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苏醒
熬了一个通宵，十染头昏脑胀，她放下手中的东西，起身去院子里打了水。
路过长廊，只见院子里一派喜气洋洋的样子，十染拍了拍脸，让自己清醒清醒。
小寒今日没过来找她，前院太忙了，毕竟是娶公主，还有很多事要准备，宅子里只有初一和小寒两个操劳，薛未有时候得空还能休息，而两个丫头是整日整日的忙着。
洗漱完毕，她回到房间，刚刚坐定，心头却涌出一丝异样来。
刚刚出门的时候，她并没有关门，昨日绣的头疼，点了一点熏香提神。可是早晨的时候，房间里的熏香早就燃尽，可现在不知是谁帮她又点了熏香。
十染察觉到房间有人，并且应该不是叶宅的，刚刚回来的时候，每个人都在前院忙前忙后，哪有时间过来帮她燃香。
“谁？”十染起身，试探地朝着里面问了一句。
“别怕，是我。”床前的帘子后闪出一个人，是燕荷。
她躺了三个月，虽然十染已经尽心照顾了，但是此刻的燕荷面容枯槁，整整瘦了一大圈，再不是当初相见的模样。
“燕荷？你……”
“那日五公主前来，我就醒了，叶素大人将我藏在屏风后面，这几日都在薛未那里养伤。”
十染还没问出来，燕荷就已经柔声将事情交代了一遍。
“今日我是过来同你道别的，这几日叶宅的人越来越多，我也不方便在这里将养，临走前过来看一看你。”
“你身子还没好全，现在离开不太方便吧，来我这里的人少的很，你在我房间休息也是一样的。”十染看着燕荷苍白的面，还有摇摇欲坠的身行有些担心。
“我是习武之人，身子还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多亏了叶素大人这次带回来疗伤药，否则我怕早就去见阎王了。”
“燕荷，你……你的主子真的已经去了么？”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十染心里仿佛揣了个兔子，碰碰直跳。她很紧张，也带着一点点期盼。
燕荷淡然一笑，突然凑到十染耳边，小声说道：“主子的大业还未完成，又怎么会身先死呢。”
“真的么？”十染心跳陡然加快，掩下内心的狂喜，追着燕荷问道：“那……殿下他现在身在何处呢？”
“自然不可能在这里。”燕荷仿佛知道十染所想，“主子很忙，不仅招兵买马，还要联合一些外部力量，实在没空能歇息。叶素大人是盟友，十染姑娘，你跟着他会很安全的……”
“……”十染低了头，原是自己猜错了。不过燕荷的肯定在她的心里点燃了一丝希望，仿佛死寂炉灰之中燃起了星星点点的光芒，随时随地迎来光明。
“这一别两年，十染姑娘是出落的越发可人了。”
十染听了微微脸红，“不要打趣我了。”
“主子很挂念十染姑娘……你过得这样好，他一定很开心。”燕荷从床后出来，理了理身上的衣衫，抬头对着十染继续说，“这次我行事马虎了一点，路上被歹人暗算，昏了这么久，也要快点回去复命，谢谢你对我的照顾……”
“你要走了么？”
“嗯，放心吧，我们还会再见面的。”燕荷丢下这么一句话就离开了。
十染平复了很长时间，才在桌子前坐下。继续做着那件嫁衣。
此刻，她郁郁的心情一扫而空，一如雨后的初阳。
燕荷说还会见面，也许也能见到苏喻也说不定呢。
不过十染并没有想太久就投入到了女工中，小寒端着吃食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十染姐姐，今日前面太忙了，你是不是都没去厨房那边吃饭啊，我端了点吃的来，将就一下吧。”
十染看着额头上还有着汗水的小寒，微微一笑，是的，不抓紧时间根本完成不了，连喝水吃饭都省了。
“十染姐姐，我把初一也叫过来了，她绣活也不错，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一帮。”小寒闪过身，后面是初一。
自从五公主江随雨给了她这个任务，就不见初一来过，那日十染被赶出叶素房间的时候，初一虽然没有落井下石，但也没有像之前那样过来嘘寒问暖。
十染是经历过这种状况的。自然明白初一。
初一进门做了万福礼，“十染姑娘，三日的时间太紧了，前院忙只能等客人们走了才能过来，还望姑娘不要见怪。”
十染放下手中的针线，笑着说：“哪里话，你们能来帮忙，我是感激不尽的，怎么会见怪呢。”
“姑娘的速度算快的了，今日连袖子都绣结束了。”
“你们过来帮忙速度估计还会更快。”
初一属于少说话多做事的人，便不在寒暄，立刻拿了工具，帮忙起来。
三天的时间过的很快……眨眼间已经到了完成的日子。
十染小心翼翼地将嫁衣装到了箱子里，今日要抬到公主府，让五公主检查检查。
一路上，十染有些忐忑，她不清楚待会儿五公主会不会向她发难，临走时，小寒和初一都在门口送她。
“十染姑娘不必担心，衣服这样漂亮，五公主看了定然开心，你只要小心别说错话就行，公主府毕竟不像叶宅这么随便。”初一难得和十染说了这些东西，尽然让十染陡然生出一丝感激之情来。
小寒还是大大咧咧，但是五公主那日在叶宅发火的时候，大家也都看到了，要打要杀的样子着实让人害怕。小寒还是很担心的。
“十染姐姐，你……你当心点，五公主不知道有没有记恨上你，你可得灵活点，我真怕五公主一个心情不好，要打打杀杀的，要是……要是夜里还没回来，我去禀告叶大人，让他讨你回来……”
十染笑了笑，“放心，我虽为蝼蚁，但也不至于随随便便就能被人夺走了性命。更何况只是去送衣服，不必担心。”说罢，十染便上了马车。
公主府在景安城内，行了半日才到，公主府比叶宅大多了，连门口都是金碧辉煌的样子。
两个小厮已经在门口等候十染，见她来了，便上前抬起来箱子。从他们身后又走来一个婢女，生的眉清目秀，挽着头发，只簪了一枚绛红色海棠的珠花，身着同色系的窄袖袄裙。
见了十染，便咧嘴一笑：“姑娘来了，我是公主府的大侍女暮雨，跟着我先去五公主寝宫吧，主子早在那里等你了。”
第三十三章 江随雨的要求
公主府前院有山有水，行路很是曲折，不知是婢女故意为之，还是路程本就是这样。
十染看着前面走的不紧不慢的女人，心中了然。
说不定是江随雨授意的，十染默默跟着，也不催促。
不过这样也让十染好好参观了一下，小到盆景花卉，大到亭台楼阁，每一个都精致考究，十染暗戳戳的想着：这五公主审美并不差，想着自己做的那件嫁衣，估计也只能在小众地方上得了台面，怕是入不了江随雨的眼。
早上出发的时候不是很早，正是靠近中午才赶到公主府，日头还有些烤，走了这么些路，十染的脑门上已经有一层薄薄的香汗。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到了江随雨的寝宫，那两个小厮已经早早将嫁衣送了过来，果然，刚刚暮雨是故意的。
十染跪在殿门外等候传召。
又过了一会，暮雨出来，将十染叫了进去。
“这都是你一人做的？”还没行礼，江随雨就问话了。
“回禀五公主。”十染顺势跪下“嫁娶礼服繁襦，以奴婢一人之力实在无法三日完成，遂请叶宅的两位妹妹帮了忙，不过只绣了衣边，其余的均是奴婢一人完成。”
十染不敢隐瞒，第一，这实在不是一人能完成的事，要是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后面又交给她不可能的任务，不好交差。因为不是所有的事都能找到恰好的人帮忙。
第二，江随雨一定早就知道有人帮她了，她可不认为初一没有人授意会主动帮她，如果她没有猜错，初一应该是江随雨的人。
“呵呵……你倒是实诚，上次手帕上的绣的真不错，只不过，怎么绣在衣服上，就感觉没有之前的神韵呢？”江随雨抚摸着袖口的一朵祥云，抬眼看了一眼十染。
“大胆！公主吩咐你做的事，你居然假以他人之手，是对我们公主大不敬，公主欣赏你是你的福气，你居然还拿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东西糊弄公主！你这奴才，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暮雨突然发难，让十染有些发懵。
还没来的急反驳，暮雨便一巴掌甩了过来，十染避之不及，生生挨了打。
暮雨是个练家子，那一巴掌又快又狠，她只感觉右脸处又痛又热，不用摸也知道已经肿了。
十染知道自己今日来，就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五公主就是要给自己下马威的，她立刻端正姿态：“奴婢蠢顿，不该找人帮忙。”
“哼……”江随雨睨了十染一眼，“你以为你只是蠢顿么？看来还不知道错了……暮雨！”
暮雨自然明白公主的意思，这个女人就是那个在未来驸马爷寝房里。待了三个月足不出户的妖精，暮雨对她也没什么好感，笑起来也让人讨厌。
她走到十染面前，抬起手又给了十染一巴掌，直接把十染打的歪了身子。
一阵眩晕，十染只觉得眼前有一瞬间的空白，好一会才缓过来。
江随雨站起来，居高临下地望着十染，轻蔑地撇了嘴，“和本公主抢东西，你有这个资本么？在大家面前拦着本公主，自以为很威风？你不会真的天真的以为叶素能随便纳妾吧？”
“奴婢错了，五公主息怒，这些事情十染从未妄想过，五公主是天之骄女，我乃一截浮萍，怎么敢同五公主相提并论，不过是看着五公主眼色过活的奴才罢了……那日的事情是十染不对，求殿下饶我一命。”
十染战战兢兢地趴在地上，她知道这种情况是没有人能救她的，哪怕是叶素求情，要是叶素求情，估计江随雨会把她虐的更惨。
“好啊，本公主也不是什么小气之人，既然你都求饶，那我就放你一马，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五公主请吩咐，十染一定竭尽所能。”
江随雨凑到十染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十染面色微变，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
“五公主……”十染有些犹豫，
“你不必急着答应我，我们来日方长。要是你完成的事让我满意，做叶素的妾我也会点头同意的。”
“五公主和叶素大人情深意切，为何还要……”
“这个是你管的事？”江随雨不满道。
十染不知如何应答，不过江随雨也没继续为难，便指着她道：“过来帮我更衣吧。”
十染听话的起身，走上前，将嫁衣理好。
尺寸是完全按照江随雨的身体来的。换上嫁衣的江随雨居然看起来温婉了不少，平日里她总是穿着窄袖劲装，喜欢骑马射箭。
