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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将王妃:冷王撩宠超甜全文阅读

作者:城郭阡陌     女将王妃:冷王撩宠超甜txt下载     女将王妃:冷王撩宠超甜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6章 我和冷王吵架了2

    “凡是让我知道有什么活动,是需要你和阿乙一起去完成的,我就生气得不得了......”

    “那有什么办法能让你不生气呢。我和阿乙真的只是好朋友啊。”我苦恼着,“总不能每天见你都说一次我喜欢你吧。我说不腻,你也听腻了......”

    “我听不腻。”池修淡淡地说了一句,神色认真地看着我。

    我被堵得说不出话来,抬着头,看着池修眨眨眼不知道该说什么。明明是一句很甜的情话,却被他说得一板一眼,毫无波澜。如同见面说你好,分别说再会一样,他这句话接得自然而然,反倒是失去了作为情话的几分刻意。

    “出发的时候叫我一起。”池修交待了一句,转身就走了。

    我有点摸不透冷王殿下这忽冷忽热的脾气,胆战心惊地叹了口气。

    走回帐子里的时候,途径新兵营,阿乙老远就冲我打招呼,我慢慢抬手,缓缓挥了挥,准备转身走。阿乙却向我跑过来。

    “远远看你走那么慢,心情不好啊?“

    我苦笑,低了低头:”没有呢。兄长布置了个任务,我,你还有池修要一起去外猎。“

    ”我刚刚知道了。估计是七殿下不高兴吧,他不高兴,你也就不高兴了。“

    我抬头,眨眨眼,果然什么都瞒不过阿乙。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还是因为阿乙你太突出了,所有人都喜欢你。让池修危机感大增。“

    ”那看来错在我,我以后收敛一点。哈哈哈。其实我挺想跟七殿下成为好朋友的。不过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嫌弃我的出身呢。“

    ”不会不会不会,阿修不会。你放心。“我脑海里闪过一个画面,池修和阿乙坐在一起,像兄弟一样地聊天。不知道为何,竟然还打了个冷战。虽然我很希望这件事成真,但是却总觉得画面怪怪的。老觉得下一刻,池修会跳起来掐阿乙的脖子,大叫你给我离阿冉远一点!!!!

    这个外猎,简直比追池修还艰难啊。我苦恼地抓了抓头发。

    我们正式出发的那天,池修和阿乙都早早准备好了,站在我的帐子前等我。池修笔挺挺地站着,还带着皇子的孤傲。阿乙见池修一副不想理他的样子,略觉好笑,但是也就乖乖地不碰他雷区,安静地站在一旁等。

    我出来看到他们两个这架势,真的想转身回去把头蒙在被子里。阿乙默默回头观察了下池修的眼神,我也明显地注意到池修盯着我的目光,吸铁石一般,就希望把我吸到他身边去。

    我不由自主地走到池修身边,抬起脸对他笑笑,转过头略微抱歉地对阿乙说:”不好意思啊,让你们等我了。“

    ”没关系,还早。“

    ”那我们出发吧。“我偷瞄了眼池修,池修斜睨了下阿乙,微微点头。

    阿乙和我知道路,池修跟着我们,阿乙在左,池修在右,我在中间。走得内心那叫一个煎熬啊。

    西北野地在烟州以北,是片仅次于云幕二州的很神秘的地方,相传那里气候高寒,反而因为够独特为大量奇珍异兽提供了得天独厚的家园。可是那些奇珍异兽大部分都是和边疆人民很友好的,我小时候跟兄长来过,一些大型的野兽,成了兄长用来提升武力值的天然标靶。

    我们到达时,将近正午,塞上阳光一片大好。

    两条路在前方显现,东路通往密林深处,西路则简洁明了,似乎是通往住着猎户人家的地方。

    ”如果要捕尽可能多的野兽,我们是不是应该走东路

    ?“池修转头问我。

    我点点头,但是眉头一皱,抬头正看到阿乙投来的目光。

    ”不过猎户人家选择的地方,往往能看到更多珍奇。因为它们都不能用来吃或者普通的捕猎。“我直说出心中所想。

    阿乙意会到,偷笑着知道其实我心里想选的,是和他一样的路。

    ”密林深处只是些普通的小动物什么的,但是这条路上,我们能看到更多特殊的品种,后来去云幕二州对付那个奇怪的母虫鱼兽,这条路可能更有帮助。而且这里的猎户人家说不定也能给我们提供更多信息。“阿乙接着补充道。

    我们两个都用一种期待的眼神看着池修。池修看我,眼里又是一阵火苗燎原。但是仔细分析了下,也就同意下来。

    ”少数服从多数,你们那么默契,当然听你们的了。“池修移开目光,缓缓开口。

    我低头捂脸,我就知道......

    我们三个人最终还是选择了西路。我小时候跟兄长一路,一般都走的是东路,也确实是因为猎物多,猎物大。所以今天来,特别想走西路,这里能见到的猎物,都特别怪,特别奇,想想就觉得有趣。

    ”阿冉,你看,那个石头上绕着的,是什么?“

    我顺着阿乙的指引看了过去,嘴唇震惊地围成了个哦字。一条雪亮亮的白蟒缠在石头上,蟒皮反射磷光,它的头别到一旁,是在休息呢。

    ”好漂亮的白蟒啊。听说它的皮和胆都能入药。不过它跑得快,很难捉啊。“

    ”我有个猎户朋友,他跟我说,这样的白蟒蜕皮之后,旧皮会被他们收藏起来磨成粉,当成药来用。具体功效我们可以待会儿进去问问。“

    我嗯了一声。突然又是一道白花花的身影从眼前一掠而来,池修下意识地警觉了下,我寻光看去,原来是一只小小的雪猴,抓着不远处的树枝在摇来摆去,看到我们也不惊奇,一副视而不见悠然自得的样子。

    ”好可爱。“我忍不住看着那红红的猴屁股笑。

    ”今晚我们可以找个猎户的家寄宿一下。阿乙你刚刚说有朋友在,现在还找得到吗?“

    ”包在我身上!“阿乙自信一笑。

    我敏感地感知到,身后的池修眼神一黯。

    这时,我们前面的一片矮灌丛里传来几声低吼,像是压在喉咙里的敌意即将被触发。三个人都同时伸手握了握兵器,池修一只手伸到了我面前,要把我拉到后面。

    ”我去看看。这里的野兽很少伤人。“

    ”阿乙小心。“我下意识提醒道。顺着池修的胳膊乖乖退到了他身后。

    阿乙蹲低了身体,慢慢靠近那从灌木,手拿着长刀,缓缓拨开枝桠,池修手里的剑无声地拔出一截。

    ”嗷......喔......“那阵低吼之后,又传来了几声哀号。

    阿乙砍掉表面的灌木枝,一只熊的上半部分匍匐在地上,绿色的眼睛看着我们,又像是警告,又像是求助。阿乙挥开另一侧的灌木。上前一看,一只锃亮的兽夹狠狠地咬住了那只熊的后腿。

    ”是一只绿眼熊,被兽夹伤了。“

    ”我们能帮忙把兽夹给取掉吗?“

    池修回头,有点不敢相信我会提出这样的建议:”那只熊要是伤人怎么办?“

    ”这种绿眼熊一般不会伤人的,它主要吃鱼。如果我们放着它在这里不管,它肯定

    会死的。“

    ”我们用两个人,两把刀,一人夹一边兽夹锯齿,松脱一点距离,熊能把腿伸出去,就可以脱险。“

    ”那我和你一起吧。“我拔了刀就要上前。

    ”你回来。“池修沉着脸制止我,把我拉到了后面,上前一步对阿乙说:”我和你一起。“

    阿乙一笑,点点头。阿乙和池修蹲低身体,来到熊的后面,两把刀同时挑着锯齿,用力得拳头和额头的青筋都暴起了。兽夹咿咿呀呀了一阵,终于松动了一条缝隙,随即渐渐颤动着扩大,绿眼熊见有机会逃脱,猛地拽了一下腿,擦着表皮,总算是把腿挣脱了出来。重获自由的它四肢葡地,带着欢快和感谢,向我们低声叫了一句,随即头也不回地钻到了灌木丛的其他地方。

    我们见大功告成,都松了一口气。继续往前走,去找阿乙的朋友借宿。

    我们到达人家时,夕阳落下,屋子周围就有野兽的啸叫。这里的人和野兽们相处得自然又和谐。阿乙的朋友带我们进了他家的一间闲置屋里,屋子很大,屋里没有床,全是软软的草,三个人各自铺一块布在身下就能睡,也很方便。

    阿乙看朋友一家在忙着准备晚饭,也想帮忙,朋友不让,阿乙只好询问附近有没有好吃的野果子可以吃。朋友指了个地方,阿乙回来跟我和池修说,他准备独自去摘果子。

    ”你一个人吗?要不要我和你一起?“我只是下意识地觉得阿乙一个人出去摘果子是不是不太好。

    可是这在池修看来,明摆着就是要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的意思。他忍不住咳了一声。

    阿乙会意,笑着说:”不用。我一个人可以的。你和殿下留下来好好休息。“

    ”那你路上小心。“

    阿乙走后,我和池修在那间屋子里待着。池修眼神不悦,我也察觉到了,可是就是不知道该从何出口说。

    ”阿修......“

    ”干嘛?“

    ”你不高兴啊。“

    ”我早就不高兴了。“池修这下倒是坦诚了。”你不是担心阿乙吗,你现在还可以追出去呢。”

    “我就是下意识地关心啊,阿乙又不是摘果子一个人吃,他给我们都摘了果子,我关心几句不是很正常吗?就像如雪为你办完事,你还会说辛苦了一样的啊。”

    “你们一路上聊的也很开心啊。以后是不是也要经常结伴来这里啊。”

    “阿修!我和阿乙真的真的,只是好朋友。我们选择走这条路也是因为可以见到很多珍奇野兽,而且这里很多野兽可以入药,说不定就有一些可以对付蛊虫呢。”

    “可是外猎不就是为了提升战力吗?我们走了一天,就跟观赏风景一样,你不觉得选择这条路也有不妥的地方吗?”

    “有是有,可是那些打猎的技巧,根本不需要再浪费时间了呀,那些射箭骑马的技艺还要怎么训练吗?而且我们现在面对的,不是一般的野兽,难道先见一些奇奇怪怪的,提前适应,还有错吗?”

    “对,你没错。你做的都是对的。我什么都不懂,可以了吧。”池修恼怒地皱着眉,突然耍赖地来了一句。

    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不讲道理堵得半天说不出话来。“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啊,没有人天生什么都懂嘛,我们今天选择这条路,可能和你不一样,但不都是选择一个尽可能会对你有利的吗?”

    “可是,你和阿乙,简直太有默契了......”池修实在忍不住,撇着嘴角颇为委屈地说了这么一句。

第47章 鬼城小分队成立1

    “木池修!我到底要说多少遍,只是刚好想到了一起,而已啊。我和你没有刚好想到一起的时候吗?”

    “比如?”池修转头,认真地看着我。

    “我在平州的时候,被那个老板掐得快死,希望你出现的时候,你就真的出现了啊。那些人都设计要让你走,你也没走不是吗......”

    池修眉眼一垂,但还是有点不甘心地说:“换做是阿乙,阿乙也不会走啊......”

    “木池修!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我。你是不是从来都没信任过我。所以才会这样找各种借口提示我,我根本不够喜欢你,这样你就可以减少一点自己不够喜欢我的负罪感吗?如果你真的不喜欢我,你就直接说好了,大不了,大不了我以后都不缠着你了......也不用你这样找借口。”

    “你还是不懂我的感受。”池修转过头,语气竟然有些忧郁。

    我突然鼻酸,眼眶发热:“是啊,我就是不懂,你什么都不对我说,都靠我猜,靠我来问。你不如直接说,不喜欢我,后来态度缓和也不过是因为和我相处久了习惯了。”

    池修别过脸去也不说话了。

    我气得抱着双手,转头也不理他。

    阿乙回来的时候,捧着果子,看到我和池修坐在屋子的两边,背对着对方,谁也不看谁。阿乙向左看看我,又向右看看池修,无奈地叹了口气。他走到中间,自己把摘了的果子吃了一些,捧了一些放到我旁边,又捧了一些放到池修身边。但是我们都没有回头,就怕回头以后视线会相对。

    阿乙挪到中间,静静地看了我们一会儿,终于打破尴尬,说了句:“你们回头拿果子吃吧,有我中间挡着,看不到的。”

    我脸一红。但是想到要是我先回头,后来池修肯定又会生气,还是等他先。

    阿乙见我们都没反应,只好又补了一句:“走了这么久,不饿么?就算是为了关心对方,是不是也要转个身,都饿着肚子呢。”

    我犹豫了几秒,已经决定要是池修不转身的话,也只好我来了。这时就听到阿乙身后传来的,一阵脆生生的嘎嘣声。池修转身拿起果子吃了!我转过头,阿乙歪头和我一样看着侧过脸来的池修。我心头有喜悦的小情绪冒出来,但是并不想这么快就告诉他我已经不生气了。

    晚上我睡在左边,阿乙在中间,池修在右边,三个人宛如三个隔间,相去甚远,

    睡着睡着我下意识地蜷缩起来,也不知道为何,我特别怕冷,最常发的小病就是风寒之类的。之前和池修从平州回来时,因为风寒还几乎神智不清的,被池修背回来。

    突然一团阴影笼罩过来,我睡得半梦半醒,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然后一片带着体温的袍子轻轻地覆了过来,隐隐约约围绕着我的,还有一阵淡淡的薄荷香。周身一暖,我下意识地弯了弯嘴角,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梦里不由自主地轻轻喊了一声:

    “木池修?......”

    早上睁眼醒来,才发现阿乙和池修已经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他们去干嘛了?怎么又不叫上我。我眯着眼要坐起来,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了阿乙和池修的声音:

    “阿冉看样子,应该还没醒吧。”阿乙探了探头过来,没见我坐起,以为我还在睡。

    “我们在外面等一会儿,让她多睡一下。”池修的声音,远远听起来,还是像泉水一样。

    我手一动,碰到了覆在身上的那件外袍,真的是池修的。我抱了抱头,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

    “你明明很关心她,为什么不说出来呢。”

    “关心一个人非要挂在嘴上,希望她非知道不

    可吗?”

    “那就活该你一个人天天为她吃醋。”阿乙笑道。

    池修停顿了下,我不看他的表情都知道他现在一定一脸的无语。“我......我下次就不吃醋了,直接过去跟你打架行不行。”

    我惊得差点叫出声,!!!一向温润有礼的池修,竟然愿意主动挑衅说要打架?而他们两个之前还是不熟不理的状态,从什么时候开始关系变得这么好的?

    “刚刚在密林里,谢谢你。你的剑晚出一步,我可能就被那只狼咬死了。”阿乙刚刚还在哈哈笑着接池修的上一句话,下一秒就又正色道。

    果然,这天底下,还是不打不相识。

    池修没有回答,我估计他只是淡淡一笑,以示刚刚那些不过是举手之劳。

    “你这个人呐,要是多说几句话就好了,阿冉她也不会那么不确定,你是喜欢她的。”

    “嗯。”池修竟然......答应了?

    “我不是不想说,只是还觉得我没有形成对抗这个世界的盔甲,我还,不能好好保护她。”

    “对抗这个世界的残忍,有很多种方式。有人完全抛去软弱,要变得很强很强才能安心。有人要寻找一个寄托,把自己所有的赌注都押到那个人身上,那个人的选择就是自己的选择。有人把自己的棱角磨得圆滑些,隐藏起一些真实的想法,乐天知命,觉得一辈子也不过如此,尽兴而活。”阿乙说。

    “我,如雪,和你,是这样。但是,阿冉......”

    “阿冉不是。阿冉看过的残忍,不比你我少,但她很幸运,她有一个好父亲,也有一个好兄长。所以她选择的是一条更有底气的路。”

    “不被改变。”池修缓缓开口:“对吧。”

    “对。她不会因为看过黑暗,就觉得自己应该变得黑暗,她为了她自己心中的一种美好而活,而你和她追求的美好,刚好不谋而合。”

    “所以,我不想让她失望。”池修地声音闯入耳膜,我撇了撇嘴角,皱皱眉头,把池修的外袍抱紧了。

    “你们都起来了啊,这一觉我睡得好舒服啊。”我伸着懒腰,装作刚睡醒的样子,把池修的外袍拿好,脸上带笑,但是眼睛就是故意不去看他。

    看我出来,他们的谈话戛然而止。池修不说话,也不看我。阿乙在一旁又是一阵无奈地叹息。

    我们三人一起回营后,如雪刚好回来。看到我和阿乙,池修在一起,神色略有不悦。我回头看看池修,知道如雪此刻回来肯定有什么消息要说,不好还站在这里打扰。

    “那我先走了。”我看着池修,装作不在意地说。池修看了我一眼,最终还是没有挽留,点点头。阿乙被尚叔叔叫走,似乎是要交代几句什么,阿乙已经被定下来会一起去鬼城了。我觉得这个时候,我们四个人还是不要起太多矛盾才好。尤其是我和如雪。

    走到半路才发现手里还拿着池修的外袍,竟然拿了一路都没想起要还给他。真的是,什么脑子啊。我一拍额头,又返回去,准备等如雪从帐子里出来,我再进去。

    谁知我一靠近就听到帐子里如雪铿锵有力的声音:“殿下。我觉得鬼城行动的四个人,应该是殿下,阿乙,我,还有风临。其他人,就不要考虑了吧。”

    我:????为什么不考虑我?

    “殿下,之前在平州,她的存在拖慢了整个计划的进度,最后还病倒连累了殿下。谁知道她打着喜欢殿下的旗号安了什么不好的心思,每次都是好心帮倒忙......”

    “如雪!不可以这样说,我总觉得,是你对阿冉有偏见。”

    “殿下,我,就是觉得她很会给您惹麻烦。”

    我在帐子外实在听不下去了,这个如雪,你可以说我总是不小心给池修带来麻烦,但你不能说我喜欢池修是假的,想给他惹麻烦才是真的,就是因为曾经给他惹过麻烦,我才会一度自责自恨,恨不得自己对池修的喜欢在一瞬间消失掉。你对池修好就是真心的,难道我就是虚假的了吗?你这样说,太践踏我的真心了。

    “我是不小心给池修惹了麻烦,但是谁让你们在平州的时候老是想着要杀我呢?”我气鼓鼓地冲了进去。

    池修和如雪都没料到我会突然闯进来。池修是慌乱,如雪是一股更深的厌恶。

    “竟然还在外面偷听,还真的是为所欲为,以为殿下有多惯着你吗?”

    “我没偷听,我是实在被你气到了,才必须冲进来跟你理论一番的。”

    “有什么好理论的,你再怎么否认,都是给殿下拖后腿的。”

    池修赶紧站起来,拦在我们两个人之间,生怕我们吵不过就要动手打起来,尤其是我们两个人都还挺会打的。

    “我不是!你少挑拨离间,你就是对我有偏见看我不顺眼,才这样说的。去鬼城的话,明明就是我比风临更适合,你却因为你自己不喜欢我,就把我剔除,到时候,对完成任务是有很大影响的。”

    “少你一个也不少,哪怕不带风临,我们三个人也比带着你好。”

    “你......”我急火攻心,话都说不圆。只好一扭头,有点耍赖地说:“不行。不管你怎么说,池修去哪里,我是一定要跟去的!”

