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节 一笔一笔又一笔
拿着三十万贯,够了吗?
刘安可不知足。
刘安又说道:“官家,再给十万贯,臣有些小东西,用于新年大礼,六谷与西州来使的时候,以装我大宋之威。臣再有三天,便有第一批样品能够制作出来。”
皇帝点了点头:“三天后朕看了,若是好,钱不是问题。”
“谢官家。”
刘安还没完,又说道:“官家,再给臣十万贯。臣还有一物,虽然是小东西,但对于李相公却是不能没有的,朝中臣调查过,仅京城就有不下一百官员,少不了?”
皇帝笑了:“你继续讲,只回答朕,这十万贯之后,还要钱吗?”
刘安尴尬的笑了:“再要两笔。”
皇帝站了起来:“朕给过你四十万贯,你先把东西给朕拿出来,朕看若有需要,还是那句话,钱不是问题。若无用,朕会罚你。”
“谢官家。”
看皇帝答应了,刘安快速的跑到角落,取出一只盒子来。
这东西,当下的造价,可比等重的黄金。
不是东西贵,而是太费工。
五副眼镜,用的是纯银的镜架。
“李公,试试?”
李沆,老花眼。
早在前段时间刘安就发现了这个问题,李沆看公文很吃力,普通的公文李沆可以叫小太监在一旁念,重点的公文是刘安来念的。
五副不同度数的眼睛,李沆试过之后挑了一副。
原本已经看不清的公文,变的清晰可见。
“好,十万贯加一倍给你。不用国库出,朕的内库来出。”皇帝很喜欢这东西。
李沆问道:“刘正监如何想到此物?”
刘安回答道:“李公,早在秦汉时期,有人选纯白水晶,以油布细磨,观物可放大数倍。这种工艺没有失传,下官寻得还懂这工艺的水晶匠人,尝试磨出不同放倍数的两种镜。有人看不清远物,有人看不清近物,所以要试。”
经刘安这么一说,李沆想到了。
李沆说道:“记得墨子某卷书中,就有相关记载。传闻汉代张衡大夫观月,用的也是水晶镜。到是刘正监有心了。”
“这镜,治赤眼!”
刘安这说法是源自李时珍的,后世李时珍就写过,水晶治赤眼。
“很好。”皇帝很开心。
刘安回府的时候,还带着一份册封。
刘安府里的一位水晶老工匠得到了工部正八品的虚职,这位老工匠以及徒弟,在刘安的帮助下编写的一套随目对镜的原始验光办法,也成为典籍入秘书省书库。
刘安回府的时候,郑公明已经被救出来了。
自然是作戏作全套。
有人绑,就有人救。
前府小客厅内,刘安见到郑公明。
“郑兄,有些事情过去了,你就忘记了好。至于是谁作下的,你也别问。他们动不了我泰山潘府,但同样我们也动不了他们。此事,到此为止,可好?”
郑公明长身一礼:“谢过刘兄相救。刘兄的话我明白。”
“难为郑兄了。不过你放心,这事我既然插手,就能保得住。你先去咸平县任县丞,你可明白,此县县名的用意?”
“明白。”
以年号为县名,若这点都不明白,郑公明也没资格作这一任县丞。
刘安又说道:“乐姑娘的事,待你作出些成绩。你要明白,乐姑娘现为宫中女官,有些手续还是要走的。”
“明白。”
郑公明什么都懂,唯一猜不到那场戏的真相。
“三大工坊,玻璃坊、火药坊、织机坊。这是官家的产业,我为兵部侍郎、秘书正监、崇正殿学士,县内的事情不方便亲自去办。你要作的头一件事是修河道,而后建码头。划出地皮给商人们建坊。”
“咸平县是以镇提的县,土地有限,你要好好规划。”
郑公明问:“那么,依正监所示,土地多为商用,县内原本就不多的土地如何耕种?是要放弃耕田吗?”
“不,非但不能放弃,还要大搞。但不是要种多少田,而是为天下作一个示范。以畜牧积肥以肥田,以耕种的废弃物养猪羊,这一套你要好好研究,请教有经验的农工。这是官家为天下作的示范,这是富民之路,再辛苦,再难也要办好。”
“是!”郑公明感觉压力山大。
刘安又说道:“会有不少于三十名举人与你同去。有功者,官家会赐同进士,若有心科举,明年恩科也不会误。”
“是!”
刘安没说太多。
就是想着,把路子指好,让他们自己去发挥。
就拿眼镜来说,从尝试到成功,没多少刘安的功劳,是老工匠带着徒弟与小工作日以继夜辛苦研究才成功的。
郑公明带着刘安给他写好的几卷文书,然后带着自己的小书童离开。
让郑公明意外的是,刘府门外多了一辆马车。
一辆马车没什么。
但马车的门帘挑起后,郑公明看到了乐仙儿。
一只绣花的荷包由乐仙儿的婢女送到了郑公明手中,郑公明没有走过去,也没有说话,只是双手拿着荷包一礼,然后转身大步离开。
刘安站在门内,自言自语的说道:“爱情是什么?把家世、学问、地位、俸禄都算进去,然后去他娘的,爱情就是你愿意,我愿意。仙是没有爱情的,高高在上俯视人间,只有落入凡尘,或许能懂点什么?”
铁头站在一旁:“主君,你讲的真好。”
“好吗?”
“好。”
“听懂了吗?”
“懂了,前几天我买了庆福楼的虾包,我就没一个人吃光。”
刘安放声大笑:“你小子,加油。”
“是,主君。”
刘安这些话,乐仙儿没听到,不过她的婢女却听到了,然后一字不差的告诉了乐仙儿。
乐仙儿也懂。
没错,曾经郑公明躲在楼角她看不到,也不知道。
或是说,卑微的一个穷书生,根本落不到她眼中。
快回到醉仙居的时候,乐仙儿突然对自己的婢女说道:“准备一下,挑个好日子,我要洗脸。”
“是。姑娘。”
洗脸要挑一个好日子吗?
需要。
洗尽铅华,从此落入凡尘。
第九十二节 大理有国
洗尽铅华!
乐仙儿这个艺名也将从此消失,天下再无乐仙儿,再无汴梁城第一花魁。
话说刘安。
刘府侧院。
一位老工匠正熟练的踩着踏板,面前的桌板上有一个正在研磨的镜片。
这是头一道工序,用的是砖灰。
见刘安至,老工匠站了起来:“小老儿给学士见礼。”
“老家伙,从今起,你又要学点新东西了。”
老头笑了:“安哥儿有什么好东西,小老儿等着呢。”
刘安摇了摇头,不用刘安说话,两个随从捧着托盘,一个托盘上放着官服,一个托盘上放着一枚印。
“鲁山行。工部的正八品,不是实职,虚的,领一份俸禄,有一份荣誉。官家赏的。”
老头鲁山行赶紧向皇宫的方向跪下,跪谢皇恩,然后才接下了官服。
刘安说道:“虽然只是一个虚职,但身为官的礼节你要学。说不定那天就真正能当官了,还有一件事,那东西要保密。”刘安说完伸手在脸上比划了一下。
鲁山行猛点头,他懂,那东西太厉害了,绝对不能轻易让人知道。
望远镜,那怕此时只有四倍镜,也是很厉害的东西。
秘密制作,秘密保管。
从镜片坊出来,刘安在正厅见了一位客人。
段珏。
上次就说要见,因为王钦若的案子耽误了。
不过,刘安借了段珏一百贯,算是暂时让大理的使团不至于饿肚子。
宾主见礼,然后落座。
刘安先开口:“段氏,你们真的以为,大宋拿你大理没有办法吗?”
段珏连一个字都不敢接,直接献上一份国书。
“下国小臣请上国学士奏请天子,我大理愿为大宋臣属之国。”
刘安接下了国书放在一旁。
大理是一个很特殊的地方,宋太祖的时候带兵到了大渡河,就不再往南边去了,也就是不打了。
宋太祖有点虚,因为大理之前叫南诏,在唐的时候就给大唐找了许多麻烦,甚至于大唐的灭亡都有南诏的原因。
正因为这样,大宋不愿意管理大理,就是怕麻烦。
历史上,大理十几次上书请求归附,北宋皇帝也只见了两次,而且都没有同意。
眼下,大宋北边的敌人强大。
大宋更不想在南边给自己找事,所以能和平就尽一切可能的和平,连一个麻烦都不想有。
刘安放下国书:“段氏,你们在大理根不深,当地豪强压的你们喘不过气来。你或许还会说,这次马匹价格抬高三倍,不是你段氏的意思,是大理豪强之族的想法。是吗?”
段珏直接就给跪了。
刘安一句话就点透了他全部的心思。
刘安站了起来,将放在桌上那份国书拿了起来:“段氏,想一想党项的李氏。我大宋皇帝陛下没把你们放在心中,不代表我这种小官有这么大度。莫说我没给你们机会,十日内,大宋会派宣抚使一名前往大理。”
“这宣抚使一来给你段氏撑腰,二来设儒学。我还会派人过去,有些商旅之事你们好好配合,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刘安说完,径直就走了出去。
段珏已经是汗流满脸。
党项李氏已经灭族了,而且灭的是那么的干净。
在汴梁城中他听到一些传闻,段珏很清楚,面前这位可不是和他侄子一样的小白脸,这才是真正的狠人。
所以他来求刘安。
段珏跪坐在地上,足足一刻钟之后,才擦了汗离开。
次日,早朝。
刘安不是朝官,想上朝没正当的理由是不可能的。
但刘安有人。
早朝上,今日依然会再议三司之事,还有灵州刺史的人选。
今天,早朝刚开始,王曾就站了出来。
“官家,臣有事奏。”
寇准开口:“上前。”
王曾上前,寇准在袖子里摸了一下,他袖子里有一份不算正式的文书,是女子所书,对于三司的一套建议。这是早朝前皇帝派人给寇准的。
寇准很惊叹这份文书的想法。
这是刘安家里管账的一套方法,分为花钱掌柜、收钱的掌柜、审核的掌柜以及负责监督的掌柜。
潘秭灵手书。
刘安不会承认,自己懂算学的,懂账目的。
寇准见王曾出来,他知道王曾是刘安的人,心说难道由王曾挑头来上报。
可寇准想错了。
王曾上前:“官家,大理使节团已经在汴梁有数月之久。臣以为,大理国这次失礼,错在有失教化,我大宋为上国,有教化万邦之责任。大理以儒治国,但儒学不精。臣请官家派宣抚使,前往大理办官学,治儒教、宣王化、传伦常。”
“臣推荐,曾给事中。”
没等众朝臣有反应,王曾立即拿出第二份。
“臣还有一事,臣以为灵州最重要的不是打,而是交流与沟通,一切以和为贵。臣以为,既然要和,那么有争执自然用谈来解决,而非武。能谈的好,才能保持和。臣以为,朱严最合适,他精通六谷、党项、西州等五种语言,臣推荐朱严。”
“臣以为,朱严在灵州之事上有功,而且经历了灵州回归的全过程。朱严与六谷、党项、西州、乌兹的贵族的谈判很出彩,臣再次推荐朱严。”
王曾这些天一直没表态过。
他在等。
现在,既然刘安拿出意见了,他也不需要再等了,出来说话便是。
至于说完后能不能成。
王曾相信寇准会作出选择。
果真,王曾说完后,寇准只是微微点头一个小动作,立即就有人站出来:“臣附议。”
然后又好几位出来:“臣附议。”
王旦想了想亲自站了出来:“臣有一问。”
王旦是尚书的级别,皇帝亲自开口:“问!”
