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求世子怜惜
低吟在奉凌汐的樱唇间破碎地溢出,意识在鼻息相交中渐渐沉沦。
奉凌汐虚软地攀附着晏衍,紧攥着他的前衣襟,笨拙却又很努力地回应着晏衍的热情。
可是,渐渐的体内一阵阵空虚袭来让奉凌汐觉得她想要更多,她不再满足于口齿间的愉悦感,而是想要更多一些。
当奉凌汐柔弱无骨的小手顺着晏衍的前衣襟像小蛇一样急切地钻进他的衣襟里后,两人的热情彻底被点燃,衣裳渐渐从肩头滑落,露出美景……
侧殿中,蒋凤仪疑惑地巡视了一圈,并没有看到她想要找的晏世子,正疑惑不解时,空气中的甜香让她心跳加速,倏然,她想起这后殿中有一处浴池的,心道,既然不在侧殿中那么应该在浴池中吧。
这么想后,蒋凤仪拍了拍羞红的面颊,朝浴池的方向寻去。
在离浴池越来越近时,蒋凤仪终于听到了一些动静,这让她更加肯定了晏世子便在浴池中的想法。
至于为何晏世子会在浴池中,蒋凤仪想到了她点的催情香,心中肯定晏世子定然是中了催情香不好受才会去泡水的。
这个猜测让蒋凤仪对接下来引诱晏衍的事更加有把握了。
她稍作犹豫便开始宽衣解带,衣裳落尽,当妙曼的身姿**暴露在空气中,微凉的空气让蒋凤仪有些不自在地搓了搓双臂,胸前的汹涌使她添了几分自信,深呼吸之后,蒋凤仪迈开了步子朝浴池中走去。
当蒋凤仪走到浴池入口时,她终于听清从浴池内传来的低吟轻喘声是什么了,顿时她面上的神情僵了僵。
下一瞬,怒意涌上她的心头,心中不断咒骂起来:到底是哪个小贱人?竟然摘了果子!真是不要脸。
心有不甘的蒋凤仪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要闯进去,她想,既然晏世子能对别的宫女下手,那多她一个又怎样?到时候进了淮南王府,就各凭手段看谁能活得久了。
对于手段,在宫中淫浸许久的蒋凤仪信心十足,她攥了攥手给自己打气后,脸上露出一天妩媚的笑,迈进室内。
室内,浴池中。
正沉浸在奉六热情回应中的晏衍蓦然耳朵动了动,眼睛徒然睁开,眼中的沉醉迷离变得清明,再给奉六一个深吻后,他低哑的嗓音在奉六的耳朵说道:“小妖精,等我们成亲再说。”
说完,他的手聚起内力朝就近的垂地丝绸幔帘一招,只见一股清风平地起,把长长的丝绸幔帘卷起朝他的方向扯来。
晏衍骨节分明的手精准地攥住丝绸幔帘,用力一扯,把丝绸幔帘扯到水池中后,他动作利索地把几乎半裸的奉六裹紧,看到脖子以下一丝儿也不露之后,他才松了一口气。
将因为被推开正蹙眉不满,媚色入骨的奉六无奈地搂进怀中护着后,这才缓缓转身,看向入口处的不速之客。
蒋凤仪进门后,她以为的香艳画面并没有看到。
当她看到晏衍光着的上身,最为醒目的是肩胛处那排列整齐的七颗痣后,暗暗记下,虽然她不知皇后让她看有没有痣是什么意思……
除此之外让让蒋凤仪的心跳骤然加速的是晏衍分明的肌肉线条纹理,在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水珠子从纹理处缓缓滑落,每一寸都蕴含着爆发式的力量,看得让她觉得口干舌燥。
最后,蒋凤仪对上的是晏衍那双冷清的眸子,
眸子里的冷清神色让她的心倏然一凉。
这种犹如看一坨臭肉的眼神使她怎么也扯不出一抹自然的妩媚笑意来,就连之前的神情夜全都僵住了。
一瞬间的怔愣之后,蒋凤仪眼神嫉恨地看向晏衍怀中的人儿,她只见一个香鬓凌乱,真容被晏世子挡住,让她看得不真切的纤细身影。
她觉得相对于她来说,这个‘小宫女’的身材就有些干瘪了,没有她的成熟妩媚感。
没有认出奉凌汐的蒋凤仪认定这不过是一个走了狗屎运的小宫女,这个认知让蒋凤仪的心又渐渐恢复了些许自信,冷哼地想,男人哪个不喜欢在外端庄,在床上放得开,能够风骚起来的?
蒋凤仪把晏衍看她那冷沉的眼神理解为好事被打断的气恼,顿时士气大作。
给自己打完气后,蒋凤仪脸上重新露出妩媚的笑容,娇滴滴地朝晏衍喊:“世子爷”
晏衍失笑,这蠢女人是因为自己太蠢?还是觉得他晏衍蠢?
哪知这一笑却让蒋凤仪欢喜起来,无比相信这一招棋她赌对了,开始忍着羞涩摇摆起纤细的腰肢朝晏衍走近。
晏衍看着蒋凤仪那毫无羞耻感的矫揉造作,刚才因为奉六而升腾起来那几欲让他在毁灭中沉沦的欲念顿时消散得一干二净,他拍了拍因为被丝绸纱幔卷起如蚕茧一样动弹不得,因而不舒服的奉六,然后才重新抬头来,看向蒋凤仪,声音冷冽地问。
“你放的催情香?”
催情香……
蒋凤仪摇摆的腰肢蓦然僵住,她不敢看晏世子的眼,知道催情香一事被看穿了。
只是蒋凤仪心中委屈,既然晏世子可以饥不择食,随便一个宫女都能收了,现在竟然对她无动于衷,送到嘴边的肉都不吃,还有闲心问那催情香之事。
“那是小女子心慕世子,求世子怜惜。”
这是自荐枕席的意思了。
“呵”晏衍低声讽刺笑,森冷地回答:“承认了就好。”
说完,他的手骤然伸向水面,单手掌心掬了一起一捧水,在蒋凤仪好无预料之下徒然发力,以水为暗器朝蒋凤仪拍去。
水离开池子,如一支支水箭直冲蒋凤仪的门面,感受到强烈杀意的蒋凤仪此时终于明白了一件事,晏世子是真的要杀了她!
大惊失色的蒋凤仪此时哪里还顾得上卖弄风骚,她被吓得面色惨白慌不择路地朝来路逃去。
“噗哧”
一根犹如实质的水箭从蒋凤仪的后肩胛出射了进去,疼痛让蒋凤仪踉跄着扑倒在地,她两条腿根本没有力气再爬起来,哭花了面妆,匍匐着往前挪。
如此狼狈的蒋凤仪哪里还看得出她之前那傲色十足,觉得晏衍一定会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模样呢?
蒋凤仪的惊吓尖叫哭喊救命声终于让从外面回来的流云和龙依听到了,两人对视一眼面色骤变,一起朝侧殿浴池的方向掠来。
当流云和龙依看到像白蛆一样在地上不断滚动,一丝不挂的蒋凤仪时,眼中皆闪过一丝厉色。
流云刚要动手把蒋凤仪提起来,却听到身后的龙依一道冷冷的嗓音,问:“好看吗?”
这一声好看吗蓦然让流云头皮发麻,他干咳一声,呵呵一声讪笑,目不斜视地从蒋凤仪的身边走了过去,来到浴池入口外,面色正经地询问:“主
子,龙依问这人怎么处置?”
“亲亲嘛,再亲亲,你不让我亲我就……唔……”
让流云意外的是,从浴池中首先传来的声音却不是主子的,而是奉六姑娘的。
因为那道仿若含着饴糖,声音甜糯的嗓音太有辨识度了。
流云和龙依面面相觑。
不过最为震惊的却不是他们两,反倒是之前受到惊吓的蒋凤仪,她不敢置信地惊呼:“里面那人竟然是奉凌汐!为什么!”
她还以为晏世子是随意找了一个宫女纾解,之前心底还笑话奉凌汐,说什么男人的宠爱,也不是可以随意找一个?
可哪里想到在里面的人从始至终都是奉凌汐而已,她好恨,她好不甘,蒋凤仪双目燃起浓浓的悲愤,也顾不上什么走光了,妒忌使她疯狂。
只见蒋凤仪疯了一样爬了起来,想要重新跑回去问一问晏衍,到底她哪一点比不上奉凌汐?
却还没有迈开步就被龙依厌恶地一把揪住了头发,往外拖。
蒋凤仪挣扎着,她知道她完了,可是她想要知道这个让她困惑了她许久的答案。
于是,蒋凤仪放声朝着浴池的方向不甘心地高喊:“为什么?本来三年前我就应该是世子妃了,一切只是误会而已,奉凌汐有什么好?现在应该拨乱反正,世子爷,你听到没有?世子爷”
这一次,晏衍终于有了回应了,只听他无比温柔地哄道:“乖啊,站好,对,真棒。”说道这里,温柔的声音截然断掉,换了另一种淡漠的语气吩咐道:“把那女人丢到皇后娘娘的长福宫门口去。”
流云和龙依瞬间领会,这是要杀鸡儆猴了,这鸡是蒋凤仪,而猴嘛……
龙依提着光溜溜的,尖叫声像杀猪一样的蒋凤仪飘然往皇后娘娘的长福宫去了。
而流云知道这浴池中出了主子外,还有奉六姑娘在后,很识相地退远一些,直到确定自己听不到浴池内的任何声音才轻吁出一口气,眼观鼻,鼻观心地站起岗来。
浴池内,晏衍听到室内的人都走光后,他才重新叹息一声,继续安抚不给亲亲抱抱就嘤嘤婴委屈得哭上了的奉六。
“奉六,你现在这样是不对的,你清醒后是会后悔的。”晏衍苦口婆心。
“不后悔,亲亲嘛,就一下。”奉六两眸灼亮,指天发誓。
面对没了理智后会冥顽不灵,分外固执的奉六,晏衍是既快乐又痛苦着,因为只能看又不能吃……
既然这么痛苦,那……晏衍恶向胆边生,看着奉六那已经被亲得红肿的樱唇,咽了咽口水,心底暗暗打起了算盘,为以为的福利做准备。
“咳”干咳一声后,晏衍继续坚持把奉六用双臂抵在池壁上,定下安全距离后,晏衍循循善诱地问:“奉六,你说好不后悔的啊。”
“嗯,不后悔。”大白兔奉六无比真诚。
“好,那你这么喜欢亲亲我,抱抱我,以后每天都主动亲我一下,给我抱一下,你应是不应?”
奉六眼神迷离,分外想念刚才亲亲抱抱的感觉,她重重地点头,害怕晏衍会反悔似的赶紧说道:“谁说话不算话就是小狗,拿笔咱们签字据,要画押的那种。”却是傻乎乎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给卖了。
“真乖……”晏衍的眸底的笑意连闪,露出一抹狐狸般的腹黑笑容……
第一百五十三章 本宫自会送你一份前程
长福宫门前。
当黑影略过,突然一团白花花的女人不着寸缕从半空中掉了下来。
“嘭”
守在长福宫前的太监宫女们第一反应便是刺客。
之前宫中的刺客风波在众人心中还留有深深的阴影,现在受这一惊吓,顿时所有人都没有心情去欣赏那赤身**的人是不是个尤物,而是纷纷吓得“啊啊啊”大喊大叫起来。
纷乱的叫喊终于引起了正巡逻的禁卫军注意。
一行禁卫军不敢耽搁,迅速往长福宫的方向赶来。
长福宫前,冰冷的石板砖上,被龙依从高处丢下的蒋凤仪终于缓过劲来,可是现状让她惊惧,蒋凤仪下意识地捂上脸,一道能惊飞枝头鸟儿的尖叫声从她的嗓音里冲上天际。
这一声“啊”让长福门前的太监和宫女们都愣了愣。
为何这嗓音很熟悉呢?
啊!那不是蒋凤仪的声音吗?
反应过来的宫人们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懵怔地想,这从天而降又如此失了体统蒋凤仪这是要出名了啊。
众人无不暗暗咂舌,平日里蒋凤仪的姿态摆得足足的,一副高高在上,看宫人们都一脸你们都是下等人不配和我说话的神情。
奈何蒋凤仪颇得皇后娘娘喜爱,众多宫人在蒋凤仪手下吃了亏也只能自认倒霉。
何曾想到蒋凤仪还有今天!
众人好奇,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竟然敢这么下皇后娘娘的面子?
不过蒋凤仪的倒霉还是让宫人们心中畅快了些。
甚至幸灾乐祸起来,觉得好解气,大家心中清楚,蒋凤仪今日如此失仪,就算皇后想要救她,也不敢再把蒋凤仪放在跟前了,所以他们已经可以不必再怕她,众人的说话声也没顾忌了。
蒋凤仪一字不漏的把宫人们奚落她的话语声都收入耳中,顿时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正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一大波禁卫军出现在不远处,正迈着整齐的步伐朝她冲来。
蒋凤仪终于意识到,她一丝不挂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事已经毫无回旋的余地了,这个认知让蒋凤仪承受不了打击骤然两眼一翻,彻底晕死过去。
当蒋凤仪幽幽醒来的时候,发现身上的衣裳已经穿好,她环顾四周,入眼的便是长福宫大殿内熟悉的景物。
蓦然,一道凌厉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你醒了?”
这声音……是皇后娘娘的,这让蒋凤仪惴惴不安起来。
心中惶惶的蒋凤仪恐慌地转身,只见高高的凤座上,皇后娘娘正冷凝着一张脸看着她。
蒋凤仪顿时一个激灵,噗通一声跪双膝凿地,未语泪先流求饶道:“娘娘救命啊!求娘娘救救奴婢吧。”
“救命?呵你不该说的是饶命吗?”皇后嗓音中带着怒意,斥道:“长福宫的脸面都让你丢尽了!你还好意思让本宫救你?”
皇后的冷漠让蒋凤仪惨白了脸,她知道现在若是还有谁能给她一条生路,非皇后娘娘莫属
可是听皇后娘娘的意思,根本就不会饶了她。
蒋凤仪的心底不甘,所谓好死不如赖活着。
她泪水涟涟,泣不成声,哽咽地膝行到皇后面前,求道,“娘娘,奴婢最为忠心,在娘娘身边兢兢业业,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求娘娘给奴婢一条活路吧,奴婢不想死啊!”
皇后低垂着冷眸,一双高挑的眉微微拧起,眸底满是厌恶之色,皇后没有想到一向得力的蒋凤仪竟然让她丢了如此大的脸面。
一个堂堂凤仪,代表皇后的宫侍,竟然被人一丝不挂地丢在了宫门前被人看个精光,这如同扒掉皇后的衣裳有什么区别?
皇后恼怒地看着蒋凤仪,心道:还说什么最忠心,若是真的忠心就该死在外面不要回来给她丢脸。
生了一肚子闷气的皇后慢悠悠地,语气中充满厌弃地开口:“小小一件事你都办不好,主仆一场,你好好上路吧,放心,你的仇本宫会替你报,你的家族本宫会照顾。”
蒋凤仪闻言瞬间失去了力量,颓然地坐在冰冷的石板砖上,倏然,她想起在浴池中所见的一幕,这让她的双眼重新焕发出炙热的光芒,带着浓烈的求生**,再次抱住皇后的腿焦急地否定道。
“没有的,娘娘,您交代的任务奴婢已经完成了,奴婢看到了呀,晏世子的后背。”
后背怎么了?皇后心下一跳,她还以为蒋凤仪被晏衍的人这么丢回来了是功亏一篑什么也查不到了,以后等晏衍起了戒备就更不好查了。
没有想到这蒋凤仪临死之前还办了这么一件好事。
皇后脸上的神色缓和了一些,她伸手摸了摸蒋凤仪的头,问道:“你说说晏世子的后背怎么了?把你看到的告诉本宫,本宫自会送你一份前程。”
蒋凤仪原本抽抽搭搭的声音因为皇后的许诺骤然顿住,她欣喜地昂着头,希冀地确认:“娘娘当真?”
皇后目光柔和地看着蒋凤仪,勾唇微微一笑,颔首道:“本宫说话自然作数,是一份好到没有烦恼的前程。”死了就没有烦恼了。
不过蒋凤仪没有读心术,亦没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听到皇后的许诺后,心下一松,肯定地说:“晏世子右肩胛处有七颗位置奇特的红痣。”
“真的是七星痣。”皇后面色大变,眸底满是震惊之色,她脚步虚弱地踉跄着倒退了一大步后才停下来,脸色变得无比阴沉。
蒋凤仪没有听懂这七星痣是什么意思,但是常年与皇后娘娘呆在一块的她,此时也看出了皇后娘娘的失态。
显然这是一个天大的秘密,不然皇后娘娘也不可能失态到这程度。
蓦然,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蒋凤仪的心头,在她还在疑惑既然皇后娘娘已经答应送她一个美好的前程了,为何她还有这种感觉时,只见冷静下来的皇后娘娘对这宫殿一暗处冷清地说道:“送她上路吧。”
上路?什么上路?蒋凤仪一脸迷茫?皇后娘娘说送谁上路?
骤然,一把锋利的匕首无声无息地从她的后心处刺来,她只听到一阵利刃破开肌肤的声音,眼前渐渐模糊,
她吃力地望向皇后的方向,急速泛白的唇犹如缺水的鱼唇张合着无声问:“为什么……”
皇后淡漠地看着死不瞑目的蒋凤仪,不徐不疾地对正攥着一把滴着殷红血迹匕首的太监吩咐道。
“阿翔,你把她处理了,然后做出被晏世子逼迫委屈自尽的样子,遗书也要准备好,还有,找些杀手暗杀晏世子,行动隐秘,但是不惜一切代价也一定要取了他的命,可记得了?”
容貌普通,年纪与皇后相仿的中年太监阿翔眷恋地看了一眼皇后,沉声应道:“是。”而后行动迅速地把地上的血渍擦干,再将死去的蒋凤仪抗在肩上,脚步沉稳地从暗处隐遁出了正殿,这处理尸首的一番动作却像是惯做了这种事情的人。
两个时辰后。
皇宫宣德门入口。
一辆黑漆平顶马车缓缓驶出。
车厢中奉凌汐脸上的晕红还没有完全退下,不过眼神已经精明了,此时她正瞪着一双水润的凤眸,满脸不可置信地盯着面前那张“卖身契”。
再三确定,字据上的字迹是她的,签字也是她的,按的手印亦是她的,笔墨间行云流水,毫无凝滞感,简直是一气呵成,一看就知道当时写的时候肯定非常开心,肯定非常愉悦,完全没有一丝强迫感。
可是字据上那重点标注要每日亲一次晏衍一次,抱晏衍一次的保证条例是什么鬼?
