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章 你放心去吧
清安王府。
一个面色发涨,肿得眼睛成了细线,嘴唇仿若两根紫红色腊肠的黑衣人跌跌撞撞一头磕在了清安王府门前那座石狮墩前“哇”的吐出一口黑血。
守门的护卫看到来人,心下一惊,同时抽出佩刀,还不等他们喝斥这诡异的黑衣人,便看到吐出一口黑血后明显精神了许多的黑衣人从怀中掏出一个令牌。
令牌上清安两个字晃过人眼,两个护卫顿时面色大变。
这是清安王爷给属下办事的令牌,此人手持令牌应该是清安王给他执行任务去的。
“快带我去见姬先生,有要事回禀。”手持令牌的黑衣人喘着进气多出气少的命令。
两个守门的护卫级别小,根本没有出去办事的机会,现在听到上司这么说,当下不敢耽搁,一人从黑衣人的手中拿过令牌便往姬先生所在的院子冲去。
留下那个进气多出气少的黑衣人。
黑衣人气得额头青筋凸起,很想对守门的护卫破口大骂,他说的是带他去见姬先生,不是带他的令牌去见姬先生,没看他都快断气了吗?
奈何守门的护卫刚刚来清安王府上岗不久,规矩是背得滚瓜烂熟的,守门准则第一条,不得擅自做主,遇事先回禀……
姬先生所住的院落是一个清净的小院落,里面摆设古朴,清幽秀丽,院内造着假山流瀑荷池,姬先生闲时便在荷池边点上一炉香,放上一个团蒲打坐。
拿着令牌找过来的守门护卫看到闭目打坐时,衣裳下摆无风自动的颇有高人风范的姬先生后愣了愣,正踌蹴要不要出声打扰的时候,姬先生睁开了眼。
眼神中闪过一道精光,他感觉身体舒服了许多,先前因为祭祀反噬的伤也在缓缓的恢复,心情越快的姬先生看守门护卫也顺眼了些,嗓音清淡的问:“有事?”
守门护卫看着面前的姬先生,总感觉姬先生的年纪好像一眨眼的功夫就年轻了好几岁一样?好生奇怪?难道是眼花了不成?
他挠挠头,行了礼后把手中沾了污血的令牌递给姬先生看。
“姬先生,这是一个黑衣人给属下的。”
姬先生看着守门护卫双手捧着沾染了污血的令牌,瞳孔缩了缩。
刚才因为内伤正在恢复的好心情瞬间跌入谷底。
清安王府刚建府不久, 所以派下清安令牌出去做事的只有一条,劫掳奉凌汐!
可是这令牌现在有了血污……
“那人在哪里?如何不亲自前来见我?”姬先生有种不好的预感。
守门护卫老实的回答:“姬先生,那人正在府门前呢,好像……中了毒?”
中毒?姬先生一愣。
来不及细想,他便起了身,脚步匆忙的往府门的方向快步行去。
刚行至府门,姬先生一眼便看到了躺着石狮墩旁,气息微弱,生命好像风中残烛一样的手下了,这手下是从滇离之地带过来的,衷心得很,现在骤然看到衷心的手下如此惨样,姬先生的心情瞬间变得阴郁无匹。
“怎么弄成这样?其他人呢?”姬先生把手指按在黑衣人的脉搏上,心沉了沉。
黑衣人勉强张开肿胀得几乎黏在一起的眼皮,声音虚弱:“姬先生,对
不起,我们失败了,原本逃出来的人只有属下和力拔,可力拔支撑不到这里,他已经先走了。”
姬先生嗓音中淬着冰,问:“是谁把你们弄成这样的?”
他了解以前的奉凌汐,并且为了给晏紫宸续命,足足来到京都寻找观察奉凌汐了许久,奉凌汐到底有几斤几两他客人是门清的。
所以姬先生觉得他这一批骁勇善战的手下不知道遇到了哪个厉害的人,没有想到奉凌汐竟然还有这么厉害的人在帮她,怪不得敢回来呢!
进气多出气少的黑衣人刚才因为多了一长段话,原本紧绷着那口气已经泄掉了,现在再想聚起来,却也只能在喉间发出声,一口血沫堵住了他的嗓子。
他已经无力把那口血沫吐出来或则咽下去了。
“奉……奉凌……汐,毒……青……青……”
黑衣人想说奉凌汐不知道弄了什么,好多毒烟,然后烧出来好多蛇,他是被青竹蛇给咬了好多口,用内力一直压制到现在才这样的。”
但是这句话太长,他没有力气说……
姬先生一直拧眉,认真听着手下的遗言。
他听到奉凌汐,毒,青,这几个字,然后自行在脑海中描补。
奉凌汐不懂毒,能用毒一下子弄掉他这么多精英手下,看来用毒很出神入化,手下提到了青,用毒厉害的人,叫青的……除了青娘子,这个江湖上人称毒娘子的那个还有谁?
姬先生咬牙,他想了想,青娘子为何会突然站在奉凌汐身边呢?
青娘子疼爱奉凌羽,奉凌羽嫁给了三皇子,三皇子觊觎皇位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之前三皇子以为他站在他那边,总是客气得很,最后发现他再支持二皇子晏紫宸后,就暗暗恨上他了。
他总是想要抓奉凌汐给人续命,这事奉凌羽大约是清楚的,奉凌羽应该把这事告诉了三皇子,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姬先生想到这里,觉得一切看起来不可能的事情都理通了。
为什么青娘子要帮奉凌汐啊?
因为没有了奉凌汐就不能给晏紫宸续命了啊?
晏紫宸续不了命,肯定不会去争什么皇位。
“本祭祀都想明白了,你放心,本祭祀不会让你们白死的,我一定会让三皇子府的人给你们陪葬!”姬先生发誓,只要是阻拦他给晏紫宸续命的人都是他的仇人!
及时双手沾满血也在所不惜!
原本快要断气的黑衣手下听到姬先生说什么不会让他们白死的话,本来心底挺欣慰的,可是……怎么后面会提到三皇子府我的人呢?
黑衣手下瞪大眼,喉间的血沫被他未断的气顶得响。
姬先生明白什么呀?姬先生你什么都不明白啊,属下想告诉你,奉凌汐用毒可比那个青娘子厉害多了,姬先生你知道不知道你现在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他只想大吼一声:“谁他娘的说三皇子府啊???关三皇子府鸟事!!!”
可惜,他了许久血沫子,才堪堪挤出两个字:“三……三……”
他想说不是三皇子啊。
可……
“你放心去吧, 本祭祀知道是三皇子了。”人之将死,大祭祀心中伤感,安慰了黑衣
手下一句。
这一句成了压倒黑衣手下最后一根稻草,黑衣手下瞪大眼,气绝卒!
在怨念消失之前,他只有一个念头,他拼死拼活回来做什么来的?难道是为了嫁祸三皇子的?
等让人把气绝身亡的手下抬下去埋葬后,姬先生突然捂着心口的位置“噗”的呕出了一口殷红的血。
血渍点点撒了一地。
这一幕让身旁伺候的人都吓了一大跳,想上来搀扶摇摇欲坠的姬先生,却被姬先生抬手挡住了。
“老夫没事,不过这事不能告诉王爷, 可听清楚了?”
直到眼前的人都跪地惶惶不安的应下,姬先生才放了心,晏紫宸身子不好,若是知道奉凌汐还没抓到,并且去抓奉凌汐的人都被三皇子的人毒死了,气急攻心,病肯定还要重上一重,还是不能让他知道的好。
做下决定的姬先生步履蹒跚的往他所居的幽静小院挪。
他身上因为祭祀反噬出来的伤在疗伤的过程中,一定要保持平静,不能发怒,一发怒,等同于前功尽弃。
原本黑了多半的鬓角又重新变得花白,脸上的褶皱深了多许。
回到小院的姬先生从荷池水中看到倒影,佝偻了许多的背让他脸上的怒气更浓郁了,最后忍不住一脚把荷池边上的香炉一脚踹到水里去,却也不足以泄愤。
最后,他喊了一声:“来人。”
一道人影飘了进来,跪在他面前。
姬先生阴沉的说道:“安排一下,本祭祀要见一下皇后。”
跪地之人面色一惊,问:“皇后被关在思过宫,不好安排啊,再说她已经是个废后了,姬先生为何要见她?”
一顿怒气后,现在的姬先生智商终于在线了。
他压下怒意,充满睿智的说道:“皇后虽然成为了废后,但是皇后手中的势力可没有倒,太子最近学得乖巧,也不出府,自己关自己禁闭,别人都说太子也跟着废了。
但是这正是皇后的聪明之处,太子这叫蛰伏。
只要手中的势力还在,太子毕竟是正统,只等有一天一飞冲天而已,常邑侯府不是还在吗?”
跪在地上之人听了姬先生的分析后,顿时激动的应道:“那请姬先生稍等,属下这就去安排,最迟明日就能见到废后了。”
等那人离开后,姬先生眼底的冷意更多了些。
他是滇离之地的大祭祀,但是滇离之地还有滇离权贵,滇离亲王。
滇离亲王也正是奉凌羽的父王。
原本滇离王早逝,只留下晏紫宸一个外孙,而滇离亲王无子时,没有肖想王位,以前都听他的。
可现在滇离亲王和甄姨娘生下一子,已经生出了异心,不愿意把整个滇离押上来助晏紫宸成事了。
姬先生心底十分着急,因为现在的形势很不利于他和晏紫宸。
越是着急越是疯狂,此时在他身上哪里还看得出来仙风道骨的风范?
只要只有他一个人独处时,会时不时自言自语,念念叨叨的姬先生已然和疯子没有什么区别了。
此时,他念念叨叨的嘀咕:“只要见了皇后就好了,就好了,有一个完美的计划呢,一定会成功的……”
第二百四十三章 这一年多她都在做什么
进宫的事宜安排好后,姬先生挑了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进了宫。
冷清清的思过宫内,烛火微暗,宫殿常年失修,一阵风吹过,能分成千万缕穿过破漏的窗,以及掉了漆的门扉,发出奇奇怪怪的响声。
思过宫里守夜的人很少,只有两个宫中老人替换着守夜。
一个瞎了一只眼,一个坡了一条腿。
姬先生装扮成太子宫中一个老太监前来探望,因为太子得了严重的“风寒”。
终归是母子一场,太子还是皇上承认的太子,宫人不敢过多阻拦。
往上通报一声,上面得到口信便放了行。
姬先生一路低着头前行,佝偻的背与宫中的内侍一模一样,没有让人看出不妥之处,一路顺风顺水的进了思过宫,当姬先生穿过充满回音和腐朽气息的长廊,他行走的脚步声带出好远。
思过宫内一处还算肃静的寝殿,里面供奉了一个佛龛,此时孤身一人的皇后娘娘正跪在佛龛前,相比之前威严艳丽的皇后娘娘,现在的废后多了一份宁静。
她一身素白粗布衣裳,头上一只木钗着发,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一件饰品。
此时的皇后正微阖双目,唇齿张合间, 一句句的经文背诵得毫无凝滞感,脸上满是虔诚的神色。
只是不能细听皇后口中除了经文之外的祈祷,她说:信女任氏祈求佛祖让太子继位之事顺风顺水,祈求让信女能当上皇太后的位置,祈求其他皇子横死,祈求皇上重病……
一句句充满戾气的话从皇后虔诚的嘴里蹦出来,在佛龛中供奉着的满脸慈悲佛祖凝视下,显得格外的的违和!
皇后太过虔诚了,就连寝殿不远处长廊中传来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她都毫无所觉。
“吱呀”
姬先生推开皇后所居的寝殿门。
没有保养的宫门一经推动,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
这声音终于惊醒了正祈求佛祖的皇后。
被打搅的皇后猛然回头,目光冷森森的盯着不请自来的姬先生。
“姬先生?”皇后有些惊疑不定的问,实在是现在穿着太监服的姬先生实在与她初初认识的姬先生相去甚远。
以前的姬先生多儒雅,自由一副高人风范,但是此时看到了姬先生身上透着一股暴戾的气息,身子瘦的厉害,脸上没有一点血色,比宫中内侍给自己脸上涂抹的粉脂还要白。
“皇后娘娘。”姬先生不喜欢皇后打量他得目光,皇后的目光太过刺眼,好像皇后在看一个同病相怜的人。
姬先生承认在奉凌汐那处处碰壁,即使这一次行动失败,折损了不少从滇南带过来的人手,但是姬先生也没有觉得自己就是失败者。
“今夜冒昧前来,本祭祀是要与皇后娘娘谈一笔交易。”
姬先生的声音不徐不疾,缓慢却清晰,带着笃定的信心。
皇后突然“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嗓音中带着讥讽:“姬先生莫不是忘了,本宫今日能在这苦寒的思过宫中呆着,还要拜姬先生所赐。”
讽刺完姬先生后,皇后自顾自的拿起木鱼,邦邦邦自顾自的敲了起来。
“皇后所求,希
望太子以为,皇上的其他皇子皆横死,皇上重病,这两件事,不用祈求佛祖,本祭祀都答应你,愿意助皇后娘娘一臂之力。”
皇后敲木鱼的声音缓了下来。
只是仍旧有些不信姬先生的话,她自从进了思过宫,她想了很多,虽然刺杀晏衍的罪名她认了,可还有罪名呢?
撅开大坝,水淹坝山城之事,除了斩了几个官员外,并没有波及到太子身上。
太子从生下来就被封为了太子,皇上即使不喜欢太子,但是也没有生过撤了太子头衔的想法。
再者,这次坝山城差点出了大祸,引动瘟疫横行之事, 虽然直指太子,可皇上只是勒令太子闭门思过,无论朝中上了多少另立太子的折子,皇上都只有一句,留中不发。
这说明太子根本不需要去争,只要稳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可自从她发现晏衍的真实身世,一着急就犯了糊涂,最后更是把姬先生这个豺狼引到太子的身边。
可自从姬先生开始教导太子之后呢?太子变得激进了。
现在姬先生又找上门来,说要合作?
皇后不想再信姬先生了。
她敲木鱼的声音又开始有条不紊的起来。
“邦邦邦”沉闷的木鱼声在大殿中回响,不悲不喜。
“皇后娘娘,若是你不跟本祭祀合作的话,恐怕娘娘会后悔的。”姬先生不急,这是一场心理上的博弈,他相信他必赢。
皇后冷笑,厉声问:“姬先生这是在威胁本宫吗?”
姬先生好脾气的摇头:“娘娘此言差矣,本祭祀是抱着诚心来的,本祭祀这辈子对疼爱的孩子就是晏紫宸这个孩子,但是他身子骨不好,注定不能长寿,也不可能会肖想那个位置。
但是这样让人心疼的孩子,却屡屡遭到人迫害,这两天本祭祀终于查到了一些眉目,这出手的人是三皇子,还有,本祭祀也查到一件事,三皇子不仅对晏紫宸动手了。”
未尽的话让皇后不敢多想。
三皇子还能对谁出手?
三皇子又不知道晏衍也是皇上的儿子,剩下一些小奶娃还成气候,现在能与三皇子一争的,除了突然冒出来的二皇子晏紫宸就是太子了。
“太子怎么了?”皇后虽然心里膈应太子让她把罪名全都揽下的薄情,但是她知道,以后想要荣华富贵,也只能靠太子。
姬先生目光平静的看着皇后,心底却已经窃喜,皇后上钩了!
人的弱点很好找,只要抓住她在乎的就可以了。
“太子中毒了,三皇子府中供养了一个毒师,青娘子,若娘娘不信,尽可派人去查,本祭祀只想报仇替晏紫宸这个孩子解气,若是皇后答应合作了,皇后所求之事本祭祀自会帮忙。”
皇后不知姬先生说的是真是假,她没有答应,勉强保持平静,实则内心早已纷乱,只想让人去太子府看看到底是不是如姬先生所说的那样。
姬先生也不着急,落落大方的说道:“若是娘娘想明白了,尽可往清安王府送信。”
说完,姬先生便不再逗留,直接朝思过宫外行去。
皇后等姬先生走后,等上两炷香的时间,她也匆匆往外走,等到了
思过宫一处生了裂缝的墙角,她把一截香段插进墙缝里。
这一夜皇后都没有睡,当天色将亮的时候,一个侍卫突然悄悄进了思过宫。
侍卫没有进寝殿,站在寝殿外的窗外敲了敲,不一会皇后翻身坐起,而后低声问:“可是影?”
“是。”侍卫的声音低沉。
皇后松了一口气,言简意赅的把姬先生的话都说了一遍,然后告诉侍卫把话带到常邑侯府。
侍卫把皇后的话都记下后,便匆匆离开了。
而,此时,养心殿中。
皇上上朝前先见了一人。
跪在地上的黑衣人脊背笔直,面容坚毅,声音毫无起伏的回禀:“皇上,属下跟踪了奉六姑娘一日,期间有人给奉六姑娘递了一封信,让她去城郊风竹林见一面,可是等奉六姑娘到的时候,却等不见任何人,不一会奉六姑娘就带着侍女会府去了。
属下不放心去风竹林,结果看到风竹林中有二十几具死尸,这些人看着不像大昭国的人。”
皇帝正被福安公公伺候着穿衣,听完了回禀,他淡淡的嗯了一声,而后突然问了一句。
“流风,奉六真的对此事毫无所察?”
正跪着的流风心下一紧,看皇上面上不显,好像这只是随口问一问而已。
流风咬咬牙,应道:“是。”
皇帝点点头,接着问:“奉六失踪了一年多,这一年多她都在做什么,你真的不知道?”
