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一节 钱若水赴江南
站在这里的三人,他们是不良人。
不过,三人等级高,称为不良校,这是刘安定下的,再高就是不良将、不良帅。
刘安带着钱若水入内后,三人这才跟了进来,没坐下,依然是站在桌旁。
刘安对钱若水说道:“这三位,石杰、陆苛、孟狼。现在为咸平县学的夜学学子,能读书识字,可以写书信。”
钱若水对三人一拱手,三人赶紧回礼。
刘安又对三人介绍:“这位,前秘书省属秘书监少监,钱少监。现为江南巡察使,代天子巡察江南水舶司,察水商走私之事。财三司的事你们办的好,吏部那边正九品文散阶是你们应得的。”
三个单膝跪地:“谢刘学士。”
“错。”
三人立即反应过来:“谢家官恩赏。”
“恩。”刘安这才微微的点了点头:“去了江南,事情要办好,钱巡察使的功勋越大,你们的功劳也会越大,一句话,没有官府的批文、令牌,一文钱也不能出海。水三司,贪污一文也是罪。”
“明白。”
三人回应之后,刘安轻轻摆了摆手。
大人物范十足,可三人却是一脸的感激,他们从罪人变在敢官,而且还有文散阶的虚职。
宋朝的官其实有点乱。
分为差官、本官、散官、勋官、爵、贴职等等。
拿刘安来说,当时的权知开封府事,就是差官,属于临时性官职。秘书省正监是本官,他有五品散官就是白拿钱的,伯爵也是纯领一份工资。崇正殿学士就是贴职,也是纯拿钱的为文人而特设的荣誉称号。
三人看刘安摆手,大礼然后退出。
三人离开,钱若水对刘安说道:“这三人,不象读书人。”
刘安笑了:“老钱,你好好调教他们,让他们象读书人。他们三个是大盗,而且是手段非常高明的大盗,为了抓他们我调动了足有二百人,特别是秦州刺史为抓孟狼可是帮了大忙的。”
“孟狼,人送绰号踏雪无痕,非常厉害。”
钱若水听完,脸上没有吃惊的表情,心里也没有。
刘安是什么人,钱若水是见识过了。
当初自己还不服气刘安成为秘书少监,可刘安说了,自己只是来过度一下。
然后呢,刘安以官家使者的身份去往西北,回来就成为朝堂上的一股子力量,试问当下大宋朝堂之上的重臣,那个家里没有几个有能力的家将、幕僚。
所以,刘安收服几个大盗,没什么。
钱若水只问:“正监,我到江南应该如何把握尺度?”
刘安脸上的笑容消失,很严肃的说道:“血洗水三司,能多重就有多重。”
“明白。”
钱若水是真明白,文官不能杀,可小吏却可以。
文官这边,量刑从重。
刘安又说道:“私自出海,一次就让他们知道后果有多严重。夹带禁品者,一次让他家产少一半,两次就破门。”
“明白。”钱若水很郑重的点了点头。
刘安再说道:“有宫中制作特殊令牌的,出海收令牌,认人认牌认船,三个都认准了才是真。他们回来再发还令牌,若死了令牌收回。这些人就是去拼命的,他们自愿,百倍的巨利,值得他们去拼命。这个人数,官方登记为三百人,实为一万两千人。”
这一次钱若水大惊。
这么大的差额,刘安顶得住吗?
可刘安立即说道:“这事官家知道,但官家也不知道。”
“明白。”
钱若水心里明白,官家知道人数,可谁问起来官家会表示这事没听过。
这就是朝堂。
刘安最后说道:“你到江南之前,江南水师会有一次港口大火,已经挑好相应的武官顶罪,他们会被流放到河间府组建军中陷阵营,这是兵部的事情你不用管,会有我岳父亲自去处理。”
“明白。”
“有问题,找我岳父。”
“是,一定唯韩国公马首是瞻。”
刘安这才吩咐人上酒菜:“来,我为老钱你践行。再回汴梁时,枢密院郎中之职我保了。”
“谢正监。”钱若水起身,重重一礼。
刘安只陪钱若水喝的三杯酒就站了起来:“我要入宫。”
钱若水说道:“正监入宫自然重要,我可否与那三人共饮。”
钱若水这年龄,秘书监又在宫内,所以也有机会接触到大人物,他有一套自己的处事方式。
那三人是刘安的人,若想让他们尽力为自己作事,自己也要必须的礼遇。
更何况,自己曾经也是一甲,这身份上,自己相对三人是超然的。
刘安笑着点了点头:“你怎么看着合适就行。”
钱若水请了三人入内,果真如钱若水所想的,这三人既恭敬,又感激。
刘安呢,这会天都已经快黑了,刘安却还是要进宫的。
皇宫、皇帝书房。
刘安到的时候,皇帝正在这里看书,他就在等刘安。
“姑丈。”刘安施礼。
皇帝没转头,依然在看着书,淡淡的开口说道:“什么时候,这些匪类也能登堂入室。”
刘安却说道:“姑丈,马桶若没了,也挺麻烦的。换句话说,马桶刷也有其存在的意义,看能否有用。汉之烈侯、汉之文终,臣以为效命帝王家就是忠,为姑丈能办事就是有用,反之,纵然圣七十二贤复生,不为姑丈出力,侄儿以为亦是反贼。”
皇帝终于动容:“这话讲的好。你告诉那些愿意远去占城的人,保下胡椒供给,护我大宋商队,护住占城,朕许他们郎将。”
郎将最高正七品。
再往上,就称为武大夫。
皇帝突然又问:“有件事安哥儿为姑丈想一想,之前殿试的时候,李光辅……”
皇帝没说下去,已经不需要把事情完全说清楚。
这话中的意思很明确。
李光辅就是因为在殿中舞剑,这才为皇帝不喜给贬回老家的,有进士却没有殿试的成绩,也不可能为官。
现在又要用武人,这事皇帝担心自己没面子。
刘安上前只说了一句话:“姑丈,天降大任于……”
“很好。”
皇帝非常满意刘安的这个建议,非常满意。
第一二二节 那,铸币吧
刘安也不需要解释清楚,一句话皇帝就明白了。
皇帝会说,朕是在考验你们。
连这点小考验都无法承受,还怎么作大事,回家种田不是更好。
大宋禁武。
皇帝自小受的教育让他不喜欢武者。
可眼下呢。
占城有用,那里有胡椒,这比白花花的银子更值钱。
等重的银子换不回等重的胡椒,这就是胡椒当下在汴梁城的现状。
而在当地呢。
胡椒都没资格与铜钱说等重比值,虽然也值点钱,但比汴梁的盐还便宜。
皇帝让刘安坐在茶桌的一侧,一边亲手摆弄着茶具一边说道:“姑丈倒是小看了这个南海,那些草,姑且先称为草吧。很好。你认为,这些草的价值有多大?”
刘安没回答,而是反问:“姑丈,人远行路上无草无树,烈日当空。此时,一罐水的价值比起在河边能差多少?”
“话不错,那么这些草,很有价值。”
“是这话。”
皇帝整的是抹茶,搞好之好给了刘安一碗。
刘安接过后没等说谢,皇帝就开口说道:“那么,其价值如何体现呢?”
刘安内心很想告诉皇帝,你知道东南亚还有一个名称,叫香料群岛,为了争夺这里的控制权,或是说,因为香料群岛才有了大航海时代。
美洲也不过就是一个副本。
可这话,不能说。
刘安说道:“姑丈,南海十香,每一种都价值连城。唐代,大食人、波斯人将南海十香运到极西之地,都是价比黄金的生意。胡椒,只不过是其中一种。不说十香,往次了说,随便一把草只要用的好,都有价值。”
“香叶、草果、香草。这些煮了羊肉便让肉汤美味无比,姑丈喜欢。那么,西州喜欢吗?辽国呢?”
皇帝很严肃的问道:“十倍利?”
“姑丈,十倍起,二十倍良心价,三十倍正常。”
皇帝笑了:“那,铸币吧。”
“不限量?”
“不限。”
铸币,是皇帝从辽国坑钱的一种非常有效的方法。
北宋到了后期,辽、西夏、大理、安南。他们一直使用的都是大宋的钱币,而且大宋还控制钱币外流。
但就这样,宋朝一年非常轻松就靠钱币弄回来不低于三百万贯的纯利。
再说两年后的澶渊之盟,大宋每年给辽国十万两白银、绢二十万匹。很多吗?
也就是平均两个县的财政收入。
三十万贯,在大宋皇帝眼中,没几个钱。
无论后世推论,在公元一千年的时候,宋朝占整个地球国民生产总值的百分之二十三,或是百分之六十,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宋朝就是有钱。
而且宋朝鼓励商人经商,商税收入非常惊人。
宋朝最疯狂的时候,财政收入以亿贯来为单位的计算的。
所以,宋朝就是有钱。
可即便是这样,有挖钱的机会,皇帝也不会放过。
皇帝品着茶,心算着那些草的利润,他相信可以轻松的有两百万贯往上的税收。
草都能挣钱,这事皇帝很开心。
刘安看皇帝开心,赶紧忽悠:“姑丈,可不敢让辽国出海南下,这草的生意,还是咱们自己来作的好,姑丈不需要给水师批钱,让他们自己去挣,草的钱给他们留一份便是。”
“恩。”
在陆上,宋军打辽军,皇帝没胆。
可水上,辽国有水师吗?
皇帝胆气十足。
“妙。”皇帝一脸笑意的点了点头。
刘安赶紧再往上:“姑丈,高丽那点破木板,还是别出海的好。”
“可以。”
皇帝没反对。
皇帝不喜欢武人,因为大宋江山来的不正,宋太祖就是武将造反。
皇帝怕打仗,还是因为怕输。
必胜的仗,皇帝还是喜欢的。
再说了,高丽不再奉大宋为宗主国,改为给辽国进贡,这事让皇帝感觉很没有面子。
刘安这时提出了这次晚上进宫的最后一个要求。
“姑丈,请赐占城水师立军,只要两万军兵轮值。占城水师不在大宋编制内,他们负责保护姑丈独占南海那些草的生意,只需要二十个散阶,一两个悬在那里的爵位便可。商人,亦可有散阶。”
皇帝思考片刻:“三百万贯,达到这个数。一个从五品、两个六品、十个七品,二十个八品、九品。再加爵位两个。有三百万贯,朝堂之上他们不会闹,低了那官职就要减。”
刘安一拍胸口:“姑丈,五百万贯,达不到这个数,一个官也不放。”
“好。”
皇帝答应了:“明天上朝,这事定下了。先抽调五千兵马为民夫,负责运输胡椒以及保护胡椒。”
五千民夫?
次日下午,汴梁北大营,侍卫亲兵步军司正副都指挥使、都虞侯,三大武官全部到场。
这才是真正的宋军精锐。
步兵精锐。
三位武官坐在上首的高台上,这里对外宣称,月度操军审核。
有皇帝秘旨在手,步军司没什么不敢干的。
四名士兵抬着一个箱子来到了高台上,然后刘安穿着自己的正四品官服到场,打开箱子,从面里抓出一把胡椒,然后再让胡椒顺着手指没落在箱中。
“这是什么?胡椒。”
刘安说一句,这次没有人高喊,却有近百武官开始传话,然后在军阵中传。
所以刘安说的很慢。
胡椒是什么东西。
军中这些士兵没见过,却听过。
汴梁城中有卖的,一两上等的纯胡椒是八贯以上的价格。
刘安打了一个响指,几十名士兵抬了十几口箱子上台,一一打开。
刘安只取了其中一样,一块木头。
“这是什么?沉香!”