奉凌汐十分怀疑自己当时是不是疯了,竟然会签下这种毁三观的‘卖身契’。
晏衍小心护着‘卖身契’只让奉六看清后,便快速地叠起贴身放好,在奉六快绿了的神情中一脸无辜地叹息着感慨道。
“哎,怎么办呢?当时我也是极力劝阻你不让你签这种字据的,可是拗不过你啊,你不知道当时你可是大手一挥指天发誓一定要让我监督你履行契约的,为了誓言,我会努力的,一丝不苟的完成的,嗯,你放心……”
“你,你不许说了。”奉凌汐捂起耳朵,觉得自己简直没脸活了,怎么能这么蠢呢?竟然如此放飞自我,当时肯定被晏魔头笑死了,啊糗死人了啊
晏衍抿紧唇,努力憋笑,正想再逗弄奉六几句,蓦然,车窗外传来一道破空声。
他面色一凝,迅速将奉六按在怀中,两人扑倒,在他们倒下那瞬间,一支带着啸音的利箭从敞开的车窗外射了进来,又从另一侧窗口急掠出去,虚惊一场。
紧接着马车外,流云沉声喝道:“有刺客”
砰砰的打斗声骤然响起。
他们都想不到竟然离宫门不远就遇到了刺客。
晏衍不由赞了一声对方好胆,宫门不远应是人们最为松懈的地方,谁能想到有人敢在这里行刺?
此时晏衍所带的人只有流云加上龙依而已,他不知对方来了多少人,但是以对方这破釜沉舟的势头看,应该来人不少,不然宫门外的禁卫军一听到动静跑来救援,刺杀岂不是功亏一篑?并且还又可能会全部折了进去,那可得不偿失。
他揽着奉凌汐两人出了马车,入眼足有三十好几个黑衣人正攥着长剑从半空中朝他们冲来。
第一百五十四章 师兄,好巧啊
看到对方这么多人,晏衍的神情微微沉了沉,他捏了捏奉六的手低声道:“人太多了,你的身体还虚着,动不得武,我不知道能不能护得住你,一会你朝宫门的方向跑回去,只要进了宫就暂时安全了。”
晏衍这决定却是要留下来替奉六把刺客都拦下来的打算了。
“我不走。”奉凌汐抿了抿唇,神情倔强,她清楚明白,若继续背靠着车厢还能抵挡会,可能等来援军,若是她跑起来了,晏衍再拼命帮她阻拦刺客,刺客们定然会察觉到抓到她就能制住晏衍,这会让晏衍很被动,她不想看到他受伤。
晏衍还想再劝,骤然两个黑刺客攻了上来,他只好先应对两个气势汹汹的黑衣刺客再说。
可是一个又一个刺客涌上来,而且这些刺客刺杀的功夫强得可怕,行刺的角度剑剑刁钻无比,完全是不取了晏衍一条命不罢休的架势,甚至有人用上伤换伤的凶猛打发,看得奉凌汐心惊。
眼看晏衍的压力越来越大了,却依旧牢牢地护在她面前,这让奉凌汐揪心。
她知道,这样下去不是长远的办法。
骤然一股若有若无的香逸来,奉凌汐在满是血腥味的空气中用力耸动了两下鼻翼,扑捉空气中那浅淡得近乎于无的香味。
这香气让她熟悉、
这是……香味让奉凌汐的心一动,喃喃道:“这是宫中方!”
宫中方,绝迹于前朝,一味密香,在时间流逝中被人遗忘。
但是对古香方沉迷的奉凌汐在一言子师父那里得到半张香方后便想着有空还原出这让人迷醉的古香。
当她查了许多资料一步步实验,不知失败了多少次后终于成功了。
只是这味香与前朝的宫中香又有了一些变化,更加的淡雅如兰,让人沉醉,只是,这味香却被一个人霸占了。
因为之前答应白苏要给他制具有一味独一无二的香丸,恰好在宫中香成香之际被寻来讨债的白苏看到,便一发不可收拾的喜欢上了这味宫中香。
并且,白苏搬出约定,把这味香据为己有了。
此时再闻到宫中香,奉凌汐不由有些愕然,她疑惑地扯了扯身旁晏衍的衣摆,在晏衍击退两个黑衣刺客后快速说道。
“我嗅到了宫中方香味,这味香在前朝盛行,我查了好多资料才还原出来的,在月余前制成,其中一钱马牙硝特别难寻,我现在想跟你说的是,这味香是给白苏定制的。”
晏衍拧眉,所以,奉六这话的意思是……白苏现在正离他们不远?
于是,晏衍笑了。
他看向正围攻过来的黑衣刺客,这些刺客的武功路数不同,想必是来自不同的组织,而白苏的烬盟杀手名声响亮,定然是被雇主雇佣了。
他猜测,被雇佣的白苏带人来了之后才发现雇主让他们刺杀的人是他,所以才干脆躲在不远处不敢冒头。
“很好,白苏是吧?”晏衍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这抹冷笑正好被躲在阴暗处的烬盟杀手们,包括烬盟主子白苏看
个正着。
不知为何,烬盟的杀手们皆感到后脊背发凉。
有一人不由小声嘀咕:“没有想到这次刺杀的目标是晏世子,真是坑死人了。”
十几个蒙面的烬盟杀手们齐齐点头,可不是坑人吗?
“尊主,现在怎么办?”一个烬盟杀手转头朝正一脸郁闷的白苏请教道。
白苏一脸苦闷,没看到他都不敢冒头吗?能怎么办?
“要不我们杀出去,反正都是黑衣,晏世子定然不知道我们朝他出手。”一个杀手得意洋洋的出谋划策。
白苏听罢则狠狠地瞪了这个不靠谱的属下一眼,阴恻恻地问道:“那是本尊的师兄,所谓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你这是要砍断本尊的手吗?”
被冷眼盯着的属下慌忙把头摇得如拨浪鼓,嘿嘿干笑着解释。
“咱们又不是真的要杀晏世子,就是为了方便一会一哄而散的跑路嘛,外面那帮杀手虽然什么路数都有,但是若论刺杀,还属咱们烬盟为最,咱们不帮忙他们想要短时间内杀了晏世子这是不可能的。
所以只要拖到禁卫军们赶来,咱们就可以离开了,若是总躲在此地,咱们等来的肯定是禁卫军,到时候出不去,被禁卫军围住待晏世子认出我们来可怎么办?”
众人闻言,心中一跳,确实不能被认出来。
井井有条的分析瞬间把烬盟众人说服了,一致觉得反正他们肯定不会出手,以其躲在这里等禁卫军来围的时候尴尬还不如现在蒙面出去反正也不是真打,糊弄糊弄等禁卫军赶来他们再一哄而散最好。
全票通过决议后,烬盟的人动了,白苏也蒙上了他的俊颜,混在杀手中,一起悄悄地冲了出去。
当白苏一出现在众多黑衣人中,站在晏衍身后的奉六徒然眼睛一亮,对着宫中香浓郁的地方指了指,朝晏衍说道:“在哪里。”
这一指让正装模作样的白苏骤然头皮一发麻,心道不是吧,这奉六没事往这边指什么指?
他看了看身上的黑衣,以及摸了摸脸上围着的严密黑巾,放心了一些。
心道,真是自己吓自己,还好今天没有穿那身漂亮的红袍出来,现在与众杀手一样的黑衣,师兄肯定认不出他来。
“白苏,你过来。”
蓦然,一道冷冷的玉石相击般的嗓音响起。
白苏僵了僵,他喃喃道:“幻觉幻觉。”不放心之余连忙扯住一旁的烬盟属下问:“这样都能认出本尊?”
被扯住的烬盟属下眨了眨眼,看着清一色只露出一双眼的尊主,肯定道:“绝对认不出的,要是尊主不说话,刚才属下就要砍您了。”
属下的肯定让白苏放了一半的心,他眯了眯眼看向乱成一团的黑衣刺客们,决定来一次妖娆的走位,他要混在那些刺客中,看师兄如何认得出来。
做下决定后白苏运起内力,脚下生风,左突右闪,不一会就连他自己的烬盟属下都在一大群的黑衣人中找不到他了。
可是还没等白苏得意,便又看到站在
师兄身后的奉六朝他所在的方向又指了指。
随即,晏衍淡淡地看向他,沉声再问:“还不过来吗?”
这语气,是威胁了……
白苏一脸真是见了鬼的样子,双肩耷拉下来,有气无力地往晏衍的方向挪。
他知道,师兄定然是知道他了,第一次指出他的位置还可以说是巧合,但是第二次呢?
最让白苏心力憔悴的是,他不知该如何与师兄解释,他带着人跟一大群杀手来围剿师兄这事。
好不容易前段时间师兄对他的态度缓和了一些……
心里苦的白苏慢腾腾挪到晏衍身边干笑两声:“师兄,好巧啊。”
“呵,真巧。”晏衍凉凉的目光在白苏的黑衣上扫了扫,问:“你来杀我的?”
“不不不,怎么会呢?”白苏气恼地一脚将刚冲上来的一个黑衣杀手踹飞出去,这一脚看得刺手联盟中人一阵懵,不是说好的刺杀吗?这二傻子是谁?这么近身了也不知道刺一刀,反倒帮上人家了?
晏衍微微勾唇,对白苏这一脚很满意,赞扬道:“不错,剩下的人都交给你了,全都杀了吧,不留活口。”
白苏怔了怔,见鬼一眼的瞪着晏衍,抗拒地喊:“不行!行有行规,若是我帮你把他们都杀了,那以后烬盟还要不要脸?还能不能在道上混了?”
晏衍冷哼,威胁道:“别人是不知道你老巢,你今日不帮忙,只要我能脱身,以后你烬盟也不要混了。”
白苏傻眼,他知道师兄向来言而有信……
看到白苏不知如何是好了,晏衍总算发了次善心,给白苏指了一条名路:“你若是担心因为你的反水让烬盟的名声在道上不好的话,只要把这里的黑衣刺客们都杀了,就没有人能把今天这事传出去了,不是吗?”
这话让白苏心动,他想了想,说干就干。
白苏蓦然抬高手臂朝混在黑衣刺客中的烬盟主属下们做出指令对其余黑衣刺客反杀开始,一个不留!
烬盟杀手们看到这个指示后愣了愣,然后很快接受了尊主已经带着他们叛变的事实,在心中默默哀叹自己遇主不淑的同时,手中的刀剑开始砍向其余的黑衣刺客们。
烬盟这一反杀太过出其不意,在众黑衣刺客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已经有一小部分的刺客身陨。
大家都是黑衣人,反杀一开始,这种不知对面是敌是友的感觉瞬间把这些黑衣刺客们吓到了,纷纷各自为营不敢轻举妄动。
也不知是谁突然大吼一声,刹那间,原本警惕得不敢随意动弹的杀手们都惊得举起手中的刀剑砍向对面的人。
一时间,刺客们乱成一锅粥。
混在刺客中的中年太监阿翔眼看情况不对,他狠狠地看了晏衍一眼,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悄往边缘退去,然后一闪身,遁走。
一直把整个战局都收在眼底的晏衍看到阿翔悄悄离开后,他低声对已经停下打斗正站在一旁戒备的流云道:“跟上去,看他去了哪里?见了谁?说了什么话?”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为兄说了妹妹可别着急
流云悄悄坠在黑衣刺客的身后进了宫,一路看着黑衣刺客进了宫后躲在暗处换上一身湛蓝色的太监服,然后开始谨慎地带着他不断在宫中绕来绕去的兜圈子。
流云不敢靠得太近,就这么远远跟着,等到刺客带着他足足兜了七八圈后才眼见着他进了长福宫。
流云抬头看了一眼属于皇后所居的长福宫匾额,眸光渐渐暗沉,他抿了抿唇,也找来一太监的宫服,偷偷潜了进去。当流云靠近长福宫正殿时,便听到隐隐传来说话声,他神情微凝,跃上横梁,凝耳静听,一阵瓷器坠地的四分五裂声传来。
然后是一道怒意沸腾的女声惊愕地问:“你说什么?失败了?”
“是,不过我退得及时,好在晏世子不知是我们下的手。”低沉的男声安慰。
良久的沉默后,那道满是怒意的嗓音缓了下来,低低地狠绝道:“那就好,不过还要再策划一次刺杀,晏衍,绝对不能留。”
流云还想再凑近一些,骤然一只花狸猫跑了进来,撞响多宝阁架上的一个摆件。
“嘭”
瓷器炸裂声让大殿中正说话的男女声戛然而止。
流云拧眉,叹息一声,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了,他的身子如灵猫一样行走在宽大的房梁上,而后朝长福宫外掠去。
当流云面色凝重地回到晏衍身边的时候,晏衍看了眼流云一脸沉重的神情心中顿时有了底,唇角勾起一味冷笑,慢悠悠地问:“是皇后娘娘吧。”
流云闻言神情愕然,疑惑不已:“主子是如何知晓的?”刚才主子又没有离开这里跟进去。
晏衍淡漠地看着正收拾残局的禁卫军们,以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嗓音沉声说道。
“这里的响动这么大,但是直到战局结束了禁卫军才姗姗来迟,这宫里谁能拖延禁卫军?
肯定是位高权重之人。
还有一点,能让你如此面色凝重的人屈指可数。
加上这两天皇后娘娘对本世子透出来的恶意,所以答案不言而喻了。”
“主子,那现在怎么办?属下听他们的意思,完全是不善罢甘休,还有意策划下一次的刺杀呢。”流云心中担忧,那可是皇后啊。
晏衍睨了流云一眼,目光冷清地问:“皇后又怎样?”
从皇后对付奉六开始,他们就已经站在对立面了。
流云闻言愣了愣,虽然主子这话大逆不道得很,但是他听着心底却是极其畅快的。
只是以前他们都不曾想过如何站队,毕竟皇子都大了,站队的问题早晚要做出决定,现在听主子要对付皇后,流云不免多想一些,难道主子要站在三皇子那边?
虽然皇子也有几个,但是现在最有能力竞争那个位置的就是太子和三皇子了。
只是太子是皇后所出,若对付皇后肯定就不会站太子。
心中纷乱的流云不敢多言,毕竟现在人多口杂,他暗暗把疑虑压在心底,打算等没人的时候再好好探探主子的口风。
因为若真的站了三皇子的队,那以后在各方面就不能像以前一样不讲情面了。
“不要想那么多,且看着再说吧。”
晏衍拧眉,大约能猜到流云在忧虑的事。
可现在他觉得,无论太子还是三皇子他都不太看得上,并且想着皇上的身子还健朗得很,若是再活个几十年,将来肯定还会有别的皇子……
丝毫没有把这个问题放在心上的晏衍上了马车。
马车中奉凌汐刚帮龙依把伤口包扎好,此时龙依看到主子进了马车便识相地溜了出来与流云并肩坐在车辕上,流云眸色带着疼惜地看了一眼龙依正吊着的手臂,绷带内隐隐有殷红的血迹渗出,看来伤得不轻。
他甩动马鞭,马车动了起来朝安国侯府的方向驶去,只是贴心流云还记得要让马车慢一些,平稳一些,这样才不会让龙依的伤磕碰着。。
当他们的平顶黑漆马车轱辘辘地停在了安国侯府门前,早已收到妹妹今日会回府消息的奉凌竹早早等在了大门处。
此时一看这挂着淮南王府标志的马车出现,奉凌竹当即迎了上去。
“怎么会晚这么多?”本来掐着时间来等人的奉凌竹左等不见人,右等不见人都想出门找去了。
蓦然奉凌竹注意到龙依缠着绷带的手臂后,不由神色微变地问:“这是怎么了?”
“刚才遇到了一些小毛贼,都解决了。”
奉凌汐掀开车帘,脸上带着与哥哥重逢的欣喜笑意解释道。
可是尽管奉凌汐说得轻描淡写,可奉凌竹还是忍不住担心地把奉凌汐上下打量了一番,确定奉凌汐没有如龙依一般挂了彩才放下心来。
“没事就好。”奉凌竹松了一口气之后朝晏衍拱拱手,谢道:“多些晏世子这些天对舍妹的照顾,在下不胜感激。”
奉凌汐看得出晏魔头的气场太足,这会让哥哥不由自主地拘谨起来,她朝晏衍摆摆手,示意她要跟哥哥回府了,然后在哥哥的搀扶下,纵下马车,与哥哥一起朝安国侯府的大门走去。
跟着下了马车的晏衍有些不舍地目送着奉六与奉凌竹并肩离开,眼看奉六都要迈进大门了,晏衍那抹不舍的情绪更浓了一些,倏然他明白了什么叫做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现在奉六只是离开那么一会,他觉得他已经有些想奉六了。
“奉六。”
最终,晏衍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喊住刚迈进府门的奉凌汐。
奉凌汐转身疑惑地无声询问晏衍还有何事。
晏衍看到奉六真的转身了,他心情颇好的笑了笑,喊住奉六不过是心中一时冲动而已,并没有什么目的,只是现在看到奉六那双犹似一泓清水凤眸,一张脸红艳如三月桃花,她所不知的夭娆在绽放。
晏衍忍不住想要逗弄一番。
于是,他拍了拍心口的位置,一本正经地说道:“回头找你兑现承诺。”
奉凌汐反应慢半拍才想到晏魔头在说什么,在马车上,晏衍把那张注明每日要亲亲抱抱的卖身契贴身藏在了心口处,现在晏魔头是在提醒她别忘了明日见面……
骤然奉凌汐的脸轰地一下涨红起来,在静宣宫的浴池中,虽然她神志有些不清,但是隐隐约约她还是能回忆起当时的零星片段,实在是……太羞耻了。
“什么承诺?”看不懂哑谜的奉凌竹
好奇地问妹妹。
奉凌汐惊悚地回视着正一脸好奇的哥哥,张了张嘴,傻在原地,凌乱地想,这亲亲抱抱怎么能与哥哥说?太难为情了呀……
窘迫的奉凌汐气恼地瞪了晏衍这个罪魁祸首一眼,而后才尴尬地吭哧着一边回答哥哥的话,一边赶紧扯上哥哥快步往府中走。
府门外的晏衍隐隐听到奉六紧绷着嗓音与奉凌竹嘀咕:“别听他的,他胡说呢……”
晏衍心情愉悦地跳上马车,对流云道:“走吧。”
马车轱辘辘离去。
安国侯府内,奉凌竹骤然拉住并肩而行的奉凌汐,疏朗的眉宇间露出一丝阴郁,这神情让奉凌汐蓦然心底一沉,紧张地问:“哥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
奉凌竹点点头,沉声道:“府中出事了,有一事为兄说了妹妹可别着急。”
“你说。”奉凌汐脸上没了笑意,变得十分严肃,虽然她这段时间都有龙依与她汇报府中的情况,但是担心总有顾及不到的地方。
奉凌竹深吸一口气,低声道:“甄姨娘有身孕了。”
“什么?”
奉凌汐愕然,半响才迟疑地问:“你说有身孕的是甄姨娘?谁的?”
奉凌竹神情凝重:“爹的。”
“爹的?”
奉凌汐见鬼一样的神情,第一反应便是“怎么可能!爹这么爱娘亲,怎么会舍得让娘亲难受呢?”
