。
再靠近些后，我看到了它们的长头发和似曾相识的移动方式，瞳孔紧缩间，我一瞬间指着它们喊了出来。
“……是夜皇后！开火！”我大声喊道：“不能让它们进城墙，开火！”总部的开火命令也同时下达了过来，正对着大开着的城门的我们阵地立刻开始猛烈的开火，城门也开始缓缓下落。
由于正对着我们高速前冲，那几只夜皇后立刻被打得东倒西歪，其中两只被机炮撕碎了，但还是有一只在城门关闭前冲了进来，然后立刻被更猛烈的弹雨击倒在地，抽搐了几下，倒在城墙下，不动了。
我和阵地上的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但还好，没让它们杀进来。不过就在这时，头上的城墙上开始爆发出巨大的骚动和惊呼声。
我知道，夜皇后只是先锋，真正的尸潮来了。
第四十五章 最后一役
那具夜皇后的尸体被回收并拉走了。然后，随着螺旋桨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三架直升机从上空飞过，其中一辆悬停了下来，另外两架继续向前，在飞到城墙上空后，也悬停住了。
我现在看不到尸潮的样子，但看城墙上的状态，那一定是让人无比恐惧的一幕。而紧接着，一声巨大的骇人嘶吼便传了过来，我知道，这一定是那只尸王的声音。
“……全军注意，全军注意，”我们头顶上的这架直升机似乎是指挥整道防线的长机，飞机上的扩音器正把命令传向整条防线：“……正对尸王的阵地全力攻击尸王，其余部队消减活尸。全员开火！”
在这声话音落下后，所有枪炮几乎同时发出了开火声，一时间震耳欲聋，我只好戴上了耳机。
无数曳光弹从城墙上飞向城外，就像是烟花齐放一样。随着探照灯全部移向城外，我们这里也黑暗了下来。城墙的上方绽放出一排持续不断的烈焰，我知道那是枪口处的火。两架城墙上的直升机也开始拉高并转动机炮火力全开，一时间蔚为壮观。
听到战机的轰鸣声，我下意识抬起头，正好看见十多架轰炸机划过天空飞向城外，接着，城墙外的天空随着巨大的爆炸声被一阵阵火光照亮半边。那一定是航空炸弹炸出的火光。
突然间，距离我最近的城墙上发出“轰”的一声巨响，我抬起头时，只看见城墙上有一部分烟尘四起，还有散射向四周的碎屑和石块！仔细看去，还有几个人影正在烟尘中坠向城墙下，几秒后激起一团灰尘，我看过去，只见那几名士兵已经摔死了。
城墙阵地上哗然一片，就在这时，一架正在拉高的武装直升机突然被高速飞来的东西击中，在空中爆炸成一团火球，然后重重坠毁在城墙上，又引起了城墙阵地上更剧烈的爆炸！
几声震天的怒吼从城外传来。我一瞬间明白了，是尸王，一定是，也只有它能做到。
“正面阵地！加大火力，牵制住尸王！”我头顶上的指挥机说道：“……别让它起手，打手臂！”
烟尘散去后，我看见城墙上刚刚被尸王投击的那地方现在已经出现了一个缺口，一个大石块正嵌在缺口里。那里很快重新组织起了防御，火力再次密集了起来。刚刚由于直升机坠毁爆炸的地方这时已经火光一片，似乎有人正在救火。
激烈的开火又过了几分钟，随着尸王更愤怒的大吼，又是一块巨石击中了城墙，但这次似乎没有击中城头，只是发出一声巨响。然而，尸潮此起彼伏的吼声已经充斥着耳畔，它们应该已经接触了墙壁，正在朝这里挤压和攀爬，城墙上的开火更加猛烈，喊声和呼声也愈发多了起来。
“……城下戍卫部队注意，现在派一部分登城加入防御！”
在这声命令后，我所在部队开始进行分批，最后我们车被分到增援城墙，于是我也开始准备武器弹药，然后车开了起来，离开了城门，朝升降梯那里行驶。
……