    “所以说你就是个累赘!”如雪火力全开,毫不退让。

    “如雪。”池修有些看不下去,抬手制止了如雪接下来的一系列嘴炮。转头对她正色道:“我觉得阿冉可以。去鬼城的四个人里,有阿冉。我已经决定了。”

    如雪有一副谁劝都不听的性子,但是池修就成了她的软肋。只要是池修说的话,她就跟中了邪一样地一定会听。她对池修的感情,太纯也太重。

    听池修这么说,如雪收敛了神色,再心有不甘,也不敢当面再指责我什么了。只是有些不情不愿地低头说:“既然殿下决定了,如雪会听殿下的话。”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帐子。

    我有点抱歉地挠挠头,低声对此刻皱着眉心情也不太好的池修说:“对不起,我又把我跟如雪的关系搞得这么僵,让你为难了。”

    “如雪之前是不是还说过更过分的话?在平州的那个晚上,小红和小绿谈话时我听到了,她们说听到如雪训斥你了......”

    “所以,你那天晚上还来找我了?”

    “嗯。”池修点点头:”但你没告诉我。“

    ”那个时候我要是看到你,一定会崩溃的。我哭得都成了大花猫了。“

    ”对不起。“池修看着我说,”如雪是太过于为我考虑了,如果她伤害了你,我要先道歉......“

    ”没事,反正我脸皮那么厚,前一秒哭着答应她我不要再喜欢你了,后一秒不还是因为你一个简简单单的梨涡笑,就崩溃得不堪一击吗?病中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要去找你,其实在风里喊出来我喜欢你的同时,心里都有声音挣扎着说,要不就说我不喜欢你算了......“我有点委屈,但又并不是脆弱得会被人牵着鼻子走的人:”最后不还是忍不住嘛......“

    池修:......

    ”可是我们去鬼城的话,四个人之间还是这么尴尬的关系,真的有点令人头疼啊。“我皱着眉想,犯了难......

第48章 鬼城小分队成立2

    池修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说:“你啊......”

    “我怎么了,我就是这样啊。”喜欢你这件事,哪怕捂住嘴不说,也会从我的眼睛里跑出来,我有什么办法嘛。

    过了几天,我刚出帐子,就听到附近的新军营传来一阵嘈嘈杂杂的叫骂声。唉,自从薄明归降,兄长给他安排了这种职务以后,新军营里就好像来了一群流氓,虽说没做什么太过分的事,但是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闹,也特别烦人,净给别人添堵。而且都是为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什么换季的衣服太薄他的班得多要几件,每天配送的军粮太少太淡想吃点更好的,只要一有问题,他就不由自主地要找阿乙,蹭蹭好处。阿乙这么好脾气的人,每次都被他搅得一肚子火,最后为了息事宁人,常常是把自己的东西拿出来分给薄明。渐渐地就把薄明养得不知天高地厚,以为谁都跟阿乙一样,乐于讨好他。

    我想了想,决定先去看看,要是再让我看到薄明欺负阿乙,我保证不对他客气。

    还没靠近,薄明那阴阳怪气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惹得我皱眉。

    “阿乙啊,最近这训练量太大了,我们这儿实在是不够吃了,你手头还有没有了?匀给我一点儿呗。之前不是叫你帮我去跟赵将军反映吗?赵将军给你回话了吗?”

    我不爽地撇撇嘴,能把不吃亏的话说得这么理直气壮,脸皮也是厚得可以。

    “我手头是真的没有了,而且这一部分都是要给我小队里的兄弟,真的资助不了你了。而且现在年年粮食都是越来越多的,比前几年情况好得多,你吃习惯了就好。”

    “这怎么习惯的呀。我以前在雷州的时候,顿顿都是肉粥,天冷的时候,每天都能喝姜汤的,你看看这个军营里,什么都没有,每天清汤寡水的,要不就是好不容易有肉吃,还都是生肉重荤,我怎么下得了口呀......”

    “军营里比你娇贵的皇子都有,人家七殿下平时的起居比你好得多,怎么从没听人家过来抱怨?”

    “哎呀呀,那是人家赵将军对他好嘛。肯定开小灶了,长得那么细皮嫩肉的,怎么可能受得了这大漠苦寒呢,阿乙你这么耿直的人,可别因为人家对你好几天就跟着人跑了。我跟你说啊,出身这个东西,是命里给的,有的人天生就是比你金贵,占的资源就是多,你要是也想抢,不想被饿死,就得拼了命地往上爬,有本事爬上去,爬得高高的才行。不然一辈子都只是被人施舍的。”

    “爬得高摔得也惨啊。”阿乙一向对人友好,硬生生把那句你现在不就是个活生生被人施舍的例子吗给咽了回去。

    我气鼓鼓地稳了稳情绪,真想冲上去把这个厚脸皮的薄明揍一顿。

    “阿乙,这点真的不够啊。要不你现在去找赵将军,让他给你加点粮,然后你再资助我?“

    ”你自己怎么不去找赵将军说?“

    ”我,我害怕嘛,之前不是有一桩好姻缘没谈妥,赵将军貌似还挺生气的,你看啊,反正他妹妹找不到人嫁,这么一耽误,不是误了人家的姻缘嘛?“

    刚刚被薄明分出去到处捞多捞少的跟班喽罗们都败兴而归,此时听到他们的老大在聊着这种美梦玩笑,迫不及待地过来插了一嘴:

    ”是啊,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亲。“

    ”赵将军这么做有点不太厚道......“

    ”我们老大要是娶了赵将军妹妹,我们可就平步青云,吃香的喝辣的了......“

    我实在忍不住了。气得呼哧呼哧地走过去,一脚踢翻了其中一个小喽直接伸向阿乙身后粮车的手。

    ”诶哟,我没真的想拿,我就是看看......“那个喽一边躲,嘴里还一边厚颜无耻地继续推脱着借口,他一抬头看到我,惊讶之余又略带玩笑地跳到了他们老大身后。

    ”这不是赵姑娘嘛?“

    ”真的耶,我们老大是不是差点就可以......“

    ”闭嘴......“有几个聪明的,看我一脸怒色,都住了口。

    ”你们聚在这里吵吵嚷嚷的干什么?“我没好气地质问着,身子拦到阿乙面前。他是好脾气,我可不是好脾气!

    ”哎呀呀,这不是赵姑娘吗,你看看,我们就是有缘分......“

    ”住口!谁跟你有缘分,我认识你吗,你是谁呀?“

    ”赵姑娘这样可就不对了,当初我还在雷州城的时候,可是专程派使者来

    过的,就算是最后使者被你们七殿下骂了一顿灰溜溜地回来,我薄明对你的迎娶之心也是赤诚可见的,赵姑娘也不用这么翻脸不认人吧。“

    ”原来你就是薄明啊,自己在雷州城里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做的还少吗?我们边疆军不问出身,只看品行,我们不看低奴隶出身,但我们着实瞧不起那刻在骨子里的奴性,不是我们看不起你,是你自己自轻自贱。“我越说越气:”你看看你们队拿的粮,兄长已经交代过尽可能照顾了,你们拿的粮明明就比别人多,还不满足?是不是全部标配成王公贵族才满意啊?对不起,我们边疆军养不起你们这些蛀虫!把你们拿走的阿乙他们队的粮,通通给我还回来!不然我今天绝不放你们走!“

    阿乙那一队的人本来就为薄明生气,阿乙几乎也是倾尽所能满足他们的需求,今天实在是没有余粮了,阿乙又不愿意苦自己的兄弟,就和薄明一路刚到现在。那队立刻就挺起胸脯,集合到我身边,像是同时收到指令要给我壮声势。

    薄明悻悻然往后一看,他的人却比他还要怂,但是一个个都目光恳切,觉得老大肯定能帮他们要到比别人更多的粮食,在他们眼里,最能约束人的,不是军律和自省,而是个人的威望,如果薄明不能为他们捞到好处,那么他们对薄明的失望和摒弃,无疑是比我们更甚的。薄明这样一看,就更不能怂下来了。

    薄明一看这场面,唯一对他来说有点实际好处的,就是拿我开涮。

    ”哟,一看赵姑娘这脾气,我是很喜欢的,就是不得那个七殿下的心吧,在人家眼里,估计你和母夜叉没什么区别吧,难怪当众不要你,他不要你,我要你啊......”

    “你看看你,你虽然脾气不太好,但是长得这么水灵灵的,天生就是个娇滴滴的小妾的样子嘛。你说你要是跟了我,我肯定把你宠得跟公主一样,还能享受很多那个皇子没办法给你的.....体验......“

    话还没完,阿乙突然抡圆了一个拳头,猛地照正说得眉飞色舞的薄明脸上砸去,动作迅速得我连拦都拦不住。薄明被打得眼冒金星,而那些小跟班们都难以置信地看着此刻目露凶光气势汹汹的阿乙。

    ”薄明,你怎么说我,从我这儿捞好处都可以,别拿你的脏手碰阿冉,她是你这种人配得上的吗?“

    阿乙肩宽腿长,力气又大,几拳下去打得薄明毫无还手之力,但是手不能打,不代表他薄明嘴不能说,他脸都肿了,含含糊糊地还是在说:”哟,你就这么护着她,肯定在动什么歪心思,你和我有什么区别呢?都是奴隶之后,你说我配不上她,难道你就配得上了吗?我告诉你,说不定人家打心眼里就是瞧不起你呢!“

    ”你住口,闭嘴,闭嘴,闭嘴!“阿乙上前气急败坏地打了薄明几个巴掌。

    ”阿乙......“我慌忙叫了他一声,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暴怒的阿乙。

    薄明背后的那些兄弟们看到老大为了给他们争取粮食,被别人打,以示忠心地一拥而上:”打人啦打人啦,欺负降军,看不起我们啦~”

    我听得脑仁一阵一阵发痛,冲上去帮着阿乙打了起来,身后阿乙小队的兄弟们也早已憋了一肚子气,看着那些人上来要围攻阿乙,还怎么忍得住,上去就拳打脚踢起来。

    新军营两个小队打得不可开交。动静渐渐闹大,把一向极为看重军纪的裴叔叔给招来了。

    “怎么回事!”裴叔叔把我们两队人分开后,我和阿乙狼狈地看着彼此,他的眼角和嘴角都挂了彩,我的腮边也泛着清晰的红肿。而薄明和他那些脑满肠肥的弟兄们可就另一番惨状了,鼻青脸肿的,薄明那瘦弱不堪的样子,侧趴在地上起都起不来。我看到裴叔叔,不由自主地觉得内心安定了不少,不用说,他肯定是站在我和阿乙这边的。

    而那个不要脸的薄明看到裴叔叔,丝毫不见外地爬过去抱住了裴叔叔的大腿:“裴将军,你可要给我们这些降军们做主啊,我们不过说了几句玩笑话,他们恼羞成怒,赵将军的妹妹,尚将军也不知道哪里认出来的干儿子,就可以仗着身份,目无法纪,殴打同军吗?”

    “你给我住口!裴叔叔,是薄明抢粮在先,言辞侮辱在先,还动手偷粮,我们才反抗的。”我站出来都不觉得自己需要多说,裴叔叔肯定懂。我就等着裴叔叔转身把薄明那一队人呵斥一顿,最好饿他们几顿才好。

    可是裴叔叔转身没看我,问了几个没参与互殴,只是旁观的士兵,具体什么情况,可是在他们看来,我们不过是吵了一架,没有那么多详情,而且最先动手的还是我们,薄明看上去倒更像是正当防卫。

    裴叔叔看了看此刻依旧大吵大闹的薄明,和正在生着闷气,满脸委屈的我和阿乙,虽然神色上看得出来他是偏向我们,但是眼底的为难还是看得

    出来。

    那时我根本不懂,有什么为难的呢?雷州分明已经收复了呀,难不成薄明还在城中有什么实权?他们在军中怎么横我们都不能说话了?

    裴叔叔没有立刻擅作主张,而是派人把情况报给了兄长。兄长回话说,要把我们两队人押到中心营帐去,当众审理这样的军内互殴事件。

    我心里咯噔一下,总觉得是我把事情想得简单了。怎么觉得不论裴叔叔还是兄长都没有向着我的意思呢?

    在中心营帐里,兄长坐在上首,面色严峻地看着我们两队人,各自走得歪歪扭扭的,心里都带着气,两个队的人谁都不待见谁。

    “给我站好了!你看看你们两队的样子,哪一点像我边疆正规军,各个都跟地痞流氓似的。”

    阿乙立即跟他那队人使了个眼色,小队里的人立刻站得笔直,表情随即收敛。而薄明那队怎么整都是一股二流子的样子,薄明只是捂着半边肿起来的脸说:“诶哟,赵将军,我们被打得根本站都站不直啊......你可得给我们这些降军.....”

    “站不直的人,给我立时领30军棍,打到你站直!”兄长眼神一凛,直顶着薄明的话头怒斥了回去。

    薄明吃了瘪,立刻老实了,装了个样子,也不似之前懒散得如弱柳扶风。

    “到底怎么回事?两队的队长进来跟我把话说清楚。”

    我跟着阿乙,薄明则一个人进了帐子。

    “你们为何事起争执?一个一个说,阿乙,你先。”

    薄明正要开口,兄长点了阿乙的名字,薄明只得不爽地住了嘴。

    “薄明有擅自抢粮的意图,可是我们小队,没有多余的粮食可以分出去了,他们就围在一起叫嚣不停,才起了争执。”

    “薄明你继续说。”

    “是!我们是降军嘛,战斗力本来就不如这些新军,但是平时在雷州的生活没有这么苦,所以难免不适应,觉得粮食少吃不饱什么的。这也是正常诉求,吃不饱了,倒点苦水,说些抱怨的话还不许嘛?那么当真干嘛。我们今天可是什么也没抢,不过动动嘴皮子,阿乙就抢先动手打了人......然后就群殴了起来。这边疆军对投降的俘虏的待遇就是这样的吗,说打就打是不是?”

    “薄明你还要脸吗?兄长,今天薄明说的话可比这个过分多了,他在这之前,已经找阿乙要过不止一次余粮了,这次还要阿乙牺牲同队的兄弟的口粮资助他们,阿乙不许,就风言风语一大堆,要多难听有多难听,逼得人动手......”

    “赵姑娘,我到底说了什么了,你倒是复原几句我听听,真有那么过分吗?我说的哪句不是实话?你们边疆军的后代,连几句实话都说不得了?”

    “你......你说的那些污言秽语我都羞于启齿,你倒是心安理得,说了就说了......”我涨红了脸,扭过头去,满眼期待地看着兄长。

    “阿乙,前几次那些粮食是你自愿给的吗?”

    阿乙点点头:“是。”

    “这次薄明来抢粮,抢了多少。”

    阿乙实话实说:“他没有抢成。”

    “那是谁先动的手?”

    “是我。”阿乙低下头。

    我越听越不对劲,这架势不对,每个问题都对阿乙不利啊。

    “兄长,你不能这样问啊。”

    “你是边疆军统领还是我是边疆军统领?”兄长义正言辞地看向我。我被他盯得一句话堵在喉咙里说不出口。

    “军中围殴,是边疆军律严令禁止的恶劣事件,兵跟匪最大的区别就是,兵有律有纪,匪才胡作非为随心所欲。裴峰回,军中围殴,主动发起者,有何惩罚?”

    裴叔叔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跪下来一言不发的阿乙,无奈地开口道:“首领领一百军棍,参与肇事者,发起方队伍里每人五十军棍。”

    “是我发起的,今日之事我一人承担所有罪责!不要罚我的兄弟们。”阿乙抬起头来坚定地说。

    “若是一人担下罪责,你一个人就得扛木桩一整晚。”

    我心口遭受重击般难受。扛木桩一整晚,那比铁石还重的木桩压在身上一整晚,第二天还站得起来吗?

    “兄长!这样不公平!阿乙没有错!”

第49章 鬼城小分队成立3

    我感到眼眶发热,脸颊也因为极度的愤怒不甘而涨红,喉头发哽,全身都止不住地颤抖:“兄长,您知道,薄明今天又说了什么吗?他实在是太过分了......阿乙这么好脾气的人都能被他激怒,难道他侮辱别人就没有过错吗?”

    兄长在上首坐着,看着我,似乎是轻轻叹了口气:“若是被激怒了,就用这种蛮力上去打人吗?边疆军军律只能惩罚已有的过错,我们军中纪律一定是高于个人情绪感受的。”

    “兄长,你这样做,会伤了很多人心的。”我看着此刻不容动摇的兄长,突然一下子觉得陌生了起来,怎么兄长现在都不会护着我,问我到底薄明说了多么过分的话,才会让我感到这么无地自容,甚至连开口指责薄明都觉得羞耻呢。

    “薄明,你屡次到新兵营要粮,总称粮食不够,那么好,这次我从我的口粮里拨出一部分给你们。现在也到了晚饭时间,你们也大可以看看,我们这些将领们到底是在吃什么”山珍海味“。”

    薄明就不说话了,其实他一进来就看到了,将领们的伙食跟士兵们并无异处,甚至有时候因为处理的事情很多,将领们比士兵们吃的还要草率。

    “薄明,当初在雷州我问过你,交权后是留在城中还是随我入伍,可是你口口声声说要参军习武,来日为木朝建立功勋的。你所谓的建立功勋,就是在同军战友的手下抢粮食夺资源吗?”

    其实薄明要参军,更多的还是为了混个一官半职,边疆军收复烟平十六州势头大好,说不定他就能在军中立个功,继而回归木朝飞黄腾达呢。可是他真的来了,才发现军营里的苦远过于他好好呆在雷州城做个整日粗茶淡饭的小平民。

    “赵将军说的是,薄明以后,会遵纪守法的,再也不这么......不这么做了。”薄明眼看着赵将军并没有给自己什么实质性的惩罚, 还把粮食给自己,更加找不到可以借题发挥的理由,只得懦弱地低头认错。

    “你真能坚持在我边疆军呆下去吗?”

    “我,我......”

    “你小队的训练成绩这么差,这要是放在以往,这样的素质,我都是不会收来边疆军的,太拖后腿了。你们要是留下来,我肯定本着认真负责地态度给你们狠狠加练。”

    “啊,那个,赵将军,那我们可受不住啊.......”

    “那你们就回雷州好了。当个小老百姓,就不用遭这个罪。我们边疆军还能顺带着保护保护你们。”

    “这个,这个......”

    “可不是我们边疆军歧视降军,虐待俘虏。边疆军对你们如何,大家有目共睹,犯了事我也是公事公办丝毫不容情。你胆敢回去再借题发挥,胡编乱造什么的,现在的雷州城可是归边疆军守呢。”

    “我......”

    “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回去给我加练,不练好随时受罚,我为了保证军队的战斗力绝不手软,要么我护送你们一队回雷州当个小老百姓,受我庇佑,也保证城中百姓安居乐业。”

    “我......我......我还是,回去吧。”薄明彻底颓软了,他知道兄长向来说到做到,而他现在唯一可以用来诟病边疆军的借口,又根本不成立,围殴事件里,兄长只是按律惩罚了阿乙,不管私情,根本不顾我在其中也受到了委屈。

    “来人,把我的一月口粮拨给薄明一队,同时派一队前线军一路护送薄明回雷州城,保证薄明一队的安全。”兄长命令道。底下人迅速回应。薄明呆呆地被拖了出去。

    “来人,召集三军来中心营帐,这样的军内围殴事件,公开处理,绝不姑息,请一众将士围观。”

    “兄长!阿乙没有错!”我看兄长还是义正言辞地要处罚阿乙,实在是忍不住了,阿乙明明是为了我才出手打薄明的,也可以说,阿乙是因为我才受罚的。

    “阿乙有没有错,军律说了算,不是

    你我能决定的。”兄长丝毫不为所动:“还有你,你一无头衔二无官职,今天围殴也参与了,别以为我不知道。罚你一周禁闭,不许去新兵营找阿乙。”

    “兄长!你这样......太让我失望了.......你为什么不听我解释呢......”