话传下去了,沉香这东西有许多士兵连听都没听过,不过这次允许小声议论,有懂的人就说了:“那东西叫香金,一两沉香一两金。我听说有个大户的小妾偷了四十斤沉香、八十斤胡椒换了四百多贯钱。”
刘安看着台下的议论了一会,这才继续说道:“我岳丈韩国公南下万里,找到一处地方,虽然那里的胡椒也挺贵,一担绢才换二十五担胡椒,但比起我们汴梁还是便宜了一点的。”
第一二三节 一点点
哇!
这就叫一点,怎么算便宜一点。
台下炸锅了,你探花郎整个汴梁城都知道不识数,你当我们这些大头兵也不识数吗?
这怎么就便宜了一点。
“肃静!”一名武官大喊一声,校场上安静下来了。
这武官向刘安微微躬身后退到一旁。
刘安伸出手掌:“五千人,去替秘密南下,去替官家守着有胡椒的城池。城池的北边有些不长眼的人,两军对战你们上,脏活有人干。收益半成,官家特旨劳军,再收益的半成,官家特旨,赏。”
突然有人开始唱了。
我是一个兵!
我们村里有姑娘!
打胜仗、发大财,回家给姑娘买匹绢……
……
士兵们有点乱了,有人高唱,有人在底下私议着。
有老兵就说:“咱探花郎不识数,就算万里怎么样,一担绢二十五担胡椒,一担绢差不多三十四匹绢,也就是一斤胡椒连两钱都不到。运回来四千倍的利,一万里能花多少运费,再少也有千倍的利。”
事实上,这些人没算准。
是一担绢换二十五担胡椒,因为绢在汴梁城,一绢相当于一贯钱。
可放在南洋,一绢就是三十几倍的价格起。
绢到了南洋,也是要升值的,可钱却不会。
“五千人,你们开始吧。”
刘安说完后退后三步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坐下。
军阵开始整齐的散开,宋军编制厢辖十军、军辖五营、营辖五都,一都百人。
都头、副都头就是百人长官,指挥是营级长官。
再往上就没有固定的,宋实话的是更戊法,而且禁军三衙一半兵马在汴梁,一半在诸郡,定期换防,换驻地。
对于中高级武官来说,兵不识将,将无专兵。
亲兵除外。
然后是厢军,厢军属于地方军,各州府的常备军,分级也和禁军一样,同样归三衙管。
最后是乡兵,按户籍丁壮抽选,农闲集结训练。
除此之外,还有土军、弓手这种县里的治安部队,不过当下没有,这是神宗时才设立,当下只有弓手。还有就是蕃兵,少数民族部队,部族首领领军职,不在宋军正规编制内。
高台下,北大营以营为单位散开,重新集结,空出了中间的空地。
然后发木棍。
每营派出一都,也就是一百人上场,发木棍开打。
打赢了,这一营就有了这次南下的的资格。
一共选出十营,共计五千人。
对外宣称,挑禁军下等兵马、杂役四千负责运输,禁军一千为正规军出战。
步军司都指挥使康保平侧头对刘安说:“安哥儿,汴梁六个营你只在北大营挑人,这事老叔我不好和其他人交待。”
康保平,他的军功爵位原本没资格坐到这个位置。
两年前,他兄长大宋名将康保裔对辽国一战,力战而死,皇帝停朝三日,亲自去家中吊唁,然后把步军司的都指挥使给了他。
康家,武勋世家第二阶之一。
也是大宋能打的武将世家。
康保平这么一说,另两位也看向了刘安,他们也认为这事不能这样办。
可石保兴却要求他们,这次必须听刘安的。
而且潘惟熙也放话,要求他们按刘安的吩咐办。
石保兴虽然眼下身体极差,却依然还是亲兵殿前司的都指挥使。潘惟熙眼下主管水师,更是南下之事的主官。
这两人开口,步军司也只好应下。
但是,却不妨碍他们向刘安问个原因。
刘安压低声音:“官家许我两万人马,但不能一次性过去。而后,每年一次轮换。”
“明白。”
话说到这里,不用再解释了。
这只是第一批,他们也好给其他大营答复。
刘安又说道:“有件事情我要说清楚,若瞿越官军不动,我们不能动。对方派官军假扮成匪,我们也派官军为匪,但不能过界。过边界到瞿越那边的活让鲁东带人去作,脏活绝对不能粘上半点,朝堂之上,麻烦。”
“明白。”
都是老狐狸了,他们知道朝堂上的文官是什么样的。
官军对战他们在理,朝堂上不会找他们麻烦。
可过界呢。
不行。
鲁东却可以,他们打着商队的旗号,这是商队私下的行为。
朝堂之上可以废除某个商号、某个店铺,也可以找几个替罪的送到北边陷阵营由军方保护起来。
然后新成立一个店铺,一个商号,应该干什么,还是要干的。
台下打的火热,刘安的心思却已经不在这里。
他需要这些人建立信心,并且练成强军。
而后,一但宋辽开战,这些人靠海船北上,就是一支奇兵。
这话现在不能讲,宋辽会开战,却不是现在,等开战之前再秘密将这些兵马从船路北上,想想就很爽。
一个小小的占城,鲁东等人靠训练占城兵,再加上大宋兵部的军械支援,就能对抗瞿越。
北大营还在恶斗。
这样发财的机会,那个营都不愿意放弃。
当兵的心里非常有数,这辛苦一年怎么也有上百贯,甚至几百贯的赏钱,要去,一定要去。
在那里拼命不是拼,当兵就靠拼命来挣养家糊口的钱。
刘安悄悄的离开了。
鲁东他已经不用去鼓动了,鲁东这些人想要的不仅仅是钱,还有一个洗白正名的机会,他们早就准备好一切,只等出发。
商人们也秘密的集结了。
这一次,刘浪的商会联盟改名了,叫远洋商会联盟。
刘浪已经准备好行装,家产的一半都换成了绢、麻、布、瓷器。南下发财。
那怕商税、关税、护军费高达净收益的三成三,愿意跟着他去的人无数。
刘浪很会挑人,只有在夏州出过大力,并且铁杆追随商会的人小商号才有资格成为联盟的一员,其余人没机会。
大商、豪商没动。
因为刘安说了,这一次还是属于投路性质,大商可以出钱、出货。
等商路稳了,会有朝廷组织大商,席卷南洋。
刘安回到家,最近很少亲自过来,有人就是派人送消息的范威来了,还带着一个十二岁左右的小姑娘。
刘安瞄了那小姑娘一眼,头发披散着、左侧戴有花,身穿粉色长……衫。这好象是衫,不是裙。
第一二四节 好厉害的一只
刘安没细看,盯着一个小姑娘去看,那怕只有十二岁也不合适。所以刘安有点分不清了,这上面的点缀也有点太多了。
范威见刘安回来,迎了上来。
“刘兄!”
“范兄!”
双方施礼之后,范威很直接的说道:“有事麻烦兄,这是我本家弟弟,曾经我家道中落,本家一位叔叔资助我十年,又给了我家百亩田一间店铺,这个恩要报。我这本家弟弟,请刘兄收下。”
“行。”
刘安没拒绝,范威是他的人,这些日子办的事绝对没话说。
刘安的痛快让范威丝毫也不意外,所以他才直话直说。
范威带着那女装少年对刘安一礼,而后继续说道:“我那本家叔叔在十一年前突然过世,追封周国公、武宁节度使,家无余财,弟弟才不到两岁。我有心却无力,婶娘改嫁,弟弟改名朱说,现打算恢复族姓。”
刘安原本不在意,只当是给范威一个面子,正好也有一个陪太子读书的人。
可听范威讲完,刘安大吃一惊:“周国公范墉之子?”
“是!”
卧槽!!!
刘安再次打量这个女装少年。
后世对这话有两句评价,刘安若晚穿越三十年,绝对是跪着唱征服的那一类。
第一句:文能写红一个楼、武能镇住一个国。
第二句:他不站队,他站的是对。
怼天、怼地、怼人,就没有他不敢怼的,只要他认为不对,那必怼。正如他自己说的那句名言:宁鸣而死,不默而生!
刘安的语气带有一丝颤抖,完全是试探着在问:“我可为你师否?”
范威愣了一下,那少年也愣了一下。
这一愣不到零点一秒,少年跪下施大礼。
“可有名?”
“父遗言,仲淹!”
果真!
刘安轻轻一拍范威的肩膀:“我要选个吉日,大礼。而后,倾其所学授之。”说罢,刘安一脸平静的往后院走去,微微颤抖的手代表着他已经无法压抑着内心的激动。
刘安的背后,范仲淹长跪不起,范威长躬到底。
范威为什么带范仲淹来,在几个月前,节俭的范仲淹认为朱家兄弟的奢侈浪费是错误的,多次规劝之后,朱家兄弟冰冷的回敬了他。
朱家兄弟告诉范仲淹,我们花的是朱家的钱,关你何事。
范仲淹这才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而后范威知道,赶紧派人将范仲淹接到了汴梁,他也要报恩。
原本范威想的是刘安能把范仲淹收留,然后指点一二就好,可谁想刘安却要收弟子,而且还是要办大礼。
刘安过了年才十八,而且只是探花,够资格吗?
够!