在登上城楼后，向城外望去，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即使是近处震耳欲聋的机枪开火声，也因为我视线里的恐怖景象而被我忽略了。
这片尸潮是真的一望无际，只有不断攒动着的活尸头颅，黑压压的身体和其中不时出现的几头扫荡者，这出现在探照灯里的活尸还只是活尸总量的一部分，更多的则正源源不断地从黑夜里涌出来。
南洲的那一次和这次相比，真的也只能算是小儿科。
然后，还有那个屹立在灯光远端，高大无匹，不可一世的黑色高大身影，那个如同远古神像的尸王。那一双血红色的大眼正死死盯着城墙，跟它的吼声一样，让人不寒而栗，毛骨悚然。
如果说尸督指挥的是尸潮，那么能形容尸王指挥着的这片千万活尸的词……便只有尸海了。而且这里还不仅仅只有普通活尸，还有其他东西。尸王甚至可以指挥扫荡者和夜皇后这类变异体。
“……朝城墙根部开火！别让它们爬上来！”距离我很近的一名少将举着扩音器大吼道，我看向城墙脚下，立刻倒吸一口凉气，活尸挤压着向上攀爬，不知不觉已经爬高了好几米，或者说硬是堆出了好几米。
所有被枪炮打死在城墙脚下的活尸就成了后续活尸的垫脚石，它们这样不断向上爬，仰着一张张狰狞破烂的脸，疯狂地挥舞着双手，向上攀着或是堆积着。
“……投掷燃烧弹！”指挥官喊道。一大批燃烧弹被扔了下去，顷刻间在城墙下腾起熊熊的烈焰，一阵刺鼻的臭气也传回了城墙上，但这样，或许会把活尸的躯体烧成灰烬，避免它们直接以叠罗汉的方式堆到城头。
所有火力都集中着朝城墙正下方开火，但大口径的机炮和一些滑膛炮却都对准远处高大的尸王，我看见那尸王的身体不断爆起火光，它也随之发出一声声怒吼，似乎被打疼了，却依然不可阻挡地一步步向这里靠近过来。
我拿着枪，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就在这时，我突然间感觉视线里飞过来一个东西，还未等反应过来，一声巨响中，我五米外就腾起了一股烟尘。
只见烟尘中，那名指挥的少将已经不见了，一个圆滚滚的东西“咕噜噜”地滚到了我脚边，我看过去，立刻认出了那就是那名少将的头颅！
就在这时，一阵风声和残影过后，一名正面对着我正在发怔的士兵突然间吐出一口鲜血，只见他的左胸口突然多出一只手，那手然后一缩，这名士兵就口吐着鲜血倒在地上，登时没了气息。
在他倒地的同时，我看到了他身后的那只披头散发的夜皇后，我毫不犹豫地举起枪扣动了扳机，但却被它闪了过去，反而几步冲了过来。身边的士兵根本来不及反应，还都在惊恐地看着这只从天而降的东西。
我暗叫一声不好，然后迅速向后跳去，但没想到腿这时不争气的一疼，我脚下一软，竟然仰面倒去。
然而，突然间感觉一只正上扬的脚重重踢到了什么东西，在我摔倒后，却发现夜皇后也已经无影无踪，城墙下传来了重物落地的声音。我哭笑不得，没想到我这摔倒的同时却以一记朝天脚把夜皇后踢了下去！
我忍痛站起来，这时士兵们才都反应过来，不可思议地看着我，然后重新开始射击。我没管他们，看了看其他城墙阵地，发现不远处的城墙上挂着一只已经血肉模糊的扫荡者，我也明白了，刚刚那只夜皇后一定是尸王扔过来的，那边的扫荡者也是它扔的，但扫荡者身体强度还不够，所以直接在接触城墙的同时，就被摔死了。
尸王竟然已经变异到如此程度了，我此时的内心除了恐惧再无其他心情，看了看地上那个身首异处的少将，我想了想，然后朝他敬了一个礼，接着拿起了他至死都紧握着的那个扬声器。
“……三号阵地各单位注意，我是大校张凌，现在由我继续指挥，”我大声喊道：“所有单兵武器瞄准城下扫射，其余大口径武器……全力攻击尸王！”