“很多人都说一个月前见爹爹进了甄姨娘的院子,在里面呆了很久,问爹爹,爹爹却保持了缄默,这是承认了。”奉凌竹沉声补充道。
奉凌汐:“……”
她此刻的脑子有些乱,必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才不至于乱了心绪。
过了好一会,奉凌汐才把这个噩耗消化掉,忍不住担忧地问:“那娘呢?娘怎么样了?”十几年前因为爹爹纳甄姨娘这事娘亲就大病了一场,她担心娘亲心理承受不住。
奉凌竹叹息一声,庆幸道:“在为兄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就早早把娘亲支到外祖家去了,才有了缓冲了时间,这不就等着妹妹回来拿主意吗?看看到底要怎么处理这件事,为兄觉得这事这么也瞒不住了。”
奉凌竹看着哥哥眼底卧蚕处的淡淡青黑,心道看来这段时间哥哥应该过得分外煎熬吧。
“让我想想。”她紧紧地蹙起眉,只是怎么也不相信爹爹会背叛娘亲,当年不会,是不是说,这一次也是一次阴谋呢?
一想到这个可能,奉凌汐反倒冷静下来了,心道或许这也是一种契机呢,若这真的是甄姨娘用了与当年同样的手法坑害爹爹,那么是不是只要好好抽丝剥茧没准还能揭开当年之事呢?
这样的话,娘亲和爹爹一直小心翼翼藏起来的心结隔阂没准就去掉也说不定呢?
想到这里,奉凌汐骤然充满了斗志,她冷静地对奉凌竹道。
“哥哥,咱们先别慌,此事还没有结论呢,再说甄姨娘又不比娘亲好看,爹放着这么好看的娘亲不亲近,跑去亲近这么多年都不曾亲近的甄姨娘,这不觉得很奇怪吗?要是真想亲近也不用等到甄姨娘人老珠黄,鼻子歪掉的时候吧?”
第一百五十六章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奉凌汐努力宽慰着哥哥,看到奉凌竹还有些放心不下的忧心忡忡,她咬咬唇,决定告诉哥哥另一件事。
“哥哥,当年给娘亲和甄姨娘接生的稳婆找到一人了,现在正在来京的路上,现在我们先稳住,只要等稳婆进了京作证,甄姨娘的阴谋就能不攻自破了。
你想啊,当年甄姨娘都能对爹爹做下这瞒天过海大计,这一次一定不会有人再信她的,到时候别说甄姨娘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就是奉凌羽想要作妖也不可能了。”
奉凌竹原本忧虑重重的眸色闻言骤然一亮,惊喜地问道:“当真?”
“妹妹骗哥哥作甚?”奉凌汐唇角抿笑,一想到能把甄姨娘和奉凌羽扫地出门两兄妹就忍不住相视一笑,心情舒朗,毕竟这奉凌羽和甄姨娘留在府中他们要防着对方时不时使坏,俗话说只有前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
蓦然,奉凌汐感觉到一道充满恶意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后。
奉凌汐敏锐地转身,看向身后,却没有察觉到可疑之人。
这让跟在她身后的龙依察觉到了她的异常,不由露出严肃的神情关切地问:“姑娘在找什么?”
“刚才可否有人从这里经过?”奉凌汐蹙眉。
龙依谨慎地想了想,答道:“是有过去几人,不过距离不是很近,应该听不到姑娘的说话声,要不属下去看看?”
奉凌汐看了眼龙依还吊着绷带的手摇头:“算了,估计是我过于敏感,你先回寒露院吧,我与哥哥去寻爹爹说会话。”
龙依闻言点点头应道:“那好, 属下回寒露院后让龙玖或者两位嬷嬷过来陪姑娘也好。”
对于龙依等人把她当眼珠子似的护着这事奉凌汐有些哭笑不得,不过既然是大家的好意,她也不好驳了,笑着应下,龙依这才放心地匆匆回了寒露院。
待龙依离开后,奉凌竹忍不住感叹:“以前为兄还担心妹妹身单力孤,但是现在看到妹妹身边有这么些忠仆护着,为兄也就放心了。”
奉凌汐但笑不语,没有接哥哥的话。
龙依等人身上挂着品阶官职领着俸禄,若说龙依是下人倒算不上,平时她待龙依等人也犹如家人一般,只是这些话终是不好与哥哥说,怕吓到哥哥,毕竟晏魔头说龙依的身份是从隐龙卫出来的。
兄妹两很快抵达了昭华院,刚进入院中奉凌汐便耳尖地拉住了奉凌竹。
“怎么了?”奉凌竹看到妹妹食指竖在唇边示意静声后,也不由跟着压低嗓音问。
“奉凌羽在屋中与爹爹说话,咱们绕到另一侧去听听她说什么。”有了内力的奉凌汐虽然发挥不出多少战力但是五感却灵敏了很多,还未进屋便隐约听到了屋中奉凌羽的说话声。
奉凌竹一听这奉凌羽竟然在屋内,顿时面上一凛,神情严肃起来,虽然他也好奇为何他没有听到任何动静,妹妹却这么肯定?
不过奉凌竹向来相信妹妹的话,两人放轻脚步猫着腰,朝主屋侧墙的一处窗位置走去。
“凌羽啊,你的要求爹爹不是不想答应你,只是你提出的数额太大了,你也知道爹爹之前把府中的银钱弄丢的事,我们三房不能不还的,不过你想要的那《花孤集》孤本爹爹可以给你。”奉胜玉的声
音有些疲惫和无奈。
这个答案让奉凌羽十分不满意。
奉凌羽当即红了眼咽呜泣起来,并且还非常理直气壮的质问起奉胜玉:“爹爹是不是不喜欢凌羽了?是不是觉得凌羽被指给晏世子做妾上不了台面了?是不是觉得凌羽比不上六妹妹了?”
她的哭声渐大,闻着但觉太凄惨了,这让奉胜玉难过得手足无措起来,恨不得以身受之才好。
眼看着奉胜玉处于弱势的一方了,奉凌羽瞅准时机补上一句。
“爹爹,当年若不是爹爹和甄姨娘在一起,也不会让娘亲如此伤心,也不会我让凌羽早早的不足月便出世了,导致这一辈子都会体弱多病,现在凌羽没有想到爹爹又与甄姨娘在一起,这样的爹爹太伤害凌羽和娘亲了,爹爹难道不该补偿凌羽吗?
凌羽也不要太多,五万两银票和《花孤集》孤本就当爹爹补偿凌羽和娘亲的吧。”
随着奉凌羽这简直如摘胆剜心的话语声落下,奉胜玉痛苦地蹲下,一脸苍白,喃喃道:“好,爹爹答应你。”
蹲在窗外偷听的奉凌竹和奉凌汐兄妹两终于明白奉凌羽和爹爹在谈什么了。
感情是奉凌羽这次采选没有选上皇子妃,所以现在着急为将来谋划呢。
《花孤集》这孤本了解它价值的人都知道这可是千金不换的,还有一点,三皇子特别喜欢这本《花孤集》,曾经找人寻觅过,最后未果。
但是这《花孤集》亦是奉胜玉的心头好,偶然机会淘来之后自然宝贝得很,谁也不说,但是对于家人倒没防备。
现在哪里知道早被奉凌羽惦记上了。
作为旁观者的奉凌汐觉得肯定是爹爹太过宝贝这本孤本,收在了奉凌羽不知道的地方,所以奉凌羽才会上门讨要,不然以奉凌羽的性子肯定会选择偷偷顺走了事。
就在奉凌汐暗暗分析奉凌羽的意图时,却没有料到奉凌竹看到奉凌羽这得寸进尺的模样后一下子气不过呼地站了起来,直指奉凌羽喝斥道。
“好你个奉凌羽,如此不要脸!你这是想要掏空整个侯府啊?五万两你也说得出口,还有那孤本你好意思张口吗?”
奉凌竹热血一声吼不仅把身旁的奉凌汐吓了一大跳,就连屋内的奉胜玉和奉凌羽亦吓得一脸慌乱。
奉凌羽的慌乱是因为她咄咄逼人的形象被别人看到了,所谓当局者迷,她知道她的说辞也就对奉胜玉有效,因为她逼迫的话正好是奉胜玉心底不可揭开的伤。
而奉胜玉的慌乱是因为他知道他答应奉凌羽这些条件对于他的另外两个儿女来说是多么的不公平。
因为若真的掏出五万两银子给奉凌羽傍身的话等于掏空了所有的家当,不说还不还得上府中的欠款,这是需要变卖三房库房里的东西也不一定凑得齐的。
可能还要去外面借一些外债,这一切只是为了减少心中的愧疚感来弥补奉凌羽这个女儿的决定,现在看到窗外那两个无辜的儿女,奉胜玉一时间感到非常狼狈。
因为他意识到这个决定是多么的自私,为了成全奉凌羽,以后两个儿女都要陪着他过清贫如洗的日子……
奉凌汐看出了爹爹眼中的挣扎,她悄悄扯了扯哥哥的衣摆,低声道:“哥,会哭的孩子
有糖吃,你赶紧的也跟爹爹哭哭,别让奉凌羽把银钱都掏空了。”
奉凌竹闻言有些傻眼,怎么哭?他又不像奉凌羽那样没有廉耻,皮厚如城墙,他记得他上一次嚎啕大哭的时候还是扎着冲天辫,穿红肚兜的时候……
奉凌汐看哥哥傻傻懵懵的不知该如何酝酿情绪的时候,她着急地小声催促:“哥哥,你想想妹妹与你说的那些,都死了。”
这一剂猛药下的……
奉凌竹刹那间想起妹妹之前与他说过那庄生晓梦的场景,安国侯府几乎死绝了的事,他的脸骤然一白,眼眶迅速地红了起来,大滴大滴晶莹的泪珠说落就落了下来。
一个经常哭的人与一个十好几年都难得见到他哭一次的人比哭?看谁哭得能让人更震撼,这肯定非后者莫属了。
奉凌竹这一哭,做爹的就更慌乱了,更加觉得自己混蛋极致。
终于意识到一个问题,奉凌竹才是三房的长子,亦是他与染梦的孩子,不能厚此薄彼了,不然以后与儿子肯定会与他离心……
幡然醒悟的奉胜玉心中为难,他安抚地看了一眼奉凌竹,再看向奉凌羽支支吾吾地说道。
“凌羽啊,你就当爹爹混蛋,但是为了咱们这个家,爹爹不能应你那么多,你想要傍身的银两爹爹可以给你,八千两怎么样?现在爹爹能拿出的就这么多了。
另外,孤本爹爹也可以给你,但是不能让你哥以后都背着巨债活着,这对他不公平。”
八千?
奉凌羽瞪大眼,从五万缩水到八千?
八千拿来能做什么?
能让三皇子娶了她吗?
奉凌羽狠狠地瞪了一眼坏她好事的奉凌汐和奉凌竹,知道今天有这两个扫把星在,她要谋划的事肯定不成了,心中骤然愤恨不已。
同时也恨上了奉胜玉,心道:不是亲生的果然就不是亲生的,说什么对她最好,最心疼她,现在却拿出五万两银都不愿意,还说什么疼爱?
“爹爹,我恨你!”
奉凌羽明知道这句话最为伤人,还是痛快地脱口而出,当她看到奉胜玉痛苦地翕动着唇半响说不出一句话的样子,心中莫名畅快,冷哼一声转身离去,心底阴冷地想。
‘我不会放弃的,嫁进皇子府,登上那个位置,从现在起,谁挡住了我的前路,我就杀了谁!’
奉凌羽离开了,奉胜玉既痛苦又担忧,担忧此时站在窗外的儿女也会像奉凌羽一样会怪他,会恨他,会离他而去。
奉凌汐把爹爹的担忧和彷徨看在眼底,她默默叹息一声,拉着哥哥离开。
屋内的奉胜玉看两个儿女也不声不响的走了,顿时觉得天灰了下来。
他的鼻头酸涩,感到未来已经等于了末日。
儿女们厌恶他,最心爱的妻子马上也会知道甄姨娘有了身孕……
“爹”
“爹爹”
在奉胜玉颓然坐在地上痛苦地闭上眼的时候,蓦然,两道脆生生的喊声在近前响起。
奉胜玉霍然睁开眼,入眼的,便是他以为已经对他厌恶后不说一声已经离开的儿女,儿女们的脸上并没有他所认为的厌恶,而是带着孺慕的浅笑望着他。
第一百五十七章 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你们……没有走?”
奉胜玉激动地站起来,双手拘谨地在长袍两侧蹭了蹭,将手心的汗渍拭干。
奉凌汐和奉凌竹看到平日里无比讲究的爹爹竟然因为担心他们离开而失态到这一步,顿时心底五味杂陈起来。
奉凌竹一直以为在爹爹的心底,他是比不上奉凌羽的,何曾没有埋怨过,更是埋怨过后觉得将就了吧。
“你们,爹爹我……我不是真的想要置你们不顾。”奉胜玉词穷地解释着。
“爹爹,我们都明白的,您不用解释,我们很爱您。”
奉凌汐嘴角噙着最真挚的笑意缓缓说道。
这么直白地被子女们说‘爱’是奉胜玉从来没有感受过的,因为现下众人多含蓄,他也习惯了奉凌羽那种理所当然索取的父女相处模式,这种陌生的,直白的,热烈的濡慕之情让奉胜玉怔愣。
倏然奉胜玉才后知后觉地问奉凌竹和奉凌汐:“你们的感情何时这么好了?”
这个问题一问出来奉胜玉便意识到好像他这个父亲做得十分糊涂,不由得神情讪讪,感觉对这两个儿女了解得太少了,脸上渐渐带出愧疚的神色来。
“我们是有血缘的兄妹嘛,当然会感情好啦,爹爹,我们近日来是想问您一些事。”看出爹爹尴尬的奉凌汐出言打破沉闷的氛围,娇嗔的语气让奉胜玉的心底暖洋洋的。
只是细细一琢磨,他又觉得自己这女儿说的话有些怪怪的,有血缘的兄妹?那要是论需血缘的话不该是凌竹与凌羽更亲近一些才对吗?
不过此时两个儿女的亲近让奉胜玉心中激动,暂时也不想去探究那么多了。
忙着应下奉凌汐的话,干脆地说道:“你们问吧,只要为父知道的,尽可回答你们的问题。”
兄妹两对视一眼后,奉凌竹与奉凌汐两人都严肃起神情,一起看向爹爹,这让奉胜玉也忍不住绷直了腰杆,紧张起来。
奉凌竹沉声问道:“爹爹,听说甄姨娘有身孕了,您是故意让甄姨娘有身孕的吗?”
这话问的……
奉胜玉实在尴尬,这种事情属于房中的私密事,怎好与儿女们说?
加上,甄姨娘有孕,这事本来他就觉得自己理亏,心底还因为等凌竹娘亲回来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呢。
“这个……”奉胜玉脸有些红,干咳一声,问:“你们为何要问这个问题?”
看爹爹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反应,奉凌汐的心倏然沉了下来,难道甄姨娘现在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她弟弟不成?
情急之下奉凌汐哪里还管得了什么循序渐进的询问,当即脱口而出:“爹爹,这次爹爹是心甘情愿让甄姨娘怀上身孕的吗?哪一天的事?是在爹爹神志清醒的情况下?爹爹是否还记得当天的细节?有什么是与往日异常之处的?”
被未出阁的女儿逼问这种事,向来儒雅的奉胜玉被奉凌汐这顿猛如虎的操作震在原地,舌根发僵,吭哧半天,才面色涨红地憋出一句:“你是姑娘家,不能这么口无遮……”
“爹,这也是儿子想知道的。”奉凌竹坚决力撑妹妹,打断了老爹的话。
奉胜玉:……
看铁了心不问清楚不罢休的两兄妹,奉胜玉叹息一声,妥协了。
他修长的眉紧紧拧起,回忆道。
“月余前为父收到甄姨娘捎给为父的口信,她说有关于凌
汐的事要与为父相商,于是为父便去了,当时甄姨娘备好酒菜,与为父东拉西扯,再之后为父突觉困意,不知不觉睡了过去,再醒来……就在床榻上,而甄姨娘……”
吞吞吐吐的奉胜玉想起当时甄姨娘浑身不着寸缕,目含春水满面娇羞,脖颈红痕点点的模样,做为过来人,当然知道甄姨娘刚承欢过。
当时他几乎是逃回来的,更是让人把避子汤端了过去,回来的人说见甄姨娘喝下了,他这才稍微安了一些心,但是因为这事,他一直觉得愧对爱妻,说好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说好了保证以后再也不会犯错的。
这段时间每每看着妻子脸上的温柔笑意,他的负罪感就不断叠加,越是往后拖着,当日之事就更不敢说出口了。
这么多天的煎熬,现在把这藏在心底一月有余的话说出来后,不知不觉奉胜玉松快了许多。
奉凌汐和奉凌竹对视一眼,都在爹爹的话中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这让奉凌汐叹息,这爹也太老实了些,怪不得侯府的庶物交给爹爹打理,却怎么也积累不下银钱了,看来是和爹爹的性格有关啊。
爹爹应该属于那种每日吟诗作对,不理庶物,视金银为阿堵物的人。
她现在也终于明白为何当年甄姨娘能算计得了爹爹入了侯府了。
只是现在明知道甄姨娘的有阴谋,可如何查起来呢,就算稳婆出来指认当年的事,可是这一次呢,只要甄姨娘咬定现在这孩子就是爹爹的,抱着孩子是无辜的说法,祖母等人是一定会让甄姨娘留下来待产的。
除非……找出与甄姨娘私通之人!
繁锦阁前。
奉凌羽一脸阴沉地往回走,今天真是功亏一篑,若不是奉凌竹和奉凌汐那个贱人赶到,这笔银钱就已经到手了,现在没有了银钱要怎么说服三皇子娶她?
虽然五万两不多,但是若是全部投放到商铺上,那这份成绩就足够瞩目了。
蓦然,奉凌羽顿住了脚步,微微蹙起眉来,明艳的脸上满是凝重的神情。
她想。
以前她忙着采选的事没有留意,今天看到奉凌汐和奉凌竹相处的一幕才恍然想到,何时奉凌竹和奉凌汐这么好了?
她虽然与奉凌竹这个假哥哥不亲近,但是多少也是了解奉凌竹的,奉凌竹刚才看奉凌汐的眼神是宠溺的,是兄长对妹妹的真心宠溺,而奉凌竹看向她时……
却是满满的厌恶!
为什么?
奉凌羽百思不得其解,不知哪里出了问题,心底也隐隐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来。
蓦然,一个身着侯府下人的湛蓝色家丁服的仲强出现在奉凌羽面前。
奉凌羽一看到面色有些凝重的仲强,忍不住疑惑起来,极快的收起脸上的阴沉,露出明媚的笑,问:“仲强哥,你怎么过来了,可是有事找我?”
仲强目光复杂地看着面前这个让他慕恋了许久的女子,私心道,这么美好的女子就该享受好的生活,既然错了错到底多好,这样谁都不会改变,不好吗?
想起不经意间听到六姑娘和三少爷说的话后,仲强眼底露出担忧地看着奉凌羽,艰难地点头,忧心道:“是的,奴才听到一些事,不知当不当与五姑娘讲。”
奉凌羽闻言嗔笑,打趣道:“仲强哥哥这么见外的吗?有什么话仲强哥哥尽管说便是,是不是仲强哥哥在外有什么难处了?
仲强看到奉凌羽关心他的样子,心底感动,觉得就算为了五姑娘死他都愿意,现在又在纠结什么呢?