王旦问王曾:“教化没错,但仅靠曾会一人能办学吗?”
王曾回答:“春天恩科,进士或是落榜的举子当中,选百人下官以为合适。官学也可抽调人员作为副使。”
曾会出任灵州刺史,这事迟迟定不下来。
王旦也知道寇准强烈反对之下,曾会去灵州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但曾会有才,需要功勋才可上位。
第九十三节 效仿白娘子
曾会去大理。
教化大理这事,若办的好,三年之后回来,便是大功一件。这事可行。
王旦同意了。
但朱严去灵州,王旦死活不同意。
因为朱严的官阶太低,直接升为刺史不可能,最多是副职。
不过,曾会不去灵州寇准已经很满意了。
吕蒙正这时站出来:“陕西转运使朱台符,此人有才干。”
吕蒙正作出推荐之后,王旦想了想,这个人还行。立即就有吏部的官员去调档,一刻钟后档案就放在皇帝面前。
“就这么定了。”
灵州刺史的人选定了,这也算是了结了一件大事。
突然,皇帝说道:“今个没什么事了,刘安你早回吧。对了,去醉仙居查问一下,这个旬日的戏可有排好,戏不能误。”
早回?查戏?
刘安不太明白为什么,但皇帝既然说了,那么自己就早回吧,或许皇帝与三相想谈点什么,不需要自己在场,自己级别太低。
刘安施礼,然后去把自己小桌上的公文整理好,离开。
看着刘安离去,寇准那张白白胖胖的脸突然笑了,皇帝也跟着笑了。
别人,却不知道是为什么。
吕蒙正问:“寇相公,可有要紧之事?”
寇准回答:“几位御史家里的葡萄架倒了,刘安家里的葡萄架是否牢靠呢?”
皇帝轻轻一摆手,有太监拿出一封带有香味的信来。
几个人一传看,连李沆这位老夫子都笑着捂着肚子:“不行,不行了,这次真是要笑死人了。”
刘安却不知道,有个很深的坑在等着他。
很快,醉仙居到了。
今天的醉仙居有点不一样,首先,人很多,多到都挤到街上,两条街都给堵死了,开封府竟然没出来管。
刘安一进醉仙居的迎客楼就喝问:“怎么……搞……”
刘安哑巴了,迎客楼里才更不同,这里搭了一个台子,台子上放着一只铜盆,两旁不仅是醉仙居的名角,汴梁城排得上号的花魁都到了,而且全部素装整齐的站在两旁。
这楼内,充满了仪式感。
这时,乐仙儿走到刘安面前,这是她头一次这么靠近刘安。
乐仙儿捧着一只小箱,在刘安面前拜下。
“什么意思?”
乐仙儿声音很低,很轻,只说了两个字。
“赎身!”
刘安抬起头,看了一眼这周围。
铜盆、仪式感。
有点象传说中的金盆洗手。
好吧,作人要学会成人之美。
刘安在那盒中取了一只玉镯:“好,那就赎吧。”
赎身也是有手续的,这边还了身契,还要在官府落户,当然这是后话。
让刘安万万没想到的是,在屏风后还坐在一个人。
刘承。
刘承可不是来看热闹的,他身边的小太监捧着一卷圣旨。
接下来,充满仪式感的洗脸。
刘安却好奇,戴着面纱竟然还能洗脸,这操作好神奇。
刘安呢,只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可他不明白,这对于乐仙儿代表什么。
代表着乐仙儿这个名字,从此便永远不存在了,一个原本就得到特赦,不再是乐籍的女子其实不需要这一道仪式。
但乐仙儿却选择了,因为这是传统。
仪式进行的过程中,刘安听到楼外哭声一片,那感觉象什么。
后世某位大明星隐退,粉丝们在哭。
好象就是这样。
正在刘安拿后世与此时相比的时候,突然,只见乐仙儿将铜盆打翻,然后撕去自己外套的彩裙,内穿一套淡绿色的纱裙,大步走到刘安面前。
这是乐仙儿第二次距离刘安这么近,只有半步的距离。
刘安不明白,乐仙儿又来干什么。
刘安心说:大姐!我和你不熟。你距离我这么近,身上的香气传到我身上,让我回家怎么交待。
这时,却听乐仙儿说道:“奴家现在是自由身,不是由人送来送去的礼物。奴家现在告诉官人,今生非你不嫁。”
什么?
刘安不由的后退的一步。
却见乐仙儿向前逼了一步:“今生你不要我,还有来生,白素贞千年都等了,我也可以,下一生,再一生,生生等你。”
刘安连退三步,乐仙儿向前逼了三步。
这要命了。
就在这时,刘安已经退到了墙边,乐仙儿只需要一抬手就能壁咚刘安。
乐仙儿抬起手,猛的将面纱取掉。
刘安确实吃了一惊,见到乐仙儿的瞬间,如同宁采臣见到了小倩,面前的女子人如其名,美若仙。
只一眼,乐仙儿重新戴上了面纱。
啪,啪,啪。
三下掌声,刘承出场。
“官家有旨。”
小太监出来高声念。
旨就一句话,恢复原姓氏、莲出淤泥而不染,赐名……。
没念,因为不能念,清白人家的姑娘,名字是不能让人听到的。
刘承将那圣旨塞到了刘安怀中,然后又塞了一张纸,笑了:“这是老叔奏请官家特旨。”
李清莲。
啊!
刘安看到了圣旨上的名字,这圣旨如烧火的炭,刘安就想扔,却被刘承一把按住:“你想污了圣旨?”
刘安整个人都呆了。
此时,刘安才看到那张纸是什么。
是自己写的一份草稿,就是当初那份为求自己脱身的草稿。
皇帝不会找刘安的麻烦,可不代表刘承不会。
作为大宋皇帝最忠心,连性命不在乎的刘承,自然要借这个机会,把这口锅狠狠的砸在刘安头上。
刘安整个人都懵了。
此时,皇宫内。
几位大宋的顶尖大员,已经笑了很长时间。
李沆喝了一口水:“官家,诸位。话说刘安这个白蛇传的故事讲的好,这李氏说的也不错,感恩于刘安,愿效仿白素贞,千年百世报恩。此当大善。”
寇准冷笑:“还千年百世,也不用这一世,就这几天,看刘安如何应对。不过,我倒是认为,李氏当一赞。”
李氏,就是乐仙儿。
因为已经洗去铅华恢复原姓氏,所以要称为李氏。
寇准说完,就在皇帝的御案上拿一张纸撕成几片,然后写上几个字。
“诸位,这刘安是逃、还是接、或是躲回其父宅子,再或者去潘府求助。一瓶上上等好酒,我有官家御赐的御酒两坛,可分十瓶。”
第九十四节 谁都没猜到结果
在皇帝的书房开赌,天下间唯有大宋赌神寇准有这个魄力。
向敏中紧张的都不知道手放在那里。
他怕,怕天子一怒。
可谁想,皇帝轻轻在一张纸条上敲了两下。
“朕用两瓶,买刘安去潘府求助。”
连皇帝都下注了,这么有趣的事情,自然不能扫了大家的兴。
再说醉仙居。
刘安确实想逃,李清莲也没挡,只说了一句:“奴家无家可归,奴家可否在刘学士这里讨一个活计,白蛇传还是要有人演的。”
刘安已经迈了一步,听到李清莲这放停下了脚步。
短短两个呼吸之后,刘安大步往外走。
就在李清莲心中黯然此时,却听刘安吩咐道:“铁头,备马车接李姑娘回府,安排侧院一套,仆婢请大娘子示下。”
说完,刘安走了。
李清莲懵了。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想入刘府为妾比登天都难。
不说刘安对她没有半点爱慕,只说潘大娘子,眼中根本容不下她这种低贱身份的人。
可刘安,却要接她入府。
李清莲上马车的瞬间,足有三条街都哭声一片。
哭的人,秀才都没资格。
足有一千多名举人在哭泣,女神被人拐回家了。
那位甚至愿为女神去死的痴情郑公明反而笑了,他不是傻,他越发的感觉,女神只有刘安这样的骄子才能配上得。
也只有刘安能护得女神周全。
而刘安,大宋最年轻的探花郎,汴梁最美貌的俊少年,大宋从来没有过的,十七岁的正四品、伯爵、学士。
刘安回府,骑在马上。
大道两旁不时有士子冲出来,将一张又一张的诗词扔向刘安。
有酸的、甜的、苦的。
还有隐含骂词的。
铁头跟着后面,叫人将这些诗词一一捡起收好。
一刻钟,仅仅一刻钟,汴梁再无乐仙儿,白素贞换人,刘安带了民女李氏回府,便传遍整个汴梁城。
刘安府。
霜儿就在府侧门站着。
刘安回来的时候,霜儿对刘安说道:“主君,我家姑娘说走正侧门。”
刘安点了点头,自己从侧门进府,让霜儿带着李清莲从正门旁的小侧门入府。
门可是大有讲究的。
然后人,开什么门,走什么门,只有认错人的,没有开错门的。
李清莲来到后院,见到潘秭灵的身影就早早伏在地上。
有婢女在她面前摆上笔墨纸砚。
潘秭灵对刘安说道:“十年前,这事也是我听说的。冯相公被流放,随他一起贬到岭南的人一共有五品以上六人,流放七品以上二十三人。还有一人,四品却判了流放,而不是贬出。”潘秭灵一指李清莲:“她,就是。”
肯定不是李清莲,应该是她的父亲,或是爷爷吧。
潘秭灵没细说,刘安也没细问。
这时,有婢女在刘安面前也放了笔墨纸砚,潘秭灵说道:“官人不如写下来,为何带她回来。”说罢,潘秭灵对李清莲说:“你自己也写。”
刘安只写了几个字。
李清莲却是写的很多,很多。
潘秭灵将一张早就写好的纸条放在了刘安手中,这才拿过刘安写的几个字。
刘安写道:有人想看我笑话。
刘安脑袋里想的是皇帝。
但潘秭灵的纸条上写的却是,有人在背后搞鬼,但绝不是官家,更不会是刘大监。刘府,在这汴梁城中,不是什么人都能轻视的。
李清莲还在写,潘秭灵叫停了她。
“不用写了,你自己说吧,我为什么让你从正侧门入府。”
李清莲还伏在地上:“官家下旨,宫中大监亲自传旨,非我能承受的。前几年,冯相公被调任受阻,当年被贬的官员复职亦受阻。今年,官家想召冯相公回京复职,再次受阻,然而……”
“停!”刘安这次叫停了李清莲,然后说道:“你安心住下,我知道是谁了?”
刘安说完,抬脚就往回走。
潘秭灵对李清莲说:“记你一功。”
“贱妾不敢,贱妾明白,那怕是街边乞女,此时也一样。”
潘秭灵没接话,只是吩咐道:“她的院,中上花销。”
“谢大娘子。”
从进来到潘秭灵离开,李清莲一直伏在地上连头都没敢抬。
潘秭灵几乎是小跑着追上刘安,刘安却一言不发,一直到屋内。
潘秭灵把门关上:“官人,谁在搞鬼?”
“寇准。”
刘安说出寇准二字,潘秭灵惊的捂住了嘴。
潘秭灵不敢相信,但又知道自己的夫君此时肯定不会说错。
刘安说道:“寇准没有传闻之中那么好,他不但小心眼,而且很会在背后说人坏话,他对我还有点价值,但这个价值会越来越小。两年内,我会把他踢出汴梁,贬到穷山恶水。比起他,主和王旦才是高义的君子。”
潘秭灵几乎要疯了。
为什么?