这时我注意到，随着尸王的接近，它被集火的更严重了，此时的它已经完全笼罩在不间断的爆炸里，各种光点和火舌也都朝它扫射过去，它终于开始趔趄甚至东倒西歪了，但依旧一步步朝这里走过来。
被城墙火力打死的活尸已经在城墙下积了厚厚一层，甚至成了一座尸山，但与此同时，活尸们叠罗汉已经叠了六米高了，我们在城墙上甚至已经能看到活尸们脸上的蛆虫，一批批活尸被打死或者打落，但很快有新的活尸爬上来，源源不断，就像一千万这个恐怖的巨大数学一样！
在活尸们疯狂的攀爬和嘶吼中，所有人都在把扳机一扣到底，枪管发红甚至炸膛，因为谁都知道，活尸一旦攀爬到城墙顶部，也就是城破之日！
“怎么……第二波轰炸机还没来吗……”
我咬牙切齿地说道，拿着扩音器跑到城墙边上，然后扛起了突击步枪，疯狂地向下扫射着，很快换了两个弹夹，然后又迅速地打完。
随着两声巨响，尸王又击中了城墙，远处的阵地上爆出两团火光，我一惊，跑回阵地后面拿起望远镜看去，还好，尸王虽然又打伤了城墙，但这次投的是两块石头，如果是夜皇后那种东西，会更麻烦。我刚刚把夜皇后打下去完全是运气好，否则谁知道会怎么样……我们这一阵地的所有人被夜皇后屠杀殆尽，也有可能。
我们又咬牙坚持了五分钟，终于，那熟悉而亲切的轰鸣声传了过来，这次更加庞大的轰炸机编队划过我们头顶的天空，然后随着尖啸和巨响，尸潮里炸开一团团冲天的火焰，城墙下的尸山也被几发炸弹炸的碎肉翻飞，直接倒塌，所有攀爬到六七米高的活尸也都掉了下去！
这一次的效果明显更好，尸潮里甚至被炸弹炸出几片真空地带，过了很长时间，才被涌出的活尸填补上。我们的压力也一下子减小了很多，那堆积在城墙下的厚厚尸体被航空炸弹炸成了粉末，尸潮想登城就只能重新叠罗汉。
轰炸机继续向前飞去，然后朝着怒吼的尸王投下了密集的炸弹，尸王高大的黑色躯体立刻淹没在火海里，在因高温扭曲的空气里顽强屹立，它慢慢走出了爆炸引起的大火，但浑身已经焦糊一片，虽然仍旧恐怖，却看起来已经是强弩之末，下一声怒吼也有气无力的。
我看着这只从云台一路裹挟上千万只活尸走到这里的尸王，就像在看一个死神。但是，死神似乎要死了。千万尸潮或者说是尸海，似乎还源源不断，但我们也有全部消灭的机会。
“……各单位注意，我们的身后就是安全区，妻子儿女，朋友家人也都在这里，所以我们无路可退，唯有拼死一战！各单位注意，全力开火！”
在指挥直升机喊完这句话后，它也飞到了城墙上空，不顾尸王的危险，转动机炮猛烈地开火。受此鼓舞，城墙上的火力再次猛烈了起来，密集的开火声压住了所有其他的杂音，活尸也一批批被打死在城下，少有能接近城墙的。
……
“……哦哦哦哟哟哟，看来千万尸潮也不过如此吗。”
我正举着喇叭大声喊话布置士兵，突然听到了这个玩世不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一回头，没想到陈什和一大队士兵正站在我身后。
他笑着对我说：“怎么样，我那边已经清理完了，现在机动过来支援你，你个渣渣！”
我扔掉了枪管已经红了的步枪，接过了他递来的新枪，然后说道：“我刚刚可是一脚把夜皇后踹下去了……算了，懒得跟你贫，谢谢学长支援，全力打吧，早点收摊！”
我们在被火光照的绚烂的城墙上相视一笑，然后都来到了阵地前沿，陈什立刻开始了连续的射击，我看了一眼那只已经在轰炸和炮击中受伤严重，跌跌撞撞的巨大尸王，深吸一口气，也举起枪，对准城墙下面的活尸扫射了起来。
第四十六章 最后一役（二）
战斗一直持续到了凌晨，持续的火光始终把城墙外的土地照的恍如白昼。尸王依旧顶着密集的火力不断前进，投掷着手边的巨物或者变异体，城墙的各处不断发出巨响和爆炸，多处被尸王破坏出缺口和裂缝，城下的攀爬着的尸潮也在疯狂地抓挠和撞击着厚重的城墙。但城墙固若金汤，坚持了下来，终究没有倒塌。