因为王曾说过,自己不如刘安。
拜师有一套相应的礼节。事实上刘安并不懂。
不过没关系,范威肯定懂,只是范威不方便出面,所以他托了人来办,也并没有打算提及范仲淹的真实身份与名字。
只是称为范四。
刘安往后院走,前脚刚刚踩进院门就见一个小太监风风火火的奔了过来,跑到了自己面前弯腰施礼:“刘学士,官家宣。”
“好。”
刘安能说什么,赶紧去就是了。
带了两套衣服,一套官服一套常服,到了宫门刘安问了在宫门口等的当职太监后,换了常服进宫。
皇帝没在书房而是在一个单独的宫殿内。
刘安知道这里原本住的一个还算受点宠的妃子,让自己到这里来,刘安有点糊涂。
进了屋内,刘安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这他喵的是某个妃子的地盘,画风不对。
只见屋内摆满了各种架子,放在的东西可多了。
布,至少有十种以上。丝绸不知道有多少种,刘安估计有上百种之多。还有镀金的托盘上放着有煤,还有铁矿石、金矿石什么的。
不仅这些,还有草,一盒又一盒的草,以及一小碗又一小碗的粉。
见刘安在门口发呆,皇帝招手:“安哥儿,过来这里。”
刘安赶紧往里走,皇帝正坐在一只小凳上研究一把干果子,同时还在绘图。
“姑丈,这些事让工部与民部安排办就好了。”
皇帝摇了摇头:“这些日子哥儿虽然只是五天回来住一晚,不过姑丈却不能放松,昨晚哥儿回来问了几个问题,我竟然回答不来,这可不行。所以要亲自研究一下。工部与民部是他们的事,这是自家的事。”
刘安听懂了。
皇帝已经死了三个儿子,一个儿子天花成了麻脸,不过总算救回一条命。
这最后一个自然就是极重要了,而且是皇后亲生的。
皇帝这是变成了无敌奶爸的节奏。
皇帝让刘安坐下:“这东西叫还没有定名。”
“草果!”刘安下意识就说了,可马上反应过来自己似乎不应该插嘴,立即解释道:“船员们自己起的名,姑丈认为不好,请赐名。”
“草果,挺好。”皇帝没什么反感的,提笔写下了草果二字。
而后,皇帝说道:“哥儿说此物煮肉必备,加上香叶、八角、桂皮,再来一点花椒、姜、葱,肉味极佳,而且老汤反复用,煮的肉会越来越好吃。想必这是你府中那些厨子搞出来的,挺好。”
“谢姑丈称赞,这是我小妹创造的。从我岳父带了一些香料回来,我家小妹就在不断的尝试各种香料的搭配。”
刘安的话一半真。
至少他给小妹刘静说过什么东西有什么用。
然后,吃货之霸的光环就在小妹刘静身上绽放,已经不知道有多少种新的混合香料产生,汤用、炖用、炸用、炒用……
皇帝写下草果二字之后,又继续写道:味辛,性温,无毒。入脾经、胃经……
想来,这是医官们研究出来的结果。
刘安在旁看着,这些东西别说是现在,就是放在后世他也看不懂,不过有一点刘安却是知道,一切草类,放在这里都会先初步的研究属性,换个话说,这东西属性完全就可以当药典来使用。
本草纲目或许是后人知道的药草重典,不过类似的文献刘安相信从汉代就已经有体系了。
第一二五节 父爱无疆
皇帝写完之后将笔放在笔架上。
“安哥儿,哥儿昨晚上给我提到了一个有趣的事情,这事有趣。”
“是。”
刘安想不出来那小东西有什么想法很有趣。
皇帝从小桌下取出一只小算盘,最便宜的那种木头制品,算盘在汴梁城已经不是什么秘密武器了,基本上有一半的账房大牛都已经用的非常出众,比刘安用的好的也有一大群。
皇帝啪啪的拔打了几下算盘:“哥儿给我算了一笔账,他说汴梁城一个每月能买得起一车拉一千包,二十车,每包四千只小炊饼的家里,他问询了城东二十户、城南十五户、城北四十户,城西十户,他们每个月会花一千八百只小炊饼的钱去买香料,吃的香料。”
刘安听晕了,唯一马上反应过来是,一文钱可以买一只大饼,四只小炊饼。
这么绕。
皇帝却是笑的很开心。
是很绕,但却很容易计算,因为赵还不懂万这个单位,所以到千是极限。
皇帝又啪啪的用盘算作了计算:“我根据哥儿报的数。”说到这里皇帝停了一下:“对了,这事要称赞一下你家二哥儿刘乐,是他带着哥儿去问询的这个数。”
皇帝继续说道:“汴梁依民部的数据,现有约十六万户。那么仅香料一项,在汴梁就有价值三亿只小炊饼的需求量。而随着香料种类的增加,以及汴梁更加富,这个数字会成倍增加。你说五百万贯的税,现在算起来,好容易。”
刘安心里只想说一句,卧槽。
皇帝不仅要化身奶爸,还要进阶为财迷?
可接下来皇帝一句话让刘安完全没办法接话了。
只听皇帝说道:“哥儿告诉我,若是一百只小炊饼能换一两胡椒的话,汴梁人就有富了,羊肉汤里加了胡椒特别的好喝。”
“唉……”一声长叹。
皇帝心里苦。
二十五文钱一两胡椒,这个好难。
眼下汴梁城标准的胡椒价格是每两胡椒六万五千钱。
可皇帝想到自己儿子说这话时的神情,他这个作父亲的狠不得今天就让汴梁的胡椒变成二十五文一两。
但,可能吗?
就算拿国库补差价,也没有足够的胡椒存量,价格还是会被炒上去的。
市场决定价格,汴梁的经济除了粮、盐、铁之外,其余全是市场经济,而且是那种想调控都难的。
刘安也明白,靠补贴是不可能的。
当下的粮食平均下来约是一百二十文钱一石,而到了北宋末年,粮价达到了几千文一石。
刘安想了想后说道:“姑丈,朝堂上怎么说?”
皇帝愣了一下,又叹了一口气:“没说,没机会说。朝堂上吵了一天,我都不记得他们吵了些什么,好象说的是石炭的事,还是说盐的事?”
歪楼,肯定是歪楼了。
刘安深信这一点。
皇帝虽然总是拿不定主意,但也不至于连朝堂上争论的什么也记不清。
所以只有一种解释。
开始的时候可能讨论的是石炭,然后就歪楼,有可能已经歪到南海的某只鱼身上了。
大宋朝堂歪楼不要太正常。
刘安说道:“姑丈,有个邪一点的招数,要不明天试试?”
“什么招数?”皇帝来了好奇心。
刘安献策,皇帝听完之后笑的极是大声,很久没有感觉这么爽了,没错,这招数就是邪,但或许有用。
再说了,没用也无所谓,这招数没有半点副作用。
刘安乐呵呵的回去了。
然后,潘多金带就带着一票人马进宫,开始了提前准备工作。
夜里,皇帝还没睡,他还在整理一些资料,不是公务要用的,而是为了儿子每五天回一次家准备的。
刘安能教好,皇帝也不想在赵问自己的时候回答不上来。
慈父,首先要作到的就是,无所不能。
就算问十万个问题,自己也要能回答上来。
刘安的安平伯爵府内。
未来伟大的范仲淹已经被折磨的开始怀疑人生了。
赵在他面前摆了一只大炊饼,四只小炊饼,小家伙咬着一根硬豆腐干,乐呵呵的看着范四。
“小炊饼二寸饼,大炊饼是五寸饼,为什么不能两只半小炊饼换一只大炊饼。还有,一文钱买大炊饼合算,还是小炊饼合算?”
范四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挑战。
门外站在一个年轻人,说年轻也比刘安大六岁,而且现在也是从七品的官。
吕蒙正的亲侄子,吕夷简。
是吕蒙正借口自己弟弟家里房屋大修,而自己家里没地方,让刘安给借了一个小院让他住。
刘安这地方距离宫门进,吕夷简现在礼部员外郎。
住在刘安这里,也好对新年庆典的事情方便与刘安沟通。
屋内的对话,让这位进士出身的员外郎也懵的不行,这题的答案让他无从下手。
论文,自己这进士不是白给的。
可这题,怎么解。
却听赵在屋内说道:“五百多年前有位文远公,他创下一种算法,老师为此法命名祖率,又叫圆周率……”
赵竟然会算圆的面积,然后是根据厚度来计算炊饼的体积。
不仅如此,还有根据锅的大小,计算了一锅出饼量。
然后又加上了制饼时的工序,厨师花的力气、揉面的时间……
吕夷简在门外听着,也看到门外的人越来越多,都是刘府的管事、家丁之类。
最后,赵一句话不仅打掉了范四的轻视,更是连吕夷简的傲慢都踩在脚下。
赵说道:“汴梁城,大炊饼一只换三只小炊饼才是最合理的价格。这论依人工、用石炭量、面粉量计算,断然无错。”
七岁半。
好厉害。
吕夷简想到了伯父和自己的一段对话。
吕夷简当时说,吏部、礼部、工部、当时的户部核查刘安从灵州带回来的数据,错误百出,这刘学士文采出众,可算学连门朝那边开都搞不清。
吕蒙正当时回答:呵呵!
抬头望着天空,吕夷简脑袋只有一句话。
刘安,你藏的好深。
这时,刘安回来了,他是准备检查赵与范四的作业的。
管家刘喜乐迎上来。
“主君。”
刘安问:“干什么呢,这么多人看热闹?”
第一二六节 才华横溢的财迷
面对刘安的提问,刘府管家刘喜乐笑着回答:“五哥儿一翻高论,想来不出几日汴梁城炊饼的价格就要变了。”
“噢!”刘安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时吕夷简也迎了上来,长身一礼:“刘兄大才,夷简远不如。”
“吕兄,你把我说糊涂了。”
吕夷简给刘安一讲,刘安真是大吃一惊,赵这小子难道是一个数学天才?
后世记载,赵明年就死了,眼下牛痘已经种上,天花不可能再出现,而其母也不会伤心过度而英年早逝。
所以,历史上也无人知道,赵到底有什么才华。
而这时,赵又一句连刘安都雷到了。
只听赵又下了一个结论:“番人喜买小炊饼,断然不能让他们占我们宋商的便宜。”
潘秭灵、刘乐、刘逸!
一定是你们三个家伙干的,看把小家伙教成什么样了。
不对,这锅一定是刘乐。
刘安没猜错。
自己父亲刘浪出海,而且带走了大半的家丁、掌柜,所以自己的母亲暂时带着三个小的住到了刘安的平安伯爵府。
刘安有府有多大,连同接连的一点汴河的河边土地,占地二十亩往上。
后世一个带花园、景观,盖了十栋高层的小区也就是五十亩占地。
二十亩,不小了。
若非潘府,寻常的人连盖这个园子的资格都没有。
所以刘安的亲娘刘杜氏搬过来了,然后顺便等明年开春把自家的屋子再翻修一下。
此时,唯一让刘安有点紧张的是,自己两个弟弟会不会把赵带坏了。
刘安又往屋里看了一眼,摇了摇头后往自己书房走去。
吕夷简跟了上来,关于新年大典的事情他有些想法要和刘安讲。
这时,有一个小厮快步来到刘安身旁,递上了张纸条后小跑着离开。
刘安看过纸条后,直接在灯笼里就把纸条给烧了。然后就站在小道上思考了几分钟,轻轻的拍了拍手。
一个原本距离刘安约五步的长随快步上前。
刘安吩咐道:“传话给荷园,十天之内我要看到铡美案上戏台。”
“是!”那长随低头一礼快步离开。
吕夷简这时快走两步与刘安并肩,从袖子里抽出一卷纸:“学士,这是新年典礼的流程,请学士过目。”
刘安收下,也塞到袖子里,低声问道:“迎接的事情不知道礼部是怎么安排的?”
“还好。只是我家尚书想请学士亲至,只说有些细节要和学士亲自谈。”
礼部尚书张齐贤,他找自己干什么。
可无论如何,刘安也要去见一见。
刘安回答:“吕兄,你说明天下午我从宫里出来,在礼部拜会李公,还是在宫外寻一地?”
“宫外。”
吕夷简回答的极快,显然张齐贤那边有过交待。
“好。”刘安没拒绝。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刘安的书房,坐下之后刘安说道:“近几日,可否帮我推荐两个人进秘书省。一人叫李浩,今科的进士校正郎。另一个是钱易,是上一科的榜眼,进秘书少监。理由是,新翻印的老子、庄子两册书既然完成。官家亲笔校验,御笔的三字经也完成了校版,要有人作事。”
校正郎是从七品。校书郎是正九品。这是两个官职。
“那,我来上书。”吕夷简没推辞。
这事是小事。
李浩是刘安的人,公认的。可以说每三天必来刘府一次。眼下只是一个通判,而且还没有正式的工作安排给他,属于那里有事就往那里派的官员。
只是钱易!