刘安才十七岁,竟然说要把一个相公贬到穷山恶水去,那来的这么大口气。
刘安笑问:“娘子,你不信?”
“官人,不是不信,而是太过……”潘秭灵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了。
刘安说道:“信不信无所谓。有句话我想对你,我只有两种命运。一、走上所有人都羡慕的人生巅峰。二、逃离汴梁,远渡重洋。”
“生生死死,我陪着你。”
这是潘秭灵的德,既然选择嫁了,那么就生死与共。
刘安捧着潘秭灵的脸:“娘子,记住三句话。与汴梁城贵妇相处,第一不说长道短;第二不议宫中之事;第三不议国事。这个不议国事,那怕是开封府抓了个贼,都不议。”
“虽不明白,但官人这么说,我就记下了。”
潘秭灵又问:“官人,我不明白,寇相公为什么要这么作?”
刘安大笑:“一个动不动就打小报告,在背后说人坏话的人,搞点小动作不是很正常嘛。他现在是相公,虽然不是排第一的,但他大权在手,已经很膨胀了,想让我刘安作舔狗,他还不够斤两。”
“官人,什么是舔狗?”
“溜须。”
“懂了。可还是不明白,寇相公不是斥责丁谓了吗?”
刘安回答:“这正是他高傲之处,寻找的人他看不上,也认为不配巴结他。可我刘安,也没怎么看上他,这话题到此为止。再说下去,你还以为我疯了呢。”
第九十五节 天谴?
当天傍晚,刘安与潘秭灵用餐,虽然没让李清莲上桌,但让她在旁小几用餐。
饭后,李清莲得到了泡茶的机会。
在喝茶的时候,刘安说道:“我讲一个有趣的故事,这故事名为兰若寺。”
刘安第一次见到李清莲的脸之时,当时想到的就是宁采臣见到聂小倩,所以这会讲了兰若寺。
开始讲故事前,刘安又说道:“就是捧,我也会把你捧为天下第一才女,别问为什么。”
刘安负责讲故事。
李清莲是官宦之家出身,文采出众,她负责把故事唯美的写出来。
是不是排成戏,一切则由刘安作主。
再说皇宫里。
皇帝听到这事件的结果后,整个人站在那里发了好一会呆。
李沆、吕蒙正也是呆住了。
寇准最吃惊,他万万没想到,刘安就这么把人带回去了,而且还是从正面侧面入府。
这时,有太监入内,汇报几句后当职太监走到皇帝面前:“官家,就佑哥儿身边的人说,李氏陪餐。”
“这不可能,怎么可能呢?”
皇帝完全不相信,皇帝说道:“六丫头小时候就在朕府里玩,朕最了解她了。更何况眼下她还没有喜,李氏十九岁,怎么可能容得下李氏入府。朕原本以为,刘安应该在外安排一个宅子,暂时把人收留,然后去潘府救助才对。或是来找朕,朕帮他解决。”
“怎么就、怎么就……”
皇帝感觉头有点晕。
向敏中这时说了一句:“刘学士家后院的葡萄架,还真结实。”
“啊,哈哈哈。”吕蒙正放声大笑。
皇帝也跟着笑了。
笑够了,皇帝拿出一只信封叫当职太监递给李沆:“李公,抽空看看这个,明天再议。”
“是!”
次日。
大清早,汴梁城所有的高级青楼都收到一份邀请。
醉仙楼排新戏,有心者应征。
李清莲的目标不是普通的歌舞姬,而是那些在汴梁城本身就红了半边天的花魁、行首。这些人都有些身家,想自赎身不是问题。
不愿意自赎身,只因为没有出路,赎身后能作什么。
白蛇传,无限期停演,除非找到新的,有资格演白素贞的人选。
新戏名《倩女幽魂》
对于许多人来说,真是计划没有变化快。
李清莲原计划,刘安不可能带自己走,但会给自己一个宅子,自己还在醉仙楼演戏。
但此时,入了刘府,那怕没名没份,也不可能再出来演戏了。
对于所有青楼来说,他们也想排戏,学醉仙楼的模式。
可李清莲这么一搞,等同于挖断了他们的墙跟。
再说皇宫。
刘安乐呵呵的进了宫,来到崇正殿,拉开椅子开始处理公文。
少许,李沆到。
李沆看到刘安乐呵呵的样子,笑问:“心情不错?”
刘安回答:“李公,我还能怎么样,我有什么办法。人生总要面对的,与其哭,不如笑。”
“这话,假的。”李沆不信。
刘安四下看看,然后靠近李沆:“李公,汴梁第一花魁名不虚传。人如其名,不过现在名没有了,人归我了。”
哈哈哈!
李沆开怀大笑:“这才是实话。不过,你家大娘子能容得下她?”
“这事,慢慢来。”
李沆继续笑,在笑的同时李沆拿出一页纸放在桌上。
这一页纸刘安当然知道是什么。
这是所谓潘秭灵治家管账方略的副本,也是刘安交给皇帝的。
事实上,这是刘安口述,潘秭灵写的。
李沆指着上面的方略连声称赞:“这个好,难怪你府上过的越发的不错,有这样的贤内助,你好命。”
刘安这一份的核心就是。
收钱的要想着开源、花钱的想着节流、审核的要防止有人搞鬼、监督的要防着之前的三人串连。
李沆继续说道:“拿着大宋来说,你家大娘子这法子倒也有套用的。偏远小县一年收一万贯的税钱却要花大几千贯,这就不合算了。那么想办法省下花掉的这些钱,省下的也就是挣下的,这事要议一议。”
刘安低声说了一句:“李公说的我不太懂,税不是不能少一文吗?”
“啊,哈哈!”李沆大笑几声。
刘安这货不识数,李沆心说和刘安说账,对牛弹琴,便也不再多说。马上换了话题:“说到眼镜,真是不错。老夫看了那份配镜的流程,也是不错。虽然工艺复杂,花费很多,但朝中要臣,还是需要的。”
读书,在这个时代,就是一个消耗眼睛的活。
朝堂之上,近视眼的比较相当的高。
当然,普通人想近视也不容易,这是读书人的高贵病,赤眼症。
突然,有个太监神情极是慌张的跑了进来,一见皇帝不在书房,转身就有跑。
李沆喊了一声:“站住,何事慌张?”
“李,李公……”这名太监竟然连站都站不稳,书房的太监将其扶住,他的声音已经细不可闻。
书房的太监听完后脸色大变:“天,天花。”
当职的太监冲了过来,又问了两句之后下令:“将他关进禁室,封宫。”
天花。
皇帝的第五个儿子,没到周岁,连名字都没起的小家伙得了天花。
皇宫内瞬间阴云密布。
正值皇帝第四个儿子因为天花而死一周年的时候,皇帝第五个儿子也得了天花。
皇帝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下的第一道命令就是一百禁军守住刘安的家,信国公赵半步也不能离开刘安府。而后,派御医进驻,每天检查信国公的健康。
刘安,经三名御医检查没有被传染天花之后,由十名禁军守着,护送回家。
刘安被告之,没有得到皇帝允许的情况下,严禁带赵出府。
若赵离开刘安府,刘安重罪。
刘安的任务就是守着信国公,也是皇帝眼下唯一活着的儿子。
到天色渐晚的时候,不仅仅是皇宫,整个汴梁城都阴云密布,热闹的街市没有了,所有勾栏也都停业,酒楼也早早挂上了门板。
更可怕的是,谏台竟然有几个人站了出来。
一句话,帝位不正,天谴。
第九十六节 刘安打人
依先帝最初的说法,将还帝位于赵德昭,可结果却是帝位传给了当今皇帝。
所以,还帝位。
寇准把这几个家伙凌迟的心都有了,这个时候跳出来搞事,还怕当下不够乱吗?
皇帝却是真怕了。
皇帝把自己关在屋里不见人,连郭皇后都不见。
几个跳出来搞事的人,倒是安然无恙,因为皇帝顾不上他们。
倒是刘安胆够正。
刘安带着潘家七虎,直接杀到皇宫正门前。
“我去!”刘安一脚就踢在跪在最前面,一个年龄看起来四十多岁的文官脸上,一脚就把人踢翻。
站在皇宫门内,对处面这些人气的脸发白,却无能为力的刘承让人拉开宫门,远远的给刘安一礼。
刘安拱手回礼,然后让潘家七虎把人绑了,塞进马车拉走。
“刘安,你这个奸人。”
刘安又是一巴掌甩上去:“有骨气,七年前怎么不站出来,五年前怎么不跳出来。”
啪,啪。又是两记耳光打上去。
七年前,当今皇帝立为太子。
五年前,当今皇帝登基。
刘安敢打,潘家七兄弟却不敢动手,他们是武官,打文官会很麻烦。
可刘安是文官,而且是正四品,比这些人的官阶更高。
打完人,回家。
刘安府,府内正在准备白绫。
刘安问:“铁头,这是干什么?”
白绫是死人才挂的。
铁头回答:“主君,大娘子吩咐的,听说宫里已经在给五哥儿准备后事了,宫里的太监、宫女都给关在一处独院,院外架上了干柴。”
铁头不用说下去刘安也能猜到。
皇帝的五儿子,那个还没有满周岁,没名字的五哥儿一但死掉,他的母妃,还有宫里的太监、宫女都会在那独院给烧死。
这不是残忍,而是害怕天花传染。
刘安嗯了一样,独自走到后院花园,坐在了水塘旁的亭子内。
刘安这一座就是半天时间。
到傍晚的时候,潘秭灵来了。
“官人,打几个言官不是事,这事朝堂之上也没有人敢议,会不了了之,官人不必担心。”
刘安摇了摇头:“打死他们我也不怕,我在想别的事。”
“何事?”
刘安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说道:“你没有得过天花吧?”
“没有。”
刘安说道:“天花的死亡率大约是三分之一,就是三个人得天花,必死一人。”
潘秭灵反驳道:“御医说,得天花十人死八人。”
“是这样。”刘安没反驳,在当今的医疗条件下,天花百分之八十的死亡率不意外。
刘安又不说话了。
潘秭灵问:“官人,你有何心事,难道不能给我说吗?”
刘安又沉默了好一会才说道:“我有办法让人永远不得天花,我估算一千个人有一个倒霉鬼之外,其余的人都会没事,永远不会得天花,就算与得了天花的人住在一屋,同吃同住也没事。”
刘安说,自己能让人永远不会得天花。
潘秭灵听着都怀疑自己听错了:“真,真的?”