现在换上端庄优雅的衣服，倒显得更加娇嫩，正红搭配着金色的花纹，衬的江随雨的皮肤更加白皙。
十染眼前一亮……自己看了都动心，更何况是男人呢。
她没想到五公主能看上这件嫁衣，但是江随雨确实将衣服留了下来，至于成亲那天江随雨会不会穿就不知道了。
嫁衣试穿结束之后，暮雨将十染打发走了，还赏了点东西。
“走了？”江随雨问。
“回禀公主，已经走了，这会儿怕是已经出城了。”
“哼，叶素真是越来越不听话了，总觉得快管不住了。”江随雨摘了两只头上的珍珠发簪，理了理鬓角。
“五公主，你要沉住气，他可以帮七皇子夺嫡，现在万万不可轻举妄动。”暮雨低着头，认真的对江随雨说道。
“我自然知道，但是到底要在父皇面前做做样子来，否则怎么让人信服，这个十染我是不打算找她麻烦的，我倒没想到她这样听叶素的话，哼，真是个傻姑娘。”
暮雨听了微微皱眉，“我不太喜欢这个十染，她不会帮公主做事的。”
“我知道……”江随雨没再说话，只将一只玉簪重新别在了头发上，对着镜子笑了笑。
第三十四章长夜未央
叶素的大喜之日即将来临，虽然叶宅自从定下婚期之后就一直很忙碌，毕竟地方太小了。
“听说是在这里成亲，再过几天是要搬到公主府的，所以啊我们得收好东西，随时准备跟着走呢。”小寒一边将自己的衣服收好，一边对着十染解释。
“十染姐姐，你最好也准备准备，免得到时候走的急，忘了东西可不好。”
十染笑了笑，点了点小寒的额头：“我才来这里几日啊，可没什么东西，除了身上这件衣裳，也没什么重要的东西了。”
“胡说胡说，姐姐快去收拾吧，待会儿我们还要去初一姐姐那儿拿新衣服呢！”
“新衣服？”
“明日叶素大人可就娶亲了，我们也要换上喜庆的红衣裳呢。我们府上人不多，索性都做了一套新的衣裳。”
十染哦了一声，点点头。
午后，十染拿到了所谓的“喜庆的红衣裳”，说是红色，其实也只是绛红，自然不能和新人的礼服撞色了，不过这次的料子很舒服。
小寒很开心，拿到衣服的时候比划了几下，还嚷嚷着十染试一试。
十染笑着说还有事情忙，含糊过去，没答应。
忙是真忙，厨房里，要帮忙洗菜切菜；院子里，要帮着摆上鲜花和灯笼；房间里，还要各种布置……
更不用说薛未等人还忙着马队，还要起早去接亲了。
今日，依然是忙碌了一整天，不过大体都已经布置完毕，十染偷看了一眼初一，她忙前忙后乐此不疲。
看来她是真心希望攀附五公主的，不仅各种物件都按照江随雨的喜好来，连新房里摆着的点心也都是江随雨爱吃的。
讨好当家主母并没有什么不对，更何况别人还是个公主。
十染倒有点羡慕起初一来，至少她有目标有野心，可以照着自己想要的方向去努力，并且以初一的水准，混个一等丫鬟完全是能力之内的事。
看着初一忙碌的样子，十染脑海里突然想起一个人来，五公主的大丫鬟，好像叫暮雨？而五公主的闺名是江随雨，这不是重复了么？
一般奴才的名字和主子有一样的字都是特别忌讳的。
这个疑问，十染还来不及思考，就被初一叫过去忙东忙西，完全停不下来想杂事。
叶素平日里很少在家，叶宅里面基本上也只有下人们打成一片，但是叶素特别照顾府上的下人。是以，小寒一等人对叶素娶了公主这件事是打从心底里高兴的。
偶尔十染在的场合，他们总是不会讨论太多婚礼现场的事宜，只是忙着做事，因为对于一个半路出来的十染，身份有些尴尬。
而且还和五公主明面上对着干，除了大大咧咧的小寒，没有人敢和她套近乎，也没有人敢落井下石。
这男人的后宅哪个不是只听旧人哭不见新人笑，万一十染翻身得宠，也不是没可能的事。
毕竟，叶素还挺照顾十染的，大家也不敢怠慢。
各路人忙的热火朝天，只有叶素这个准新郎官闲的没事做，晚饭过后，他一直坐在房间里看书。
但是对着烛火，却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最近的消息都不太乐观。
这几年他招兵买马，在江随雨的帮助下，手下的人越来越多，连同丞相蒋郁的帮助，他可以说是随时能翻手重来。
在古月国的时候，青松真的差点就查到他身上了，所以他想了想，只能做出了苏喻死去的假象，就是为了让大夏朝死心，不要再找他，
可是他还是低估了苏乾，他的叔父，大夏朝现在的皇帝。
也许是尸体运回去的时候，他们察觉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在消失的那那些日子去了一趟大夏朝北部边界，那里正同北方几个小国有冲突，青松也去了那边。
他本是想将青松索性杀了，毕竟是老狐狸苏乾的左膀右臂，谁知道青松太警惕，刺杀没有成功。
燕荷却被俘虏了……
但是也不是没有收获，他本就是想搅乱青松的步骤，让大夏朝与其他国无法和谐共处，杀他不过是顺便为之。
那几日心烦气躁，燕荷是少有的得力干将，叶素不能失去，他知道青松不会杀人，一定等着他自投罗网……
他迅速组织了一队死士前去搭救。虽然最后成功，但是死伤惨重，回来的路上又走散了。
本来他要直接去丞相府，却在半路收到燕荷留下的消息，说她赶去了叶宅，他又奔波回叶宅。
燕荷受了重伤，只能让她在屋子里养伤，燕荷现在是暗影，不能在人前露面。更何况虽然自己同江随雨有合作，但是府上又有她的眼线，有些事他还是对江随雨有所隐瞒。
唯一一个值得信任的人就是十染，十染有一种特别的气质，他总觉得十染不会背叛他……这种肯定的感觉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但他就是理所当然的相信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
忙完自己的私事，已经是三个月之后，自己又马不停蹄的赶回来，趁着着江随雨发怒之前赶回叶宅。
千钧一发之际，他听到江随雨和十染的对话，十染果然没有让他失望，以前是，以后也是。
他从大夏朝带回了治疗燕荷的药，先将燕荷藏在了床后，再脱去外衫，装作病怏怏的样子出门去。
江随雨这样的姑娘得哄着，来硬的是一定不行了，只是没想到江随雨居然因为这件事将婚礼提前了……
娶江随雨是一件必然的事情。
只是提前的话，有很多事都会被打乱，如果不是丞相对他的照顾，能娶公主还是一件天方夜谭的事。
既然江随雨要求，他也不能不答应，谁知道这个任性的女人会不会反目，现在他的处境是需要朋友，而非敌人。
得到北周皇室的支持，是他能够翻身的重要契机，他不能白白浪费这个资源。
漫漫长夜，叶素听着院外的动静，他知道，这一夜，是没有哪个人睡得着的，都左右为他忙碌着……
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思更本不在这里。
叶素对着窗外一片漆黑的夜，陷入了沉思，自己的规划得提前进度了，不能等着青松主动出击。
第三十五章 叶宅的喜事
成亲当日，天刚蒙蒙亮，叶素就穿戴整齐前去接亲。
听说还要和公主去祭坛参拜，仪式的时间会很长，还要同宫里的娘娘拜别。
只有初一带着一些新招募的婢女前去，小寒和十染都待在叶宅。
叶素迎五公主回来的时候，时辰有些晚，身穿喜服的公主被簇拥着走进了新房。
红纱帐缠绵的梳妆台前，一方八角铜镜衬映出屋子里的倒影，被布置成喜庆的房间里，有摆盘精致的点心，有燃烧着龙凤烛，江随雨用手抬起一角盖头，媚眼瞄了一眼贡台，那里烛火摇曳的像醉酒的舞娘……
江随雨坐在喜床边，任由丫鬟和媒婆将桂圆、花生、红枣扔在身后的床上，毕竟是一个正式的日子，她今日早早便起来梳妆打扮……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认认真真地坐在妆台前打扮了，江随雨和别的公主不同，自小总喜欢男儿喜欢的东西，只有在重要的大典上才会正装出席。
也许正是她的特别，才吸引了北周皇帝的目光，变成了他最爱的女儿，但是她弟弟年幼，母亲的母族身份又低微的很。如果不提前谋划，恐怕等其他皇子上位，她们这支没用的人都得去殉葬……
江随雨虽然表面上是个大大咧咧的女人，但从小生活在深似海的宫廷里。各路人的心思各路人的后路，她不是不懂，为了母亲和弟弟，她一定要强大起来。
她经常跟着父皇打猎，出巡……自己也会偷偷看一些行军之书。江随雨渴望着自己快点成长，也用天真年幼的任性隐瞒着小心机。
这几年北周皇帝的身子大大不如从前，自从苏喻来到北周，帮助丞相在朝中做了不少有用的事，北周国力大大增强。
父皇皇子众多，江随雨不得不早做打算。
苏喻本质上同江随雨是同一类人，虽然苏喻总是在江随雨面前做出深情款款地模样，但是她知道，苏喻的温柔从来没有真正给过她。
甚至，和他相处时，总是若有若无的疏离……
虽然她在苏喻面前表现的无所谓，但是不可否认，她其实好中意苏喻。
这并不是她一开始的打算，却没想到相处之中生了真的爱慕之情，既然是相互利用相互帮助。
那这余生还长……总有日久生情之时……
宫里的嬷嬷唱着“一梳梳到发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四梳永谐连理??，五梳和顺翁娌，六梳福临家地，七梳吉逢祸避??，八梳一本万利??，九梳乐膳百味，十梳百无禁忌。”
以前她也听着这个歌看着姐姐们出嫁，今日也终于轮到她了，心中并没有特别欢喜的心情，整个人像在完成任务一样。
不过此刻坐在房中，江随雨心中还是有些忐忑，她知道叶素是苏喻的化名，也知道苏喻是要借用她皇族的身份，而自己也是需要苏喻壮大队伍，为弟弟谋得太子之位。
鲜红盖头，能盖住的是俏丽的容颜，盖不住的是如蚂蚁挠心般的期待。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公主，盖头放下来吧，自己撩开可不好。”暮雨提醒。
江随雨听了，立刻放下来，“暮雨，我心中紧张的很，不知是怎么回事。”
暮雨噗嗤一笑，“公主现在才有紧张之意么？怕是现在才反应过来这是人生大事吧！”
“你别笑话我了，我想一个人待一会，你让人都出去候着吧，有事我来叫你们。”
“好。”暮雨笑着将屋子里的人都打发出去了。
自己复而出去，关了门，现在门外候着。
前院摆了很多酒席，但是上菜倒酒丝毫没有乱哄哄的样子，一切井然有序，叶素作为今日的主角可谓是无可挑剔。
薛未一直在巡视……路上正遇上在装酒的十染，自从上次五公主给她难堪之后，薛未再没找过她。
一方面是因为那日他并没有出面维护十染，见面的话，即使十染不觉得有什么，他在心里也过意不去……
另一方面，他对十染的好感还没有放下，但是薛未也明白十染对自己是一点意思也没有，他不想让十染发现自己的心思。
迈着步正想走，却不想十染眼尖已经看到他了，叫住了……