流风摸不透皇帝的心思,不敢随意回禀。
“属下都跟着世子,据说奉六姑娘在半路的时候病了,遇到了一个游医,治好了病后就跟在游医身边学了点医术。”
流风不知道为何,下意识把一言子是素问门门主这事给隐瞒了下来。
“你回去吧,继续盯着,有什么不妥之处回来回禀。”再上朝之前,皇上终于松口让流风回去了。
流风恭敬的给皇上磕了个响头,才出了养心殿。
一出养心殿,殿外微凉的晨风吹过,流风觉得有些冷,刚才在殿中回话的时候,不知不觉身上竟然沁出了一身汗。
被风一激,冷意就上来了。
流风抬头望天,天上的星光已经隐没了,一如他沉重的心情,这一次他对皇上欺瞒了,但是,他并不后悔……
他被安排在晏世子身边之前,就已经有主子了,那人正是皇上,皇上初时安排他在晏世子身边只是担心晏世子受其他人欺负,却又不知道告状,他就是充当了皇上的眼睛和耳朵而已。
只是,渐渐的,皇上想要知道晏世子的事情越来越多了,但是他不能不做。
他知道皇上在防着晏世子呢……
流风吐出一口浊气,朝宫外掠去,心底沉甸甸的……
一日之计在于晨。
奉凌汐站在她寒露院中踩梅花桩,这是晏衍之前给她弄的,以前走梅花桩的时候总是没有笨拙得很,现在她已经可以在梅花桩上腾挪跳跃翩翩起舞了。
然而替她打下梅花桩的人却已经远离京城。
蓦然,小院门被人从外推开,龙依脸上带着喜意:“姑娘,世子来信了。”
第二百四十四章 是主子送给奉六姑娘的
奉凌汐衣袂飘飘飞身下了梅花桩,接过龙依递过来的信,奉凌汐在接信的时候,蓦然看到龙依怀中还露出另一封信封的一角。
顿时了然龙依为何脸上这么欢喜了。
“不是说永远不理人家流云了吗?”奉凌汐难得调侃一句。
龙依顿时羞得脸一下子就红了,轻轻跺了一下脚,不好意思极:“姑娘”
奉凌汐笑嘻嘻的朝龙依挥挥手,然后各人去看各人的信去了。
信纸抽出来,抬头就是卿卿二字。
奉凌汐抿唇一笑,这才是晏魔头的打开方式。
不像那封仿照的信,虽然写得浓情蜜意,但是一看就是假的。
原本奉凌汐还以为晏衍会写些行军路上遇到的事情,以及想她的话。
但是往下看几行后,奉凌汐的面色便凝重了起来。
“京中时局会变得混乱,到时候顾好自己……你哥哥这两年不要调离翰林院,足以自保,不会牵扯进去……锦衣卫中有别人安插进去的人,你若有事不可全信锦衣卫之人。
我已谴流星悄悄回去,有事你尽可吩咐流星行事……还有脸谱也可信,不方便的可找他易容……
另,我的身世复杂,当年事还未查清楚,古夫人若寻你麻烦,不愿理会就不必理会……
最后,千言万语都不及我思你之心,保护好自己,等我凯旋归来,娶你,你的衍。”
原本看信看得一脸严肃的奉凌汐被最后一句撩得双眸潋滟,一颗心小鹿乱撞。
她小心的把信纸叠好,抹整齐,装进信封中,带着仪式感把信放进床头小柜上的小箱子里,这里面有晏魔头对她说的情话,晏魔头出征要好久才会回来,她若是想他,也只能靠这些信聊以自/慰了。
把信锁好后,奉凌汐坐在床沿蹙眉沉思。
为何晏衍现在才寄信给她说那些琐事呢?为什么她赶上军队送行的时候晏衍没有直接亲口与她说呢?
尽管生出七巧玲珑心的奉凌汐却是不知道当时她突然出现在晏衍的面前,给了晏衍多大的惊喜,当时只顾着高兴了,心里眼里都是奉六,哪里还记得京城中那些糟心事?
当然,等回头想起来的时候,肯定要赶紧写信回来交代一番才放心的。
不过,晏魔头怎么会承认自己当时跟傻子一样只顾着高兴的事呢?
奉凌汐坐在床沿想了一会,依旧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干脆打算出屋去寻龙依去。
哪知道刚出门呢便撞上了龙依,龙依面颊红扑扑的,嘴角抑制不住高高翘起,一看就是流云在信里给她说了许多让她开心的话。
“姑娘是要出府吗?”龙依看奉六姑娘连帷帽都拿着了。
奉凌汐点点头:“世子说流星回来了,我怕我呆在府上流星不好来见我,我出去看看,还有喜香逢香坊也不能不管吧。”
龙依一听,赶紧回她自己的屋中,拿上佩剑便跟在奉凌汐的身后,主仆两一前一后出了门。
奉凌汐果然料得不错,她与龙依刚出门不久,就有一个打扮成江湖人士的男子凑到她跟前,龙依刚想用佩剑隔开那人,只见那人朝龙依眨眨眼,压低嗓音:“是我,流星
。”
一开口,声音就是正主的。
龙依闻言一怔,默默收起佩剑。
流星朝奉凌汐恭敬的打了个招呼后,小声的说了句:“明月楼。”人就直接疾走几步,不一会便融入了人流中。
奉凌汐知道流星让她前往明月楼,估计晏衍还事要跟她说。
只是,晏魔头让流星这样遮掩行踪?奉凌汐眸底闪过一丝笑意,恐怕这京城真的是越来越热闹了吧,晏衍这么做,不外乎是想给她多攒底牌,没有人知道流星回来,很可能在关键时刻能帮她很多。
等奉凌汐到了明月楼,来到独属于晏衍所居的朗月阁,见到流星才知道,晏衍到底有多不放心她。
只见,流星把一个箱子放在她面前,奉凌汐好奇的挑挑眉,然后打开箱子。
箱子里面全都是一页页纸张和印章。
当奉凌汐把那些纸张取出,看到纸张上的字后,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是?”
流星脸上笑意融融:“这些都是世子全部的身家了。”
奉凌汐继续懵:“他是给我帮他保管吗?”
流星:……
“是主子送给奉六姑娘的,主子说了,这些随奉六姑娘处置,还有这栋明月楼的地契和房契,以及明月楼中的伙计身契都在箱子里。
奉凌汐看着箱子里厚厚的 一沓契约纸张。
她翻了翻,里面竟然还有一些地段非常好的,店铺生意很不错的契约。
除此之外,各处房契,地契,庄子数不胜数, 奉凌汐头疼,忍不住嘀咕:“晏衍就不怕我给他把这些东西都败光了?
要是败得一干二净了,等他回来岂不是成了穷光蛋?”
流星不语,心道若是主子只守住边关的话,确实没银子,但是若是真的打到乌鹘,那就说不定了,乌鹘虽然没有粮食,但是可是产珠宝的地方……
流星干咳一声,觉得思维有些被奉六姑娘拉远了,他清清嗓子,对奉凌汐道:“ 其实别看主子有这么契约,但是不能收回来银子的也有一大部分。
因为那部分多是前淮南王妃的嫁妆,还有一些是被古夫人拿出帮着看顾了。”
奉凌汐眨眨眼,原本还以为晏衍会攒银子呢。
原来其中有一部分是前淮南王妃的啊。
据说前淮南王妃出身名门望族的嫡系大小姐,生来便备受宠爱,最后出嫁的时候那几乎搬走了古家五分之一产业,十里红妆,每个妆匣子无不装得满满的……
堪称百年难得一见的嫁女盛况。
想到这里,奉凌汐就觉得这箱子的契约也不见得太多了嘛?
古族五分之一啊,肯定比这箱子里的东西多,但是流星说,这里面有一部分是前淮南王妃的,那是不是说明……这些年,晏衍娘亲的嫁妆在不知不觉中败了很多?
或者是……
奉凌汐蹙眉,刚才流星提到以前是谷夫人,也就是晏衍名义上那个姨母(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那个)在帮着晏衍打理晏衍娘亲的嫁妆?
莫不是晏衍娘亲的嫁妆不是败光了,是被谷夫人那只监守自盗的大硕鼠给搬走了?
这个念头一
起来,奉凌汐就瞬间笃定,这事应该就是那么狗血!
奉凌汐纠结一会问流星:“前淮南王妃的嫁妆少了这么多,晏衍就不起疑心?”
流星撇嘴:“怎么会没有感觉?只是主子以前觉得那是姨母啊,既然姨母喜欢银子,他也想孝顺,就当不知道了,可现在疑点丛丛,继续让谷夫人管着,主子这心里也别扭着呢。
主子叫属下回来,是有两件事,第一件是暗中保护姑娘,随时等候姑娘差遣。
第二件事就是继续查主子还没有查完的事,当年前淮南王妃的死因。”
奉凌汐还在等流星讲下去呢,可谁知道流星竟然说完了。
奉凌汐眨眨眼:“没了?”
流星茫然:“没了。”
奉凌汐叹息一声,指着箱子里一大叠契约问:“你主子没有说要你帮他把契约上别人坑走的钱拿回来?”
流星瞪大了眼,连连给奉凌汐作揖:“奉六姑娘您就饶了属下吧,这种脑力活属下办不到啊,主子只说,箱子里虽然有一部分的契没有办法拿到银子,但是剩下的一部分也够奉六花用了,你只需查清楚当年之事便可。
若是当年之事有谷夫人插手,等他回来自然会把那些嫁妆追讨回来。”
奉凌汐:……
论拥有一个既霸气又豪气的未婚夫是什么感觉?
奉凌汐“啪”地一声把装着契约的箱子盖上,哼哼道:“等到他回来再论嫁妆的事,喝西北风都迟了,流星只要一查当年的事打草惊蛇,信不信,谷夫人第一件事就是把晏衍娘亲的假装讨论恐怕掏空?等到那时候茶早凉了。”
龙依连连点头,好奇的问霸气侧漏的奉六姑娘:“姑娘,那您的打算?”
奉凌汐纤细白皙的食指敲了敲箱子盖,冷哼着说道:“既然晏衍说这些都是我的,那以你觉得我是那种可以让别人坑我银子的人吗?”
龙依连连摇头,当然不会,奉六姑娘人生乐趣之一就是赚银子,谁也休想从她手里占半分便宜,除非她乐意。
蓦然,龙依觉得晏世子把这想契纸给奉六姑娘,是一件很明智的事情,虽然初衷只是想让奉六姑娘豪气的花银子……
定下近期目标后,奉凌汐留在朗月阁继续分类契纸,龙依被她遣去喜香逢,把瑞杏和蒲生找来。
把瑞杏寻来,一是瑞杏现在已经搬去了喜香逢制香师的住所,她回来后,因为没有通知喜香逢香坊的人,瑞杏到现在还不知道她回来呢,两人从小在一起苦过,感情自然不一般,还没好好叙叙旧呢。
再说流星不是在这里吗?
奉凌汐也希望瑞杏能有个好归宿,流星虽然有时候犯二了一些,但是人品却是极好的,主要她看出来流星和瑞杏两个都有些看对眼的意思。
其次把蒲生叫过来,除了谈一谈接下来喜香逢香坊与奉凌汐的沁香香坊打擂台的事,以及让蒲生来查一查前淮南王妃嫁妆的账。
对于查账这事,蒲生堪称神算子,没有什么假账,错账能躲过他的火眼金睛。
奉凌汐很感兴趣,想知道谷夫人到底吞下多少银子,然后她期待着,该怎样让谷夫人给她连本带利的全都吐出来!
第二百四十五章 差不多吧,也算我的
瑞杏和蒲生来得很快,瑞杏甚至都没有换下制香的穿的罩衣,在明月楼前跳下来后,就激动得像鸟雀一样叽叽喳喳的从楼下大堂喊着:“姑娘,姑娘!”一路欢欢喜喜跑上了楼。
可当瑞杏真的见到奉凌汐后,原本还眉眼飞扬溢满笑意的模样骤然就垮了。
“呜呜呜呜,姑娘,瑞杏好想姑娘啊。”小丫头抑制不住的泪腺崩了,哗啦啦淌个不停。
奉凌汐既感动又觉得好笑,忙不迭的取出帕子帮瑞杏拭泪:“好啦,姑娘我不是回来了吗?莫哭啦,你再哭我也要跟着哭啦。”
“瑞杏不哭。”瑞杏抽抽嗒嗒的止住眼泪,而后献宝一般从怀中取出一本册子,双手托着捧给奉凌汐看。
“姑娘,这是瑞杏这两年内整理的香方子。”说到这里,瑞杏有些不好意思,圆圆的脸蛋红了红:“很多都是瑞杏瞎捉摸的,也不知道姑娘喜不喜欢?”
奉凌汐挑挑眉,以前瑞杏选择了制香这条路子,她还以为瑞杏只是一时的心血来潮,但是这些年她都坚持下来了。
现在更是捧着一本有一指头厚的线装书,一翻开,上面全是记载着密密麻麻的香方。
有以前她告诉瑞杏的,也有瑞杏从别的地方收罗回来的,翻到册子中间,香方不再遵循于条条框框添加基础香料的制作方法了。
瑞杏加入了自己天马行空的想法。
以奉凌汐的经验来看,很多方子是可用的,而翻到册子后面,瑞杏写下来的成品香方已经很成熟了,甚至有些让奉凌汐惊艳。
“很棒了,瑞杏很厉害。”奉凌汐脸带着笑夸由衷的夸道。
瞬间,瑞杏的眼睛仿佛有了光,欢喜的捂住了嘴,有些不敢自信。
她一直很努力,努力做一个能帮得上姑娘的人,可是姑娘身边有龙依,龙玖,最后还有了事事都能照顾姑娘妥帖的谢,葛嬷嬷,好像她变成了一个多余的人。
但此刻得到了姑娘认定,瑞杏觉得这两年来的努力没有浪费,她终于不会成为一个多余的人了。
“以后瑞杏要帮姑娘多多制香,帮姑娘赚很多银子。”瑞杏豪情万丈。
奉凌汐“噗呲”笑了,怎么感觉好像她很穷似的,晏衍把全部身家都给她了,瑞杏也要赚银子给她花?
她笑弯着眼,连连点头,不忘调侃:“好好,瑞杏说什么都好,等瑞杏出嫁的时候,姑娘我就给瑞杏备上厚厚的嫁妆。”
“姑娘!你学坏了!”瑞杏偷偷看了一眼,从她进了朗月阁后,一双眼睛就黏在她身上的流星,诡异的联想到她与流星穿着喜服的样子,脑袋“轰”的一下,脸红心跳,脸好像要烧起来一样。
奉凌汐不再打搅正看对眼的两人,她朝蒲生招招手,两人挪到另一边说事。
蒲生先把喜香逢香坊的账册拿了出来,有些愧疚:“这一年因为三皇子府的缘故,我们仅仅能维持开支。”
奉凌汐自从决定留在断崖山谷后就已经差不多能想到这个结果了,民不与官斗,蒲生能不让喜香逢香坊倒闭就已经很不错
了。
“没关系,一时的输赢而已。”奉凌汐翻了翻账册之后,不甚在意的放在了一边,然后把那箱装满契纸的箱子推到蒲生面前。
“我叫你过来,是想让你帮我查查账。”
蒲生疑惑的把箱子里的契纸捡出来一张,当他看到正阳街,博正古玩等字样的时候,倏然愣了一下,再从箱子里抽出另一张契纸,青阳道,点翠银楼。
蒲生已经不淡定了,有点像爆粗口怎么办???
他嚯地站起身来,去翻箱子里的契纸,而后他看到了茶楼,银楼,画舫,古玩,酒楼,书肆,温泉庄子……
简直应有尽有,有些还是极其赚银子的铺子。
“姑娘……这些,都是姑娘的?”蒲生问得艰难,好多银子啊,好玄幻啊!!!
“额……”奉凌汐干咳一声:“差不多吧,也算我的。”成亲后应该就名正言顺了。
蒲生此刻看奉凌汐就像看到一座大金山一样。
奉凌汐被蒲生的眼神闪到有些心虚,她扭头朝正与瑞杏头挨着头说悄悄话,会时不时逗瑞杏捂着嘴,哧哧笑的流星喊道。
“流星,这写契纸中的账册能拿过来吗?”
流星一听到奉六姑娘叫他顿时端正了态度,可是脑海中还停留在瑞星那张红扑扑可爱到爆的脸蛋上,恍惚了一下,才想起刚才奉六姑娘跟他说了什么。
“啊……那个账册啊…… 好像不能。”
流星挠挠头,干脆直接领着奉凌汐和蒲生去了走廊尽头一间屋子。
当流星用钥匙把门锁打开后,看着几个大书柜上,密密麻麻推挤着一本本账册,奉凌汐才明白为何流星会说不能了,因为太多了,他也闹不清哪个是哪个。
相对于别人来说,要让他整理这么多账册第一反应就是头晕,可是蒲生却不是一般人,当他看到因为年份久远的缘故,这里堆积的账册几乎抵得上一个书肆的程度后,那双眼睛亮得惊人。
他进屋之后,随后翻开一本账册,微微蹙眉,然后继续再翻下一本,沉默的把一个书柜隔层的账册都翻了一遍后,突然哂笑,评价道:“姑娘,这些账册作假做得太粗糙。”
奉凌汐一想到这些以后都是她的,却不知不觉中被大硕鼠给搬空了,那心里哪里能好受。
她冷哼一声:“所以有这些账册的遮掩,你刚才看到的那一箱子契纸中能收到手中的银子可是缩水得不能再缩水了,没准有些行当还被假账做空,每年不得不出银子补贴一下呢。”
流星惊讶的神情没有收住。
奉凌汐看到后一愣,没有想到却是真相。
蒲生这个转钱眼里的,一辈子只打算娶银子做娘子的人那是痛心疾首啊。
奉凌汐眸色一暗,问蒲生:“你能根据契纸上的那些产业现今的经营状况做一些账吗?能以假乱真的那种。”
蒲生兴致勃勃,自信十足:“放心吧姑娘,以我做账的本事,做出这些账册的账房只够给我提鞋。”
“若是需要银子就在账面上支,若
缺人手就去物色几个账房先生帮你,不用心疼银子,时间也不是很赶,我先回府了,有事找流星,让流星给我传消息。”
奉凌汐把事情交代完后,便打算先回去了。
此时思过宫中的皇后已经收到了常邑侯府送进来的消息:“太子不知何故,突然疾病缠身,如今正卧病在床。”
皇后看到这张送进来的字条后,一双眼因为被刺激的,布满了血丝。
皇后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了太子的身上,她虽然不想与姬先生合作,但是如今她被困在思过宫,实在是束手束脚的,甚至因为她进了思过宫的缘故,很多本来站队太子的人都已经在找退路了。
徘徊了一个晚上的皇后连木鱼都没有心情敲了,最后她还是下定了决心,暂且利用姬先生也未尝不是一种办法。
隔天,姬先生便收到了来自思过宫中的字条:若是想让本宫相信你,先让本宫看到你的诚意如何?”