潘秭灵很吃惊,自己的夫君已经很厉害了,竟然还有这样的手段。
刘安又说道:“我想了很久,最为难的不是这个,而是官家的五哥儿。我有办法,死马当活马医,还有半成的机会把他救回来,但这事麻烦。救不活,咱家可能要倒霉。”
潘秭灵点了点头,这事不好接。
刘安继续说道:“再说信国公哥儿,宫里已经有四个了,他……”
刘安知道,历史上明年的时候,这位赵也会死。
在历史书并没有写是什么原因,现在看来应该是天花。
当今皇帝一共有六个儿子,没成年就死了五个,此时天花在宫里暴发,或许这就是原因。
赵若死掉,刘安更怕。
眼下赵可是住在自己的府里,万一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自己的脑袋就算不搬家,此生也与仕途无关。
潘秭灵的语气有点发颤:“官人的意思是,怕……”
“对。泰山没在,这事也没办法找个人商量,外人我信不过。”
潘秭灵却说道:“母亲在。我回家去。”
找人商量,承庆郡主确实是一个好人选。
可潘秭灵显然想错了。
承庆郡主根本就没有给潘秭灵半点建议,而是扔下潘秭灵直接就进宫去了。
仅半个时辰,皇帝与皇后一起到了刘安府中。
刘安依旧还坐在亭子内,看着水塘中的惊鹿发呆。
伴君如伴虎。
这个词刘安在听说过无数次,所以他才不想出这个头。
却不知,五哥儿已经被御医定下必死。
郭皇后入府,并没有到花园,由承庆郡主与潘秭灵陪着在花厅休息,皇帝穿着便装走到刘安身旁坐下。
正在思考的刘安没有留意皇帝的出现。
皇帝坐下之后,也看着那惊鹿。
过了有一会,皇帝才开口:“听说,你的办法救五哥儿?”
刘安这才注意到皇帝到了,赶紧起身准备施礼,却被皇帝按着肩膀:“坐着说,今天不论君臣,家人说说话。”
刘安说道:“姑丈,九死一生的机会。”
“说说。”
“在一本典籍当中有这样一个故事,有个十岁大的孩子得了天花,家里已经摆下灵堂,人快要咽气了。家人伤心,其叔父借酒消愁,自己喝一杯,也给那孩子灌一点。而后,人却活了,天花治好了。”
皇帝听完后一言不发。
刘安继续说道:“我刚才一直在想,这是以毒攻毒,让天花之毒发出来。但这机会很小,所以是九死一生的机会。还有,五哥儿年龄太小,烈酒灌下去会烧坏脑子,人就算救活了,也有可能变成傻子。”
皇帝微微抬手,刘承快步走过来。
皇帝吩咐:“让御医过来。”
刘安府中有一名御医,负责照顾赵的。
御医到,刘安把故事又讲了一次,御医说道:“官家,这若许真是九死一生的机会,但用烈酒不合适。臣可以尝试调一副发药,催发。”
“去吧。”皇帝轻轻的摆了摆手。
五哥儿已经是必死,九死一生至少还有一生,比起当下十死无生要好些。
第九十七节 以毒攻毒
发物很多,刘安就知道自己长了毒疮后吃糖蒜,然后毒疮就发了,还有吃鱼。似乎有很多都可以发。
这事,御医是专业的。
皇帝这才又问刘安:“有永不得天花的办法?”
刘安心说,在我前世,就没听说过有天花,这种病基本上已经绝种。
可此时,刘安却不能这样说。
刘安只说道:“根据典籍,有三种办法。第一种将天花的痘挑破,粘在棉花上放在孩童的鼻孔内,孩童得一次病,以后就不会有天花。第二种是将病童的衣服给孩童穿,最后一种是用针当毒脓血刺在手臂上。”
说完之后,刘安补充了一句:“这三种,其实原理是一样的。让人得一次轻天花,然后以后不会再得,挺危险的。”
“是。”皇帝虽然不是医,但也懂一点。
末了,刘安又说道:“臣还有一种办法,比这个好。臣打算试试。”
“怎么试?”
刘安回答:“不是有几个言官闹事嘛,用他们试,若失败了,我就跪在皇宫门前上书,他们才是被天谴的。不过,臣以为会成功。”
“试吧。”
皇帝只说了两个字。
皇帝不太想说话,他心里难受。
自己一共就五个儿子,眼下已经因为天花死了四个,还有一个也不知道能不能逃得过。
他怕。
真怕了。
皇帝回宫了,他没有回自己的寝宫,也没有回书房,就在五哥儿医治的那宫门外站着。
御医们讨论之后,临时配了三副药。然后来到外面。
“官家,臣等斟酌再三,配了三副药,臣等打算找人先试药。”
皇帝摇了摇头:“用!”
就一个字。
皇帝不想再等了,他在看,到底是不是天谴。
三副药选一。
御医们这次倒没再讨论,抽了一副就在屋内熬药。
两个时辰过去了。
皇帝依然站在这宫门外的石阶旁,郭皇后来了两次也没有把皇帝劝回去。
一名御医走了出来:“官家,痘发了,五哥儿全身发烫。臣等配药、灌水、用酒擦身……”
御医的话皇帝没听进去多少,他心中已经乱了。
御医汇报之后回到宫内继续救治。
再说刘安府。
刘安在屋内也没有睡。
喝酒治天花,刘安自己都感觉不靠谱。
不过,确实有真实的记录。
清代慵讷居士《咫闻录》所记载的,确实是五岁的孩子假死状态下,因为酒而重新活了过来,后有医生就此事作了论断。
认为,酒性温而有毒,可通血脉,助阳发散。这次的意外应该是杀百邪恶毒气,使那患儿正气得助,内托毒痘外发,所以才起死回生。
结果会如何呢。
刘安站了起来,吩咐道:“更衣,我要进宫。”
一刻钟后,皇宫门前。
禁军挡了刘安。
夜晚,皇宫的门是不能随便打开的。
而后,一名当职太监到了门前:“刘学士,官家不会让你入宫的,宫内现在不宁,请刘学士回去。”
刘安没走,那当职太监叫人给刘安准备了一把椅子。
五哥儿的宫内有什么动静,会有人传信过来。
一整夜就这么过去了。
天快亮的时候,一名御医奔到皇帝面前:“官家,官家,大喜,大喜。”
人能不能活,御医有把握。
五哥儿痘毒外发,烧没退,但脉相却平稳了许多。
皇帝的身体晃了两下,差一点倒在地上,几名太监赶紧扶住。
“好,很好。”皇帝有点虚弱。
整整一夜他都站在这里,承受着内心的煎熬。
刘安得到消息之后心中松了一口气,这才打道回府。
回到府内,刘安给铁头作了一些吩咐,让铁头去找牛,母牛。
转眼,三天时间过去了。
皇帝的五哥儿身上已经结痂,这命是肯定保住了,脸上会落下些麻子,比起性命而言,麻子算不得什么。
皇帝的心放下了,而后准备早朝。
刘承在早朝前来到皇帝面前。
“有事?”
“官家,有事。老奴思来想去,认为应该让官家知道。”
“说来,是何要紧事?”
刘承说道:“刘学士没有把药用在那几名谏官身上,而是自己与夫人来试药,昨夜两人皆高热,今晨还没有退热。”
“什么?”皇帝猛的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刘承,只迟疑了几秒:“摆驾。”
刘安并没有在自己家,而是在外面临时找的一个小院。
皇帝到了。
不仅皇帝到,三相还有李沆、王旦、温仲舒、张齐贤等大宋朝堂之上的顶尖臣子也一同前往。
潘衮在小院门前挡了皇帝的驾。
“官家!”
“为什么?”皇帝不明白,刘安怎么就傻到要自己去试。
潘衮将一份刘安早就写好的信双手奉上。
刘安在信中写道:
那几位谏官犯下的是国法,非私刑可处置。臣若不这么说,官家怕不会允许臣去试。臣与娘子成亲不久,失了臣,娘子此生无依,失了娘子,臣此生无依。不如同试,同生同死,若能根治天花,臣纵然一死又如何?
皇帝捧着那封信,竟然是热泪盈眶。
君有此臣……
皇帝把信递给了李沆:“李公,朕替他求爵。”
朝中重臣一一看过信,无不感动。
甚至有名士为刘安赋词,有史官要把今日之事录入史册。
却不知,此时屋内。
刘安把潘秭灵揽在怀中,两人正隔着纱看着窗外,刘安给潘秭灵讲着祝英台。
一段讲完,潘秭灵问:“官人,此时我才知道,你心中真有我。”
刘安将潘秭灵在怀中抱的更紧些。
有些个小秘密他是不打算讲的。
种痘的成功率基本上四个九的级别,换个病他还装不出这一副视死如归的作派来。
但这是什么?
天花。
大宋官方记录,天花死亡率百分之八十。
以身试药,视死如归,根治天花。
官,刘安是不指望再升了。
十七岁的正四品已经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但爵位呢。
不知道能混个什么爵位。
当然,最重要的是,根治天花刘安相信老天也会记自己一功。
有爵位,有够高的官职,有够高的声望,刘安才能在一年或是两年后,带兵马对抗辽国,让大宋的岁币永远不会出现。
第九十八节 天大之功
刘安唯一顾忌的就是,要不要给潘秭灵说实话。
那么,瞒着潘秭灵?
或许,瞒一辈子,就不叫瞒了。
刘安已经打定主意,种牛痘很案例这事给任何人都不会讲,将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
皇帝下令。
停朝,非要事不朝。
有紧要的事情,三相会在皇帝的书房汇报。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
这一日,在皇帝书房,有四名御医带着医案上报。
“官家,刘学士种痘第二日接种处便有轻微的红肿,当天下午出疹,第四日至第六日,疹发,而后结痂。八日形成痂盖,十二日脱落。第十三天,刘学士住在天花死宫,两日夜无恙。”
“刘府潘大娘子,第二日出疹、第五日至第八日转为疱疹,十二日结痂、现为第十五日痂还没有落,但脉相平稳。臣等以为,死宫为险地,请官家阻止潘大娘子入住死宫。”
又一御医上前:“臣等以为,人体质不同,这种痘的过程也有所不同,臣请再试?承庆郡主请旨,潘府与刘府为官家二试种痘。”
皇帝听完之后,只说了两个字:“封伯!”
几位重臣都没有提出反对。
死宫。
这里不知道死了多少人,皇帝有三个儿子因为天花而死,感染天花病毒后死在这里的宫女、太监有近百人。
这里还有几个活着的,他们能不能撑过去,没有人知道。
但这宫,住在里面肯定会死。
刘安住了两天两夜,就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怕天花。
皇帝又说道:“汴梁宗室、公、侯,选百人,二试。”
这道圣旨传出去之后,皇宫门前哭声一片,还有贵妇去郭皇后那里苦求,什么自家孩子体弱,什么自家孩子最近受伤了、生病了之类。
倒是四大武勋,以及他们的嫡系勋贵不止侯爵,更低的也在内,挑足了二百人,有男有女,就在宫门前列队。
刘安的两个弟弟,还有妹妹也在其中。
无非就是试药。
有何可怕。
皇帝呢,默默的把那些叫苦的人记下了。
三天后,刘安府。
潘秭灵已经没事了,就是手臂上多了一个疤。
刘安品着小酒,乐呵呵的讲着故事,有女使负责将刘安讲的故事写在书册上。
书告一段落后,刘安笑了:“我说伯爵娘子,汴梁城中宗室之外,最年轻的伯爵娘子是谁?”
潘秭灵开心的笑了。
没错,伯爵娘子,这多美妙,受的那些苦值了。
潘秭灵说道:“官人这次行大义,必会青史留名。”
刘安却说道:“官职、爵位、俸禄、钱财。我都不在乎。然后青史留名,我也不在乎。”
说到这里,刘安靠近了潘秭灵:“有娘子此生相伴,足已。”
潘秭灵的脸刷一下就红了,捂着脸就跑。
看着潘秭灵跑出去,刘安心中说道:若大宋有唐之版图,才是我人生追求。
种痘二试,成功。
三试是皇宫内种痘。
成功。
这一夜,皇帝开宴,大宴群臣。
皇帝要选吉日祭天、祭祖。告天下,大宋再无天花之患。
刘安到了,带着一马车的违禁品入宫。
火药。
新式的火药。
“来,过来,坐在朕旁边。”皇帝向刘安招手。
刘安正四品,非朝官。
这次有功,也只能在正殿角落坐下,可皇帝却安排刘安坐在自己身旁。
“官家。”刘安施了个礼,乐呵呵的坐在皇帝那一桌的侧面。
皇帝亲自为刘安倒上了一杯酒:“御医院他们议了,五试之后准备给哥儿种痘,此事你……”皇帝迟疑片刻,小声说道:“对皇家有恩。”
皇帝用了有恩这个说法,刘安可是吓了一跳,赶紧起来准备施大礼,然后说点什么。
“坐好。”皇帝制止了刘安,而后继续说道:“那几人现在那里?”