薛未尴尬的转过身：“好巧啊，十染姑娘……你在忙么？”
“嗯，今天大喜日子，大家喝酒还挺凶猛的，我准备再端过去呢。”
“哦，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我还要巡逻呢。”他正要走，但是想到十染只用发带系装饰着头发，手又不小心摸到口袋出的坚硬，咬了咬唇，复地转过身。
“十染姑娘，你看初一小寒都喜欢买些珠翠带着，今日大喜，她们也都带了新的配饰，你也是个小姑娘，怎么能没有呢？我前些天在城中的铺子里看到这个……”
薛未将手心摊开……
他的手中静静的躺着一支桃花发簪，发簪的身子是木制的，前头的桃花是用银铸的，银色的桃花中镶嵌着一个小小的珍珠作为花蕊。
很小巧精美的一个发簪。
十染见了很欢喜，哪有女人不喜欢珠花环钗，“是送给我的么？”
“嗯嗯……”薛未有些吞吞吐吐，“只是……觉得这个很适合你，就买了……我看你头上很少带东西……所以……”
“这些薛未大哥！”不等薛未说完，十染就开心的拿了起来，别到了头发中。“其实我一直想去买，但是最近总没时间，你也知道，太忙了，人手不够，这个多少钱，我给你。”
“不必给了，没多少钱。”而且本来早就买了，一直没送出去而已。
十染不像白拿东西，更何况这种簪子之类的，女子也不能乱收，毕竟何以结相于？金薄画搔头。
这一般是定情之物。
“不行吧……我不能随便乱收东西，薛未大哥已经很照顾我了，怎么能贪图这点便宜呢。”十染从钱袋里掏出一串铜钱，执意塞到了薛未手中。
不等薛未反应，端着酒具便快步离开了……
只留下薛未在原地发愣。
第三十六章 李代桃僵
十染端着东西，给每个桌子一一上酒，宴席很热闹，叶素正坐在主桌应酬。
待她过去上酒时，叶素撇了一眼十染头上的梅花发簪，正想问她小寒去哪里了，刚刚他吩咐小寒去给五公主送点吃的，不知她有没有去办。
奈何桌上的人太多，声音吵吵闹闹的，不方便私语。
只得做罢。
叶素今日似乎很开心，喝了不少，整个人被大红色的喜服包裹着，原本白净的脸蛋更加出彩了，十染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美男子果然举手投足都是满满的风采。
叶宅的宾客们直到很晚才陆陆续续离开，叶素已经有些醉，不过还是支撑着，在薛未扶着的情况下，站在门口，与客人们一一拜别。
众人全部离开的时候，叶素也就直起了身子，面上再没有醉酒的样子，眼底一片清明。
薛未倒是腹诽起来，明明没有醉，架在他身上时还那么重。
十染自从宴席开始就一直没看到小寒，今日公主也带了很多婢女来叶宅，当时太忙就没当一回事。
现在已经收拾的接近尾声还是没看到，不免有些奇怪。
小寒一向是喜欢粘着十染的，可能初一太规矩了，总是不怎么给小寒好脸色，小寒总是有些怕她。
十染内心虽然觉得奇怪，也在人群中寻找了一会，但是没找到也就算了，毕竟今日大家都很累，也许早早休息了……
“十染姑娘……”
十染回头，是初一。
“今日府上人多，我待会带着这些人去客房休息，小寒你见到了么？不知道去哪里偷懒了……我都快忙死了……”
“之前上菜的时候我还看到她了，宾客散完之后，也没见到，是不是太累了，回去休息了？”
“应该不会，我和她是住一起的，早上没见到她拿房间钥匙，钥匙在我手上，她要去休息应该回来找我的，估计又去哪里偷懒了，唉……这个小丫头……”初一摇摇头，自顾自的忙去了。
十染倒是留了个心思，想着去找找她，可别出什么事。
去了厨房，去了小花园，都没有，而且院子里一直走薛未巡逻的，要说遇到歹人出事感觉也不大可能。
现在除了叶素新房那边，其他地方都已经找过了……难道她去了江随雨哪里么？
如果是在五公主那边，那她还是不要去好了，今日她见到了暮雨，那日被为难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十染叹了口气，算了，先回去睡吧，今日太累了。
正要离去，却看到远处回廊上有个人影，隐在暗处，十染先是一惊，再仔细一看，正是小寒……
“十染姐姐……”小寒小开口了。
“你去哪里了？刚刚初一在找你呢？没想到你在这个地方。快些去前院，仔细又要被骂。”
小寒的表情有些奇怪，十染却没注意到，仍旧喋喋不休地嘱咐着一些事情。
没想到却被打断了，“十染姐姐，你看那边……”
十染顺着她的手势看去……
“什么东西……”她只觉得后脑勺一痛，眼前一黑，整个身体瞬间没了力气……
再次醒来的时候，十染只觉得全身无法动弹，她僵硬的坐着，四肢发麻，就算是现在能动弹，估计也是站不起来的，大概是被人点穴了。
十染眼前是一片红艳艳的盖头，低头便看见自己穿的竟然是之前送给江随雨的那件嫁衣。
衣边衣角的绣花都是她的杰作，十染瞬间清醒。一时间，她的心沉到了谷底，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难道现在是在叶素的新房里面？
那五公主呢？五公主不是一直期待着嫁给叶素，断然不会逃婚的。
这个李代桃僵的事情难道是小寒做的么？
想起晕倒前小寒隐在黑暗中的身形，十染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她实在不知道天真无邪的小寒为什么会这么做，小寒身娇力柔，要把她和江随雨互换，再将五公主从房间运出去……这可不是一个人可以完成的事情。
叶宅又不大，院子里也有薛未等人把守，更不用说叶素新房这边前前后后都是丫鬟们，想要做的这么悄无声息，一定是有帮凶的。
十染心中很急，想要叫出来，却发现只能呜呜咽咽，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本该诚惶诚恐的十染忽然安静下来，现在不能紧张……她细细听着门外的声音，只有人来回走动，看来这件事并没有人发现。
又或者，帮凶还没走，想到这里，她的心咚咚咚地跳着，既害怕又担心。
叶素送走客人们，整理了一下自己疲惫的表情之后，便起身走向新房。
进屋的时候，媒婆和一群丫鬟簇拥着叶素，但是他已经不想应付她们了。
他扶额，眼角疲累尽显，朝着里面的人摆摆手，沉默地指示她们离开。
媒婆有点怔，这还没调盖头，也没绑衣角，这就把人赶出去了，有些不合规矩……
暮雨心领神会，立刻带着众人退了出去，只留下自己一人在外面守夜。
叶素在小厅的桌子前坐了一会，看着桌子上摆着的合卺酒，他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节骨分明的手犹豫了几下还是将杯子倒满了。
“今日真是叫人心力交瘁。”叶素抱怨。
江随雨并没有回话，昏暗的烛光下，她似乎有些颤抖……叶素突然有些好笑，什么都不怕的五公主，这是紧张了？
想了想，端起桌上的一盘糕点，叶素起身，走到江随雨面前，“五公主今日累了吧，若是肚子饿了，先吃点垫一垫……不够我让暮雨再准备些。”
江随雨没说话，只是从鲜红的盖头里发出了呜咽的声音。
叶素心里暗叫不好，迅速掀了盖头……
果然镶着红宝石的盖头下并不是北周五公主江随雨……而是叶宅的十染。
四目对视的一霎那，均是一惊，继而十染突然呜咽着，似乎想挣脱什么，叶素这才反应过来，十染被人点了穴，连喉咙都被封住了。
叶素先是解开了十染四肢的穴道，然后低声对她说：“我给你解开哑穴，但是你不能大吼大叫，这件事先不要张扬，然后细细同我交代清楚发生了什么，我们得从长计议，先找到五公主是当务之急。”
被解救的十染四肢麻木，不堪重负地倒在床上，从头到脚都是又麻又痛……
十染感觉自己的样子很不雅观，尤其是在叶素面前，听了他的话，十染点点头，还好只是哑穴被点住，她还以为是被毒哑了。
第三十七章 不能将事情闹大
只见叶素朝着锁骨处的穴位点去，一霎那，十染只觉得本来有一股堵着的气，突然从喉咙处一泄而出，嗓子越来越痒，她控制不住地咳嗽起来。
叶素食指封唇，示意她小声一些，果然，门外传来暮雨的声音。
“公主，驸马，需要备些热汤么？”
“不必，刚刚五公主急着喝合卺酒呛着了，咳嗽之后好多了。”叶素不动声色地回应。
“是，暮雨今日为公主和驸马守夜，有需要就请吩咐。”
“嗯。你候着吧，明日我们会多睡一会。”
“是。”门外的暮雨应声之后，就再也没有声音了。
叶素听着门外不再有动静，才稍微放下心来。
“到底怎么了？”叶素盯着十染。
“是小寒……宴会结束的时候，一直没见到小寒，我找到她的时候，她把我打晕了，之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小寒？叶素想起了之前吩咐她去给江随雨准备点吃的，不知是不是那个时候就已经把江随雨劫走了。
想想那个时候到现在已经足足两三个时辰，不论是出城还是逃走，都追起来很难，更何况现在根本不知道他们往何方去了。
门外是江随雨的贴身侍女，也许……应该让她知道。
毕竟她是守门的人，五公主不见了，她也有责任，很明显他们劫走江随雨是有预谋的，否则不可能这样悄无声息。
薛未也算得上是一等一的高手，在他眼皮底下都能将一个大活人带走，也太肆无忌惮了。
叶素很清楚，不想让他和五公主成亲的人很多，他是丞相的人，和江随雨联姻分明是给她的胞弟壮大了势力。
江随雨的弟弟是七皇子，还算年幼，和其他皇子想要周旋是比较困难的，能作出这样事的人估计不是外族，很可能是某个皇子。
这个人无非是想让这个婚事出岔子，公主失踪是一件大事！到时候皇帝怪罪下来不仅破坏了叶素和江随雨的合作，还顺带江丞相拖下水，一举两得。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叶素大可放心，至少他们不会伤害江随雨。
江随雨只要是安全的，那么他就可以高枕无忧。
“叶素大人，这该如何是好？”十染小声地问，她很紧张，虽然江随雨对她并不是很好，但是十染知道，公主不见了，这绝对是要杀头的。在个人恩怨面前，救人才是当务之急。
“今日我太累了，先睡吧。”
“啊？”突如其来的轻松让十染不太能接受，睡觉？那五公主怎么办？“叶素大人！不去找五公主么？要是被发现了，要被杀头的。”
“不可能找到的……若是我们今日行动，除了把事情闹大没别的好处。”
“那可以悄悄的啊，那些歹人若是对五公主行凶怎么办？我们应该及时搭救才对！”十染急了，她不明白为何这种危机关头，叶素还这样。
叶素没理十染，径自拆了发冠，一头如墨的长发倾泻而下，他又走到屏风处，脱了大红的外衫，搭在屏风上，再出来时，叶素就只着着中衣了。
叶素的动作吓到了十染，看来叶素大人是真的要睡觉。见叶素一言不发地朝着自己走来，十染赶紧爬起来，有些慌乱地退到床尾。