    “阿冉。别说了,赵将军做得对,是我动手在先,不管怎么说,都是要受罚的。”阿乙冲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别说了,可这样加重了我的负罪感。

    是我害阿乙要受那么重的惩罚, 不仅是独自承受,还要当众受,让全军围观,心里怎么可能好受。我心口一阵闷痛,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下来,砸到地上。

    这时,池修和如雪匆匆来营,池修刚刚踏进营帐里,就看到此刻哭得梨花带雨的我,他一下子愣住了,可能是从未见我哭得如此委屈,而且兄长对在他面前落泪的我毫无感觉,至少表面上看去,是真的毫无感觉。

    如雪关切地看向阿乙,阿乙眼神回过去,意思是没事。

    池修愣在原地看着我,他的眼神随着我一滴一滴地掉泪变得越来越柔和,目光落到我带着红肿的腮边,又是一凝,漫上了几缕怒气,我压抑着哭声,只觉胸口痛得说不出话来。满腹的委屈无处去说。

    “赵将军,情况我大致了解了,薄明的惩罚太轻了,我建议,军律有一条侮辱将领罪,也该让薄明领了几十军棍的惩罚再走。”池修忍不住上前说。

    兄长叹了口气,从上首下来,摆了摆手,小声对池修说:“算了吧,算了吧,我都已经这么安排了,七殿下也给我个面子吧。”

    池修见兄长这样说,他也理解兄长碍于薄明的特殊身份,对这样工于心计的人,很难做到面面俱到,只能有些时候委曲求全,让他找不到煽动城中人的借口。池修就不好再开口,为薄明求罚,为阿乙求情这下也不行了,兄长都说了自己的安排了。

    我就在这时哭出了声音,太委屈了。

    其实我不仅让阿乙为了我领重罚,全军面前受过,也让兄长着实难做,既要在全军面前立下严明军纪,又要同时照顾我的感受。兄长又不是神仙,能把所有事都处理得油光水滑,谁都不得罪。非要这么逼自己的兄长吗。

    池修眉头一皱,要上前为我擦眼泪,兄长见状又是一声轻叹:“七殿下,那丫头也有错,你别为她开脱,让她哭,小性子一天天地耍,确实该收一收。”

    池修的手又不能伸出去了。

    “来人,把阿乙带下去,抬木桩!”

    中心营帐外,为了安排全军围观这件恶劣事件的惩罚,兄长决定搭起一个开拔宴一般的高台和空场,三军围列在四周,兄长和两位将军,以及池修,如雪,还有我坐在上面,同看阿乙在空场中央受罚,入夜后再离开。

    那木桩很粗,由八个人哼哧哼哧地抬来,阿乙跪在地上,低着头,微弓着背,那根笨重如铁石,表面还粗糙不堪的木桩就重重得压在了他的肩上。阿乙皱着眉,额角一跳一跳,闷哼了一声,咬牙忍着,双腿被压得陷到了沙地里,形成了两道深沟,木桩在上下摇晃,阿乙喘着粗气,满脸是汗。

    尚将军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瞟着兄长的神色,就想找个时机,给他这个宝贝干儿子说句话。但是兄长这时又义正言辞地说:“全军以后都要注意,军内围殴是大忌。你们若是为了几句混蛋话都能动起手来,殴打自己的兄弟,将来敌人说个什么挑拨离间的话,你们也会轻易地相信,举起屠刀砍这些自己最应该信任的亲人,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现在我请全军看看,军内围殴发起者的惩罚!”

    “阿超啊,你看这个围殴嘛,肯定也不只是阿乙一个人动手,不该阿乙一个人扛这么粗的木桩啊。”尚叔叔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开口。

    兄长抬起眼,冷冷地瞪了回去,尚叔叔立刻吃灰地闭了嘴。转头看着正在颤抖的阿乙,满脸心疼。

    “尚叔叔说得对,不该只有阿乙一个人扛

    。”我挺身而出,站在兄长和两位将军面前,一边流泪一边说:“今日的围殴事件,我也参与了,而且薄明说得很多话,也都和我有关,阿乙是为了我才出手的,我要和他一起受罚。”我说完抬眼看了看兄长,兄长双拳紧握,别过了脸。

    我转身飞身一跃,几步就跑到阿乙身边,也跪下来钻到了木桩下,被阿乙撑起来的空挡里,咬了咬牙,立了立上身,木桩上坚硬的倒刺扎到了我的肩膀,疼得我倒吸了一口凉气,那沉重的压迫感一下子砸来,我双腿陷到沙地上,比阿乙更深。

    “阿冉,快回去......别......别这样......”阿乙艰难地开口。

    “我.....唔......”我刚一开口,肩上那阵酸痛锐利得扎进心脏,心口一阵令人背过气的刺痛,一股腥甜钻喉而出,我噗得一声喷出了一大口鲜血。

    “阿冉!”尚叔叔站起来,大叫一声。急得原地团团转。

    池修也被我吓得立时站起来,就要往前冲过来。

    “阿冉......快回去,听话......”阿乙抬起手,艰难地伸过来帮我匀过去一些力道。

    我整个人被压得吐血,一手捂胸,一手撑地,稳了稳神,伸手把沾在嘴角和下巴的血擦掉,倔着性子,硬是挺起了背,继续把木桩扛在肩膀上。目光坚定地看着此刻也有点慌乱的兄长。

    “我......不走......我和你一起.......我们一起受罚.....”我咬着牙,只觉得身体里升起一股力量,在支撑着我,忘掉了所有疼痛,在和什么对抗着,就是不撤退。

    阿乙的手伸过来暗中替我卸着力。远远看去,我们肩并着肩,共同分担着那根木桩的重量。

    这时,令所有人意外的是,池修脱掉外袍,放下剑,也一声不吭地向场地中心跑来,来到我身边,直直地跪到木桩的空档里,和阿乙一样抬起手,替我卸着力,在我的左边挺起了背,他身上的薄荷粉味道飘来,瞬间刺鼻得令我泪流满面。可是肩膀上的重量真的就又被卸去了不少,胸口不再那么憋闷了。

    “阿修......这与你无关啊......”

    “与你有关的,就是与我有关......”

    这时我们面前一道白影闪过,掠到了池修身边,如雪也用同样的姿势立了起来。

    兄长这下坐不住了,站起来,背着手,胸口胀得阵阵起伏。“你们......你们......行,你们厉害,你们愿意扛,就扛一晚上好了......行,现在都散了吧,没什么好看的了。你们都记住,军律不可违,不管是谁,我绝不姑息!”

    “阿超,阿超,你等等,别一晚上了,一炷香好不好,一炷香......”尚叔叔追着兄长,苦苦求情。

    裴叔叔站起来看着我们四个人,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转身也走了。

    阿乙小队的兄弟各个红着眼眶站在周围陪着阿乙,其实刚开始就想冲上来,可是阿乙一个个地都吩咐过,谁上来谁以后就别跟着他,都不敢上来了。

    我们四个人,肩并着肩,胳膊搭着胳膊,那根木桩的重量被分摊在四个人身上,虽然还是重得人喘不过气来,但是心中有一种信赖,更加强大,让我被压得全身麻木,都感觉不到疼痛时,还是觉得心安,还是由衷的踏实。

    那根木桩被我们扛了整整一夜。那八个人又过来把木桩扛走,我背上顿时一轻,想站起来的时候,却腿软地立刻栽倒下去,池修眼疾手快,一把拉住我的胳膊。

    “阿冉......”

    我转头看到他关切的眼神,眼里越来越模糊。

    “阿冉?”

    “阿冉.....”

    他的声音越来越远,我克制不住地闭上了眼睛。

第50章 鬼城小分队出发

    依稀寻回意识的那天,我睁开眼,肩膀以上酸得不得了。皱了皱眉,要翻身过来,扯动那背上的擦伤,疼得我直咧嘴,倒吸了口凉气。只能内心悄悄叫苦地继续趴着。

    这时,阿月从外面进来,对我刚刚苏醒的眼。

    ”小姐......“阿月叫了我一声,撅起嘴,神色间都是担忧和嗔怪。

    ”阿月......好疼啊。我肩膀还能动吗?“

    ”你别动。我来给你上药。“阿月走过来,掀开我身上的一层薄被,那瞬间一凉的哆嗦感碰上灼痛的伤口,令我微微颤抖,咬着牙,撑起上身。

    ”阿月,不知道阿修和阿乙怎么样了,他们受伤是不是也和我一样重啊。“

    ”殿下和阿乙早就能下床走路了,阿乙刚刚还来看过你,现在已经去训练了。“

    我:......

    ”女孩子恢复力不如他们,那个如雪现在和小姐也差不多。小姐你也太傻了吧,他们那些男生,尤其是当兵的,肩背上没点重物磨出的茧子吗?我们这些女子身手再怎么矫健,都是细皮嫩肉的啊.....“

    ”那阿修,怎么肩背上也有茧呢,他不是皇子吗,他之前是不是要吃更多的苦......“我突然鼻酸哽咽起来。

    阿月:”......“

    ”小姐,这有什么好心疼的呀,他来边疆又不是来玩的,吃点苦怎么了?你什么时候能好好心疼心疼自己啊,你看看你,从小到大一躁起来,先吃亏的就是你自己。整天傻乎乎的,伤害自己一身伤的本事,倒是不小。“

    我趴着,双手交叠,把下巴磕在手臂上,有些耳朵生茧地闭了闭眼。

    这时,帐帘一掀,我闭着的眼睑上露出一片光亮,阿月却没有发出问候来人的声音。

    我疲累地不想睁眼,等了一会儿,光亮褪去,又是一片光亮起,帐帘再次被掀开,有人匆匆离开,阿月还是没有声音。

    ”阿月,谁来了?谁走了?“我疑惑地问。可是并不想睁眼。

    ”我来了。“

    池修的声音,还是如清水洗瓷一般,清冽得又苏又暖。

    ”啊?“我立刻睁开眼,就看到池修坐在我身边,神色如常,没有半分虚弱的样子。我扫视帐子里,没有找到阿月的影子。

    ”阿月呢?“

    ”看我进来,她就走了呗。“

    我:......

    ”你现在怎么样?“我看着池修。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池修瞥向我露在外面的肩背,那上面依旧灼痛的擦伤和压伤,也不知道会是怎样一副样子,我挣挣力想把被子拉上来。池修却一把把被子退到了我的伤口以下。

    我:......

    ”很疼吧。“

    我转过头,笑笑:”没事儿,不疼。“

    池修皱着眉,没说什么。”不过也比前几天好很多了。“

    ”你前几天也来看我了吗?“我惊喜道。

    ”嗯。“池修微微弯起嘴角。

    ”你把外服拿给我,我想坐起来。“

    ”可以吗?“池修迟疑着,但是还是听话地递来了我的外服,还伸手让我借了下力。

    我随意把肩头一盖,皱眉忍痛使了力,才终于坐了起来,盘着腿,跟池修相对。

    池修看到我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内服盖住重要部位时,眼睛还有点不知道往哪里看的窘迫,可是当我最后要迅速地拉过外服罩住肩膀的时候,有一个面目狰狞的东西跑进了他的眼里,池修立刻伸出手,阻止我接下来的遮掩动作。

    ”这个......是怎么回事?“

    我往左肩上看去,那个从小跟着兄长行军留下的旧伤,已经结痂成印,现在看来似乎还是能想象到当初的触目惊心。

    ”这是九环锁打伤的。“

    ”九环锁?萧晗道的戎族守兵的武器?“

    ”嗯嗯。“我点点头。

    九环锁类似于一种伸缩性的爪环,九根细铁索上横切一排窄细弯刀,铁索缠绕在一起,长长的锁链根须交缠着封在一根皮鞭里,鞭尾设计一个小机关,机关未开时,九根铁索合拢,像是一朵未盛开的铁莲花,合拢成硕大的水滴状。使用者认准目标,挥鞭开锁,铁索就砰地一声弹出去,如一柄钢刺精准出击,在穿透目标的身体以后,沾血透骨的瞬间,裂成一朵张着血盆大口的食人花。使用者此时又收紧皮鞭,那九条细索上锋利的弯刀就倒刺一般狠狠地扎在目标身上,伤口勾连着伤口,紧紧相咬。

    而我的肩膀上,也是这样留下了痕迹,九环锁扎中我的左肩,那些牙齿般的弯刀又在前面扎进去,取出刀片后,伤口止血留痂,到现在,就如九条蜈蚣,在我肩上张牙舞爪地盘踞相结。

    ”那个时候,你多大啊?“

    ”八岁。还小。不过当时特别无畏。“

    ”九环锁打中,很疼的。我知道,我看过。“池修愣愣地看着我身上已经不再流血的伤痕,面色忧郁。

    ”没事儿,不疼。“我还是那句轻轻松松的不疼。好像这句话就是一剂止痛药。说完就真的不疼了一样。

    ”能不能好好爱护自己,不要总是横冲直撞了?“

    ”我要是不横冲直撞,我怎么遇到你呢?在宫里要不是我贪玩被太子揪住,我怎么能遇见你呢?“我对着池修甜甜一笑。”我要是不横冲直撞,又怎么能拦下你的轿子,当面告诉你我喜欢你呢?我要是不横冲直撞,怎么在西惜苑里找到你呢,我要是不横冲直撞,怎么在雷州战场上还能扑到你怀里呢?我要是不横冲直撞,我怎么......“

    我怎么会那么迫不及待地吞下移魂丹,重生成池萝陪在你身边两年,最后为你死了也甘愿呢?

    可是让我突然顿下来不再说的,不是这个不可能开口的秘密,而是,池修突然靠近的脸庞,他吻了过来,薄荷粉的淡淡清香瞬间包裹了我,让我忘掉了一切。

    池修伸手捧了捧我的脸,眼神温柔,看着我露出了那个让我喜欢得不得了的梨涡笑。

    ”阿修,那天晚上,我喝醉的那天,是不是也是你,吻了我啊。“

    ”不是我还能是谁?除了我,谁都不能吻你。“池修被我这个问题问得哭笑不得,最终还是选择霸道地承认加警示。

    我嘻嘻一笑,头靠在池修的怀里。特别特别满足。

    等我和如雪完全恢复了,四个人组成的鬼城小分队,差不多就可以出发了。出发之前,我被池修和阿乙拉着拽着,必须去见兄长一次。

    虽然他们两个都很深明大义,知道兄长那么处罚,是在变相地打压薄明的嚣张气焰,不给他借题发挥的机会,这是一种更为高明的手段,更为周全的布局。可是兄长也确确实实忽略了我的委屈,觉得这样的个人情绪并不重要。我毕竟是他从小宠到大的妹妹,那时候情绪失控也实属正常,说了些气话。但总不能因为这个伤了兄妹之间的感情。

    我被他们一左一右推进了兄长的帐子里。那个时候帐子里只有他一个人,还在装模做样地看书。看我进来,眼皮一翻,还有点不愿意搭理我。我也第一次在兄长面前,扭扭捏捏的,不知道从何开口。

    ”哟,稀客啊你,怎么想到来我这儿了?“还是兄长实在看不下去我那窘迫的样子,主动开口打破了尴尬。

    我:......

    ”我,我们马上要去云幕二州了,我来跟你辞行,走了啊。“说完我就想开溜。

    ”诶诶~“兄长没想到我能这么敷衍,立刻气急败坏地叫住我。

    ”年纪大了,皮也厚了是吧。跟兄长讲话,一点礼数都不懂了?在那站着。“兄长撇撇嘴,最终还是无奈地走过来,拍拍我的头。”伤口都好全了没有啊。“

    ”好全了。“我低着头没去看兄长关切的眼神。

    ”之前兄长迫不得已让你受了委屈。兄长看薄明那个混账口出狂言侮辱我妹妹,我心里也不好受。但是我替你出一时的气,把薄明这种顺竿爬的人逼急了,后果并不是让他悔改,而是让他变本加厉地利用自己所受的窝囊气,去伤害雷州的那些手无寸铁的平民,煽动他们去毁灭自己。同时我也要让三军看看,军纪是铁律,谁犯都不行。阿乙在新兵里的威望很大,我照样要罚,你是我的妹妹,我照样会罚。这是兄长作为一个统领,最无奈的地方。若是作为一个哥哥,我就是死也不愿意让你受一丁点委屈,谁敢说你,我冲上去把他揍得说不出话走不动路。那我现在作为哥哥,向我的阿冉道歉......“

    兄长一席话说的我泪流满面,上前抱着他,断断续续地抽噎:”不不不不,兄长没错,阿冉懂了......阿冉以后不会这么任性了,做事前一定会先考虑后果......“

    我会成为现在的我,是因为兄长开明又无微不至的爱,但是兄长不仅仅是我哥哥,他还要承担父亲留下的职责,还要肩负边建军开疆拓土,守卫边防的重任,有人比我更需要兄长。

    ”去吧。这一次要听阿乙和池修的话,别老总想着自己一个人往前冲。“

    ”嗯嗯!兄长我走了。“

    我甜甜一笑,顿觉身心舒畅。

    出了帐子,如雪,阿乙和阿修站成一排等我。我立马归队,四个人乘马前往离云幕二州最近的雷州......