吕夷简倒不太明白,为什么刘安会选钱易。
钱易不是上一科的榜眼,是上上一科的。
若说钱易与刘安有什么相同的。
那就是铁易也是十七岁中的进士。
不同的是,这位十七岁的进士因为太年轻殿试的时候直接就给除名了。
然后以才华横溢的名满天下,再考。
也就是三年前那一科,考中了榜眼,现年已经是二十五岁。
三年,以其才华,从正八品连升两阶。
而后,在几天前,铁易上书陈述利害,请求废除肉刑,皇帝盛赞,再升一阶,现为正六品无职,在等位置。
正六品,成为秘书少监显然不可能。
但,副职,秘书丞或是再低半级的秘书郎还是可以的。
细节吕夷简没问,既然答案替刘安上书,那也不需要问原因。
次日。
宫内早朝。
皇帝到了之后,众官员施礼。
昨天吵的事情还没有结果,早朝一开始,向敏中就回头看了一眼,然后有一个官员立即出列。
“官家,臣有事上表。臣以为,石炭必单独立司,等同于盐铁、粮司同级。”
这就是昨天吵的死去活来,然后歪楼的主题之一。
向敏中想的一点也没错。石炭来单独管理,单独计税,石炭是战略物资与其他的矿石绝对不能混为一谈。
但朝堂之上许多官都不同意。
有人认为,小题大作。
也有人认为,这样作是等同于把这么大一块税收独立出来,好大一块蛋糕,让人看着眼红。
还有人认为,这一块税收与州县没关系吗?州县出力了,这石炭的事情在考核上没州县的事,这不公平。这是王旦这一派的想法,没反对,只要求细节上完善。
皇帝眼睛微闭,无论谁在站出来发表意见都可以。
那怕只是八品朝官,你想说几句,朕也听着。
石炭你们无论是独立,还是保持原样,给州县有没有分利等等……,皇帝不在乎,反正这口大锅是老赵家的,怎么样切,这块肉都在锅里。
不过,很快皇帝听有了新乐趣。
置身世外,听他们吵,比听戏还有意思。
你们继续,放开了吵。
皇帝眼睛微闭,也听到了一些有用的东西。
比如,石炭的价格这几日涨了约一成,陶炉却因为制作陶炉的工匠太多,汴梁城中的陶炉已经是最初的七成价格,有可能新年前就会掉到六成。
皇帝心想着,这天寒地冻的,石炭运输也辛苦,才涨一成不算多。
陶炉什么的,制作的人多了,汴梁城需要买的都已经买过了,价格便宜也是正常。
第一二七节 皇帝的新境界
大殿内吵着。
此时,皇帝脑海之中想到了四个字,无为而治。
有道理。
皇帝记得刘安正在新版翻印老、庄。今天回到书房后应该安排一下,在刘安准备的那套新书里,先把汉初文景之治中有用的故事摘选出来。
想秦末大乱,汉初百姓苦。
可大宋立国接的也是一个烂摊子,天下乱了足有百年。
恩,自己应该学一学文景之治。
大殿上,又歪楼了,从石炭吵到了盐务,又把六谷与大宋的盐业交易扯上了。皇帝呢,正在思考文景之治中无为而治的精髓,似乎自己读的书还不够。
应该催刘安赶紧安排,要看到文景之治中的相关故事,学习点有用的东西。
就这样,大殿上的争论已经升级。
三相六尚书没出来之外,侍郎级已经开始上场。
御座上,皇帝想着自己的事情,想着如何能让后世也写一个什么什么之治。皇帝内心选了黄老之术为根本,取文景之治的精华来帮助自己完成这个大业。
这时,刘承靠近皇帝:“官家,快到午时了。”
皇帝眼睛睁了,没管那些正在争吵的官员,站了起来开口说道:“朕听了,都讲的好。”
完了。
三相六尚一个反应,今天白吵了,这事依然是没结果。
皇帝说道:“午时,今天朕宴请各位,传吧。”
皇帝说完,小太监们就排着队开始抬桌子,大宋此时已经有折叠桌了,折叠方桌,制作的绝对不比现代差。
对重臣,那是一张组合式大圆桌,只配九把椅子。
三相六尚书才有资格。
单人单桌,这窘迫的大宋正殿摆不下。
两菜一汤。
头一道菜上来,就震惊了全场。
刘安的黑胡椒石板羊排。而且是烧热的石板送上来,现浇的黑胡椒汤汁。
张齐贤这大宋第一吃货当场惊呼了一句:“这上面的浇了足有一两胡椒。”
有吗?
肯定没有,一两黑胡椒磨成粉有好多呢,现熬成汤汁更多。
皇帝大笑:“朕说了,给张公上三份,双汁。”
“谢官家。”张齐贤笑的眼睛都眯上了。
第二道菜这时也上来了,刘安版咖喱,厨房里是大锅煮的,也没什么东西,就是菜根、菜头、红白萝卜之类。
汤却不同,海带豆腐汤。
可加了一点白胡椒粉,这种汤对于所有人来说,是新奇的。
这时,一个坐在角落的八品小谏官突然向身边人问了一句:“兄台,你说我们是否应该弹劾官家,这餐过于奢华。”
别一个八品小谏官也跟着说道:“那汤汁烧在肉上的时候,我当时感觉是撒了一把金粉。而这碗菜虽然是全素,我亦感觉是用金粉在煮菜。只是这官家盛意,若有二次,再弹劾不迟。”
两人说话的声音很小,刻意的很小。
可依然还是被前面一桌的人听到。
然后这事就产生了一点点小议论。
没错。
这吃的不是饭,这吃的是金子。
王旦虽然是铁杆的主和派,却也是清廉之人,立即上前:“官家,这饭不能这么吃,所花费过巨。”
依王旦看来,今天光是胡椒也用了好几斤,这么多人吃饭,又不是一碗。
就算只有几斤,今天的饭菜光调料就过百贯了,实在太贵。
皇帝听完后淡然一笑:“朕是这么想的,依官阶。明年元月开始发俸禄的时候,九品发二两调料、一品发十两,这……”
皇帝还没说完呢,向敏中就猛的站起来,被椅子挡一下几乎扑倒在地。
他也没管自己是不是碰伤了,冲着皇帝大声就吼道:“官家,不可,不可。”
开玩笑,按皇帝这个发调料的法子,若只是盐无所谓,按今天吃的这种,财司的仓库瞬间就空了。
一斤胡椒八贯钱,这还不是零售价。
不说别人,就他向敏中,虚职、实职、大学士之类的全部加上来,光他一人就有胡椒二斤多,汴梁有多少京官,连九品加起来,好吓人的数字。
皇帝很平静:“韩国公可办此事,给他两万人马让他护住海路与码头,一年保证胡椒不会低于一万担,向公还紧张这点香料吗?难道说,我大宋之富足,京城的官员每天就吃点盐水煮肉,或是腌菜头?”
“朕,认为不好。”
寇准用勺子尝了一口汤,开口说道:“这汤里我认识,在北方巡查的时候密州那里见过,这叫大叶海草兰,或是叫海兰草。前些日子听秘书省刘学士讲过,吃这东西不得大脖子病,却没想到,冬日无菜,这汤很美味。”
寇准这个时候歪楼,什么意思。
事实上,寇准这些日子自我反思了一下,为什么财三司把他踢出来了。
一开始寇准还感觉不怎么舒服,可日子久了,寇准这种很懂得反思的人明白了一个道理,刘安不是自己能驾驭的,而且刘安也不会服自己的驾驭。
那么,自己和刘安斗,怕是满朝文武都会站在刘安一边。
理由很简单。
你一个成名多年,已经是相公的高官去和一个入职不满一年,十七岁的孩子在官场上斗。
你寇准要不要脸。
可寇准心里清楚,等刘安的入职时间长了,年龄大了,怕是羽翼丰满,自己也斗不过了。
所以,寇准也是一个非常厉害的人,既然不能降伏刘安为下属,那么可以成为朋友,更何况两个人有相似的政见,又不是敌人。
韩国公是谁,是潘惟熙,是刘安的岳父。
潘惟熙要兵干什么。
除了打仗,还有什么理由要会兵。
潘家,是眼下皇帝最信任的大贵族,没有之一。而且寇准听到一个未经证实的消息,潘十九娘,也就是潘惟熙的小女儿,今年五岁。
是皇帝心中,赵最合适的正妻。
寇准站了起来:“一石胡椒八百贯,这价可高可低。一万石胡椒价值八百万贯,可是这东西多了,也不值钱了。我认为,韩国公带两万人马才搞这一点胡椒,有点少。八万石,我便同意给他两万人马,若他敢应十五万石,我可再给一万。外加杂兵一万。”
第一二八节 香料其实挺可怕的
吕蒙正也站了起来,一边示意小官们继续吃,一边走到前面:“官家,臣以为,这事让韩国公来议一议。”
皇帝一脸的为难:“这事,朕还想要一千斤沉香。一万石**……”
皇帝一口气说了十几种他想要的香料。
末了,皇帝叫人拿出四只托盘。
皇帝亲自拉开锦布:“这两物分别叫龙涎香与龙脑香。龙涎香可遇不可求,传说是海龙的口水,可以海边捡到。而龙脑香则是一种奇木所产,朕需要。”
唐代,男人穿红涂香。
宋朝,男人不仅穿红涂香还要戴花。
就说当下,刘安的香水,皇帝用的比皇后还多,这是事实,不争的事实。
别说是皇帝,寇准身上都有香袋、香粉、香水。
托盘内,一份是原料,一份是宫中香匠调配的成品。
沉香不用说,唐代宫中第一香,价比黄金。
龙涎香此时殿内有七成不认识,也没听过,倒是吕蒙正这种大才懂一些。吕蒙正说道:“唐宫典籍有过记载,叫阿末香。大宋立国前有典籍提到过,大食西海多龙,枕石一睡、涎沫浮水积而成坚,此香本无损益,却能聚烟,和香而用真龙涎,香可久日不散。”
寇准接口说道:“那就吃饭,等韩国公至?”
皇帝点了点头。
发香料?
小官们兴奋的几乎要叫出来了。
大宋五品下单职以皆穷逼,因为汴梁城消耗实在太高,每个月光是租房子就让他们花销巨大,更何况身为官,吃穿用度都要高于普通人。
这加起来,花销惊人。
胡椒!
能真正买得起的年轻官员,刘安不算。
王曾娶了李沆之女,问王曾敢不敢每个月买三两胡椒回家。
王曾不敢,王曾这穷逼,每个月的俸禄都不够养活一家老小,还需要靠夫人嫁妆的田产、庄子、店铺收益补贴。
午餐继续。
有小太监来回跑着给送水,加饭,同时偷听。
很快,消息就汇总到了刘承这里,然后刘承汇报给皇帝听。
皇帝很满意今天的午餐,很难得这么多官员都支持发香料,能当朝官的至少正八品,一个月三两香料,这些官员很期待。
别说小官,就是王旦这级别的官都在意。
王旦心说,家里有族中兄弟、子侄到,给十贯钱是一回事,给一两胡椒又是另一回事。这面子差的老大了。
朝堂上发生的事情,刘安在皇帝书房已经一字不差的知晓。
李沆吃着石板羊肉笑着对刘安说道:“因为胡椒这小小的香料,若是引发战争,怕史官都不知道如何写了。”
刘安夹起一块羊肉放在嘴里,嘿嘿一笑:“六百年前,从咱们这里往西五万里,西哥特人向罗马人讨要胡椒不成而发动了战争,罗马人战败,用了三千斤胡椒才赎回罗马城。五十四十年前……”
刘安一条条的说着。
“就拿最近来说,听说那里又在打仗,欧罗巴许多国王联兵要打大食人,因为大食人把胡椒卖的比黄金还贵,大食人的胡椒便是从咱们南海往南的地方得到的,李公你说,胡椒产地若控制在大宋之后,他们会不会送黄金来?”
