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六节 来自真定府的示警
信中写了几条证据,并且很自信的告诉刘安,宋辽边界数个辽营南下劫掠的人,绝对不是隶属幽州的辽军,确定是匪类。这个情况是从去年十月底就开始的,他这么久才写信,是希望可以确认这个猜测。
最后,感谢刘安收留并且照顾自己的外甥女。
“冯拯,是你舅舅?”刘安有些不敢相信,可他这么一问,李清莲也是一脸的懵,她很小的时候就被抄家,那个年龄记忆很模糊。
李清莲赶紧把全部的信送到刘安手中。
信中没有实际的内容,只有一些关切的话语,以及教导类的文字。
刘安记得很清楚,李清莲是犯官家女眷,流放岭南,全家基本上死在岭南了。没听说冯拯有妹子嫁给姓李的,若有的话,在官府也会有记录。
这事有点怪。
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
重要的是,冯拯提供了一个非常有价值的情报。
刘安将信借着蜡烛的火点燃,然后看着烧成了灰之后这才站了起来:“走了,你们去看花灯,随便逛街,我去办点正事。”
说完,刘安也没等潘秭灵有反应,快步的往外走。
潘秭灵看李清莲的眼神有些不善。
原本以为,只是一个官贬乐籍,谁想竟然还有后台,而且还是个不弱的后台。若是冯拯回京,再任参知政事这级别的官员,这李清莲的身份地位,难道也在水涨船高。
李清莲也很紧张,可她这个时候却不知道应该作出什么样的反应来。只是低着头,沉默的坐在那里。
刘安这会那顾得上后院的葡萄架会怎么样,他有正经的事情去办。
在约定的时间,摘星阁。
李继隆也到了,名义上他是来看天下第一大比最后的结果的,真实的原因是他要给刘安说一说,自己看过火药的新威力后的感观。
两人见面,刘安开门见山:“冯拯写了信,他非常自信的说,宋边边界在去年十月底左右辽军就有了调整,南下劫掠的小股辽军已经不是幽州兵,而是一些匪兵。”
李继隆点了点头:“那虎蹲不错,辽军边界兵马收缩只能有一个解释,你拿下夏州之后,耶律隆庆已经准备南下了,看来就在今年,或是夏、或是秋。”
刘安问:“春天不可能吗?”
“不可能,春天马太瘦。”李继隆很自信的给了刘安一个回答。
刘安却不服气:“若耶律隆庆猜测,我们防着秋天,突然春天来攻呢?”
李继隆也不急,很客气的给刘安解释道:“这次若开战,必是大战。大战不同于小规模作战,后勤准备要庞大的多,而且秋天的好处就是马肥力足,耶律隆庆也有可能春天南下,可此时他不会,他图谋的不是小胜,所以春天南下他取得不了大胜。”
说完后,李继隆看刘安依旧担心,又说道:“咱们按春天准备,以秋天为准,这样就不怕有万一了。”
“恩,他万一不按常理出招,咱们就损失大了。”
“也对,那就预防这个万一。”
李继隆内心是不相信耶律隆庆会在春天进攻的,那怕从去年十月辽国就开始准备,这个时间也是远远不够了。
除非,耶律隆庆只想南下骚扰一番,而不是有巨大的战略目标。
作为一名百将老帅,李继隆有这个自信。
刘安呢,是在拿后世那种总动员的集结速度去考虑问题了,事实上耶律隆庆根本就没想过,春天能动手。
刘安又随口问了一句:“冯拯与寇相公,有什么过节?”
李继隆没去问刘安为什么关心这个,立即就回答:“这冯拯是一个人物,他比寇准还大三年,当年寇准是参知政事,而他只是一个七品官,可他却硬生生的把寇准参倒了,寇准当是二品,变成了五品给事中。”
“就为这个。”刘安心说,这或许也算是大仇了吧。
李继隆说道:“问题不是因为参了寇准,而是他参的事与寇准关系不大。”
“寇相公成了背锅的?”
“是这个意思,而且当时那事有关系的官员,也都把责任推给了寇准,寇准最恨的其实不是冯拯,而是吕端。其余的人都是小人物,当下吕端已经亡故,寇准也就气不过冯拯了。”
听完李继隆的解释,刘安倒是明白了。
为什么皇帝想召冯拯回京,寇准却一力反对。
“走了,今晚上挺热闹,不过老夫这年龄已经体力不支。”李继隆没打算参加大比最后的排名发布,上了马就准备回家休息。
李继隆刚走,寇准就到了。
开口就问:“刚才在谈什么?”
“几年前的旧事,我只是有点好奇罢了。就是想不明白,寇相公你怎么和王嗣宗相互看不顺眼。”
寇准只是笑了笑,没接这话。
他不需要解释,也没兴趣解释这事。
寇准一指远处:“看那里,你看出什么了吗?”
那里?
正是摘星阁内,那里有什么。
寇准没让刘安猜,很直接的说道:“外边,内园,殿内。许多小民在外面因为种类繁多的货物而开心,许多小官小贵族在内园因为买到了珍宝而开心,而我与你,有机会在殿内选择,可却并不在乎。”
“还有,那些站在园门处的人与正殿外的人,他们想更进一步。”
“这就是官场。”
刘安听懂了。
官场上有许多满足于现状,很容易就快乐的人,但也有许多钻营想往上爬的人。
真正到了某个位置之后,反而淡然了。
寇准又说道:“你再细看,穿锦鞋的人不会与穿布鞋的人站在一起,朝堂之上禁朋党,可禁得了吗?”
刘安点了点头:“寇相公说的对,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人既是江湖。”
“江湖,这个新词我听过,这话说的不错。”寇准指了指刘安,又指了指自己:“你我,都不是站在人群当中的那种人。回了,真正的珍宝是不会摆在台面上让人挑选的,既然标了价,便不再是珍宝。”
寇准也走了,根本就连正殿的门都没有靠近。
第一六七节 后园的葡萄架晃了一下
天下第一是什么,寇准也同样不在乎。
寇准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刘安,你虽只有十七岁,可不是普通十七岁的少年。我欠了四年的俸禄,这钱应该是三衙司的汇票放印,若这次有什么变故,我寇准被贬,这账怕就不好收了。”
寇准没等刘安回过神来,已经大笑着离去。
刘安站在那里没动。
两世为人,人心这东西,刘安依然看不准,论朝堂上的心机,刘安自认拍马也赶不上寇准。
“算了,我也回家去吧。”刘安也感觉留在这里很无趣。
刘安回到家,府里几乎没什么人,除了职守的护院家丁之外,大部分人都外出了,今天是上元节,汴梁城相当的热闹,肯定要出去玩的。
刘安没感觉城内有什么特别好玩的。
到了差不多快四更天,在后院前厅靠着暖炉睡着的刘安被吵醒了。
潘秭灵回来了。
先进门的肯定是侍女们,要先检查屋内的温度,然后是炉火。
刘安从半开的门往外看,却看到潘秭灵与李清莲手挽手,很是亲热。
“古怪。”
刘安记得,潘秭灵对李清莲一直都冷冰冰的。
可此时,这种亲热劲是装出来的,还是真的呢?