这屋子只有这一张床，叶素大人睡了，自己要怎么办？门外还有暮雨，现在又不能将此事泄露出去，那就只能在地上将就一晚了。
“你在干什么？”就在十染费力地打地铺准备睡觉的时候，叶素轻飘飘地问了一句。
“我在打地铺。”十染如实回答，这根本看都能看出来，还需要问么。
“过来，把那衣服脱了，到床上来睡。”叶素懒懒的命令。
“啊？？”十染不淡定了，这个要求实在让十染有些脸红，她有些结巴，但还是下了决心似得，“我……我不能……今日是叶素大人大喜日子，怎么可以做出这样的事，你怎么面对以后的五公主。”
叶素嗤笑，他一骨碌坐起身，如水的眸子盯着十染：“你身上的嫁衣不脱怎么睡？你要是打地铺，明日清早就得有人进来送洗漱用具，你来得及收拾么？你放心……我对干瘪的小丫头没兴趣。”
叶素这么一说，十染的脸更红了，她偷眼看了看自己的周身，哪里干瘪了，难道江随雨不也是这样？
不过既然这样，十染只能按照叶素说的做，她绕到屏风后面，小心翼翼地脱衣服，这件衣服有多名贵她是知道的，十染可不敢随随便便扯坏了。脱了外衫，十染想了想，走到衣柜面前。
打开衣柜，十染先是一怔，再是了然，公主的衣柜里还真是没几件大家闺秀的衣服。那种花花绿绿的衣服几乎是不存在的。
都是窄袖的长袍或者裙子，这些是跟着嫁妆过来的，本来五公主在叶宅就不会住很久，所以衣物并不多。
十染挑了一件看起来不太起眼的套上，她裹着袍子，缓慢地踱到床前，叶素已经在里头睡下了，她小心翼翼地爬上床，和叶素隔着很远，生怕吵醒了他。
十染背对着叶素合衣躺下，现在她睡意全无，一个是因为第一次和男子同床，还是在这种情况下，另一个就是今夜的变故，五公主还不知去向。
她心中思虑满满，远处的龙凤烛还在燃烧，这本该是五公主和叶素的良辰美景，没想到却变成这样，十染很感慨，虽然叶素不说，但是内心应该很郁愁吧。
叶素平稳的呼吸声传到十染的耳中，十染更加睡不着了，她的心乱跳着，十染也曾经想象过身穿嫁衣的场景……找个身份相匹配的老实人，然后简陋的成亲，再这样混混沌沌的过日子。
可是今天，她穿上了鲜红的嫁衣，却不是成亲，而是陷入了一个事故中。
“把帘子放下来！”身后突然传来叶素冷冷的声音。“你想让别人一进来就看到五公主不在？”
十染吓了一跳，照着做了。她本以为叶素睡着了，这果然是个不眠夜……
第三十八章 按兵不动
天蒙蒙亮的时候，十染就惊醒了，她虽然不清楚叶素怎么样，但是她这一夜睡得极浅。
睁开眼睛的时候，叶素的脸放大在她眼前，十染立马抿住嘴，不敢呼吸，她轻轻地拉开自己和叶素的距离，不敢惊醒他。
门外没有声音，难道暮雨她们还有没准备么？正好奇，似有一阵轻飘飘的风掀开了床帐，透过一小角，十染看到了床外站着人。
十染眼疾手快立马按住飘起来的帘子。
暮雨她们在床前立着，一动不动，也丝毫有没发出声音，十染知道，这些人中一定还有一个掌事姑姑，是过来收白帕子的。
想到白帕子上的落红，十染尴尬极了，她转过头下意识地看向叶素，却发现叶素也醒了。
只是并没有像十染这样焦虑，他一手支着头，一手放在胸口，慢条斯理地撩着青丝……看起来颇有点……悠闲……
叶素察觉到十染的目光，示意她稍安勿躁。
他忽然凑近十染，一手将十染捞到身下再一个翻身，她和十染便调换了位置。
过程太快，十染还来不及脸红，就已经结束了，想到握着自己腰部的那个温热的手，她强忍着想要一巴掌甩过去的冲动。
也许是外面的人听到了动静。
只听暮雨的声音柔柔的传来：“公主，驸马，奴婢们已经准备妥当，可要洗漱更衣？”
叶素一只手用被子将十染整个裹住，另一只手撩开帘子的一角。
透过小小的开口，外人可以见到叶素，也能看到内侧隆起的被褥。
叶素对着外面的人说：“你们把东西放下，先出去吧，昨日**……随雨有些不适，还要多休息一会儿。而且她也不想让你们看到她的窘态。”
叶素的话说的极其暧昧又温柔……门外候着的有很多还没成亲的姑娘，听了叶素的话，大胆的人还偷偷瞄了一眼驸马爷。
那刚刚睡醒，睡眼惺忪的样子真叫人浮想联翩，一个个都羞红了脸。
暮雨很听话，只当五公主害羞，让众人放下东西，也就跟着退出去。
十染听着众人脚步声渐远，身边的叶素立刻起身。
她也想跟着起来，但是叶素却一把将她按在床上：“躺好！今日，你就做一天五公主，没有我的吩咐，不能出这个房门。我现在要出去一趟，你先等着，我去去就回。”
十染点点头，这个时候她一点头绪也没有，不如听叶素的。
叶素的动作很迅速，飞快地穿戴好衣衫，推门而出。
果然没过多久，他就回来了。
“十染……”叶素唤她，从衣柜里拿出一件斗篷扔给了十染，“穿上，我们出去一趟，按照风俗，今日我们得去普陀寺上香。车马我已经备好了……”
去普陀寺上香？是的，十染听小寒说过，北周的女子成亲之后，是需要去普陀寺上香的，那里可以求姻缘求子女。
“我出去不会被发现么？”十染握着斗篷有些犹豫。
“不会，但是可能会有危险。”
“危险？叶素大人，五公主现在你有消息么？”
“没有……但是我大概知道是谁掳走了她。只要按着这个蛛丝马迹找下去就行了。”
“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叶素呵呵一笑，弯了眉眼，凑近十染打趣道：“带你去普陀寺，昨日**一刻值千金，自然要去求子的。”
十染被他揶揄，脸色瞬间憋红了，她原先可真不知道叶素大人居然是这样的人。这个时候还能开玩笑。要是被江随雨知道了，有是一场恶战。
北周的四季变化十分明显，一路上枯枝落叶自成风景，十染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个尖尖的下巴，加上她和江随雨身高差不多，一路上又是叶素护在怀中，身边的人并没有发现到有何不妥。
从叶宅出门的时候，她偷看一眼外面，本以为只是一点点随从，没想到前前后后三辆马车，两条队伍，浩浩荡荡极度高调。
十染汗颜，想到叶素大人胸有成竹的样子，她又觉得这可能是为了吸引背后之人的方法。
其实她不怕其他人看出来，就怕暮雨发现，毕竟是和五公主朝夕相处的丫鬟，发现端倪估计也不难。
暮雨果然过来扶她，十染的手心紧紧握着衣带，想着要不要再把头低一点？不说话会不会很奇怪？
但是，就在暮雨离十染两步之遥，就快贴身上来的时候。
一只手突然搂住了十染的腰，她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随雨，我们坐后面的马车……”叶素弯着唇，对着假的江随雨深情款款。
外人对着这两个腻歪的小夫妻自动忽略……
十染松了一口气，叶素的动作帮她解围，暮雨也顺其自然的不再上前打扰。
就在踏上马车的时候，十染鬼使神差地向叶宅门口望去，却不想早已没人的门口处的，居然立着初一。
她们四目相对的瞬间，十染迅速闪进车里，徒留初一在原地震惊……
上了马车之后，她低头一看，手心里全是湿糯的汗水。有些不妙，初一似乎看到了她，现在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十染很懊恼为什么自己要抬眼。
叶素自从上了车，就一直闭目养神。不知是不是昨夜没睡好的缘故。
十染心觉不好，还是将叶素叫醒。
“叶素大人，刚刚我上马车的时候，看到初一了……我想她应该看到我的脸，知道我不是五公主。”
叶素果然皱了眉头，一双剑眉紧锁，整个人的气压陡然变低，仿佛随时都要爆发出来。
十染目不转睛地看着叶素，她害怕初一到处乱说，不过现在还没有出发，补救应该来得及，就算初一是五公主的人，也一定会担心五公主的安危，不会乱说。
“叶素大人，我怕初一不明白真相乱说，要不然找人和初一解释一番？”
叶素思考了一会，撩开帘子，对外面的人耳语了一会，那人便走了。
十染才稍稍放心下来，希望一切顺利，希望五公主平安。
吉时已到，马车终于走了起来，路边都是看热闹的百姓，感叹这阵仗之大，虽不比昨日迎亲的热闹，但是却也有了足足的面子。
人群中有一人和人群移动的方向相反，最终隐没在交错的巷子里……
第三十九章 普陀寺之行
普陀寺离叶宅有些远，这一来一回估计就是晚上了。
一队人行路在那山间小道上，不为南飞的大雁所吸引，不为飘香的丹桂所痴望，只为直直的向着普陀寺的方向前行。
那些曾金黄灿烂、让人流连相望的叶子，旋转着从树梢轻轻飘落，打在马车上，打在侍卫的铠甲上，像是为这个重要的仪式做最后的告别，虽然队伍人多，但是没有人多说一句话。
沉默反而让人觉得格外诡异。
而且。这倒不像是去普陀寺求子的模样，说是行军打仗估计也是有人相信的……
十染看了一眼外面，暮雨她们都被叶素留在叶宅，虽然这样做，会让暮雨起疑，但是从昨晚到现在，暮雨根本没机会和江随雨沟通，也只能听从叶素的安排。
虽然暮雨也觉得奇怪，她总觉得，叶素在排挤她，从昨日开始，她没有机会和五公主说话，作为贴身侍俾，暮雨一直都是江随雨的心腹。
暮雨曾经的名字并不是这个，她曾经是个俘虏，北周和突厥人曾经在领土上发生过争执，打仗在所难免，她是突厥的死士中的一员。
突厥的死士都是从贱民里面挑选强壮的加以培训。他们从小到大都没什么地位，除了在必要的时候牺牲，没有别的用处。
而暮雨并不是最强壮的那一个，相反，她和哥哥一起被带走，在营地里，是哥哥一直护着她，偶尔得到了吃食，也会先给她垫肚子。
暮雨是被哥哥呵护长大的……直到哥哥没有完成任务被杀。
自从她遇到了江随雨，几乎是把江随雨当成了曾经的自己，江随雨任性却仍然心系七皇子，江随雨认认真真为七皇子谋划未来的样子，她看到曾经哥哥的模样。
那么，五公主不应该被压迫。因为至少她有自己为她卖命。
暮雨不忍心这样的人受到伤害……
思及此，暮雨站在院子里发呆，她本就敏感多疑，叶素的样子分明是不让她和江随雨接触。
她不能坐视不管，起码得问一问五公主。
叶素他们本来会去一整天，但是出发前叶素又说，想要带着江随雨乘着没有事的时候，多多游玩一会。估计又会在普陀寺赏秋景。
暮雨心神不定，叶素的样子和江随雨的样子分明是不正常的。
她又想到送他们离开回来的时候，看到初一神色慌张地，匆匆走进屋子里。
也许，初一知道点什么？
……
暮色匆匆降临，秋风带着凉意一点点钻进马车的缝隙里。
十染忍不住将脱下的斗篷又穿了起来。
“快到了，待会去了禅房会暖和很多。”叶素看着十染的样子笑了笑。
“叶素大人，我们不是来普陀寺找五公主么？还有你不是说会有危险么？”
“哪个压轴好戏不是在最后呢？还有，我何时和你说五公主在普陀寺了？你什么时候学人揣测人心了？”