李沆听的愣住了。
胡椒这小东西已经引发了这么多场战争了?
而且动不动就是国战。
李沆急问:“那些欧什么的人,很厉害?”
“厉害?哈哈!”刘安大笑几声:“当年,那里的罗马帝国,就是咱们史料上写的大秦,很厉害,见谁灭谁,杀的几千里无人敢反抗,所有的国王都要臣服罗马皇帝。这事是大食商人与阿拉伯商人告诉我的。”
“思,继续。”李沆不相信刘安会胡说。
刘安继续说道:“大司马卫青、大司马霍去病打的匈奴四散而逃,这事咱们史料上有。”
“有。老夫非常清楚这一段史料。”
“李公,大汉朝打的匈奴不断的逃,然后匈奴一部分人成为大汉朝的子民,另一部分就逃,不断的逃,逃啊逃,逃到了欧罗巴。”
“然后呢?”李沆放下了筷子,很是关注的问道。
刘安很严肃的回答道:“然后,他们把罗马帝国给灭了。”
“这,这,这是徒有虚名,这样还敢称为帝国?”李沆心中算了算,匈奴都被大汉打残,打废了,然后灭了一个帝国,这事是真的吗?
刘安摇了摇头:“半真半假,但肯定和逃过去的匈奴人多少有点关系。”
“这事要问问。”
“成,回头我安排人在大食商人、波斯商人、阿拉伯商人那里问一问,他们应该知道些,就算他们不知道,也可以回家去查他们那边的史料,想来可以求证。”
李沆没接话,他低头在思考着,想了一会对刘安说道:“让他们搞一些那边军中的装备与军粮来。”
“李公高明。”
李沆确实想知道那边强不强。
李沆事实上是紧张,别又跑出来一堆人为了胡椒杀过来,大宋又要多一群敌人。
先了解一下这些人的实力没坏处。
从装备、军粮上就能看出来,对方强不强。
刘安心里笑了笑,这才是胡椒引发的,若把香料战争史讲出来,李沆你这位老人家,估计心脏会扛不住。
香料战争打了一千五百年,而且中间没有长时间的中断过,一直在打。
而且在欧洲,有许多恐怖的法令。
比如,藏红花造假者,直接处死。
再说的夸张的真实历史,曼哈顿岛是用肉豆蔻换到英吉利人手中的。
香料战争可见有多厉害。
刘安没讲这些,因为没用,李沆是理解不了香料这东西为什么能引发战争。
刘安只说道:“李公,这次恩科我认为多招点人吧,往南边去,怎么也要一百多人去教导一下不识字,不知礼教的野蛮人。咱们在别人的城池收胡椒,也总要有点感谢不是,拿钱太俗了,还是礼教上台面。”
“这事,可以。”李沆答应了。
李沆既然答应,他就有办法说服三相,这事刘安就不会再操心了。
第一二九节 楼总是在歪
前面大殿上。
潘惟熙正在作汇报。
“官家,各位。胡椒的产地还要再往南,我以为占城只能是一个补给点,不过再难也不怕。我保证明年一年,五万担胡椒,各种香料二十万担,若达不到,愿自请降爵。”
五万担胡椒,价值四千万贯。
当然,这是当下的价格,多了肯定会降价的。
潘惟熙又说道:“给我三年时间,我会在琼崖建一处基地,不仅用于远航,还可试种胡椒,相信琼崖可保证胡椒一年也有数万担的产量。”
潘惟熙在一条条的给自己立军令状的同时,也在告诉所有人,我要干大事。
寇准提议,原本答应了两万负责运输的人马不变,加两万禁军,抽调两万厢军,再抽调两万杂兵。但,汴梁只给总数两万五,其余的从各地抽调,从长江以南抽。
但,出海往南的人数,不得超过三万三千人。
其余的人,要安排在各水师,以及码头。特别是潘惟熙计划中要搞的胡椒种植基地。
长江以北,寇准不敢再给兵马。
对辽国必有一战。
可长江以南没问题,以大宋的人口与兵丁备案数,抽五万人马不算什么。
甚至于,抽的狠点,一个大州加上周边几个县都能抽足人数。
潘惟熙作完汇报之后便不再开口。
给多少兵马,这些兵马有多少放在杭州水师、有多少放在广州水师,再有多少军粮、军械什么的,他根本就不去听朝堂之上的争论。
作为武勋,潘惟熙绝对不会开口讨要多一个兵马。
只喊口号,我为官家、为大宋可以作些什么,其余的你们也不敢坑死我,给我一两千人马就要保持几万石胡椒,这是笑话。
更何况,先头的所谓五千运输队已经出发。
大宋的商人在巨利之下,是敢拼上身家性命的,仅商队招募的敢死之士就有数千人,再加上鲁东这些人负责组织训练,以及由兵部提供的军械。
潘惟熙相信,新年之时,占城就会有一支不低于四千人马的主力部队驻扎。
然后便开始建营筑寨。
就算朝堂上不给力,三年左右也能控制琼崖至占城包围的那处内海。
潘惟熙给那里命名为,交趾内海。
如果朝堂给力……
算了,潘惟熙信不过朝堂上这些文官,还是靠自己吧。
一天又过去了。
朝堂上又歪楼了。
就一个杭州水师那里驻军多少,招募多少造船的工匠这点小事,又扯到了杭州刺史,然后扯到了市舶司,这还不算完,又扯上新派过去,这会还在路上的钱若水。
潘惟熙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结果,很淡定。
下朝,回家。
路上都不合人打招呼,到家之后才找人吩咐一句,自己的亲家刘浪到了杭州后,调杭州水师一只官船给刘浪,让潘家的亲兵派一百人跟着。
然后等刘浪到了占城,第一批船回来的时候,要带上刘浪在占城的全部消息等等。
占城有多大利。
潘惟熙给谁都没有讲过,他亲自去过,他知道仅靛蓝草这一项,就值三十万贯纯利,而这草在占城漫山遍野,纯粹就是野草。
更何况,那里有无数的麻,各种各样的麻。
这些,潘惟熙一句都没提。
因为,没必要。
提了,朝堂上会说,我大宋地大物博,这些东西我大宋也有,不差那点。
所以潘惟熙只用了三样东西。
胡椒、沉香、龙脑香。
这就够了。
其余的,商人们到了,他们会感受到那里巨大的财富,他们会有办法把能挣的每一枚铜钱都挣回来。
而后,自己只要控制城池,控制码头,控制航道。
便可以保证给官家的税收,便可以保证水师所得的一份利。
潘惟熙回到家,站在书房里,他面前挂着两份大地图,一副是刘安画的,一副是他亲自走过的路,自己画的。
“海角!”潘惟熙的手指在地图上滑动了一下,指在一个位置。
这里他还没有亲自去过,并非琼崖的海角,而是麻六角的入口,那一处海角。潘惟熙轻轻的在地图上敲了几下,这是他未来三年的目标之一。
拿下这个海角,这里是战略要地。
然后,所有的大食、波斯、阿拉伯商船,也要给自己交一份税,重税。
晚上的时候,刘安到了。
潘惟熙依然还站在地图前,刘安走到了潘惟熙背后:“父亲!”
“瞿越和你有仇?抢了你家的钱,还是偷了你家的宝贝?”这话问完,刘安愣了,潘惟熙自己都笑了,轻轻的摇了摇头:“扯远了,我看你的布局,你想对瞿越下狠手,没错吧。”
潘惟熙如何看不出来,控制了交趾湾对瞿越影响有多大。
刚才的话,倒是随口说的。
可想一想,刘安和自己是一家人。
刘安说道:“父亲不想名垂青史,交趾原本就是汉郡,我大宋立国比起汉唐而言,少的地方太多了。”
潘惟熙说道:“功劳太高,不是太好。”
“霍光这个人怎么样?”
刘安一句话惊出了潘惟熙一身冷汗,潘惟熙心说你这小子还真敢想,真敢说。
可冷静下来之后,反问:“可能吗?”
刘安笑了:“士卒们习惯了有肉吃,换成天天吃糠,父亲认为会如何?”
“你疯了!”
刘安很平静:“我是疯了,新年前,谏台会有一半人被流放,虽然主罪只有一人,可我会牵连一群人,他们太嚣张了。而且官家还想看到谏台死点人呢,不借机会杀点,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潘惟熙没接话。
刘安继续说道:“若我只是一个探花郎,我想办大事,没十年不可能。但现在,我背后有四大武勋,有寇准与我携手,有吕相公暗中相助,而且还有官家的纵容。我怕什么?”
“我怕!”潘惟熙这句话是笑着说的。
刘安却说道:“占城,占城王早就名存实亡,我刘家、还有父亲潘府只要有三成在占城,五年内拿下交趾,朝堂上谁敢轻易动我父子二人,等他们慢慢计划的时候,没死的不是已经成为同心,就是被流放了。”
第一三零节 二百多年前的事
刘安的疯狂并没有吓到潘惟熙。
因为潘惟熙出海之后,心更宽广了,也见到了另一片天地。
所以,潘惟熙慢吞吞的回了一句:“霍光的下场,并不好。”
“那是霍光吃独食,若大利分九族呢?”
潘惟熙闭着眼睛思考了足足一刻钟,这才睁开眼睛:“罢了,拿下交趾可行,不过需要至少五年时间。最多到时候为父请辞,交出一切实职,在汴梁作一个闲人,然后可换到一个郡王爵。”
拿下交趾,这事潘惟熙认为还在红线以内。
但刘安的说法,潘惟熙不是不心动。
潘家一直小心翼翼的,朝堂文官们变着法的打压武官,照这样下去,不出五十年,武官们怕在朝堂上连说话都不敢了。
潘家当如何?
慢慢的消沉,然后变成一个不入流的小族吗?
石守信交出兵权,然后自污,就是为了自保。
现在呢。
石家在朝堂上没有半点话语权。
李家,若非当今太后是李家的李继隆的亲姐姐,李继隆也没有话语权。
曹家呢?
比石家还惨,只能出苦力,打仗只能胜不能败,胜了未必有封赏,可一但败就会降爵、削封。
朝堂上的文官们谁会去管李继隆的两个儿子是怎么死的,谁会去管曹家死了多少人,潘氏一门死了多少子弟。
在潘惟熙心中,主战派的寇准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潘惟熙摆了摆手:“你回去休息吧。”
“是,父亲。”刘安施礼,退后三步这才离开。
刘安心里很清楚,潘惟熙脑袋里想的是怎么提高自己潘家在朝堂的地位,在皇帝心中的地位,怎么作到富泽百年。
潘惟熙不知道,刘安脑袋里只有一个想法。
把皇帝变成……吉祥物。
不是当今皇帝,而是未来所有的皇帝。
这个计划,刘安打算用十年至十五年来完成。
一句话,刘安是老赵家的反贼。但刘安认为,自己为的是正义。
刘安离开潘府回家,走到路上才发现,汴梁城变的冷清了一些,想了想也正常。
小商人们跟着刘浪组团出海。
脚夫跟了大几千人,听说有些下等勾栏在汴梁城被醉仙居这种高档场所压的活下去,也趁机都跟着准备南下。
刘安相信,这种冷清只是暂时的。
很快,天南海北的人会涌入汴梁的,汴梁的扩城计划看来有必要考虑一二了。
唉!