尸王浑身是伤，不可一世地承接着无数火力向前走动，但在无数炮火的轰击和密集的轰炸下，在走到距离城墙一百米的位置上，尸王仰头嘶吼一声，然后庞大无匹的身躯重重倒塌，像是一座崩塌的小山，仰面朝天，躺在了黑色的尸海中，再也不动了。连续不断且震耳欲聋的枪炮开火声中传来一阵欢呼。
但这时的我没有注意到尸王的陨落，我们这处阵地现在一片混乱，陈什已经被调到别处增援，而我正在和一只刚刚被尸王扔上来的身材比较小的扫荡者进行着搏斗。
它举着一个阵地上的大木桩当作武器挥舞，而我只能一边躲闪一边单手举枪射击，我的刀刚刚已经被它的木棍打飞了出去，虎口也震得脱力，现在只能一边开枪一边拖延时间。阵地上一片狼藉，士兵们纷纷脱离防御位置举枪扫射，攻击扫荡者。就在这时，我面前怒吼着的扫荡者胸口一阵闪烁，接着胸口突然炸开一个巨大的血洞，紧接着，扫荡者的上半身就像一颗烂柿子一样炸了开来。
扫荡者仅剩的下半身和两条腿摇晃了两下，接着慢慢倒下了。我看着那击穿扫荡者飞向远方的尾焰，回头，只见一名士兵肩上扛着的火箭筒还在冒着青烟。我感激地冲他竖了一下大拇指，然后举起枪，继续朝城下叠罗汉爬城的尸潮猛烈开火。
也就是在这时，我们阵地终于也注意到那之前在爆炸中屹立着的高大身影已经不见了，转而是尸潮中一片空地上的那个躺倒着的巨人。尸王死了。
一阵兴奋之后是如释重负，我一边开火，一边看着远处的城墙和其他阵地，城墙上多处起火，腾起烟尘，那都是尸王造成的。但现在，尸王终于死了，这个如同死神一般带给我们无比恐惧的末日之神终于倒在了我们这些幸存者的武器下，这是人类的胜利。
城墙下的活尸还在疯狂地叠着人梯，朝墙上的军队爬上来，但在我们密集的扫射和轰击下，活尸始终不能突破四米的高度，城墙下已经有无数被打死的活尸，很难想象数百万活尸的尸体叠在城墙下是一种怎么样的景象，这是真正的尸积如山，火烤尸体的焦臭味腾了上来，让人窒息，我们不得不戴上防毒面具继续开火。
虽然尸潮仍然在向城墙不断地挤压和疯狂攀爬，但随着轰炸机编队的又一次地毯式轰炸，尸海中的空地这次很长时间才被新的活尸涌进补全。
而尸潮也不再整齐地向城墙压来，我们都知道，尸王已死，大局已定，所有人都振奋精神，继续把子弹和炮弹向城墙下的尸潮倾泻。几发曳光弹笔直地向远方飞去，照亮了更广阔的黑夜区域，我们也看到，在几百米外，已经能看到原野上尸潮的尽头了，尸潮的最后已经出现了溃散，不再是密集整齐的挤在一起，很多活尸已经漫无目的地游走，或者直接呆立在了原地。
城墙上的火炮声震天，一排炮弹划破天空，向远方飞去，最后尸潮的后部连续产生了巨大的爆炸，火光冲天，人影和断肢被炸飞到天空然后重重落下。一支新调来的直升机编队也肆无忌惮地飞出城墙，然后悬停在尸潮的上空，旋转多管机炮，对着尸潮展开无差别的扫射。
……
不知道倾斜了多少子弹，打空了多少个弹夹，直到城墙下只剩下一堆堆山丘一般的活尸尸体和残肢断臂面，已经没有了继续攀爬的活尸。城墙下面近处的土地上也全是堆积着的尸体，焦糊一片的土地，和那只残缺不全的尸王躯体，只有零星游荡的小股尸群，除此之外，再没有值得我们继续射击的东西。
不知道是谁突然欢呼了一句。然后，这声音感染得人群越来越多，直到整个城墙上全都是欢呼着拥抱在一起的军官和士兵，抛到空中的钢盔，步枪和帽子。
这是一片欢呼着的海洋。人们热泪盈眶，紧紧拥抱在一起，歌声，掌声，呼声融为一体。自从末世以后，我就很少见到这种景象了。上一次还是在南洲守城战里。转眼间物是人非，但现在我们还在这里。