那几人。
自然就是谏台高呼皇帝被天谴的那几个谏官。
刘安回答:“官家,他们在汴梁城南一处道观内,有人看守,衣食无忧,也没有人伤他们半分。”
皇帝点了点头:“若是你,此事当如何?”
“言官无罪。”
刘安说这话后,皇帝脸马上就沉下来了。
刘安赶紧说道:“不降罪,官家大度。降罪,或许会有人在暗地里说些什么。”
“恩。在理。”皇帝把刘安的话听进去了。
但,这口气,皇帝咽不下。
不过,眼下皇帝想了想,还是要忍了,过段时间再找机会,这口气是一定要出的。
自己的儿子都要死了,你们还在那里骂朕。
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皇帝主动差开了话题,皇帝问刘安:“刘安,朕听说你在咸平县划了几块地,取名工业区。不过朕又听说,前来认购的商人似乎不多,你难道不认为是自己决策失误吗?”
刘安自己都不知道这事。
因为这些日子,刘安的心思在牛痘上。
听皇帝这么一说,刘安回答:“官家,这事不急,商人有何眼光,他们只看到眼前的利,什么时候出一个能看到十年后的人才,也入朝为官了,怎么会去作商人。”
哈哈哈!
皇帝爽朗的大笑,刘安这话回的好。
不过,皇帝还是问道:“那你说,那工业区可是良策?”
“官家,以数百万计算的布匹需求量。是小作坊一家一户去织布,还是摆开了几十架大织机更合算。臣想,商人们会懂的。可等他们懂的时候,就不是现在一亩地二十贯,臣会开价二百贯,他们还会抢着买。”
“朕等着。”
刘安为皇帝把酒倒上,而后说道:“官家,臣准备了一点小玩意,在新年的时候,为迎使节团图个热闹。”
“很热闹?”
“很热闹,而且很喜庆。”
“那就看看。”
刘安起身:“官家请移步殿外。”
皇帝也起身,带着刘安往外走,殿内众臣还在相互打招呼呢,看皇帝往外走,也都跟着往外。
皇帝站在正殿门前台阶上,刘安冲着一位禁军校尉点了点头。
刘安准备的是什么?
这东西在后世,花炮厂曾经有卖过,后来被禁。
因为作为花炮,杀伤力过大。
作为武器,显然不够资格。
第九十九节 礼花
禁军在殿外空地已经开始准备。
一根长度达到三尺的引线,分为底火与礼花药包,装在铜铸的一尺半长、三寸粗的铜管内,以八十度角对着天空。
点燃引线,底火把药包可以推到二百米高空。
一朵巨大的礼花在天空炸响。
那五彩缤纷的礼花看的皇帝有些呆了。
一个又一个的礼花飞起。
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吸引到了天空。
当烟花骤然绽放,璀璨了整个天际。
流星般的火花从天空直落,等待着人们许下心愿,那玉树琼花的世界,在夜色中重现天宫的花园。
“官家,如何?”刘安在旁询问。
皇帝看的呆了,真美。
大宋有爆竹,却没有烟花。
一朵烟花飞到二百米的高空,炸开足有八十米直径,这样的美丽是震撼的。
“官家?”
刘安第二次询问,皇帝这才回过神来:“好,好,非常好。”
刘安说道:“官家,此物为火药制成,寻常人使用会有危险,臣请官家下旨,交由禁军专门组建一只烟花队。”
“好,就依你之言。赏!”
若说大宋的皇帝比起其他朝代的皇帝最爽的一点是什么?
就是有钱。
可以很豪气的大声说,赏。
几十万钱,那是小钱钱,皇帝一般都没放在眼里。
李沆上前:“官家,也要赏刘学士,武官们整天都想着火药怎么能为打仗而用,还是刘学士好,火药就应该这么用,以显我大宋之盛世。”
“对,也赏,赏百万钱。”皇帝乐呵呵的笑着,然后转身往回走。
李沆又对刘安说道:“你这官当的不错,有空多想想让官家开心的事情,打打杀杀多不好。”
“是,您老教训的是。小心台阶,我扶您老。”
刘安扶着李沆往里走。
殿外,一棵大树下,完全就是阴暗处。
曹玮与石保吉并肩站着,两人还保持着抬头望天的姿势,似乎烟花还没有结束。
石保吉问曹玮:“听说这东西还有更大号的?”
曹玮把头低了下来,然后揉了揉脖子:“有,那个口径有一尺,试过一次可以飞出一百六十步左右。装药五十斤,加上铁钉、瓦片,我估计城头上能死一营人。”
曹玮说的才是武器,没良心炮的大宋版。
不过,刘安取名叫虎蹲。
曹玮又说道:“这烟花其实也是大杀器,装药三斤配二斤铁片,最远能飞出三百步。若有一千架,嘿嘿。”
曹玮没往下说,石保吉也跟着笑了。
这东西有一千架,对着辽军骑兵来一次齐射,似乎很爽。
曹玮笑了几声后:“咱们探花郎鬼着呢,若是在山谷设伏,人手一枚无须底火,点着了往下扔,用他的话说,保证辽军欲仙欲死!”
“说的好,欲仙欲死。”
两人正说着,一名禁军跑了过来:“两位将军,官家在大殿口谕,户部给禁军二十五贯,禁军设烟花营、烟花坊,要把这烟花作好,作大,作的更漂亮。正式的公文三天内会下到禁军。”
石保吉点了点头,长叹了一声:“好想,好想打幽州!”
石保吉说想打幽州。
曹玮没接话。
幽州!
宋军心中永远的痛,是那种撕心裂肺的痛。
那一年石保吉二十五岁,曹玮才六岁。
石保吉随先帝攻幽州,大败而归。
那一年,石保吉三十一岁,曹玮十二岁。
随先帝再战幽州、惨败。
也让先帝失去了信心,再不敢攻打辽国,先帝怕了。
幽州成为了大宋朝堂之上一个禁忌之词,没人敢提。
正殿之上,皇帝连饮三杯,笑的合不上嘴。
他喜欢这烟花,这东西就是盛世应该有的东西。
“赐王大学士御镜一副……
“赐李大学士御镜一副……
皇帝一口气赐了十副眼镜。
左侧的座位上,吕蒙正无心吃饭,正在计算着。
“吕公,今日还有公务要忙?”向敏中问。
吕蒙正说道:“这刘安不一点也不安。灵州那边回来的四十多万贯他没交回来,又从官家里弄走了几十万贯,加起来有百万贯了。”
向敏中笑了笑:“这钱还不能不给,眼镜坊十万贯,这钱不给满朝都不乐意。”
吕蒙正点了点头,他知道向敏中说的没错,眼镜连他都需要,所以这钱不能省。
向敏中又说道:“烟花坊二十五万贯,这钱也没办法省,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难得官家开心,这事不能省。咸平县那里三十万贯,也不能省,以大宋年号立县,就算亏,也要亏到底。”
“对!”
“还有,修河道……”
向敏中一笔笔给吕蒙正算着,结果却是,刘安拿走了何止百万贯,足足一百五十万贯。
而这些钱,竟然连一笔都没办法克扣。
寇准拿着酒杯这时坐了过来:“听李公说,官家有决议了。就三司的事。”
“什么结果?”
寇准说道:“三司废除,三司主要官员全部外放,重设税司、财司、审计司。由你我三人分别任主官。户部去财权,改为民部,主管民生不再接触账目与钱财。三司直接对官家与三省院负责。”
“税司管大宋的一切收入,财司管一切支出,审计司管核对账目、审查中饱私囊等等。”
寇准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对,李公暗示谏台,赵言昌给了回应。三司官员查家产,若有不当收入者罚,若有贪污者贬,若有巨贪者抄家流放。”
向敏中语气很严肃的接了一句:“绝对不姑息。”
这三人,最穷的是向敏中。他一年连同俸禄、赏赐、节金、田租等,有大约九百万钱,也就是九千贯的收入。
最富是寇准,一年有两万三千贯的收入。
这都是合法的收入。
他们不差钱。
所以,他们对贪污是零容忍。
大宋,正五品以上,只要不是败家的,基本上都可以过上富足的生活。
苦的是,五品以下的。
当然,若一辈子都在六品以下,想在汴梁城买房基本上不用想了。
混到五品以上,熬上最多三年,最惨也能有一套两进的五间屋小院。象刘安这种,有十亩地大带花园豪宅的,连寇准都比不上。
第一百节 毒誓
皇宫,御阶上。
刘安正陪着皇帝一边说笑,一边替皇帝挡酒。
来敬酒的官员不少,有些小官,刘安就代皇帝喝半杯,这叫皇帝赐酒。
皇帝有些微醉了,笑着对刘安说道:“安哥儿,姑丈早知道你这样有才,当初应该点你一个状元。”
“姑丈,探花挺好的,状元公王曾也是真有才,只是还没有发挥出来。”
“说的好。”
皇帝对来敬酒的几位臣子说道:“安哥儿,朕喜欢。原本朕还想着,谁娶了六丫头,朕要先过目一下,若是寻常人,朕就反对。安哥儿,好!”
众人纷纷过来道贺,祝贺刘安娶到潘家六姑娘。
刘安捧着酒杯:“我有点脸盲,这个我家娘子有才,才学惊人。”
“是,娶妻娶贤,娶妻娶德,刘学士与尊夫人,天作之和。”
有人又说了:“刘学士最让人羡慕就是,尊夫人掌家有道,我等眼下还租房度日。”
马上有人接话:“我租的,还是刘学士家的外院。”
刘安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家还有房子往外租。
确实有。
这点小事,潘秭灵也懒得给刘安讲。
刘安接话说道:“莫提这些阿堵之物,我生平最喜欢的事情就是读书,在秘书省最快乐的事,就是有读不完的书。正所谓,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哈哈。”
“满饮。”
皇帝也开怀大笑:“满饮,给朕满上。”
潘秭灵是皇亲,母亲是郡主,外公是亲王,外祖公是大宋开国皇帝宋太祖,长的能差吗?
(似乎辈份之前真的写错了。承庆郡主应该称呼当今皇帝为堂叔,潘秭灵应该称呼皇帝为爷爷。不过,潘秭灵的姑姑确实是当今皇帝的第一任皇后,叫姑丈没错。错在承庆郡主与皇帝的辈份。)
皇帝醉了。
刘安也醉了。
曹玮亲自驾车送刘安回府,走到半道,刘安就坐了起来,拿着马车上的一只水瓶灌了几口漱口。
“没醉?”