第51章 我又双和冷王吵架了

    “殿下,前面就是云幕的护城河了。”

    我们四个人拨开眼前的一片小灌木丛,就见一条波涛汹涌的长河在高耸的城墙外奔腾不息。远看平平无奇,只觉河水高涨气势不小,走近河畔,看清那翻涌如沸水的水面搅得片刻不息,除了舒拉舒拉的水花拍岸声,还有拉扯交织的磨牙撕咬声,如饥渴的喘息又如凶猛的恐吓,让人一阵头皮发麻,好似从水面以上就能窥探深水以下拥挤着怎样一群饥肠辘辘的尖牙怪兽,同时弥漫在空气里的,一阵浓烈过一阵的鱼腥味,像是打翻了装着腐烂鱼内脏的罐子,难闻得直令人作呕。

    我啪唧一下捂住嘴,生怕自己当即吐出来。稳住了反胃的情绪,才转头看同伴的反应,无一例外,池修,阿乙和如雪个个皱着眉,脸色发白。

    “还有多久?”池修问。

    “快了,应该马上就会开闸。入水道是在这个位置。”如雪回答。

    话音刚落,面前的这条河又更加凶猛地搅动起来,像是有人在水面以下开了一扇涡轮机,一条细长的食人鱼在翻搅中扑哧一声被挤出了水面,在我惊吓得立刻睁圆了的眼睛里,那只食人鱼一跃出水面就迫不及待地大张着口,像个被人扒开的口袋,满嘴的尖牙,牙龈雪白,挤在牙缝间,随着那口袋似的嘴张到最大,在空中也要贪婪地迎接着什么。然后还没来得及闭上嘴,就垂直地噗通一声掉进了水面以下。

    水面搅动得越来越厉害,随即几声机关臂咯吱咯吱地运作声从水下传来,河水自底部起,唰唰唰地水流置换声,每换一拨,水面就翻腾一次,颜色就淡一层,随之一起变淡直至渐渐平息的,还有食人鱼那喘息着叫嚣的撕咬声。

    我全身大张的鸡皮疙瘩还没来得及收拢,如雪就沉稳地下了命令:“就是现在。我们下水。”

    池修和如雪默契地上前,一先一后跃入已经被清理干净的河里,我刚迈动双脚,就觉得有点心惊,腿也发软,阿乙在我身后轻轻拍了我的肩膀:“阿冉,你先下,我断后。”

    “啊......哦哦哦......”我深吸几口气,稳下来,憋紧一口气,也扑通一声扑到水中。

    如雪和池修已经游到对面,两人同时攀上水下闸门上两道齿轮一般刷刷转动的机关,轻车熟路地一人一边,利落干脆地转动起机关上突起的舵,在几声闷闷的哼哼声之后,两人中间的那扇机关闸门豁然洞开。

    他们两个把住舵,回头对我和阿乙使了个眼色,我们两个会意,立刻扎下去,飞速游了进去。回头时,那扇门极速合拢,砰地一声闭合之前,两个身影嗖得滑了进来,池修和如雪相视一笑。

    水闸进城任务轻松完成。我们四个人上岸,先得找个隐蔽的地方,把衣服烤干再进行下一步。

    我甩着头发上的水,把身上粘的一点点不明蓝色水草拨下来,才站起身子。抹了抹眼睛,环顾四周时才看到摆在面前,如同事先安排好的困境的,三条待选的路。

    “殿下,他没有明说,这三条路,我们得自己选。”如雪看着池修说。

    如雪反反复复提及的“他”,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人物,把护城河内部的构造了解得这么清楚。

    池修点点头,询问的眼神看向我和阿乙。但这次他的眼神又多了好几分自信。

    这三条路分列在左中右,乍一看,没有太大区别,可是仔细关注一些细节,又能做些基本的推测。左边这条路路面坑洼不平,一看就是多有人走的小径,而且隐蔽,从这条路走,更加保险,不易被人发现。而右边那条路面上有淡淡车辙印,路面平坦且较其他两条路更为开阔,好走是好走些,但是不够隐蔽容易被发现。

    四个人都飞快地看了互相一眼,默契地眼前一亮,同时说出了自己的选择。

    “左边!”我和阿乙同时说。

    “右边!”池修和如雪同时说。

    四人:......

    四个人眼神都瞬间一变,气氛一下子奇怪了起来。

    我和阿乙都转过身,十分惊讶加疑惑地问道:“为什么选右边?”

    池修和如雪:......

    “那你们为什么选左边呢?”池修皱皱眉,看着我。那个你们咬得有点重。

    “左边隐蔽,不易被发现。最适合藏身,而且我们四个人聚在一起,目标也算是比较大的了。右边虽然平坦好走,但自然很难有藏身之地,更加危险不是吗?我不懂你们为什么要选右边......”我没示弱,直话直说,同时也不动声色地咬了咬“你们”二字。

    “可我们只留一晚,先不说左边这条可能通往什么复杂曲折之地,光是这小径路远,就够我们折腾到半夜了,这不是体力和精力的双重消耗吗?按我说,这条路虽然平坦,但也不至于无枝可依,总有些地方可以稍稍停下来休息......我们又不是在这里长期驻留......”没等池修开口,如雪就抢着来说服我了。

    “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毕竟这里还是荒郊,没必要太重视被发现,因为有护城河和食人鱼,云幕二州连城墙的守城驻兵都没有,这样的荒郊被发现和巡视的可能性就更小了......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好好找地方休整。”池修继续补充道。

    本来看着他们两个一唱一和我就有点小脾气了,这个时候看他们说得也有点道理,我却不想太快放弃己见,回头求助地看向阿乙,眼神里有几分我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撒娇意味。池修看着,顿时就面色严峻起来。

    阿乙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池修,挠挠头不知该摆出什么神色:“那个......阿冉说的有道理,我刚刚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池修和如雪说的也有道理。”

    “要不......我们走中间这条吧。没那么隐蔽,但也没那么容易被人发现。”阿乙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他夹在我和池修中间,隐隐嗅到了几丝火药味。小心翼翼地建议道。

    “谁让她非要选左边那条呢?只能走中间这条路了。”如雪观察着池修的神色,知道刚刚阿乙的建议他是默许的,就立刻接了阿乙的话,帮池修说了出来。

    我其实心中也有点不愉快,这个时候也没注意到池修其实很生气了,如雪刚说完,就头也不回地向中间那条路走去。如雪立刻跟上。我咬咬嘴唇,心里有点发酸:都不等等我嘛,都不问问我的意见吗?

    “阿冉,走吧。”阿乙看出我的不悦,伸手推了推我的肩膀,我有些沮丧地点点头,跟了上去。

    四个人在一处破败茅草屋旁边生了火,围坐一起休息,烤烤衣服取暖。

    池修坐在我身侧,出奇地安静,闭着眼宛若一尊静思的禅师,我看着他,撇着嘴都不好意思上前打扰。如雪在他另一侧身边,认真地铺展开他的外袍,伸直手臂放在火旁边烤,举了好一会儿再收回来,摸一摸拍一拍,细细地扫尽那上面粘连的尘灰,手心碰碰,再用手背确认一下的确是干了净了,才工工整整地叠起来,放在他身边。那恭顺虔诚的精致眉眼,像极了常伴左右的贤妻良母,仙然出尘的美好面容里平添了几分令人踏实的烟火气。

    我心中不仅仅是酸了,还有一阵隐隐的痛感。那件外袍,曾经披到我身上,他对我说扛不住冷就别逞强;那件外袍,曾经挂在一边,见证我对池修一遍又一遍地表白我喜欢他;那件外袍,在西北野地寒冷的深夜代替他给过我真实的拥抱。可是我从没想过,亲手洗一洗擦一擦它。我咬咬嘴唇低头,心情一下子荡到谷底。

    这时一只嗡嗡乱叫的飞虫咻得一声擦过我的后颈,绕过耳朵朝我的左脸扑过来,我被吓得往阿乙一侧一躲。

    “啊是什么!”我脱口而出。

    阿乙眼一看,伸手绕过我的脖子,用手掌一扬,那虫子呜呜飞了一阵就无从苍蝇一般调转了方向消失在我们身后的夜色里。我盯着它刚刚扑腾的地方愣了一会儿,转过头对阿乙说:

    “嗯?这个虫子这么听你的话?”

    也是一转头我才发现,自己下意识地一躲,竟然是直接就后靠到了阿乙的怀里,阿

    乙绕过来的手臂像极了凑巧把我拥到了身边。我再一侧头,瞪大眼睛,就更像是在向他撒娇了。

    “一个虫子而已,也吓成那样。”如雪收敛了刚刚的温柔神色,此刻目光冷冷的,还有几分嫌弃。

    我撇撇嘴,从阿乙身边坐起来,没什么力气去跟如雪斗嘴。

    阿乙笑了笑:“虫子突然飞出来也是很吓人的。”

    我看阿乙说中了我的心事,抬起来情不自禁地对他一笑。

    等我再转过头,眼角边扫到池修的神色,顿时就脖子一僵,慢慢扭过去,就看到了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的池修,他皱着眉,呼吸还有点粗重,眼睛里藏着两道略微怒气的光。

    这个醋坛子又怎么了嘛......我也皱着眉不说话,这次应该吃醋的人是我好不好......

    “有虫子为什么不向我这边靠?”池修突然说出口。神色认真又有几分委屈。

    我一愣,什么?他在说啥?如雪和阿乙都在身边呢,他这么直接的嘛?

    “可虫子是朝左脸飞的,我靠到你旁边不就是主动把脸凑过去给那个虫子叮了吗?”我有点不耐烦地说。“你怎么老关注这些奇怪的东西?”

    “那我还关注什么?关注你有多少次和我意见相左,关注每次看你的时候你都一副不高兴的样子猜测你到底什么心思?关注你什么时候大胆地上天入地什么时候又胆小得被一只虫子吓到吗?”池修一连串地话出口,如雪在旁边都愣住了。

    “殿下,您怎么了?”如雪还是第一次见池修这么激动地关注着一些,在她看来,有点暧昧的东西。

    池修转脸过去,垂了垂眉眼。似乎是有点后悔刚刚说的那些话。阿乙也愣住了,尴尬地不知道这个时候该说啥,该做啥。

    偏偏这个时候我的委屈也达到了顶峰,凭什么你看到如雪的时候就变了神色,相敬如宾像个默契的夫妻,看到我就总是像看到个不省心的小孩子呢。

    “那你下次别看着我了,我就这样。该倒向哪里,该选择哪条路,都是我的自由!”我说出口的时候,一点点快感都没有,反而心里在话说完的那一刻变得无比沉重,恨不得让时光倒流,只是做了一场梦,才说出了刚刚那段谎话。

    池修的呼吸一凛,那眼里的火苗也瞬间凝结住了。连带着我的心也一揪。

    如雪和阿乙都一愣。然后如雪一下子被激怒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是一起行动的。你想选择什么就选择什么,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还像话吗?”

    “阿冉不是那个意思!”阿乙立刻替我说话。

    “反正我怎么想的,你们又根本不听。不都是得按照你们的想法来。我自己有点不同意见都不行了吗......”我撇撇嘴。

    “殿下,我当初就说过,最好不要带她来,她太任性了,又倔,只会......”

    池修举起手,无声地打断了如雪接下来的控诉。转过头去,还是有点气愤的样子。似乎是被我刚刚的话堵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是,我是任性,我是倔,但是我也不会给你们拖后腿的。只是我不可能事事都跟你们想得一样,事事都做得让你们觉得满意,我也有我自己的主见,哪怕最后没有被采用,那也不是凭空瞎说的,总之我不会存心过来给你们添乱。但你们也别想总是控制我。”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池修突然接上了一句。“那以后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不控制你了。”

    我也彻底被池修今晚的冷言冷语激怒了,这句话他一说完,我也跟被凉水浇过一样,偏头气鼓鼓地,不想理他。

    如雪正要再补充几句,阿乙立刻打着圆场:“什么你们,你的,我们现在是个小队,都是我们啊。”如雪见阿乙老是偏向我,心里也有不爽,但又不想跟阿乙争起来,也就别过脸,不说话了。

第52章 我放掉了冷王的手

    如雪,池修和我三个人谁都不理谁,第二天进主城区的路上,四个人的气氛尴尬得快要结冰。我落后几步跟阿乙一起走,阿乙怕池修再吃醋,只是默默地走,也不和我说话。

    虽然表面上不是很愉快,但是我们心中还是知道有正事要做的。池修和如雪在云幕里的线人,估计是身份很特殊,一直没有出现。但是看池修和如雪在前面带路时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应该是之前的打探信息时就已经跟他们留够了暗记只要遵循着路标走就可以了。

    暗记标记的地方大多是水路,人可以下脚的地方,大部分都是泥泞,走得脚腕子都吃力,还一身脏。好不容易用线人留下的暗记和密码偷偷进了主闸室,令我们都眼前一亮的,是大密室里中心,那一池清汪汪的水。

    “啊终于看到干净的水了,脚走到泥里真难受。”

    如雪嫣然一笑,就要走到池水边脱鞋洗一洗。阿乙伸手拉住她一拽,急忙说:“,不是说这里有母虫鱼兽吗?”

    如雪就由阿乙抓着手腕,低头掩嘴一笑:“这里没有。主闸门在水下,我们待会儿还要下水开门,门后面才可能有。说不定此刻喂了食人鱼还很累,她在睡觉也不一定。”

    阿乙皱眉思索了下,觉得也对,水这么清,确实不像是那种被蛊虫污染的鱼兽的栖息地。放了手转身来看我。我拔拔腿,觉得脚好重,鞋底沾在地上,泥浆还有点滑,走几步就得挥着胳膊保持下平衡。

    “哈哈哈哈阿冉你怎么可爱。伸手,我扶你。”

    阿乙的手伸到我面前,我还没反应过来,突然背上被环住,脚下就一轻,我一转头,池修冷着一张脸一手抓着我的胳膊,一手绕过我的背,一用力就把我单臂夹了起来。打了个小圈,带离了阿乙身边。

    我:?????这家伙什么时候这么大力气的?

    池修大气都没喘,把我提到了密室另一头的墙角。把我放下后,蹲下来,面无表情要来手伸向我的鞋。

    “......别别别,待会儿如雪过来肯定要杀了我的......”

    我蜷缩起双腿,抱着膝盖。有点脸红地看着池修。池修神色没变:“你知道我要做什么吗?”

    “不管你做什么,你要是想对我做什么,如雪还是要杀了我......”

    “那你自己擦,不要让阿乙擦。也不要让阿乙扶你。”

    我:......

    “好。”我无奈地答应。把鞋脱下来清理上面的泥。

    阿乙在池修背后偷笑,池修放下我之后,和阿乙两个人飞身到密室四角查找墙上是否有暗器机关。毕竟这样一个禁地,只有一扇知道锁道就能开启的门,看守着一个巨大的饲养兽,还是全城守卫(食人鱼)唯一的食物来源。这样疏于防备,细想还是觉得恐怖。

    两个人搜索了一阵,并没有发现其他机关,相视时神色一凝,比之前更加紧张。明面的墙上没有暗器装置,那么很有可能,暗器就安装在水下。在水面下放暗箭,只会比岸上更难躲。

    我手拿着脱下来的鞋子,也想到池

    水里洗一洗,刚走到池畔,一片白巾漂来,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

    “阿乙~帮我拿一下我的手巾,我不小心没抓住。”如雪喊着刚刚落地,离她很远的阿乙。

    我:.....

    我不就在你的手巾前面吗?为什么不直接叫我捡。

    “阿乙还在那边儿呢,你要人家飞半个密室过来帮你捡吗?”我转身吐槽了一句。

    如雪白了我一眼,还是看向阿乙,半是期待,半是撒娇地喊:“快点呀,马上就被漂到池中心了,到时候不好拿了。”

    我:......

    阿乙听到,准备过来。我捂脸,阿乙脾气也太好了吧,谁都不想得罪。

    “搞那么麻烦......”我伸手一把抓过那个白巾。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在我指尖碰到池水的那一刻,一片阴影飘来,随即食指指心一下刺痛,一颗血珠噗得一声顺着池水染到了那白得发亮的手巾上。

    “......”

    我为什么要伸手?我为什么伸个手都会被石子扎中?我为什么扎中了手指还流血流到了如雪的手巾上?

    我连忙把白巾放到水里,摆了摆,想把血迹洗掉,可是不知道为啥,可能是白巾太吸色,那一小块血红就跟绣上去一样,就是不掉。

    完了完了完了......

    “我又没叫你拿!被扎中了手指也不能怪我啊。”如雪刚好过来,看到我把血沾在了白巾上,正尴尬着。

    但是,好像这句话没我想象中那么让我生气......

    “对不起啊......”

    “......这个白巾你自己留着包手指吧,别待会儿到了水下,血又流下来,把不敢招的都招来了......”

    好吧。果然连关心都带着刺。不过总比平时一直那么怼要好。

    我就自己拿着白巾把手指裹了裹。刚想说谢谢,如雪就跑过去,刚刚阿乙看到我捡了白巾,以为没他什么事儿了。

    池修呢?我转转头,四下搜寻。池修正看着密室光滑的墙出神。

    “你在看什么呀?”我凑过去,和他一起看着,只是一脸茫然。

    “你看看这些砖格,像不像,装着中药的柜子?”池修眼光掠过那看似光滑平整,实则拼接痕迹清晰的镀金墙面。

    我点点头:“这样一看,倒总觉得这些镀金的砖墙像抽屉一样,带出来以后,里面会装东西。”

    池修眼前一亮,一偏头,随即又皱皱眉:“他没有说,也有可能,是他也不知道吧。”

    “他也是你书院里曾经的同窗吗?”

    “是。不过我好像还要等很久,才能带他回来。”池修眼里又再现那份独属于少年的他的温柔。

    “殿下,我们可以下水了。”如雪和阿乙过来。

    这次开的是主闸门,因为门一开两边的水有很短的一次交换溯流期,利用水位差和惯性,我们四个人要像一把锁链一样趁着空隙滑到另一边,否则,两边水位一旦恢复平衡,母虫鱼兽会不会被那倾泻的巨大声响惊醒,护城河外的食人鱼会不会因此被再次带来?这都是危险的可能。

    我们决定让阿乙作为人链的首位,类似锁链的锚。因为阿乙水性最好,锚一旦被抛准,后面只要顺带着游过去就能成功。为了人链力量平衡,阿乙和池修被隔开,如雪在阿乙和池修中间,我在最后。我们腰间绑了一条细铁索,但是很容易拆卸,这也是为了过去之后遇到母虫鱼兽的话,能立刻分开,不被那大鱼一口气全吞了。

    我们四个人一起下了水,手牵着手,池修牵着我,水穿过我们的掌缝,池修回头看了看我,似乎总是不放心我的样子,手上又紧了紧。我另一只手垂下来,食指上还绑着如雪的白巾。

    阿乙游得最快,就快要伸手碰到主闸的门,我突然感觉背后一凉,回头一看,一片巨大的阴影在脚下绵延,这是什么,突然一束黄光射来,似乎是擦过了我的食指指尖,随即指尖一样,那白巾就义无反顾地飘向了身后,被吸入了那团黑暗中。

    阿乙似乎已经摸到了主闸门上的机关,我决定先不管,先开了主闸的门再说。可是突然左脚猝不及防地踩到了类似一滩软泥的东西,一阵燥热直达脚心,随即腿被什么东西给抓住了,像是铁钳一般,咬得很死,还没等我动脚挣脱几下,那铁钳骤然合拢,尖牙穿透脚踝的痛感让我一瞬间颤抖起来,然后那股力道迅速加重,直直地把我往那下面的黑暗里拽。

    阿乙刚碰到主闸的手也被拽了回来,阿乙,如雪和池修立刻意识到是我被什么东西缠住了,转身要过来。可是那力道太大,四个人像是失重一般极速往那片黄光黑影里坠。不行!这样谁都逃不掉。

    我手指一松,趁池修还没反应过来,掌心一抽,放掉了他的手,那只挣脱出来的手立刻卸下了腰间的铁索,和他们分开的我,就像装了加速器一般,被那水底未知的黑洞吸了过去。我和池修他们的距离迅速拉大。

    池修立刻转身,我还没来得及看他转过来的神色,就被拖远,那三个人的样子都变得模糊了起来......

    我被拽离池修身边时,才隐约闻到了周身的血腥气,身边扬起一团红雾,渐渐围拢到我眼前。那是我自己的血,所以,我身后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我挣扎着,咬牙转了个身,尖牙擦在破裂的血肉上,痛得我倒吸了口凉气。但我努力让自己正面对着那团越来越密集的黄色的光束,那到底是什么?

    我捏紧了拳头,现在大腿不敢太挣扎,害怕那尖牙会把我的脚直接咬断,只能暂时顺着那力道的方向,主动游过去来缓冲对抗的拉扯,我像条溯流的鱼,明知前方是黑洞,是深渊,却别无选择。

    直到那黄光从一整片变成了两束清晰的黄灯,我才认出来,那不是光影,而是一双眼睛。而那深黑色的阴影,也并非是水渊,而是,坚硬的,粗粝不堪的外壳。

    我瞪圆了眼睛,瞳孔里清晰地印出那庞然大物的样子。

    母虫鱼兽。

    恐惧和疼痛这时一起涌了过来......