“奴婢没有……只是大人之前说过，知道五公主在谁人手中，还以为此行是为了找公主的。”十染一边弱弱的回话，一边稍稍离叶素远一些。
十染的小动作在叶素眼中一览无余，他觉着好笑，“你现在只要乖乖听话，继续伴着五公主便可，其他的我自有分寸，五公主现在是安全的，但我也不能保证时间长了，她没有危险。现在，不过都是障眼法，逼出幕后之人罢了。”
“不知五公主是否树敌颇多？”十染忽然想到什么，江随雨虽然任性，但也不是特别跋扈的那种，但是若有人看不惯她也是正常的。
“随雨的敌人不多，但是她的胞弟七皇子，树敌颇多……”
“七皇子？”那不过是一个十二岁左右的皇子，和大皇子足足差了十五岁。
这样一个孩子也能树敌颇多？
叶素看着十染的表情，自然明白她在想什么，他坐直了身体，对十染说：“皇子们之间的争斗哪有什么年纪小不小的，即使是个未足月的婴儿，都可能变成当上皇帝的绊脚石，都不可能容忍的，更别说是个即将加冠的少年。”
叶素轻飘飘地说着皇位争夺的残酷，十染这才明白一些事情，“所以五公主是可以为七皇子谋划的人，她嫁给了叶素大人，就可以得到丞相一党的支持？”
“嗯。”
十染突然有些不忍，看来身为公主，也未必有一个自由的人生。
“你不必可怜她，随雨自己选的路，就会自己消化掉这些压力，至少为七皇子打点事务的时候，她很开心……”
十染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突然叶素欺身向前，脸几乎贴到了十染的鼻尖：“而且，我说的危险是真的危险，刀光剑影什么的都有可能，你可不能害怕！”
十染的心砰砰直跳，根本没听进去叶素对她说了什么，此刻，他们离得这么近，十染觉得车厢里的温度陡然上升。
刚刚被吹凉的手又有些烫，似乎都捂出汗了，十染不敢直视叶素的眼睛，只能强行将视线飘到别处。
正尴尬时，马车挺了，叶素这才放了十染。
“叶大人，普陀寺到了。”
“嗯。”叶素应下，“把斗篷带上，走吧……”
十染心里腹诽着，带上斗篷的帽子，跟着叶素下了马车。
他们只是到了普陀寺的禅房，由于过来参拜的人众多，所以普陀寺在下半山腰的地方设置了禅房。
而真正需要参拜诵经，以及和尚们住的地方则是在山顶，当然，山顶处也有提供给客人的禅房，只是现在他们到达的有些晚，又更深露重，长夜未央，陡然前往可能不是很安全。
更何况一队人马，普陀寺就那么点大，山顶实在没有地方。
遂，他们今日先在山下的禅房歇息一晚。
十染自然和叶素还是在同一间禅房。
不过，今日可以不用同床，十染进屋时见到两个单人小铺时，松了一口气。
和叶素这样相处，她还有些不太适应，总觉得逾越了身份，而且现在自己占着五公主的位子，让人很不安心。
第四十章 黑衣人
禅房很朴素，自然没有叶素府上舒服，这里每一间房都是一样的，进门之后左右两边就是单人小炕，上面铺着洗的发白的被褥和床单。迎面靠墙的地方摆了一张小桌子，桌子上放了一尊香炉，香炉旁边的是一把贡香。
叶素和十染住的已经算还好了，侍卫们已经提前打扫过后，才叫他们进屋的，若是没有打扫，估计桌上，床边都是厚厚一层灰尘。
左边的炕边有一个小方桌，很小，只放了一个小茶壶和两个小杯子。
十染摸了摸茶壶壁，温热的，也不管杯子是否干净，倒了一杯来喝。一路上她怕出恭，根本不敢多喝水。
现在到了地方，可以喝个够。十染一杯接一杯地喝水，叶素再想和的时候，一拧水壶，空了。
叶素也没说话，拿着茶壶便出去了。十染只当叶素口渴，也没想太多，今日奔波了一天，而且叶素赶路也不着急，仿佛在等后面的谁追上来。
十染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眼睛也觉得酸涩的很，一阵睡意渐渐袭来，她想着要等叶素回来才能睡，但是左等右等不见回来。想了想，把门反锁了才放心，万一哪个不长脑子的突然进来，不就穿帮了。
关了门，十染突然安心下来，一把扯开斗篷的系带，发泄似的扔在炕上，她用手做梳子状，理了理乱蓬蓬的头发。
这个普陀寺虽然香火旺盛，但毕竟是在山里，周围只有一些稀稀落落的村庄，说到底还是有些偏僻的，深夜突然安静下来反而觉得不安。
十染虽然有点害怕，但还是抵挡不住困意，吹了灯，昏沉沉地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十染突然被一阵敲门声吵醒，她惊跳起来，立刻开门，门外站着叶素，端着个水壶，看这样子，像是等了很久的样子。
“我刚刚睡着了……”十染急着解释，“不知叶素大……”还没说完，立刻被叶素捂住嘴。十染忽然想起来周围都是外人，这样说话似乎太见外了。
“先进屋吧，外面有些冷，靠近大山，湿气重，好冷。”叶素端着的茶壶走进来，已经凉透了。
其实刚刚他可以敲重一点，但是想到自己在马车里已经休息过了，而十染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现在因为太累而睡的实，也是情有可原。于是，叶素在外面站了好一会，才敲门的。
十染听到叶素说了两次冷，又见他的唇冻得有些微微发紫，心中有点抱歉，“叶素大人，对不起……我太累了，一不小心睡着了。”
“没事，我知道，你太紧张了，其实你不必担心，这件事及时暴露出去，也不会连累到你，你大可不必如此担心。”
叶素说的漫不经心，却是，本身幕后之人就是针对他和江随雨的。
“叶素大人这是什么话？我虽然和大人认识时间不长，但是也是不希望大人你平白无故受这种伤害的。”十染有些激动，站起来和叶素理论。
她这个样子倒是吓了叶素一跳，在叶素的印象中，十染很聪明，但最大的特点是听话，不会忤逆。没想到偶尔她也会是这样。
看着十染睁着圆圆的眼睛，握着拳头生气的样子，叶素觉得很新鲜，这样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个木讷听话的人偶。
而且，十染的话语似乎带着关心，叶素听着莫名觉得受用。
“我配合叶素大人，不就是想大人可以快点找到五公主么。五公主万一有个闪失，那可怎么办！”
“……我明白你的意思”叶素看着十染有些上纲上线的模样，有些无奈，他扶着额安慰道，“之前的话不过是想让你安心些，不必这么紧张，事情由我来处理，你只管吃喝，和平日里一样便可，万事还有我，你可以安睡。”
十染被叶素的话堵住了，突然说不出话来，忽然觉得自己不管做什么都值得了。
“对了，晚上你没吃什么东西，肚子饿了么？”
见十染有些犹豫，叶素看出她在犹豫什么，“放心好了，他们已经安睡了，不会有人看见的，我带你去厨房吃点东西，明日还要早起上山呢。”
听了叶素的话，十染点点头，跟着叶素出了门。
夜里，月明星稀，屋外一片月光，亮堂着，而厨房里黑漆漆一片。十染突然紧跟叶素，悄悄拽住了他的衣角，回头看，十染一脸局促不安，叶素有些好笑，柔声对她说：“你在门口等我，我给你拿个馒头吧。”
十染点点头，乖巧地站在门外等着。
可是叶素进了屋子没一会，十染突然听到瓦片轻轻的摩擦声，她闻声望去，屋顶上有个黑影！
“啊!”十染吓得大叫，黑影突然跃起，瞬间便靠近了十染，有金属反射着月光刺痛了十染的眼睛，往后退的空档一个龃咧，十染倒下去的瞬间也躲过了黑衣人的刀光。
但是叶素并没有出来，只听他冷冰冰的声音从厨房里飘出来：“抓住，留活口。”
话音刚落，便从四周涌出一群人，皆是叶素的手下，他们将这个黑衣人团团围住，黑衣人反应极快，迅速捞起倒地的十染作为人质。
众人不在向前，但黑衣人也不好逃脱，离这里不远的地方就有人接应，他只要过去便可。
十染看着这么多人一时没反应过来，叶素说他们都睡了？原来他们早知道十染不是五公主，也早已听候吩咐埋伏在此处。
恐怕叶素早就知道，这幕后之人见掳走五公主没掀起什么大风浪，于是派人跟踪看看究竟，结果被发现了。
想起叶素劝她安心睡觉的话，心理不免将自己嘲笑一遍，原来叶素的意思是这个，她还以为……
脖子上驾着的刀随时会要了她的命，即使这样，叶素还没有露面。
“放我走，否则我杀了她！”黑衣人叫嚣，他虽不清楚这个女人是谁，但是据他一路观察，叶素一定很在意这个女人，那她做保命的筹码很值得。
“不要伤害她！”叶素终于走出来了，“放了她，我也放了你，什么事好商量。”
“哼。”黑衣人冷笑，“那可不行，我得带着她走，叫你的人让开！”黑衣人并不觉得叶素真的能放过他，他用了点力气，十染的脖子显然已经划开一道口子，有血缓慢地流出来，染红了她的衣襟。
第四十一章逃脱？
“给他让路！”叶素冷着脸，盯着十染染血的衣襟，双手不自觉握了起来……
十染想说不必管自己的话来，但是到了嘴边居然说不出口，她心里还是希望叶素不要放弃她的。
有了叶素的吩咐，众人给黑衣人果然让出一条路来，黑衣人拖着十染谨慎地离开，时不时还要观察他们的反应。转身和拖拽的过程中，十染的伤口似乎又大了些，她痛的皱眉，应该只是皮外伤，但是真的太痛了。
她看向叶素，叶素也望着她，十染觉得叶素冷冰冰的表情似乎有些松动，只是月光不够亮，十染看的不太清，她只觉得累，这些都是计划好的，她还以为她参与了帮他解决问题这件事，没想到自己居然是被排除的那个人。
可是还来不及细细研究叶素的微表情，十染就被黑衣人一抗，上了一匹拴在院子外的马，黑衣人换了动作，用马鞭捆了十染，再狠狠一踢马肚子。
马儿便疾驰而去，还没等众人反应，就已经疾驰而去，薄淡的月光下，很快便消失不见。
“让两个人跟着！不要轻举妄动！”叶素命令。
“是！”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是叶素惯用的伎俩。
十染是被绑起来架在马上的，黑衣人疾驰的速度太快，十染几乎要晕厥过去，虽然今日她没吃什么东西，但也十分想吐。
不知过了多久，行置一片树林，黑衣人找到了接应的人。
“她是谁？”一个同伙询问。
“刚才被发现了，留下来的人质，亏了有这个女人，让我死里逃生。我看，叶素实在不值得主子惧怕，一个连儿女私情都割舍不掉的人，怎么和我们主子比。”黑衣人解释。
“哼，看来确实不成气候，只是这个女人路上不好带，杀了？”听了他的话，十染惊出一身冷汗。
“大哥们，不要杀我，我…….我是蒋丞相的女儿，我知道你主子也在扩宽他在朝中的势力，我可以帮他说情！但是如果你们伤害我，恐怕你们主子到时候也不好交代，会怪罪你们的，到时候你们也是要和我陪葬的！”十染集中生智胡乱糊弄他们。
黑衣人过染思考了一下。
十染再接再厉：“只要你们放了我，今日的事就当算了……”
“胡说！丞相只有一个儿子，女儿不过是个五岁女童，我怎么不知他有个这么大的女儿？”十染还没说完就被黑衣人的同伙打断了，他凶神恶煞的样子，十染丝毫没有畏惧，现在越冷静才能让他们相信十染的话。