“醉了,喝到有点飘,正好。”
刘安移到马车前面挑起帘子坐下,继续说道:“再喝下去,真的会醉。我不想醉,醉了挺伤人的,我年龄还小,醉的多了脑子会坏掉的。”
曹玮伸手在刘安的脑门上轻轻的拍了两下:“傻点好。”
“也对,傻点好。”回答之后,刘安问:“商量过没,谁是主将。”
刘安问的是,谁是烟花营的主将。
曹玮回答:“没定,这事不是小事,要议一议,总要找一个可靠的人才行。”
曹玮说的可靠,刘安明白。
这个人要胆子够大,而且脸皮够厚,最重要的是口风要紧。
若是把秘密泄漏出去的话,这个麻烦够大。
曹玮继续说道:“我们商量过了,若是意外被人发现,那么烟花营的主将能把所有的罪名都扛下,这是最后一步,眼下还是要考虑如何不被人发现,所以这个主将首先要够聪明,然后是胆大。”
刘安没接话。
原本刘安心说,这事是我办的,出了事我来扛。
刘安没办法接话,因为他知道曹玮在想什么。
事实就是,曹玮不想让刘安粘上关系。
最多就是,刘安被蒙蔽,牵扯不到刘安身上。
曹玮又问:“今天老石头提到幽州了。”
“幽州!”
曹玮说道:“我曹家在两次幽州之战损失了亲兵三千,石家损失了五千多,你潘家给打残了,李家最惨,两个嫡子没回来。”
李家,李继隆的长子,次子都在宋辽之战战死。
刘安此时才知道,是宋辽幽州之战。
潘家损失有多重刘安不知道,因为没有人提过,也没有历史记载过。
不过,潘美确实是参加过宋辽幽州之战。
曹玮又说道:“第一次北征,我才五岁,什么也不知道。我也是成年之后才听说的,你家大娘子的祖父当时负责的是后勤。第二次北征,你家大娘子的祖父是西路主将,杨业是副将。我父带兵佯动,带随军辎重。”
曹玮只讲到这里便不再讲下去。
因为这其中有许多事。
比如在战败后,潘美负责断后。而后又出了杨业战死,潘美被连贬四级等等事件。
刘安突然接过话题:“拿不下幽州,我便不要子嗣。”
“什么?”曹玮听这话惊的几乎让马车撞到路边的树上:“你,你莫要说笑。”
“我认真的。”
刘安说完后,身体往后一倒躺在马车上,再不理会曹玮。
曹玮沉默了。
曹玮万万没想到,自己被一个半大孩子给将了一军。
刘安,十七岁。
翻过年才十八,刘安是正月出生的。
这个年龄的时候,曹玮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象潘衮那些人一样,祸害整个汴梁城。
之后,一路无话。
刘安下马车也没再说什么,曹玮也没说什么。
进了家门,刘安对铁头说道:“铁头,秘密帮我办一件事。”
“请主君吩咐。”
刘安说道:“今日皇宫夜宴,我说了一些话,这些你应该能打听到。你帮我在汴梁城放出传言,要放的很巧妙。”
“主君,铁头明白。”
刘安在铁头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别落下你的武艺,很快会有用,我吩咐的事情你办好了。”
“是,主君。”
铁头明白,要让汴梁城的人知道,自家的主君是一个多么高尚的人。
为天下人以身试药,绝天花。
主君爱贤,不爱美貌。
主君喜欢读书,对钱财没兴趣。
还有什么呢?
铁头托着下巴在思考的时候,刘安又转了回来:“铁头,吩咐下去,新入仕不超过三年的官员若租咱家的屋,一半租金。应考的举子住咱家客栈也是半价,还有平价伙食供应。就这样,安排下去吧。”
“是。”
铁头在自己的计划之中又加了一条。
自家主君仗义疏财,对读书人视若亲人。
铁头一边往自己的住处走,一边还在思考:还有什么呢,我家主君还有什么可以美名传天下的事迹呢?
刘安呢,回去休息。
至于说自己给曹玮说的那狠话,呵呵!
孩子,刘安表示自己才十七岁,娘子潘秭灵才十六岁。
第一零一节 布局的开始
刘安十七,潘秭灵十六。
这个年龄要孩子。
好吧,大宋都是这个年龄要孩子的。不过,刘安还是打算再晚一点,晚上两年不算短,晚上三年也不算长。
三年后,自己也才二十岁,还小,还小。
可是,曹玮回去睡不着了。
曹玮独自一人披衣站在院子里,手上提着一把手刀。
他想练武。
可提着刀却迟迟不动,他不知道自己第一招应该怎么挥。
乱了。
心乱了。
不夺幽州,不要子嗣。
“这小子,疯了。”曹玮将手中的刀用力的扔了出去。
幽州,对于皇帝来说是深深的恐惧,对于朝堂上的百官来说,那里反正打不赢何苦劳民伤财呢,更不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引皇帝不高兴。
可对于武官,对于四大武勋世家来说,那里是兄弟、儿子、袍泽魂逝之地。
那一年,曹玮还小。
却依稀记得,家里许多陪自己作游戏,骑马,打猎的老军突然就不见了。
记得,自己还找过,可没找到。
不是捉迷藏。
是真的……没了。
此时,曹玮才在想,他们在那里?
他们埋在那里?
幽州,要打回来,给他们立碑。
有些人,几十年在家里,他们已经不是主仆,而是家人。
曹玮整夜都没有睡,天快亮的时候石保吉来了,带来了一份名单,这是昨天他回去与三衙的人商量过,选曹家老七曹琮来当这头一任的烟花使。
石保吉认为,选年龄太大的容易让那些主和的文官怀疑。
选一个年轻人,这事就是烟花,与战事无关。
曹琮虽然年少,却是众将信得过的人。
至于潘家,潘家第二代有点废,冲锋砍人还行,用脑袋的只有当家人老五还行。第三代太年轻,担不起这重任。
石保吉到了曹家,却见到曹玮站在练武场。
在距离曹玮约二十步外,一棵树上插着一把连鞘的刀,刀连同刀鞘一起插在树上,刀鞘已经裂开。
“这是怎么了?”
曹玮回头看到石保吉,裂开嘴笑了:“我昨晚上想,我应该练长兵器。”
“长兵器?”
“对,长兵器。”
石保吉明知道曹玮在胡说,肯定是有事,但他不会问,只是告诉曹玮:“你家老七出任烟花营主官,这事昨晚上你二哥和我们在一起商量过。”
“恩,挺好。回头我再去给他说说,让他知道这事不是儿戏。”
石保吉转身准备离开,走了几步又回头:“你没事?”
“我有什么事?”曹玮哈哈的笑了几声。
石保吉胎腿就走,曹玮却突然喊了一句:“老石头!“
石保吉回头,曹玮还是没说。
石保吉摆了摆手走了。
他相信,曹玮想说的时候,一定会说的。
曹玮不敢说,因为两次宋辽幽州之战,死的人太多了。石保吉的弟弟就死在第二宋辽之战。李继隆的长子,次子。潘家的当年兵败后负责断后,潘家嫡系折损过半,亲兵死了九成。
刘安那句不夺幽州、不要子嗣实在太吓。曹玮不敢讲。
话说刘安。
昨天太累,早晨起来算了算日期,然后作运动。
潘秭灵累的去睡回头觉,刘安则精神抖擞的进宫去上班。
皇宫内,今天没早朝,皇帝昨夜也是喝多了,刘安到崇正殿的时候,殿内除了门外站两个小太监之外,再无其他人。
见到刘安来,小太监上前:“刘学士,没想到你来的这么早,昨夜听说宫里的酒窑都空了。”
刘安很严肃的说道:“身为臣子,当然要时刻记得为官家效力,还有许多公文没有登记,不敢怠慢。”说话的时候,刘安递过去几张纸条。
小太监双手接过,连声道谢。
纸条不是钱。
却可以当钱用。
这是定购券,来自西域的特产,没这东西你排队到下个月也买不到。
太监也是人,太监也有家人。
就算是一个人,有些特产买回来,转手就能加价两成,这就是利。
行贿?
没有,没钱没物怎么能叫行贿呢。
真说起来,太监们会说,请了刘安派的家丁帮着去排队了,就这样。
从此时起,刘安开始为一年或是两年后的宋辽大战,开始布局。
北防五军三府,这三府一个比一个重要。
前些日子,刘安在公文中看到一个有趣的消息,其中就有三州之一的并州。
并州就是未来的太原。
皇帝有心让张齐贤到出任,出任权知并州州军事。
这一作法,是宋太祖所创,极重要的州,派二品大员接替刺史管理州务,掌文武大权,直接对皇帝负责。
而节度使,则慢慢失去了实权,变成了一个地位崇高的虚衔,成为武官的最高等级。
实际上,没球用,连钱也没多发几个。
并州是北防重镇。
张齐贤不愿意去。
紧接着,皇帝心中的第二个人选,温仲舒却要辞官,理由是京官的政务太繁重,他老了,撑不住这么重的公务。
刘安一边翻着公文,一边内心盘算着。
那个二品大员是主战,又能撑住并州的事呢?当然,还能被自己忽悠了。
刘安可是很了解当下朝堂的,可以说文官们谈辽色变,朝堂之上给北防七军定的规矩是:令坚壁清野,不许出兵,继不得已出兵,只许披城布阵,又临阵不许相杀。
这北防七军:威虏、静戎、破虏、平戎、宁边、守远、平虏七军。
他们所在的城池,也在军名为城名。
不过,这七军名字依历史,再有不到两年就会消失,宋朝给岁币之后,连这个七军的名字都改了。
刘安在屋内翻着公文,也去查找一些旧公文。
到此时为止,怎么样弄幽州,刘安还没有一点眉目,但幽州肯定是要弄的。
想华夏五京,这少一京,多惨。
西京长安、中京洛阳、南京金陵、东京汴梁。还差最后一个。
要弄回来。
可是,怎么忽悠皇帝呢?
这个,有难度。
崇正殿门外,皇帝到了。
一名小太监正捧着一碗热茶从侧屋过来,见到皇帝赶紧施礼。
“谁到了?”皇帝知道这碗热茶肯定不是给自己的,守崇正殿的小太监怎么会知道自己这个时间过来。
第一零二节 汴梁的燃料危机
皇帝很清楚,小太监这茶不是给自己准备的。
要准备茶,也是自己到了,才会传茶的。
小太监回答:“回官家的话,天刚亮刘学士就到了。”
皇帝点了点头,他知道刘安昨天醉得不轻。
捧着茶碗的小太监退到一旁,另两外小太监推开门,皇帝往殿内走。
正在这时,刘安拍一巴掌拍在皇帝的御案上,同时大喝一声:“对了,就是这个。”
这一拍,把跟在皇帝背后捧着茶碗的小太监吓的直接就将茶碗给扔了,连皇帝都吓的差一点往后退了一步。
刘安这会心中正在狂喜。
他记得有一份公文加了蓝签放在皇帝的御案上,这会翻了出来。
这是一份开封府报上来的,建议朝廷效仿官仓的作法,搞平价柴来保证汴梁的柴薪,同时控制柴的用量。
其中提到,番人在汴梁每日提供三斤柴为上限,严禁任何人偷砍桑林以及枣林等等。
一句话,大宋的汴梁城眼下就是遇到了燃料危机。
那么,刘安的机会来了。
“安哥儿,姑丈的御案若是拍坏了,你给姑丈去寻一块好木料回来。”
皇帝没怪刘安,只是看旁边小案上散落的公文,还是自己御案散落的公文,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倒是有兴趣,刘安大清早这么精神。
皇帝坐下,几个小太监进来收拾碎掉的茶碗。
皇帝吩咐道:“记下,扣刘学士五百钱,赔偿宫中这只茶碗。”
五百钱也是钱,刘安现在可是很富的。
香水、玻璃、镜子,刘安家里可是很富的。
可是皇帝补充了一句:“传朕的话,从刘学士自己的月零花钱中扣,府里不得出钱。”
“啊!”