第53章 我后悔放掉冷王的手

    那只鱼兽没有用力接着咬断我的脚踝,而是打了个哈欠一样,黄色的眼珠转了转,松了下口。它嘴边有大块大块的泥泞石块一般地像池底砸去。

    我头皮发麻,趁它放松的间隙,忍痛抽回那只被咬住的脚,另一只脚用尽全力地踹了出去。鱼兽被我踢中,那粗糙坚硬如假山的外壳懒懒地挪了个地方,就像被我轻轻推了一把。黄色眼珠眨了眨,随即张开了口,露出那一排锯齿一样的尖牙,每一根牙刺上都沾着血痕,仿佛刻上去的红色印记,牙根雪白,牙尖滴血。它扬头向我追来,每靠近一步,下巴上的外壳就好似剥离的泥水,一点一点地掉下去......

    我转身就逃,却突然感到胸口一阵闷痛,嘴一松,咕嘟咕嘟冒出一大串泡沫,碎到我头顶,化出一层一层光圈,在水下憋了太久,我已经到达自己的极限。我拼命把水向后划要向前进,却觉得那扑面而来的水都往肺里涌,就好像从前方那团模糊的光亮里伸出了一只直捣我的要害的手,把我猛地往后面那只鱼兽的嘴里伸去。

    这下真的要完了啊......

    那只鱼兽嘴里呼出的热腥气都扑到我的背上了,我就快要放弃挣扎。

    这时三个点出现在那团模糊的光晕里,排成一排,迅速向我飞来,渐渐清晰。阿乙和如雪分列两侧,手中拿着那根长长的铁索,各执一端,两个人用力把铁索甩到了我的背后,把我兜住往前一荡,让我和那鱼兽分离开一段距离,又同时咬牙挺进,把铁索狠狠地嵌进那只鱼兽的嘴里,两人同步发力,铁索紧紧地扣住那张大口的腮角,刷拉刷拉都快甩出火花,把那只鱼兽极速向池下拉去

    我向前扑了扑手脚,可是越来越呼吸困难,全身沉重得要往下坠。

    这时那个人从我面前降落下来,他一伸手就环住了我的腰,把我往怀里一拉,他的轮廓在我眼前渐渐清晰,他低头,吻住我,久违的氧气缓缓灌满胸腔。我们转了个身,池修松开我,拍了一把我的肩膀,把我往上送去。然后他回身,拔剑,照着母虫鱼兽裸露在外,最为薄弱的黄色眼珠,狠狠地扎去,我回过神来时,只能看到他义无反顾的倔强背影挡住了那束黄光,而他剑下的那只母虫鱼兽在地动山摇般得挣扎,把池水搅得天翻地覆,他们三个人像落在天幕上的三颗星,又轻巧地散了开来,向池面冲去。

    池修再次面向我,他伸手抱住我,我们转身,他的手托住我的背,带着我一起向池面的那片光明升去。

    可是身后的阴影又立刻围了过来,阿乙和如雪立刻退到一边躲让,而那鱼兽,不偏不倚地向我和池修撞了过来,池修拉着我要把我拽过来,可是鱼兽速度太快,砰地一声,撞到了池修的胳膊,他皱眉手一松,我一脚踏在鱼兽头上,借了个力,向一侧池面一跃而出。

    我拖着沉重得快要麻木的双腿,往岸上多爬了几步,我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扑面的空气,捂着胸口惊魂未定,转头去看那三个人。在我正对面上岸的是阿乙和如雪,他们撑着膝盖在紧张地注视着水面。

    池修呢?他没有出来吗?

    我心揪了起来,嗖得一声就站了起来。

    这时,池水中心跃出一段水花,溅在水面上又化出一圈圈的水涡,池修在池水最前方的那一岸手掌抓岸,撑地而起,在他身后不远处,那只鱼兽拖着长长的

    铁索,仰天张着大口,一排下齿根根裸露,可是最让人胆寒心惊的是,它的下半嘴巴一直如泥水一般往下掉,就如同,它全身都是泥做的一样。它翻动着水花,好一会儿才把大口没入了水面,本来两只黄色眼珠,如今只有一只还能睁着,另一只被扎入了池修的那把剑,直没至柄。

    那鱼兽拖着两腮的铁索,一根已经把阿乙在对岸拉住,另一根则垂在我眼前的岸边,我伸手想拉住,那鱼兽突然跃过来,又向我张开了嘴。我立刻放手转身要跑,这个时候才发现那只已经被咬伤的脚痛得已经麻木,根本使不上劲。

    “阿冉,小心!”阿乙在对岸喊了一声。

    那鱼兽的嘴离我不过几寸,就要咬住我的肩膀,却陡然向另一侧歪了过去,是阿乙和如雪拼尽全力地拉住了那只铁索,生生把鱼兽的一边嘴拉得转了个弯。

    我腿一软,砰的一声跌坐到地上,拿背蹭着地,往后退去。这时池修在另一岸飞身而起,我以为他要游过来,但并不是,他的足尖点在水面上,轻若羽毛,只掀动了点点涟漪,几步就越过了小半个池面,脚步一旋,甚至有点挑衅地扬起了一点水花到那鱼兽吃痛的眼里。池修眼神冷静,轻蔑地皱了皱眉,稳稳地落到了我面前。

    我知道这个家伙的轻功好,但我没成想,他的轻功会这么好。

    池修拉住了我身前的铁索,紧紧一拉,铁索刷拉拉地收紧,逼得鱼兽不得已把嘴朝向了中间,对岸阿乙和如雪又从腰间扔出了两把带着铁钩头的铁索,直直抓住池修这一侧的鱼鳃,两人双手同时收紧,那鱼兽就被迫翻了个,池修差点被这猛然加重的力道给带到池水里,他双脚深陷到岸边的泥地里,但是手仍然紧紧握着,不肯放松。

    三人一鱼就这么僵立了一会儿,我听到铁索缓缓擦击鱼兽外壳的摩擦声,池修依然紧紧抓着,直到他手中的铁索绷直了,直到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可以加到铁索上,那边阿乙和如雪同时收到了池修的信号,双双又加重了力气,池修猛然把手中的铁索放掉。

    那鱼兽突然失去了对抗力,向如雪和阿乙一侧极速撞去,他们同时松手,向两边跃开,那鱼兽像个腾空的轮子,打了几个旋,长长的铁索把它周身围了起来,硕大的头颅以下,宽扁的躯体外缠上了一圈铁索,在空中还没扑腾一会儿,突然砰地一声,狠狠地摔到了池水以下,好半天池水中毫无动静。

    池修转过身来看我,他蹲到我身边,利索地揭开那层被我伤口上快要干涸的血粘连在一起的布,露出了那只鱼兽狠狠咬住我的脚踝时,留下的那一圈触目惊心的牙印。

    池修满脸都是水珠,还没来得及擦,他看到那个伤口,眼里爆出一阵狂怒,狠狠压了下来,才出口一句:“你为什么放掉我的手!”

    我:.....

    这个家伙的关注点为什么一直这么奇怪。

    “它咬住了我,不放手,难道把你们一起拖到它肚子里吗?”我有点哭笑不得。

    池修那句话其实并不是疑问,他也知道我为何放手,但是一定要找到个出口来表达自己的不愿和不满。

    “但是我后悔了。”我突然说。

    池修帮我把伤口处的裹布打结的手一顿

    “我被鱼兽拖下去的时候,好害怕。”我说着,眼睛模糊了一下。

    池修继续把那个结打好,他顿了会儿,也没有抬头。皱着眉闭了会儿眼睛。

    “殿下,那只鱼兽还没死,还会出来的。我们该怎么办?”

    池修偏过头,对着那现在平静得有点反常的水面看了一会儿:“有没有可能把池里的水放干?没有水的鱼兽才好对付。”

    “按照这水闸的原理,应该是有出水口的。只开出水口,不开放水口。就能把池里的水放干。”阿乙推测道。

    “也就是说,我和殿下要下去一位是吗?”

    阿乙点点头。

    我皱眉看向池修,他站起来,回应道:“我下去。”

    如雪正要反驳,池修接下来命令道:“我下去之前,要把那个鱼兽给引上来,你们尽量在池面把它困住,我就有时间在池面以下开闸出水。”

    如雪才作罢,没有继续争。

    “那鱼兽喜欢血才对。我们用血引它上来吧。”阿乙说。

    如雪和池修点点头,我看着脚踝处伤口四周透出的血迹,咬了咬牙。

    阿乙抽出小刀,握了握刀刃,掌心处泻下一细串鲜血,落入池中的瞬间,就消失得干干净净,池面的水依旧清澈。阿乙神色一变,有点不敢相信,鲜血入水为什么会消失得这么快,简直像是被水吸了进去。他继续握紧手掌,鲜血流得更快,血流也更汹涌,可是更令人惊讶的是,这次血一入池,竟连半分痕迹都没留下,好似一注清水打在池面上,丝毫颜色也没有。

    难道那鱼兽不嗜血?那它刚刚怎么会咬住我的脚踝,牙尖还沾血?

    “你别试了,我来吧。”如雪制止住阿乙要再划一刀的举动,伸指在那刀刃上一划,一滴血珠落在水中,而池水却静得连涟漪都没有。

    “这水......有问题啊。这水会吸血吗?”

    可在我看来,并不会啊,若是水会吸血,我怎么会在池底闻到那么浓重的属于我的血腥味?而那鱼兽的牙尖上,又怎么会还粘连着我的血痕?

    难道......我突然想到了什么。

    我忍着痛站起来,轻轻地说了一句:“我来吧。”

    池修回头,诧异地看着我,随即皱皱眉。不过对上我神色的那一刻,他顿了下,似乎是也想起了什么。

    我俯身摘下绑着我伤口的裹布,交给池修:“这上面沾了我的血,也许可以试一试。”

    池修接过来,把裹布丢到水里,身子朝我靠近了一步,正挡在我面前。

    那裹布是黑色的,虽然沾着血迹,却根本看不出具体在哪个位置,也看不出是否被溶解。可下一秒,我和池修看向池面的眼神同时一凛:

    我咽了口口水,那裹布以下的池水里,缓缓落下了一团团血雾,在池水中弯弯绕绕,翻上翻下,却就是不化开......

第54章 冷王有了新兵器

    那水吃了阿乙的血,也吃了如雪的血,却独独没有溶解掉我的,所以我的血才是吸引鱼兽的关键吗?

    那血雾飘了飘,随即一道阴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笼了过来。血雾像层纱铺在了那层阴影之上,随即水面噗得一声被破开,鱼兽的宽扁面门再次向池修和我撞了过来。

    而这次,我清晰地看到,鱼兽面门上,血雾罩过的地方,都如同融化了的泥水一般,软塌塌地往下掉落。

    那鱼兽腮上还嵌着两根铁索,可是它却没有流过一滴血,它现在身上沾的那些血还都是从我的伤口上流出来的。

    没等我反应过来,如雪和阿乙就从那头丢过来了两条新的铁索,铁钩把鱼兽的上排牙外壳勾到外翻,那么坚硬的外壳,这么翻过去,都没有掉落和软化的意思,却是在沾着血雾的地方,溶解成了泥水。

    我和池修都愣愣地看着眼前的诡异场面。

    那鱼兽发出了一阵高过一阵的尖利吼声,被铁索勾得面目狰狞,却又挣脱不了,只能在空中像个蚕蛹一样地蠕动。

    我一推池修:“你快下去。”

    池修回头不放心地看了我一眼:“不许往前迈。听到没有!”

    我只好点头:“我知道。”

    池修噗通一声跃入了水中。我却在岸上跟那只独眼鱼兽相对。

    这是一条被蛊虫炼化的鱼,它全身的血肉骨骼都被蛊虫入侵啃食,蛊虫黏附在它身上,蛊虫的身躯就是它的骨骼,蛊虫的经脉成了它的血肉,也就是说,它只是个宿主,而它所有的反应,都是由蛊虫操作的。蛊虫动,它就动,蛊虫痛,它就痛,蛊虫嗜血,它就嗜血。

    那么我既然能用血液把它体内的蛊虫吸引过来,是不是也就意味着,蛊虫是喜欢我的血的。可是从鱼兽身上的反应来看,我的血又会让它的外壳融化,让它越来越虚弱,越来越不知反抗。那这不就是矛盾的吗?

    我用手摸了摸我的伤口周围未干的血迹,抓过鱼兽腮边的一条垂地铁索,在铁索上蹭了一下,又放了回去。铁索刚沾了血,那鱼兽突然发狂

    一般地颤抖着挣扎起来,而让我突然双目圆睁的是,那点点血迹就像被附了体,一点点沿着那铁索往鱼兽腮边靠,被吸入鱼兽腮中时,那刚刚还坚硬外翻的鱼腮突然软了下来,铁索那边被阿乙拉着的力道却没有放松,铁索就顺着软下来的腮一路绑到了血雾未沾的最后。

    这让那鱼兽看上去更加面目狰狞,凶恶难当。我头皮一阵一阵发麻,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这时,应该是水下的池修开了出水闸,密室里轰隆一阵巨响,那鱼兽身下的池水水面迅速掉落。池水刷拉刷拉地从前方的出水闸往外涌。

    池修跃出水面,攀上池岸,跃到了墙面上一块类似俯瞰台的突起处,一般重要密室里,在修建时都会留一个这样的台子,从台子上往下看,密室里发生的一切一览无遗。

    池修是在等一个适当的时机,水位足够安全到让鱼兽下去也扑腾不动,同时出水闸的最低水位线也能刚好卡住,让他有时间再入池中把闸门彻底关闭,不给外面的人太快发现这里异常的时间。

    可是真的会有那样一个恰到好处的水位吗?

    池修再次入池,不过是更加凶险地拿自己在跟鱼兽拼速度啊。

    那有没有什么办法,还是可以把鱼兽的吸引力转移过来呢?

    阿乙和如雪的体力在渐渐消耗,鱼兽挣扎地更加厉害了,如果它挣脱了铁索,那么第一个目标一定是朝我冲过来。若我之前的假设是正确的,我的血对它来说具备吸引力,却又像毒药一样会让它毁灭。那么若是用我的血为武器,或许可以很快让这只鱼兽失去攻击的能力。

    “你们放手吧。”池修下了命令。

    如雪和阿乙犹豫了一会儿,同时松了铁索,那只鱼兽就像一块磐石咚得一声砸到了池底。池修应声而下,那鱼兽在浅浅的池水底行动迟缓了很多,可是池修手碰到出水闸口时,那鱼兽就跟被踩了命门一般,大吼一声,猛地向他滑了过去,张开了那张已经支离破碎的嘴,露出了两排还沾着血的獠牙,袭向池修。

    “殿.....”如雪的那声殿下还没叫全,就被我接下来的举动,惊得差点把舌头咽下去,

    我抽出随身带着的小刀,刀刃狠狠地在掌心划了一道,随即迎着那鱼兽扑向池修的瞬间,血滴如雨喷洒了出去,那鱼兽宽扁的脸顿时转了个向,直直朝我挥去的血雨方向扑去,在那鲜血滴落的地方,噼噼啪啪响起一阵爆裂声,那宽边的鱼嘴在这样一阵爆裂声之后,顿时化成了一滩滩的污泥,黄色的眼珠被那迅疾融化即将要掉落的泥水淹了过去。

    池修这时砰地一声把闸门关紧,刚刚被血滴淋过的鱼兽又恢复了神志,就那么软塌塌的,却还是动作迅速地朝正准备跃上岸的池修扑去。我又靠近了一步,又划下了第二道,喷了第二次血滴,这时刻的鱼兽已经疯得不知该选择哪一方进攻。只能依靠本能来选择最让他兴奋和痴迷的东西,蛊虫贪血。所以鱼兽全身的蛊虫都在驱使着他向我扑出最后一击。

    可他毕竟失去了赖以生存的,熟悉的池水环境,这一跃除了力道足够,速度高度都不足,笨重的鱼身乓地一声撞上了池壁,周遭一片摇晃。我在鱼兽预备向我扑来的那一刻就已经往后退了几步,都快躲到墙根了,鱼兽这样一撞,我脚下一软,索性扶着墙,就坐了下去,反正这鱼兽看上去也做不了什么具有威胁性的举动了,虽然它现在还是死不了。还在靠着满身蠕动的蛊虫在苟延残喘。

    可下一秒让我意想不到的是,我扶着墙的那只手,刚好是被刀划伤了的那只。那上面还没来得及干涸的血液被抹到了墙上,本来十分平静,毫无异常可言的墙,却吸溜一声,变得像是一张贪食的嘴,而我手心也感到了一股吸力,在把我裸露的伤口里的血液往墙里拽去。

    不会吧......难道连密室的墙,都是用蛊虫制造的?

    我后背更是一凉,连忙把手掌拉了回来。

    这时,池修已经跃到了池面以上,正在满脸愠怒地朝跌坐在地上的我跑来。直到看清我发白的脸色,和失魂落魄的眼神,他的神色才有了几丝缓和。

    可还没等他问出一个字,地面颤动了起来,整间密室的墙都开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池修回头,对上我的目光。

    我曾经说,那些墙上的砖格里,很有可能,藏了什么东西......

第55章 冷王有了新兵器2

    “怎......怎么回事?”如雪被眼前的一连串突变给惊呆了。她没想到我的血竟然可以融掉鱼兽的外壳。

    池修默念了一句:“可是他留给我们的线索里,并没有说明这个墙移动之后会发生啊。”

    “我想他可能不知道我的血会有这样的.....”我咬咬嘴唇,“效果。”

    那只鱼兽软软地摊在了池底一层浅水里,周身都是蛊虫被血融化后湿黏如泥水的尸体。它在低低地吼着,似乎是在呼应着墙上喷薄欲出的同类。

    “如果真的如之前所想,这里藏着什么东西,那又会藏着什么呢?鱼兽被困在这里,难道是什么守卫它的......另一种怪物?”

    “既然是守卫它,那为什么我们刚刚袭击鱼兽时它还被关着不出来呢?”池修摇摇头,否定了我的猜测。

    “不过你让我想到了另一种可能,鱼兽在这里的作用,不仅仅是饲养护城河里的食人鱼,还有,看守密室的作用,也许这间密室里藏着的东西,就是由鱼兽来守卫的。”池修的脸随着密室的摇晃,颤抖起来。“应该是件很珍贵难得的东西。可能是宝物什么的......”

    我抬起眼,脑海里灵光一闪,啊对了,如果是宝物的话......

    “幕云剑!”我脱口而出。

    池修眉心一展。

    “云幕二州有一柄专门为道士和巫术师所炼造的宝剑,专门用于驱蛊。我小时候来云幕二州时曾听说过,不过那个时候他们说这把宝剑早已失落民间,城中并不没有盛行蛊术,这样的宝剑被道士封藏,不知所踪了。”我说,“现在来看,很有可能,是被炼化蛊术的人封印了,藏在这里,让这只母虫鱼兽来守卫。”

    “那这把剑又会藏在哪面墙,哪一排哪一列的墙格里呢?”

    我看着此时一面颤动不止,如同害怕发抖一般的镀金墙,想起了什么:“会不会,是,这些墙面的抖动,还要更剧烈一些?”