刘安也不认为自己能思考出结果来,从暖炉这里起身,回屋准备正式的睡觉。
屋外,潘秭灵和李清莲手拉手又说了好一会话,这才恋恋不舍的分开,潘秭灵目送李清莲走过转角,这才一脸笑意的回屋。
刘安这会刚躺下,潘秭灵进屋坐在刘安的床边,打着哈欠:“好累。”
刘安闭着眼睛问了一句:“什么时候你们关系处的这么好了。”
潘秭灵明显的愣了一下,可刘安因为闭着眼睛没看到,只听潘秭灵说道:“难道我们不应该关系好吗?”
“好象,也对。睡觉了。”
“今天确实有些累了。”潘秭灵看刘安没再问,也是松了一口气。
今天确实发生了一些事情。
不过,潘秭灵绝对不打算让刘安知道。
此时,在偏院,李清莲靠着椅子上也是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没办法,为了自保她不得不使用一些手段,还好运气不错,也还好自家大娘子年龄还小,若再过上几年,自己这种手段肯定是不管用的。
在几个时辰前,游园的时候,潘秭灵很意外的遇到了杨家九姑娘,杨延瑛。
杨延瑛倒是很客气的和潘秭灵聊了好一会,而后才分开。
李清莲对潘秭灵说道:“大娘子,有人无意中听到一些杂话,没听仔细,可也不敢乱猜。”
“什么事?”潘秭灵没当回事。
李清莲说道:“昨个夜里,主君和寇相公玩牌的时候,寇相公吩咐人回去取来了一个布包,有人隐约看到布包上有杨府的封条。”
“杨府?”潘秭灵注意力一下就被吸引过来了。
这时,李清莲完美的补上了一刀:“这杨府的九姑娘已经实岁二九了。”
二九就是十八岁,这个年龄让潘秭灵内心一紧。
李清莲再没说什么,她要说的已经足够,而且都是实话,没有半句假话。
可这些实话连在一起,让潘秭灵一脑补,这事就不同了。
潘秭灵确实小脑袋转的飞快,这事越是脑补就越感觉不对,杨家大郎似乎是托了寇相公给自家夫君送了什么东西。
可为什么不直接送呢?
这其中有古怪。可加上李清莲补的那一句,杨延瑛已经整十八岁了,而且还没有许婆家,也没听说过谁家上门求亲,这事连在一起,潘秭灵心里不舒服了。
李清莲等着,等潘秭灵脑补完了,这才上前说了一句:“大娘子,我有一计。”
“讲来听听。”
“大娘子,明天赛马会,不如增加一个女眷看台,这事别人作不到,可大娘子却可以。把杨家九姑娘也请上,赛马会上说不定就有人有心,至少让汴梁城上面的圈子知道,杨家还有一个九姑娘待字闺中呢。”
“妙。”潘秭灵被李青莲说动了。
李青莲的招数很简单,让潘秭灵别在府里总是对自己冷眼,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和潘秭灵站在同一战线上,成为战友。
没有敌人,创造敌人,创造不出敌人,也要假想一个敌人出来。
只有一致对外,潘秭灵才不会总盯着自己。
只要自己和潘秭灵成为战友,那么就不会再受冷漠。
果真,李清莲献策之后,潘秭灵对李清莲的态度大变。
潘秭灵也想的简单,李清莲入府已经是事实,而且是改变不了的事实,既然如此,不如把关系处好的一点,自己还有一个替自己冲在前面的人。
这事可以有。
少了那层隔阂之后,潘秭灵与李清莲之间的关系瞬间升温。
李清莲对香粉的与瓷器的见解,潘秭灵对丝绸与绣品的见解,两人自然是有共同话题的。
当然,最有共同的语言的话题就是那本不存在的潜在敌人。
比如,膝盖上中了一箭的杨延瑛。
明天赛马会,加上女宾席这事,正好皇后也在摘星阁内,潘秭灵过去一说,这事就办成了。而且将开赛的时间推迟到了午时举行,留足了给看台上增加隔断的时间。
这些话,潘秭灵是没可能告诉刘安的。
李清莲也不会把这事说出去。
李清莲非常的清楚,这事让刘安知道,自己肯定不讨好。但为了自保,李清莲内心只能对躺枪的杨延瑛说声抱歉了。
正屋,潘秭灵睡在床上作着梦都在笑。
刘安已经睡着了,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潘秭灵给赛马会增加女宾席,她认为这一策真的很完美。
大宋在此时,是非常通达的。曾经还有过女子在茶楼见到自己心仪之人,就派人带话,话中的意思就是自己未嫁,这已经是非常的大胆了。
依后世流传的。《清明上河图》中有个图景:“孙羊正店”大门前,有一对小夫妻正在买花,小娇妻亲昵地将她的胳膊搭到丈夫的肩膀上,跟现代情侣没啥区别。
所以,赛马会增加女宾席,潘秭灵相信许多待嫁的,未娶的勋贵子弟一定会感谢自己。
第一六八节 刘安想扩城
这个时候,正式的邀请,以及赛马会增加女宾席的事情,应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
这一夜,潘秭灵睡的很香,而且还梦到杨延瑛远嫁,远远的离开了汴梁城。
次日,赛马会开始。
上次的赛马会是为了迎宾,这一次名送宾,也是为了欢送阿厮兰汉而举办的。
看台上的贵宾席,大约有四分之一已经加上了布幔,而后女宾席由木栏与男宾席这边隔开,也只有一道只有两尺半高,八寸宽的木栏。
刘安对赛马会还是很有兴趣的。
上一次是冲着耶律隆庆去的,这一次是真正的赛马会,所有的参赛的骑手与马匹都是抽签分组,每骑最多不能超过三次比赛,后备骑手补充临时受伤退赛的。
这一次,汴梁北校场,不仅增加了女宾席,还特别给了普通民众一个进场观赛的机会。
天刚亮,汴梁城中就已经人声鼎沸,再一次热闹了起来。
那怕昨晚,大部分人都是过了三更天才睡的也一样,难得有这么盛大的节日,谁也不想错过。
早上最热闹的是开封府正门。
这里有着不少了三千人在排队。
有好奇的上前询问:“开封府这是要发粮?还是要发钱?”