刘安心疼了,很疼。
自己只有三贯钱的零花,这一下就少了六分之一。
几个小太监偷着笑,然后退了出去。
很快,茶与点心送来,小太监们退出去,关上了殿门。
皇帝这才问:“看到什么公文了,这么一惊一诈的?”
“姑丈,天下万民都知道。当今天子爱民如子,臣有一策,可为国库增加至少五十万贯的收益,还能让姑丈爱护万民。”
“说来听听。”
“汴梁城的柴不够,姑丈可以让汴梁城的柴价往下降一半,甚至是七成。”
皇帝听完摇了摇头:“你怕是不知道,宫里的柴都不够烧,前日宫人还在花园之中割草代柴。就算姑丈有心助百姓,国库也能拿出钱来,可柴那里有?”
汴梁周边的树已经不能砍了。
最近的柴都是从二百里外运来的,因为汴梁周边再砍,就只有桑林,还有枣林,以及那些已经不多的山林了。
皇帝又说道:“刑部上书,你应该知道吧。”
刘安立即翻出那一份,上面的内容是,刑部建议,偷砍别人的家的桑树,四十二尺为一份,满一份劳、二份流,三份死。可就是这样,依然挡不住。
甚至连庙宇、皇陵的树都有人偷砍。
皇帝指着刘安手上的公文又说道:“户部那份,你可记得。”
刘安是个好秘书,立即将皇帝说的那一份拿了出来。
这一份上面写着,汴梁城今冬预计木炭价格会高于每秤一百文。是宋开国的十倍。
户部也准备了四十万秤的木炭以备冬天救济贫苦。
但这数量,显然远远不够。
(注,一秤是多少,请大能解答,真没找到一秤多少斤。)
刘安把茶碗捧到皇帝面前:“姑丈,请用茶,然后移驾我家,今天吊炉烤羊,来一道唐宫名菜:浑羊殁忽。”
“奢侈!”皇帝节俭,反对这样的奢华。
刘安却说道:“姑丈,能解了汴梁城的柴荒,吃点好的,再来点好酒。侄儿斗胆,也请皇后前往。”
皇帝想了想,若真能解决柴的事情,可以大宴一次。
“好。那就备大宴,姑丈今天也奢侈一回。”
浑羊殁忽只是一道主菜,为了配这道菜,至少还需要三十六道菜,而且都是大菜。
除此之外,大宋这样等级的宴会,还有一样看菜。
用面食制作成精美的面点,只用来看,却不吃,这面点凤飞鹤舞,作的夸张的,还有几十个舞姬面人。
刘安宴客。
消息送回家,潘秭灵什么也没说,赶紧吩咐人去准备。
皇帝能来家中作客,这是作臣子的荣幸。
这一宴,至少要近百贯。
而皇帝又召了名臣十数人,勋贵十数人,那这宴,怎么也要小几百贯钱。
铁头狂奔回家。
“大娘子,主君说了,吃咱家的,就要十倍的给还回来。这一餐不白请。还有就是,主君吩咐,府内炉火开到最大。”
潘秭灵摆了摆手:“去办,大宴。”
不用铁头传话潘秭灵也清楚的很。
自己夫君的饭好吃?古有鸿门宴,刘安的宴就是放血的,你吃进去多少,十倍还回来都是少的。
皇帝一到刘安府,进了正厅,愣住了。
不是因为刘安的正厅有多华丽,而是门大开着,一进屋就象从冬天转到了夏天,身上的衣服立即就穿不住了。
此时,已经是十月。
放在阳历算,就是入冬了,外面的温度有五度,屋内的温度有二十五度。
貂皮什么的,肯定穿不住。
皇帝的寝宫内,放着四个炭火盆,也最多能到十度。
皇帝的书房,两个炭火盆,最多也就是不寒。
皇帝在屋里走了三圈,没见到火盆,也没见到有任何冒热气的,可为什么就这么暖和。
皇后那边,潘秭灵接待。
后院的花厅,因为门小,窗户关的严,比前面正厅的温度还要再高一些。
这是什么情况。
皇后也懵了。
前院,正厅后一间小屋。
一只足有一人高的巨大的土锅炉前,两名炉工正拿着铲子把钢炭把炉内猛铲,刘安拿过一根铁条放在炉内,几个呼吸之间那铁条就烧的通红。
“姑丈,此物为石炭。史料记载在汉代就开始有人使用,但此物燃烧有剧毒,在封闭的屋内燃烧一晚,屋内有多少人死多少人,绝对没有活命的可能。侄儿正在尝试无毒之法,这便是其中之一。”
第一零三节 并州的石炭
看着熊熊的炉火,皇帝点了点头。
石炭的记载他看过,那东西在屋内放炭火盆,清晨屋内人中毒死掉,他也是知道的。
宋朝这个时候,没有烟囱,只有火盆。
干净的上等好炭还行,用煤,基本上等同于自杀。
无解。
“姑丈,这炉是陶制、铜炉,还不够好,有时候会漏水。侄儿正在让人尝试着用铁制。在另一间屋,将水烧热了,用铜管隐藏式传到屋内,铜管内的热水会在屋内散发热量,变成凉水流回炉中,再变热,再流回屋内。”
“好,这个无毒吗?”
刘安指着陶管:“这叫烟囱,毒气排到外面,被风一吹就散了。”
皇帝又问:“这炉火瞬间能将铁烧红,用可用冶铁?”
“姑丈,不行。这个要再想办法,侄儿正在安排人尝试,直接用石炭来烧,铁是脆的,一碰就断。尝试先炼成焦炭,而后再加入云石,或可解决,但侄儿没那么多钱不断的尝试了,石炭要钱,铁也要钱,建炉也要钱。”
“钱,不是问题。”
提到钱,皇帝很气粗。
刘安又带着皇帝去看了仆婢房的小蜂窝炉、带陶水箱的中蜂窝炉、以及大通铺内带着烤饼架和大陶水箱的三眼蜂窝炉。
皇帝大概明白了。
这些东西若真的能用,寻常百姓家,宫里禁军的军营,宫中宫女太监的屋。
皇帝问道:“石炭成本如何?”
“姑丈,我在焦作找到一个很小的石炭矿区,挖出来臣自家够用,给宫里也够用,但汴梁城好多人。”
“有派人寻找大矿区吗?”
“有,在并州。并州的超级大矿区,挖出来够汴梁城烧一万年。”
提到并州,皇帝的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皇帝叫张齐贤去并州,这家伙不去,然后温仲舒竟然为了不去并州,要请辞。
这两个货,让皇帝非常、非常、非常的失望。
可眼下,二品大员,也没人可用。
皇帝坐下了,就坐在刘安府仆婢大通铺上,伸手拿起夹子将炉内的烤菱角取了几只出来,默默的拨着吃。
吃了两只菱角后,皇帝说道:“姑丈对并州心中有人选,可他们不愿意。”
刘安捧着一碗水上前:“姑丈,侄儿官小职微,有些话不敢说。”
“关起门,家里说话。”
刘安官小职微?
皇帝只知道刘安年龄小,论官职,刘安官不小了。
刘安说道:“姑丈,若无可信之人,就多派几个人,相互监督,相互制约,每个人分配不同的任务,这些人合起来把事作好,也不是不行?”
“这个思路有意思,那就并州,你说说。”
“官家,矿区的事是苦力活,无论是官办,还是商运,这是一个消耗人力,又苦又脏的活。而且矿区一动,就是数千人,加上运输,这个一定要船运,所以就这石炭,怕是万人,数万人的事。”
皇帝点了点头。
人没问题,原本贩柴炭的可以去贩石炭,也可以调兵马管制。
皇帝想了想说道:“并州要安排一得力的,可靠的武官。你继续。”
有武官,刘安心中狂喜。
刘安压抑着内心的欢喜,继续说道:“石炭关乎汴梁城冬天取暖,那么,商人贩运,要有人管税收。修路,扩建码头,矿区士兵的吃饭、军饷,要有管花钱的人,再请御史台派人监督。最后,派一四品管并州民生便是。”
皇帝思考了好一会,刘安的想法有可取之处。
但也有问题。
皇帝再问:“若辽军南下,当如何?”
“武官去对付就是了,他们领俸禄就应该为姑丈出力,并州设一个府,加上原先的官有七个人,五个人就打,武官带兵去打,五个人说守,武官带兵去守就是了。”
皇帝有点犹豫。
朝堂之上,人多了不办事,整天光是吵了。
七个人分权,不是不行,但这些人光吵不办事,怎么办。
刘安又说道:“七个人投票,不允许弃权,票多的一方有理。”
皇帝点了点头,又在炉子里夹了几只菱角,一边吃一边想。
很快,人员安排皇帝就有数了。
一个武官管城防治安,一个武官管矿区同时管御敌。然后管花钱的,收钱的,审核的,这就是五个人了。
再加上管民生的,以及一个御史监督这些人。
七个人配齐。
五文二武,这事或许能行。
武官肯定不主事,但武官只管自己那一片的事,依北防七军的条例,那么军中再配一个监军,监军只管监督,不参与七人会议。
不行,不够。
皇帝又有了新思想。
再加两个人,加一个管刑律的,加一个武官负责民夫训练。
六文三武,这个配置可行。
皇帝已经打定主意,一会宴会上少喝一点,然后与三相还有李沆把这事商量一下,既然没有人愿意去并州,那么并州可以尝试一下分权制。
刘安在配皇帝往外走的时候,小声说道:“姑丈,能否给今科状元王曾一个机会,去并州历练一番?”
“行。”
状元王曾,这个人可用。
在灵州就立下大功的,皇帝很满意这个人。
刘安松了一口气,六个文官已经安插了一个王曾,接下来就看寇准的了,看寇准能不能安插最少一个,或是两个主战派。
这样,五比四,或是六比三。
并州这边,就有文章可以作了。
刘安陪着皇帝回到正厅,寇准等人已经陆续到了,来了第一件事不是坐下喝茶,而是去侧屋换衣服。
然后寇准等人,也要去看看,为什么刘安的家里就能温暖如春。
寇准等人的夫人去了后院。
后院,郭皇后正在和潘秭灵吃奶油冰淇淋。
冬天吃冰!
好爽。
特别是在这个温暖如春的屋内。
曹家大娘子一进屋就说道:“六丫头嫁的是汴梁城最好的,谁家冬天有这般暖各。”
潘秭灵迎上去:“我家官人常说,多读书,书中自有黄金屋。这冬天暖如春的法子就是在书中读出来,而后安排家中工匠多次尝试,自汉以来,有人用,但用的这般好,自然是都在书里。”
郭皇后听着开心。
第一零四节 大宋也有赌神
书中自有黄金屋这话,出自当今皇帝的劝学诗。
几位长辈都不由的看了一眼自家儿媳,心说你们看到没有,人家潘家六姑娘是怎么说话的。
功也领了,皇后听着也开心。
你们呢。
几个小辈一脸黑,这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自家夫君还在为了七品、八品的武勋虚职努力,刘府潘大娘子,潘府的六姑娘已经是伯爵娘子了,而且夫君正四品实职。
可小辈们却不敢说给自家婆婆说,怎么不拿你儿子和刘安比一比。
这时,承庆郡主到。
一进屋,心情很不爽。
这么暖和的屋,这样的好东西,这死丫头也不先孝敬一套给亲娘,刚才进府的时候,铁头这货竟然敢开价六百五十贯才派人改造潘府。
想要通屋铜水暖,一套多加一百贯。
就是蜂窝煤的铁制打煤器,多一副都要加八十文,一文都不让价。
这死丫头挣钱,连亲娘都不放过。
可进屋后,承庆郡主脸上的瞬间就出现了笑意:“曹家姐姐,可不敢再夸了,这丫头没你说的那么好,她要学的还多着呢。”
潘秭灵看到亲娘的表情,就知道亲娘想杀价。
潘秭灵心说,你还是亲娘呢,一点也不大方,看郭大娘娘,三千贯改造皇宫,多余配件另算,连价都不还。
这时,刘安的亲爹刘浪也到了。
他才真是官小职微,就是皇帝赏赐了一个正八品的文虚职。
他来干什么?