刘安叹了一口气。
扩城这事,自己有心也无力,朝堂上能为这事吵半年,等到外城建满了屋子的时候,不得不扩城之时,或许才会动吧。
雪后的汴梁很美,刘安没骑马,也没有坐马车,而是走到汴梁的街道上。
从潘府回自己的家只要一个街口,走几步也就回去了。
这时,迎面走过来一队人,穿着宋服,可却明显不是宋人。
这一队人见到刘安后站在街的一旁,那怕是街道很宽,他们也让出了主街的位置,这是一种非常恭敬的态度。
刘安停下脚步点了点头。
为首的一人靠近,施礼。
看这个礼节,刘安说道:“我挺不喜欢你们的。二百五十年前你们作过什么,应该还没有忘记吧。我用宋人有句话,少了张屠夫,难道还要吃带毛的猪?”
说罢,刘安抬脚就准备走。
那位快走几步,来到刘安面前再施一礼,这次的礼比上次的重。
刘安停下了脚步,给对方说话的机会。
“上一代,已经亡了。我们这一代,也亡了。在三年前。”
听到这话,刘安想起来了,萨曼王国继承了萨珊王朝,似乎是这样,然后又被突厥族奴隶出身的将军给搞翻。
刘安没接话。
对方再次说道:“财富使人贪婪,贪婪是原罪。有位天师赐我一名,叫李明德。我在这里二十年了,每年资助孤苦百户,学子十人,不敢向学士表功,但这也是我的一种态度。我可以预见,宋国的商人会征服七海,我有用处,有价值。”
刘安想了想后回答:“五天后,傍晚来见我。”
“谢过学士。”
住了二十年,已经被汉文华所浸透,李明德很清楚面前的年轻人会调查自己。
还好,自己不怕查。
李明德再次施礼后带着他的人离开。
铁头快走几步上前:“主君,你们说的什么,我一句也没懂。”
刘安说道:“唐安史之乱,他们帮朝廷出过力,当然,在西域大唐与他们也狠狠的打过几架,他们没占到便宜,也懂得大唐不是他们能得罪的。而后呢,安史之乱后,他们从广州回家,结果纵兵洗劫了广州。所以,我说我讨厌他们,我也明确的告诉他,时机一到,我会收拾他们。”
“对,狠狠的收拾。”铁头回答之后又问:“不过主君,这几百年前的事,他活不了几百岁吧。”
刘安愣了一下,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铁头似乎说的对,国与国之间是利益,想当年大唐在西域也是打了不少仗,但有利益也会联兵。
这事,难道自己太孩子气了。
或许吧。
但有一点,刘安深信。
先收拾服帖了,再合作也不晚。
算了,当下还操心不到他们呢,自己还有许多事情要忙。
接下来的几天里,刘安倒是清静了,每天和李沆聊天聊,讨论一下公务处理的方案,然后给皇帝写一份列表。
大殿上似乎能吵的话题又多了一个。
从石炭、铁制新法,又加上了三大码头驻军的事情之外,还加上了给京城官员们发香料的份额,以及明年准确的时间。
皇帝感觉自己的修为又高深了。
原本听到朝堂上吵他就感觉心里烦躁不安,现在呢?却可是达到一种空明的状态,任你们吵的连大殿都跟着震动,朕亦然不动。
人不动,心也不动。
皇帝心想,这应该就是道家心如止水的境界了。
自己果真,修为变的高深。
对了,刘安那新版的老子、庄子两书似乎还没有人作序,皇帝开始思考这个序应该怎么写,自己身为天子,应该来作个序。
没错,要作过序。
第一三一节 种胡椒会不会被偷
就这样,大殿之上除了没动手,推一把,揪一把,拉一把情况让温度在上升。
皇帝呢,心如止水,脑袋里在思考给新版道书作序的事情了。
潘惟熙心里更安静,他感觉听他们吵,比醉仙居的小品,更有趣,这个挺好听。
五天后,正如刘安所要求的,让李明德前来见自己。
李明德到了,却没进门,只让人送上一个包袱,然后是一封亲笔信,便从正门离开。
包袱内有一些不法波斯商人的罪证。
信中的内容是,愿守护大宋之威严,随时听候刘学士之召唤。
看完这些东西,刘安又想到了铁头的话。
二百多年前的事情,是某些人的错误,还是所有人的错误呢。一杆子打翻一船人,也似乎不合适。
铁头安排人对李明德的调查还没有结束,毕竟是一个生活在大宋二十年的人,调查要的时间会很久。
坐在书桌后,刘安想了想写了一封信,让人给范威送过去。
先弹劾,然后狠狠收拾这些不法的番商。但要保护守规矩的番商。
然后又让铁头给李明德送去了十张邀请函,新年大比可以有十个波斯商会前来观礼,其余九个的选择权,给了李明德。
一天傍晚,刘安准备回家前让皇帝留了下来。
皇宫夜宴。
六道菜一汤,只有皇帝与刘安两个人。
皇帝先是将一页纸给了刘安,刘安打开一看,是序。
《老子》一书的序。
这个还用说什么,肯定是要用的,不但一字不能改,而且还要原样雕版,没办法,谁让这是皇帝御笔呢。
皇帝喝了一口汤,慢吞吞的说道:“这些天,朝堂之上吵的很凶,姑丈虽然已经能作到心如止水,但明天晚上哥儿又会回来,这胡椒什么时候才能象哥儿说的那样,二十五文一两呢。”
刘安夹着菜的筷子悬在了半空,想了想将筷子放下。
“姑丈,十年内不可能,除非胡椒咱们自己能种,而且种出来的数量不仅够全天下用,而且有足够卖给辽国、高丽、六谷、西州、大理……总之,够多价格才能降下来,或者多一块飞地。”
“飞地?”这个词皇帝不明白。
刘安解释道:“胡椒原产地变成大宋国土。这叫飞地,听说十年前,有爪哇国崛起,击败三佛齐,三佛齐国王逃走,国都也被别人占了。大宋没有力气去帮他们,就算要帮,换到一块飞地也要花数年时间。”
“在琼崖或是广南东路种胡椒,等产量上来,也要数年。”
“所以,十年。”
皇帝听完默默的点了点头,刘安讲的没有错。
更何况,大宋不会帮别人打仗,自己的敌人还对付不了呢。
种胡椒倒变成一种上策。
皇帝突然又想到了一点:“那么,种胡椒会不会被人偷?”
“这个!”
刘安哑巴了,这个问题真的无法回答了。
想一想,种一亩胡椒那怕技术再差,一亩也能有一百斤吧。这就是八百贯,这种的不是胡椒是银子。
这事,挺麻烦。
皇帝笑了:“还是想办法往回运吧,只是朝堂上,争论不休却没个结果。”
刘安说道:“侄儿有一个邪门的办法,但这个办法可能犯禁忌,所以请姑丈定夺。”
“说来听听。”
“成立一个新商会,侄儿去说服汴梁的十五万禁军,每人投上一贯、两贯的他们出得起,这就是十几万贯在手。然后说服几位重臣投钱,这样就有百万贯在手。重臣们投钱了,他们的门生也会跟着投。”
“继续。”皇帝虽然不太明白这样有什么意思。
几百万贯钱,为了胡椒,国库不需要紧张就能拿出来,这些不算什么。
刘安说道:“朝臣们也不富,象寇相公这样的没几个,李相公嫁女之后,就我所知道家里现在没多少钱了。王尚书虽然身居高位,可家中需要救济的同族挺多了,还资助了族中几十人读书,他穷。”
“恩。”皇帝知道,王旦手上没多少钱,到现在都没有在汴梁买一套宅子,住的还是岳父家给的一个小院。
说到王旦的岳父。赵昌言也不富,只是运气好在汴梁城买到了宅子。
皇帝突然笑了:“张齐贤更穷,听说上个月他家里减了四名女使,六名家丁。因为发不出工钱了。”
“他吃太多。”
哈哈哈!
皇帝大笑。
刘安也笑着说道:“拉上他们一起挣钱,相信朝堂上立即就会有决议,理由先简单,事不关已,谁会下苦功夫。有些官就是,多作多错,少作少错,不作不错。所以李相公才会经肃清吏治,磨勘。”
“恩。这事不犯禁。”
什么是禁忌,皇帝说是就是,皇帝说不是就不是。
皇帝又问:“为什么让禁军出钱?”
“姑丈,出了钱,这生意赔了怎么办,禁军要去对抗抢咱们胡椒的人,他们有钱在这份子里,谁抢胡椒不就是抢他们的钱?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皇帝点了点头,又微微的摇了摇头:“与民争利,不太好。”
“姑丈,我带人去草原上杀了五千只羊,这算不算断了草原上牧民的生计呢?”
“五千,哈哈哈,五千万只怕会为了生计。”
刘安很严肃:“胡椒的产业就是这样,区区几千万贯,或能让胡椒受点影响,但对于庞大无比的香料产业而言,也就是熊熊燃烧的木屋,浇上了一碗水。”
皇帝思考片刻后说道:“这事先不应你,你说服三相之二,这事就按你的意思办。”
“是,姑丈,我一会就先去吕相公府上。”
“现在就去吧。”
“是。”
刘安起身,擦了嘴后施礼,离开。
吕蒙正府。
吕家不是贫寒出身,吕蒙正的爹爹是后周的侍郎,父亲是起居郎,叔叔也作到过殿中丞。
吕家在汴梁有两套宅子,一套是吕蒙正父亲的,一套是其叔父的。但加起来,都没有超过五亩地,还比不过刘安那套的四分之一。
刘安那套宅子,放在汴梁绝对是排在前十位的豪宅。
第一三二节 拉人入股
吕蒙正叔父的宅子年久失修,没办法只能翻修,家里人都没地方住。
当然,吕夷简借住刘安那里,也是有用意的。
所以,刘安第一个来吕家。
刘安到,吕蒙正虽然没有亲自迎接,也派了长子吕从简出迎。
“吕公。”
“安哥儿这个时候到访,尝尝老夫从大理得到的古茶,味道很特别。”
“谢过吕公。”
刘安落坐。
两碗茶品下去,吕蒙正这才提到正事:“你来,是为了你岳父出海的事情吧,这事急不得,朝堂上争的虽然是小事,可却非人力能左右。”
刘安摇了摇头:“与这事无关,晚辈来说另一件事。”
“直言。”
刘安说道:“我大宋代天牧民,虽然有蛮夷窥视,但必是正统。占城王对我大宋官家恭敬有佳,眼下占城危机,我大宋若不帮助一下怕会寒了人心。所以,我是这么想的,咱们组织一个南海文化交流及医疗援助团,顺便也帮助占城作一点胡椒生意,为占城百姓的富足提代必要的帮助。”
在一旁坐陪的吕从简听的有点晕。
吕蒙正非但一字不差的听清楚了,而且刘安心里想什么,他也猜到了。
刘安不仅要拿到占城的军事权,还要连教化权都拿到。
占城都快要亡国了,占城王已经顾不的那么多,当真是要什么给什么,主权是什么东西,被人天天打,天天欺负,天天进贡都难活命的情况下,不如给大宋当一个封王实在。
吕蒙正问了一句:“难不成,县试、乡试,也要给占城加一个名额。”
“能加上最好。”
“也行。”吕蒙正点了点头,可又问道:“安哥儿,刘学士,刘正监,你打算用多长时间来说服朝堂,一年、两年?”