“盖印!”
“盖什么印?”
排队的都是小人物,大人物这会还在家准备盛装呢。
有位店铺的伙计拿出一张纸来:“我家大官人去年交税累计过八百贯,特来开封府盖印,可换得一张赛马会的门票。
问话的人看那张纸,似乎就是自己写的。
想了想,找地方也写了一张,加入了排队的行列。
汴梁城第二个拥堵的地方是摘星阁东边的北城门,从这里出城走到五丈河边就是北校场,摘星阁是一个很特别的地方,占的就是未来的艮岳。
一期,只有原先艮岳的一半。
二期,划好了位置,但这里还有许多居民。
位置也就是宋徽宗的万寿宫的位置,占地面前已经无限接近此时的大宋皇宫了,比历史上的艮岳还大了约百分之四十,只是此时,四处挖的全是坑,距离完全建好至少还需要五年,只能一部分又一部分的建。
在摘星阁范围内,两处巨大的会场也正在建造之中。
可以作为棒球场、大诗会的会场,以及可以作为赛马场、橄榄球场的另一个大会场,计划一年内完工。
钱是哗哗的往里填,眼下的支出和刘安的钱,比起整体预算还不足百分之五。
皇帝与刘安就在摘星阁的工地,这里正在重新用石灰画线,赛马场依皇帝的要求,看台要再增加五千个座位,贵宾包厢也要再增加一百个。而且还要加王座包厢。
突然,皇帝转头对刘安说道:“安哥儿,姑丈听工部汇报,这摘星阁比皇宫只少了一百亩不到的面积?还有,你买寻常人家的屋子,要和气些。”
“姑丈,这是姑丈的摘星阁,侄儿只是代管。那些还没有买的屋,虽然还没有想好如何买,可我一定公平合理,若遇上故意找我麻烦的,我最多就是打他一顿。”
皇帝爽朗的大笑几句:“看把你吓的,姑丈没这么小气。”
刘安又马上问道:“要不,计划一下扩建皇宫,咱大宋的皇宫不敢说太大,比大明宫和大兴宫小一点也行。小个两亩,姑丈以为合适不?”
皇帝摇了摇头:“汴梁城没地方扩建。”
“有!”
“有?”皇帝心说自己对汴梁城怎么可能不了解,汴梁那里有扩建的地方。
刘安说道:“只要姑丈同意,把现在汴梁城内所有的土地与宅子全部收归姑丈,然后收一赔二,甚至是赔三。再汴梁外再划一个圈,扩大十倍不是问题。”
“胡闹!”皇帝摇了摇头。且不说他是一个好皇帝,爱民的好皇帝,就算不是,这么离谱的事情朝堂上能答应吗?
答案是肯定的,言官会用弹劾把皇宫淹了。
刘安又说道:“姑丈可以派人看着,也就是今年年底左右,我会开始解决圈内住户的移居问题,若有差错请姑丈责罚,若办的好姑丈可以考虑一下,扩城的事宜。”
“那就看看。”皇帝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只是默许刘安去办。
皇帝知道,刘安在城外东边有一块荒地,地方很大,足有八百亩的荒地,只是不知道刘安准备建什么,这地契已经在刘安手中了。
皇帝伸手一指城北:“走,时辰差不多了,陪姑丈先去马厩看看。”
“是。”刘安一旁陪着皇帝出城。
再说开封府门前。
那个自己写了文书准备去盖印的家伙被吊在了开封府门前的老槐树上,一名税吏狠狠的抽了几鞭子后骂道:“你当我等是瞎的,你一个杂货铺子一年能交九百贯的税。私造官文,重劳役三个月。”
打完吊在树上的家伙后,负责盖印的税吏又冲着所有人喊了一声:“所有盖印领票的人听着,我们会查,误差一成之内正常,超过就为造假,必重罚。”
大宋也有逃税的,可前不久财三司才被狠狠收拾过。
至少短时间内,没有人有这个胆量。
逃税轻者罚五倍起,重则抄家,再重流放杀头。
再说北校场。
距离午时还有大半个时辰呢,这里的座位已经超过一半都有人了。
北校场外,卖小吃的小贩已经在指定区域开火,提着食篮的外卖伙计也开始在看台上活动。
把皇帝送到休息室的刘安也来到了看台上。
刘安一上看台就见到大几十号汴梁城的勋贵子弟蹲在一侧,一个个哭丧着脸。
“衮哥儿、兖哥儿,谁把你们给收拾了,一副丢了几百文钱的神情。”
见到刘安,潘衮差一点就哭了。
刘安惊呼:“真的丢钱了。”
潘衮吼上了:“都是你家大娘子干的好事。”
我家大娘子?
刘安理了一下这个人物关系,我家大娘子不是你家六妹吗?要骂,你们也别过来骂我。不过,我家夫人干什么了?
刘安问:“我夫人怎么了?”
第一六九节 可恶的六姑娘
潘衮又要骂,曹傅赶紧上前:“安哥儿,是这么一个事。确实与六姐有关。”
“怎么?”
“六姐让赛马会开了女宾席,原本我娘说给我三十贯钱让我过来开心一下,可现在只给了一贯六百文。”
刘安还是没反应过来:“扣你的钱了,你干什么坏事了。”
潘衮完全爆发了,揪着刘安的衣领子:“你装傻,我家娘子只给了我五百文,我娘也要来玩,你明白不。”
刘安一脸的无辜:“这事,怪我了?”
“不怪你,怪谁?”
刘安叹了一口气:“成,这事我去找我岳母替你们说理去。”刘安说完推开潘衮就走要,众人先是一愣,然后一起扑上去拦下刘安:“别,别。我们寻思着,这事小赌怡情,玩玩就好,玩玩就好。”
潘衮也变脸了,跟着说道:“也对,上次我娘,五娘还有我家娘子的钱都让我用来玩乐了,这次也应该让她们开心一下。所以,我们有一点就好,就好。”
“这样啊。那我走了,这会事多挺忙。”刘安笑呵呵转身离开。
潘衮看着刘安的背景,想骂几句,可又找不到理由。
曹傅过来问道:“话说,你这妹夫每月多少零花钱?”