不再犹豫的仲强狠狠把良知抹掉,沉声道:“奴才听到六姑娘与三少爷说当年的稳婆找到了一个,现在已经在来京的路上……”
仲强的话还没有说完,奉凌羽便心头狠狠一跳,明白了仲强下面要说的是什么事了。
“别说了”
蓦然,奉凌羽声音有些尖锐地阻止仲强往下说的话,她的脸上苍白如纸,心底只有一个念头,怎么会?怎么会?甄姨娘和奶娘不是信誓旦旦说了,这事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的么?
还有那个稳婆怎么回事?
不是说都死完了吗?
稳婆?!!!
奉凌羽的眸底闪过一记杀意,既然还活着为何不好好珍惜小命,现在又蹦出来做什么?
她心底明白一件事,一定要让那个稳婆到不了京城,不然她就完了,此时,奉凌羽终于想通了困惑在心底的答案,为何现在奉凌竹和奉凌汐的感情会这么好了。
原来他们早以知道当年换子一事了啊。
只是想要证据?
哼……
慌乱的心稳定下来后,奉凌羽再抬起头来,露出的便是一张愧疚的神情,她叹息着对仲强道。
“谢谢仲强哥哥告知,之前凌羽知道这事的时候还想着要不要把身份还给六妹妹,只是到底是生了贪意,仲强哥哥让凌羽缓两天好么?两天后凌羽亲自与爹娘说这事去。”
奉凌羽自顾自说完后便双眼通红地疾步与仲强擦身而过,进了繁锦阁。
仲强愣愣地看着繁锦阁的院门吱呀一声把他的视线隔绝在外,心底不由得感叹一声五姑娘大义。
只是他觉得恐怕五姑娘误会他了,今日与五姑娘说这事,正是他昧着良心在提醒五姑娘该做准备了,恐怕五姑娘还以为是要挟吧?五姑娘走得太快了,他还没有解释呢……
只是五姑娘还是太良善了,原来早已想过把真实身份还给六姑娘了呢。
仲强失笑,暗怪自己多事,更怨自己凭白做了小人担心以后五姑娘看不起他。
殊不知,仲强这种担心此时在奉凌羽心底完全是不存在的。
已经回了闺房的奉凌羽正拉着青娘子说话:“奶娘,刚才在院门外凌羽遇到了大管事的儿子仲强了。”
青娘子看奉凌羽的面色不对,忙哄道:“姑娘若是不喜那仲强觊觎的眼神,想个办法弄走得了,何必费神?”
“不是。”奉凌羽绞了绞手中的帕子,嗓音阴郁地继续:“奶娘,仲强告诉凌羽,当年换子之事还有一个稳婆还活着,已经被奉凌汐那贱人找到了,现在正在赶往京城的路上。”
“不可能!”青娘子先是不信,即刻否了。
恍惚之间,她又想到确实有一个疑点在……
当年其中一个稳婆说是得急病死了,让儿子媳妇一口棺材运出城去,却是从始至终她们都没有见过那人的尸体的,难道?
反应过来的青娘子面青如铁,大呼:“没想到竟然上当了!”
青娘子心惊之余当机立断做下了决定:“那个稳婆绝对不能留的,还有仲强,都是知情人,若是没有这些知情人,就算奉凌汐和奉凌竹怀疑当年之事,亦没有证据。”
第一百五十八章 人有失手
奉凌汐一早上起来便觉得眼皮子直跳,她莫名有些心慌意乱的感觉。
从淮南王府随着奉凌汐搬回安国侯府的葛、谢两位嬷嬷伺候着奉凌汐起身,看到奉凌汐面色不佳不由担忧地问:“姑娘身上可否不利爽?,怎的面容如此憔悴?”
从葛、谢两位老嬷嬷到来后,两位嬷嬷便严苛把控起奉凌汐的吃穿住行大小事宜,她们对奉凌汐这个主子百般满意,只是奉凌汐这月事不调让她们头疼。
这事几乎成两位嬷嬷的心头病了,餐餐都变得更为精细起来,甚至是一发现奉凌汐的面色差了一些,就紧张得不得了。
因为在两位嬷嬷眼里,女子月事严重不调可影响子嗣,而女子靠的是什么?女子在家靠父母兄长,出嫁靠夫君,而下半生靠儿子,要是没子嗣,可就相当于下半生都过得凄苦了。
奉凌汐就算是再愚笨也察觉出了两位嬷嬷的忧心。
她后知后觉地给自己细细探了一次脉后,眉宇间便多了一丝心事。
上一世她的月事也是断断续续没有正常过,这一世却因上一世而习惯了,并没有察觉出不妥来,可探脉之后却知道自身底子薄的问题。
虽然奉凌汐也想要马上治好但是这种问题只能慢慢养着,没有办法一蹴而就,唯一安慰的是,她现在的年纪不大,应该还能慢慢养回来,只是这将养的时间长短确实拿不准了。
不过她很确定今日这莫名的心慌意乱肯定不是月事造成的,只是一直找不出因由……
待奉凌汐吃过朝食后,龙玖面色凝重地回来,她的眼底卧蚕处青黑,风尘仆仆,显然是出去了一晚上匆匆赶回来的。
而龙玖昨夜与她说过要出去是因为要接快要到京的王稳婆,一想到这奉凌汐的心底不由一紧,绷着嗓音问:“出了何事?”
龙玖目光愧疚,抿了抿唇后倏然跪在奉凌汐面前。
这举动把奉凌汐吓到了,平日里她待龙玖等人和善,从来没有说跪来跪去的规矩,等知道龙依和龙玖身份特殊之后更是以礼相待。
“姑娘,都是龙玖的错,让龙玖跪着说完吧。”龙玖执意跪地回话,拒绝了奉凌汐把她拉起来的打算。
奉凌汐蹙了蹙眉,深吸一口气后,对龙玖道:“你说吧,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姑娘,王稳婆刚进京就被人暗杀了,是属下守护不利,一时疏忽竟然让一贼人一剑穿了心,要了王稳婆的性命。”
什么?
奉凌汐踉跄了一步,面色巨变,今早就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没有想到会应在这里。
她之前盘算着揭穿甄姨娘阴谋的最大倚仗之一便是王稳婆,但是没有想到却害了王稳婆的性命。
奉凌汐稳了稳心神,看到龙玖依旧面色沉重地跪在地上,她有些无力地说道:“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你也不是故意的,咱们不是还派人去黎平府找当年甄姨娘那相好的了吗?总有蛛丝马迹的吧。”
“姑娘。”龙玖眼眶微红,脸上闪过不忍:“派往黎平府的人回来了,带回来的消息是,当年甄府中人全都换了一遍,没有人知道当年的事,我们的人想出去找找那些放出去的下人,却一个人都没有寻到。
最为可怕的是,寻到那些下人的亲属,那些亲属却还不知道人没有在甄府中,那些下人人间蒸发的可能应该是全都遭了毒手。”
“哐当”奉凌汐腰身一软,坐在了身后的圆凳上,撑着桌面的手碰倒了茶碗,带起
一连串的响声。
她恼子里一片空白,完全没有意料到对方竟然察觉到了,并雷厉风行地做出了应对,以至于她原本的优势全没了。
到底事哪里出了错了?奉凌汐攥紧拳头深思。
蓦然她想到从宫中回来刚进府时她与哥哥说话的时候徒然感到有一道充满敌意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背上。
看来还是大意了……
奉凌汐苦笑,叹息一声对龙玖道:“你起来吧,我真的不怪你,咱们再难也不会比以前更难了,大不了再重新谋算吧。”
冷静下来的奉凌汐一扫之前的颓废,认真思索该如何把眼前的劣势扭转过来。
龙玖怔怔地看着这么快就调整了心态,又变得斗志满满的奉六姑娘,由衷佩服起来,她知道奉六姑娘谋算这一刻,以及等这一刻有多久了,可没有想到会功亏一篑。
蓦然,正沉吟的奉凌汐眼波流转,出声问:“龙玖,当时王稳婆被刺时,刺客在得手后有没有时间查看王稳婆?你把当时的详细情况说说。”
龙玖疑惑为何奉六姑娘会问这个问题,不过还是如实回答:“刺客一得手之后,我们的人也反应过来了,但是刺客为了保命头也回地遁走,很可惜当时没能留下刺客,王稳婆的气息便眼看着微弱了下去。”
奉凌汐闻言并没有龙玖所想的那样失望,而是眼底骤然一亮,急声问:“你说什么?微弱下去?”
龙玖怔了怔,纳闷地想:难道一剑穿胸还能活不成?
“属下回来前往王稳婆的嘴里塞了一颗姑娘给的保命药丸,只是王稳婆的情况并不乐观,属下还没有见到谁被一剑刺进心里面还能活下来的。”常年刀口舔血的隐龙卫对于死亡太熟悉了,那样的王稳婆根本不可能得下来。
当胸一剑刺心啊!
奉凌汐看到龙玖的眼神中充满了担忧,怀疑,不信等复杂眼神,她已经换下软底鞋,一刻也不敢耽搁地往外走,一边疾步走一边与一脸疑惑慌忙跟上的龙玖解释道。
“龙玖,我师傅的医书手札上曾经说过,有人心的位置生得与常人不同,绝大多数人会生在左边,但却有极少数人天生长在右边的。”
生在右边?
龙玖惊讶,倏然忆起在龙影卫打熬时,教过她的教员曾经提过一嘴,有次刺杀失败,是目标的心位置长得与常人不同,只是这么些年她都没有见过那样的人,还以为是不存在的。
这么说的话……
龙玖徒然眸色一亮,不敢置信地问:“姑娘,您的意思是不是说王稳婆还有得救?”
“我也不知道,要看过再说,一般一剑穿心会马上死,你说王稳婆的气息慢慢微弱这是个疑点,但是……但愿我们能赶得上吧。”就算不是真的刺穿了心,可透胸的伤却也能致命的。
两人紧赶慢赶,一炷香功夫龙玖带着奉凌汐终于来到了一处隐蔽的宅子里。
龙依解释:“此地最靠近刺杀的那条街,我们也不敢随意把王稳婆挪太远,便用了此处。”
奉凌汐轻“嗯”一声后看向正从厢房中走出来的两个身着黛色短褐服,配软皮护甲的高大青年男子。
这装束一看就是晏衍的贴身护卫打扮,她朝对方点点头,道一声“辛苦了”脚下不停地进了屋。
两个护卫原本因为差事办砸了,还以为会落到一顿责骂,哪里想到奉六姑娘,他们未来的主母,见面第一句话不是责备,而是与他们说辛苦了……
这让两个护卫心底的愧疚更深了些。
此时奉凌汐已经进了屋。
堂屋中,王稳婆被安置在由两张四方桌拼起来的桌面上,胸口处已经染成了一大片血污,就连桌面上也淌了血,面黄眼黑,显然已经一只脚迈入鬼门关了。
奉凌汐抿了抿唇,按下紧张的情绪,把纤指叩在王稳婆的手腕上,蹙眉凝神,出现的脉路属于浮、洪、数、大、实、虚、互兼,这是危象!
奉凌汐的眼底闪过一丝悲伤,她看着无知无觉的王稳婆,心想,若是她不愿意来,也不会丢了性命。
蓦然,奉凌汐想起师父严厉训斥她的话:凌汐,作为医者首先要有与阎王争命的胆气和毅力,不到最后一刻不要轻易下判决。
不到最后一刻不要轻易下判决么?
奉凌汐自言自语地呢喃之后,重新鼓起勇气,暗道那就试试吧。
她解下腰带外层,那里藏着一排密密麻麻的银针,当奉凌汐青葱般的手指捻起银针后,整个人的气质瞬间变了,寻穴,下针,轻弹针尖,针颤,再下一针,继续轻弹……周而复始下了七七四十九针,每根银针的颤音都没有停止,形成一道密集的嗡鸣声.
奉凌汐光洁的额头上沁出越来越多细密汗珠。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当计时的香燃尽之际,最后一抹灰白色的香灰掉落,奉凌汐忐忑地把纤细的手指再次扣在了王稳婆的手腕上,凝神探脉。
脉象沉,细小,虚缓,此乃……
刚听闻消息赶来的晏衍站在房门处,担忧地看向奉六。
下一瞬却见奉六紧抿的樱唇渐渐舒缓开来,凤眸中的光亮得惊人。
“如何了?”虽然已经猜到,但是晏衍还是想听奉六亲口告诉他答案。
晏魔头?
奉凌汐疑惑地转身,果然看到长身玉立,负着手正站在门下的晏衍,微薄的阳光柔柔地洒在他的身后,在他周身形成一道光的轮廓,显得特别伟岸。
有他陪着,似乎什么事都没有那么难了,奉凌汐嘴角的弧度更大了一些,她笑了,眼睛却逐渐湿润,哑着嗓音缓缓道:“生机之象!”
安国侯府。
甄姨娘忐忑不安地来到奉凌羽的繁锦葛,刚一见面,她便焦急地问正阴沉着脸的奉凌羽:“儿啊,去刺杀稳婆的人可靠吗?有把握吗?”
奉凌羽淡淡地看了一眼甄姨娘还未鼓起的肚子,眼神冰如刀,冷嘲热讽地回答:“你是担心你自己还是担心我?”
甄姨娘被奉凌羽如此冷漠的语气问得一怔,而后气得脸都青了,嗓音捏紧,气恼地问:“你说我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才再要孩子的,你以为你独木就可以支起来吗?”
甄姨娘的怒问并没有让奉凌羽消气,倒是心头火烧得更旺起来,反驳道:“我才不要什么兄弟帮衬,谁不知道你是看我被指给人做妾了,所以没有指望了是吧?”
眼看这两母女要吵起来,一旁的青娘子快看不下去了,她叹息一声劝着:“这外面的事情还没有结果呢,你们都退一步好不好?现在更应该一心啊。”
正说着话,门外传过两长一短的鸟叫声,青娘子神情一凛,言道:“来了。”
待她开了窗,窗外倏然掠进一个蒙面黑衣男子,他黑色的面巾下,嗓音低沉:“放心吧,得手了,王稳婆已死。”
黑衣人的话让一直绷着神经的奉凌羽等人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
第一百五十九章 你看你气得脸都变形了
奉凌汐被晏衍用马车送回安国侯府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暗,马车内,晏衍不舍地把手中揉捏了一路的白皙玉手放开。
一得到自由的奉凌汐羞涩地把手藏在身后,不自然地干咳一声对晏衍道:“我先回去了。”
晏衍捏了捏手中残余的温香,把奉六脸上的倦意收进眼底,不忍再逗弄她,依依不舍道:“回吧,我看着你进去。”
就在奉六心中欢喜觉得晏魔头已经忘了那份每日亲亲抱抱的‘卖身契’时,在转身之际身后骤然横穿过一只遒劲的手臂环住她的腰身。
奉六下意识地僵主。
“呵”晏衍低低地笑,叹息地放开了她,唇却贴在奉六的耳边低低地哼哼道:“又不会把你吃掉,怕什么?好吧,亲亲先记着,待以后再连本带利收回来也一样。”
晏衍唇齿间薄热的气息毫无预兆地窜进奉六耳廓中,阵阵痒意让奉六不自在极了,她下意识地缩了缩细嫩的脖颈,然后像一只受惊的小兔般逃下马车,一路捂着酥麻的耳朵红着脸冲进了安国侯府的大门。
晏衍眸底温柔似水看着奉六进了府,才心情颇好地缓缓勾起唇角,对刚才马车的龙玖下令:“照顾好她。”
龙玖恭敬地应下,随后晏衍留恋地再看一眼奉六已经远去的那道娇俏倩影,才沉声对流云道:“走吧。”
奉凌汐揣着一颗砰砰乱跳的心,直到听见身后的马车轮毂渐远声,她才放缓脚步埋头浅笑继续往前行。
夜晚的清风徐来,扫去一身沉重,她的脚步不由轻盈了些,心情甚至愉悦地想。
今日虽累了些,但总归逢凶化吉了,就连医术也往前了一大步,以前的续魂针法她是万万不敢下的,就怕有个好歹,毕竟师父说过若真的能使出续魂针法,那就已经可以立起素问一门的门户了。
正喜滋滋的奉凌汐蓦然看到一双宝相花纹云锦绣花鞋停在她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嗯?”当奉凌汐抬头的时候,入眼便是正对着她露出一脸蔑视笑意的奉凌羽。
顿时,奉凌汐所有积攒出来的好心情瞬间消失殆尽了。
此时夜黑风高……
奉凌汐蓦然恶从胆边生,盯着眼前的奉凌羽暗戳戳地想:现在天色已黑,这附近又没有什么人往来,她是不是可以出手把奉凌羽揍一顿了?
心中跃跃欲试的奉凌汐骤然感到不远处一道阴冷的视线落在了她的身上。
奉凌汐顺着那道不善的视线凝神回望过去,只见正着一袭靛蓝色云雁细锦衣的青娘子正幽幽与她对视着,青娘子的目光犹如正紧盯着猎物长了复眼的冷血节肢动物。
让她这么盯着,隐隐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奉凌汐心中一凛,冷静了下来,理智告诉她这青娘子也在这里想要暴打奉凌羽的想法就不可行了。
所谓弄死一个奉凌羽容易,但是她没有把握把号称江湖第一毒妇的青娘子也轻巧弄死了,万一弄不死青娘子让她逃脱了那将会是安国侯府的噩梦,她赌不起。
不过现在她和奉凌羽也相当于撕破了脸皮。
只是让奉凌汐不明的是,以前奉凌羽有很多次机会可以弄死她,为何都没有动手?她可不相信奉凌羽会有一点良知或善心存在。
蓦然,奉凌汐心思一动,笑了起来。
这抹笑让奉凌羽蹙眉,冷哼着,好像多看奉凌汐一眼就好像多施舍一眼给臭虫一眼一样,感叹道
:“哎呀没想到你还能笑得出来呢,怎么?还不知道你千辛万苦找到的那个稳婆没了命吧?”
奉凌汐闻言心底好笑,这奉凌羽还真的自信,不过……
心中有了打算的奉凌汐再抬起头来的时候便如奉凌羽所想的那样露出了一张震惊至极的脸,嗓音发颤地问:“你……你说什么?不可能!王稳婆怎么会死?你是骗我的。”
完全一副不知所措,深受打击的样子。
看到奉凌汐如此正常的反应,不再看着她笑了,奉凌羽总算心情舒畅起来,可是还不等她再讽两句却看到奉凌汐以极快的速度镇定下来然后神情一变,变得恃无恐地对她说道。
“可惜啊,奉凌羽,即使你再得意,你也不能杀了我吧?”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奉凌汐的目光一直没有从奉凌羽的脸上挪开,当她看到奉凌羽刹那惊骇的神情后,心中顿觉她赌对了。
心底一喜的奉凌汐再接再厉的,更加欠揍地刺激奉凌羽。
“怎么?我说对了?你受不得刺激了?你看你气得脸都变形了,真丑,可是你能奈我何啊?”
火上浇油充满蔑视的话让本来抱着来此堵奉凌汐后让奉凌汐气死目的的奉凌羽现在却被奉凌汐激得憋屈不已。
她眉眼急跳,想要上前去撕了奉凌汐那张让她看起来非常刺眼的脸。
可她不得不承认,偏偏事实就是如此,她不能动奉凌汐!