    还没等池修回答我,我往后一靠,伸手把掌心的伤口对上了墙面,用力一抹。池修的眼神跟着那个动作,一个抖动。

    那墙“吸‘了我的血后,砖格间又是一阵咯吱咯吱的声音,四面墙同时震颤起来,池底的鱼兽这时又扑腾了起来,吼声尖利,呼应着那阵紧密的机关跳动声。

    突然,水闸上方那面墙的中心,俯瞰台正上方一个砖格嗖得一声飞了出来,像得到指令一般,另一边对称的砖格也应声而出,两个砖格,像是断裂的抽屉重新搭建复原,在池水上空砰的一声连接成一道笔直的长桥。

    我们都看呆了。

    而池底的鱼兽突然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嘶吼,竟是拼了命地向上一跃,用那已经黏软不堪的面目,直直地撞上了那截砖桥,格拉格拉几声,那表面镀金内里属木的”桥身’骤然断裂,锯齿一般的裂痕拉开,掉下几段碎屑,裂口间一把细长的木盒掉落下来。

    那木盒,应该刚好是一把剑的长度。

    “池修!接住那个木盒!”

    在我出声提醒他的瞬间,池修已经提气向前,箭一般地弹了出去,伸腿踢翻了那鱼兽大张着欲咬碎木盒的大泥嘴。伸手托着那木盒

    ,另一只手在木盒上一抚,盒盖一翻,里面一柄被黑布自剑柄到剑鞘都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剑抖动着立在了空中,停在池修面前。

    “真的是幕云剑!”我惊喜地一叫。之前一直说,兵器营里的那些兵器都配不上池修,我觉得世上唯一可以和兄长那把长虹相媲美的,应该就是这把一直只存在于武器图谱中的完美传说了吧。

    池修一握住剑柄,幕云剑剧烈抖动起来,黑布一层一层地脱卸,露出白银雪亮的剑柄,而黑乎乎的剑鞘还依旧包裹住剑身,没有脱离开的意思。池修在空中横放那只剑,另一只手用来拔着剑鞘,咬紧牙关,连眼神都在用力,可是并没有拔动。

    “殿下,小心!”如雪突然喊出来。

    那池底的鱼兽又昂头向池修撞来,池修立刻后撤远离,可是空中不好借力,速度比鱼兽慢了一步,那大开的尖牙磨过了他的胳膊,立现三道血痕,鲜血顺着手腕流到了剑柄上,池修立刻换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握住剑柄,向后落在俯瞰台上,鱼兽又摔落下去。密室还在抖动不止。

    “池修,那把剑拔不开吗?”阿乙问。

    池修点点头,简单包了包伤口,“拔不开。不知道被什么给封住了......”

    说到这里他突然眼神一变,同样心里咯噔一下的我,也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拖着那只脚就要上前。

    “等等!你别过来!”池修知道我接下来要做什么。“也许我的也可以呢!”

    我笑了笑,若是你的血可以开封,那刚刚从伤口里洒出来的血量,也该足够拔开这把幕云剑了啊。

    我飞身过去的时候,池底的鱼兽哼了哼,似乎还在被蛊虫催动着。我落在俯瞰台上,伸手握住了幕云剑的剑鞘,那一整把剑鞘都立刻颤动起来,一股巨大的吸力灌进我的伤口,血液一股一股地往剑鞘纹路里渗......

    果然没有错,和鱼兽,和这整间密室的镀墙一样,那把幕云剑也是被蛊虫做的鞘封印在了木盒之中,又被锁在了镀墙上方的砖格里。

    而我的血,对于他们来说,是一种致命的诱惑。

    “阿冉.....”池修轻轻地叫了一声,他的目光漫上了一层寒冷的冰。他手中的剑柄在剧烈地颤抖。剑鞘和鱼兽一样,慢慢软化,松落如泥浆。

    可他一点也不开心。他盯着我,无奈又愤怒。

    我用力地握住剑鞘,向外拔,剑身的一道白光倏然而出,横过了池修因为用力而颤抖的脸。我笑着,继续用力,剑鞘抖动地更加厉害,我拔得也越来越吃力。

    “阿冉......我可不可以不要这把剑了......”

    “当然不可以!只有它才配得上你啊。”我双眼放光,满面惊喜。

    可是池修却高兴不起来,他的手掌在感受着我的血液流经蛊虫交织的脉络,那些细小的仿若狂欢般嗜血的饕餮在兴奋地蚕食吸取,在他听来,就像是把我这块诱饵放在砧板上任他们宰割。

    “没事,我这才流一点点血呢。”我安慰道。手上力道立时加重,后退了几步,屏住呼吸和剑鞘底部那粘连着剑身的力气相对抗。池修握着剑柄,暗暗咬牙,最后用力到闭上眼睛。

    剑鞘松动了一点点,耀目的白光漏出来,一丝丝得颤抖着,我倔脾气一上来,即使手掌又酸又痛,还被蛊虫吸血卸着力,可是今天我非把这个剑鞘拔下来不可!我后退了几步,突然一脚踩空,吓得浑身一片鸡皮疙瘩,下意识还是紧了紧手指。

    “阿冉!”身侧的阿乙叫出声,我踩空下落的时候,听到了两次铁索破空声。

    也许是下落时我压上了全身的重量,剑鞘里的蛊虫感到我会抽离,立刻主动向我手掌滑脱的方向涌来,唰得一声,鞘与剑身一滑,剑鞘粘着我的手掌快速坠落,池修下意识地握住剑柄往后收,可是一直黏得紧紧的剑鞘却突然离开了剑身,长长的白色剑光逼得池修闭了闭眼。

    我手里握着剑鞘往下坠去。池底的鱼兽在剑鞘离剑的那一刻,扑腾怒吼起来,朝正好在空中坠落的我撞来。那个鱼兽似乎是很痛苦,幕云剑的剑光一出鞘,鱼兽全身都在颤抖,哪怕骨架都快溃散,还是被本能带着朝我冲过来。

    鱼兽全身很滑很黏,阿乙和如雪丢出铁索时,根本钩不住。眼看那两派裸露的尖牙大张着就要把快速下坠的我撕碎。

    幕云剑锃得一声破空一斩,池修跃下俯瞰台,手里的幕云剑剑光袭来,那鱼兽身上黏附的泥浆加速掉落,那吼声不再是愤怒而像求饶的悲鸣,池修掠过我,一剑穿过鱼兽的头颅。

    鱼兽尖利的吼声撞在密室四周的墙上,咚咚咚得刺激着耳膜。幕云剑碰到蛊虫时,兹拉兹拉地蛊虫撕裂声触及池底,带起了那一池浅水无力虚弱的水花,鱼兽撞到池底那一刻,刷拉一声,如砂质石块分崩离析。

    密室陷入一片寂静。

    我跟着剑鞘往下一掉,却稳稳地闯进了一个怀抱。

    池修把幕云剑丢在那分崩开的,躺在池底一动不动的两排牙齿旁,站得笔直,伸手抱住我。

    他的小腿没在浅池里,有隐隐的水声在轻轻地响。

    “殿下......你们没事吧。”如雪的声音在池子上传来。

    我看到池修丢到一边的幕云剑,立马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踏着没入膝盖的池水,感觉全身的伤都好了。我帮池修拿到了幕云剑,他怎么可以直接把剑丢在那里呢。我抓过剑柄,幕云剑去完了蛊虫,剑光收敛,剑身却依然光滑,剑锋薄如细丝。

    “哇,池修你看幕云剑多好看啊。比兄长的长虹还好看!”

    池修没有回答。他侧了侧头:“可是剑鞘没有了,我也带不走。”

    “那就装到木盒里,我们抱着走。鱼兽也杀了,我们只要回去不就行了吗!”

    “过来,我们先上去,你脚上还有伤,泡在水里不疼吗?”

    “没事儿,不疼!”我笑着叫了一声,还想跳起来,这个时候痛感才恢复,我倒吸了口凉气,在原地皱了皱眉。

    我抱着幕云剑的木盒,和池修上岸后。如雪和阿乙卸下了身上的铁索。接下来留给我们的挑战就是如何出去。

    “出口应该在另一间密室,我们刚刚把水放了过去......”阿乙话还没说完。

    这时,我们对岸,那侧刚刚被我扶过的镀墙上,又开了一扇抽屉......

第56章 冷王说他以后不想吃鱼了

    “刚刚给我们开门的人,也是“他”对吗?”

    我们四个人从那扇小门里走进一条隧道,似乎是专门用于走出密室的捷径。隧道尽头,竟然是我们来时暂居的破败小屋里的灶房。

    我们灰头土脸地出来,生火的生火,裹伤的裹伤,烤衣的烤衣,当然做完了一切工作,四人总算结束屠鱼之旅,围坐一起的时候,我又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一边兴致勃勃地打开木盒看那把沉睡的宝剑,一边问池修。

    “是。”

    “殿下,他给我们开门的时候,我还听到,他身上的铃铛响。”

    “如雪,我总觉得,他在躲我。”池修喃喃自语。

    如雪神色一黯:“我想他应该经历了很多吧。他见到我的时候,还戴着半脸面具......”

    “可是后来见我的时候,他却从来没出现过。”池修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阿乙托着腮,思索了一阵,看我们精神状态都不错,忍不住问了一些自己心中的疑惑:“为什么阿冉的血会有那种功效?”

    池修皱了皱眉,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说,只是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生辰八字,命格古怪?”

    “我曾经查过云幕的蛊虫术,其实就是一种以毒攻毒的配方。毒虫练出的经脉性毒素再作用于毒虫体内,炼成蛊虫,蛊虫听命于某一样东西。这要看蛊术师个人的习惯,有的蛊虫在炼化中,蛊术师让它听一段带着咒符的乐曲,之后炼成了,乐曲一响,蛊虫就听令攻击或退散。还有的用香,有的用其他药物,当然,最省事的,但也最危险的,就是用血了。类似于祭祀,要提供大量的新鲜血液给生长中的蛊虫,这样炼化而成的怪物,攻击性强,极容易控制,只要有血,就会疯狂进攻,一往无前,是最好的看守物了。”池修开口说。

    “只要是人血就可以吗?”阿乙疑惑,如雪也和他一样的表情,他们都试过用自己的血来引出鱼兽,只是都未能成功。

    “按理说这样。但,护城河里的蛊虫和那只母虫鱼兽体内的蛊虫虽然本是同根生,可毕竟生活环境和喂食条件不同,母虫鱼兽体内的蛊,不仅要自己吸食大量鲜血,还要储藏好,以供给护城河里的食人鱼。”

    “可是为什么不直接在河边投喂呢?还要修闸引流,让护城河的食人鱼大范围迁移一波。”

    “原因有两点:一,投喂危险性很高,而且效率低。那么多食人鱼,而且见血即狂,必须要同时投喂,不然一股脑儿涌出来,投喂的人也要遭殃,而同时投喂,就要注意平均的人力,血液量等等技术性的问题。云幕二州的蛊术师炼炼虫还可以,这么严密的管理和操控能力,恐怕并不具备。只要养一条母虫,喂了一只,就能保证全河食人鱼不饿,而且不需人工操作,全部交给水闸,方便易行,几乎一劳永逸。”

    “二,母虫鱼兽还有看守幕云剑的功能。刚刚搏斗的时候母虫鱼兽看到幕云剑出来,顿生恐惧。因为幕云剑是蛊虫这类毒物的克星,蛊术师当年一定用了很大的力气,才用某种特殊的蛊虫把幕云剑封住了。但是又不能捣毁这把宝剑,只能修建密室,掏空砖格,藏剑其中,砖格外还用蛊虫再封一次,蛊虫封印外面,再镀一层稳定又坚固的纯金,这样还不够,还要有一类凶物堵在池里,这样才能真正抵抗,有人可能会去取出宝剑。这样母虫鱼兽的饲养就成了更为必要的事情了。”

    阿乙点点头,同意池修所说。

    “但这只能解释为什么不单独投喂护城河里的食人鱼,并不能回答,我刚刚的问题,只要是人血就可以吗?那为什么我和如雪没能把鱼兽给引过来?”

    池修浅浅一笑:“我刚刚也说了,按理说是这样。食人鱼和母虫鱼兽都是依靠鲜血炼化的,自然无血不欢。只要是人血都可以。但是我们也别忘了,母虫鱼兽身上的蛊虫更加凶猛,更加贪食嗜血,甚至可能那池水里都有蛊虫留下的,可以吸血的蛊虫组织,水就像是蛊虫伸在外面的触手,水一沾血,就把血直接送给鱼兽吸食,不需要它浮出水面。”

    “可是阿冉的血,应该不是这样。”

    “没错,我总觉得,鱼兽又喜欢阿冉的血,又怕阿冉的血。”阿乙推测道。

    我也歪着脸点点头,是这样的。

    “阿冉的血不能融在池水里,不能被鱼兽吸食,但是同时对鱼兽也有吸引力,而且是很强的吸引力。这就类似于说,阿冉的血,既是诱饵,又是毒药。蛊虫看到血涌过来吸食,却因为阿冉的血中有驱蛊的功效,又纷纷败退,所以血在水中不能溶解,只能类似驱蛊的解药一般,四处灭虫。”

    “而那些虫趋之若鹜之后又避之不及,最终变成了尸体。这也解释了为何鱼兽的外壳一直如泥泞一般地往下掉。也是因为鱼兽咬伤了阿冉,阿冉的血溶解掉了鱼兽的嘴。同样,阿冉的血也能把墙上的蛊虫催动,打开了幕云剑的封印,同时也溶掉了剑鞘。”

    “我记得他和我说,母虫鱼兽一般喂食完毕后,在内池休息,可是我们却在外池就遇到了它,这又是为什么。”如雪问。

    我一愣,灵光一现:“可能还是因为我吧。我捡那条手巾的时候,就被弄破了手指,血液融不掉,留在手巾上被我带下了水,吸引来了鱼兽。那个时候鱼兽身上还缠着一种深色的海草,也许是休息时被我引了过来。而内池和外池并不一定只有水闸这一个连通的地方。”

    “也有可能,鱼兽根本没有走,休息时就没有回内池,一直在外池,只是来开放闸门的蛊术师没有发现而已。后面又被你的血吸引过来。”池修补充道。

    “嗯嗯,也有可能。”

    “唉。”如雪叹了一口气,“那么清的水,却养着那么脏的蛊虫,做着那么令人毛骨悚然的事。”

    “云幕二州的城池,就是靠那些蛊虫守住的。这里,戎族根本不敢惹城里的蛊术师。蛊术师也太强大了吧。”阿乙也感叹。

    “我想,更为可怕的是,城中的民众,已经习惯了蛊虫的保护,他们不再相信那些实实在在的军队。而是视蛊术为寄托,敬巫师为神明。扭转人心中的执念,是比驱蛊更艰难的事情。”

    我们同时沉默了。

    然后我的肚子很不合时宜地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我:......

    不,不是吧。我尴尬地笑了一声。

    “担惊受怕了一天一夜,我饿了,我去找点吃的。”阿乙耸耸肩站起来,忍着嘴角的笑意。

    如雪立刻站起来:“这么晚了,我和你一起去。”

    “你们注意安全,快去快回。”池修欣然应允。并没有不好意思。

    我:......

    等如雪和阿乙走远,我才略带不

    满地责问他:“你倒是这么心安理得地就让他们俩去了?”

    “不然呢?我走了,留你一个人在原地?”池修转头看我。眼睛亮亮的,嘴角不自觉上扬。“很明显是他们故意的。”

    “故意什么?”我疑惑道。

    “......”池修愣住,顿时哑口无言。

    “你脚上的伤疼吗?”

    “没事儿,不疼。你看我一路走得蹦蹦跳跳的,哪里有什么事儿啊。”

    “......”池修扶了扶额头。“以后不要对我说,没事儿,不疼。一听就知道是假的。你只是不喊疼而已。”

    我低下了头,池修说得对,不是真的感觉不到疼,只是不说。说了会提醒自己我很疼,说了会加重身边人对自己的担心。

    “我希望有一天你能告诉我,你很疼。就像是今天你对我说,你也会害怕一样。”

    我轻轻一笑:“怎么?你都学会心疼我啦?”

    池修转过脸,不看我,也不说话,但是眼底都是温柔的笑意。“嗯。”

    “你要是真的心疼我,就得好好珍惜这把幕云剑,这可是用我的血开封的,以后你拿着这把剑去到任何地方,就像我时刻和你在一起一样。”

    “你不是说过,我去任何地方,你都会跟着我吗?”

    “是啊。可是如果很多事情,我跟去本身就会给你带来麻烦呢?我跟着你也有很多不同的方式,我不纠结于一定要在你身边,我只希望最后的结果对你来说是最好的,最安全的,就好。哪怕短暂的分别,我也可以接受啊。”

    池修伸手,握住了我的手,我侧过脸看他,火光照亮他的侧颜,温润又美好,我心里暖暖的,又酥酥的。

    “今天我好像才懂,当初那个炼丹师说我的血很特殊,原来是这个意思。我也才想起来,小时候一件挺奇怪的事......”

    “什么?”

    “我被九环锁打中的时候,其实当时很多人都说,光是把那缠在肩膀上的弯刀取出来就非常痛苦,而且费力,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可是那时我肩膀的刀竟然是自己主动绷断掉落的。我还以为是自己幸运,碰到了一个坏掉的九环锁,现在才知道,原来,九环锁那么厉害的武器里,搞不好也加了蛊虫之类的邪物,我的血刚好能治它.....”

    池修一听到这个就开始皱眉,等我说完,眉心也未舒展:“那个时候,和赵将军一起,你们经历地是场恶战吧。”

    “嗯。那一年确实发生了好多很可怕的事情,父亲的病也是那一年得的,估计都是因为担心我和我哥才患上的......”

    “我们在这附近找了好久,你们猜怎么着?”阿乙的声音远远传来。

    我和池修呆呆地看着他和如雪打了好几条护城河里的鱼,因为母虫鱼兽被消灭,那些食人鱼恢复如常。上了我们四个人面前的烤架。

    看着那张着腮的鱼,我不由自主想到了母虫鱼兽那两派锯齿尖牙,还有血盆大口周围黏糊糊往下掉的蛊虫尸体。

    我只觉一阵反胃,池修则幽幽然,一句说出了我的心声:

    “我可能以后都不想再吃鱼了......”

第57章 鬼城小分队,被包围了

    我扑哧一声捂脸笑了出来。

    “殿下......这可是阿乙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捉到的鱼呢。你闻闻烤了之后多香啊。”如雪难得地托腮一笑,瞳仁有意无意地瞟向阿乙

    阿乙应景地咳了一声,十分配合地做出得意的神色。目光却闪烁地躲了躲。

    池修勉强地皱皱眉,叹了一口气,还是拿起了烤得外焦里嫩的鱼,试探地咬了一口,觉得并不讨厌,才咽了下去。随后就咬了一大口,若无其事地大快朵颐了起来。

    我:......

    如雪:......

    阿乙:......

    果真是说的和做的不一样。

    “毕竟下水抓鱼也很辛苦......”池修感叹了一句。“我知道......”

    四个人同时笑了出来。

    第二天,我们四人就动身出城,也不知道那些蛊术师发现自己的食人鱼被拔了牙齿除了虫之后会作何反应,但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我们这些始作俑者,一定会想出更恶毒的法子来追击我们。所以,趁早走。不想再被他们恶心一次。

    可是直到我们在郊外原路返回,兜兜转转很久,发现根本走不出去的时候,四个人面面相觑,才惊觉,云幕这个鬼城,真不愧是鬼城。郊外城防不设兵是有原因的,就算派人守了,搞不好守兵也会莫名其妙地消失。

    “怎么回事?我们都走了这么久了,还在原地吗?”