“听说是三贯,可我也知道他从来不花钱,每个月节余都在两贯六百文往上,我真不知道他的日子是怎么过的。”
石家的石贻孙走过来说道:“前几天夜里,他和寇相公玩牌,听说桌上赌注总计高达上千贯。”
这话一出口,不止潘衮,大半的都白了他一眼。
白痴成这样,怎么出来跟大伙混。
那叫应酬,你若有本事和当朝相公还有太国舅一起玩牌,几千贯家里给你出。
这牌桌也讲一个身份,家里门脸不够大,你身份不够,未必有资格在一个桌上玩牌,这点道理都不懂。
这时,有人飞奔着过来跑到潘衮面前:“刚才在票房,我见你家安哥儿下了一文钱的注,然后注票加了漆封。”
一直坐在地上的石元孙站了起来:“怕是替太国舅买的,这票不能跟,也别打听。”
一文钱。
在场的都是武勋家的子弟,年长一点的都能感觉到,这是李继隆在买天意。
就象问卦是一个道理的。
潘衮把袍子往身上一披:“走,去看场次,这会估计已经出来了。看我今个用五百文赢十贯钱,我娘说了,若是赢了就归我自己。”
潘兖走了两步停下了:“这不对。”
所有人也停下了,有人问:“怎么不对?”
“上次我有十五贯钱,可输赢要回去交账,现在想来,还是自己的钱玩的有意思。上次虽然钱多,不过就是代人投注罢了。”
潘兖一拍大腿:“在理,来人,去取钱来。把这个月的零花钱领出来。”
潘兖等人纷纷叫自己身边的长随回去取钱来。
再说刘安。
刘安这会坐在阿厮兰汉的包厢内。
“安兄弟,你是一个智人。有件事,你给老哥哥出个点子。”阿厮兰汉很客气的给刘安倒了一杯酒。
刘安双手接过:“汉王请讲。”
“我来之前,损失了五万匹马,还有羊几十万只,死了好几百人,伤了数千人。没天灾,没外敌,自己人打自己人。”
“为什么?”
“管不住,西边的部落和靠近大宋的部落,近几年来越发的和不到一起了。”
阿厮兰汗简单的讲了自己的事情。
刘安听懂了。
西州回鹘在早期是萨珊王国的摩尼,后来到了高昌之后,融入了高昌的佛文化。在几十年前大宋立国的时候,西州还送来了佛牙等物。
这事,刘安不想粘,自认也解决不了。
可毕竟阿厮兰汗问了,刘安只能说道:“这事,其实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
“怎么说。”
“以和为贵、求同存异、相互尊重、相互理解。然后奔着一个共同的追求,就是吃的好,穿的暖,过好日子,支持朝堂,守法敬业。再说的简单一点就是,共同致富,一起奔向美好的生活。当然,也要打击一下那些借机骗人的,作恶的。”
阿厮兰汉有一种不明觉历的感觉。
他有些听不懂,可还是让刘安写了下来,他打算回去请两位国师帮着看看,然后参谋一下。
看刘安写完,阿厮兰汉很是郑重的收了起来后称赞:“果真是智人,这些话我一定回去认真参详。”
“客气,客气。”刘安笑的都有些尴尬。
话说,大宋眼下佛道之争都没解决呢,这种事情刘安自认解决不了。
阿厮兰汉再次道谢之后刘安又说道:“不如这样,我请示官家,给你派一些有才华的人,这些人懂种田、懂医药,还有一些工匠。想来用于提高西州百姓的生活质量,提高收入是有帮助的,一亩田多打几十斤粮食,肯定是好事。”
“先谢过,这份盛情领下了。”
刘安拱手回礼。
看台的另一侧,女宾区。
潘秭灵正陪着郭皇后在填写注票,什么相马书,什么骑手都是浮云。
马的名字好听才是王道。
最简单,最直接的投注法就是跟着感觉走。
不过,郭皇后只是来看个热闹,所以对潘秭灵说道:“随便写几份,每份投注十文便是。”
写完注票,潘秭灵对郭皇后说道:“娘娘,我家官人说,若是把旬日一休改为七日一休,汴梁城至少增加三成商税。而且,也会有更多有趣的事情。”
“七日?”郭娘娘不知这个七日有什么特别的。
潘秭灵继续说道:“金木水火土这五日作事,而后阴阳二日。一共是七日,阴日应该沐浴,阳日则休息。阴日前半天用于总结这五日的工作,下半日用于清洁自身,洁身也洁心。这洁心,就是将五日工作中不足之处自我反省。”
郭娘娘有点小心动。
什么十日,七日。重点是,每个月可以出宫的时间变多了,相信潘秭灵这个提议传开之后,肯定有无数的枕头风吹到朝廷大员的耳朵里。
听起来贵妇们平日都在家可以随时出来,事实上,相夫教子这话不是白说的。
没出嫁的要在家学习,出了嫁的也监督家中孩童学习。
第一七零节 好可怕的事情
大宋贵族家的孩童,第一任老师不是夫子,永远是家中主母。
“花半日时间总结五天的工作,再花半日自省其身。这个,可以给官家提一提。或许有意义。”
潘秭灵很乖巧的点了点头,没再就这个话题多说什么。
话点到就行了。
陪着皇后写好注票之后,潘秭灵又跑到了自己母亲承庆郡主那里坐下。
看自己的女儿过来,承庆郡主轻声说道:“你倒是长大了,现在讨得娘娘喜欢。这挺好,不过也别忘记了自身的事。”
“娘!”潘秭灵脸一红。
承庆郡主却是沉着脸:“成亲有九个月了,已经九个月了。”
潘秭灵靠近承庆郡主坐下:“娘亲,有件事要你给女儿拿个主意,这事有大利。”
“利,眼睛里只有钱了。”承庆郡主轻轻的拧了一下潘秭灵的耳朵后才问:“说,什么事?”
潘秭灵从袖子里取出一只小小的木盒递到承庆郡主手中:“娘,我家安哥儿能控制……”越说声音越小,承庆郡主的脸色却是越来的凝重,抓着小木盒的手也越来越用力,手心上全是汗。
听潘秭灵讲完,承庆郡主声音很小:“这话当真?”
潘秭灵指了指自己。
刘安竟然能掌控这种事情,就算依潘秭灵所说还不够精准,但也足够可怕了。
想了想后承庆郡主问道:“你没有傻到去和娘娘讲吧?”
“这不来请娘作主。”
“这事,让为娘想一想,这事有点吓人。”承庆郡主感觉自己出汗了。
承庆郡主思考了好长时间之后又靠近潘秭灵:“你确定,这是真的吗?”
“真的,非常真。”潘秭灵相信刘安,这种信任是不需要太多解释的。
“这事,再想想。”承庆郡主内心有些紧张,这种技巧有没有用,有大用,可也有大害,完整的公布出去肯定是自讨苦吃,有限的公布给有心人才是价值最大化的。
其最大目标就是宫里。
同时,这事也是有风险,而且有巨大利益的事情。
多子多福没错,这是家族的心思。
放在许多贵族家里,大娘子恨不得你们这小娘皮都别生,而妾室们更希望多生孩子,大宋这才立国几十年,已经有了许多妾室之子功成名就,然后家中地位高升等等例子。
承庆郡主又问了:“安哥儿怎么说?”