上回设计蒲生刺杀奉凌汐后她已经被姬先生严厉警告了,当时姬先生训斥她的时候她可以看得出来,姬先生对她动了杀意。
越想越受不得刺激的奉凌羽眼底闪烁着疯狂,不管不顾地反驳道:“你还以为有姬先生保你,你就万事无忧了吗?哼,我不信姬先生没有目的,你就等着吧。”
“姬先生?”奉凌汐喃喃重复,心中的猜测终于得到证实,看来奉凌羽身后那神秘人就是姬先生了。
同时一个大胆的猜测袭上心头。
这个想法一经冒出来,奉凌汐便再没心思与奉凌羽在此没完没了的纠缠了。
而奉凌羽脱口说出姬先生时也后悔了,因为姬先生严令她不得在外人面前提起他的名号。
一时间,两人各怀心事,加上谁也奈何不了谁,这场针锋相对就这么突兀的平息了。
奉凌汐带着龙玖继续朝寒露院行去,等确定没有人可以听到她们谈话后,奉凌汐压低嗓音对龙玖交代道:“去查一查十五年前黎平府有没有从滇离之地来的人。”
龙玖虽然生得魁梧但是却长着一颗分外细腻的心,现在听奉六姑娘特地点到十五年前的黎平府,她倏然想到一个可能。
若是当年真的有滇离之地的人去了黎平府,而甄姨娘怀有身孕的话,那么这一次有滇离之地的人进京了,恰好甄姨娘又怀了身孕……
这是不是太巧了点,早不怀晚不怀,偏偏这个时候?
这个猜测让龙玖兴奋,正愁黎平府那边查不出什么线索,姑娘就顺出了这个方向,加上黎平府的甄府十几年前那批下人全都人间蒸发,有这能力的帮甄府处理的人,若是滇离之地的人那就说得通了。
想到这里,龙玖双目有神,沉声道:“姑娘放心,属下知道该如何做了,属下会把姬先生身边的滇离人都查一遍,还有最近出入安国侯府的人看看有什么异常。
加上现在姬先生站在明面上跟着太子,这样查起来也方便了许多。”
奉凌汐闻言心情愉快,声音悦耳地说道:“嗯,去吧。”
她有预感,离她反击奉凌羽和甄姨娘的时机已经不远了。
不过在反击奉凌羽前,她还得做一事。
奉凌汐想到晏衍一脸抱怨和委屈与她说让奉凌羽挂着他未过门妾室一天,他就浑身不舒服一天的模样,奉凌汐的眸色不知不觉中温柔了几分。
等奉凌汐刚迈进寒露院的院门时,蓦然一脸焦急地瑞杏迎了出来:“姑娘,三少爷来了。”
奉凌汐闻言一怔,纳闷道:“昨天我哥不是说过两天准备要入职翰林院,所以今天要去和同窗聚聚的吗?怎么来了?”
说话间,正在厢房中听到妹妹说话声的奉凌竹一刻也等不及的掀帘出屋。
“妹妹,你赶紧给拿个主意,爹爹要去跟娘亲摊牌了。”奉凌竹一副火烧房子的架势,急得满头大汗。
奉凌汐一听也有些头大了,现在甄姨娘这事在还没查清楚呢,最好的办法就是冷处理,
沉吟了一会后,奉凌汐做出决定。
“哥哥,要不这样,你先陪着爹爹回外租家去,无论如何一定要让爹爹先不要把甄姨娘有孕这事说出来,你们就呆在外租家,只要给凌汐十天的时间,保证把这事解决了,只是就要耽误哥哥的差事了。”
奉凌竹一听妹妹有办法,顿时松了一口气,十天期限他还是能忽悠出来的,心中有了底的奉凌竹当即拍着胸脯保证。
“妹妹放心,哥哥一定能拖住十天,再说当初用功读书还不是为了想要护住家人,现在若是娘亲知道甄姨娘又有孕肯定要大病一场,相比差事,当然是娘亲更重要。”
说到这里奉凌竹俊秀的脸上闪过一抹愧疚的神色,看着奉凌汐抱歉地说道:“妹妹,都是哥哥没用,不然也不会让妹妹这么禅精竭虑地为这个家,哥哥却分担不了什么。”
这话奉凌汐却是不认同的,但是还不待她劝解,便看到哥哥已经风风火火的疾步走远了。
奉凌汐看着哥哥远去的单薄背影叹息一声后想到这个家被甄姨娘和奉凌羽搅风搅雨,她的眼底便闪过一抹阴霾。
两兄妹的谈话并没有避着寒露院众人,现在奉凌竹一走,瑞杏,龙依,还有相处一段时间后已经把前后因果打探得差不多的两位嬷嬷也关切地围了上来。
大家的眼神中具是担忧,十日能解决得了甄姨娘吗?
感受到大家的关心,奉凌汐低沉的心渐暖,她本来并没有计划那么早的,只是事赶事才不得已为之。
奉凌汐深吸一口气当做给自己打气后绽出浅笑,沉声道:“没有试过怎么知道呢?不过我需要大家的帮忙。”
对于帮奉六姑娘,无论是早期就跟着奉凌汐的瑞杏,还是后来被晏衍送来的龙氏姐妹以及嬷嬷们,都没有丝毫抵触心理,她们大约清楚,可能这辈子她们的主子就是眼前这位正以惊人速度成长起来的奉六姑娘了。
“姑娘想要做什么尽管吩咐就是了,我们一定会完成姑娘的嘱咐。”龙依代表众人开口。
所有人斗志昂扬!
奉凌汐眉眼弯弯,低语道:“大家凑过来。”
当众人头挨着头凑近后,奉凌汐嘴角带着邪笑,缓缓开口:“我们这样……”
计划被奉凌汐缓缓道来,众人的呼吸也越来越急促,眼神一致亮得灼人,仿佛已经看到甄姨娘和奉凌羽母女两的凄惨下场。
第一百六十章 皇上英明!
元昊三十一年,谷雨。
天蒙蒙亮之际,一个身着灰葛布驿使服的驿使快马加鞭风尘仆仆入京,一路奔向皇宫,面容硬朗的驿使背上背着一尺见长的盒子,看到驿使的人都知道,这是地方上的折子到了,并且这折子还是十万火急的加急折子。
此时朝臣们正在金銮殿上朝。
驿使通过层层关检后终于来到了金銮殿外,小太监进内殿与福安公公小声禀报,这变故让留意到的人纷纷窃窃私语,向同僚打探,这几天有没有收到什么特别的消息?
福安公公在众人的视线中从侧道走出殿外,接过递上来的折子,双手高举,快步进入殿内,直接呈上龙案。
这是地方上了十万火急的折子了?
因为只有这样的折子才有机会直接递给皇上过目,不由得,众人更是好奇了,因为诸位大臣们都没有听到最近有什么异于往常的消息。
元昊皇帝看了一眼好奇的臣子们,等臣子们都禁了声后,才伸出保养得宜的修长大手把福安公公呈送到面前的折子接过,打开。
当元昊皇帝一目十行地把折子上的内容扫过一遍后,有些不敢置信地再细细通读一遍,直到确认自己没看错时,龙颜倏然大悦地一拍龙案,畅快地“哈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响彻金銮殿,让一众臣子面面相觑,难道有什么好事?
一群不明所以的大臣们被如此难得舒心大笑的皇上勾得心痒难耐,恨不得一双眼睛长在那本折子上,看看那里面到底写了什么内容才好。
看到众臣子憋得难受,皇上终于不卖关子了,声音中充满愉悦感,大声说道:“这本折子带来了淮河河域的好消息!”
淮河河域能有什么好消息?
除了漕邦就是神出鬼没的盗匪,每次收到的消息都是谁谁在淮河河域下落不明,或者货商被劫持走,货物被抢等等等等让人头疼的消息。
大臣不信是好消息的神情一下子没藏住,显露了出来,元昊皇帝没好气地加大了嗓音,声音洪亮地宣布道。
“大喜!淮河河道上的漕邦出现派系内讧,现已整合,整合后的漕邦归顺朝廷,以后沿途商旅不仅不会受到盗匪们的劫持或者多缴过路费才能路过了,整合后的漕邦还会帮朝廷维护河道上的治安,清理淮河河道上的小众盗匪们,还淮河河域一片太平清河!”
啥?
众大臣大惊……
绝大多数人都懵懵地想,这漕邦可是让朝廷以及过路商旅皆分外头疼的存在啊!
再说朝廷也不是没有想过要彻底解决他们,但是在那四通八达,还隐藏许多暗礁旋涡的河床上,就是官船进去都要损在里面,每次都铩羽而归,拿那漕邦没有丝毫办法。
可是现在怎么就不声不响的收服了漕邦了呢?
随后众人齐齐意识到一个问题这大功是谁立的?
没有人相信漕邦的人会无缘无故的就向朝廷投诚了,若是想投诚,早就投诚了何必等到现在?
站在两列大臣前的太子和三皇子的脸上虽然惊喜朝廷解决了这一大患,但这心还是不断地往下坠着,让他们深思的是,这么大的事他们竟然一点风声都收不到!
并且,父皇也没有跟他们透出一点风声,这还拿他当儿子吗?
只是……
太子和三皇子都意识到一个问题,势力庞大的漕邦就算因为内讧,实力不及以前了,可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呢,若能把这股势力把控在手里,这简直是如虎添翼
啊!
那么就能延伸到另一个问题了,既然漕邦已经归顺朝廷,朝廷不可能不派人去管吧?
此时,太子和三皇子以及他们派系的大臣们都盯上了这个将要特派去淮河河域管理漕邦的巡按御史。
到底会花落谁家呢?
结果没出来前,两边派系的人马开始暗潮涌动的较劲了,眼神不断交汇着,准备一会出列然后在皇上面前列举出一二三四五的优势,慷慨激昂的陈词一定要把这巡按御史拿下然后让自己人赴任去。
高坐在龙椅上的皇上把殿内诸位大臣脸上精彩纷呈的神色都收在眼底,刚才因收服漕邦这个消息的喜悦感不由淡了一些。
朕还没死呢!你们就想谋算朕的江山了?这吃相太难看了!
内心不虞的元昊皇帝蓦然想起好像之前衍小子与他谈论漕邦若是顺利拿下时,推荐过什么人选来着?
元昊皇上身后的福安公公看皇上皱眉苦思的模样,顿时福至心灵地上前小声提醒:“皇上,世子说的人是奉胜康。”
皇上听了后,紧拧的俊眉终于舒展开了,觉得福安就是贴心,用得顺手,无论多小的事都能帮他记着。
于是,皇上稍微侧头,问仍旧躬着身,却站得十分稳的福安公公,问:“你知道奉胜康政绩考核的成绩吗?”
福安公公微微点头恭敬地轻声应下,提醒道:“皇上,今年吏部已经把地方官员政绩考评送上来了,这奉胜康奉大人在永宁做知县,政绩不错,治理过河道,在任三年没有冤案错案发生,当地民众对奉大人的口碑都不错的。
不过……按理来说以奉大人矜矜业业的态度,和绩效,今年回京述职是一定会往上升一级的,若是皇上派奉大人去做这巡按御史,却是七品平调。”
元昊皇帝沉吟。
细细回忆晏衍提起的话,若能收服漕邦最大的功劳是安国侯府的奉六,若是想要派遣官员去管理,用奉胜康最好,一是奉胜康治理过河道。
二是奉胜康是个好官。
三,奉胜康是奉六的嫡亲二伯,漕邦的人一定会给面子。
四,以后只要开辟淮、颍、沙三河的漕运,以周家口为漕运要道,连通淮河河域,将会商贾云集,日夜千帆竞渡,百舸争流,那里会成为一个宝地,必须要用一个信任得过的人去管理……
随着皇上的沉吟,大殿中众臣也不敢说话,虽然猜到皇上正在考量这巡按御史的人选,但是却万万没有想到在这之前腹黑的晏世子已经在皇上面前进言过了,并比他们更早的列举出一二三四的好处来力荐奉胜康了。
下了决定后的元昊皇帝慢腾腾地把手中的折子合起放在龙案上,抬起锐利的眸,嗓音威严地宣布。
“朕已选好人了。”
皇上的话让金銮殿上的诸人脸色急变,这还没有商议呢,他们还没有机会激昂陈词呢,还没把腹中打好的一二三四五腹稿说出来呢,皇上怎么就决定人选了呢?
那皇上选的人到底是太子这边的,还是三皇子的那边的呢?
几乎所有人望向高座上,那显得格外威严的皇上,皆屏住了呼吸等皇上宣布结果。
只见皇帝威严厚重的嗓音重新在大殿中响起:“这次朕要派往淮河河道接手管制,监督漕邦的巡按御史人选是奉胜康。”
众多大臣:“……”
奉胜康?
奉胜康是谁?
大臣们一起懵逼。
太子和三皇子隐晦地侧头询问自己阵营的人
,无声地询问,这奉胜康是不是自己队伍中人,可否已经投诚了?
可让太子和三皇子两人都郁闷无比的是所询问过的人皆摇头了,表示从未听说过这个人,不知道皇上是从哪个角落里翻找出来的。
就在此时,位于队列后排的一个五品官员嘀咕:“奉胜康?安国侯府的侯爷大名不是奉胜堂吗?奉胜堂,奉胜康?应该是兄弟吧?”
这自言自语的嘀咕,顿时惊醒一干殿中人。
安国侯府?
那个没落的安国侯府?好像真的有一个奉家人在外任做知县啊……
可是这样一个小人物。
谁会留意?
太子和三皇子因为这奉胜康不是自己阵营的人焦急之后,看到自己的死对头也同样焦急时,顿时心安了。
他们都觉得,既然奉胜康既不是自己的人也不是对方的人,那以后还是有机会拉拢的,时间还长着呢,这样的结果也不错。
然而……
下一瞬,一声“噗通”声传来。
众人只见列队前排的晏衍突然单膝跪地抱拳朝高座上的皇上大呼:“皇上英明!”
此时,众人才后知后觉想起,哎呀!他们都错了,这奉胜胜康虽然不是太子的人,也不是三皇子的人,但是这是晏世子的人啊!
他们都忘了安国侯府的庶六姑娘可是指给晏世子的。
原本想着安国侯府不过一个落魄户,也没有什么好关注了,加上晏世子要娶的世子妃还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没什么好关注的。
可哪里知道,这一个疏忽,竟然让晏世子钻个空子,把奉胜康安插进这好差事里去。
太子和三皇子怒视着带着乌色面具看不出情绪的晏衍,恨不得把晏衍生吞活剥了才解气,可是还不等他们反驳,便听到高座上的父皇欢喜地接了晏衍的话。
“既然诸位也觉得朕英明,那此事就这么定了,福安,拟旨!”
众人只想大呼皇上!您不好好看看只有晏世子一个人在说您这决策英明的吗?
我们并没有说您英明啊?
您不考虑考虑改变主意?迎合一下众人的想法?
但是,大臣们只敢在心底吐槽,哪里敢说出来,若他们真的反对了,那不就真的说皇上不英明了?
一干人都在焦急地等哪个出头鸟先跳出来他们再跟上反对。
可是这个出头鸟却是左等不来,右等不来,眼睁睁看着皇上提着御笔龙飞凤舞地在圣旨上一蹴而就,然后玉玺“嘭”地一按。
此事盖章定局!
诸大臣心中哀叹……
成为定局的事还怎么改?傻眼了吧?哪里知道这一次皇上行事会如此雷厉风行,快得让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
太子和三皇子两派系的人只好暗暗安慰自己,不就是一个被打残了的漕邦吗?有什么好争?既然晏衍想要就给他便是了,下次盯紧点,不让他再得手别的位置就好。
然而此时众人却想不到,现在让他们轻视的漕邦将来会有多大的成就,当然这就是后话了……
下了朝的晏衍只待天一黑便迫不及待地潜入寒露院,一见到奉六他直接开口问道:“你说的事已经妥了,圣旨今日送往永宁,不日你二伯便会上任,只是奉六,让我好奇的是,你现在在下什么棋?”
奉六闻言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两眼亮晶晶的,两腮现出两个浅浅的梨涡,嗓音软糯充满俏皮感:“且等等,很快收网时就知道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谁还不是觅高枝?
自从有小道传说淮河河道将会成为太平清河的时候,许多经常通过淮河流域走商的商人们都震惊了,都激动了,都无可抑制的想把这个令人十分喜悦的消息奔走相告与人共同分享了。
精明的人嗅到了商机。
开始暗暗准备着,准备大干一场。
蒲生自从听到这个消息后,就一直想找奉六谈谈这淮河河道之事,但是他等了奉凌汐很久依旧没有见到奉凌汐要见他。
这让蒲生心中分外忐忑。
之前奉凌汐在宫里的时候还让龙依与他传话,让他去侯府三少爷的院子里,奉六姑娘自然会去见他。
但是,从奉凌汐出宫后,蒲生却一直没有等到能前往安国侯府的消息。
就算他坐不住,三番五次去安国侯府递帖子要拜见奉三少爷,都被门房拦了回来,一致口径说奉三少爷不在。
最后好不容易在安国侯府门前蹲守遇到龙依,他还没有开口就看到龙依面无表情地告知:姑娘暂时没有空,不能见你。
这一而再再而三的避而不见让蒲生心底的愧疚更深了,他十分懊悔当初竟然轻易地对奉凌汐刺出那一刀。
他觉得要是他被信任的人插一刀,他也不会原谅那人的。
是不是奉姑娘永远不会原谅他了?蒲生消极的想。
现在喜香逢香坊有了瑞杏天天盯着,还养着几十个收了身契的制香女工,香丸香饼供应得过来,已经不需要蒲生再怎么盯着了。
觉得自己变得无所事事的蒲生茫然地走在大街上,看到一家酒馆之后干脆进去点了一盅,大有借酒浇愁的意思。
当他一盅酒下肚,蓦然一颗石子从窗外弹了进来,正好落在他面前。
蒲生看到小石子外面包裹着一层宣纸,好似宣纸上还写着什么字,他拧了拧眉,伸手把这突兀出现的纸团打开。
漫不经心的蒲生看到纸团上的内容后,刚才还双眼迷蒙的蒲生刹那间坐直了腰背,变得精神奕奕起来,哪里还有那欲醉不醉的颓废样。
蒲生:见字如面,当日所发生之事皆因歹人暗算,并不怪你,小桃儿的死确因甄姨娘,而甄姨娘真正的女儿是奉凌羽,这几天我对你避而不见,是因为想让你去奉凌羽的阵营,好里应外合,凌汐留。
里应外合吗?
原来奉姑娘不是甄姨娘的女儿啊,蒲生一直绷的心倏然放了下来,突然轻松。
至于甄姨娘……
蒲生抿唇,眼底闪过一丝恨意,他喃喃道:“沫儿,哥哥一定会给你报仇的。”
待蒲生把这团纸浸到酒杯中,待字迹渐渐模糊后,蒲生才开始思索奉凌汐与他说的话,进奉凌羽的阵营。
可是怎么去?难道他要找上门毛遂自荐不成?这样奉凌羽不会多信任他吧?