姬先生把皇后递出来的字条烧了,他唇角微勾,皇后若是知道太子的药是本祭祀下的呢?果然女人都是头发长见识短……
可是,这句话刚一闪过脑海,姬先生蓦然想起处处在奉凌汐那里碰壁,铩羽而归的事。
好心情瞬间败落。
姬先生招手让身边一手下去太子府,悄悄把蒙汗药的解药放在茶水里, 对,姬先生并没有给太子下什么厉害的毒,他不大会使毒,但是一下子下多了,一不小心把太子给毒死了有点得不偿失,所以连续两天都给太子下的是江湖中的蒙汗药。
恐怕若是皇后再犹豫几天,天天粒米为进,按顿灌蒙汗药的太子估计就要在昏睡中饿死了。
太子的蒙汗药被解开之后,很快就醒了过来,他原本因为胖吃得多,两天不吃,刚从床上起身的时候,眼一黑,差点没有一头栽地上去。
不过中算是醒了。
皇后很快收到她的希望没事的消息,她大松了一口气同时也有意向与姬先生合作一段时间。
只不过上过一次当的皇后学精了,她不再盲目相信姬先生,有了警惕心的皇后让姬先生以一换一的方法来长期合作。
你帮我做一件事,我就帮你做一件事,很公平。
皇后的意思是让皇帝的儿子除了太子外,其他的死光光, 然后是皇帝病重。
她希望姬先生能帮她先弄死竞争最大的晏衍和三皇子,剩下的可以慢慢来。
姬先生好说话的应下了,姬先生的愿望不过是想让二皇子晏紫宸的身体能续命成功,反正其他皇子除了二皇子意外都是要弄死的,正好与皇后的要求殊途同归,还能借皇后的势力一用,何乐而不为?
再者,他要动安国侯府来逼迫奉凌汐这事他这个外族人明面上不方便行事,但是皇后的势力就不同了……
当皇后收到姬先生递给她的要求,让她动安国侯府的时候,皇后先是惊讶之后,便十分轻松的把任务吩咐下去,因为动一个蔫了吧唧,走下坡路的安国侯府,即使被关在思过殿中的皇后都觉得不要太轻松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 第二种猜想
自从奉凌汐回了寒露院之后,冷清的寒露院近几日变得日夜飘着奇香。
这些香气,有的清冽,有的芬芳,有的馥郁,有的甘甜……
香气从寒露院蔓延,飘散到安国侯府每个角落中。
安国侯府上下都知道他们府中的奉六姑娘有点药成香的本事。
下人们现在最羡慕的就是瑞杏,因为跟着奉六姑娘,学了一身制香的本事,现在进进出出侯府身边甚至还跟着两个恭恭敬敬的小徒弟伺候着。
府中的下人们羡慕至余,最期盼的事情就是能去寒露院当差。
但是让他们难过的是,寒露院虽然伺候的人少,但是奉六姑娘根本不想再多添加人手,不过最近奉六姑娘在制香,经常会让府中的下人去帮忙。
帮忙的下人都会得到奉六姑娘的赏,有时候是几块香饼,有时候是一瓶香丸。
谁不知道奉六姑娘出手的香多抢手啊,据说一块普通香饼拿出去卖了,能抵得上别人一年的工钱呢。
更何况前面还有瑞杏成功成为人生赢家的例子在做榜样,来帮工的都有一个大大的梦想,若是也能跟瑞杏一样人生逆袭就好啦……
于是,去寒露院帮忙的活计几乎被下人们抢破了头。
今日,熬制了半宿的香膏终于熬成,寒露院新晋成员二丫来到厢房回禀:“姑娘,您说的那种药膏熬制好了,只不过感觉与之前那锅有些不同,姑娘要去看看么?”
奉凌汐放下手中的书,不徐不疾的从美人榻上起身,细致的把身上不小心压出褶皱的苏绣月华锦衫整了整,才轻启饱满的樱唇,慢悠悠道:“走吧,我去看看。”
都说美人画骨不画皮。
奉六在两位伺候过先太后的严苛的嬷嬷调教下,不知不觉中优雅入了骨,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间突显了龙姿凤采。
这让站在一旁的二丫都看怔了。
奉凌汐发现二丫站在原地没有跟上,一副呆呆怔怔的模样,看起来有些萌萌的傻气,她好奇的眨眨眼,在二丫眼前晃了晃手:“二丫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呐?”
二丫回神后顿时吓了一跳,在主子面前走神那可是犯错了,她有些不知所措:“二丫,二丫觉得姑娘,太好看了。”
奉凌汐噗呲一笑,俏皮的轻轻掐了掐二丫微胖的腮帮子:“二丫也很好看的,走吧,我们看香膏去。”
二丫看着奉凌汐的背影,眼底闪过兴奋的情绪,她还以为姑娘会怪她当值的时候走神呢,但是姑娘人好好,姑娘还说二丫也很好看呢!
二丫一张肉肉的脸红扑扑的。
她暗中发誓,以后一定要多做好吃的吃食给奉六姑娘吃。
二丫正是当初在厨房当值的烧火丫头,因为她一亲戚在侯府的大厨房中当过值,直到年岁大了才放了出去,二丫虽然是顶了差事进府做个烧火丫头,但是手艺却是出彩得很。
以前认了奉凌汐做主子,这次奉凌汐回来后,看到她年前在寒露院中给她已经起了小厨房,干脆就去了大伯母那要了二丫。
此时奉凌汐站在锅灶边用大勺子把大铁锅中药膏舀起,她凑近看了会,再用小手指
尖挑起一点轻轻嗅了一嗅。
而后,奉凌汐的眉头蹙了起来。
“二丫,你是怎么知道这锅香膏有问题的?”奉凌汐面色有些冷,若不是二丫来跟她回禀,她不仔细检查的话,恐怕就要惹上官司了。
奉凌汐自从回京后,她虽然没有马上与奉凌羽对上,但是她已经在与之前用过她所制之香的夫人们打招呼了。
因为以前用香的体验好,个个都觉得心旷神怡,美上一个高度了,但是自从奉凌汐不在京城后,那些特制香就断了货。
有好一阵子各府夫人心塞了一阵子,现在得知喜香逢香坊又可以制出原来的特制香了,纷纷下了订单。
若是这一锅加了料的香膏被各府夫人用了,不过几日,用了香的夫人们就会出现头晕呕吐,身上出现疹子的症状。
奉凌汐不用细想都知道,若是一下子得罪了那么多有权有势的夫人们, 安国侯府一顿牢狱之灾肯定是躲不过了。
看到奉凌汐蹙眉冷脸,二丫惊讶的瞪着面前这锅泛着幽香的香膏,吃惊的问:“姑娘,真的不妥啊?原来二丫还以为是二丫火候掌控不好,才与之前那姑娘熬制的那锅有些差异的呢。
姑娘也知道二丫在吃食上有点天赋的嘛,这种天赋能让二丫记得住味道,只要嗅过就不会忘记,这锅与之前那锅的味道淡了一些。”
“二丫真棒。”奉凌汐从不吝啬对手下的夸奖与欣赏。
她的目光太过诚挚,二丫看着眼底有细碎星光的奉六姑娘,觉得她现在幸福得快要晕倒了。
奉凌汐让二丫把这锅加了料的香膏处理掉,她则去了放置药材与香料的房间查看。
这一锅废掉的香膏里面加了一味微毒的药材,然而能在熬煮的香膏中加料只有两个可能,一是原本这味药就藏在原料里面。
不过最大的可能是在熬煮香膏的时候有人另外加进去的。
毕竟之前制作出来的香都没有问题。
果然,当奉凌汐把原料检查完后,就肯定了第二种猜想。
只是半途中另外给香膏加料的是谁呢?
奉凌汐抿着唇,眯了眯眼,眼神锐利,她以为安国侯府现在没有了甄姨娘和奉凌羽这两个恶毒的母女在府内搅风搅雨,应该可以太平安稳了,但是却还有人有别样的心思!
“龙依去查一下,这几天进入寒露院的人,最近都很谁接触过,谁家里出了事,或者突然阔卓了。”
龙依咬咬牙,应下:“属下这就去。”
今日有人在香膏中下药,她竟然不知道!万一以后这药下到姑娘的吃食里呢?
当然龙依因为气愤忽略了奉凌汐的能力,若有人敢把药下到奉凌汐的吃食里,恐怕分分钟就能被隐藏的毒医大佬奉六姑娘给辨认出来了。
奉凌汐看着龙依像一只被侵犯了底盘的恶犬一样,面色狰狞的冲出了寒露院,奉凌汐忍不住想,龙依不会把人给打死吧?她还有好多话要问呢。
不过在寒露院使手段的人实在太蠢。
因为寒露院的人员不复杂,统共就那么几个,还是忠心耿耿的。
再者,这几天虽然让
一些人来寒露院帮忙制香,也不是随意挑的,起码每个人都备注了档案。
其实奉凌汐是想,记下一些帮手的信息,过段时间在这些人手中挑一挑让熟手的人经常来帮忙也好。
只是当时不过一个无心之举,现在在龙依手中却是事半功倍了。
她按照名单一个一个去查,终于查出了点有趣的东西。
不过两个时辰,龙依便押着一个妇人进了寒露院。
妇人一身柔绢长裙,头上戴着一根银簪子,模样还算清秀白净。
看到这妇人,奉凌汐面色微沉,她认得此人,这人是大管家新过门的儿媳妇。
大管家只有一子仲强。
仲强以前一直唯奉凌羽马首是瞻,原先奉凌羽一台小轿去了三皇子府的时候,仲强还想去找奉凌羽把奉凌羽带回来,被仲大管家压在家里打了一顿后,才明面上老实下来。
直到奉凌羽的身世爆了出来,仲强才安静了下来。
一个月前,仲大管家给仲强娶了黄氏。
也就是面前这个女子。
只是看着面向胆小的黄氏竟然胆敢在香膏中放药。
奉凌汐冷着眼看着被龙依压着跪在地上正惶惶不安,有些瑟缩的黄氏。
她挑起黄氏的下颚,嗓音微寒,问。
“谁给你的胆子?谁支使你的?你后面是什么人?”
黄氏对上奉凌汐那双黑漆漆的眸, 没来由的后脊背一阵阵发凉,生生打了一个激灵。
她是庄头的女儿,因为她爹也管着手底下几十号人,油水充足,从小黄氏的日子过得轻松,甚至都可以跟一些富足的小户人家媲美了。
他爹娘疼宠她,日子过得跟娇养的姑娘一样,十指纤纤,根本没有干过什么活。
黄氏以前甚至听说过安国侯府中奉六姑娘的一些事。
庶出,长得干巴瘦,一双木鱼眼,死气沉沉,天天连残羹冷炙都吃不上,饥一顿饱一顿的,住个落破院子,没人疼没人爱,最主要蠢得要命。
那时候的黄氏私底下还总是拿自己与奉六暗暗对比,觉得自己活得比一个侯府姑娘还好,真是美滋滋的。
庄头也一心给自家姑娘找一个如意郎君,不奢求对方多富贵,就是想找个知根知底能对自家姑娘好一辈子的人。
庄头和仲管家认识很久了,知道仲管家有一个相貌端正的儿子仲强,这个仲强在安国侯府中已经在独立管理几个铺子了。
等庄头和仲管家碰面,两人喝了一顿酒,双方都对对方家的孩子满意得很,于是,黄氏嫁给了仲强。
原本黄氏对自己的夫君充满了期盼,因为在她爹娘的描述里,这就是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啊。
可现实给了黄氏一巴掌。
仲强是娶了她,但是在人前一副恩爱得不得了,可等到了人后,之后他们两个人的时候,仲强却对她冷得不得了,甚至她敢不识趣,仲强会打她,转挑隐秘的地方打,身上青青紫紫,一张脸却白白净净的,别人谁能知道?
黄氏心里苦啊,当她对情爱幻灭,恨上了仲强时,她认识了安国侯府中的表小姐曾甜。
第二百四十七章 混淆视听,借力打力
曾甜带着黄氏去上香,去布庄买料子,送好吃的糕点,陪她解闷,给她好看的首饰。
黄氏感激曾甜,觉得人家一个正经的表小姐对她那么好,她也应该付出真心的,几乎,黄氏以曾甜马首是瞻。
直到前段时间,曾甜带她去见了一个俊俏的小郎君,那个书生没有仲强的粗俗,还会写赞美她的诗,书生看她的眼睛里有着光。
黄氏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蹦出来了。
她越来越期待曾甜带她出去,带她去见那个笑起来很好看的书生。
最后,曾甜给她一包东西,让她撒在奉六姑娘熬制的香料里面。
黄氏打了一个激灵。
直觉中,黄氏知道曾甜给她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是曾甜说,若是按照她说的话去做了,那么不仅会让她见那书生,还会给她一大笔银子跟那书生私奔。
黄氏一颗心砰砰直跳。
她现在被奉六姑娘抓住了,怎么办?黄氏已经冷汗涔涔,心乱如麻。
奉凌汐低睨着跪在地上继续吓得俏脸惨白,身子几乎要打摆的黄氏,冷哼一声,而后问龙依:“查到什么呢?”
龙依轻蔑的看了一眼黄氏:“属下只需查出近日谁经常出府,就查到了这蠢货。”
曾甜似乎也掺了进来,还有黄氏经常去见一个“书生”有意思的是,这个书生是个假书生。
那人其实就是一个落魄户,家里已经娶了妻,平日里也不干活,全靠媳妇做针线活养着,养得倒是白净。
平时这个“书生”接一些三教九流的伙计,也不知道怎么就接触上黄氏了。
奉凌汐淡淡的嗯了一声,对龙依道:“把黄氏交给仲管家吧,这是他们的家事,还有,把那个假书生抓来,等把人拿来了在去请曾甜过来。
她的“请”字格外的重,龙依心底松快, 早就想教训曾甜一顿了。
龙依要去拖黄氏,黄氏哪里肯离开啊,她听到奉凌汐要把她交给她公公处置,她已经想起来仲强钵大的拳头,当即跪在奉凌汐的脚下,抱着腿大哭。
“姑娘,求求姑娘饶了奴婢吧,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只要姑娘饶了奴婢,以后奴婢做牛做马报答姑娘啊。”
奉凌汐嘴角勾起浅笑,骤然她脚下涌动内力,脚下骤然一震。
她的内力多精纯啊,黄氏哪里受得了,当即被掀倒在地上,这还是奉凌汐收了力,没有对黄氏起了杀心的结果了。
其实奉凌汐心底是气黄氏的,今天的事若是一个不好,整个安国侯府都能被抹去。
而黄氏做错了事,她都不追究,只让仲管家知道黄氏是个怎样的人罢了,仲管家可以把黄氏退回黄家。
也可以教育了继续合家欢喜,只是黄氏以后别出现在她面前就好。
那个骗了黄氏的“书生”很快被龙依抓了回来,葛嬷嬷亲自去大房“请”表姑娘曾甜。
葛嬷嬷去见了吕氏,跟吕氏一说六姑娘想要让表姑娘去说说话,吕氏便同意了。
等葛嬷嬷离开,陪在吕氏身旁,作为左右手的大丫鬟听巧不由好奇的问吕氏:“夫人,您信六姑娘只是单纯的想请
表姑娘去说说话吗?”
吕氏淡淡的白了听巧一眼:“怎么可能,说话
肯定是说话,但是就是不知道说什么话了,不过我们不管,曾甜那人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也不知道怎么惹到了六丫头,六丫头那么好脾气的人。”
此时被吕氏说脾气好的的奉凌汐正把那个装作“书生”的混混一脚踹到心窝处。
这一脚差点没让那书生闭过气去。
“谁让你勾引黄氏的?”
奉凌汐的声音很冷,“书生”从来没有见过气势这么强大的姑娘家,好像自己的生杀大权被死死攥住了一样。
“书生”打了一个哆嗦,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时候,蓦然看到一个熟悉的人被推到了他面前。
“书生”知道这人是安国侯府的主子,顿时眼睛一亮,双膝并用跪行到曾甜面前:“奉姑娘,求求你救救在下吧,不是姑娘让在下勾引黄氏的吗?然后用黄氏来对付你那不听话的庶妹。”
“哈”推曾甜进来的龙依气笑了,似笑非笑的看着曾甜:“表姑娘什么改姓奉了?”
龙依的话让正准备嚎的“书生”愣住了:“ 她难道不是安国侯府的正经主子?”仿佛受到了莫大的惊吓一样。
“你胡说什么?我不认识你。”曾甜的脸爆红,一股难堪的情绪让她不敢去看奉凌汐。
“曾甜,你是自己交代,还是要吃点苦才开口?”奉凌汐眯着眼厌恶的看着曾甜,家人是她最后的底线,曾甜吃安国侯的,喝安国侯府的,吃了饭还想来砸锅,哪来的脸?
曾甜现在是真的怕奉凌汐。
以前奉凌羽在的时候,她还能巴结奉凌羽,但是之前跟着奉凌羽得罪狠了奉凌汐,加上侯老夫人已经不疼她了,她现在在侯府中是一点地位都没有。
曾甜嫉妒奉凌汐,想要回到以前被疼宠的日子。
至于接近黄氏,原本不过抱着逗猫逗狗的心态,直到前几天,有个人来找她……
奉凌汐看曾甜眼神闪闪躲躲,她不再有耐性。
“龙依,教教她怎么开口。”奉凌汐冷声交代龙依一句,便独自往松柏院行去。
她的身后,传来了曾甜的惨叫以及破口大骂声。
松柏院。
奉凌汐一到,就有小丫头欢欢喜喜的进屋去给侯老夫人回禀去了。
蔡嬷嬷迎了出来:“老夫人正念叨着姑娘呢,姑娘今儿不忙吗?”
看到蔡嬷嬷,奉凌汐原本冷着的俏脸缓和了下来,露出浅浅的笑意:“祖母是埋怨孙女躲懒不给她请安了吧?”