“他!他什么也没说,他只是告诉我,我年龄还小。”潘秭灵倒是如实回答了。
刘安只管挖坑不管埋。
反正,自家后院葡萄架暂时看来还挺结实的。
就在这时,原本还安静的看台突然热闹了起来,第一组的马已经就位,整个看台上基本上九成以上的人都站了起来,也变的热闹了起来。
站起来的,无论男女。差别只是,喊的有多疯狂。
“红云……”一声尖叫吓的潘秭灵一哆嗦,转身看去才发现,是自家二娘大娘子站了起来,挥舞着手帕尖叫着。
红云,是一匹非常漂亮的红马,传闻有汗血宝马的血统。
女人疯狂起来,也很惊人的。
最低的投注是一赔一,押中某匹马进前三,就能得到一赔一的赔率,一共九匹马,无论怎么押,刘安都能保证得到至少百分之五的纯利。
刘安是坐着的,而且是坐的最稳的一个人,没有之一。
比赛到激烈处连皇帝都不由的坐直了身体,眼睛紧紧的盯着赛道。
看着看台上那没押中而被扔的漫天飞舞的投注票,还有无数或是狂叫、或是尖叫的身影,刘安品了一口茶淡淡的说道:“让在宋富起来的最好办法就是,让人们不断的花钱,不断的挣钱,钱流通的越快,钱也就越多。”
没有人听刘安的自言自语,刘安这小包厢内连铁头都在狂叫着。
另一个包厢内,寇准看着自己手上的投注票,很无语。
他中了,也没中。
中的是小注,没中的是大注。
算一算,还是赔了。
寇准在很认真的重新研究马经,他在分析自己是输在算学上,还是输在相马的技术上呢?
这下注,有点难。
话说,这会皇帝很开心。
他赢了,而且赢了一次四连注,正在皇帝开心的时候赵昌言到了,施礼,然后坐在皇帝下首的软垫上。
皇帝放下了自己的相马书:“赵公,可有投注?”
赵昌言直起身体:“官家,臣在思考,是不是要弹劾一下。”
“弹劾这赛马?”
“是。”
皇帝摆了摆手:“难得一乐。”
“宋律禁赌。”
“那就改一改,天下律法也从来没有一成不变的,就拿官律而言,这些年不是也改了多次,磨堪的条文可以说也是全新的。”皇帝不打算禁这赛马之事。
赵昌言是猜到了这个结局,所以他只说来弹劾,却并没有真正弹劾。
听皇帝讲完,赵昌言说道:“臣以为,定个规矩吧,先禁止非官方认证赛马会,或是各类赛事,投注的规矩要再严一些。刘学士这个依税定注臣认为,真正的目的不是限注,而是税。官家以为呢?”
皇帝没想那么多,听到税之后让赵昌言继续讲。
赵昌言说道:“拿今日而言,有五个贵宾包厢,十五个次等小包给了非官、非贵。五个贵宾包厢无一不是在汴梁的顶级大商,一年交税超过万贯的大商。这是身份,也是地位,官家让臣作为新立财三司一员,臣对税也很认真的研究过。”
“这事,赵公以为,好事?”皇帝没动脑子,只想听结果。
赵昌言点了点头:“好事,税交的多,这便有了地位,但臣以为这事还是要立一个详细的规矩的,所以臣请官家定夺。”
皇帝眼看新一轮赛马开始了,心思已经不在说话上,只说道:“这样吧,后天朝会之后,来朕的书房,把这事议一议。”
“臣领旨。”赵昌言施礼退离。
走到皇帝的包厢外,赵昌言看着赛道上的奔马,对着站在一旁的赛场小厮招了招手。
“赵御史,有何吩咐,小的听着呢。”
“买一贯钱,下一场七、四、三、九。”
那小厮立即拿出一个本子写下,然后让赵昌言签了个字,便叫人去换注票。
第一七一节 寇准又输了
赛马场上。顶级的大员不需要拿现钱,签字就算数。
这就是身份。
同样,这也是刘安给大商的身份,五个拥有包厢的大商,拥有五百贯的签字权。这点钱,刘安相信他们还得上,而且也没有人敢欠自己的钱。
整个赛马场,除了护卫、侍从、侍女之外,所有客人只有一个人没下注。
这个人就是刘安。
刘安信奉的是,不赌就是赢。
一天的赛马会结束了,整个汴梁城也从狂热变到热闹,到处都是在讨论赛马的人,更多的人期待着刘安的新赛马场快一点建好,新赛马场更大,有普通人观赛的位置。
北校场内,客人开始退场。
皇帝出了自己的包厢,将几十张注票交给了门外的小厮,然后看了一眼脸色发黑的寇准后皇帝笑了:“寇公,朕说过,朕的马经才是正确的。”
寇准这次输的不惨,才九千贯。
“臣,不服。”
“不服啊。”皇帝爽朗的大笑几声:“来人,传朕的意思给刘安,告诉他,下月中旬再安排赛马会。”
“是。”皇帝身边的当职太监领命去了。
皇帝走到寇准面前:“赵御史对这赛马还有投注有些想法,要定个详细的规矩,寇公也参与点意见,说是可以多收税,朕以为有道理,但规矩要定好,也不能乱。”
“臣明白。”寇准虽然不知道什么事,但皇帝既然说了,他去问赵昌言便是。
刘安这会也过来了,他作为主办者肯定要亲自来送皇帝回宫的。
皇帝见到刘安问:“今个,大赢家是谁?”