正想着,蓦然有一人从对面走来,然后在他的桌对面停下。
那是一个长得瘦弱,面色苍白无血色,因为颧骨凸出,下巴尖锐,显得有点尖嘴猴腮的样子,加上他一身惨绿色的长袍,形象简直惨不忍睹,偏偏来人自我感觉十分良好。
蒲生认识这人,这不正是对面那家沁香香坊的大东家钱有财吗
不过上回钱有财栽赃陷害给喜香逢香坊贼喊捉贼,可是却阴差阳错的被白公子坑了一把,最后被顺天府的那些衙役带走了,没有想到这才多久就又给放回来了,果然是有人好办事。
“蒲大掌柜,别来无恙?”钱有财一副自来熟,在对面径自坐了下来。
“请问你是?”蒲生不动声色地问。
钱有财一愣,两人作了这么久沁香香坊和喜香逢香坊的对头大掌柜,多少也交过手,对方竟然不认识他?这就有种自己憋足了劲出拳,对方却视而不见鸟都不鸟你的憋屈感。
现在钱有财只想甩袖而去,但是想起奉凌羽与他交代的话:这蒲生是个有大才之人,之前与奉凌汐交好,现在两人因刺杀起了间隙,几乎生死仇,喜香逢看样子奉凌汐在里面的地位很高,现在可能会挤兑蒲生,我们正好把蒲生招揽过来,为接下来的大动作做好准备。
钱有财想到主子对他说这些话时一脸严肃,不容他有任何疏忽的神情,此时对蒲生不满的情绪只好狠狠地压下去,脸上重新展开一抹不达眼底的笑意,干咳了一声,重新开口。
“既然蒲兄不认识,那现在认识也不晚,在下钱有财,是沁香香坊的大掌柜,我们东家知道蒲兄现在在喜香逢过得不如意,不知蒲兄有没有兴趣来我们喜香逢香坊做事?”
钱有财看蒲生还一副我没兴趣,你可以走了的神色,心底不爽,但到底有任务在身,只能好言相劝:“蒲兄你看你喜香逢的东家不过是籍籍无名的小人物,去了沁香香坊就不一样了,你知道沁香香坊的背后主子是谁吗?
那可是要谋大事的主子,她是侯府的姑娘,小小年纪就产业众多,哪里是一个小小的喜香逢香坊能比的?只要蒲兄过来,还没有大展手脚的机会吗? 蒲兄是大才,亦是聪明人,一定会能选出一条合适自己的出路,对吧,蒲兄?”
原本漫不经心的蒲生倏然眼神一凛,钱有财提到了侯府姑娘?
那是否就是自己所想的那位?本来还想着怎么靠近奉凌羽呢,没想到对方就送上门来了。
不过性子谨慎的蒲生还是要确定一下,这钱有财所说的那主子是不是就是奉凌羽?
他露出感兴趣的神色,隐晦地问:“可是安?”
说时他搁在桌上的手指向安国侯府所坐落的方位。
钱有财没有想到蒲生竟然能一猜一个准,并且已经露出意动的神情了,他顿觉有戏,便不再瞒着,缓缓点了点头。
蒲生看到钱有财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后,心中顿时一松,脸上露出了浅笑,心道原来奉姑娘早已算到了奉凌羽会送上门来了啊,并且之前的一直避而不见都是在做戏给奉凌羽看的吧。
想明前因后果的蒲生心情颇好,十分干脆应下:“好,我应你了。”
钱有财脸上露出得意之色,心中啧啧吐槽:看吧,谁还不是觅高枝?看刚才清高淡漠样,呸!假正经!
……
收到蒲生应下的消息,奉凌羽一点都不惊讶,最近蒲生被冷落得这么厉害,她都一一看在眼里,所以现在只要有人示好表示重用,她知道蒲生肯定会愿意的。
奉凌羽满
意地勾起了红艳的唇。
她对来回话的钱有财吩咐道:“可以去联系三皇子那边了,还有,和南方过来的大船商都谈妥了没有?若真的谈妥了我们就可以马上租赁商铺和仓库了。”
钱有财很自信地笑言:“主子,完全谈妥了,原本还是他们先找的我们,再说,这么大手笔的货物没有我们,谁家能有这么大的魄力吃下?”
奉凌羽听到是对方主动找上门的,顿时有些警惕地蹙了蹙眉,再次询问:“是不是有诈?这么便宜的货物,万一真的有诈的话,咱们可是毫无翻盘的余地了。”
对于这个问题,钱有财没有一丝担忧,唯一担心的是……
“主子,属下不明白主子为何要弄那么多粮食和药材,这些东西都放不久,若是囤积个一年还卖不出去的话,可就是陈米折价了啊,还有药材,万一潮了呢?”
奉凌羽闻言脸上一冷,沉着嗓音警告道:“不该你知道的就别多问,小心丢了性命!”
钱有财徒然被奉凌羽这从没有见过的冷厉神情吓住了,嗫嚅半天,没敢再问。
“你下去吧。”奉凌羽有些疲惫地闭上眼。
等钱有财内心忐忑地退下后,奉凌羽无力地颓坐在椅子上,脑海里一直不断重复回忆起再次见到姬先生时,姬先生与她说的话。
“你本是滇离血脉,照顾你作为大祭司是应当的。
再者,你想进三皇子府这个想法很好,老夫自当助你一臂之力,你现在没有资本,想要入三皇子府定要在短时间内积累足够多的银子,老夫推演出会有大灾出现,你尽可多积攒粮食与药材……”
“谢谢姬先生,凌羽不胜感激,只是您是否可以告知,您为何要如此尽心帮凌羽?”
“为何?”姬先生的眼神诡异而又意味深长看着她回答:“因为你是滇离之地的人,理应为滇离之地流干最后一滴血,这是滇离人的荣耀与骄傲,老夫等你能笼络住三皇子的心,再了解并能插手三皇子势力后杀了三皇子。”
想到这里,奉凌羽的身子一颤,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现在还能想起姬先生在说让她杀了三皇子时那眼神,是那样的浑浊,犹如吃人的旋涡,让人不敢直视。
奉凌羽缓缓攥紧了拳头,暗恼姬先生为了自己而牺牲她,说什么为了滇离之地,她又没有去过滇离之地,对滇离之地根本没有一丝儿的感情,凭什么左右她的人生?
生了反抗心思的奉凌羽不认命地想, 她先听姬先生的,想办法进了三皇子府做上皇子妃,至于进了府,姬先生再想让她妥协,就没那么容易了……
谁也想不到,之前平静的京城因为漕邦一事,在各方人马开始暗云涌动,纷纷下场做了推手,而每个人都以为自己会是最后的赢家。
此时安国侯府的寒露院中,龙依将刚掠进寒露院中的一只隼鹰脚踝上的竹筒塞拔出,倒出一张字条,字条上的字迹秀气,一看就是出自女子之手。
龙依脸上缓缓露出笑意将信递给奉凌汐说道:“姑娘,是水瑶姑娘的信。”
奉凌汐缓缓把密信展开:货物北上,鱼儿已上钩,水瑶不日就能见到姑娘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只有飞得高,摔得才痛
“姑娘,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龙依看奉六姑娘脸上露出笑意后,便知道计划进行得很顺利。
奉凌汐纤细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缓缓沉吟道:“我们之前让水瑶放出漕邦整合投诚的消息,淮河河道一肃清,最近肯定有很多商人蜂拥而来,想必过段时间京城的商铺要涨价了。
而奉凌羽现在一门心思的想要入三皇子府,但是怎样才能让三皇子对她青睐,不娶那些世家女锦上添花,反倒是要娶奉凌羽呢?
若想谋求那个位置的人就算他真的美色,辅佐他的人也不愿意娶一个花瓶回去。
而三皇子外祖家起家完全靠入宫的惠贵妃,家底相对太子来说实在单薄,他想拉拢人脉,培养手下,装点门面需要的是大把的银子。
所以,既然我能看清这一点,奉凌羽那么聪明有野心的人不会看不明白。
那么现在奉凌羽最急的应该是求财!”
说到这里,奉凌汐叩着桌面的莹白纤指顿了顿,倏然看向龙依,笑得明媚,下了结论:“既然奉凌羽一心求财那我们就成全她,让她在几天内成为京城第一财女。”
龙依愕然,不明其意地问:“姑娘,难道姑娘想让奉凌羽真的嫁得三皇子不成?”
她实在想不通,若是让奉凌羽得势了不是更不好对付了吗?
还是说姑娘不想奉凌羽进淮南王府才把奉凌羽顺水推舟推到三皇子那里去的?
看到龙依露出担忧的神情,奉凌汐倏然一笑,解释道:“放心吧,只有飞得高,摔得才痛,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帮奉凌羽飞得高一些。”
“飞得更高?”龙依喃喃重复,却不知该如何才让奉凌羽能飞起来,纳闷地问:“姑娘,可是我们满打满算只有三万多两流动银子,想要送奉凌羽上天那需要不少银子吧?”
奉凌汐毫无负担地起身,往屏风后走去,龙依只听屏风后奉六姑娘慢悠悠的说话声:“咱们没有银子的话那就让奉凌羽给我们送银子呗。”
让奉凌凌羽给我们送银子?
龙依觉得她怎么越听越糊涂了呢?
奉凌羽又不是傻的,能给她们送银子?
等龙依回神时,奉凌汐已经换好一身素白暗纹男袍,映着细白如瓷的肌肤,淡雅如雾的凤眸,十足一个隽秀的翩翩小年郎。
一看奉凌汐这个打扮龙依便知道这是要出门有重要事情办了,她习惯地亦步亦趋跟在奉凌汐身后护卫着。
可是她们刚走到院中,葛嬷嬷严厉的嗓音骤然在不远处响起:“姑娘这是要出门吗?”
奉凌汐闻言身子蓦然一僵,心虚地朝身侧的龙依眨眨眼,无声问:葛嬷嬷不是出门了吗?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龙依也一阵头大,这葛嬷嬷什么都好,就是太重规矩,现在姑娘这一身不成体统的男装出门被抓个现行,还不被说教半天?
奉凌汐干笑,努力想一些委婉的措辞,毕竟葛嬷嬷的出发点也是为了她好,虽然为人刻板了一点。
哪知还没等她想好,葛嬷嬷却出乎意料地要求道:“姑娘出去也可以,但是得让老奴跟着老奴才放心。”
在奉凌汐和龙依惊讶的神情中,葛嬷嬷有些不自在的嘟囔:“嬷嬷我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的人…
…”
奉凌汐此次出门也不用马车,而是完全靠着步行,显然不用马车就能不惊动奉凌羽,就在龙依和葛嬷嬷好奇自家姑娘要做什么的时候,只见奉六姑娘带着她们进了京城最大的牙行。
牙行内有不少掮客。
掮客是促成买卖双方交易成功来获取佣金的中间商人,掮客接触的是各式各样南来北往的人,皆伶俐口齿,机敏头脑,应变能力强。
他们手中掌握着大量的田屋房产信息,甚至懂得鉴别马,牛的优劣,用以撮合买卖换取佣金为生。
牙行中的掮客们每日多与各型各色的人打交道,但多是与管家之类没有显贵的人家的人家来往。
此时一见生得唇红齿白,玉人一样的小公子,加上身后还跟着一个就气度很好的老嬷嬷以及眼神锐利,一看就不一般的侍女。
掮客们不敢怠慢,纷纷迎上前,躬身拱手向奉凌汐询问。
“敢问这位小公子,有何吩咐?”为首一个看起来十分能言善辩的中年掮客笑得献媚。
奉凌汐负着手环视这个据说是全京城最大的牙行,然后在就近的一张椅子上坐下,笑着看向那中年掮客,沉声嗓音说道:“我想与你们谈一笔大买卖。”
大买卖?
众掮客眼睛一亮,皆惊喜不已。
中年掮客更是以自己最老的资历用眼神警告身后那些掮客们,这生意是他的,谁也别想染指。
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让其他的掮客们敢怒不敢言,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中年掮客和小公子攀谈。
站在掮客人群中有一个长得分外瘦小,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叫陆柒,他对中年掮客这种霸道的行径感到愤怒,他想到家中揭不开锅的情况,想到父亲烂赌,因为还不上银钱被人打死在小巷子里,剩下病弱的娘亲和什么也不懂的稚龄妹妹。
想着父债子偿,三天两头赌坊打手上门刮地皮的行径,直到家中再无东西能给打手们搜刮走了,打手们看上了年幼的妹妹,放下话来,若是还不上银子就把妹妹抱走去卖掉。
还有想着牙行东家说了,若是再不开单,就不要做了。
陆柒缓缓攥紧了拳头,心底不断祈祷着,渴求着,若小公子这单生意能交给他来做多好啊,这样家里就有银子还债,不会让大手带走妹妹了,还可以买点好的给娘亲补身子了,可以……不用饿肚子了。
可是这可能吗?
陆柒在有德牙行也有一段时间了,他很了解牙行中掮客们的规矩,都是按资历来,只有别人挑选完了,剩下的才轮到他。
所以小公子说的大买卖,肯定不会轮到他了,想到这里,陆柒顿时垂头丧气耷拉着肩转身,他摸了摸又瘪了一圈的肚子,想着一会再去喝两碗水。
此时,陆柒的身后传来了奉凌汐低沉的嗓音:“本公子要把京城所有闲置商铺都租赁下来。”
整个牙行瞬间静了静……
而后是中年掮客不可抑制的咳嗽声,显然是被惊到了。
这大手笔……
“哈哈哈哈。”中年掮客忍不住哈哈哈笑出声来,心中虽然不愉,但是面上依旧恭敬地朝奉凌汐抱拳拱手,告饶般歉意地说道。
“小公子,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玩,
您这样的大手笔吴某没有见过,亦不敢做您这样的生意,要不您找找别人?”
奉凌汐愣了愣,竟然还有把送上门的生意往外推的?
看到一干掮客在中年掮客委婉的拒绝后,其他掮客也一副公子您若觉得无聊可以去找别的乐子,别拿我们逗趣了,我们没有时间陪你玩的神情。
顿时,奉凌汐无语了……
“我这真的是有大买卖,没有哄你们。”她再次重申了一遍。
可惜的是,原本围在周遭的掮客们都笑得僵硬,纷纷借口手上还有事,接二连三的散去了。
原本挤挤攘攘的大厅突然变得空旷起来,只剩下一人,孤零零站在大堂中,体型消瘦的陆柒。
陆柒看到前辈们一致认为小公子胡闹都离开了,他心底也是不信小公子所说的,因为小公子的口气太大了,这要是把京城所有空置的商铺都租赁下来,那要花的银子可是一个天价数字啊?
可是,肚子好饿……
陆柒苦笑,觉得再惨不过是他现在这样子了,或许哄哄小公子能得些赏银呢?若是赏他一两银子也能买点吃食回去给娘亲和妹妹吃啊。
陆柒深呼一口气,迟疑地走到奉凌汐面前,鼓起勇气道:“小公子,在下也是这家牙行的掮客,叫做陆柒,公子若是不嫌弃的话可以使唤在下。”
奉凌汐闻言抬眸打量起陆柒,虽然陆柒身上衣裳陈旧,边角已经磨损,但是整洁干净,指甲也修剪得整齐,甲缝中没有一丝污垢,看来是个自律不邋遢的,想必办事也能靠谱吧。
这么想后,奉凌汐便认真了,她干咳一声道:“那好,现在我们来谈谈,我需要的商铺数目比较大,首先我们先谈这数量的问题,你把京城内你所能整合出来想要往外租的商铺位置给我记录一份。
然后我可以先跟你签契约,给你三万两银子的定金,再宽裕出一个月的时间给你,一个月后交铺子时我会把剩下余款给你结清,但是期间不管是谁来租或买铺子,你都不能将契约上的商铺转手租赁给别人,不然要赔偿本公子三倍定金。
不过若你能顺利完成契约,让本公子满意的话,等一个月后本公子还会给你额外一千两佣金,你能做得到吗?”
陆柒:……已经目瞪口呆,真是大手笔!
幸福来得太快,他不敢置信地狠狠掐了自己一下,当能感受到疼痛后,陆柒已经不知道要如何表达兴奋的心情了。
心底不断疯狂地呐喊着:竟然是真的?是真的!小公子不是逗人玩……
一出手就是三万定金!小公子这么富有怎么会诓人呢?
还有那小公子承诺的额外一千两佣金!有了这笔银子,不仅债可以还了,还能让家人过上好日子!
陆柒的呼吸急促起来,他强迫自己冷静的思忖一番。
他想:一个月的富裕时间足够让他运作了,虽然现在手上没有什么房源,但是架不住小公子给了银子,加上掮客的资源都是互通的,他相信只要放出消息,那些掮客只要有商铺积压在手中的都会来找他,有银子谁不赚啊?
又不是跟银子有仇……
觉得没有不妥之处的陆柒两眼亮得惊人,他激动地点头:“签契约,现在就与公子签!”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一店难求的风声
漕邦投诚,肃清淮河河域的热度还没有落下,京城内所有商铺紧俏,商铺变得一店难求的风声就刮遍了整个京城。
几乎所有人都懵了,怎么好像一夕之间原本租赁不出去的商铺都有主了呢?
原本这个消息也算皆大欢喜的,商铺都租赁出去也不错,这就说明越来越富饶了嘛。
可是渐渐的,有人就觉得不对劲了。
因为最近去牙行问有没有商铺出租的人越来越多。
这价格也是一天比一天往上抬,几乎到了睡一觉起来,又翻番了一样。
而随着南边的商人带着大批货物赶到京城,京城已经到了无商铺可租的地步。
可是堆积的商品总不能再运回去吧?但是要是放在京城露天之处,不怕小偷惦记也怕风吹雨打加日晒了!
几乎愁白了头的商人纷纷跑去牙行打听,到底是哪个人精人精的把京城原本闲置的商铺都租赁走了。
不过现在牙行的人也傻眼了。
他们也不知道是谁把商铺都租走了啊,那个小公子签了合约后就没有再出现过,反正他们知道他们不能违反条约就对了,三倍的赔偿金啊!三万两的话,三倍不是九万两?
若说谁没有耍赖的心思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当日签约的时候,那个玉人一样的小公子好像知道他们要反悔一样,可是去官府盖的官契。
官契啊!这是能想反悔就反悔得了的吗?
一干之前手中还积压着商铺的掮客们心里悔死了,但是他们却忘了,在五六天前,当听到有人大笔的租赁商铺时,他们都乐疯了,恨不得马上把手中的商铺抛出去赚取佣金才好。
甚至怕对方嫌价钱高,还跑去与主家磨了一遍又一遍,让主家再往下压一层的价钱。
可是哪里会想到世事无常,不过五六日而已,这天就变了……
一干掮客悔青了肠子。
不过要论悔得不要不要的还属有德牙行的中年吴姓掮客,因为别人悔一次就到头了,他这是悔了一次又一次哇。
当初吴姓掮客没有应下奉凌汐,觉得奉凌汐是没事找乐子的官家小公子在逗你玩呢,所有找个借口扬长而去,但是谁想到会被陆柒那个一点资历都没有的小屁孩捡了漏,等回头陆柒找他要闲置商铺的时候,吴掮客懊恼得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
气闷之余匆匆吴掮客把手中所有积压的商铺给了陆柒去签合约,只等交房之日好瓜分佣金。
但是没想到,这才多久啊?眼睁睁地看着商铺的价格被抄翻了天。
他悔啊……
而让整个京城议论纷纷,猜测这搅动京城风云的小公子是哪个世家公子时,奉凌汐正在寒露院中打着算盘,哒哒哒的算珠敲击声独成一道节奏感十足的韵律,好听极了。
谢嬷嬷坐在一旁的圆凳上帮奉凌汐纳鞋垫,她熟练的走针还能眸色柔和地看着奉凌汐问:“姑娘是在算咱们赚了多少银子吗?”