环视整个长长的城墙防线，人潮涌动，欢呼阵阵，尽管城墙上已经多处破损起火，狼狈不堪，但我们终于赢了。
千万活尸的尸海终于在我们的城墙下灰飞烟灭，太久了，真的太久了。我们等待这一战真的太久了。在那之前，我们恐惧，无奈，如惊弓之鸟。而在这之后，我们知道西部已经很难再有如此规模的尸潮，我们如释重负，振奋不已。黑夜里不知道是谁向天穹发射了几发曳光弹，那光芒直直地向上升起，就像庆功的烟花一样，也像是几颗星星，幸存人类的星星。
……
然后我们在无线电的指挥里按批次下楼，城墙上的部队太多，因此我等待到天空微微放亮，才终于坐上升降梯，下了城墙。就像军队日常的换班一样，很难想象，我们在前夜在与尸群进行了殊死搏斗。
在这一段时间中，陈馨打来了电话，我接了电话，并且笑着告诉她刚刚所发生的。在知道我安然无恙后，她才松了一口气。我放下电话，在一片混乱和嘈杂的军营中走向了还停在城门后面的一辆步战车。
基地的几处地方还在熊熊燃烧，还有几处正落着巨大的石头，能看出是之前尸王扔过来的。我坐进了副驾驶位置，车里的温度可比冷风不断的城头上高多了，一时间感觉到十分温暖。城下阵地后不断有车队往外开拔，车流源源不断地驶出阵地。我们的车也缓缓发动起来，跟上了车流，向城墙后的城市里开去。
我感觉到一阵困倦，一夜未眠，高度紧张，两手脱离，腿和胸口也疼的要死。我打了个哈欠，拍了拍嘴，看了看一边聚精会神开着车的军官。“辛苦你了。我先休息一下。”我侧过头对他说道，然后倚靠在了椅背上。东部城墙距离西都市市区还有好几个小时的车程，这段时间正好用来睡觉。我要先好好休息一下。
两个小时后，我被刺耳的鸣笛声惊醒了，睁开眼只见车窗外的天已经大亮，而我们面前正是那熟悉无比的西都市军队停车场。车已经停了下来，车后的几名军官都陆续下了车，我也跟着打开车门跳下车。
这里距离我昨晚换车的地点还有一段距离，于是我披上披风，向我的车的位置走过去，一路上都是来往的车辆和士兵，士兵们虽然仍旧在行军，但大战过后，气氛显然轻松了下来，我甚至听到其中几名士兵的闲谈，他们也就要回家了。头顶有直升机在低空旋转着螺旋桨飞过，我感觉到一阵气流。
我那辆黑色轿车终于出现在了一堆车里，我走过去，掏出车钥匙打开车，然后坐了进去。发动汽车，打开空调，我便跟着一堆军车和军官的私家车后面，向停车场的出口开去。上了通往市区的公路，在又开了半个小时后，道路上的车多了起来，而且大都是私家车。
看起来这次尸潮攻城并没有引起城内的恐慌，也许是因为政府封锁了消息的原因。现在我处于市区外围的公路上，车窗外的楼群和各种建筑都一如往常，似乎根本没有受到尸潮的影响。我一阵欣慰，然后连上蓝牙，打给了陈什。
“我要回市区了，你在哪？”他接通后，我一边看着前面的路，一边问道。
“……别提了，老子还在城墙上。走得慢被截下来当苦力了，待会还要去处理外面的尸堆，得去把它们烧了。”
“哈哈，你也有今天。”听到他还回不了家，我不由得一阵身心俱爽，继续笑着说：“……等你回来之后我再请你喝酒，先走一步。”
然后我在他的骂声里挂掉了电话，继续沿着笔直的公路上行驶，现在公路还很空旷，远远少于末世前的西都市，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还有很多人没有花粮票买车。
但是，西都市终将回到末世前的那种繁华，整个安全区也都会。而那些感染区也只是暂时沦陷，随时等待着我们的再临。
我这样想着，然后朝市中心开过去。这一战之后，很长时间不会有危险了，而我也可要好好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