“官家,男宾是太国舅,一文钱压中后三场连胜最大赔率。女宾是郭娘娘,连胜押中第三场至第六场前四,最大赔率。”
“哈哈哈!”皇帝开怀大笑,然后背着手往外走。
寇准拉住刘安,没等寇准问刘安就说道:“后写的注票。”
寇准懂了。
虽然不明白刘安是怎么操作的,但让郭娘娘有比李继隆更高一层的福气,这事是好事。宋辽之战,一但辽国萧太后领军,这边再鼓动郭娘娘亲征就容易多了。
理由就可以说,大福之人必会为宋军带来大胜。
十文钱,几千倍的赔率刘安不在乎。
寇准很满意刘安这次的小手段,相信后续刘安也会派人在汴梁城宣扬,今日最大的赢家就是郭皇后,四连场押中前四,这是有大运气的人,是有极有福气的人。
正月十六的赛马会结束,正月十八的时候客人离开了汴梁城。
大宋的新年结束了,商人也要回去开门作生意。
官员们回到了朝堂之上。
新年之后的第一天早朝,皇帝打着哈欠,朝堂上也不怎么精神。午后,三相、赵昌言还有李沆在皇帝的书房就赛马与税收的关系展开的激烈的讨论。
刘安却不在。
刘安坐着船南下,到了距离汴梁城五十多里的咸平县。
郑公明作为这里的县令前往码头迎接刘安。
“学士!”郑公明没等船靠岸就远远的施了一礼,刘安站在船头回了一礼:“郑县令。”
咸平县衙门。
刘安面前摆着这原本是镇子,却不怎么大的县图。
郑公明给刘安报着账目:“学士,原本这些账目在去年的时候就应该报上,学士新年忙碌,所以还存放在这里。”
刘安还在看着县图,没接账目。
郑公明继续汇报着:“学士,投入巨大财力、物力、人力之后,平整的土地超五千亩,修路大路七十五里,小路四百里,便道无数,挖下水渠总长达到了八十里,新建排屋六百五十间。可是。”
说到可是的时候,郑公明停下了。
刘安没抬头,眼神依旧还在县图上,淡然的说了一句:“没有可是,现在所有的店铺、排屋、工坊用地都不许往外出售,给我等,等到我传消息过来之后,在原定的价格上涨十倍挂牌,而后每三天涨一成。”
郑公明站了起来走到刘安近前:“学士,眼下这镇子人口不过五百多户,现定的价格已经很高,若涨十倍不是比汴梁城的工坊用地还高。”
刘安这才抬起头来:“要比汴梁城高才对。不用太急,最多三个月,你等我的消息就是了,眼下你的任务有两条。”
“请学士吩咐。”
“第一条,几个村子我让你作的事情,你可有准备?”
郑公明回答道:“已经作了准备,每个村子果林、桑林、耕田都已经重新规划,并且建起了鸡舍还有猪圈,牛的数量不够,但下官相信在开春的时候,可以买到足够的牛。”
刘安点了点头:“恩,咸平县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咸平县是官家的。你可明白。”
“明白,咸平县要成为天下第一县,是天下各县的楷模。但下官还是不解,咸平的耕田全部算下来也不过三千亩,而且水田仅仅只有一千四百亩,学士的设计下官明白,以鸡猪的粪便肥田,牲畜可增加农户收益,但谁会在这里建工坊?”
郑公明实在是不明白,这里有什么值得商人们投资建工坊的基础。
刘安没再解释。
这个时候讲什么副城都是虚的,没有足够的产业需求,这里永远不会繁荣。
但是。
一但大量的外贸订单涌入汴梁,以汴梁眼下的城市规划商人们根本就找不到扩建工坊的地皮,就算有,也需要新修道路,新修排水渠等等。
而咸平却不同。
这里有运河直通汴梁,仅仅只有五十里,而且往南、往东也有河流可以运输。并且有够宽的官道直通汴梁,再加上这里的工坊用地都规划了大流量的水渠可供水车使用。
更重要的是,刘安在对这里规划的时候,就是按工业区规划的。
同时,这里的码头相当的有规模,码头上的仓库数量已经超过了旧的汴梁北码头。
所以,刘安等的就是外贸订单。
当第一批来自占城的织衣用麻运到,这里的火热便可以期待了。
郑公明满心的疑惑,可刘安却没再解释,一直在对照着县图在翻看着郑公明的工作进度。
第一七二节 刘安的咸平工坊
看着进度与规划都如期进展着,刘安很满意。
刘安对郑公明说道:
“恩,虽然你不理解我的想法,可你却作的很好。依照这个样子继续,快则两个月,慢则四个月,你会看到这里的变化。切记一点,在没有接到我的通知前,就算有大商前来商量购地建工坊的事情,你也要拖着。”
“是。下官谨记。”
既然刘安已经有了交待,郑公明便不再多问。
正如刘安所说,这里叫咸平县,以当今皇帝的年号为县名,所以这里的一切都被汴梁所关注着。
而郑公明就算不明白,他也会执行刘安的吩咐。
他只是一个县令,而刘安则是皇帝授权的咸平县真正管理者。
刘安放下手上的文书抬头看了郑公明一眼:“春天,会有恩科,告诉县里作事的举子们,想考就考,不考也可以,在这里作出成绩三年后可保一个同进士。”
“谢学士。”
刘安的许诺是空头的,郑公明却是信了。
刘安起身:“你忙的公务,我自己出去转转,不用跟着。”
“是,学士。”郑公明垂手站在一旁。
铁头已经备好马车在外等着,刘安出了县衙的大门之后铁头过来在马车旁放下上车凳,然后扶刘安上马车。
不用刘安吩咐,铁头知道要去那里。
咸平县这里是刘安的地盘,连县里的士兵都是潘家安排人特别招募与训练的。这里的士兵拿的是低等厢兵的身份,却领着接近禁军的军饷,潘家暗中补了这份薪资差。
因为这里有刘安最重要的四个工坊。
分别是玻璃坊、钢铁坊、铜坊、石坊。
玻璃坊刘安没去,只让铁头安排人送去年赏,年赏就是钱、肉、布、粮以及一些香料。
现在的玻璃坊可以制作长一尺宽七寸的大平板玻璃,成功率在七成,良品率接近一半。生意三寸长的玻璃成品率十成,良品率九成五。
一句话,工艺还需要再提高。
玻璃杯的试生产计划已经提上日程,眼下还需要给小工大量的时间再培训。
熟练工还是太少。
这次刘安主要去的就是钢铁坊。
通往咸平钢铁坊的路有三道卡,因为这不是大路,这条路只通向刘安的工坊区,三道卡挡下了任何一个没有通行牌的人。
因为设卡的人有禁军发的限行文书,给的理由是,工坊内有官家订制的物品。
皇帝订了什么。
只有玻璃镜。
刘安站在钢铁坊内,领头的大匠正在调试去年冬天建的高炉和平炉。