“呃……”奉凌汐打算盘的手停了下来,尴尬地纠正道:“我在算我们可能会亏损多少。”
这话说的……谢嬷嬷连纳鞋垫的心情都没了,不解地问:“姑娘啊,外头不是说那些商铺一铺难求吗?咱们手里握着契约,怎么会亏呢?”
奉凌汐叹息一声,缓缓解释道。
“因为我们要是在一个月
内没有把这些商铺转手的话,到交房时我们要付剩下的几万两银子,还有现在我们并没有那么多现银,再者虽然商铺到了手上,但是只要转手不出去,没有用来盈利那就是损失。”
谢嬷嬷有些懵,焦急地再问:“不是,姑娘,现在商铺那么走俏,咱们只要把商铺抛出去一些不就可以了吗?怎么会亏呢?”
奉凌汐见谢嬷嬷急得都要原地打转了,她连忙接着谢嬷嬷手中的针线放好,拉着谢嬷嬷苍老的手安慰道:“嬷嬷别急,凌汐解释给您听,是这样的,咱们把闲置的商铺全都收在手里是为了让人生出一种错觉,就是觉得商铺难求。
但是我们要是一间一间的抛出去,之前营造出来的紧张氛围就没有了。
加上南方过来的那些商人因为货物的原因急需租赁商铺才会让商铺的价格节节攀升,但是那些商人终归要回去的,只要人们不再感到一铺难求的紧张感,商铺的价格就会自然地回落下去。”
“还会回落呀?”谢嬷嬷紧张不已,茫然道:“那怎么办呢?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样等一个月不是眼看着要赔银子吗?”
奉凌汐蹙了蹙眉,喃喃道:“也不是不可以赚到银子,但是需要大量的把商铺直接一次性地抛出去才行。”
“大量的?”谢嬷嬷还是觉得听不懂。
正在此时,葛嬷嬷端着甜羹进屋,闻言便插嘴一句:“姑娘正等着繁锦阁那边动作呢?”
谢嬷嬷最近并没有跟奉凌汐出门,所以对奉凌汐所做之事只是一知半解而已。
却在这时龙依脚步轻快地掀帘进屋,她双眼明亮,看向奉凌汐回禀:“姑娘,成了!”
奉凌汐之前便早有预感会成,此时听了龙依的话便微微一笑。
然而,却见葛嬷嬷大松了一口气,激动不已地“哎哟”一声。
她感慨道:“还真真是让姑娘算准了,这两天老奴也提着心呢,就怕那边没有这想法。”当日她可是亲眼看着奉六姑娘把一打厚厚的银票给人呢,这要是不成的话,就难收场了。
往日淡定得不得了的葛嬷嬷突然变了样,让所有人都冷了冷。
龙依之前还觉得葛嬷嬷一点都不紧张呢,此地看到葛嬷嬷这反应才知道原来葛嬷嬷也是吊着一颗心的。
此时谢嬷嬷终于弄清楚了,她恍然大悟道:“姑娘说的是这些商铺都是给繁锦阁那位准备的?”
奉凌汐心情颇好地点头。
“可是老奴还有一点不明的是,为何姑娘算准了繁锦阁那位一定会要那些商铺呢?万一她要是不要的话,岂不是亏大了?”谢嬷嬷犹犹豫豫把心底最后一个疑问问出来。
龙依闻言“扑哧”笑出声,声音愉悦地开口:“嬷嬷,姑娘可是天天让龙玖盯着繁锦阁呢,繁锦阁那位什么时候递信给三皇子,三皇子又什么时候回的信姑娘可是一清二楚呢!那些商铺就是奉凌羽的投名状,没有可不行。”
给谢嬷嬷解惑后奉凌汐便开始询问龙依细则。
“奉凌羽没有起疑吧?”
“没有没有,原本奉凌羽并不着急的,但是水瑶那边说不日将要抵达催了她后,这成堆的货物根本没有地方放,奉凌羽这才急得不得了。
然后属下按照姑娘吩咐的那样让人无意中透露给奉凌羽知道那个圈了大批商铺的人就住在明月楼中。
奉凌羽便迫不及待的去明月楼投拜帖了,明月楼是世子爷的私人产业,属下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就赶回来知会姑娘了。”
奉凌汐嘴角含笑,轻松道:“这是鱼儿咬钩了,奉凌羽定的哪个时辰,我们看看去。”
龙依闻言笑了,声音脆生生的应和:“世子也是这个意思,奉凌羽定的未时三刻,世子让属下转告姑娘,与奉凌羽见面的人已经找好了,那是一个学谁都能学得惟妙惟肖的人,保证不会让奉凌羽起疑心。
还有,世子爷让姑娘早点过去,午时就在明月楼用膳。”
奉凌汐听完龙依的话后,心底暖洋洋的,她想她只不过是一句话而已,晏魔头就事事考虑周到,妥帖得找不出任何不好之处。
脸上不知不觉露出甜美笑意的奉凌汐让一旁的葛嬷嬷正想趁机教导一番,女子要矜持……
还是还没等葛嬷嬷开口就被一旁的谢嬷嬷眼明手快地拉走了。
出了屋的葛嬷嬷不认同地嘀咕:“这还没嫁过去呢,我是怕将来姑娘被男方看轻。不行,一会姑娘要出去,我得跟着才放心。”
谢嬷嬷没好气地轻拍了一下老姐妹的胳膊,打趣道:“葛姐姐你就认定了以后世子会负了姑娘?妹妹我却不那么觉得的,你又不是没看到世子爷看姑娘那眼神,好像除了姑娘,别的都放不进去了。
再说,姑娘心底也有数,聪慧着呢。
诶?妹妹倒看不出来葛姐姐现在对姑娘那可是掏心掏肺的了呢!”
最后一句打趣的话让葛嬷嬷红了老脸,别扭地抚了抚鬓角的发掩饰,嘴硬心软地反驳:“哪有。”
不过葛嬷嬷听了谢嬷嬷的话后,便不再坚持跟着奉凌汐出门了。
午时一刻。
奉凌汐戴着面纱从来侯府接她的马车上下来,朝明月楼上的朗月阁走去。
再次踏足明月楼,她不由想起晏魔头第一次不在她面前戴面具的模样,她还能记得当时那一眼惊如天人的惊艳感,以及晏魔头假装失声骗走了她好多同情心……
过去种种一幕幕闪过奉凌汐的脑海,让她不由生出一些感慨,现在的一切都显得有些不真实起来,她没有想到现在的她已经和当时让她避之不及的晏魔头有了这么深的牵绊,甚至可能是一辈子……
“在想什么?”蓦然,朗月阁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一身皂色衣袍的晏衍长身玉立倚着门,看着她眼神晶亮地问。
“在想你之前在这把我骗得团团转的场景,当时你心底肯定很得意吧?”奉凌汐没好气地嗔了晏衍一眼。
这是翻旧账了?
晏衍干咳一声,也知道当时自己不地道,他摸摸高挺的鼻梁,有些不自在地求饶:“是我错了,卿卿要打要罚都可以,我绝不还手就是了。”
“谁是你卿卿!谁要打你了!”奉凌汐羞恼,这人也太口无遮拦了,总卿卿卿卿的叫,也不怕别人笑话。
"你不是卿卿,谁是卿卿?"蓦然,晏衍极其认真地与着奉凌汐对视,好听的嗓音随着胸腔的震动,低沉而悦耳。
这样认真的晏衍让奉凌汐反驳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了,她怔怔地望着晏衍那双几乎能把她吸进去的黑眸,心跳如鼓。
这随地撒狗粮的两位主子啊……
龙依无奈且习惯地转身,主动背过身去。
第一百六十四章 映月宣
自觉背过身去的龙依出乎意料的对上流云那双正灼灼看着她的目光,顿时,龙依的俏脸没来由地有些燥热,随即她没好气地回瞪了流云一眼,干咳一声,提醒流云赶紧转过去。
干咳声惊醒了目光有些痴的奉凌汐,发现自己又失态了后,这让她羞恼不已。
这晏魔头太可恶……长得好看是原罪。
凭白得了一白眼的晏衍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奉六,不过他知道奉六的性子,并不是那种会无理取闹的人,就算有些小别扭,一会也会自行消气了。
他也不介意,反倒觉得奉六偶尔冒出来这样的真性情有趣极了,不若往常,总是端着,一板一眼冷清得很。
一想到奉六在他面前越来越放得开,晏衍情不自禁心情愉快起来,线条完美的唇线缓缓勾起,又是给了奉六一个颠倒众声,帅裂苍穹的笑。
奉凌汐:……
用过一顿顺口的饭食后,未时一刻,一个传菜的伙计模样的小二上了朗月阁与守在门外的流云禀告:“老大,人到了。”
流云颔首吩咐道:“去把人引到隔壁的映月宣,我进去回禀主子。”
小二匆匆下楼后流云与龙依叩门进屋,晏衍和奉凌汐便知道奉凌羽来了,并且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两刻钟,可见她有多焦急的心态。
“一会看好戏。”晏衍捏了捏奉六柔软的小手,牵着她走到多宝架边,然后在多宝架上摸索,不一会一道轻微的“咔嚓”开关的弹开声传来。
墙面上突然洞开一个口子,通过两个拇指大小的朦胧的孔洞可以看到旁边那屋的屋内情形。
晏衍压低声音解说道:“那边是一副绣画,做过视角处理,我们可以看到那边,不过那边看不到我们。”
正说着话呢,隔壁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蒙着面纱的奉凌羽带着青娘走了进来。
“上一壶普洱,就下去吧,这里不用人伺候。”奉凌羽宛若银铃的嗓音淡淡地对小二下令。
小二躬身哈腰,脸上笑出一朵花,热情恭敬地应着,唱腔长扬短脆,端是好听:“好嘞映月宣普洱一壶,您稍等。”
待小二出了映月宣后,晏衍压着嗓音在奉六耳畔边低声介绍:“那个小二也是锦衣卫里的人,外号脸谱,他比较擅长乔装打扮,扮起任何人都神似九分。
他习惯接触目标人物前多会观察对方一阵子,了解性情,所以才会先以小二的身份接触。”
一听晏衍的话,奉凌汐骤然好奇起来,这可可谓艺高人胆大了,竟然敢在目标人物面前换几个面容晃来晃去,就不怕被人识破吗?
晏衍但笑不语,捏了捏奉六的小手示意她看对面。
只见对面的门被人敲响了,一个长相清隽,年纪只不过十四五的少年郎带着一个嬷嬷和一个侍女慢腾腾地走了进来,少年郎目光懒散,淡淡地睨了奉凌羽一眼后自行寻了一张靠背大圆椅瘫坐着问。
“是你递了好几道拜帖想要见本公子?”
这就是刚才那个扮成小二的脸谱?奉凌汐愕然。
她瞪大眼看向晏衍,用极低的声音地问:“怎么看不出来啊?就是身高也不对不上啊,还有还真的有点我的感觉,但是我没有他那么那么纨绔。”
晏衍看着倏然瞪大眼,像
一只刚出生的猫儿一样睁着圆溜溜的眼,既纯净又好奇的奉六,他勾了勾唇角,耐心十足地解释:“脸谱会缩骨功,锦衣卫的队伍中算是比较特殊的存在,因为手上功夫不行,只能做些潜伏的事。”
"请问这位小公子如何称呼?"这时,奉凌羽银铃般清脆的嗓音从隔壁传来,奉凌汐当即禁了声,饶有兴致地看向映月宣里的情形。
只见那装扮成她的锦衣卫脸谱听到奉凌羽的话后,脸上露出一副你有病吧的神情,轻漫地呵道:“难道姑娘几次拜访本公子就是想要知道本公子的姓名?你要是看上本公子也行,但是本公子万万是看不上你的,长得那么丑,做妾本公子都嫌弃得很。”
看上他?长得丑?做妾?
奉凌羽心底三连问。
她从来没有想过会被人说丑,并且当面这么不给她面子的说她丑,再说她现在蒙着面纱呢,这人故意的吧?
奉凌羽自诩京城第一美女加才女,只有她挑拣男人的份,就算皇子她也可以在太子和三皇子中选,可今天却被人当面嫌弃的说丑?就算蒙着面纱也和丑沾不到边啊。
这人眼瘸吧?奉凌羽内心咆哮,脸阴沉了下来。
那憋屈样看得奉凌汐直想笑。
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笑意的奉凌汐被晏衍看个正着,他也跟着心情舒畅起来,觉得似乎找到了一个能让奉六日常高兴的方法,以后要是谁还来惹奉六,他便使劲折腾对方就对了。
但是这个发现还没欣喜超过几息,便听到奉六说道:“你这个叫做脸谱的属下我挺喜欢的。”
说这话时奉凌汐眼底堆积着笑,丝毫不知她这句话已经捅了晏衍心中的马蜂窝,一脑袋嗡嗡。
"喜欢?"晏衍问得阴恻恻的。
可惜奉凌汐全副身心都在看那个锦衣卫花式损着奉凌羽,但奉凌羽因为有求于人却不得不僵着脸回应,这让奉凌汐看得解气得很,哪里会注意到身旁的晏衍已经醋意翻天了。
晏衍怨念十足地看了一眼正津津有味看着他属下的奉六,心里那个堵啊。
连他醋了都无所谓了吗?
坠入爱河的女人是瞎子,在爱河中扑腾的男人多是半傻。
半傻的晏衍得不到奉六的回应,满心的怨念都集中在了映月宣内正逗奉凌羽玩的属下脸谱身上。
正觉得自己又能完美地完成一次任务的脸谱倏然感到后颈一寒,一股危险油然从心底升起,这让脸谱不由惴惴不安起来。
他敏感地左右环顾,也不敢继续懒洋洋的,一副没有骨头样的瘫坐着了,而是腾地板正了腰板。
这突然的变化让奉凌羽一愣,疑惑地问:“小公子这是怎么了?”
奉凌羽的询问让脸谱想到任务要紧,他干咳一声,认真地对奉凌羽说道:“我们来谈正事吧。”
听到终于可以谈正事了,奉凌羽便没有心思问脸谱如何了,她一门心思都转移到了商铺上。
大松一口气的奉凌羽暗暗磨牙,若不是现在急需商铺都在面前这口无遮拦的小公子手中,加上查了几天都不知道小公子的底,让她不敢轻举妄动,她非毒死这人不可。
暗中恨上脸谱的奉凌羽面上却笑得完美,嗓音婉转动听:“不知公子能转售给我多少商铺呢?”
脸谱微微一笑,问:“姑
娘想要吃多少商铺?又能吃下多少商铺?”
这个问题顿时问住奉凌羽了。
她暗暗思忖着,看这小公子的语气,果然是能包下整个京城闲置商铺的主。
知道对方真的是传言中那有大量商铺在手的小公子后,奉凌羽放心了。
不过心底有些疑虑还是要弄清楚才行。
“小公子,既然当日小公子已经包下全京城的闲置商铺,为何现在要全部转让出去呢?这样岂不是白忙活一场吗?”
听到奉凌羽这么说,脸谱瞬间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大呼一声:“啊,你不提醒本公子还真忘了,那这样,商铺我最多给你一半。”
奉凌羽闻言一噎,本来她还想多拿下一些呢,因为她发现现在京城中好多外地商人都需要租赁商铺,若是手中有这么一大批商铺的话,就算她坐地起价把多余的商铺租赁出去,那就是稳赚的?
算盘打得啪啪响的奉凌羽打算再争取一些商铺,她觉得就算多争取一些,剩下少量的商铺在小公子的手里,等小公子不想玩了把商铺按照签合约的价钱平推让给其他人她也是赚得很,根本不怕。
还有,只要商铺这里赚上一笔,她就能活出银子来去付南方过来的那笔货物尾款了。
心中打定主意的奉凌羽脸上露出势在必得的神情,她缓缓开口说道:“听闻公子当初是三万两银子交的定金,若是公子能全部转让给我的话,我再多给公子加一万两银子如何?”
脸谱听完奉凌羽的话后,啧啧出声:“姑娘你这算盘打得真精明啊,虽然你让我赚了一万两,但是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外面的商铺租赁价格都加到几层了?”
奉凌羽的神情僵了僵,她还以为面前这个是纨绔子弟,五六天能赚个一万两就会欣喜了,哪里知道对方还是留意市场的价格浮动的。
脸谱看奉领凌羽神情闪烁的模样,心底不屑,这是拿他当傻子呢?
面上露出不爽的脸谱哼地一声,比划了八字,慢悠悠道:“八万两,不二价,给你七层的商铺,三层留下来本公子玩玩。”
这狮子大张口顿时把奉凌羽惊得大喘气,她的嗓音足足拔高了八度,尖锐地问:“你疯了,八万两!”
脸谱一直还不知道刚才那种让他脊背生寒的感觉从哪里来的,哪有心情继续哄着奉凌羽,再说鱼儿已经咬钩了,不怕她不要。
“爱要不要,反正最近有的是人找本公子,估计十万两都有人出得起的。”脸谱把谱摆得足足的,一副你不想谈我还不想理你呢的欠揍神情。
这说走就走的态度让奉凌羽慌了,现在三皇子那边已经联系了,三皇子也对她的畅想表现出了极为浓厚的兴趣,更是许诺,若她真的做到她说的那一步,迎她为妃也不是不可。
可八万两……
奉凌羽犹豫不决,这相当于把她全部的身家都压下去啊。
眼看“小公子”要开门出去了,站在奉凌羽身后,从进门就一直没有说话的青娘子拍了拍奉凌羽的手臂,压低声音道:“答应他,等他交付完合约,奶娘帮你毒死他,这八万两银子不过是出去转一圈就回来了。”
青娘子的话让奉凌羽的眼神一亮,嘴角也如青娘子一样,如出一辙的露出了一抹阴冷的笑意。
第一百六十五章 也是有私心的
朗月阁中,奉凌汐看到青娘子阴毒的眼神,当即转身与龙依道:“一会去接应脸谱,恐怕青娘子起了毒死脸谱的心思。”
一旁还泡在醋海中沉浮的晏衍暗戳戳地磨磨牙,哼,对情敌的宽容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不过晏衍在奉六看过来的时候,却不敢把心底话露出来,他干咳一声,摸摸鼻梁对流云吩咐道:“你也去吧。”
奉凌汐微微蹙眉疑惑地看着晏衍的反应,这低头摸鼻子,不敢直视对方,明显是心虚后下意识的反应,晏魔头在心虚什么?