“这位壮士，难道私生女还要让外人知道么？我母亲是我爹养在外头的外室，迫于大夫人的压力，才一直瞒着这件事，你以为我爹为什么那么格外照顾叶素，还不是我和叶素大人在一起。”
一伙人听了十染的话，只觉得半真半假，丞相有外室这件事似乎是曾经风靡了一段时间，听说是丞相从小的青梅竹马，只是丞相夫人母族权高位重，他不敢太放肆，只能在外面小心照顾着。
如果真的是丞相女儿，那断然不可伤害的，他们对主子都是绝对忠心。在这个夺嫡的档口，获得支持比得罪一人的代价好太多。
而且主子掳走五公主的最终目的，也只是想断了七皇子的后路而已。
黑衣人咬了咬牙：“算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们先带她走，若是发现她骗我们再杀也不迟！”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
“壮士，你们放了我吧……”
“闭嘴！再说话小心拔了你的舌头！”
十染噤声，她用脚趾头也知道他们不可能放走她的。
她双手背在身后，不能动弹，绳子勒得她胳膊生疼，脖子上的伤口似乎已经凝固，干涸的血迹蹭着皮肤，很不舒服。
她觉得自己不能这样坐以待毙，叶素一定会派人寻找，就算不是为了救她，起码也会在乎五公主江随雨吧，只是这些黑衣人很谨慎，连换了两处地点，不仅重新装扮，连马匹都是重新选的。
看来他们应该知道叶素一定派了人跟踪，如此，是要甩掉身后之人。
这路程这样长，随便脱节，可能就找不到方向，十染在心中飞快盘算着：要怎么样才能取得联系呢？
十染突然灵机一动，转了转眼睛，她想起来自己的双手上皆戴了手串，手串的珠子很小很细，她悄悄拽断了，将珠子握在手心。
现在仍然是夜晚，虽然月光明亮，但是在疾驰的马背上，黑衣人根本没办法捕捉到十染细微的小动作。
她每隔一段会放下两三粒珠子，这个珠子还是上次去置办货物的时候，在景安城里买的，是用红色的琉璃珠子串成的。她经常带着她，倒不是因为十染多喜欢，而是十染是个实诚的人，买了的东西就一定要用。
虽然这个手串小巧无比，掉下去也不容易被人发现，但是在马背上颠簸的十染，也找不到其他方法了，只盼着叶素的人可以发现。
十染只觉得自己的心肝脾肺都快被颠出来，他们马不停蹄地赶着路，周围的景色很陌生。十染除了去过景安成，也没怎么好好去北周各地游玩。
天色蒙蒙亮刚，天边的白线越来越清晰……由月白色渐渐变成微微金黄的光芒，天亮了……
十染手中的珠子早就撒完了，此刻她的头昏沉沉的，终于支持不住晕了过去。
而叶素这里却是不太乐观。
他的人跟丢了，他们逃走的方向也毫无头绪，叶素的心里极度烦躁，现在的时刻真是腹背受敌。
他站在十染最后消失的树林里，看着渐渐发白的天边，陡然生出一种无力感，突然有细小的光芒闪过，他转眼看去。
一株花的叶子上似乎有什么东西？他好奇的走进，小心地拈起一枚细小的琉璃珠……
这个珠子很熟悉的样子，他突然想起来十染那双白皙的手腕，对了，她从不在头上佩戴珠花环翠，只有双手上的红色琉璃珠手串是她一直以来的装饰。
叶素将琉璃珠放在手心，五指慢慢收拢，琉璃珠被狠狠攥住……
还没等叶素发话，手下的人就开始行动起来，在见到叶素手中的琉璃珠的时候，他们就猜出了什么。
这是最后的线索，一定要快点找到五公主，才能回去给个交代。
第四十二章 狼狈
十染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又湿又冷的牢房，她正趴在一团稻草上，全身的筋骨像是散架了一样，头痛、脖子痛、腰痛、腿痛！
十染试着爬起来，但是她的四肢并没有力气，挣扎了几次都没有用。
“傻瓜！别动了，你的脖子伤口裂开了，还在流血……”
居然还有别人？十染想回头看看说话的那个人，奈何脖子很痛，看来伤口真的裂开了。十染不动了：“我现在在哪里？”
那个声音又轻飘飘传来，有些沙哑，但还是能感觉到说话之人的不屑：“看不出来么，牢房！这里又脏又臭，还有老鼠蟑螂，就喜欢钻你身下的那团稻草，你可得小心！”
“呵呵……”十染苦笑，“我又不怕这些东西，随便吧。我无所谓的。”
“我有所谓！你要是感染了什么瘟疫，传染给我怎么办！你给我乖乖在哪里别动，等伤口凝固再说。”
十染听着那人说话，越发觉得音色很熟悉，虽然沙哑，但是怎么听怎么像江随雨的声音。
“……江随雨？”她试探地喊了一句。
果然。
“大胆！本公主闺名也是你叫的么？贱奴婢。”
十染笑了笑，没想到居然和五公主关在一起，希望叶素大人早早赶过来，看来也不用担心叶素大人不救自己了。
在路上的时候，十染总觉得被叶素利用了，他大概是想用五公主并没有不见的消息迷惑别人，静静地等着幕后之人狗急跳墙吧。
想起出发前初一的眼神，十染猜测只有一些丫鬟婆子不知道这件事，而叶素的心腹和手下早就知晓，并且已经有了相应的对策。就等着他们主动前来露出马脚。
“奴婢错了！”十染立刻低下姿态，“五公主，你看奴婢现在这个样子也没办法给你请安，你就不要生气了。”
“哼，我消失了，你不开心？”江随雨恶狠狠地回复。
“我怎么敢开心，五公主欠安，奴婢可是诚惶诚恐，不过现在五公主放心，叶素大人正全力以赴的赶过来呢，自从你不见了，他非常担心。”
听着十染胡乱拍马屁的话，江随雨十分受用，她前几日大吼大叫，吼坏了嗓子，现在痛的不行，他们提供的又是凉水，嗓子得不到恢复，就暂时沙哑着。
昨天，有人进来了，江随雨以为是抓她的人终于露面，没想到是两个走狗扔进来一个女人。当时的模样十分狼狈：苍白的面容，乱蓬蓬的头发，胸口处沾着大片血污，手腕处还有绳子勒出的红痕。
一时间，江随雨并没有认出十染，本来她是漠不关心，打算冷眼旁观。但是良久都不见她醒过来，江随雨好奇地凑近看了一眼，才大惊失色，是十染！
开始是震惊，接着是幸灾乐祸，然后想起来既然十染被抓了，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叶素已经开始行动了。
思及此，江随雨心中燃起了一点希望，她自然知道幕后黑手的目的，想必是某个哥哥。
不敢动她，只能从叶素身上做文章，想来想去应该是大皇子，他继承大统的可能性更大，毕竟年纪最长，并且母亲有是皇后娘娘，虽然父皇如今并没有册封太子，但是嫡子的可能性更大。
况且近日，大皇子排除异己的力度加大了，朝中有好几个文官都已经被他拉下水，不是坐牢就是解甲归田。
“五公主！”十染打断了江随雨的思索。
“干什么？”江随雨没好气地回答。
“五公主可以帮帮我，我想坐起来……”面对十染的求助，江随雨傲慢的拒绝了。十染没有办法，只能等了很久，感觉自己恢复了一点体力，才慢慢动作。
她撑着地面缓缓翻了个身，再慢慢地坐起来，结束之后，十染靠着黑乎乎的墙壁大口喘气。
牢房里面漂着一股霉味，空气也很潮湿，感觉吸上一口气，连鼻子都被污染了。十染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在地上蹭的一手灰，只能在衣服上擦一擦，她将那团稻草揉了几下，当做个草铺团子坐下。
十染很想摸一摸脖子上的伤口，但是因为手太脏作罢。
看着十染气喘吁吁的样子，江随雨很不屑，她最讨厌女人弱不禁风之态，本来和十染就有过节，这下她更不开心了。
“你为何穿着我的衣服？你知道我的衣服多贵么，你把它弄得这样脏，你赔得起？”
十染知道江随雨找茬，可是现在的她根本无心应付。
“公主，现在这些身外之物就不要拿出来说了，还是想想怎么逃走，或者拖延时间等待救援。”
“哼，你以为我和你一样，他们不敢杀我，父皇还没死，他们可不敢杀我，要是我死了，这些人不止是诛灭九族，连以后生生世世的子孙都得为奴为婢。但是……你可就不一定，毕竟是个没什么身份的丫鬟。”江随雨说的极为轻松。
十染看了看江随雨，她除了脸上有点灰尘之外，身上并没有受伤，可见他们只是抓五公主过来，尽管关在这个阴森森的牢房，但还是没怎么为难她。
“公主，现在我们在明，敌人在暗，我是一定站在五公主身边的，你不喜欢我大可出去之后找我麻烦，这个节骨眼上，我们还是好好想办法吧。”
江随雨听了十染的话，沉默下来，确实，自己是比较意气用事的人。这个时候哪里是斗气的时候，要想办法和外面取得联系，出不去起码也得拖延时间。
但是现在的问题很多。
第一，江随雨只知道掳走他的人应该是其中一个皇子。具体是哪个不清楚，大皇子可能性最大。
第二，被路过来的时候她是昏迷的，怎么过来的她并没有印象。中途她曾经迷迷糊糊醒过来一段时间，但很快又晕过去了。只记得当初是在一个黑漆漆的走廊，带路的打着火把，借着火把的光亮，能看到棱角分明的石壁。
说不定这是个山洞。
“五公主。”十染突然压低声音，“我在路上留了标记，如果叶素大人能够找到线索，追过来，我们就有救了。只是我想知道这外面的看守多么，不知他们突围进来有没有希望。”
“具体我并不知晓，他们每日卯时会过来送一次吃食，会有一个监狱长一样的人带着仆人过来。想必外面还是有人的。这边可能是个山洞，如果叶素进来救人，那进出只有一条路，估计是有些难度的。”
江随雨终于可以和十染好好说话了。
第四十三章 担忧
江随雨不过在这里待了两日，就见到了十染，叶素的救援也不算太慢。
今日，只怕叶素是赶不过来了，十染和江随雨在牢房里百无聊奈，这牢房里并没有窗户，只有牢门外挂着的火把。
十染休息好了，这才舒缓筋骨，踱步到牢门前，观察这这个牢房。
她们的对面还有一个空着的房间，由于火把之点燃了一个，所照亮的地方并不是很多，对面牢房门口有一摊暗红色的东西，估摸着是血迹。
十染也看不清对面是否有其他人，左边的通道应该是通向外面的，因为尽头有个转角，只能看到二三阶梯，而右边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
整个牢房弥漫着阴森恐怖的氛围，十染总觉得有几缕不知从何方吹来的凉风，更觉毛骨悚然。
不过十染并不在意这个环境，因为这里还有个人陪着自己呢，她不自觉地看向江随雨，候着正躺在稻草上睡觉。
江随雨的适应能力出乎十染的意料，她还以为这个养尊处优的公主会嫌弃、或者拘谨……然而江随雨显然也不是什么矫情的女子，这倒是让十染刮目相看了。
牢房里的时间感觉过的很快，但其实是非常缓慢的，二人也没什么力气说话，又饿又渴。
“如果我们叫喊，会给我们水喝么？”十染感觉嗓子冒烟，她真的也做了，她喊着门外的人，希望能送点水进来，但是并没有人搭理她。
这让十染很失望。