刘安伸出三根手指。
吕蒙正是知道刘安算学惊人,这会不会在糊弄人,当下说道:“三年?”
“三天。”
“有何妙计?”
“吕公,这个南下是组团去的,一股一贯钱,吕公要入多少股?”
吕蒙正愣了一个,突然爽朗的大笑起来:“好,老夫看看有多少家产。你说吧,多久可回利,老夫留下半年的用度,搏一把。”
刘安又说道:“汴梁城十五万在册禁军,就算一人一股,也是十五万贯。禁军距离汴梁城近的,以及派出去公干的,也不能少,这样就有二十五万人。出了钱,这生意就是自家的,他们会拼命护住胡椒的。”
吕蒙正没接这话,问道:“下一个,你打算说服谁?”
“两个人选,一个是寇相公,一个是李尚书。”
“李尚书不用说服,不过他没钱。”
刘安说道:“他可以借,他可以把宅子押给我,一年两成利他估计咬牙也会付的。”
“那,就这么办了。”吕蒙正端起了茶碗,然后示意自己的长子替自己送客。
送刘安出门后,吕从简回来问:“爹,三天,可能吗?”
吕蒙正说道:“你记住为父的话,刘安下一任必是参知政事、枢密院副使,绝无有二选,他既然认我吕府为友,你有空多走动。”
“这……是!”吕从简还想问,可看父亲吕蒙正捧着茶碗在发呆,似乎在想什么事,也没敢再问。
他心里疑惑的很。
枢密院副使,参知政事,这两个职务同时到手代表着……相位之路。
刘安呢,原本想先去寇准家。
可顺路要先经过张齐贤家,就直接去敲门了。
“刘安,你来找我干什么,你和寇准一路货色,看着烦。”张齐贤见到刘安就要门关。
刘安伸手一挡:“我说张尚书,你也是尚书,大官呢,竟然要亲自来开门,你有没有感觉到点点难堪。”
“放屁。我和你朝堂上见了笑一笑是给你面子,朝堂之下不想见你。”
张齐贤骂着,刘安已经推门进去。
刘安院内扫了一眼院子,笑了:“原本听说,你家有几个使女、几个家丁不干了,因为你发不出工钱,可现在看来,是跑光了,哈哈。”
“滚……”
刘安却不气,乐呵呵的笑着:“你骂我,这不应该,你是尚书从二品,我是学士,从三品,只差一品,你不能骂我。”
张齐贤愣住了。
转念一想摇了摇头:“不对,龙图、天章、宝文、显谟、徽猷、敷文六阁是正式记录的从三品,我记得你的俸禄中,学士是按正四品发的,崇正殿学士不在六阁之内,所以,你不到三品。然后……”
张齐贤一指大门,那意思是,你可以滚了。
刘安依旧乐呵呵的笑着:“我来给你说个事,说完后,你可以高喊一声:滚!”
“成,你没寇准那么讨厌,所以,我听你说说。”
刘安说道:“官家授权,组团去占城挣钱,胡椒、沉香、龙涎……”
没等刘安说完,张齐贤就说道:“刘学士,书房请,我自己刚烧了点水,有茶还不错。”
刘安乐呵呵的跟着进来。
铁头带人也进了园子,同时吩咐安排人给张齐贤收拾下因为家丁跑光而空了的院子,不仅如此,还把煤饼给张齐贤的卧室、书房都搬足,水缸也加满。
刘安坐下之后说道:“老张,你家里现在没人,吃饭上我那里,我家的厨子还不错。南海那边的香料,不多,但够吃,怎么也有百十斤呢。”
“那,不客气了。”张齐贤已经饿了两天。
不是没吃的,而是没吃饱过。
刘安坐下之后,把详细的计划一讲,张齐贤脸就黑了:“我投资失败,没钱了。”
“投资?”
“恩,我看皮货生意好,所以凑了三万贯,又借了三万贯买了皮货回来,结果汴梁城今冬皮货,唉!家人暂时住在城外,躲债。”一声叹息,道出了张齐贤心中的悲伤。
别人贩皮货大发特发,自己为什么就砸在手里呢?
他想不明白。
张齐贤为这事,和自己的六个儿子开会讨论过了,可就是没弄明白,为什么就赔的这么惨烈。
刘安也表示同情。
“行了,你的债我保。然后以你全家两个的俸禄的全部为质押,我再给你五万贯参股南海,以及你府中一应支出我负责,两年后盘账,如何?”
第一三三节 是风的错
刘安竟然替自己保了债务,张齐贤激动的站了起来:
“当,当真?”
“君子一言。”
“好,那明个就去你家吃饭?”
刘安摇了摇头:“明天我派厨子来你家,食材什么的你不用操心,一切我来安排。只请尊夫人与我家夫人签契约便是。”
张齐贤亲自送刘安到府门,刘安突然回头:“对了,问句闲话,温公讨厌我不?”
“讨厌!”
“谢过,知道了。”刘安笑呵呵的离开。
出了门,刘安把张齐贤的欠条契约递给了铁头:“老张也是尚书呢,竟然因为躲债全家住城外。”
铁头说道:“主君,这欠债的契约在开封府有备案,现权知开封府是寇相公。”
“噢。”
刘安这才反应过来,虽然说大宋行钱是受官方保护的,但也没谁敢向一位尚书逼债的,催也是客气的催,那敢逼啊。
可开封府眼下寇准当家,张齐贤是躲寇准呢。
铁头看过那契约后对刘安说道:“主君,这是谢家的,绸锻三大豪商之一的谢家。”
“派人告诉谢家,这契约延一年,我保了。然后让谢家给我准备十万匹下等绢,现在就往杭州运。钱到明年七月再结,让他们按市价提一成,再加一成的利。”
“是!”铁头应了声,又说了一句:“主君,谢家怕不敢收这一成利。”
“商有商道,告诉他们按规矩来。我刘安不占他们的便宜,这十万匹绢不是我要的,再有告诉他,准备桑苗五十万,桑农师不低于百户,桑农千户。明年开春有大用,莫要错失机会,现在什么也别问,信我就准备,不信就算了。”
“是。我自己过去给谢家主事宿老讲。”
从张齐贤家出来,转过一个街口就是寇准府了。
寇准府可比张齐贤家风光多了,寇准也是一个能花钱的主,喜欢喝酒,喜欢赌。
刘安到的时候,寇准正在拉开玩牌,九人,刘安版德州扑克。
寇准见到刘安后,微微的点了点头,与同玩的人告罪后,带着刘安到自己书房。
一进屋,寇准就说道:“还以为,你不会来找我。”
刘安说道:“最初,占城的事情,家官只允许派人扮贼而往,怕牵扯到大宋。而后,官家认为可以派一点兵马,以保护占城王的名义。现在官家想大举驻军占城,寇相公以为短时间内这种变化为什么?”
寇准很淡然,微微一笑:“利。”
“对。所以我说服官家,准备投资上千万贯,以占城为基地,将南海的香料大量的往回运,不仅仅是香料,还有上等木料、宝石,以及麻。”
“坐。”寇准没有坐在上首,而是和刘安坐了一个并排。
面对寇准,刘安不想,也不敢绕圈子。
寇准太联明了,其智慧高到一种境界,虽然刘安不甘心受寇准控制,却不介意与寇准有深厚的友情。
“三万禁军,在占城只要和瞿越作战,见过血,就能更强。瞿越兵弱,胜仗可增加士卒敢战之心。而后,只要船够多,三万禁军北上锦州。”
寇准思考了好一会,摇了摇头:“第二次北征的时候,辽国派重兵保护后方,就怕我大宋水路偷袭。”
“我说是锦州,偷袭的是辽东京。”
寇准点了点头:“你来找我,说这事我也有心无力,朝堂上的情况你虽然不在,但你应该知道。”
“把你的家底全给我,我要组团南下挣钱。”
刘安给寇准说的更详细,怎么挣钱,怎么在占城建城,怎么样再往南等等。
说完后,刘安又说道:“对了,还有一件事,寇相公回头帮我一把。”
“说。”
“我父会上报,船遇上风浪迷航,走遍了。”
寇准问:“偏到那里?”
“倭岛。”
“哈,哈哈。”寇准干笑两块,这偏的也太离谱了。从明州算,这是南北的偏差。不过,寇准也没拒绝:“这事,你把事作漂亮了,我帮你圆。不过倭岛有什么、贫瘠之地、蛮夷之人。”
刘安说道:“铜、硫磺、金子、银子。”
“利够吗?”
刘安回答:“相信小商人会如饥饿的狼见到了羊。”
“那就偏,这次有风,下次有浪,再下次可说领航的眼瞎了。就这么办。还有,我的家产全部拿出来,再借一点怕有二十万贯。”
“二百万也不怕,胡椒有很多。”
“行。”
寇准出身名门望族,其父亲可是在先朝作到过国公的人,家里有钱,非常有钱。
二十万贯不是寇氏的族产,只是寇准在汴梁的财产。
寇准送刘安离开回到赌桌上。
同桌的人一问,寇准说道:“有个好事,刘安讨了官家的欢喜,准备组一个商团南下,我刚才投了二十万贯,想来胡椒回来,也能多少挣一点,请各位痛快喝个酒,没问题。”
挣一点。
这逼装的好淡定。
那可是胡椒。
二十万贯的投资,回来利钱只为请大伙喝个酒。
是酒太贵,还是寇准你对投资回报率要求太低呢?
这个逼,刘安若在场,也要跪。
刘安离开寇准府不到一里地的时候,寇准的牌桌上已经认股又增加了二十万贯。
此时,已经是二更天。
刘安却出城了。
就在汴梁城北,因为这里距离刘安家里比较近,另几个军营有点远。
大营,岂是轻易能闯的。
可刘安就踢门了。
不但踢了,还骂人呢。
“有没有会喘气的,出来一个给我开门。”
铁头吓的直哆嗦,大宋立国以来,晚上敢有人踢禁军大营正门的,自家主君绝对是头一个。
先是负责夜里值守的小校屁颠颠的跑来把门打开,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负责值夜的拱卫郎曹傅就赶到了。
“我说小安,现在是二更天,你有没有喝多?”
“谁在大营里呢?”
“今晚上,李三叔在。”
李继恂,李继隆的三弟。现任左神武将军,负责禁军操军训练事宜。
“去见三叔。”刘安指了指营内。
曹傅没多说,刘安晚上过来肯定有事,所以他领着刘安往中军大帐走去。
第一三四节 终于不歪楼了
刘安没到中军大帐,李继恂就已经迎了出来,足足迎了有半里地。
“安哥儿,这么晚你过来,有好事?”
“好事,不能等了,也等不急了。我得官家授权,南海官办一队,不叫商会,叫合作社,名义上是帮助占城。就是教化、训练占城人,实际上呢,为的是胡椒、沉香、木料、麻、香料。”
李继恂不明白了:“难道要深夜调兵,这事没先例,你有枢密院的公文没?”
“不是调兵,我向官家讨了一个赏,官家允许禁军士兵投钱领份子。但这事我想应该有个上限,军官的上限,士兵有多少随便投,只要没钱过日子就行,胡椒这生意赔不了。”
李继恂整个人都惊呆了。
什么时候文官发财还会想到穷当兵的。
也就是这些人大宋富,没拖欠过军饷,可却有克扣伙食费的事,军营里吃肉都是很少的,最可恶的是,盐都没给够数过。
李继恂转头看向曹傅:“小傅,去找两个营问问,他们愿意投钱不?”