正当奉六探究地看着一脸心虚的晏衍时,映月轩中,奉凌羽和脸谱已经在清点银票和商铺租赁合约了。
给出八万两银票的奉凌羽换回了七层的京城闲置商铺合约,当她拿到合约的时候,面纱下的俏颜顿时笑靥如花。
在脸谱带着嬷嬷和侍女出门时,奉凌羽与青娘相视一眼,青娘子则脚下无声跟着出了门。
下毒,对于青娘子来说,犹如喝水吃饭一样简单,只要可近身……
可是青娘子跟着脸谱前后脚出的映月轩,却一眨眼的功夫就找不到人了,她手指甲中藏着毒粉,不甘心地往楼下追去,可是直到出了明月楼,面对熙熙攘攘的大街,哪里还有那个‘小公子’的身影?
一想到她跟奉凌羽保证了一定会把那八万两银子追回来的承诺,青娘子就觉得头大。
同时,心底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那个‘小公子’为何要躲,是不是已经察觉她要下毒手了?还是说这是个套?
若论毒死人的技能,青娘子能随便可以想出百八十个方法来,但是论谋略却逊色不少。
找不到人的青娘子六神无主地匆匆回了映月轩。
映月轩内,奉凌羽正在啜着茶,看到青娘子回来后,她顿时眉眼露出甜笑,轻松地说道:“辛苦娘奶了,有了这笔银子我们就能松快一些了。”
笃定青娘子一定能得手的奉凌羽疑惑地看着还杵在门口的奶娘,纳闷不已,奶娘这是做什么?怎么还不把银票给她?
在奉凌羽期待的目光中,青娘子愧疚地开口:“那人不见了,银票没追回来。”
“没追回来?”
奉凌羽有些懵,甚至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这些都不是真的,怎么会追不回来呢?
“奶娘你有没有好好找找?那可是八万两银子啊,奶娘是你说能追回来的!”
奉凌羽已经处于失去理智的边缘,她激动而尖锐的责备声让刚入门的青娘子愣了愣,以前奉凌羽不管怎样都对她带着一分敬意,还说过她这个奶娘的地位在她的心中是比亲娘还要亲的。
现在竟然为了八万两银子而责怪她?
青娘子抿了抿唇,从有些冷的唇间挤出一句干巴巴的话:“我也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
奉凌羽只想冷笑,若不是奶娘说了会追回那八万两,她肯定还要犹豫一下,相处更为妥帖的办法,这可是她的全部身家啊。
已经把这八万两视为自己囊中物的奉凌羽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一股戾气不断冲上头,只想把青娘子破口大骂一顿才解气。
但是当她看到青娘子面色渐渐难看,奉凌羽倏然清醒,她现在不能发作奶娘,现在她的底牌已经不多了,万
万不能再失了奶娘的帮衬。
冷静下来的奉凌羽深吸一口气,掐了掐手心,再抬起头看向青娘子时,刚才还充满愤怒的眸子已经变得盈满泪水,她颤了颤唇对青娘子道。
“奶娘,凌羽刚才不该凶奶娘,凌羽错了,只是太着急,着急若是凌羽不能谋求更高的位置,奶娘就不可能摆脱姬先生的控制了,对不起。”
奉凌羽这一声道歉让刚刚心底生出间隙的青娘子渐渐软化下来,终归是自己看大的孩子,这么多年的情分让她不忍去细想,心道,或许是这孩子真的急了才那样口不择言吧,加上凌羽还惦记着她被姬先生所控的事,也算有情有义了。
这么想后,青娘子叹息一声,缓步向奉凌羽走去,像奉凌羽小时候伤心的时候一样,轻轻把奉凌羽搂进怀中,安抚地顺着背,柔声说道:“奶娘没有生气,只是心疼你,都是奶娘没用。”
在奉凌羽被青娘子搂进怀中的时候,奉凌羽下意识地拧了拧眉,在青娘子看不到的角度露出了厌恶的神色,不过她一离开青娘子的怀抱时脸上厌恶的神色便极快地变成了羞愧,濡慕的完美模样了。
两人重归于好,好像刚才的指责争吵都不复存在一样。
奉凌羽开始积极地盘算起手上的资源,想着怎么才能让银钱活起来,她翻了翻手中的商铺合约,做下决定,与青娘子到道。
“奶娘,现在我们手中的银钱实在太少了,咱们只能先把手中的商铺租赁出去一小部分,先换取一点现银回来。
还有南边过来的货物,尾款是一定要凑出来的,恐怕还得变卖一些首饰和早年置办下来的庄子了。”
奉凌羽心在滴血的分析着。
这让奶娘也心疼得不得了,出言劝着。
“凌羽,你那些可是攒了好久的了,首饰更是外面没有的珍品,加上庄子,那些可是你的嫁妆啊,安国侯府现在这破落样,若是你把那些嫁妆变卖了,等出嫁的时候可没有那么体面的嫁妆了,要不我们先当出去缓缓?
凌羽你不是说等这些商铺和货物都盘活起来后,咱们的身价就不一样了吗?咱们先当出去,等手中银子活起来了,咱们就把东西都赎回来如何?”
奉凌羽何尝不难受,但是她知道她把这摊子铺得实在太大了,若是去当铺当东西的话,这银子根本不够盘活起来,除非……除非能从哪里弄到银子。
“让我想想。”奉凌羽一时拿不定主意,加上来明月楼的事算办完了,虽然结果不尽人意,但是再继续呆着明月楼不过是花银子而已,而她现在最缺的就是银子。
等奉凌羽心情抑郁地带着青娘子离开明月楼后,脸谱已经换了一身打扮,来到了朗月阁。
一进朗月阁,脸谱便恭敬地来到晏衍与奉凌汐面前,单膝跪地,抱拳回禀道:“属下脸谱见过主子,见过奉姑娘。”
晏衍幽幽地看着脸谱,心底的醋缸又翻了一缸。
脸谱见主子迟迟不把他叫起来,心底不由发起毛来,茫然道:这是他刚才做错什么了吗?
奉凌汐见晏衍不开口,还以为晏魔头是让她自己来说,两人也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
于是,奉凌汐很自然地把早已准备好的,剩下的三成商铺租赁合同递给脸谱,交代道:“一事不烦二主,你做得不错,这
样,剩下这些商铺也交由你处理。”
脸谱看了看正冷着脸的主子,想起流云老大与他说过的话,要是只有主子的话,当然要听主子的,可是当主子和奉六姑娘在一起的时候,你就要先听奉六姑娘的话准没错。
想到这里,脸谱双手颤巍巍地接过奉六姑娘递过来的商铺租赁契约,紧张问:“该,该怎怎么做?”
“哼。”晏衍低哼。
脸谱听到这声哼时,不知为何,这身上的白毛汗突然支棱了起来,让他忍不住身子一颤。
奉凌汐纳闷地看了一眼晏衍,心道这魔头是抽了什么风了吗?没事吓唬属下玩?
同情脸谱的奉凌汐放轻了嗓音说道:“这些租赁合同都是给那些外地商人的,就当我送给那些商人,当做这两天补偿他们租不到商铺的损失了,不过我当时交的是定金,剩下少量的租金还是需要他们自己付的,”
奉凌汐这话一说出来,无论是脸谱还是晏衍都惊讶了,这要是转手可一大笔银子啊!
现在竟然眼也不眨说给出去就给出去了。
“扑哧”奉凌汐难得看到万事处变不惊的晏魔头能出现这意外的神情,她笑得梨涡深陷,解释道:“其实我这么说也是有私心的。
那些商铺本来就在奉凌羽那赚了一大笔了,再说我本来的目的就是坑奉凌羽,奉凌羽以为拿走七层京城的闲置商铺就能操控房价,她以为剩下的三层闲置商铺就算以原价转让出去她也能稳定住市场。
可是她不会想到我这是要全都免费让出去,只要我解决了那些商人的燃眉之急 ,奉凌羽手中的商铺就不再值钱,她想要把商铺的租赁价格拉高也不可能了。
毕竟有免费在前,加上若是租赁银子太高的话,赚不回本钱,哪里有人愿意去当这个冤大头?”
听了奉凌汐的解释,众人恍然大悟,晏衍看脸谱已经明白了,顿时嫌弃地挥手赶人,虽然心底已经醋得不得了,但是理智还尚存的晏衍知道,奉六所说的那种喜欢是对脸谱的办事能力欣赏,并不是恋人之间的喜欢。
只是他还是听不得他的卿卿把这喜欢分给别人一丁点儿。
脸谱如蒙大赦地抱着商铺的租赁合同走了,晏衍满意下来,但是接触到奉六那双好看的,带着奇怪神情盯着他的凤眸,晏衍当即干咳一声,不自在地挺直了身板,转移话题:“还有什么需要我来做的吗?”
奉凌汐狐疑地眨了眨眼,十分确定晏魔头有事瞒着她。
不过晏魔头显然不愿意说,奉凌汐也不强迫他,顺着晏衍的话开口:“还真的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我想把三皇子拉下水,你不是在三皇子府有人吗?帮我鼓吹一下,让三皇子给奉凌羽出银子。”
晏衍对奉六的要求当然是有求必应。
只是让他好奇的是,原本他还以为奉六下这盘棋只是为了针对奉凌羽,但是看这走势却是盘了更大的棋盘,拉了更多的人下水,奉六要做什么?
奉凌汐知道晏衍心底疑惑,但是她现在却是不能把真正的目的说出来的。
因为这可能关乎晏魔头的身世,若他真的是那位的儿子,那这京城就要乱了,她只知道,在乱起来之前,她和晏衍想要立住,就要收集更多的资本,以后的博弈才能活下来。
第一百六十六章 五姑娘不要脸起来
晏衍没有让奉六等太久,奉六回了安国侯府没有超过两个时辰,晏衍那边便传来了好消息,说三皇子那边已经谈妥了。
三皇子身边有一谋士是晏衍的人,那个谋士只不过对三皇子透露出听闻奉凌羽有不少产业,若是能掺一笔,这样就算将来奉凌羽进了府,三皇子也不用担心奉凌羽仗着能掐住钱财而拿捏皇子了。
同一时间,繁锦阁中,从明月楼回来后就一直阴沉着脸开始清点私产的奉凌羽越是清点就越是舍不得,她一会拿起一串堪称贡品的东珠,一会拿起喜爱一对缠丝百络金镶玉镯,一脸肉疼。
正在这时,青娘子从外面匆匆回来,她一脸喜色,对奉凌羽道:“姑娘,三皇子说要见姑娘,就在府门外等着。”
府门外?
奉凌羽惊讶,之前她对三皇子透出想要进三皇子府的想法时,也不见三皇子有想要见她的意思,只承诺若是能达到条件一切都会随她的愿。
可是现在她这摊子还没完全支起来呢,三皇子就主动要见她了?
摸不清情况的奉凌羽喜忧掺半,哪里还有心思清点私产?
她忙不迭地翻箱倒柜,找出最好的衣裳与首饰拾掇起来,直到全身上下焕然一新,她在铜镜中看到自己重新变得明艳动人后才揣着紧张的心出了繁锦阁。
……
最近安国侯府的门房觉得他们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虽然有规定后院的姑娘们不能随意出入侯府,就算丫鬟想要出府也要对牌证明才可以。
但是这几天三房的五姑娘和六姑娘是一个赛一个的能出门。
六姑娘还好,之前侯老夫人曾经交代过可以任意六姑娘出府的话,但是这五姑娘嘛……二人心惶惶,五姑娘总溜出去,要是追责下来,打一顿板子是轻的,万一把他们给撵出去呢?
此时两个安国侯府两门房正时不时探头去看那突然停靠着侯府大门外的一辆红顶马车。
这马车一看就不像普通人家的,普通人家的只用一匹马拉车,而这马车足足用了三匹,敢在京城这么张扬,一看就不是普通府邸出来的马车,只是……两个门房沉吟,这马车上的人刚才出来一个护卫,拦下刚从外面回来那五姑娘的奶娘,这不会是来找五姑娘的吧?
这个猜测让两个门房面面相觑。
正犹豫着要不要去后院向老夫人回禀呢,却看到迎面而来,打扮得光鲜亮丽的五姑娘正衣袂飘飘款款而来。
“五姑娘”
两个门房笑脸相迎,拦住了奉凌羽的去路。
此时的奉凌羽正满腹心思都在那近在咫尺,只隔着一个府门的那辆红顶马车上,被门房这么一拦,她差点没一下子撞在门房身上,近得她都能嗅到一股汗渍味了。
当即,奉凌羽厌恶地拧了拧眉,若不是顾及府门外三皇子正在马车内,她现在真想几巴掌扇在这两门房的脸上。
奉凌羽脸上的憎恶感太过明显,让两个门房愣了愣,虽然他们知道他们是下人,但是在侯府当门房这么久了,就算是侯爷从外面回来有时候还笑着关心他们几句,这么被人**裸
的憎恶,还是第一次。
不过他们知道他们总归是下人,只是心底却有些不舒服了,两人心底嘀咕,以前总听说这五姑娘神仙一样的人物,但是接触了后,才觉得不过如此。
“让开!”
奉凌羽冷声对正傻愣愣不懂让路的两个门房低喝道。
“五姑娘,老夫人若是知道我们放您出去的话。”两个门房苦求。
面对两个不让路的门房奉凌羽暗暗焦急,她知道要是她强行出府闹到老夫人那里去肯定讨不得好,但是她看到一府门之隔的红顶马车旁,那护卫正不断看向她的神色,她便知道马车内的三皇子等得不耐烦了。
顿时,奉凌羽急了,暗道自己太着急出来了,也不该想着与三皇子相会不好带着随从,所以现在连个能帮她拉开门房的人也没有。
情急之下,奉凌羽脑海中灵光一闪,嗓音冰冷,狠辣地对不退让的两个门房说道:“既然你们不让的话,那就休怪我了,一会我就去告诉祖母,说你们非礼我,以拦我为借口,实则对我动手动脚。”
这番言语的杀伤力不亚于万箭齐发,两个门房哪里想到五姑娘不要脸起来竟然让他们毫无招架能力,直接惊骇得条件反射般连脸后退,闪避开来。
奉凌羽冷哼地睨了门房一眼,迈开莲步朝那红顶马车走去。
当奉凌羽来到车厢旁的时候,从马车帘内伸出一双莹白如玉,修长的,骨节分明的,男子的手,然后一把抓住了奉凌羽的手腕,用力把她拉进了车厢内。
奉凌羽一进入车厢内,身后的车帘倏然落下,一股风把窗帘子掀开一角,让正蔫头耷脑的两个门房把车厢内的情景看个正着。
只见他们的五姑娘一进入马车内就被那双大手的主人带进怀中,五姑娘一脸含羞带怯,而那个男子,却是……三皇子!
众多周知,安国侯府的五姑娘已经被皇后指给晏世子做妾了,现在他们却看到五姑娘跟三皇子在一起?马车动了起来,朝远处走去。
两门房还一脸懵时,早在府门不远处蹲守把奉凌羽的言行都看在眼底的龙依闪身出来,慢悠悠地从两个门房面前经过,状似无意地叹息道:“哎,好多人就是因为知道得越多,这命就越短啊。”
说完,龙依也不管战战兢兢的门房,飘然离去。
直到府门处安静下来,两个门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面色如土。
相视一眼后,找了人来替他们看门,两人不敢耽误匆匆往老夫人所在的松柏院奔去。
寒露院内,奉凌汐看到龙依回来,她放下手中的医书,莹润的凤眼亮晶晶地问:“门房去找祖母了?”
龙依眉眼含笑:“是的呢,他们根本经不起激,属下看着他们去了松柏院,估计奉凌羽回来就该被老夫人叫去了。”
说到这里,龙依好奇地问:“姑娘,为何要把这事告诉老夫人啊?以属下来看,就算是老夫人阻止,也不可能熄了奉凌羽想要进三皇子府谋求后位的决心。”
奉凌汐闻言轻轻地“嗯”了一声,叹息着看向窗外那抹绿意出神,悠悠说道。
“其实不过是给祖母她们认清奉凌羽的本性罢了,不然就算把奉凌羽的身世揭发出来,这么十几年都疼过来的孙辈,让祖母一下子放开,以后再也不管不问了,那是不可能的,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
一说到这个话题,龙依便敏感地觉得奉六姑娘有些伤感,她不在言语,静静地陪在奉六的身旁……
此时的奉凌羽正被三皇子搂在怀中,马车的轮毂辘辘,很快离开了安国侯府所在的那条街。
奉凌羽有些慌张,虽然她知道自己费尽心思谋算进三皇子府,将来她是一定会把自己交给三皇子的,甚至有可能为了取悦三皇子,还要学那些妩媚之事伺候好三皇子。
但是却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被三皇子搂在怀中,并且感觉到三皇子的手正在她的背上游走着,鼻息间全是三皇子气息。
三皇子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面容白净,五官端正,秀目闪闪,虽然不及晏衍长得好看,但是却独有一种风流韵致。
对于三皇子的长相,奉凌羽是满意的,不然也不会不选长得粗壮,长相普通的太子了。
“殿下,凌,凌羽想要起身。”奉凌羽面色羞红双手撑着三皇子的胸口,明眸轻颤,又怜又怯惹人疼爱。
三皇子虽然阅尽各种美人,但是奉凌羽这种既有才情,又有美色,还有能力的,糅杂在一起的美人,他还是没有拥有过,此时美人在怀,他有些安耐不住,忍不住有些情动。
“急什么?你不是想要进三皇子府吗?何不现在试试?”说完便一口叼住奉凌羽的唇,重重地研吮起来,
奉凌羽哪里想到三皇子竟然如此急色,顿时有些心慌意乱,她虽然被迫承受着三皇子的吻,但是脑子还是能却十分清晰地分析出现在的优劣情况。
清醒的奉凌羽知道,现在小便宜肯定是要被三皇子占了,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不过是亲亲抱抱而已,但是再想进一步却是不能的。
一是他们没有成亲。二是没有人撞破他们。
若是就此把身子给了三皇子,万一三皇子吃干抹净了不承认怎么办?
在三皇子扯开她前衣襟时,奉凌羽急忙挣扎着问:“殿下,殿下来找凌羽所谓何事?现在不行,凌羽整个人都是殿下的,何必求一时?何不先把正事说说,再说,再说,只要是女子第一次终是想要留下美好的回忆……”
原本三皇子被奉凌羽这么一阻止心底是恼怒的,但是看到奉凌羽这柔情绰态,媚于语言的风情,顿时也觉得这样的女子是该给一份体面,若她真的能在财力上助他一臂之力,那么确实不该拿她当成烟花女子一般在马车上就要了她。
说到正事,三皇子终于放开了奉凌羽,他整整凌乱的衣裳,开口询问道:“听闻你现在的产业颇多,本皇子若是入股你的产业,你将给多少利润与本皇子?”
奉凌羽完全想不到三皇子来见她是为了这事,心道:这可真是瞌睡就有人送个枕头啊,想到之前还愁银子的缺口太大,有点深陷泥淖里寸步难行。
“殿下的意思是出银子入股?”奉凌羽望着三皇子谨慎地再次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