“哪里的事,就是老夫人一日不见姑娘如隔三秋,姑娘日日来,只要不在跟前老夫人都想姑娘呢。”蔡嬷嬷眼底全是笑意。
两人一路说笑着进了暖阁,刚进门小炮弹一样的奉凌安冲了过来,嗷嗷叫着抱住了奉凌汐:“六姐姐,六姐姐是来看安安的吗?”
奉凌汐揉揉奉凌安这个小堂弟的头,从荷包中摸出两粒薄荷糖:“姐姐和祖母说点事,安安和蔡嬷嬷去院外玩好不好?”
等屋内安静了后,侯老夫人关切的看着奉凌汐问:“丫头来找祖母有何事呀?缺银子吗?祖母这还有些体己……”
“祖母。”奉凌汐苦笑不得,祖母对人好的方式就是给东西。
“凌汐来是想跟祖母说一说表姐的事。”
奉凌汐的话让暗侯老夫人
怔了一下,而后神色有些复杂:“她是不是又做了什么事了?”
奉凌汐把曾甜和外人联手坑害安国侯府的事说了一遍。
说完后,侯老夫人沉默了一会,最后神情疲惫的摆摆手:“她的事祖母不想管了,你不在府中这一年多的日子里也不知道托了多少人与她相看,那丫头愣是看不上,最后还埋怨老身对她不好。”
知道祖母对曾甜完全冷了心后,奉凌汐便放心回去了。
一进寒露院,龙依迎了上来,院子中曾甜和那个“书生”已经不见了。
“属下怕脏了姑娘的眼,把他们打发走了。”
奉凌汐看了龙依一眼:“审出来了?”
龙依理所当然的点头:“当然,姑娘也不看属下是从哪里出来的。”一副刚才审讯那两个菜鸡对隐龙卫来说根本是杀鸡用了宰牛刀的模样。
而后,龙依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姑娘,表姑娘交代是常邑侯府找的她,最近姑娘不是在制香吗?常邑侯府的让表姑娘把药投到香粉中,不过表姑娘不敢亲自动手,便找了黄氏。”
奉凌汐蹙了蹙眉。
常邑侯府是太子一系的,太子要动安国侯府?
奉凌汐怎么想都觉得怪异,太子对付安国侯府有什么好处?若说三皇子府她还觉得有可能。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是她回来后第二次差点糟人算计了。
奉凌汐沉吟了会,对龙依道:“这一批香料你亲自给各府夫人送去,送的时候顺便提一嘴,问她们夫人是不是不小心得罪了谁,要下药毁了她们的容貌。”
龙依稍微一想,立即领会了奉凌汐的意图,姑娘这是要混淆视听,借力打力呢。
以前姑娘刚开始制香的时候,还不怎么挑客户,但是后期就会有意去挑选了,都是在府中地位高,夫君有实权,又极其爱美注重美貌的夫人们。
原来姑娘的目光这么长远,龙依很肯定,等口信传到各府夫人的耳中,这常邑侯府估计要焦头烂额一阵了,各府夫人那是没理都能挤兑得人羞愤欲死,更别说现在姑娘把把柄递到她们的手上了。
龙依双眼晶亮,有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感。
当即收拾收拾去喊上龙玖就出门干活去了。
京都平静了两日后,常邑侯府的人不仅在朝中被人弹劾了,就是常邑侯府十几年前做过的亏心事都有人挖出来,特别是现在太子被禁足,皇后被废入了思过宫,此时颇有群死而攻之,痛打落水狗的感觉在。
其中三皇子一系的班马简直处于狂欢的状态,甚至觉得那些出面踩常邑侯府的大人们都开始站三皇子的队了,每每在路人遇到,三皇子的人都会亲热的上去挤眉弄眼,表示你和我是一国的意思。
常常把那些大人弄得一头雾水,虽然面上不说,但是心底却是看傻子一样看三皇子的人上蹿下跳。
三皇子府中的大小主子们个个走路带风,意气风发得不得了,畅想着不日后会有很多大人悄悄来投,但是这种兴奋持续了几天后,依旧没有人上门的结果犹如泼天冰雨浇了他们一个透心凉。
殊不知,众人狂踩常邑侯府的举动不是大家看三皇子有登顶的可能,是常邑侯府触及了安过侯府奉六姑娘的逆鳞,上阵卖力踩常邑侯府的大人们是因为吹了枕头风呐……
第二百四十八章 我们需要演一场戏
常邑侯府的人个个都成了炮仗,那脾气一点就着。
最后被踩得没有办法,当家的常邑侯气不过喊来管家:“去,跑一趟清安王府,问问姬先生怎么办,这事若不是姬先生莫名其妙想整安国侯府,我们常邑侯府能沾一身腥吗?他们清安王府倒是干净!”
常邑侯的管家在常邑侯府地位颇高, 相当于常邑侯的左右手,在常邑侯面前能说得上话。
管家比常邑侯冷静,他犹豫的说道:“可是在合作的时候,姬先生是特别强调了,不能主动去寻他的,这样冒然上门,是不是不好?”
“不好他娘!”常邑侯的太阳穴一鼓一鼓的跳动,面色狰狞:“老子的侯府都要被踩成稀巴烂了,狗屁的不能寻他,快去!”
管家看常邑侯是铁了心了,只能在心底叹息一声,打算亲自去,态度好点。
常邑侯府的管家刚出门不久,他的身后就吊了一个尾巴。
龙玖灵活的穿行在大街上,但是视线却没有从常邑侯府管家的身上离开过。
眼看着他进了清安王府,龙玖才冷哼一声,回了安国侯府。
“姑娘,您想的不错,刚才属下一路跟着常邑侯府的管家看着他进了清安王府!”龙玖一回来,匆匆回禀完后,便咕嘟咕嘟灌下了一碗白开,蹲守了好几天,现在总算活过来了。
奉凌汐面色凝重的对龙玖道:“下去吧,辛苦你了。”
龙玖确实困倦得厉害,朝奉凌汐行了个礼便下去休息了。
屋内,奉凌汐蹙着眉,曲起食指在桌面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轻叩着,思索着要怎样跟姬先生那只道貌岸然的老狐狸周旋。
她最大的软肋就是家人。
而姬先生很了解她的命门在哪里。
这一次她是幸运的躲过去了,但是下一次呢?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哟……
奉凌汐白皙纤细的手指叩着叩着,慢慢的就停了下来,她灵机一动想到一个问题,既然姬先生笃定了她见不得安国侯府的受到伤害,那只要让姬先生以为她不知道安国侯的事情,就能避开姬先生对安国侯下手来要挟她了。
因为要挟了也没用。
要挟了正主不知道,那不是唱独角戏吗?
可是要怎样让姬先生认定她不知道呢?
奉凌汐相信,若是她敢生病晕,死人事不知,姬先生就敢偷偷把她弄出去做那什么活人祭祀!
现在姬先生能顾虑那么多,借常邑侯府的手对付她,应该是还在忌惮晏衍,若是等姬先生不再忌惮晏衍的话,恐怕他就会肆无忌惮了。
奉凌汐总感觉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了,不然危险就好像悬在脖子上的铡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来。
“龙依,谢嬷嬷,葛嬷嬷。”
奉凌汐呼出一口气,喊来三人。
三人放下手中的活计来到奉凌汐面前,奉凌汐看向她们,坐下决定:“我们需要演一场戏给姬别人看。”
龙依和谢,葛嬷嬷都愣了一下,不知道奉凌汐这话所表示的意思是什么?
“姬
先生盯上安国侯府了,打算以安国侯府来要挟我,让我甘愿为了亲人去死,但是我的亲人我肯定要自己护着才放心的。
所以, 我需要你们帮我,我们做一场戏,劫走我自己,这样我就能处于暗处,姬先生找不到我,再拿我家人来威胁也没用。”
奉凌汐的话刚说完,谢嬷嬷和葛嬷嬷蓦然异口同声的反对:“不行!”
“为什么?”奉凌汐眨眨眼,这是她想出来最两全其美的办法了,只有她不在被动的站在明处当靶子,有的是办法对付姬先生和奉凌羽那些牛鬼蛇神。
“因为被劫持走的姑娘,名声会不好。”葛嬷嬷很认真的看着奉凌汐提醒道。
奉凌汐叹息:“命都快没有了,还顾虑什么名声,她相信晏魔头不会介意的,再说名声这东西,等解决了姬先生我自会想办法洗白。”
谢,葛两位嬷嬷看奉凌汐心中有数便不再劝阻了,毕竟也要有命活下去才行,若是因为她们的劝阻,安国侯府哪位主子出了事,以后她们和奉六姑娘之间就要有隔阂了。
主意已定,龙依开始思索可行性。
“姑娘,可是我们找谁劫持姑娘,才能骗过姬先生呢?首先对方功夫要高,人数不能少,理由要过得去,还能骗得过安国侯府的人,姬先生那人不简单,只要有一点露馅的地方,他就能察觉出来,那就更惹怒他了。”
奉凌汐也想过这些问题,劫持的人不能在京城中露过面,身手要好,最后像是有组织的,让人琢磨不透的,居无定所,无影无踪……
“有了。”奉凌汐微微勾起唇。
然后她褪下手中的乌色镯子。
这镯子是晏衍送给她防身用的,材质和晏衍的面具一样,晏魔头曾经说过,这镯子也能代表身份,她若是有事,可以用这镯子动用他手下的任何一人。
不过之前晏魔头来信的时候提醒过,锦衣卫里有别人安插在里面,所以锦衣卫的人是不能用的。
再者,京城中的锦衣卫,恐怕姬先生比她还要清楚了解他们的长相。
漕邦的人也不能用,虽然漕邦的面孔在京城出现也会显得比较陌生,但是漕邦的人手上功夫不精湛。
再说,若是万一漕邦的人一暴露,那很有可能落人把柄,顺便让觊觎漕邦这块肥肉的人有借口把漕邦收入囊中,那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去祁山。”
奉凌汐蓦然眼睛一亮。
“世子在沂山有个练兵的基地,我知道里面有不少人,流星上次还被晏衍踢到沂山磨炼了一段时间。”因为流星,奉凌汐有些印象。
龙依眼睛一亮,心底觉得这计划可行,她可是知道沂山那些人的,个个都跟狼人一样,凶猛得很,不过她是没有想到晏世子连沂山的事都跟奉六姑娘说了,并且允了奉六姑娘能动用那些人的承诺。
实在太宠了……
“姑娘,属下去找流星。”龙依是不能上沂山的,分属不同的部门,还是让熟门熟路的流星跑一趟最好。
流星奔着祁山去了,去之前,应奉凌汐要求,把脸谱带到奉凌汐面
前。
脸谱要做的时候就是教导奉凌汐如何在短时间内给自己改头换面。
奉凌汐打算等“劫持”了之后,她要换一个身份住在明月楼中,由明转暗,再好好与姬先生和奉凌羽较量。
计划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因为常邑侯府的焦头烂额,奉凌汐得以喘息了一段时间,七天之后,奉凌汐在明月楼见到了流星带回来的一个小头头。
奉凌汐看着虽然单膝跪在她面前,但是眼神中写满桀骜和不满的高大男子,淡淡的说:“你现在有什么不满的尽可说出来,咱们先说好,免得等临到关头出了错。”
跪在奉凌汐面前得高大男子没有想到面前这个未来主母说话那么直?
若是一般人都会憋在心里,装作不知道吧。
不过 高大男子也是个直性子的人。
他听奉凌汐问他有什么不满的,当即把心底的不舒服都说了出来。
“我们是军人,虽然世子让我们在沂山训练出来的,万里挑一,我高临也不怕死,但是也不想千里迢迢来京帮奉六姑娘玩闹的。”
奉凌汐点点头:“明白了,你是觉得来京城帮我是实现不了你的价值,你觉得是在浪费时间?”
高临很认真的点头。
奉凌汐也很认真的想了想,好脾气的说道:“那我不以未来世子妃的身份压你答应,我们来谈条件,若是你觉得不合适的话,可以带着人回沂山去如何?”
“当真?”高临惊讶未来世子妃的大气。
他在没来京城的时候,是一个头两个大,心情憋闷得不行,因为在他的印象中,京城闺阁中的姑娘都是一副娇滴滴,不能说,不能骂,更不能打,就说跟她们说话都要刻意控制住声音,就怕说话声太大把人给震摔咯。、
“第一,以后你们沂山的跌打损伤的药我全包了,保证让你们连个疤都不留的。”奉凌汐双眼晶亮,言笑晏晏的伸直一根手指说道。
第二, 我帮你们寻找能工巧匠,打造一把上好钢刀。
第三, 我可以帮你们挣银子,你们可是烧银子的人,不希望以后出门的时候连套好衣裳都没有吧?
第四,以后你们若是身体有了损伤,我会安排你们有正经的工作,正常的生活。
第五,等你们退下来娶妻生子的话,我会办一个私塾给你们的孩子,让他们有改头换面做人生人的资格。
随着奉凌汐的条件越多越多,高临已经被震得完全不能说话了。
虽然他们都有想过以后的生活,但是却不抱有希望,因为他们可能注定要死在战场上。
何来的娶妻生子?
但是看到面前这位好像浑身带着光的未来世子妃在他面前侃侃而谈,看着她认真的眼神,好像她所说的每一件事都极其简单一样,她是认真的,只要他高临点头,这些他梦寐以求的事情,未来世子妃都会毫不犹豫的去实现。
鬼使神差的,他不想再去辨别真假,想让这个梦更久一些,高临重重的点了一下头:“好,我们在京这段时间随奉姑娘差遣!”
第二百四十九章 这个认知让姬先生发狂
奉凌汐与高临等人商议好该如何该如何行事后,奉凌汐去看了一眼正带着账房先生与账本奋斗蒲生。
蒲生看到奉凌汐来了后,只抬头打了个招呼又埋头打起了算盘。
整个房间中算盘的敲击声犹如大珠小珠落玉盘,奉凌汐察觉到蒲生的衣裳皱巴巴的,平时一丝不苟的束发也变得有些散乱,整个人全神贯注,心无旁骛,完全沉浸在账目的世界里。
刚才与蒲生对视一眼,奉凌汐发现蒲生的眼中满是红血丝,她叹息一声,有些后悔一下子给蒲生这么多账册了,蒲生完全是干起活来不要命的主。
奉凌汐悄悄退出屋子,然后交代明月楼的掌柜,多给蒲生那个房间做些有营养的好饭食,平时多去看看,要是见他们困倦了,就带到旁边的小隔间休息。
明月楼的掌柜听罢赶紧记下。
等奉凌汐回到安国侯府的时候,正好天色将暗,奉凌汐一想到明日就要和高临等人演一场被劫掠的戏了,到时候还不知道让家人多担心呢!
可是她又不敢对家人说,明天要是出事了莫慌,因为都是演戏呢!
她怕她说了家里的人没有真实反映,会让狐狸一样的姬先生起疑,那就更得不偿失了。
“谢嬷嬷,今晚就劳烦谢嬷嬷和二丫去大厨房盯一盯,尽量做一桌好饭菜,我想和家人吃一顿团圆饭。”
奉凌汐又长又密的眼睫轻颤,刚与家人团聚却又不得不分开。
她对姬先生更加厌恶了。
临近傍晚,安国侯府各个院子的主子们都收到了消息,今晚上的晚饭是六姑娘张罗的,菜品丰富,设在堂屋中。
就连在外头与老友喝茶的老安国侯都找了回来。
众人只当奉凌汐想尽尽孝心,因为打从外面回来后,大家还没有正正经经在一起吃一顿饭呢。
大家都没有多想,到了定下的饭点时间,都纷纷欢声笑语的前往大堂。
奉凌汐脸上努力露出最好的微笑,伺候在祖父母,和爹娘身边,这一顿饭,从满了欢乐。
不过其中还有一个插曲,邵氏看每次宴席或者大家聚在一起的场合,曾甜似乎从来没有不来的,今天怎么见不到表姑娘呀?
安国侯老夫人看着正一脸茫然的邵氏,心底哼了一声,真是傻人有傻福。
“孙女有件事要跟祖母说。”奉凌汐很清楚,接下来她要说的话如果没有家人支持,她是做不了的。
“你有事就说事,还怕祖母吃了你不成?”老夫人虽然语气责怪,但是眼底满是慈爱。
奉凌汐慢吞吞的开口:“孙女想把表姐嫁给那个她经常接触的“书生”她在看祖母的神色,若是发觉祖母不高兴就算了,还有的是办法整治曾甜的。
哪里知道安国侯老夫人犹豫了一会,叹息着点头,无力的说:“既然她总嫌弃老身给她找的人,嫁了就嫁了吧,补贴一些银两给她傍身,也算全了一份情谊了。”
……
等奉凌汐把邵氏送会韶华院后,她脸上一直端着的笑意顿时泄了,有些无精打采的对身旁的谢嬷嬷道:“几天辛苦嬷嬷了,现在我们开始准备吧。”
第二日,奉凌汐要去京郊上香。
马车上装着邵氏给奉凌汐准备好的出行用品。
奉凌汐在上马车前,心中骤然一涩,回身抱住了邵氏。
“娘亲,女儿舍不得您。”奉凌汐趴在邵氏的脖颈处呢喃。
邵氏一愣,总觉得今天这孩子有些怪怪的。
她在奉凌汐的后背上拍了拍,宠溺的说:“既然舍不得娘亲,就不去了啊,下回再去也一样的。”
奉凌汐在心底叹息,暗道:等解决了姬先生就不怕了。
“娘亲,女儿走了。”奉凌汐不敢说太多,咬了咬唇后,毅然上了马车,而后从车窗处探出头来,恋恋不舍的朝正站在原地的邵氏摆手,水润的眸子里已经被翻涌上来的泪模糊了眼。
京城京郊,奉凌汐的马车刚走上官道,骤然从林子里射出几支利箭,箭箭朝马夫和马脖子射去。
坐在车厢中的奉凌汐愣了愣:用不着这么逼真这么狠吧?
“有埋伏!”