    “这里又没有平州的云雾,看上去没有任何异常,可我们怎么老是在走老路?”我跛着一只脚,走得额头上满是汗。池修一直牵着我的手,扶着我走路,也是一脸地担忧。

    “平州的云雾其实是自然现象,摸清规律不难找到路。可是这鬼城跟仙城完全不一样啊。”如雪咬咬嘴唇,面对着又一次重复在眼前的景象束手无策。

    “不是自然现象,也不是真实存在,那就只能是幻象了。”池修喃喃说。

    “我们还能向线人求助吗?”阿乙提议。

    “对,我们还可以......”

    这时,身边刮来一阵奇异的狂风,我额头上的汗瞬间就冷了。随即我们前方的小路上飘散了一层软榻榻,白花花一片的柳絮,缓缓地在眼前的一条路上飘去。

    池修眉一皱,眼一定:“跟着这片柳絮走!”

    柳絮像是通过灵,一直在我们四人面前几步远,刚好被看清,却凑巧不会碰到,柳絮飘动的节奏也和我们的步调一致。我们没有多想,都跟着这唯一的指引往前走,

    “殿下,你觉得这是他吗?”

    “是吧。”池修一只手牵着我,另一只手握住装着幕云剑的盒子。“他曾经跟我说过,以后离开了书院,就去找个柳絮飘飞的地方,这样就不用像小时候那样,傻傻地追着最后一颗絮,幻想抓住了它春天不会走。”

    柳絮似乎是听到了池修的话,那阵夹带着柳絮的风起得更大了。旋转着飘飞成一个雪白的漩涡,在前面等着我们一路跟随。

    如雪低下头,默默念着:“我和他们是在春末分开的。他跟哥哥离开的时候更早......”

    池修牵着我的手收紧了几分,我能从那份不自觉加重的力道里感到他心中隐隐的不安和愧疚。也许他正在回忆着那个人从

    小和他相处时的单纯样子,可是现在,连见上一面都像是一种禁忌,他又感慨又担心。

    “前面,那个,是街市吗?”阿乙突然开口。

    我们同时停下了脚步。本来被柳絮的指引安定下来的心,瞬间揪紧了。

    有街市的地方,不应该是城中吗?可我不是要进城,而是要出城啊!柳絮却是把我们带到了城里吗?

    我们都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继续飘飞的柳絮,风无声无息地止住,柳絮也迅速飘散开,在不远处传来叫卖声的街市地面上,粉砂一般的消失在了半空中。

    “阿修......他把我们引到了云幕城里吗?”

    “可我们,应该出城才对啊。怎么会到这里来。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如雪屏息凝神,转头看池修。池修抿着嘴角,皱眉若有所思。随即他迈着步子,带着我往前走,如雪和阿乙没犹豫,立刻跟上。

    我们站在云幕城中的街市上,商家店铺一户挨着一户,行人来往神色匆匆,和其他城池中的百姓并无二致。

    当我们把目光投向远处高耸的城门时,四个人立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怎么会有一座城池的城门里,无岗无哨,看不见一个守卫兵的影子?城门就像是某一家的大门,锁好了,门里的人就能好好地做着自己的事情,其他什么都不用管。他们不出去侵略谁,杀戮谁,只是好好地在自己的小圈子里安逸一生,当然,也自然而然地认为,城外没有人对他们虎视眈眈,没有人会打开那扇城门,让他们重新接受一次归属地的分配。

    “街道尽头,那个是城门?!这么放心的吗?这外面的食人鱼没了,城门就是个摆设,那外面可什么都没有啊。”阿乙低声惊讶。

    “不......”池修说:“不对。我们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阿修?”

    “因为母虫鱼兽在外池就被消灭了,我们没有打开内池的水闸,也就是说,水闸那一边会因为我们的突然到来杀了鱼兽之后而发生什么,我们一无所知。消灭母虫鱼兽真的可以消灭护城河里的食人鱼,但是我们不能保证,那就是入城的条件......”

    “为什么?难道城门还会跑吗?”我疑惑道。说着说着,却突然灵光一闪。

    城门会跑?

    “你是说,我们开了水闸,而且异常出水之后,城门是连接着水闸的,水闸连带着把城门带走了,挪去下一个位子?”

    池修点点头:“没错,水闸里的机关有多复杂,我们并不知道。但是我们出来时却在过去住的小屋灶台里,按理说当时我们却是也进屋查看了,想不注意到那个隧道是不可能的。只能说,水闸会改变某些重要通道的位置。这也解释了我们早上怎么走也走不出去的原因,因为水闸机关在我们脚下的地底,恐怕还在一直变换不同的小径山路。”

    “那他把我们带到城里又是为了什么呢?”

    “他在告诉我们,唯一不变的,出去的办法。”

    “什么?”我问。

    “开城门。”池修冷静地说道:“机关布得再严密,都会有一个出口,就像一团乱麻里一定药留一个清晰的线头。开城门,才能真正地走出去。其他地方,都是不断变化的,幻象而已。”

    “也就是说,兄长在雷州,哪怕现在发兵渡河,也是找不到城

    门的。因为机关一直在变换,只能让我们从里面打开城门,才能让兄长找到我们,带兵入城是吗?”

    “没错。”池修对我说。

    我一脸不敢相信地转头看着前方耸立的城墙,和那扇丝毫不知自己有多重要的城门。

    “难道,我们就这么直接走过去,四个人把城门打开?”我看着眼前的百姓,个个手无寸铁的样子,可是没有一个士兵在前方的城门口守护他们。他们竟然也能生活得这么平静和乐。真的好诡异。

    “笨啊你,当然不可能了。得先观察,找时机。城中无一兵一卒,百姓们都能活得和和美美的,蛊术师没几个本事能做到吗?”如雪不留情面地呛了我一句。

    我:......

    我不跟她计较......

    就在我们沉浸在池修刚刚的推论里,还有点恍惚的时候。

    街市另一头,两个健硕青年,推了一排大架子跑过来,一边跑一边说:“探心大典在即,鬼面具一人一个!无鬼面具者,今晚赶出城门!”

    听到这几声吼,街市上本来安详一片的平民突然慌乱吵嚷起来。

    “别别别,平时这种大典的香火啊,纸钱啊,搭台什么的,都是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干的,可叫古大师别把我们赶出去啊。”

    “多交钱,多交粮,多给香火,多拜拜都行,就是不能把我们扔在城墙外面啊,求求你们了......”

    “求我们有何用啊,我们只是古大师身边的几个小卜术士,算算生辰八字还在行,其他的没什么大用.....”其中一个青年撇撇嘴感叹一声。

    “好了好了,大家也别慌,古大师什么时候让你们受苦了?只要戴上这个鬼面具就好,一年一度的探心大典,大家多出些香火钱,好让古大师求天神赐福啊,保佑一家老小啊。”另一个青年,把手里的几个鬼面具递了出去,面前的男男女女忙不迭接过,伸手给了银子,又给一家老小买了,才放心地转身走了。

    很快那个架子上的鬼面具就没剩几个,两个青年数了数银子,相视一笑,随即又大声喊了一通:“今晚城中,估摸着就是祈福院,大家戴好鬼面具参加探心大典!鬼面具不够的,到时候在祈福院外还能买,不过就不想像现在这么好拿了,那时候肯定人挤着人......?那四个,你们要不要?刚好还剩下四个......”

    我们四个人戴着鬼面具混在那乌压压一片人群里。白天根本没察觉:原来城里这么多人。把小小的祈福院门口围得水泄不通。

    “这样真的可以吗?探心大典上有开城机关?”我低声问池修。

    “我想是的,这位古大师,应该是城中蛊术师的头目,他来开的这场典礼,是在针对我们。他知道我们去了密室,也知道我们已经消灭了母虫鱼兽和食人鱼,可是他们的身份又阻碍他们亲自下落神坛,身边无兵可用,无人可使。只能用这种方式引我们出来。”

    “那他会不会被发现......”

    “有可能。”池修面色凝重起来。

    “要是他能逃出来跟我们一起走就好了。”

    这时一个黑影快速从我们两人面前闪过,池修下意识上前一步,那个黑影靠近了他一寸,在他身边一蹭而过,迅速消失在人海里。

    池修呆在了原地,那神情像是得到了什么消息,同时又松了一口气......

第58章 又有情敌出现吗

    “那个人......”

    池修转头看着被人群挤得有点踉跄的我,把我往他怀里带了带,往我手里塞了那把幕云剑。因为木盒子目标太大,用黑布裹了几层剑身,剑柄露出一半,刚好够我握住。

    “你脚上有伤,就待在人群里。待会儿要是出了什么乱子,这把剑你拿着。”池修看着我,鬼面具把他的面容挡得严严实实,连声音都带着一阵毛茸茸的回音,我也在面具背后,竖着耳朵听,一个字都不想漏掉。

    “那你们要小心一点。如果待会儿我被人群挤走了,你找不到我怎么办?”我还是忍不住撒了个娇。毕竟待会儿要偷摸摸到探心台背后的机关里打开城门的人里,没有我。

    池修头偏了偏,顿了一会儿,面具背后,不用听我也知道,他在轻轻地笑:“找不到你,我不走。”

    “殿下,我们准备好了。”如雪和阿乙换好了装束。

    “嗯。”池修放下握住我胳膊的双手。他们三人转身扒开拥挤的人群,在挨挨挤挤的人潮里往前溯游。

    “古大师这次探心大典要给我们说什么呀。”

    “听之前那两个小哥说,是有一位天选之人来我们云幕,古大师承天命,要给我们小老百姓降福呢。”

    “是吗?天选之人,天选来做什么的人?”

    “那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既然是老天选出来的,肯定带着许多福分,要是没有古大师,那个人愿意分享吗?肯定不愿意啊......”

    “是啊,古大师劫富济贫,扶弱救老,我们都感激不尽,你说待会儿我们是不是要往前靠一靠呢?”

    “走走走,到前面去......”

    我听着微微皱了皱眉,人家天选之人,拥有的东西本来就是自己的啊,你凭什么觉得他就是应该分享出来呢?

    “啊,要开始了,开始了,娘亲,我也要求古大师保佑。”一个甜腻腻的童声在我身侧传来,面具对孩子来说太大了,面具的下颌快顶到那小孩的胸口。

    孩子的母亲抱着他,在我身旁站住,她仰起头,定定地看向那探心大典的高台。似乎是并没有听清自己的孩子刚刚说的话。

    若是我现在摘下那个女人的面具,她的眼睛里,一定发着十足虔诚的光。

    探心大典开始了。高台上的那层幕布揭下来的时候,满城的人面上都映在一层红光里。那高台的背景是一堵血红色的墙,墙中心转动着一个铁笼,铁笼里几根类似轨道的铁杆交错,一颗金灿灿的小球在其中滚动。也许那就是所谓的探心仪?

    “抬铜镜”一阵浓长的仪式提示声,嘶哑着,穿击着耳膜。

    台下的观众都安静下来。

    几个带着鬼面具的青年哼哧哼哧地抬着两面硕大的方形铜镜,分列在探心仪两侧。铜镜背对着血光墙,镜面倒映着漆黑的夜空。

    “古大师!古大师!古大师!”人群在呐喊,震得台上的两面铜镜光滑的镜面一颤一颤的。

    那面血光墙突然暗了暗颜色,墙面上映出一个穿着长黑袍的细长身影。一个悠远绵长的女声传来:

    “铜镜照形,古以现今”

    我全身一麻,怎么看都觉得墙里映出的那个古大师,分明是个鬼魅。

    “探心大典,祈福盛宴,第一步,神明赐酒”

    铜镜前又被人抬出一条长长的连桌,连桌上紧紧凑凑整整齐齐摆满了白瓷酒杯。

    “白鹤迎仙盖,青云照酒杯。”那墙面的身影突然一扭,展现了玲珑的曲线,摆出一个曼妙的舞姿。

    这古大师,竟然还是个女的?而且是个,身材这么好的女人?

    “神明赐酒,泽被万物。赐福众生。”

    说完,台上的青年就将白瓷酒杯里装着的酒一杯接一杯地往下洒了出去。

    “啊神仙水,给我给我给我.......”

    “一次倒多一点,古大师,我们要你赐福......”

    “别挤我了,我还没接到几滴呢。”

    我被推搡来推搡去,不知不觉挤到了人群边沿。

    “赐酒毕,请神明”

    那血光墙又亮起来,黑色的影子渐渐靠近,渐渐变大,又恍然缩小,台上的探心仪前出现了一个小小的人形。古大师竟然是一个身形玲珑的女子?

    “古大师!古大师!”

    “古大师,给我们赐福吧!”

    “众生莫怨,众生莫苦。人神同途,福祸相依。今日云幕二州之幸,得遇天选之人,神之降世,你我同幸,共享此福。”

    “神之降世,共享此福!”

    “神之降世,共享此福!”

    “古大师万岁!”

    “请神明”

    墙上又出现一个身影,是个人,还彷徨地转了转脸,似乎是被绑在椅子上,推了出来。血光墙变暗后,身影放大,超出了血光墙面,台上又恍然出现了一个坐着的人。

    我踮着脚,忍着痛看那台上的人,瞬间一颗心像是跌落了十八层冰窟。那个被绑在椅子上还蒙着眼的,人们口中称的所谓天选之人,神之降世,竟然是,池修。

    那阿乙,如雪呢?从这血光墙来看,开城机关很有可能就在血光墙后面。有没有可能,阿乙和如雪就在后面找机关,而池修,到台上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呢?

    “这个人就是神明吗?”

    “可他明明和我们长得一样啊,神和人真的长得一样吗?”

    “没听古大师刚刚说的吗?人神同途~”

    我握着幕云剑,心里又气又急。

    “神明探心,洒血降福”

    那古大师身姿袅娜地在台上绕着坐在椅子上,眼睛还附着白布的池修走了一圈,像是在完成仪式前的表演。一圈走完,她伏下身体,看向池修,褪下了自己的黑色外袍,露出那一身露脐的舞裙,像个异域的舞娘,摆了个最接近池修的身形,在细细端详他的脸。

    “神明探心,窥其本真,若有谎言,刀光即现......”那古大师的声音越来越透出一股森寒和狠厉,随即血光墙上突然降下一把铡刀,在空中缓缓地降落,和池修的头顶距离越来越近。

    古大师扭动着腰肢和手腕,离池修越来越近,就快要贴到他怀里了,手腕和手臂上贴着的铃铛和流苏,在缓缓发着催眠的频率,让池修安静下来,直至一动不动。

    “探心出,心意现。”

    那古大师依然离池修很近,凑到池修耳边,用一种暧昧的姿势,问出了在场所有人都能听清楚的问题:

    “汝可有心爱之人?”

    全场一片寂静。包括我,心都在咚咚地跳动着,等待着他回答。

    “有。”池修说。

    我心跳像是跳空了一次。曾经在平州,他还说没有的。现在就有了?那个人是我吗?池修是喜欢我的吧,是我吗?

    “汝可愿为她痛失所有,一生福报,一生安康,一生功成,皆能为此人舍弃?”

    我愣住了。全场其他人却都是屏息凝神,在他们眼里,他们是在等,这位神明是否如所料一般的无私奉献。可对我来说,这个问题是我始终都不敢面对的,这个问题比生死抉择还要残忍啊。

    “我愿意。”池修说。

    我紧张地抬头,喉咙滚了滚,那悬于头顶的铡刀骤然降落,却正被这个回答扼在了半空中。

    “探心仪会告诉神明,他的选择是否值得。”

    古大师扭到探心仪旁,伸手推了推里面的小球,探心仪旋转起来,池修低下了头,似乎是睡着了,过了一会儿,他握紧了拳头,偏了偏脸,我看

    着这样的他,眉一皱,这一般是池修忍下疼痛的时候会做的动作。然后他全身轻轻地颤抖起来,我握紧了幕云剑,恨不得立时就冲上台去。

    看着池修这样的反应,古大师满意地打量着他,随即,低低地笑了出来。那半空的铡刀猛地掉落了下去,直直地朝池修低垂的脖颈斩下去。

    我在那一瞬间失去了心跳。

    “不要!”我忍不住喊了出来。但是比我的声音更尖利的,是那把从黑布中锃得一声脱开的幕云剑,剑刃雪白,嗖得一下直直穿透那古大师的心脏的声音。

    那把快速下落的铡刀堪堪停在池修脖子上方几寸。那古大师显然没有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幕云剑穿胸而过时,她愣愣地低下了头,喉咙里呜呜咽咽一阵,突然全身爆开,像个被切碎的大石块。古大师的这种形态,让我想起了被蛊虫附骨的母虫鱼兽。

    难道,蛊术师,也是被自己养的蛊虫噬体了吗?我浑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台上的池修站了起来,拉下白布,两旁窜出两队小青年,是那古大师的手下,可是他们还未接近池修,就次第软化成了一滩又一滩泥泞。从台上流了下来,掉落在台下他们忠实的信徒脚下。

    我警惕地看着身边的人,他们这个时候就好像是看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戏,还沉浸在剧情里没有缓过神。

    也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古大师曾说,若她陨落,天火降世,众人升天,我们......是不是也可以跟着古大师升天成仙了啊。”

    我叹了口气,这群人被洗脑洗得也太深了吧。这种鬼话也能信?

    突然轰的一声巨响,那血光墙幕布一般从那头裂开。两个人影从那撕裂的幕布后窜了出来,我惊喜地看到,是如雪和阿乙。

    一束火光从他们背后燃了起来,随即火雾扑面,形成一股冲力,他们三人就势跃入了人潮。

    让我心里一阵寒冷的是,那些人没有逃,没有躲,也没有恐惧,而是直挺挺地,横冲直撞地向前,迎着那束火光,依旧是那化成了石块和泥泞的古大师的忠实信徒。他们都在幻想着,火光降落在他们身上,是在泯灭他们的肉身的腐朽,是在超渡他们久困于世间的灵魂,是要带他们升入极乐享福。

    而逆着那群背影,向呆愣在原地的我冲来的,只有他们三个人。

    我被池修拽住胳膊,慌张地逃离那场滔天的火灾。可是那些人,都心甘情愿,满脸虔诚地向着火光走去,我突然就觉得,有什么在狠狠地撞击着内心。

    “快去开城门!我估计今晚,赵将军就会发兵!”

    “机关我们打开了!果然那个古大师才是关键,她是把自己跟机关的命连在一起了。真是可怜,好好的肉身成了蛊虫的宿主。”

    城门洞开的时候,我们看见了来时的护城河,对岸一片火光,还响起了冲锋的号角和密集的鼓点。我知道,兄长就会破门而入。而这一城的人,都在往那片火光里走。

    我们四个人站在城门外,他们三人看着渡河而来的边疆军,满脸兴奋,我却忍不住转头看那些在大火里厉声惨叫的平民们。

    “好疼!好疼!但我要成仙了,我要成仙了哈哈哈......”

    “我会成仙的!我要迎接天火!”

    我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就要冲出去把他们吼醒:“不可能的,蛊术师只是要你们给他陪葬,那团火只会伤害你们,不会带你们成仙啊,成仙就是一种幻象啊。”

    可是池修一把揽过我颤抖的身体,把我抱在怀里,用手捂住了我的眼睛,不让我去,也不让我看。

    “没用的。我们叫不醒他们的。”

    我哽咽了:“可是就这样眼睁睁看他们送死吗?绑他们回来呢?劝说不行,我们就强制让他们回来啊,这样也不行吗?......”