高炉用来把铁矿石变成铁,平炉用来尝试着炼钢。
这里有高炉五座,平炉只有一个小的。
刘安背着手站在远处,看着大匠在带人调试高炉,今天他来就是想亲眼看到第一炉钢,那怕在这里等上几天也值得。
工坊区负责的是一位在会试中落榜的举子,他考了三次,三十多岁的人对会试已经有些绝望,算学、工学天才,可惜文章写的太菜。
周良,来自西京。
“学士,已经按学士的吩咐,在二百里范围内找到优良铁矿四处,还意外的发现石炭矿七处,其中有一处几乎可以露天开采。”
刘安背着手没接话。
这地方铁矿的储量有几十亿吨,煤矿也不少,从焦作开始一路往南,郑州、许昌这一线有着许多大煤矿。
咸平县往西五十里这处大矿被发现不是意外。
周良在旁又问:“学士,要上报吗?这个石炭矿只要挖去不足一尺的浮土就能见到石炭,按下十尺必见良炭。”
刘安摇了摇头:“派人守着,把消息压下来,等到年底。眼下还是不断的买从并州运来的煤。焦作的矿派下去的都是重犯,也是我安排人炸的矿,这也是寇相公的意思。到年底,这边的大矿你可以派人开挖,焦作的矿也可以重开。”
“明白。”周良不会傻到去问原因。
能让一位相公插手隐瞒的事情肯定是大事,这样的大事不是他这个级别敢插嘴的。所以只有作好自己的本份就可以了。
周良又说道:“学士,我们选了不同的石炭炼焦,似乎有区别。”
“这件事作的好,有区别才是正常的,没有最好只有最合适,无论是石炭还是铁矿粉或是长石这类材料,让工匠们多试,不要怕费钱,你作的好。”
“谢学士赞,我会用心。”
刘安没再说话,周良已经汇报了主要的事情,其余的他写有报告。
此时,是等着开炉的时间。
周良派人准备了茶点。
刘安一点也不急,也没有半句去催促,只是安静的等着。
刘安不是搞钢铁工业的,懂的知识就是书本上看到的那些,原理图也是原始的,肯定不是最高明的高炉,看着原料不断的倒入炉中,点火,刘安也开始有些紧张,内心充满着期待。
木炭不足以把铁变成铁水,对铁的制作还是锻铁的阶段。
大约百分之零点五的碳含量让铁与钢有着质的不同,而有时候接近百分之四的碳含量让铸铁比钢硬,却很脆。
刘安能提供的知识只是借高炉让炉温达到极致,让纯铁水流出来。
然后再借平炉,加上适当的碳,让铁变成钢。
或者有铁也行,靠工匠的锻打,加上渗碳法、覆土法等等。
已经两个时辰了,周良看着刘安,这位大宋历上最年轻最美貌最幸运最高官职的学士在这两个时辰内一动也没动,也没有说话,茶已经凉透了。而这位学士却目不转睛的看着那高炉。
只是一座铁坊,有什么地方吸引了这位刘学士。
周良在思考。
刘安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解释过,也没有给任何人讲过钢铁的价值。
铁与血。
铁就是钢铁、血就是热血。
真理就在射程内、正义就在口径下。
刘安相信,不用太粗,五寸的小轻炮就能让大海上所有的力量明白真理掌握在我华夏。
当然,如果有可能,刘安更期待在今年秋天,可以在幽州城下与耶律隆庆聊一聊什么是正义。
这时,高炉下的一道小门打开了,那亮红色颜体让沉默了整整两个时辰的刘安笑了。
第一七三节 那真理之铁
铁水从炉中流出,刘安笑了。
工匠们没敢有一丝的怠慢,长长的铁杆拉着一个又一个的模具开始排队接铁水。
大匠吴铁,世代铁匠,汴梁中最优秀的铁匠,没有之一。
现年五十一岁,只有一只手,另一只手在一场意外之中失去。
少了一只手臂的他不可能再成为铁匠,潜心研究铁匠工艺,成为汴梁城所有铁匠心中的宗师。
吴铁捧着一小块铁锭来到了刘安面前,微微欠身后弯着腰以坚定的语气说道:“学士,我要改炉。”
“理由。”
吴铁很生硬的回答:“让炉温更高,产量更高,出铁更快。”
刘安轻轻一摆手,铁头带人上前,然后将托盘上的锦布揭开,一船小金锭,一共十二枚。
刘安站了起来:“这里,你作主!”说罢,转身就走。
吴铁在刘安背后大喊一声:“谢学士知遇之恩。”
刘安摆了摆手没回头,大步往外走去。
寇准喜欢寒门士子,他没问过刘安喜欢什么。刘安最喜欢的就是有才的,愿意为才华付出一生的匠人,那种甚至有些孤僻、不懂礼节的精英级大匠。
吴铁站在那里一直微微的弯着腰,独臂一直捧着那块铁锭。
他怀里还有一份图纸,一份连他都没有信心能够完成的物件,一只铸铁炮。这东西要求的工艺太高,铸铁不能有砂眼,不能有虚铸。
吴铁见到高炉可以直接流出铁水之后不是没动过心思,但他怕浪费。
可当他再看了一眼留在桌上的一盘小金锭之后,他想尝试一下。
就算失败了,不用坊里的钱,这盘小金锭怎么也够尝试着铸上十次吧,吴铁深吸一口气,他作了决定,把另外的四只高炉改好之后,就尝试一次铸炮。
作为一名汴梁城公认宗师级铁匠,吴铁用小铁棒敲过铸件就能听出铸件是否有问题。
所以,吴铁准备尝试。
有人说,火炮发明于南宋,也就是公元一一六三年。也有人说,火炮真正产生并使用于元代,也就是公元一二九八年。
现在,历史将改变,火炮发明于北宋,公元一一零三年。
一盘原本用于感谢吴铁辛苦的小金锭,反而催生了吴铁的决心,吴铁赌上自己汴梁铁匠宗师之名,要为刘安铸出一门炮。
刘安离开了钢铁坊之后只到铜坊与石坊转了一圈,给当家的大匠发了点奖金,给工匠们发了一点福利。
这两个坊内的东西还处理研究阶段,距离量产还远。
一个研究的是夹铁包铜冲压式新钱,这种东西刘安不会让人知道,在自己势力不够大的时候私下铸钱是死罪。
另一个是水泥,汴梁这里有大量的铝矾土,可以作为水泥的原料之一。
水泥这东西刘安虽然没打算保密,可惜现在制作的水泥距离刘安想要的标准还有差距,单层的平房用一用没问题,砖混结构的楼房这东西会害死人的。
巡视完自己的地盘,刘安站在一处街心圆盘旁发了一会呆。
铁头没敢问,只是安静的站在一旁。
足足一刻钟后刘安转过头:“铁头,吩咐一下,这里的护卫力量加一倍,现在……回家。”
“是,主君。”
护卫力量加一倍不是什么事,只需要吩咐一声就行。
人有的是,只需要再加派几个好手来管理来训练就可以了。
回家说起来容易,可真正拿赶路来说,好难!