这是流风的声音。
奉凌汐知道流风一直跟着自己,原本她还想着等演戏的时候,找个机会把流风敲晕呢,哪里知道他现在就冒出来了!
奉凌汐拧着眉和龙玖,龙依下了马车。
三人并不慌,虽然她们料不到真的会有人劫道,但是正好这些人正往枪口上撞呢。
因为奉凌汐早与和高临约好了在此劫持,本来还想着怎么把场面布置得凄惨一些,最后鲜血遍地才有震撼感。
流星早已准备好几只鸡鸭, 不过现在……
奉凌汐默默看了地面一眼,鸡鸭血应该用不上了。
果然如奉凌汐所想,不过半刻钟的时间,高临等人就赶到了。
一行人骨架大得惊人,手上的肌肉疙瘩遒劲地结起,看起来像一只只大棕熊。
“姑娘,做好准备了吗?”高临在打斗时故意绕到奉凌汐身边,小声的传声问。
奉凌汐点点头,一会一定会好好配合高临,她一家子老小的命都在风雨飘摇呢。
高临看到奉凌汐点头后,狠狠地对身边的属下们喝道:“都杀了,一个不留。”
这份狠辣劲让不是同一阵营的黑衣劫道人都禁不住浑身冒了冷汗。
他们不知道这些突然冒出来,模样和语气好像他们这些劫道的都要专业一些,那些人的身子壮得像牛犊子似的那么有冲力,眼神中透骨的杀意如此锋利,这些人是谁?
就在部分黑衣人的疑惑不解的时候,骤然高临动了,并深刻贯彻了什么叫做一个不留。
为了制造出被劫持打斗后的凄惨场面,高临几乎用了给对方放血的方式,这一处的官道上很快变得血迹斑斑起来。
等确定来劫持的黑衣人全部身死之后,高临才放心下来。
奉凌汐已经在车厢中快速换装,脸上亦做过简单的易容。
此时再看穿着灰扑扑的奉凌汐,只要不仔细看,还真没有人把现在看到的她与之前的她联系到一起去了。
高临等人要护着奉凌汐离去,蓦然,指向不远处一处灌木丛,对高临吩咐道:“把那人
敲晕了,不要让他跟着我们。”
流风听到奉凌汐吩咐高临的话后,不由苦笑一声,等高临走到近前,他也不做反抗,任由高临一个手刀切在了流风的后脖颈上,流风的身子瞬间软了下去。
这一段官道上地狱一般的情景不一会便惊动了很多人,路过的人纷纷围在不远处,不敢靠近,又好奇不已,心惊胆战的小声交流着。
很快,安国侯府的马车被认了出来。
有人大惊。
半个时辰之后,噩耗快速的传到了安国侯府中,邵氏一听到奉凌汐的马车泡在血水中,人已经不见了后,她的手一抖,直接砸了碗,甚至整个人控制不住抖了起来,脸色煞白。
侯老夫人和老侯爷当下也顾不得远不远的问题了,两个大长辈带着安国侯府的众人,急切的赶往出事地。
等邵氏看到满地殷红的血液,车轮都泡在血水中时,她遍寻不到奉凌汐,悲怆的大喊一声:“我的凌汐啊”人便直挺挺的晕死了过去。
奉三爷心疼不已,恨得咬牙,平日里温润的他此时已面部狰狞,艰难的扶起邵氏。
“是谁?是谁?我要杀了他!”奉三爷咬牙切齿。
只是,他们若是知道这一切都是他们的宝贝姑娘亲自下场指挥的结果,恐怕也要暴跳如雷了。
不过,姬先生是最早收到消息的。
他听说安国侯府的马车在京郊出事后,就十分担心了,虽然他不在乎奉凌汐死不死的,可是奉凌汐可是治好了二皇子晏紫宸的关键,现在还不能死的呀。
等姬先生匆匆赶到出事地时,看到惨烈的现场,尸体都被高临等人收拾走了,剩下的都是浓重的铁锈味血迹,这么多血,死了多少人根本不知道。
想到最坏的结果,姬先生整颗心都凉了,他开始恐慌,担心再也找不到奉凌汐了怎么办?,还能去哪再找一个命盘如此诡异的人来给二皇子续命?
不过,怀有谨慎和侥幸心理的姬先生不愿意相信自己所见的。
“让人盯着安国侯府,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速速来报。”姬先生眼神阴鹫,处于暴怒的情绪中。
可是接下来,回来回禀信息的人都没有看出任何不妥之处,没看到安国侯府那些人都快哭死了吗?
奉凌汐真的被人劫持了!!!
这个认知让姬先生发狂。
他眼神冷冽,当他看人时,冒着红血丝的眼好像两把匕首,锐利冰冷,没人敢与他对视,回禀的手下心胆都快颤出来了,只等姬先生说一声退下,赶紧滚爬着退出屋去。
姬先生现在总觉得自己是困兽之斗,面对了死局,他想不出,到底还有谁在惦念着奉凌汐,要把她劫持走呢?千想万想,姬先生却是想不到,劫持走奉凌汐的人正是她自己。
毕竟事发地的场面实在太过血腥了。
而此时的奉凌汐已经大摇大摆的回到了明月楼独属于晏衍的栖身的隔厢里了。
脸谱正在她身边帮她继续伪装,发型换了,修整眉毛,穿特制加增高鞋垫的鞋子,
等奉凌汐再站起来,已然是一个清瘦的小公子了。
第二百五十章 默默把她的事放在心头
奉凌汐的消失,惹动京城中各方势力的注意。
不过若是有心人的话,定然能发现一个奇怪的事情,那就是清安王府比丢了姑娘的安国侯府更着急。
甚至,身为二皇子的清安王病情加重了。
难道是因为二皇子爱上奉凌汐?有人八卦的猜测。
“嗤!鬼的爱上姑娘!外面的人真能想。”易容成妇人的龙依讽刺笑一声,然后把手中的纸条递给奉凌汐。
“姑娘,是龙玖的。”
奉凌汐闻言迅速的把纸条接了过去。
‘三夫人的情绪暂时稳定,府中夜有访客,都已解决,府中一切安好。’
奉凌汐淡抿唇瓣,冷眸盯着纸条上‘夜有访客’这几个字。
还是不死心吗?
她柔嫩捏着纸条太过用力,用力到泛白,她长而密的眼睫微垂,遮掩了冷意与愧意,艰涩的开口:“暂时不要和龙玖联系了。”
既然有人还盯着安国侯府,还是稳妥点再说。
龙玖因为骨骼偏大,即使乔装之后,特征也很明显,奉凌汐思索再三,还是让龙玖提前回了侯府,留在邵氏身边,也好有个人看顾着邵氏。
奉凌汐想到姬先生的步步紧逼,就好像嗅到血腥味的鬣狗一样,让人毛骨悚然的同时也让人恶心到不行。
却暂时想不到办法对姬先生一击致命。
屋内安静得有些压抑,奉凌汐有些烦躁的站起身来,站在临街的窗边看着街景出神。
“你说姬先生为何要用我的命去生祭?”奉凌汐的声音极轻,但是房间太过安静,龙依还是听到了,对于这个问题,龙依也很疑惑。
“我知道。”蓦然流星一脚迈进屋内。
“奉六姑娘,我不是有意偷听的,是刚好走到门口。”流星求生欲极强表示自己其实是对奉六姑娘很尊敬的。
“说说。”奉凌汐的关注点根本没在上面,她刚想知道怎么她都猜不透的事情,怎么经常不着调的流星反倒门清呢?
“当然是主子去查了。”流星把晏衍派人查了姬先生许久以及去滇离的事都说了一遍。
“主子在没出征之前已经打算要出手对付晏紫宸了,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原本没有想到姑娘会这么早回京的。”
奉凌汐微微有些失神,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晏衍已经在默默把她的事放在心头了。
生祭是想要给晏紫宸续命吗?
奉凌汐唇线微勾,勾起一抹冷笑,恍若罂粟绽放,这抹笑冷艳得让人窒息。
“现在我们也知道姬先生的弱点了呢.”
龙依的眼中闪过兴奋:“要不,姑娘,属下去刺杀那个二皇子吧,只要把二皇子弄死了,看姬先生还惦念着给谁续命去。”
奉凌汐看到这么兴奋的龙依,不忍戳穿:“我能想到调取沂山的人去暗中保护侯府,姬先生肯定也会安排高手守着晏紫宸的,你去也只会自投罗网累得姑娘我还要想办法救你。”
龙依听完奉凌汐一
席话,倏然如霜大的茄子蔫了。
“你主子在没有出征之前,还做了什么?”奉凌汐问流星。
流星想了想,好像主子也没有说过要对奉六姑娘保密的话,再说主子明显把奉六姑娘当成眼珠子宠的,想必没有多久奉六姑娘就是主母了,那主子那点私事,告诉奉六姑娘应该不会错。
心底有谱的流星轻轻嗓子:“主子在出征之前除了让清安王府,三皇子府产生间隙外还查了当年先淮南王妃的事,只是当年的事太过久远,很多相关的人都找不到了。”
奉凌汐颔首。
知道姬先生的目的和软肋,又直到清安王府和三皇子的矛盾,奉凌汐心情顿觉轻松了一大半,并开始思索着怎样帮晏衍去查当年的事了。
既然晏衍在心底一直惦念着她,她想,她也应该对晏衍更好一些。
略略沉吟,眼中精光一闪,奉凌汐对龙依道:“去跟我约姬先生,请他在茗韵楼见面。”
龙依和流星被奉凌汐的话怔住了。
半响,龙依磕磕巴巴的问:“姑娘,您没有,没有说错吗?请姬先生?”
奉凌汐肯定的点头:“对,请姬先生,我有正事与他谈。”
龙依看认真的看了奉凌汐一眼,知道她的奉六姑娘没在她一眨眼的瞬间被换掉,也没有神志不清,而一双美眸精光乍现,眸光炽盛,看到这样的奉六姑娘,龙依放心了,看来姑娘是有办法对付姬先生了呢。
奉凌汐让龙依帮她写一张帖子,然后从荷包中摸出一个古玉印章来,轻轻的在帖子落款之处盖下印鉴。
龙依没有见过这枚印章,好奇的盯了两眼。
“这是我师父给我的,现在我是素问一门的掌门了。”只有她和她师父的掌门人……
龙依惊了一下,她知道奉六姑娘厉害,但是没有想到短短时日,一言子师父就已经把掌门的信物传给奉六姑娘了,因为只有能负担得起整个素问门才能胜任这个掌门,素问不仅在医术上高绝,在武功上也是让人惊叹的,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偏门的学杂之技。
总之,素问一门给人的感觉是神秘而又有浓厚底蕴的。
奉凌汐看到龙依看她的眼神露出了崇拜之色,顿时好笑的扑哧一声,她眨眨眼:“龙依你要是想来素问门也是可以的,我给你个护法当当。”
“当真!”龙依的心砰砰跳,不过她虽然有心想要进素问门还是要问过晏世子才行的,一想到她上面还有晏世子管着,龙依顿时冷静下来了,乖乖捏着帖子去清安王府递帖子去了。
清安王府没有别个皇子府那么热闹,主要是谁也不想把宝压在明显是清闲又短命的清安王身上。
龙依一到清安王府前,便被守门的护卫拦下,上下打量了一下做妇人打扮,面容普通的龙依,问:“来者何人?”
“这是我主子给你们府上姬先生的帖子,烦这位兄弟给送一下。”龙依神色淡淡的说完,把帖子往守门的护卫手中一塞,做出江湖人相处的样子抱了抱拳,而后洒脱
的离去。
清安王府守门的两个护卫看着面生的龙依,再看看手中的帖子,挠挠头,然后赶紧往府内跑去……
护卫一看到姬先生正陪着一位刚给清安王诊治的太医出屋,当即迎了上去:“姬先生,有个江湖人给您递了帖子。”
姬先生疑惑,他朝太医拱拱手表示谢意后,接过帖子让护卫送太医离去。
等姬先生打开帖子后,便看到帖子上写着:明日晌午,茗韵楼,雅致轩,盼能与姬先生品茗……
姬先生拧了拧眉,并不是很在意这帖子,又不是谁相邀他都要去的,再说刚才护卫来禀,说递帖子的是个江湖人。
他下意识认为估计是有江湖人士不想再浪迹了,干脆找个地方落脚,给人做门客或护卫,而清安王府刚立起来不久,来投的人肯定能被收用。
只是,姬先生并不放心不相熟的江湖人的,他原本想把手中的帖子丢了,可是当他看到贴子的落款处的印鉴时,整个人愣住了。
印鉴中是一个古篆字,一个“素”字。
印鉴死角有着小小的图案,这些图案都是形似四种不同的药材图案。
“素,素问门?”姬先生不敢置信的喃喃自语。
以前他不是没有找过素问门,想要给晏紫宸治病,但是这素问一门的人都好像在这世间消失了一样,哪里能找得到踪影。
眼看晏紫宸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他才想着动用滇离的秘法,找个命格改天逆命的人,然后违背天道也要生祭给晏紫宸续命的。
现在他不找了,竟然有素问门的人亲自找上门来?
姬先生想不出原因,但是不妨碍他迫切想要见到素问一门的人。
特别是奉凌汐莫名其妙被人掳走,现在还查不到确切消息后,这张帖子犹如一道曙光让姬先生心情雀跃。
第二天, 不到晌午,姬先生便提前去了茗韵楼的雅致轩等着了。
奉凌汐此时还在明月楼中慢悠悠的和龙依吃午饭。
不过相对于奉凌汐的淡定,龙依有些焦躁:“姑娘,你真的要帮清安王治病啊?那可是我们的敌人!”气得饭都吃不下了。
奉凌汐看了一气成河豚的龙依,催促道:“快吃,不吃凉了就不好吃了,放心啦,你姑娘我又不傻,现在给姬先生希望总比让他没有希望,然后像疯狗一样乱咬的好,再说以后我们指哪就让姬先生去打哪,其不痛快?”
龙依瞪大了眼,想想姬先生那个蔫坏的坏人被他最想弄死的人指使得团团转,像狗一样听话,就觉得有趣。
顿时美滋滋的大口嚼起了饭菜,她得吃饱了然后跟在姑娘身后看姬先生一步步往姑娘的坑里跳呢!
奉凌汐收了筷,用水漱了口,然后提醒龙依:“出了门你就不能再叫我姑娘了,你要叫我言公子。”
龙依知道奉六姑娘要遮掩身份,随了奉六姑娘师父的姓,顿时点点头记下,声音清脆:“属下见过言公子。”
第二百五十一章 小公子竟然是素问门主
茗韵楼,雅致轩。
姬先生时不时看一下屋外的日头,焦急的等待日头爬到正中去,好到与素问门人相约的时辰。
“叩叩”厢房外的房门一被敲响,姬先生便以最快的速度开了门。
当他看到站在门外的是一个身材清瘦面容清隽的小公子,身后带着一个长相普通的青年妇人后,怔了怔。
“请问是素问门的人?”姬先生怔了几息才问出心底的疑问,实在是眼前的小公子有点与神秘的素问门形象不符。
怎么也应该是一个仙风道骨长胡子飘飘的模样吧?
“如假包换,若姬先生不想见到本公子,那我们就不叨扰了。”奉凌汐粗着嗓音慢悠悠的回应。
她这轻慢的态度一出来,姬先生反倒松了一口气。
觉得这才像有底蕴的素问门高人一等的姿态。
姬先生连连给奉凌汐作揖:“老夫有眼不识泰山, 还请小公子莫怪,请问小公子在素问门中的身份……”
奉凌汐看着如此给人低三下四的姬先生,嘴角露出玩味的浅笑,她把代表素问一门门主的古玉印章拿出来在姬先生眼前一晃。
姬先生何等眼力,只不过一晃他就看到了印章底部上那个特殊的印鉴图案了,姬先生的瞳孔卒然一缩,吃惊的神情完全遮掩不住,嗓音发紧:“小公子竟然是素问门主!!!”
“姬先生不信?”奉凌汐的声音微冷,大有你若不信,我马上就走的意思。
姬先生脸色变了变,心底是不信的,一个传承悠久,底蕴丰厚的素问门门主怎么会是一个看起来还未及冠乳臭未干的小公子呢?
只是他不敢提出质疑,若素问门的长辈是个宠后辈的,随便让眼前这公子拿门主的位置去玩玩呢?若他得罪了眼前的小公子……
奉凌汐有趣的看着姬先生那张脸变来变去,唇角抿起冷笑。
站在奉凌汐身后的龙依莞尔的看戏,一想到之前姬先生对她们的赶尽杀绝,现在又被姑娘耍得团团转,心底实在太爽快了!
龙依暗戳戳的想,等哪一天姬先生知道现在他恭恭敬敬的小公子,就是被他不放在眼里,追杀了无数次的就是奉六姑娘时的神情。
奉凌汐约姬先生的目的并不是想要羞辱姬先生的,而是想要把姬先生当成一把她手中的刀,当然不会扭头就走,不过只是给姬先生一个下马威而已。
现在看火候差不多了,她便倏然一笑,不介意的开口:“本公子并没有怪姬先生所疑,不过既然姬先生心有疑问,本公子也可以给姬先生解惑一番,姬先生以前不是看着也不过刚及冠的相貌吗?本公子的相貌也跟姬先生有异曲同工之处。”
姬先生听完这一席话,顿时大惊,以前他没有被生祭反噬之前,确实是个刚及冠俊美的偏偏儿郎模样,那是滇离之地的秘法,竟然素问门也知晓么?
姬先生感慨素问门强大的同时,对奉凌汐所扮的小公子更是不敢小觑了,态度更加谦卑的恭迎奉凌汐进入雅致轩内,等奉凌汐落座后,才坐在下首的位置,亲自端起茶壶给奉凌汐斟茶。
知道姬先生弱点的奉凌汐心底一点都不怂,老神在在的看着姬先生忙乎,等姬先生把茶香袅袅的茶捧到她面前后,奉凌汐淡淡的“嗯”了一声,然后才开始进入正题。
“以后姬先生见到本公子称呼本公子为言公子即可。”她轻嘬一口茶,慢悠悠的说道。
姬先生点点头,问道:“不知道言公子寻到老夫,老夫有幸为言公子做些什么?”