    “赵将军会来救他们的。我们等等吧。他们会得救的。”

    对,兄长马上就要来了,兄长肯定能把一切都安排好。听到池修这么说,我一下安心了。我伸手环住他的背,在他怀里闭上了眼睛。

第59章 冷王又双吃醋了

    我们回到雷州的时候,已是深夜,刮起了大风。回身关上屋门,才发现地面已经覆上了一层薄冰,空中飘飘洒洒落下鹅毛大雪。

    难怪我会感到这么冷。脚上的伤口似乎是肿了起来,爬上榻的时候还龇牙咧嘴地“嘶”了一阵。刚钻到被窝里,门外就传来阿乙的声音:

    “阿冉?我给你熬了姜汤,刚刚看你有点体寒。”

    “好,谢谢阿乙!你进来吧。”

    阿乙推门进来,我用被子把自己裹了起来,只露出脖子以上的头,把被子在胸前裹了裹,就要从下摆里伸出手接那个还冒着热气的碗。

    “你这么冷啊。我来吧。”阿乙坐在我面前,笑呵呵地看着恨不得把自己和被子粘在一起的我,还没等我回答,阿乙就自己拿起了汤匙,舀起汤水,空气里沾了一层扑鼻的热香,又倾回碗里,发出一阵咕咚咕咚的清音。他盛了一汤匙,送到我嘴边。

    “谢谢阿乙!”我甜甜一笑,也不好拒绝,张口就把那滚热滚热的汤咽了下去,一股醇厚的暖意涌到了心头,我畅快地舒了口气,感觉周身都暖了不少。

    “好喝吗?”

    “好喝!”

    这时门唰得一声被打开了。我和阿乙吓了一跳,转头看到已经换了衣服的池修,目光深长地看了过来,他的背后,是漫天飘散的雪花。

    我突然就被姜汤哽了一下,不可自已地咳了起来。

    阿乙下意识地拍拍我的背:“你慢点......”

    我心虚地看着此刻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的池修,就想转头把自己蒙到被子里。怎么他每次来都这么凑巧呢?

    “阿乙,我来喂她吧。你今天这么累,早点休息。”

    阿乙低声笑了一下,配合地回应:“好,行。”

    阿乙走了以后,池修面无表情地坐了下来,用和阿乙一样的姿势,把汤匙送到了我嘴边。一句话都没说。我咽了咽喉咙,小心翼翼地抬眼瞟着他的表情,想着还是说些什么好。

    “阿修......”

    “别说话,把姜汤喝了,就不冷了。”

    我:......

    你确定你没生气吗?我心里偷偷默念着,后来的姜汤虽然还是入了喉,但是味道却复杂了不少,喝得我五味杂陈的。

    当我喝完了最后一口,抬眼光明正大地看着池修时,他也回眼看着我,又垂目,双眼皮露出来,让他的目光看上去有了几分怜爱。

    “阿修,你是不是要说什么啊。”

    “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我歪着头想了想,“我有几个问题想问......”

    “问。”

    “他现在是安全的吗?”

    当时那个黑色人影从池修身边一闪而过,那个人是他吗?他是不是已经脱离危险了?

    “是。那个时候,他在我身边,对我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他说,不管待会儿那个蛊术师问我什么,我都只要记住两点就够了。”池修顿了下,抬眼看着我:“一,心里默念,一定要杀了她。二,说真话。”

    点点头,露出一种原来如此的感觉,可随即,那句说真话就让我突然想起了什么。说真话,说真话......池修是在说,蛊术师问他的问题,他说的都是真话吗。他有心爱的女子,他愿意为她付出一切,他也知道这么为她付出是否值得......

    我又激动,又害怕起来。我希望那个他心爱之人是我,可是我又害怕,害怕他付出的赌注有天会成为现实。

    “阿修,那个人......那个人.......是我吗?”

    “是。”池修看着我,似乎毫不犹豫。

    “我不愿意!”我突然喊了出来。

    “不愿意什么?”

    “我不愿意,你说愿意为我舍弃一切。”我拼命地摇着头:“我希望有一天,若我成了你的阻碍,你先爱自己。”

    池修皱了眉,问为何?

    “因为这个世界上,不止我一个人需要你。你有更重要的东西要去守护。”

    池修别过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咬咬嘴唇,笑了出来:“我知道你爱我,这对我来说,就够了。”

    深夜,池修拥我入怀,外面雪更大,风呼啸着,我却觉得越来越暖,就这么蜷缩着,放心地闭眼睡觉。

    梦里恍恍惚惚地,转了几个身以后,模模糊糊抬起了脸,没想到,唇上瞬间覆上了一片温热。

    我:???????

    我惺忪睁眼,掀开了眼皮,无意地抬手捧了下池修的脸。却摸到了一片冷湿。我瞬间惊醒了。难道,池修哭了吗?

    我睁大双眼,看池修在我面前闭着眼,一颗又一颗眼泪涌出来,脸上在月光下一片晶莹。

    “阿修......”我惊慌地叫出了声。

    池修睁眼,眼底蓄满了泪水,嘴角有点颤抖,他双手捧起我的脸,贴在我耳侧说了一句:“阿冉......你有没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难道池修这么难过是因为我吗?我更加慌乱起来,闹海里拼命搜索,我有什么瞒着池修吗?我有什么瞒着池修吗?我有什么瞒着池修吗?

    没有啊,我有什么好瞒着他的,在塞外的时候,哪里有背着他干什么让他难受的事情啊?

    “我......我没有啊,我没有事情瞒着你的,阿修你怎么了,是我做错了什么吗?你告诉我,要是我让你难过了,我以后绝对不会这样了.......”

    池修没有让我说完,他深深吻了过来,动作很轻柔,但是手掌和面颊都在微微颤抖,我慢慢回应他,环住他的背。池修到底怎么了?

    最后他似乎是叹了口气,把我的脸摁进了他怀里,紧紧把我抱住。

    “阿修......”我的呼吸打在他胸口。

    “睡吧。我没事。我冲动了......”他的喉咙有点哑。我听完,心疼地环住他。心里还是难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感到累,慢慢睡了过去。

    第二天我们几个收拾好,就要从雷州回大本营,我才想起昨晚听到池修说他心爱之人是我之后,还有好几个想问的问题还没解决呢。

    “阿修,你当时在云幕的时候,是怎么被他们抓到台子上的啊。”

    “我们准备绕到血光墙后面打开机关,但是刚到台前,有好几个青年盯住了

    我,说我是古大师说的天选之人,一起向我涌过来,甚至连在血光墙背后那些人都直勾勾地看着我,我灵机一动,想到可以拥我做诱饵,掩护阿乙和如雪到血光墙后面找机关。所以他们来的时候,我没有挣扎。”

    “那个开城门的机关是什么样子的啊。”

    阿乙听到我的疑问,过来说:“其实我和如雪当时在那个巨大的船舵一样的机关面前,也很束手无策,因为那些齿轮和把手都和那间密室一样镀了金,里面就上了蛊。只有在池修灭了蛊术师之后,封印解除,我们才顺利打开了开城机关。”

    我点点头,“当时好吓人,幸好幕云剑及时感应到蛊术师身上的蛊虫要发难,要是晚一步,阿修头上的刀就要砍下来了。不过,幕云剑竟然是不需要人操作的吗,可以那么快准狠地灭了目标?”

    “当初幕云剑开封的时候,剑柄上沾了我的血,可能这把剑就认主了。当时我一心想杀蛊术师,幕云剑估计也是得到了我的指令。”

    “真的吗,那太好了!”

    “对了,还有,我想起来,我们昨晚走的时候,城里还有一大批平民呢,他们怎么样了?兄长是不是救出了很多?”

    池修和阿乙都不说话了。如雪看我一直缠着池修和阿乙问着让人烦的问题,神色间多了几分不耐:“你动脑子想想好不好,当时我们走的时候,火已经很大了,而且那些人是自愿上去的,是自找死路,能救回多少?”

    我脚步一顿,心一下子掉了下去。

    “如雪......”池修出言阻止了如雪接着说下去的冲动。

    “救出了几个。”

    “那么多人,只救出了几个吗?”

    “那天你的脚伤成那个样子,自己跑步都得我们殿下带着,你还有那个心思去管别人?你自己没有力气救,就指望着别人也要救吗?不要太自不量力好不好?”如雪越说越气。

    阿乙拉了拉如雪,低声说:“别说了......”

    “兄长用了什么办法?他救出了几个?哪怕是几个也是救啊?”

    池修皱皱眉,似乎有点不忍开口:“赵将军冲进城的时候,里面的火势已经很大了,贸然带兵进去救人不现实。”

    “那灭火呢?为什么不去灭火呢?”

    “我们要是灭火,那些往前跑的愚民恨不得冲过来杀了那些带着水桶来的士兵,说我们阻碍他们成仙,怎么灭火?”如雪鄙夷道。

    我们都沉默了?

    “那,那怎么办?兄长是怎么做的?”

    “赵将军带兵在安全的地带等着,火海里,谁先醒,谁受不了烧成木炭的疼痛了,谁能爬出来求救,谁就能活。”池修开口说。

    “那救回了几个?”

    “一个。还是个孩子。他的母亲本来是抱着他的,但是去迎接天火时被掉落的血光墙和火柱砸中,没抱动他,孩子摔在地上,看身边的人被烧得面目全非,实在害怕,一步一步逆着人流,被踩得浑身上下都是淤青红肿,才逃出了那片火海。”

    我心中一痛。想到昨晚那个在我身边出现过的孩子,单纯的面具背后,依赖着母亲,可是母亲却深深地依赖着根本不存在的神明,最后升天的时候还带着自己的孩子一起,以为这是最好的时机。

    “走吧,阿冉。我们叫不醒一直装睡的人,也救不回一心求死的人。”池修说。

第60章 我们救下狼口少年

    “可是谁的人生,不是一场执着呢?如果他们走错一步,我们为什么不能想个办法帮他们出来吗?”

    “你以为你是谁啊?神吗?点化众生?我们能活好自己这辈子就足够艰难了,你别以为自己什么都能做到......”如雪鄙夷地打断我。对我说的话不屑一顾。

    阿乙见状立马拉着如雪往前走:“好了好了,我们先去牵马好吧。”

    我低下头不说话了。其实我知道如雪说得对,我知道这个世界上很多东西我都改变不了:比如痛恨皇权斗争的虚伪,可我又不能让池修彻底远离权谋,痛恨战争对士兵和平民的双重屠戮,但我却不能让兄长放下刀兵,那也太天真了。

    “走吧。你说得对。毁灭性的执迷不悟是需要点醒的。我们应该力所能及地影响别人。”池修伸手揉揉我的头发。

    我回头看了看那飘在遥远山巅的古城烽烟,没人知道那燃烧着的,到底是战士的热血还是平民的白骨。我转回了头,叹了口气。侧脸对池修微微一笑。

    回到大本营那天,尚叔叔特意过来迎接我们,看到阿乙和如雪走在最前面,乐呵呵地叉腰对阿乙喊:“哟,行啊,儿子,给我找到儿媳妇儿啦?”

    阿乙:......

    如雪连忙下了马,对尚叔叔匆匆行了个礼,然后就转脸,装作在等池修的样子。

    我和池修靠近时才发现,如雪双颊绯红,偷偷瞟着阿乙。

    阿乙挠挠头,可劲儿地摆手:“尚将军,不是不是不是,真不是.......”

    “结巴了不是?咱们军中就三位如花似玉的少女,阿月最近跟那个风临好得不得了,阿冉呢,也不行......就剩一个啦,你小子抓点紧。”尚叔叔靠近阿乙,用自以为只有阿乙才能听得见的声音说。

    其实周围的我们听得一清二楚。

    我:......

    阿乙:......

    “尚叔叔,何必这么着急呢。行军路上成婚多辛苦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上战场了呢。还是来日等战事结束了,回到个太平的地方,安安稳稳地成家生活呀。”

    我幻想着后来和池修在京门的生活,转头看池修,自信他一定很赞同我的想法。可是我回头看到的池修却是双眉微锁,似乎有心事。直到查觉到我的目光,他才恢复了神色,认认真真地给了我一个笑容。

    他刚刚在想什么啊。好像不是什么特别轻松的事情。

    我回到了久违的帐子里,趴在床榻上用脸蹭了蹭熟悉的软枕和被衾。总算是回来了。阿月这丫头最近和风临走得这么近,也不知道有没有把我这个小姐给忘了。

    “小姐!”

    刚刚想到这个丫头,这么快就回来啦。

    “咳咳,阿月,你还知道回来看我啊。我不在的这几天,你天天跟着风临在哪儿玩呢?”

    “小姐!你这可就冤枉我了呀,你不知道我有多为你担心,听前面消息说,你们被困住了,我真的,可担心了呢......小姐......”阿月说着说着抽噎起来,眼泪扑棱棱地往下掉.

    “诶诶,我错了我错了,不哭不哭,我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

    “小姐你是不是觉得

    阿月特没用啊,什么忙都帮不上。”阿月哭得梨花带雨,委屈巴巴地看着我。

    “没有没有,怎么会。要是没有你啊,我连每天穿什么都不一定知道,被人欺负了也不知道第一个该找谁抱怨......”

    “小姐,我后来听说了那个薄明的事情,真的是气死我了,赵将军还罚了你们,我只后悔当初没跟着小姐在后面踢他几脚打他几拳,最后受罚我也想跟着小姐一起。”

    说完我们两个同时笑了,小时候我们没少一起出去干坏事,然后回来被父兄同罚的。

    “阿月啊,其实呢,看你每天开开心心的,快快乐乐的,对我来说,就是最慰藉的事情了啊。哪有那么多有用没用的比较啊。”

    “嘿嘿嘿。”阿月对我清新一笑,随即扬了扬眉,“那我去找风临了?”

    我:.......

    你去。你去啊。

    我翻了个白眼,故作心痛状:“女大不中留啊,改日喜宴记得给你家小姐我留个好座~”

    “小姐~”阿月娇嗔地笑了出来,得到我的应允后,蹦蹦跳跳地出了帐子。

    休养了一阵,等我脚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塞外的冬天也快到来。

    这天我换了个厚一点外服,带了个白色的小毛领,池修来找我,他也换了新的衣服,黑色的长袍下摆镶了白玉色纹路边缘。

    “阿修你好好看!”我不吝赞叹。

    池修含着笑,扬了扬眉:“趁着现在还不冷,我们要不要外猎一次?刚好活动活动手脚。”

    “?就我们两个吗?”

    “不然?你还想带谁?”

    我挤出笑容,连忙说:“没有没有,那我们出发吧......”每次被池修堵得说不出话的时候,不用照镜子都能读出我脸上表情的僵硬和一丝谄媚。

    冷王的脾气,太不好哄了。

    我们就这么匆匆忙忙地开始了两个人的外猎。其实这个时间点出来外猎就不是个很合适的选择。没有什么东西好猎的,搞不好还容易遇到一些饥肠辘辘的野兽,狼啊熊啊之类的。等我反应过来时间点不太对的时候,我已经和池修快到西北野地了。可我随后又想,以池修的智商,他应该不会没想到吧。

    事实证明,他确实是想到了,而且外猎什么的,本来就是个借口。

    我们骑着马到处走了一遍,一片萧索,估计那些动物们都好好待在自己窝里啃着四季的存粮,不会出来找死吧。

    “好像今天外猎的话,不是很费体力。”

    “我知道。”池修说。

    “啊?”

    “我知道这个时候出来外猎应该没有猎物。”

    “嗯?那为什么还要这个时候出来呢。”

    “就是觉得应该出来走走,散散心。”

    我:......

    在军营里不可以到处走走吗?不过没事儿,只要是跟着池修的话,我不介意在哪里散心。

    “那我们现在回去吧,天要黑了。不过还真的是出来走走的时候,心情会变得很好

    。”

    池修点点头,那声嗯还没说出口。

    一阵苍凉的“嗷呜~”就扎进了我们两个的耳膜。我们同时看向声源处,荒草丛背后的一片矮林。

    “那是野狼吧。”我瞳仁一紧。

    “野狼这个时候出来......”池修调拨了马头,向着草丛的方向。“难道是,有猎物?”

    这个时候能有什么猎物?

    “啊”这时,响起一片撕心裂肺的哭声,清亮稚气,是个孩子!

    我们没有犹豫,立刻下马,拔出腰间的刀就伏低身体进了那片草丛。

    两只饿得瘦骨嶙峋的灰毛野狼一前一后,龇着牙瞪着中间那个穿着黄衫的小孩,看上去还只有五六岁。狼爪一划,就要上前扑过去,我举起了刀,用力掷了出去,一只腾空的狼被射中了眼睛,嗷呜地叫了一声滚到一边痛得直喘气。另一只狼看到同伴受伤,迟疑了一会儿,转头盯向了草丛,一步一步朝我们靠近。那坐在中间本来大哭不止的孩子,看两只狼暂时都不攻击他了,机灵地在地上一滚,就要跑。这时他身后那只独眼狼气急败坏地追上去,照着他的脖子就要咬。

    池修剑鞘里的幕云剑嗖得一声随心而出,剑光晃得我们身前的那只狼往后一跳,剑身直直地朝那只要伸口的狼射去,噗得一声洞穿了那只狼的喉咙。

    我们身前的狼看着同伴惨死,嗷呜一声厉喝,磨着爪就要冲过来。

    池修挥挥手,那把沾了它同伴的血的幕云剑又追了过来,这只狼很狡猾,听到剑身逼近的时候突然撤了脚,往后一躲,幕云剑转了个弯再追上去,那只狼嗖得一声跳到那个小孩的身旁,眼看剑身就要擦着孩子的脸向后射去。

    我拼了命地向那孩子跑,在地上打了个滚,在孩子惊恐的眼离剑身不到一寸时,我伸手把孩子拽到了我怀里。幕云剑畅通无阻地戳穿了后面那只狼的脑子。

    池修飞跑过来,问道:“没事吧你们。”

    我低头看着紧紧伏在我怀里的孩子,他乌溜溜的大黑眼珠冲我好奇地眨了眨,随即呵呵笑了出来,笑声铃铃如山间小溪。

    “没事。”我不由自主看着那孩子笑了出来。

    “你有没有名字啊,从哪里来啊?”

    我们三人找个人猎户家住下,我在暖和的屋子里,看着舒服地窝在被子里砸吧着嘴要入睡的孩子,情不自禁地用手指摸摸他软软的脸,笑着逗他,不让他睡觉。

    那孩子张了张嘴,似乎是要入睡了,不耐地拍拍我的手,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别吵,我要睡觉。”

    “哈哈哈哈哈,白天被狼追得那么惨,这孩子晚上怎么就睡得这么安稳啊?”

    池修眼底含笑,摇摇头,示意他也不知道。

    “你看,你看,他睡着了,还流口水,好可爱!”我笑着靠近,把他刚刚动手掀翻的被子盖上,自己往他身边挪了挪,看他张着小嘴,呼吸浅浅,眼睫微颤的样子,心里激动得不得了。那怜爱的神情,就如同我是那孩子的母亲一样。

    有同感的是池修。可是那个时候他在苦恼的是,晚上床榻上睡着孩子和我,那他应该睡在哪儿?

    最后看我一脸痴痴相轻拍着那孩子的胸口,摇摇头,无奈地和衣就在床榻边的地上睡下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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