寇准家要不要改造、吕蒙正府里要不要改造。
他来接生意。
也顺便和这些大官靠的近一点,并州石炭矿区开发,刘浪已经接到刘安的消息,这事要伸手,这是发大财的机会。
当然,也要拉上自己那个新成立不久的联合商会。
大宴,还有准备很久。
浑羊殁忽准备两份,女宾区要单独一份,仅这一道菜就要三个时辰往上。
前厅品茶,皇帝准备先聊聊天,再找机会和几位重臣议一议自己的新点子。
后院摆开麻将桌、点心、茶水。
潘秭灵此时才感觉到,自己不再是孩子了,顶着伯爵娘子的头衔,那怕是晚辈,潘秭灵都可以在内厅上三桌打麻将,不用和其他同辈在外厅打牌。
前厅。
刘安放大招了。
竹片,比麻将大,更薄一点,刘安版德州扑克,把三张花牌改为了福、禄、寿。一台九人,连皇帝都拉下水一起玩,这叫斗智,不叫赌博。
胜负罚酒、罚诗、罚歌、罚舞。
寇准的眼睛都亮了。
这不是赌,这是什么。
何等高明的赌法,寇准表示,我老寇很喜欢。
皇帝表示,朕也很喜欢。
朕的智慧绝对不会低于你们任何人,而且这是九个人在玩,皇帝也想借这个机会,把九人治并州的提案说出来。
最无心玩的,就是刘安了。
刘安话里话外给石保吉递了三次话,意思就是,并州这边,石二伯你看着办,这里要有咱们可靠的人过去。
石保吉心中有数,他想的是,自己亲自去掌并州兵马。
宋对辽,三州七军。
其中并州兵马是最精锐的,而且也是粮草、军械、兵力最足的。
不过,并州根最深的不是他石家,而是潘家。
所以,石保吉不能安排人去,他只有自己去,才能和潘家有个交待,派人去,有点抢潘家地盘的嫌疑。
“全押!”
正在各人各有心思的时候,寇准把自己面前的筹码全推了。
皇帝看了看自己的牌,两张寿。再看桌上,只有一张牌翻开,是福,再看寇准表情,皇帝一咬牙,忍了。
只有吕蒙正一个人跟了,然后寇准底牌什么也没有。
凭一张禄,单牌赢了吕蒙正。
寇准使诈。
皇帝那个气的。
可寇准又诈了一次,皇帝还是上当了。
第三次,寇准又来了,皇帝也全跟,结果寇准却是一手好牌,一口气吞了台子上所有人。
皇帝惊的都站起来了。
刘安才是最吃惊的一个,按理说,这牌自己才是高手,寇准怎么就能这么强。
寇准脸上流露出一丝笑意,扫了刘安一眼。
那意思就是,这牌斗的就是心智,你刘安还太年轻。
历史上,大宋赌神,除了寇准没第二个人敢认这个命号,唯一能和寇准的相比的,是一百年后的女赌神李清照。
一杀八。
寇准乐呵呵的品着茶。
输了写诗。
皇帝表示这事朕没问题,而且很擅长。
刘安表示,我会抄,后世的诗那么多,捡了抄一个就行了。
其余几位,几位武勋只能下场跳舞了。
第二局开始,皇帝说道:“朕有个想法,并州可以九官共治。”
正准备看牌的寇准手一抖,差点把牌扔了。
“官家,九官?人多不办事!”寇准表示反对。
吕蒙正也说道:“官家,人多嘴杂,只会更乱。”
皇帝难得有一次主见:“朕有想法,九人相互配合,也相互制约,正如这牌桌上,意见相同为友,意见相左则争。各管各自的事情,把事情作好,并州也就安宁了。”
皇帝详细的把自己的意见说了出来。
寇准一边看着自己的牌,一边思考着。
倒是王旦先说道:“臣以为,可行。但也应该有个主次,依官家所说,驻并州的武官应该是二品、三品、四品。那么刺史只有四品,官职有点低。臣认为,还是提一级,选三品为特旨知府。”
吕蒙正也说道:“那么,就分一样,民、财、军。为三首,其余六人为辅官,日常公务总有一个上报,若有大事,九人投票也是可以的。”
寇准不语。
他暗中看了一眼石保吉,心中大概有数了。
不过,寇准依然不看好这样的事情。
因为根子上没解决。
依当下朝廷的意见,坚壁清野,不许出兵,继不得已出兵,只许披城布阵,又临阵不许相杀。
这一条不解决,辽军南下,宋军只能守。
那么这坏处就是,辽军会占据好地势,然后各个击破。
想到这里,寇准突然说道:“这事先放一放,我有一个疑惑,也是一个不安。”
第一零五节 并州派官的博弈
寇准有话说。
向敏中听到后说道:“寇相公请讲。”
寇准说道:“若大矿成,那么石炭可不仅仅是汴梁所用,以并州的位置,往东、往西,都可运达,对边军也是有帮助的。我大宋一但开始依赖石炭,若辽军突袭大矿,断了我大宋炭运,这事才是大麻烦。”
向敏中反驳:“因为怕辽军偷袭,也不能不用。当下汴梁城今冬的柴就不够用了,现在立即开挖,顺利的话,下雪前第一批石炭就能运到汴梁,也能供给边关。”
因噎废食。
寇准等的就是向敏中这话。
寇准看了李沆一眼:“李公,这并州要有新规矩,保炭路,需要打的时候,要打的。”
李沆沉默了。
打,他不愿意。
可不打,保不住矿区,石炭供给一但断掉,当人们习惯了从木炭换成石炭之后,那么这个影响是巨大的。
想来想去,李沆说道:“我大宋,地大物博,别处就没石炭了?”
刘安心说,要坏事。
毕士安开口了:“并州便是我大宋土地,你何惧辽人如鬼魅?”
李沆摇了摇头:“并州是战略要地。”
毕士安没等李沆说道就抢了话:“正因为是战略要地,加派兵马便是,并州的石炭之利,足以养活更多的兵马,我看并州为护矿,可适当放一点兵权。”
毕士安说完站了起来:“官家,老臣愿往并州。”
皇帝不想让毕士安去。
毕士安年龄大了,别说去赴任,这么远的路都让皇帝不放心。
皇帝当下说道:“放一点兵权罢了,不过武官人选要选好,朕要亲自过问。”皇帝这话的意思已经挑明,只能在皇家最可信的武官之中挑选。
那么,第一武官跳不出四大武勋世家,第二、第三,也要在汴梁城武勋的候、伯两级武官之中选信得过的人。
“臣愿往!”
石保吉站了出来。
石保吉,清远军被打散的时候,他出来救急。现在这个关键的时候,他又主动挑重担,皇帝很满意。
“就石将军了。”毕士安支持。
寇准没说话,他不急,若反对的声音太大,他才会开口,反之他会选择沉默。因为他要把力量用在接下来文官的挑选上。
吕蒙正也没意见,向敏中也认为可以。
这两人都同意了,王旦也不好说什么。
张齐贤不敢开口,提到并州的事情之后,他和温仲舒就根本不敢接话,是他们害怕不敢去的。所以这会也不敢说话,只能随大流。
多数人认同,他们也就认同了。
皇帝看大家都同意便说道:“就这么定了,不过文官当中,朕认为状元王曾还是有才华的,算他一个。”
“臣领旨。”
选状元,没有提反对意见,再说了王曾也不可能是三上官之一,只能是六个辅官之一。而且很可能是排在末尾的。
所以,无所谓。
寇准又把所有筹码都推了,这次他还没看牌呢。
不过,他心情很爽。
王曾是怎么回事,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王曾已经很久不和刘安来往了,专心在李沆家里,作为了李沆的女婿,正是努力作一个好女婿,非常听李沆的话。
但事实上呢。
王曾是刘安的铁杆。
那么,再安排一个人,两名上级文官之一,这事便有意思了。
所以,寇准把筹码都推了,因为他内心爽,也相信这一把自己必胜。
果真,清一色大同花。
寇准放声大笑。
这事,天意!
寇准站了起来:“官家,臣推荐一人,可负责税收与监督矿区生产。”
“何人?”
“王嗣宗。”
听到这个名字,王旦都大吃一惊。
要知道整个朝堂之上,最讨厌王嗣宗的寇准,而且这个王嗣宗因为与寇准不和,光是辞官疏就写了八道。
此人,有才,但喜欢骂人,而且听到风声就骂,骂的非常难听。
骂错了,也不承认,反正就是喜欢骂。
同时,也是一个非常能干的官吏,才能出众,极出众。
寇准前几天还和他吵过,皇帝都没办法,只能把王嗣宗外派,已经任命到陕州,同时任检校太傅。
寇准竟然推荐了他。
王旦笑了,立即附和:“臣附议。”
寇准推荐的是自己朝堂之上的敌人,这事可以有。
所有人都同意了。
寇准看了刘安一眼。
刘安懂。
这个人是主战派,而且才干出众,虽然与寇准不和,但寇准相信自己能搞定这位。
最后一个上级官员,绝对清流,稀泥派,吕蒙正推荐。
胡旦。
没什么大本事,文采出众,编书一流,守业有道,开创不足。非常擅长和稀泥,不主和,也不主战。
历史上,胡旦不仅清廉,而且乐善好施,因为才能有限,死的时候都没钱下葬。
当下才是户部员外郎。也就是盐铁司的副职,从五品。
“挺好。”皇帝也认为挺好。
文官第一是枢密院副使王嗣宗,第二是从五品,可以提到正五品。然后是武官第一是石保吉。
这三人选定,其余的重要性就没那么大了。
作为皇帝的御用秘书,刘安已经开始写正式公文的草稿了。
后院。
郭皇后有些累了,进内室休息。
麻将桌前,承庆郡主突然说道:“兖哥儿最近突然多了些外财。”
承庆郡主的话刚落曹家五房大娘子就接过话题:“很可疑,傅哥儿那晚打麻将,竟然打的是一百文一注的。还有,他们竟然还在庆福楼喝过一次酒。”
“可疑!”石家二房大娘也开口了。
潘秭灵心说,果真和自己猜一样,这些货一个比一个得瑟,往日最高打麻将就是十文一注顶天了,寻常都是四文,连五文都不敢赌的主,竟然打一百文一注的。
而且还敢去庆福楼喝酒。
一群傻货。
承庆郡主拉着潘秭灵的手:“你家安哥儿,可有异常。”
“他……”
承庆郡主提到了刘安,她在提醒潘秭灵,刘安是否也有这份钱。
潘秭灵脑袋此时转的飞快,她不能说刘安早就把一切都交待了,这让刘安没面子,而且容易被那些笨蛋怀疑,是刘安泄漏了机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