奉凌汐放下茶杯,曲起食指轻轻叩了叩桌面,淡淡道:“这次本公子入世,不过是要出来清理门户罢了。”
姬先生的心重重一跳,清理门户为何要找上他?他又不是素问一门的人!
“老夫能问一句,那人是谁……”姬先生担心对面这个言公子把他当成素问门的叛徒了,连忙想申明,不是我,不是我!他还想让素问门的人帮忙救治晏紫宸呢!
“那人在三皇子府,用毒很厉害。”奉凌汐淡笑着提点。
姬先生心底一松,转瞬便想到了一人。
脱口而出:“青娘子!”
“正是。”奉凌汐眼底泛着冷意,眼底是对青娘子毫不掩饰的厌恶。
姬先生瞬间闻音知雅意。
本来还想着怎么开口让素问门的人答应他给晏紫宸看病呢,现在不是一个送上门的好机会吗?
至于青娘子,之前在风竹林那笔账还没有算呢,正好一起算了!
姬先生从善如流的开口:“那个青娘子毕竟投靠了三皇子府,现在也属于官家中的一份子,素问一门虽然在江湖中身份崇高,但是江湖和朝廷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一个不好就有可能会被人冠上搅动讲江湖和朝廷争斗的帽子。
素问门的清誉已经千年之久,这种小事若是言公子能信得过老夫的话,交给老夫可行?”
奉凌汐看着这么上道的姬先生,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她缓缓的点头:“本公子也是这么想的,此事办好,姬先生若有要求,尽管提便是。”
姬先生一听“若有要求,尽管提”这几个字的时候,多日来阴霾的心情顿时敞亮起来,不过一向多疑的他还有最后一个试探,他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准备,来个人就认定对方是素问门人了,更何况还是门主!
两人都知道对方所求之后,姬先生趁机对奉凌汐道:“言公子想必不是京城人士,老夫虽然也不是京中人士,但是来京的日子不算短了,现在正巧是饭点,何不让老夫做东请言公子尝尝一些京都的美食?”
奉凌汐心道:来了!
不过她怎么可能会怵呢?
她本来就是如假包换的素问门主啊,虽然是新出炉了。
她为了安姬先生的心,当然愿意配合一下。
于是, 奉凌汐和姬先生一前一后出了茗韵楼。
刚出茗韵楼,骤然有一个中年男子搀扶着一个老妇人经过,那个老妇人骤然在奉凌汐面前倒地不起。
老妇人的面色青紫,口涂白沫,四肢不断抽搐。
姬先生拦在奉凌汐面前:“言公子,都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言公子身为素问一门
的门主,何不举手之劳救人一命?”
奉凌汐似笑非笑的看了姬先生一眼,而后无所谓的点头:“既然姬先生如此说,那本公子就救上一救也不无不可。”
说完,奉凌汐上前几步,执起老妇人的手给老夫人把脉。
不过几息的时间,她便站起神来,从袖兜中取出一个瓷瓶,递给身后的龙依。
龙依接过瓷瓶,看着姬先生冷哼一声,然后拔开瓷瓶塞子,从中倒出一枚褐色带着清香的药丸子,蹲下身子给老夫人喂下。
老夫人此时哪里能咽得下药丸子,不过当奉凌汐从腰带间的针包里抽出银针,手法娴熟的在老妇人的身上扎了几下,原本正不断打颤的老夫人已经平静了下来,并且咽下了药丸子。
药下了肚,奉凌汐掐着时间等一盏茶的功夫,她抽出银针, 并取新针在老夫人的十指上恨恨刺下。
不一会,老夫人的十根手指头上的冒出来了浓稠得血滴。
这时候,奉凌汐所在的周围都已经围上来许多看热闹的人了。
大家原本看老夫人突然倒地的时候,还纷纷劝陪着老妇人的中年男子把老妇人赶紧送到医馆去,并且在奉凌汐刚开始施针的时候,很多人也是看不好奉凌汐的年纪,这么嫩的小公子,真的能救人吗?
但是当老妇人指尖的粘稠血液滴滴答答从流了出来,老妇人脸上的青紫色渐退时,围观的人们纷纷惊叹不已。
谁没有看出刚才老妇人的急病来得凶险?
蓦然,奉凌汐感觉到一道探究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她抬眸看去,对上的是涂帧颐那道细长的眉眼。
涂帧颐的容色非常疲惫,眸底布满了红血丝,束着的头发已经有些散乱,衣裳皱皱巴巴的,十分像风尘仆仆千里奔袭赶回来的模样。
奉凌汐刚与涂帧颐的目光一接触,便若无其事的挪开了,但是她还感觉到涂帧颐的目光依旧探究的在盯着她看,奉凌汐暗暗蹙眉。
难道涂帧颐认出她来了?
奉凌汐抿唇,蓦然伸出手掌,直接贴在老妇人的后背,身上的内力汹涌运转,一股精纯的内力从奉凌汐的掌心渡向老妇人的心脉处, 然后从心脉开始开始往四通八达的经脉逼去。
骤然,老妇人指尖上的浓稠的血液渐渐变成了黑色,血流不在慢吞吞的滴答了,而是聚集成黑色的血线,呲呲的从指间的针孔中飙出。
这一幕让围观的人群“哇啊!”的惊呼一顿。
老妇人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润起来。
眼不瞎的人都知道,这个给老妇人治病的人不仅医术比京城中好多名医都高明,并且武功极其厉害呢!
站在一旁的姬先生眼底散发着在炙热的光芒。
他从一开始视线就没有从奉凌汐的身上移开过,并不知道站在人群中风尘仆仆归来的涂帧颐。
涂帧颐皱着眉心看着奉凌汐的身影,眼底满是疑惑,但是他又看了眼姬先生,涂帧颐抿了抿唇,最后还是退出人群去,慢慢朝远处走去。
只是他眉心的疑惑依旧还未散去……
第二百五十二章 发现她被跟踪了
奉凌汐眼角的余光看到涂帧颐离开后,她缓缓的松了一口气。
她的身后姬先生原本不苟言笑的脸上笑意已经崩不住了。
“言公子……”
不过姬先生刚一开口,就惹得龙依冷哼一声:“公子救人累了,哪有力气吃饭啊。”
佯做直言快语,性子莽撞妇人的龙依既然唱了白脸,她当然默契的唱起红脸了。
“姬先生,你看这饭就免了,本公子这属下向来在本公子面前口无遮拦惯了,本公子也习惯惯着她,你误见怪。”
姬先生原本多牛掰啊,在滇离横着走,滇离王在的时候事事听他的,等滇离王不在了后,滇离亲王不得不听他的。
来了大昭国之后,凭着算计,也过得随心所欲……除了总在奉凌汐身上栽过多次跟斗的事外。
现在被一个下等人的妇人冷嘲热讽一番,姬先生岂能不怒?
但是一看到‘言公子’如此维护,姬先生在大的怒意也只能咽回肚子里面去,不止如此,还得对‘言公子’客客气气的。
姬先生努力扯起嘴角的笑:“既然言公子累了,那么早点回去休息吧, 这饭什么时候再吃都行。”
奉凌汐点点头,带着龙依刚走两步,骤然顿住脚步,回头看向姬先生,清隽的脸上带着不悦的神色,低沉的嗓音带着警告:“姬先生,怎么说也是一条人命,这老妇人的毒下得也太狠毒了。”
姬先生神色大变,看‘言公子’要与属下扬长而去时,顿时急了。
“言公子,言公子,有话好好说,都是老夫的错,言公子,下回老夫要去何处寻公子?”
奉凌汐深深的看了眼姬先生,半响才开口:“等青娘子那事办妥了,本公子自然会出来见你。”
说完,奉凌汐带着龙依直接掠起,不一会便在姬先生的视线中消失了。
奉凌汐离开许久后,姬先生还站在原地,他的脑门上沁出一层薄汗,心底对奉凌汐的忌惮更深了一些,也有些懊悔多此一举做什么试探,现在给‘言公子’造成了不怎么好的印象。
他匆匆对正起身的老妇人说:“你不日就离开京都吧,给你的银钱够你一大家子用一辈子了,不要再出现在刚才那个小公子面前,引得她还记起今天这事,不然,老夫让你一家子有今天没明天!可记清楚了?”
那老妇人原本被奉凌汐清楚体内余毒的时候,顺便把体内的沉菏都拔除了,脸色正红润呢,乍一听到姬先生这恐吓,顿时双腿一软,差点没跪下了。
刚才老妇人离死亡很近很近,一脚已经踏进阎罗殿的老妇人深刻体会到眼前这老先生何等的狠辣,当即忙不迭的点头,然后哆嗦着身子,白着脸,摇摇晃晃朝家跑去。
等姬先生回到清安王府的时,发现晏紫宸正站在大门处等着他,顿时,姬先生心疼极了。
“殿下怎么在风口处,你身体大病未愈,这样站在风口处,万一又病重了怎么办?”
晏紫宸虽然白着一张没有血色的脸,脸上带着急迫的期待。
“大祭司,真的见到素问门的人了?”
姬先生脸色缓和了一些,眼底有了笑意:“是的,见到了门主,只要我们帮他们办
妥,殿下的病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听到姬先生这么说,晏紫宸死寂的眼底骤然迸发出强烈的生欲,呼吸都粗重了许多。
两人搀扶着往府内走去。
姬先生因为反噬的事,加上这段时间被奉凌汐折腾得一惊一吓的,身子更加败坏了,他佝偻着背,青筋凸起的手紧紧的扶着晏紫宸,脸上带着慈祥的浅笑,心中在慢慢盘算着怎样该怎样对三皇子府的青娘子出手。
而奉凌汐这边,她和龙依一路飞掠离开不久后,她便发现她被跟踪了。
奉凌汐的感知要比龙依高一些。
她悄悄朝龙依打了个手势,让龙依先离开,稍后跟在后面,看看后面跟踪她们的是谁。
龙依面色变了变,她竟然不知道有人跟踪!!!
稍微调整一下面部表情,龙依比了个知道了的手势,然后费飞掠的身形骤然一折,朝岔道掠走。
剩下奉凌汐一个人后,她开始不紧不慢的往城门外的方向走去。
不过,身后那道视线依旧若有若无跟随着。
奉凌汐蹙紧了眉。
直到出了城,站在四角荒野的郊外,她才停下脚步, 转身看向后后方,嗓音冷淡:“出来吧。”
龙依也赶到了。
两人齐齐盯在一处灌木丛上。
灌木丛后,一道穿着素白袍子的涂帧颐走了出来。
他拧着眉心看向奉凌汐:“你是谁?”
“你为何跟踪我?”奉凌汐不回答他的话,直接不客气的反问。
“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故人。”涂帧颐直直的看着奉凌汐,想要看出她有没有异样,慢慢的说道:“她是安国侯府的六姑娘,叫做奉凌汐。”
奉凌汐心底一跳,暗道涂帧颐那怀疑的眼神太直白了,生的是什么利眼?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再说,公子你一个男子,这样直接喊出人家闺阁姑娘家的名讳,恐怕不好吧?”
“你如何知道奉凌汐是闺阁姑娘,而不是出阁的夫人呢?”涂帧颐语气咄咄逼人紧追不放,充满红血丝的眼底发亮,眼神灼人。
奉凌汐蹙了蹙眉,不想和涂帧颐再多说话了,这人太过精明,只要有一句漏洞都会被他抓住不放,恐怕说得越多,漏洞就越多。
她前一刻还不承认认识奉凌汐,之后又说奉凌汐是闺阁姑娘,奉凌汐此刻真想咬掉舌头。
“你就是她是不是?”
涂帧颐一步步走向奉凌汐,想要揭晓答案。
“站住,你是谁啊?我主子不愿意见到你!”龙依急急飞掠到涂帧颐面前,挡住了涂帧颐的去路。
涂帧颐果然停了下来,他用他那双泛着红血丝的眼上下打量了一下龙依,然后嗓音带着笑意,问:“你是龙依?”
龙依:……想爆粗口怎么办?
“你认错人了。”龙依板着脸,一本正经。
涂帧颐拧着眉,认真的看向奉凌汐:“不管你做什么, 我都会帮你的,一年多前,她落崖之后,我去找过你,当我知道你还好好的,我便想着,只要你好好的,我远远看着也好。
可是再一次听到你被掳走,满地都是血水的消息,我便
告诉我自己,在乎的,只有自己护着才安心。”
奉凌汐:……
“这话还请涂鸿胪切莫在说这些话了,免得别人抓住断袖把柄,把涂大人谋划来的鸿胪寺卿这个职位给丢了。”
蓦然,一道冰冷的嗓音在众人的身后响起。
奉凌汐倏然转身望去。
对面那人穿着一身黑衣,头上带着额一个斗笠, 骑着一匹上等的宝马,整个人仿若一饼出鞘的利剑般锐利,气势强大迫人。
“魔头。”奉凌汐怔怔地喃喃出声。
高坐在马背上的晏衍把奉凌汐这句“魔头”给收了进了耳朵里,他拧了拧剑眉,怀疑她的卿卿认错人了。
虽然他不想打扮成这幅藏头露尾的模样,但是他现在正在挂帅出征,无召不得擅自离开队伍回京。
可是当他收到奉六被人掳走,场面骇人的时候,还是赶回来了。
现在见到他的奉六站在他面前好好的,晏衍提着一路的心终于回到了原位。
好像活过来了一样。
他日以继夜的赶路,现在只想捏捏奉六柔软的小手,亲亲奉六好似抹了蜜的唇,瞬间,晏魔头觉得杵在奉六身边的涂帧颐碍眼极了。
并且刚才他还听到了那样表白的话!
一股杀意从晏魔头的心间窜出来,想要化成一把巨大的利剑,把眼前这碍眼的人劈成两半。
涂帧颐身怀高觉武功,对杀意哪里能不知道,特别是晏衍豪不收敛的浓厚杀意。
涂帧颐早已看不管晏衍了,并且在他的认知中,晏衍就是他家的仇人之子,弄得他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只要杀了晏衍,他回去对他爹也有一点交代了。
当即,涂帧颐的杀意也席卷而出。
两人的杀意就这样肆无忌惮的半空中相遇了,在半空中绞杀着。
气势上谁也不输给谁。
晏衍的内里至刚至烈,涂帧颐的阴柔而冷寂。
却也斗了个旗鼓相当。
最后,两人都被激出来了好胜心。
“铮”
“铮”
两人一同拔剑。
涂帧颐的剑藏于靴子里,是一把可以收缩的细剑。
晏衍的剑宽大而厚重,是上战场所用的,利于在战马上劈砍对手的重剑。
两人同时飞掠而起。
眼中带着杀意“砰”
第一次撞击之后,火星四射,两把剑都无损,他们的拳脚开始朝对方的死穴攻去。
站在下方的奉凌汐有些傻眼的看着正凌空斗得不可开交的两人,头疼不已。
她还想着两人的关系得到改善呢,怎么现在倒是誓不杀死对方,决不罢休呢?
“别打了,你们给我下来!”
奉凌汐铁青着脸朝两个蛮牛喊。
可是,这一次,打出真火的两人仿佛好像听不见一样。
眼看就要见血了。
奉凌汐气恼的跺了脚,叉腰大吼:“你们是亲兄弟,打什么打!!!都给我下来!!!”
正要杀晏衍的涂帧颐:……
正要杀涂帧颐的晏衍:……
第二百五十三章 大变活人
奉凌汐这一声吼,终于把正在打斗的晏衍和涂帧颐给震了下来。
晏衍和涂帧颐被这措手不及的消息惊得连落下的姿势都落得特别丑,站在奉凌汐丈多外的位置,皆惊疑不定的看着奉凌汐。
希望刚才听到的是幻觉!
怎么可能最厌恶的人是亲兄弟呢!
晏衍在打斗的时候,斗笠已经掀掉了,现在露出他略带疲惫却不失俊美的脸。
只不过这张脸现在的神情与涂帧颐脸上的神情是多么的相似。
好像一个模子刻出来一样。
奉凌汐看着对面这两兄弟,突然“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恢复原本的说话的绵软的腔调:“真想有一面镜子,让你们看看,你们现在的神情多么像兄弟。”
哪知,她的话刚落,晏衍和涂帧颐两人的脸上齐齐出现便秘的神情,然后不约而同的往旁边迈出一大步,嫌弃的离对方远点。
“噗”龙依也受不了笑,憋得难受了。
刚才在奉凌汐说这两人是亲兄弟的时候,龙依还惊疑不定,原本还以为这是奉六姑娘想让两人停战的幌子,何曾想,现在看这两人的神情放在一处对比,说两人没有血缘关系都让人哪里相信呢!
“若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们的娘亲是前淮南王妃。”奉凌汐原本还抱希望在事情没有绝对证据前,先让两人相处一段时间,处出感情,互相生出欣赏来。
等到证确凿的时候,再把两人的身份告诉他们,这样结局就皆大欢喜了。
可是刚才,她若不说的话,看这两人估计要把对方不砍死绝不罢休了!
“我们回去找个隐秘的地方说话吧。”奉凌汐觉得这郊外四野根本不是个能说话的地方,现在晏衍是悄悄回京的,而她还需要现在这个身份坑姬先生。
这里四周都能藏人,万一倒霉都被谁听了一耳朵他们说的话,就会有无穷无尽的烂摊子要收拾了。
四人一起回了城。
走进一处晏衍名下的私宅。
此处私宅旁边都没有临近的住户和藏身的大树,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龙依下去烧水沏茶,奉凌汐,晏衍和涂帧颐分别坐在临着湖畔的凉亭椅子上。
奉凌汐看了看面色冷沉的晏衍,和有些沉默的涂帧颐,她叹息一声:“虽然证据没有很充分,但是我觉得**不离十了,当年前淮南王妃剩下二子的时候出了事,二子被人悄悄换了死婴,而真正的儿子是被人抱走了,人证是当年在起前淮南王妃身边伺候的二等丫鬟。
也就是之前在在坝山城的苏夫人,这些信息都是从她嘴里审出来的, 还有那个黑衣圣使,当时押送回京后,晏衍你是不是觉得还没审出别的,现在还在关着?”