“这还用问?”
“让你去问。”
“是。”曹傅抱拳后快步出去。
有轻鼓声响起,大约一百五十个数,李继恂和刘安站的位置一百步外,整齐的站两个营,共计一千人。
李继恂上前,然后一指刘安:“安哥儿,你们不认识,听过吧。”
“听过!”禁军整齐的回答着。
李继恂又说道:“安哥儿要去南海发财,你们知道,要运胡椒回来。南海那边胡椒也是要花钱买的,这路上也是要吃喝的,所以,安哥儿打算拉着你们一起发财,一贯钱一股,想买的上前一步。”
一千人,整齐的向前一步。
发财,谁不喜欢。
靠军饷吃饭能吃多少,人无外财不富。
李继恂转头问刘安:“是我北大营,还是禁军全部。”
“我讨了汴梁禁军所部,五百里镇守要地禁军各部,以及重镇禁军。但武官要有个上限,别太多了,官家那里我不好交待。”
李继恂一摆手:“行了,你回去睡吧。八百万贯,这份额你不为难吧。”
“不为难。”
“行,送安哥儿出营。”李继恂不是急着赶刘安走,而是他要立即联系其他人。八百万,对于差不多二十五万禁军,加上武官来说,不算多。
甚至于,那笔护军钱的节余,还有汇票的节余这些眼下没地方堆的那些钱,就可以立即让刘安拉走,然后军中再细分,细细造册就是了。
只说士兵,一人十贯就二百五十万贯了。
这还没算武官的。
高级武官家里很有钱,所以刘安才说这事要有上限。
李继恂比刘安更了解朝堂,他是经过思考才说出八百万贯这个上限的。再少,不够分,再多,他也怕朝堂上给武官们找麻烦。
次日,汴梁城南出现了非常神奇的一幕。
一个被查抄的五品官的庄园外出现了足足一里长的车队,每辆车都是重车,若非地面已经用石子铺过一遍,寻常的土路肯定承受不了这种重车。
每辆车上都拉满了钱。
用长麻绳串好,一串标准一百文,堆满了整整一车。
道路两边五步一岗,三步一哨,禁军的士兵护着他们的钱正运往那个庄园内。
有谏官在朝堂之上为此事进言。
皇帝仅仅回答了一句:朕知道了。
然后就没了下文。
再问,吕蒙正站出来表示:此事无须再议,不要浪费时间,就石炭是否单独立司之事,才是要务,今天必须议一个结果出来。
这一天傍晚,刘安在宫里要加班,所以还没有回府。
张齐贤到了。
刘安的安平伯爵府是一日三餐,此时的宋朝,有人是两餐,有人是三餐,已经开始了三餐时代。
潘多鑫准备了晚餐,很丰盛。
刘乐、刘逸、吕夷简、赵在外院吃。潘秭灵、刘静、刘母在则内院。
张齐贤到,他是来找刘安,他也有些门生故吏的,他来商量着再投点钱,因为他听说了,寇准投了二十万贯,寇准的门生故吏加起来,已经接近三十三万贯了,所以,他来找刘安问问这事。
可一到刘府,张齐贤就遇到了晚餐开饭。
吕夷简起身客气了一句:“张公还没有用晚饭吧,要一起吗?”
“不用,不……”张齐贤下意识就客气了一句,可客气到一半自己就后悔了。
主菜上了。
吊炉烤鸭,安平伯爵府独有,绝对是硬菜。
吕夷简是一个单纯的年轻人,见张齐贤客气也没多想,坐下就准备用餐。
可这饭还能吃吗?
刘乐的筷子悬在半空,下不去。
张齐贤的眼神很有压力,刘乐记忆中这种眼神是有次随父亲出去送货,结果错了时辰没赶到村落休息,只有几块饼子充饥。
那时,父亲刘浪的眼神就是这样看饼子的。
此时,张齐贤那双眼神的威力绝对是刘浪的十倍。
看刘乐筷子悬停,吕夷简好奇,也侧头看了一眼,看到张齐贤就站在桌旁,那眼神吓了他一跳。
刚把几片鸭肉卷到饼内的刘逸咬不下嘴了,因为他也看到张齐贤的眼神。
只有背对着张齐贤的赵很愉快的将一只亲手卷好的鸭饼咬在嘴里:“恩,恩,真好吃,这酱好,一定是青州酱。”
刘乐站了起来,吕夷简也站了起来。
饼都到嘴边的刘逸也无奈的放下饼后站了起来。
吕夷简一脸的尴尬:“张公,要不加一双筷子?”
“既然贤侄再次邀请,那老夫不客气了。”张齐贤一边说,一边从旁边扯过一把椅子,先撕了一条鸡腿,然后抓了一块葱花饼。
到刘安回家的时候。
厨房里连一点熟食都没有,至于说肉,除了活的鸡鸭羊之外,没肉。
刘逸眼泪汪汪的来到刘安面前:“兄长,家里来的一个瘦老头,他好可怕,好可怕。家里能吃的都没了,他还那么瘦……”
“来碗,素面吧。”刘安也不想麻烦了,随便吃两口就好。
刘安书房。
张齐贤脸上保持的微笑。
好久没有痛快的放开吃了,刘安家的厨子果真不错。
第一三五节 胡扯的铡美案
坐在刘安的书房,张齐贤品着茶,心里想着。
刘安家真会吃,能吃就是好人,刘安肯定与寇准不是一伙的,张齐贤已经给刘安下了结论,刘安可以成为朋友。
听说刘安的父亲刘浪,才是真正的美食家。
这也可以成为朋友。
而且还可以成为好朋友。
又是一个旬日。
摘星楼的主殿开启,周边虽然还有点乱,刘安派人用帷幔挡着,只留下中间一道通道。
汴梁城但凡有点名气的舞伶优、歌伶优、乐伶优,就算是说书的、打鼓的、杂耍的。
可以说勾栏内的有点本事的身契都在刘安手上。
不对,在李清莲手上。
依潘秭灵的说法,他们还没资格让刘安收下身契的。
勾栏,在宋时也算是一个高雅之地,泛指杂剧、百戏的场所,在明清这个名字的味道才变的不怎么好。
摘星楼。
皇帝亲至,就是来听戏的。
摘星楼门前挂着一块大牌子,铡美案。
铡美?
铡刀的主人包黑子还没有出生呢,不过刘安会编。
然后在历史里随便套一个皇帝与公主就行了,反正是编出来的戏。
包黑子的角色则由南齐名臣柳世隆来担当。
戏很精彩。
不过,皇帝却感觉不太对。
刘安加急排了这么一出戏来,想干什么?
正在皇帝疑惑,准备找刘安来问的时候,就见王曾快走几步来到皇帝面前:“官家,臣要弹劾一人,谏院胡右正言,有失德。”
“看戏呢!”皇帝没兴趣听。
这戏有古怪,但戏演的却很有趣。
王曾被赶走了。
刘安呢,钻进了二楼的第五个侧厢,坐在赵昌言身旁。
“刘学士,有事?”
“有个事,赵公帮着弹劾一个人。”
“谁?”
“谏院胡右正言,他贫苦,成亲六年,靠家中贫妻为大户洗衣、打柴供他读书,他中了进士,取了王钦若的侄女,其妻没有失德,无七出之过,休妻这事赵公以为合适吗?我的意思,官家赐上几十匹绢,几十万钱给其妻,然后把这货连同其党羽贬到深山老林里。”
刘安说完,直接递过去一张纸。
赵昌言指了指戏台上:“今天的戏演的好,我的意见是杖责三十,打不死算他命好,然后扔到,大夷州。”
“挺好。”
赵昌言又问了:“你管这事干什么,他失德与你有什么关系?”
刘安笑了:“我心中有正义。”
赵昌言也笑了:“说人话。”
“某天,他带头在宫门前高喊……”刘安没说下去,赵昌言却已经明白了,这家伙就是在宫中天花的时候带头高喊天谴的。
不能拿天谴说事。
但刘安找的这个借口挺好。
而且更重要是,文官内部的事情,由文官来解决。若让大太监刘承插手,这事赵昌言不愿意。
赵昌言对刘安说道:“明天,明天就打他。”
“赵公看着办,这事咱们要快,我听说刘大监已经有些动作了。”刘安是文官,自然是站在文官集团的。
赵昌言点了点头,他相信刘安是文官一系的。
刘安这时又递了一个卷轴过去。
赵昌言打开一看,这名头真长。上面写着,大宋赴南海友好交流及医疗文化帮助兼香料流通合作社章程。
刘安说道:“一股一贯钱。年底利润三成用来建新船,两成留作明年扩大经营,五成用来分红。这合作社的生意是所一些香料弄到北方或是西北去卖,利润估计还行吧。”
赵昌言笑着将卷轴塞到袖子里:“老夫有点穷,五万贯吧。”
“恩。”刘安不在乎多少,只在乎你出钱了。
赵昌言又问:“这个合了多少股了?”
“八百万贯!”
“八百万?”赵昌言吓了一跳,立即问道:“出的最多的是谁?”
“眼下正式拿契约的是赵公你。”
听完刘安的回答,赵昌言脑袋里有点迷糊,自己五万贯就是最大一股,那么这有多少人入股。
刘安说道:“禁军在汴梁的十五万人马,汴梁北驻防的十万人马,士卒们最少的出了两贯,最多的出了十贯。军官依官职有上限,七品一百贯为限。他们不图钱,只求分红的时候能发点胡椒给他们,我看行。”
赵昌言问:“这就八百万了?”
“恩,人多嘛。不过寇相公二十万贯,只是口头答应,钱还没送过来,契约也没拿呢。”
听完刘安这话,赵昌言立即说道:“老夫再加三万贯。”
“行。”刘安没二话就答应,然后又问:“你女婿王尚书,我一会去问问。”
“老夫去问。”
赵昌言听的明白,寇准出钱了,那么这钱他就会跟着出。
而且禁军在汴梁周边的二十五万士兵,加上武官共八百万贯,这个数字皇帝肯定是知道,并且允许的,否则刘安也没这个胆子。
刘安从赵昌言这包厢出来,转身就进了向敏中的包厢。
然后,一个一个包厢的转。
傍晚戏散场的时候,刘安带着十口大箱子准备离开之时,却被皇帝挡下了。
重臣贵族们都当没看到,自顾自的离开,回家。
皇帝亲自打开刘安手边一只箱子,翻了几个卷轴之后将卷轴扔了回去。
“安哥儿。”
“姑丈。”
“说说,王曾要弹劾的人怎么回事?”
刘安回答:“一个人渣罢了,其贫苦之时,贫妻靠给大户洗衣供养他读书,他发迹了,却娶了王钦若的侄女,休妻连自己的一双儿女都不要了。这事不能忍。”
“消息可靠?”
“侄儿已经派人去接人,最多有三天就能到汴梁。”
皇帝又弯腰把刘安那箱卷轴中拿起一个后说道:“明天早朝叫王曾出来弹劾吧,这样的人,我也不喜。”
“是!”
皇帝指了指卷轴:“给姑丈准备五百万贯份额的。这宗亲、国戚也要照顾一下。而后,你单独给郭家准备五万贯,若是钱不够的话……”
刘安立即说道:“钱一定够。”
刘安说钱一定够之后,皇帝笑着点了点头。
郭家没有五万贯,但刘安肯定有,刘安既然把这话应下了,那么刘安会借钱给郭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