“别浪费口水了，不会来的，他们只送一次吃食，我都已经和你说过了。你以为我的嗓子是自己哑的么。”
没办法，十染只好学着江随雨，顺着墙壁坐下来，不说话、不动作。尽量少消耗体力。不一会儿，二人都坐的累了，便睡了过去……
一夜过去了。
第二日卯时，昨日见到楼梯的地方果然传来脚步声，十染立马拿起来，跑到牢房的边缘。
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一瘸一拐地提着一个食盒，慢慢地向她们走来……
“别白费力气了，他是个哑巴。根本无法沟通，没办法问出什么。而且也看不懂字……”江随雨叹着气，有气无力地爬起来。
十染盯着那个男人，他的左腿似乎受了伤，伤口处已经止血，接着痂。
他走近，将食盒放在地上，从牢房的缝隙里推了进去。
十染盯着男人的手，也是伤痕累累，她鬼使神差地，按住了即将收回去的手。
“很痛吧？”
哑巴似乎震了一下，但还是没给十染反应，将手强行收了回来。
“我们很口渴，这点水可能不够。”十染指了指食盒中的水壶，十染掂量了一下水量，她觉得现在的自己一口就能喝完。更不用说还有个江随雨。
“你能再给我们拿一点水么？”十染很有耐心，见哑巴冷着脸，不回应，也没有生气。
哑巴摇摇头，用手比划着，示意十染将食盒中的东西拿出来，十染照做，又将食盒推给哑巴。
没想到哑巴拿了食盒，片刻也不停留，转身离去。
“……看吧，这个哑巴还傲娇的很呢？哼，以为自己是谁，给本公主送饭居然还摆谱！”江随雨见哑巴不理不睬，更觉得生日。
“哼，连交流都不会了！活该是个哑巴！就给牢房送一辈子饭吧！”江随雨依然叫骂，十染总觉得可能在自己来之前，这个哑巴就惹得五公主不开心了。
“唉……”十染叹了口气，将食物喝水递给江随雨，“公主先吃吧……”
江随雨也不客气，接过来便吃了起来，送来的食物并没有多少，只有一盘清炖白菜，和两个馒头，还有一壶水。
那馒头看起来又干又硬。估计十分涩口，但是人在饿得时候吃什么都是香的。
江随雨大口大口吃着东西，十染自觉地退到角落。
十染闭上眼睛，想让自己还能睡一会，只有这样才能忘了时间、忘了口渴和饥饿。
她很想念古月国夜市的那碗馄饨，也很想念为苏喻做过的鸡汤……
但是想睡却睡不着，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江随雨把剩下的食物已经摆在了十染的脚边。
还有一个馒头，一半的白菜，不用掂量，水也一定还剩了一半。
“快吃吧，叶素来救我们之前，可不能饿死。”江随雨认真地看着十染，虽然只在这里待了两天，但是江随雨憔悴狼狈是可以用肉眼分辨的。
脸上再没有初见的开朗活泼，整个人非常颓废，眼角下有重重的青黑，茶饭不思，休息不爽。自然是这种憔悴模样。
十染忽然有些可怜江随雨……叶素大人不是说过么，掳走江随雨的可能是某个皇子，也就是说，是江随雨的亲哥哥谋害她。
她也曾经在深宅大院待过，明白后宅的凶险，前院的争斗。
如果上升到深宫里，是不是就像江随雨和亲哥哥一般，没有骨肉相连的情分，只为自己的利益相互争斗。
江随雨的狼狈和憔悴都是她的哥哥带给她的，不知她心里到底做何感想。
“你看着我干什么？快吃吧。”江随雨不知是不是吃了东西，恢复了一些，连说话的声音都大了些。
十染点点头，埋头吃了点东西。
她现在很担心，虽然她和江随雨说过叶素一定能赶过来救她们，但是十染自己很不确定。
手串的珠子太小，虽然已经尽量隔一段再扔掉，但是实在是太小了。埋没在草丛里估计根本不会注意吧。
这里离普陀寺还是有一点距离了，要是不快点找到她们。
万一，这其中出了什么岔子，要了她们的命怎么办？
十染吃完东西，觉得抽痛的胃终于舒服了一点，她用一点谎言换回了一条命。
阴差阳错地和五公主关在了一起，虽然自己被挟持的时候，十染真的有一种感觉，叶素不会来救自己。
到现在和五公主在一起，她的心稍微安心了些。
突然，楼梯处又传来脚步声，十染扭头一看，还是那个哑巴。
他还是一瘸一拐地过来了，手中拿着一个更大一点的水袋……
第四十四章 暮雨
多亏了十染的手串，叶素已经知道了黑衣人逃走的方向，看着桌子上的地图，那个标记的地方……
如果他没有记错，应该就是他从古月国赶回来的时候，野炊的那个山。
那边有某个皇子的秘密基地？
就在叶素懵神的功夫，门外冲进来一个人，一道剑光闪过来，叶素并没有动，身边的侍卫立刻抽出宝剑对了过去。
两件冰刃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暮雨抵不过人多，手里的剑被打落在地，侍卫一拥而上，逼得暮雨动弹不得。
叶素看着跪在地上的女人……见她恶狠狠地盯着自己，无奈地往椅背一靠。
见到暮雨的时候，叶素一点也不惊讶，作为江随雨最得力的助手。江随雨失踪的事瞒着她，只要暮雨要是思索一番，一定会察觉到异常。
“五公主在哪里？”暮雨眼中射出杀气，紧盯着面前的叶素。
“没规矩！叶素大人可是驸马！你用什么身份质问大人？”站在叶素身边的一个侍卫见暮雨这么无礼，自觉的挡在叶素面前。
暮雨弯了唇，冷笑着，眉眼间讥笑着：“哼，我只听命五公主，其他的人在我眼里什么都不算！叶素！你好大胆子，五公主不见了，你居然欺上瞒下！要是她有什么闪失，你也别想活了！”
“我知道你很担心，但焦虑的不止你一个，随雨是我的妻子，我也是忧心忡忡，其实我并没有打算瞒着你，本来想有线索了再知会你，没想到还没和你说，你就自己过来了。”叶素双手背在身后，并不直面暮雨，而是看着窗外的绿植……
暮雨还想伦起手中的剑，察觉到她动作的侍卫立刻拔剑拦住了她。
“叶素！”暮雨很生气，“五公主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消息。”
“我已经知道她在哪里了……”
“那应该事不宜迟，赶紧去救五公主的。”
“没错，我们正准备出发……但是……”叶素抬眼看了看暮雨，“你不能去。”
“你说什么？”暮雨惊讶，“不行，我必须一起，你去救公主，我不放心。”
“这里不是公主府，暮雨姑娘怕是不能自己选择的，你太冲动了，进来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要打要杀……我怎么放心你跟着队伍呢！”
暮雨听了，微微皱眉，确实，她听到江随雨失踪的消息之后，真的无法冷静，当时她察觉初一的情绪不对，立刻找到了初一进行质问。
本来左右问不出什么，但是暮雨也是在战场上出生入死过的，什么样的俘虏没见过。像初一这种小白，要她说实话简直轻轻松松。
暮雨旁敲侧击地威胁了初一，初一果然绷不住，说了实话。
她刚知道的时候如遭雷劈，暮雨作为江随雨的随身侍俾，不仅照顾着她的生活起居，还能保护她的安全。
现在五公主居然在她眼皮子底下被掳走，她怎么能不生气。
除了后悔自己没有细心地保护五公主，暮雨对叶素的做法也很不满，居然瞒着五公主这边的人。
想起那天，去普陀寺上香的时候，叶素只带了自己的手下，明显就是不想她参与进来。
但是五公主本和叶素一直是合作关系，若说江随雨真的有爱慕叶素，那也不会让人一直盯着叶素了。
“我必须跟着去，你们带着我，也会多一个帮手，并且……我可以听命于你。在救五公主这件事上……”暮雨软下态度，不见到公主她实在无法安心。
“……”叶素沉默了一会，对着暮雨道：“我有其他事让你调查，现在幕后之人还没出现，虽然我只知道公主关在哪里，但是幕后之人查不出来，我们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现在的对家都不知道是谁，连掳走公主的事都敢做出来，这个幕后之人，看样子是野心勃勃，想早点清君侧，早点上位吧。
“驸马对谁有猜测？”暮雨平静下来，“最近大皇子在朝中多有动作，不知是不是他的人干的。”
叶素宛然，对着暮雨摇摇头，“大皇子现在的注意力都在朝中，并且向来看不上我这个人，他不会花心思对付我们这种无名小卒的。”
“那……驸马的意思是？”暮雨追问。
“现在还不能确定是谁，只知道不是大皇子，等我们去了五公主被关的地方，应该就会水落石出。”
话毕，叶素突然想到了什么，随即转身，匆匆绕过暮雨走了出去。
暮雨见他这么急，赶忙也想跟着，只是还没迈出门，就被两个持刀的侍卫堵住了……
“主子说了，暮雨姑娘还有其他的事要办！就不必跟着了。”
看着两个面无表情的侍卫，暮雨很无奈，心里盘算着闯出去的机会有多大。见门外来来回回巡逻的侍卫，她心里暗叫不好。
“你们主子还没交代我去做什么，我只不过想追上去问一问罢了。”暮雨紧张的盯着院门在叶素的背影，深怕叶素一会儿不见了。
“暮雨姑娘不必多费心思逃走了，主子吩咐过了，等他们出发过后，再放你出去，现在你就安心地等在这里好了。”门外的侍卫生硬地对着暮雨解释。
暮雨无奈，冲动果然太不划算了，早知道不找叶素算账，直接偷偷跟踪反而更划算一点。
现在被叶素困在这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暮雨只能默默等待着，叶素临走之前看了一眼暮雨，暮雨恨的牙牙痒。
又过了一柱香的功夫，门外的侍卫忽然进来，交给她一个锦囊。
暮雨打开，拿出里面的纸条，只见上面写着一个地名，这个地方暮雨知道，是景安城的一个酒楼。
叶素让她回景安城？莫不是又是想要把她撇开？不对，那大可让她回叶宅或者公主府，用一个简单的酒楼打发她也太不好使了。
叶素就这么铁定她会听他的安排，而不是把五公主失踪的消息告诉皇帝么？
暮雨冷笑，这个叶素真是自作聪明的狠，怪不得江随雨并没有对他交心。
这样不好掌握的人变成了五公主的枕边人，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好好共处。
第四十五章 君安酒楼
暮雨看完纸条上的字，便有人带她去挑了一匹马。侍卫粗鲁地将缰绳交给她，“主子说了，请暮雨姑娘务必好好办事。”
“哼。”暮雨接过缰绳，撇了撇嘴，心里很是不屑，被一个小卒命令多少有些不痛快。
虽然这个侍卫是狐假虎威。
回去的时间用的很短，暮雨急匆匆回到景安城，来不及回叶宅，便直接去了君安酒楼。
酒楼的伙计自然认识这个是五公主的大侍女。
“哎……暮雨姑娘，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今日五公主又想吃藕粉糯米糕么？”小跑堂殷勤着，急忙把暮雨请进屋内。
“不是，我等五公主的一个贵客。已经有人帮我订好了包厢……”暮雨笑了笑，掏出荷包里一张字条，亮给小跑堂看了看。