晏衍神情凝重的点点头,补充道:“就连苏夫人我都让人把她换下来了,现在正关押在原来的鬼樊楼中,那处被朝廷清理过后,现在已经把大小坑洞都添补好了,不过当初的工程是我在负责,就把其中一处改造成了隐秘囚牢,他们现在还被关押在那里。”
奉凌汐闻言心中顿觉松了一口气,起身对他们说:“我可以当着你们的面在审他们一次,这样你
们就知道我是不是在胡说了。”
其实现在晏衍和涂帧颐从奉凌汐的态度上已经感觉到,这事恐怕是真的了。
两人神情复杂的看了对方一眼,然后沉默无言的站起来,一起去了鬼樊楼。
一个时辰后,三人再次回到此处宅子。
龙依早已泡好茶水。
涂帧颐的脸色不是很好,他一直以为他的生父是涂仇,使他家破人亡的血海仇人是淮南王,可是刚才他再鬼樊楼的地牢中看到了涂仇的得力心腹黑衣圣使……
再等奉凌汐用银针审讯出来的结果,虽然有些事比较模糊,但是可以很确定的是,他真的不是涂仇的孩子。
所以,那些血海深仇,都是涂仇骗他的,或许涂仇真的和淮南王是仇人,但是他不是,甚至有可能他身上流着淮南王的血,至于为何涂仇当年养大了他,然后再让他去弑杀亲父,不过是因为快感罢了。
论谁知道自己的人生不过是被人特意玩弄出来的, 心情都不会好到哪里去。
只是人生的认知翻天覆地之后,他有些茫然了,他现在该怎么办?难道要去淮南王府去认亲吗?
晏衍依旧面无表情,不过心底却并不平静。
突然多了一个弟弟,原本以为这个弟弟早已早夭了,现在大变活人就大变活人吧,让他心底疙瘩的是,这个弟弟正觊觎嫂子!
“娘当年的死可能又多方人马插手,现在还查不清楚。”晏衍冷冷的对涂帧颐道。
涂帧颐愣了愣,只不过茫然了一瞬,便明白了,晏衍的意思是让他去查当年的事。
于是,他缓缓颔了颔首。
晏衍沉闷的“嗯”了一声。
他原本并没有把查当年的事寄希望在涂帧颐身上,毕竟他现在还不知道涂帧颐被这个别人养了这么多年的便宜弟弟对母亲还多深厚的感情。
他不过随口一说,让涂帧颐有些事情去做,他时不时催一催,不要让这个觊觎嫂子的便宜弟弟有时间总往嫂子身边凑就好了。
“我会查的。”涂帧颐生硬的回答,而后他的唇翕动一会,说道:“我给我爹,涂仇写信,让他进京,只要他来了,多少也会有些线索,不会一点线索都没有。”
态度认真的涂帧颐令晏衍刮目相看,深深的看了一眼涂帧颐后,他脸上绷着的神情松了一些。
奉凌汐好笑的看着面前这对别扭的两兄弟,嘴角牵出一抹浅笑。
蓦然。
晏衍:“被掳是怎么回事?”
涂帧颐:“被掳是怎么回事?”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询问。
奉凌汐咽了咽口水,总感觉面前这两人生气了。
没想到相互不对付的两兄弟一致对外的第一件事就是审问她。
奉凌汐:……
站在一旁十分护主的龙依看不得自家姑娘被混合双打审问,当即挺身而出:“不就是那个姬先生太过邪门,总是盯着咱们姑娘的命要,不行,还想对安国侯府下手逼姑娘就范,姑娘也不是泥捏的,当然想要反击。”
晏衍一双剑眉拧得死紧,他再担心奉六,因为他不能多待,他能抽出几天的
时间回来已经是极限了。
“姬先生很危险,不要轻举妄动,等我回来。”晏衍不放心的建议。
涂帧颐认同晏衍所说姬先生危险的话,不过他对等晏衍回来再做打算的计划却是不认同的。
“姬先生此人疑心颇重,计划既然已经开始有突然中断恐怕会让他察觉出蛛丝马迹,还不如继续往下试着进行下去。”
晏衍眉心的折痕越发深了:“你都能认出奉六,姬先生早晚也会察觉到奉六易容。”
“我会护着她。”涂帧颐站起身来,心中得意,因为他知道晏衍不得不离开。
晏衍简直憋了一肚子气,俊脸黑沉黑沉的。
“别跟他置气啦,我会小心行事的。”当奉凌汐的纤细白皙的手揪着晏衍的小指晃了晃后,原本晏衍暴戾的心,奇迹般的被安抚了。
他眸底带着宠溺和不舍反手把奉六的小手攥在手心里,习惯的捏了捏,而后忧心的说道:“一切要小心,我尽快回来娶你。”
奉凌汐微微垂下头,露出粉白细腻的脖颈,轻轻的“嗯”了一声。
这一幕看的涂帧颐心头冒着酸意,好看的棱唇被他抿成了一条线, 他知道奉凌汐在他面前表明了立场,可是他是多么的不甘心啊,难道是因为他在奉六的生命里来得比较迟才会输吗?
晏衍把涂帧颐的不甘收在眼底,心底冷哼一声后,以兄长的身份对涂帧颐吩咐:“等为兄离开后,看顾好你嫂子。”他就是故意要提醒的,因为他清楚就算他不特地交代,涂帧颐也会往奉六身边凑。
涂帧颐心底不忿晏衍拿兄长的身份压他,磨了磨牙后,嘴角蓦然邪魅一笑,本性流露:“是嫂子还是弟媳还不知道呢,万一兄长战死……”
“涂帧颐!”奉凌汐厉声喝止涂帧颐的口无遮拦。
涂帧颐还未说完的话被奉凌汐怒气冲冲的打断,他深深的看了奉凌汐一眼,最后转到奉凌汐与晏衍交握在一起的手上,剩下的话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他故作平静的冷哼一声,而后转身朝外走去:“好了,我知道我遭你们嫌,我走还不行吗?”
他走得状若洒脱,但是在晏衍和奉凌汐看不见的角度,涂帧颐的眼底透着悲伤和落寞,浓成水雾聚集在眼里,他知道就算晏衍真的战死,他也走不进奉凌汐的心底的。
可虽然心底清清楚楚,但是他更清楚的是,他这辈子就栽在了奉凌汐身上了,或许从第一次在他故意接近奉凌汐那刻开始,或许是在京中奉凌汐给他解围那刻?亦或是他与奉凌竹相交时,所了解的奉凌汐吸引着他……
总之,涂帧颐知道,他已经丢了心。
涂帧颐走后,奉凌汐把自己的手从晏衍的手中抽了回来,无奈道:“他走了,你以后不要在他面前故意激他了。”
晏衍执拗的把奉凌汐的手复又捏回手里,颇为幼稚:“谁让他对你动心思的,真想把他打死。”
“她是你同血缘关系的弟弟。”奉凌汐白了白眼, 大魔头果然是六亲不认的主。
“若他不是的话,早弄死他了。”晏衍磨磨牙,而后想到自己马上要走,心底到底不舍,骤然把奉六拉进怀中。
第二百五十四章 变得鬼气森森
晏衍匆匆赶回京都,又悄悄的走了,悄无声息。
奉凌汐的日子变得忙碌起来。
蒲生的账册已经清算出了一部分,但是只是这一小部分清算出来的数额都让奉凌汐惊到了。
数十万的银子不翼而飞,难道谷夫人是吃银子的吗?
而且蒲生指出来,每年谷夫人都没有停止过从这些商铺中把账抽走。
这一年年的银子叠加将是一个恐怖的数字。
可是这笔天大的银子去了哪里?
谷夫人一个三品文官的夫人能花多少银子,就算宅子渡上一层金也用不了这么多钱吧?
“流星,你去查谷夫人,我总觉得能把谷夫人查透彻了,很多谜团都能解开了。”奉凌汐眯了眯眼。
晏衍的姨母前后对晏衍的态度变化太大。
晏衍嘴里的姨母是一个一心为了他而行事的温柔女子,对晏衍亦有救命之恩。
但是,奉凌汐所看到的谷夫人却是一个功利心十足,对晏衍颇多算计的人。
这两人能是一个人吗?
这个疑惑在奉凌汐的心底越来越大。
“龙依,你能想办法找张前淮南王妃的画像回来吗?我有用。”奉凌汐斟酌一番后,做下一个决定。
龙依沉吟一会,建议道:“在淮南王府就有前淮南王妃的画像,但是姑娘不想让人知道姑娘还在京都的话,我们最后不要接近淮南王府。
那里有晏世子留下的人手,而那些人手中不知道有没有是上面那位安排的,那些人每个都是人精,属下怕露馅,但是有一个人能帮姑娘把画像取出来。”
奉凌汐眸色一动:“你说的流风?”
龙依点头:“姑娘放了流风多次,看姑娘的意思,流风并不会伤害我们,何不给他个机会?”
奉凌汐正在犹豫。
她知道龙依在给流风求情,是因为龙玖。
只是,她不确定流风心底的天平会倾向于谁。
“你这样,让龙玖去找流风,画像回来的时候把尾巴扫干净。”
听到奉凌汐松口,龙依顿时喜笑颜开,找脸谱帮她乔装打扮一番后悄悄去见龙玖了。
到了傍晚十分,龙依便把画像给奉凌汐拿了回来。
奉凌汐听说过很多关于前淮南王妃的传说。
有说前淮南王妃长得出尘脱俗的,有说前淮南王妃性子温柔可亲的,有说前淮南王妃饱读诗书的,有说前淮南王妃天下第一美的……
总之,当奉凌汐打开画卷的时候,入眼的仕女图中,那嫣然一笑的美人栩栩如生,好像要从画卷中一跃而出。
看着画卷,奉凌汐才知道,传言中形容前淮南王妃的词汇是多么的生硬。
画卷中的美人肩若削成,腰如约素,眉如翠羽,肌如白雪。
五官精致,眉目间隐然有一股书卷的清气,身穿一袭素锦宫衣,外披水蓝色轻纱,微风吹过,轻纱飞舞,整个人散发出淡淡灵气。
似误落凡尘沾染了丝丝尘缘的仙子。
奉凌汐原来想过
能生出晏魔头这么俊美的儿子,娘亲一定是极美的,但是何曾想会这么惊艳,怪不得先淮南王妃都仙去了这么多年,皇后还会心中介怀这么久,只是那样美好的人,却香消玉殒了……
脸谱被喊了进来,奉凌汐指着前淮南王妃的画卷问:“你能帮我把妆容易容成这个样子么?”
脸谱看了一眼前淮南王妃的画像,而后迟疑的点点头:“不求精细的话,还是可以的。”
奉凌汐无所谓的点头:“反正是晚上去,精细不精细的谁能看出来。”
晏衍在离京的时候,早已交代过脸谱,以后他归奉六姑娘管。
现在见奉凌汐执意要乔装成晏主子的娘,虽然心有疑惑,但是脸谱胜在是个实干型,话不多,领导吩咐下来就是干。
一阵捣鼓之后,奉凌汐再换上画像上那套龙依找来的素锦宫衣, 披上水蓝色的轻纱,整个人骤然仙气了不少。
奉凌汐想想,这样有些不对,她把头发揉得凌乱了一些,在眼眶下 涂抹了褐灰色,眼睫处涂上猩红的颜料,在把唇上的色泽抹成灰白色,在看镜中的人。
刚才还有些仙气的人儿现在已经变得鬼气森森了。
龙依看奉六姑娘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样子,顿时好奇不已:“姑娘,这是要做什么?”
“去吓人去。”奉凌汐看看屋外的天色,只能三更天再行动。
龙依自从跟了奉凌汐后,这沉稳的性子被奉凌汐带着一天比一天跳脱,现在看奉凌汐有这么好玩的事情,顿时眼巴巴的看着,意思很明显,姑娘带属下去吧!
奉凌汐看了眼龙依,随即灵机一动,她提起笔在画布上画下坝山城沈夫人的画像。
当初前淮南王妃出事当天,其他人都被调走了,只有当时还是二等丫头的沈夫人在。
要说沈夫人当初没有被人收买,那可是天方夜谭,只是奉凌汐总觉得当初对前淮南王妃出手的人好像不止来自于一方人马,恐怕是多方势力都想取了前淮南王妃的命。
只是就是不知道明面上和前淮南王妃称作姐妹的皇后,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身份。
以前她没有想到要从皇后开始查起,只是当初前淮南王妃有太后庇护,皇上青睐,还依旧殒命,那对前淮南王妃出手的人权势不可不高。
加上现在皇后被废,囚禁在思过宫,这是最好的机会。
三更一到。
奉凌汐带着已经易容成沈夫人的龙依一起从宫墙上翻越而下,悄悄避开巡逻的禁卫军,朝思过宫掠去。
思过宫因为几乎没有宫人,冷清而静谧,伴随着夜风从破洞的窗里胡乱穿梭时发出得呜呜呜声,就连奉凌汐自己都觉得这氛围实在太助力了。
思过宫正宫住殿内,是废皇后选住地方,里面供奉着一个佛龛,废皇后便每日诵经念佛打发时间。
今夜的风特别大。
穿着堂,挂起破旧的帘幔,门扉被挂得吱吱作响。
突然,佛龛前的纯铜香炉被一阵怪风吹倒在地,纯铜香炉子撞击在地砖上时,发出一阵沉闷
的“砰砰”声。
纯铜香炉在地砖上跳跃了几下,香炉中的香灰刹那间随着被风吹得漫天飞舞。
粉末飘到废皇后安寝的床榻上。
正在沉睡的废皇后骤然吸了一鼻子香灰,当即呛的干咳了起来,她猛然睁开了眼,只觉得空气中有一种淡淡得血腥气。
这股血腥气让她有些心烦气躁起来,等她看到地上掉落的纯铜香炉后,废皇后赤着脚下了床,刚把纯铜香炉拾起来,骤然眼角余光看到寝殿外,一个身着素锦宫装的女子正定定的看着她。
女子的脚是悬空的,随着风飘飘荡荡。
废皇后的心一紧,全身汗毛皆竖了起来,她战战兢兢的抬起头看向远处那悬在半空的女子,当熟悉的面容映入眼帘,废皇后几乎要尖叫出声来,脚下突然就没了力气,一屁股坐在了满地香灰上,纷纷扬扬的香灰落了满头满脸。
她觉得浑身的血液在倒流,全都往脑袋上窜,脑子被血液冲得嗡嗡作响,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只知道恐惧,一双眼睛瞪得眼白多于黑眼球一大半,看起来分外滑稽。
奉凌汐无声的笑了,露出一口森白的牙,然后凌空缓缓的飞掠,慢慢朝僵在地上的废皇后方向行去。
等到了废皇后面前,奉凌汐伸出已经被涂得渗人白的手摸上了废皇后的脸。
她的手用内力截住血液,冰冷得厉害,当刚触摸到废皇后的脸庞,废皇后便打了个寒颤,牙齿不断敲击着。
“你,你是谁?”
废皇后强撑着没瘫下来,色厉内荏的质问道:“你是谁?”
“你说呢?”奉凌汐一开口,嗓音变声变得恐怖,好像指甲刮过镜面时发出的尖锐冷厉的声音。
这声音一出,奉凌汐自己都愣了一下,暗道药好像喷得有些多,回去后估计两天不能说话了,下次得记得药量。
“皇后娘娘,您记得奴婢吗?”这时,龙依飘了进来,半遮半掩的面容是沈夫人的面容。
废皇后一张脸毫无血色,煞白煞白的,她拼命的摇头:“你们走开,我不认识你们,你们认错人了。”
“任芝晴,你害得我好苦,我要带你走,下面好冷,好冷……”奉凌汐在废皇后的耳边吹了一口凉气。
“不要,不要,求求你,静宣妹妹,姐姐求求你,以前都是姐姐的错,姐姐不该妒忌妹妹,不该说那晚与皇上在一起的是姐姐,不该把你推给淮南王,但是那淮南王也不是个好东西,都是他怂恿姐姐的。
对,就是他,淮南王用计把你娶走,又糟践你,最后更是害死了你,你去找他吧,姐姐都是被逼的,妹妹……”
奉凌汐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里面的信息好大!
只是这皇后把她自己摘得那么干净,可能吗?
“你说你没有害我,我怎么那么惨!我就认定你了,当年给我下毒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奉凌汐阴恻恻的说。
她的内力外放,无形中周身的气流涌动,身边长长的幔帘无风自动,很有鬼气森森的感觉。
第二百五十五章 整个人都不好了
“毒?”
任芝晴的心底一哆嗦,脸白了一分。
“你想骗鬼?”奉凌汐伸手捏住任芝晴的小指头,骤然手上内力涌动,只听任芝晴被捏住的小指头发出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骨裂声。
任芝晴一阵惨叫,恍惚的觉得自己的小手指要被鬼吃掉了。
心理防线在一次崩溃:“湖三棱,湖三棱,我只让人给你的药加过湖三棱,因为妹妹说胸痹心痛,食欲不振,姐姐才嘱咐太医帮着加一味的。”
“湖三棱,呵”奉凌汐冷笑:“破血行气。”
奉凌汐知道为何前淮南王妃生产的时候会血崩了。
奉凌汐直接点出湖三棱的关键功效,让任芝晴惊了一下,脸更白了,又害怕‘古静宣’真的把所有的错都让她一个人背, 急急脱口而出。
“又不是只有我对你出手,古家早已对你出手了,还有淮南王,现淮南王妃,你的好妹妹谷夫人,没有一个不想你死的,论起来我的罪名最轻,你为什么不去找她们!!!”
奉凌汐听完这一番言论后有些想笑,看来这皇后是真的怕了,正想着要怎么收点利息时,骤然她听到不远处有一道沉稳的脚步声朝这边走来。
她蹙了蹙眉,在任芝晴的心口打下一截逆行的寸劲内力,这种相当于江湖中常用来惩罚手下的手法。
只要给犯错的属下种下一股逆行的寸劲内力留在经脉里,这股内力在体内横冲直撞时,能让人日夜承受着浑身经脉针锥般的痛苦。
奉凌汐给任芝晴种下寸劲内力之后,她站起身来,朝龙依打了个眼神,而后两人脚下一点,凌空朝后掠去。
不一会,两人就已经飞掠到了思过宫里一棵参天大树上。
刚掩好身形,便看到一抹明黄进入视线范围内。
“皇上?”龙依惊愕的呢喃,不是说皇上厌弃了皇后娘娘了吗?怎么这么晚还来思过宫看皇后?