小跑堂会心一笑，“原来是暮雨姑娘定的，来，楼上请……”
暮雨提起裙子，跟着跑堂上楼。
不一会，伙计送了一壶茶进来，暮雨点头致谢。
心里却很莫名其妙，她不知道叶素到底有什么打算，但是为了五公主不得不占时听他的。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茶水很香，暮雨尝了尝，很有滋味。她坐的地方靠着窗户，暮雨垂首，正看到街边停了一顶华丽的软轿，有人从轿子里走出来，在众人的搀扶下进了君安酒楼。
暮雨双眼一凝，那个人……不是病怏怏的四皇子么？平日里几乎不怎么出府，朝堂上也几乎是默默无闻，毫无存在感。
这个四皇子从小就体弱多病，母亲又是一个不受宠的妃子，平日功课也不拔尖。可能自知争夺王位没什么戏，所以一直低调的很。
平日里就爱在府上养养花种种草，偶尔喜欢参加文人墨客的集会。
说来也巧的很，就是因为四皇子常常参加这些集会，还闹出了点事。
前一阵子，听说这个四皇子去乐府听曲子的时候，喜欢上了一个乐府的清倌，要死要活的要将那个女人纳入府里。
却不想那个清倌居然宁死也不从……这个可叫四皇子犯难。于是差点在乐府里上演抢人大戏……
争执中，那个女人主动划破了脸，表示不可能嫁给四皇子。
当时场面极度尴尬，四皇子气的火冒三丈，恨不得马上就杀了这个不听话的女人。后来众人拦住了。
但是这件事还是传到了皇帝耳朵里，皇帝大发雷霆，把四皇子召到面前劈头盖脸的狠狠骂了一顿。
这件事的善后就交给了大皇子，大皇子首先赔了一笔钱给乐府。
又因为那个清倌被毁容无法再出席表演，便将那个清倌待会府上当丫鬟。
大皇子处理的这件事，非常漂亮，不但得到了声望，还得到了民意。
这四皇子后来被禁足了。
今日怎么有兴致来酒楼里喝酒？
暮雨压下心中的疑惑，突然听着有人上楼的脚步声，一群人，这个阵仗，应该是刚刚的四皇子。
他们进了隔壁的包厢，暮雨突然听到一声咳嗽，应该是四皇子。
这个君安酒楼是临江而建。
暮雨所在的包厢正是角落，两边相邻的窗户，一个能看到街，一个能赏江水。
而四皇子的包厢在中间，临着江水。暮雨突然听到隔壁啪得一声关了窗户。
暮雨心道，难道幕后之人是四皇子么？她虽然觉得不可能，但是隔壁的就是这个人。
她不可能不去探听一番……
暮雨起身，看了一眼，探出身体看了下隔壁，又看了看酒楼窗台下的隔板，一手扶住窗户，一个翻身便踏在隔板上。
她小心地矮下身体，将头放低，低到窗台下面，调整好动作之后。
暮雨便开始慢慢移动……她紧贴着墙壁，一不留神落入江水里可就不太好了。好不容易移动到隔壁的窗台下。
她仔细听着里面的声音，只觉得嘈嘈咋咋，里面应该是在小声说话，只是太小了，根本听不见……
暮雨有些着急，想抬头，听的更清楚，却突然从里面飘处一句话。
“四皇子，你明明知晓我的心意，这些事都按照你的意思办了，你为何总是这样吊着我？”
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暮雨凝神屏息，注意着房间里的一举一动，她听到了桌椅碰撞的声音。
接着是压抑着、低声哭泣的女声……
“你不要这样，我怎么会吊着你呢？我之前说的很清楚，等这件事办完，就娶你！”是四皇子安慰的话语。
只是听到这里，暮雨又头大了，她以为有什么特别的东西需要调查，结果自己是在这里偷听情人会面的悄悄话？
“你是不是因为我毁容了，所以就嫌弃我……”
毁容？暮雨陡然一愣，毁容的她是能联想到那个乐府的清倌。
她曾经和那个清倌有过几个照面，也听过她的声音，现在想一想，里面的女人似乎就是她。
不是不想嫁给四皇子么？
那这个幽会又怎么解释？
又或者……四皇子只是做给别人看的。
她只听着里面郎情妾意，亲密了好一会，里面的女人又说：“爷，我已经帮你解决了五公主，现在又在大皇子身边，你说什么时候才能把我接回去？”
虽然他们说的话已经让暮雨有所怀疑，但是这句话就肯定了四皇子做的事，他们下一个目标应该就是大皇子了。
五公主与四皇子并没有交饿，因为江随雨从来没把她的四哥当作竞争对手，看来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看来叶素老早就知道了是四皇子干的，让她来君安酒店，根本还是为了支开她。
“哎呀，暮雨姑娘，你怎么在那里！小心别掉下去，我找人救你！”是酒楼的伙计。，他发现暮雨不再包厢，试探地朝着外边看去，却不想发现暮雨居然贴着墙壁挂在外面。
这掉下去，要是不会水，还不得淹死。
暮雨和吃惊的伙计对视一眼，心叫不好
果然包厢里突然传来质问。
“谁？”
接着有脚步声瞬间逼近，砰的一声又打开了窗户，暮雨来不及逃走，又不想被四皇子抓住，立刻松开抓着窗边的手。
在伙计的惊呼中。
暮雨直直落入水中……
第四十六章 幕后之人
四皇子江辰辉看着暮雨落入水中，只觉得这个女人格外熟悉，细细一想并没有想起来是谁。
只听隔壁伙计惊呼：“暮雨姑娘……”
暮雨？这不是五妹的贴身侍俾么？四皇子心里一怔，立刻推开身边的琴月。
这是五妹的人，看来是叶素有所行动，他的消息在普陀寺就止步了。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而且那边也有人盯梢。
他根本不需要担心什么。
看来……是自己太过大意了。连暮雨都跟到他身边了，估计普陀寺那头也有变故。
江辰辉面色铁青，琴月似乎还想靠上来，却被他一把制止住了……
“我都说了，事情没成之前不能见面，你看看，这个女人是叶素的人，被她听到我们刚刚说的东西，如果被皇帝老儿知道了。你觉得我还有命么？”江辰辉冷笑着，握着琴月的手，冰冷地问着她。
“四皇子……”琴月楚楚可怜，明眸里弥漫着水雾，咬着唇不说话。
这个女人总是这样，而他也正是看中她这一点，用了点复杂的手段，把琴月塞进了大皇子身边。
要是直接送估计会有所怀疑，现在在他的计划下，琴月不仅变成了一个威武不能屈的良家女子，还能楚楚可怜地接近大哥，帮他调查一些事情……
“住嘴……别叫我……来人。”四皇子对着门外吼着。
立刻，房间门被打开，四皇子的随从进来。
“送琴月回去……”四皇子盯着暮雨落入的水面，发着呆。
随从一言不发，对着琴月做了个“请”的动作，琴月本就是一个很会察言观色的女人，见到四皇子模样，自然也明白他动了怒火。
琴月，将面纱戴上，遮住了右脸上的疤痕，她默默地起身离开，在门口的时候又回头看了一眼江辰辉。
他还是僵直的杵在窗户旁边，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带琴月走后，江辰辉唤了人来，小声耳语了几句。
……
而这个空挡，叶素早就带着人往上次的山里前进。
为什么会查出幕后之人是四皇子，其实是个巧合。
从古月国回来的时候，叶素带着十染和众侍卫在山里野炊。
叶素在他休息的树下发现过一枚飞镖。
飞镖上印的是一个叫落花楼的江湖门派专属标志，这个门派以联络赏金猎人为主要业务，他也曾经调查过这个门派。
只是落花楼向来做事滴水不漏，只能知道他们的行踪，当叶素急急赶过去的时候，通常只能恰恰见着他们离开。
落花楼这几年在北周的地盘上可谓是赚足了话题，只要钱给的多，什么任务都接，手下赏金猎人众多。
由于这个江湖组织崛起太快了，自然而然的引起了官府的注意，皇帝也曾经想将这伙人招安。
奈何他们来无影去无踪，根本找不到他们，更别说能抓住他们的头目，进行谈判了。
皇帝因为这个事情很头疼，曾经因为抓不住这些人，找不到这些人大发雷霆。
这个烂摊子经过多次转手到了丞相手里，自然叶素也要为他分担分担。
所以叶素对落花楼还是挺了解的，见到那个飞镖的时候，他有些惊讶。默默勘察一番，并没有发现附近有人，但是却在不远的地方，发现了有打桩的痕迹。
当时并没有放在心上，直到那天和江随雨成婚。
婚宴上，四皇子自然也来了，不顾皇帝给他下的禁足令，擅自跑了出来。
不过外场的人估计也不敢随随便便说出去，毕竟皇帝又不在这里，得罪四皇子，以后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那日，四皇子江辰辉带了一把折扇，敬酒的时候，叶素眼尖地看到了他的折扇尾端，刻了落花楼的标志。
只是知道这个花纹的人可能不多，不深入调查过落花楼的人应该都不知晓。
叶素看到的时候有些惊讶，但还是压下心中疑惑，四皇子同江湖门派有瓜葛确实很奇怪。
但是他不顾皇帝禁足，过来给自己的妹妹庆贺新婚，估摸着江随雨还会挺开心的。
叶素太知道皇家儿女多数是没有多大手足之情的，四皇子能做到这样，叶素占时也不想深入探究。
只是不想……当天晚上就出了事情，江随雨就失踪了。
其实叶素也想过，可能是四皇子，除去他现在不得皇帝喜爱之外，他到底也是个皇子，去争夺皇位什么的也没有什么不对。
而且扮猪吃老虎的人多了去。
叶素只是没想到，四皇子可以低调成这样……叫人越发看不透。
叶素带着假冒江随雨的十染去普陀寺的时候，他早就察觉有人跟踪，本以为这些跟踪的人可能会在路上出手。
毕竟普陀寺还是很远的，路程萧瑟且长，不发生点什么，叶素自己都觉得不可能。
然而，叶素失望了，路上跟踪的人并没有出手，即使是他们已经用很慢的路程赶到了普陀寺。
叶素不得已，只能逼着他们出手，不断的制造自己一个人的机会，就是希望他们现身。
他知道，这些人的目标最终还是自己，或者丞相。
这些年，查落花楼，也坏了不少他们的好事，一方面可能落花楼耿耿于怀，一方面也是削弱七皇子……一箭双雕……真是好方法。
接着他们查出了十染被抓到的地方，叶素才突然灵光一现。
很多细节便自然而然地连接在一起了，当时野炊的地方，叶素如果还可以当做落花楼执行任务时不小心遗漏的。
那这次完全就知道了，那个深山分明就是落花楼的基地。
虽然并不知道是一个分部还是总部。但是有人聚集在一起，就能顺藤摸瓜。
更何况，四皇子江辰辉是跑不掉主谋的嫌疑了。
想起那个有打桩痕迹的空地，也许是他们训练或者练功的地方。
四皇子挑的地方很好，被发现了就立刻逃去古月国，让北周无法管束。
所以这次抓获他们也得小心翼翼。
既然四皇子并不是什么善茬，那么叶素也不必给他面子，说到底，只要争夺皇位的皇子，最终都是他的敌人。
他已经站了七皇子的队伍。
能把落花楼的人抓获一批，也算是给四皇子一个教训，让他折翼。
如果能再调查到合适的证据，证明他和落花楼有联系，那么更不用说，皇帝可能直接废除他，让四皇子直接出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