“嘘”奉凌汐实示意龙依好好听皇上要跟皇后说些什么。
皇帝进了寝殿,看到废皇后狼狈的坐在一地香灰上,脸上惊骇不已,四肢正不断的抖着。
这是任芝晴被关在思过宫后,皇帝第一次见到任芝晴。
任芝晴的狼狈出乎皇帝的意料,他怔愣了一下后,一双笔挺的剑眉深深的拧了起来,眉心的折痕深深。
“皇上?”任芝晴终于注意到了站在她面前的皇帝。
传说中九五之尊的皇帝身上自带龙气,一切邪祟都不敢靠近。
顿时,任芝晴感觉活过来了,她手脚并用的爬向皇帝,瘦得骨节凸出的手指紧紧攥着皇帝的龙袍下摆:“皇上,妾身知道错了,让妾身回去吧,这里有鬼啊。”
皇帝神情恍惚,总觉得面前哭毫无形象的任芝晴很陌生。
“朕今晚梦到了静宣。”皇帝的声音低沉,他望着房梁,眼底满是缅怀的神色,并没有看到因为他提到‘静宣’这两个字时,任芝晴瞳孔紧缩,反应极大的坐倒在地上,脸上冷汗如瀑。
躲在不远处树杈上的奉凌汐没有想到今晚还有个助攻,她很肯定,这废皇后经过今晚的一惊一吓,明日她恐怕要大病一场了。
隐隐的,皇帝的声音又传来。
“当年你和她的关系
最好,她有没有跟你说过为什么一定要嫁给晏弘?朕总觉得衍儿就是朕的孩子。”
皇帝的话在这夜晚犹如惊雷在在场的几个人心底炸响。
任芝晴没有想到皇上会怀疑到晏衍的身份上,可是怎么可能会让晏衍如愿,若是晏衍真的被认回来了,那还有太子什么事?
于是,她拼命的,疯狂的摇头,她今晚实在不想再听到关于古静宣的任何相关的事情了。
“怎么可能呢?若晏衍是龙子, 为何静宣妹妹没有与皇上说,而是直接嫁给了淮南王了呢?罪妾知道皇上惦念着妹妹,罪妾何尝不是呢?皇上何不让罪妾回去吧,就伺候在皇上身边,罪妾与皇上多说说静宣妹妹的事好不好?”
任芝晴在害死了前淮南王妃的时候做了不光彩的推手,现在却吃这人血馒头想要继续上位。
定力不比奉凌汐好的龙依心底不忿,手中攥着的小树枝被她无意识的捏折了,在寂静的暗夜中发出一道清脆的“咔嚓”声。
虽然断枝的声音轻细,但是以高手的耳力,想要不引起注意,那简直是天方夜谭了。
特别是皇上身边常年跟着皇家影卫。
断枝刚发出脆响,影卫便马上从暗处现出身形来,看向龙依和的方向,厉喝一声:“谁?”
龙依瞬间被惊得屏住了呼吸。
可是奉凌汐知道,她们已经引起皇家影卫的注意了。
“你先走。”奉凌汐对龙依打了个赶紧离开的手势。
龙依摇头,她做护卫的怎么能在危险来临的时候把姑娘给丢下呢?
“我自有办法,一会我掩护你离开,我武功比你好。”奉凌汐最后这句实话把龙依噎住了,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个累赘后,她难过的点点头,依依不舍,又忧心忡忡的看了奉凌汐一眼,才狠了狠心,做好遁走的准备。
奉凌汐看龙依准备好了,她再看有两个身穿黑衣的皇家影卫脚下无声的朝她所处的方向慢慢包抄过来,奉凌汐骤然身子一荡,从树上极快的掠了下来,仿若鬼魅掠过。
她这以现身,不仅皇家影卫们见到了,就是大殿中的任皇后都看个正着,登时抖着嗓音,指着奉凌汐的方向大喊:“皇,皇上,鬼,鬼”
奉凌汐看向指着她的任芝晴,眼神一厉,这让任皇后想起碎成面条的小手指,心惊胆战之下,竟一下子晕死过去。
这时候,奉凌汐故意放慢脚步,倚靠走位一直在大殿外徘徊,吸引走所有皇家影卫的注意,只为龙依能尽快脱身。
躲在茂密枝叶中的龙依原本还担心奉六姑娘的安全,但是看了一会,发现奉六姑娘不是在惊慌失措,手忙脚乱的应对着那些皇家影卫。
而是有计划的带着皇家影卫兜圈子,心有余力的模样,顿时,龙依放心了。
龙依脚下轻轻一点,在众人的视线盲区下慢慢出了思过院……
奉凌汐看龙依已经安全离开了,她还没有松一口气便骤然发现,好像围攻她的皇家影卫已经多达八人了。
这些皇家影卫个个都是好手,现在人多了之后更是动用了剑阵,她渐渐觉得有些力有不逮。
皇家影卫是什么人?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人精,一看奉凌汐左支右拙了,哪里还不奋起直追的道理?
打斗的声音让皇上转过身来。
他原本绷着个威严的脸,目光淡漠的看向奉凌汐。
蓦然,打斗时的剑影反光映在了奉凌汐的面容上。
这一瞬间,皇上威严的,绷着无任何神情的脸蓦然龟裂了。
他眼中充满了震惊之色,不敢置信的看着奉凌汐,喃喃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静宣,静宣。”
“住手!”突然,皇上开口厉喝。
等皇家影卫都面面相觑的停下来后,只见皇上跌跌撞撞的,脚步虚浮的朝奉凌汐的方向跑来。
皇上这一举动,顿时把皇家影卫们都吓了一大跳。
这可是刺客啊,皇上这是不要命了给人家送人头吗?
“皇上!!!”
两个皇家影卫本着一定要为皇上的生命安全着想,赶紧大步一迈,挡在了皇上的面前。
“让开!
皇上一双鹰目不贪恋的望着奉凌汐易容成古静宣的脸,舍不得挪开分毫。
站在离皇上有一丈半距离远的奉凌汐接收到皇上痴狂的目光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有些焦急的思考着,接下来要怎么办?
她怎么这么倒霉碰到了皇上了呢,要知道晏衍娘的身份可是皇上心底的白月光啊!
难道她要跟皇上坦白,我不是,我没有,我是假的。
那岂不是欺君之罪,万一皇上大怒,认为她亵|渎了心底的 白月光,治她一个欺君之罪呢?
奉凌汐觉得有些头大。
她的眼睛闪烁,在考虑最佳的逃跑路线。
“宣儿,是你吗?”皇上推开皇家影卫后,朝奉凌汐伸手。
看着越来越近的手,奉凌汐觉得后背都要起一背的白毛汗了。
她笑容僵硬,脚开始一点点一点点的往后挪。
正在此时,一个身穿夜行衣的男子从高高的屋檐上一掠而下,其间一扬手,一把粉末朝皇上所在的地方挥洒了出去,在众皇家影卫大惊的情况下,来人出其不意的来到了奉凌汐面前。
“跟我走。”低沉的嗓音传来。
奉凌汐霍然看向来人的眼睛,细长的眉眼中满是关切,这是涂帧颐。
奉凌汐点点头,两人趁乱突围。
等她和涂帧颐都掠上屋脊后,刚从皇家影卫的手中挣脱想要追上奉凌汐的皇上,一看心中的白月光要从眼前消失了,顿时惶惶的大喊:“宣儿,你去哪,留下来陪朕吧。”
奉凌汐停下了脚步,看向没有武功,只能徒步在地上追来的皇上,她抿抿唇,而后开口道:“皇上回去吧, 人鬼殊途,还有,皇上回去后让太医帮着查查肝脏,恐怕皇上的肝脏在病变了。”
她说完后,便不再逗留,和涂帧颐两人把内力提升到极致,一起冲出了思过宫。
出了思过宫后,涂帧颐疑惑的问奉凌汐:“皇上不是知道她已经不在了吗?就算见到一个相似的人,也不应该这么失态啊?你做了什么?”
奉凌汐赞叹涂帧颐心思的缜密,解释道:“那是一种能影响人神志的一种熏香,让人的情绪在无形中被放大。”
涂帧颐受教的点点头,佩服的看着奉凌汐,而后主动交代他为何能找上来的原因……
第二百五十六章 只为了利益最大化
“我给涂仇去了信,不日他就要抵京了,我是涂仇养大的,对他的性情十分了解,他这人心思缜密,性子多疑,能力不俗,手段高明。
当年淮南王登顶无望后,主动讨好皇上,为了表衷心,不仅帮皇上把其他皇子坑死了,并且还主动交出死衷与他的涂姓家臣。
涂姓一百五十七口人全都一夜之间共赴黄泉,独独他逃出一条命,随后划伤了脸,把名字改成涂仇。
以他的性子,但凡与淮南王有干系的人,都是他的敌人,你现在与晏衍有婚约在身,出身安国侯府,他肯定看安国侯府不顺眼。”
奉凌汐蹙起了眉,涂帧颐的意思是涂仇会迁怒到安国侯府?
“我会想办法的。”奉凌汐朝涂帧颐致谢。
“不用跟我这么客气。”涂帧颐掩去眼底的复杂情绪,继续开口:“我本来想去找你谋划谋划的,正巧遇到了龙依,她出宫的时候遇到了禁卫军,受了点伤,接应她后我才知道你在宫里便寻来了。”
奉凌汐对涂帧颐是感激的,若不是涂帧颐来寻她,恐怕她刚才要暴露了。
只是她虽然明白涂帧颐对她的好,却不能给人家回应,心底到底有些过不去,有心想要对涂帧颐说不要对她那么好,但是每每要开口,涂帧颐都好像能知道她想什么一样,把话题提前给岔开去。
过后还依旧我行我素的对她好。
一时间,两人之间有些沉默。
这种氛围让奉凌汐觉得尴尬,她干咳一声问出心底的疑惑:“怎么每次我们易容你都能认出来?”
“认人不用看脸还是你教我的。”涂帧颐嘴角带着浅笑,眼中带着柔和的眸光看着奉凌汐:“自从察觉到你能凭着气味来分辨人,我便想着我能不能也想出一个有趣的认人办法。
最后我发现每个人走路的姿势都是不一样的,所迈开的步子,迈开的脚步,带动肩胛的幅度等等,都会成为一个人的标记。”
涂帧颐看着奉凌汐惊讶得瞪大眼的样子,顿觉心情瞬间明媚起来。
当时他积累出这个办法的时候,就想着有一天说给奉六听,她的反应一定很有趣, 果然。
涂帧颐把奉凌汐送到了明月楼下,突然想起一事,他喊住要上楼的奉凌汐:“对了,明天姬先生就要对付青娘子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
奉凌汐上楼的脚步一顿,复又转身回来,惊讶的看着涂帧颐问:“你怎么得到消息的?”
涂帧颐看着奉凌汐那双清澈的眸,心中一涩,当然不会说因为是你的事,所以我一直盯着吧,他抿了抿唇,神色自然的回答:“现在我姓涂,姬先生对我倒不是很设防,毕竟他和涂仇可是盟友的关系。”
说完他再问:“明天凌汐妹妹去不去?”眼神中满是期待。
奉凌汐看着在她面前完全卸下面具,没有了隐忍着的泼天仇恨,现在颇有几分玩闹兴致的涂帧颐。
她也高兴的点点头:“行啊,明天你来找我,我有份大礼要给姬先生。”
涂帧颐心底有些失落,奉凌汐虽然同意与他同行,但是为的却是要给姬先生“送礼”。
他看着奉凌汐上了楼,自嘲的笑了笑,明
知道她心底没有他,但是却控制不住自己。
第二天,涂帧颐下了朝后便来了明月楼。
他看到已经易容成另外一张普通面容的奉凌汐,笑了笑,心底好奇这奉凌汐是要去玩什么,还特地乔装打扮一番。
不仅如此,当奉凌汐出门的时候,她的身后还跟上几个面孔陌生的护卫。
顿时,涂帧颐不知道奉凌汐心底在盘算什么了。
当涂帧颐领着奉凌汐来到了一处茶楼上时,涂帧颐指着对面那家万盛酒楼说道:“一会清安王府和人会和三皇子府的人会在那里和解。”
奉凌汐发现她所处的位置视野特别好,把对面看得一清二楚。
“你要做什么?”涂帧颐看了眼站在奉凌汐身后的护卫。
“等。”奉凌汐曲起食指轻轻叩着桌面,眼底精光一闪而过。
她与姬先生交手这么多次,也不是没有好处的。
姬先生那人精于算计,几乎可以说无论任何事他都可以拿来运作一番,只为了利益最大化。
那么,今天姬先生明面上与三皇子府的人谈判和解,目的是直指青娘子。
但是若是想要利益最大化的话,姬先生会怎么做呢?
估计会把替罪羔羊都想好了。
不过,有她奉凌汐在,怎么可能会让姬先生如此高枕无忧,步步为营呢?
奉凌汐眼神淡漠地看着对面隔间里的情景。
此时三皇子府的人已经到了,三皇子亲自来的,带着得宠的奉凌羽。
奉凌羽丰满了许多,面颊红润,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她身上的穿戴格外精致,若是不知道她身份的人,还以为她三皇子妃呢。
奉凌羽身后跟着打扮得一如既往刻板暗沉的青娘子。
姬先生来了后,两方人马寒暄了一会,好像放下了各自的成见,相谈甚欢。
不一会,酒菜上来,两方人马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不是青娘子一直很是拘谨,也不多话,每每姬先生让她喝酒的时候,她便沉默的上前一饮而下,又继续回到奉凌羽身后站好。
“以前青娘子算半个姬先生的人,当年青娘子还是江湖中人人喊打的毒娘子时,是姬先生救了她,最后被姬先生安排进了安国侯府,但是没有想到被人称之为天下第一毒妇的毒娘子竟然真的就当了一个合格的奶娘,她对奉凌羽极好,现在却是完全为了奉凌羽打算, 彻底站在奉凌羽身后了。”
奉凌汐的耳边是涂帧颐低沉的嗓音,也不嫌烦,想起什么就给奉凌汐说什么。
对于这些事,奉凌汐倒真的是不知道,她原本听过的版本是甄姨娘救过青娘子的命,所以才甘愿留在安国侯府给奉凌羽做奶娘的,哪里知道,这里面还有这一层渊源在。
“来了。”
蓦然,涂帧颐清晰高涨的提醒奉凌汐,好戏要开始了。
奉凌汐凝神看去,只见一行黑衣人突然从对面酒楼的屋脊上掠下,举着长剑就往三皇子和奉凌羽的身上招呼。
三皇子不会武,躲得狼狈。
奉凌羽倒是跟着青娘子学了点三脚猫的功夫,但是面对别人派出来的精锐,那根本是不够看的
青娘子一心要护着奉凌羽,根本没有注意她的身后,正有两个黑衣人相互对视一眼后,手中泛着冷意的剑已经对准了青娘子的后心。
这一场乱局在青娘子突然中剑到地后就进入了尾声。
在那群杀了青娘子的黑衣人想要撤走的时候,突然一个黑衣人在与三皇子的护卫打斗时,蓦然从腰间掉出来一面令牌。
这令牌上赫然写着太子府的字样。
掉了令牌的黑衣人面色慌张,他用极快的速度把令牌捡了回来,塞回腰间。
但是令牌上的字样已经在众人的目光中晃了一圈了。
谁人不知道这令牌是太子府的令牌?
顿时,被追杀得神形狼狈的三皇子怒火中烧,咬牙切齿的从齿间迸出“太子”二字,好像要把太子生嚼了才解气一样。
姬先生一掌逼退正与他打斗的不速杀手,他眼底闪过一丝得逞得神色,而后他朝那杀手使了一个眼神。
杀手看到姬先生的眼神后,顿时明了,这是姬先生告诉他们,可以退了。
当即,杀手们就要离开了。
可是奉凌汐等的正是这个时候呢,哪里会让姬先生如此好算计?
她朝身后的“护卫”们动动中食指,“护卫”们便点点头,摩拳擦掌的朝对面的酒楼冲去。
奉凌汐则慢悠悠的跟在他们的身后。
“护卫”们一进了万盛酒楼,便直接喊店小二要三皇子所在的隔间吃饭。
但是那一处隔间早就被三皇子要走了,店小二哪里敢惹权贵不高兴,当即上前好言好语的解释一番,“护卫”们哪里愿意相信,当即一手隔开店小二便朝楼上跑去。
不一会就抵达了三皇子 所在的隔间门前。
门扉一打开,刚想撤走的杀手们便迎面遇到了奉凌汐派出去的“护卫”们。
“护卫”们先是愣了一愣,而后马上变了脸色。
“哎呀,这不是认识嘛, 我在滇离之地见过这个兄弟,正好在他乡遇故知,我与他们喝一杯。”‘护卫’大大咧咧的对身后慌张的店小二说。
其实这大嗓门正是说给屋中三皇子等人的。
此时三皇子正惶惶不安的和奉凌羽靠在一起,三皇子府的护卫们正围住他们的身边,护卫着他们。
奉凌羽正愣愣的看着脚下的青娘子。
她怎么也想不到青娘子会突然死去。
她一直觉得青娘子是无所不能的,也分外依赖青娘子这个奶娘。
青娘子一手毒功使得出神入化,让她格外有安全感。
并且,青娘子这个奶娘对她太好了,所以,青娘子的死让奉凌羽如何不愤怒!
原本还摸不清楚对方是什么来头,但是现在被门外的人一点出来,无论奉凌羽还是三皇子皆愤恨的瞪向一脸愕然的姬先生。
“我不认识你们,你们认错人了,让开,再不让开的话,我就不客气了。”杀手要出门的路被奉凌汐的人挡住了,并且对方还有点来者不善的意思,哪里会客气?
“可真热闹啊。”
奉凌汐负着手,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