刘安坐在马车上不由的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工坊区,心中默默的想着,什么时候才会有火车呢,没有火车的日子,马车好慢。
算了,也就是想想,火车这东西好神奇,没有大规模的钢铁产量……
好象刚有钢铁是不够的。
刘安靠在马车上,感慨着叹了一口气:好在,我还年轻。
刘安回家用了很久,晚上根本就没有走成,在咸平县这里住了一晚之后第二天才启程回家,五十里的路用了差不多一整天的时间才回到汴梁城。
进家门的时候,家里都开始准备晚餐了。
潘秭灵特别出来迎接刘安,还亲自拿着给刘安换了软底居家鞋,然后等着刘安开口。
却谁想,刘安开口第一句就是:“把清莲叫来。”
“什……好吧。”潘秭灵把一口火气憋在心里,然后吩咐霜儿去叫人。
很快,李清莲到了,刘安已经坐在后院正厅上首的椅子上喝着茶了,李清莲向潘秭灵施礼之后坐在了一边。
刘安放下茶碗:“启动两个新计划。第一个计划是,培训更多的人,要求只有一个,将来能在整个大宋的大城内巡回演出,至少那些大城让不让演是我的事。”
李清莲开口回答:“人选已经有许多,一台戏已经有至少五个组在排练,而最好的三个组将有机会登台,眼下汴梁城每天晚上都会有人来看戏,而且连看数场。”
刘安很满意这个答案,又说道:“第二个任务有点难,但也要作好,挑最出色的人排练一出新戏,回头我会慢慢把戏的内容告诉你。这戏名叫,大汉骑奴。”
潘秭灵与李清莲都是一脸懵,一个奴隶值得上戏台吗?
会有人看吗?
刘安摇了摇头:“不好。”
两女还没有反应的时候刘安就说道:“新戏叫大汉歌女。”
骑奴、歌女,这两个都是下等人,这样的能成为主角吗?
可仅几个呼吸之后,两女反应过来了,她们知道刘安说这个主角是谁了。
刘安还在思考,他更想以大汉骑奴为主角,可皇帝不喜欢宣传武力,那么还是以歌女为主角吧,然后巧妙的描写一下这位足可以称得上伟大的骑奴。
潘秭灵这时问刘安:“主君,你说的歌女可是大汉卫皇后?”
“恩。”刘安点了点头后说道:“大汉抵抗外敌的决心,大汉的不屈,大汉的铁血一定要表现出来,但也要表现的隐晦一些,咱们的官家不喜欢武者,更不喜欢武将跳的太高,所以剧本一定要认真,非常认真。”
刘安也是认真思考过的。
当下汴梁城,乃至整个大宋的风气就是考试,考中进士当官才是人生的唯一。
第一七四节 冰封的渤海
在大宋因为这些年朝堂之上的态度,武人是不招待见的。
先慢慢以戏剧的形势影响一下大宋百姓的态度,那怕有一点效果都是好的。
从歌女到皇后。
从骑奴到大将军。
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励志,更逆袭的。
更何况,在刘安心中,卫青是伟大的,而且是非常伟大的,不仅仅在于他抗击匈奴的战争,更在于卫青与世无争的人品。
就算有人在史记中黑他,刘安也相信自己的判断。
正如街边有人在打架,围观的人看法与讲述的过程都会有不同,所以写史的人也会加入自己的感情,没有绝对的冷静与公正,只有相对的。
卫青。
刘安打算不惜代价,也要在整个大宋竖立他伟大的形象。
同时,让整个大宋慢慢的开始明白,我们不仅需要诗词,更需要的是用鲜血来保护一个可以吟诗作赋的花园。
以及,给孩童们一个平静的,可以不用害怕随时带上行李逃跑的家园。
“去办吧。”刘安闭着眼睛说了这三个字,内心还在思考着自己接下来的计划。
潘秭灵在旁说道:“要不,今晚上主君在清莲屋里?”
刘安听到潘秭灵的话,却摇了摇头:“今晚我睡书房,改天吧。”
李清莲脸上明显流露着一丝遗憾,潘秭灵既然愿意作好人,便会把好人作到底,内心回忆了一下自己秘密列下的日程表,又说道:“那后天?”
“好。”刘安没拒绝。
刘安回答完之后,没等李清莲有反应的时候已经起身,迈步就往书房走去。今晚上有件大事要办,刘安准备写一份计划书明天给皇帝,眼下有专项资金,所以刘安想把这笔钱用在修整京杭大运河上与巴州水运上。
因为战乱,大运河有些地方需要修整。
更重要的是,刘安需要在杭州增加一个超规模的码头,准确的是两个码头。
一个码头用于海运,另一个则用于京杭大运河的河运。
同时,还要增加海运码头与河运码头的水路与陆路的连接。
然后,增加巴州码头,从长江将巴蜀的货物运出来,然后在明州开辟一块工坊区。
刘安在书房写着自己的计划书。
就在这个夜晚,大海上。
李欢带着自己的船队第一次和花子婴带的手下合作,船上没有半点灯火,在黑暗之中除非靠近到一百步之内,根本就看不清船影。
船停了,不是停在海上,也不是停在岸边,而是靠着海冰停下。
两个穿着深黑的身影快速的从北边的冰面上滑了过来,李欢和花子婴迎了上去,两人停稳之后花子婴问道:“怎么样?”
“码头上没几个人,我们靠近一点苏州镇,夜里没有一点灯火。靠近看了看,城头上巡逻的人几乎没有。”
听完汇报,李欢与花子婴都没说话。
两人的原计划是放火烧了辽国东京道苏州镇码头上的船,辽国拥有为数不多的水师力量大半都在这里,还有一少半在熊岳镇。
花子婴说道:“有人打探过,这里的主力是部族军,是渤海国原先的人马,有一千京行营的人马在这里。部族军有多少,不知道。”
李欢问:“我们有多少人?”
“我的人有六百人。”
“干他。”
“好。”花子婴竟然没有半点意见,立即吩咐自己的人准备战斗。
船不多所以带的马也不多,二十匹马被牵到了冰面上然后挂上了雪橇,雪橇上开始将一些军械与装备堆上去。
最后还有两只箱子,李欢与花子婴几乎是同时吩咐:“这箱抬回去。”
这两只箱子装的是点燃是陶瓷手雷,非到万不得已两人是不打算使用的,这是刘安在宋辽之战中即将使用的秘密武器,现在暴露的话两人都担心辽人会有防备的手段。
刘安给他们这些,事实上也没打算隐藏这个秘密。
武器就是用来使用的。
当然,武器的制作机密是不能让外人知道的。
根据历史,辽国最初的战斗力量就是骑兵,而且军队也是以骑兵为主的。在中后期才有了投石火炮,这便是宋朝提供的技术。
以投石机投出可以燃烧或是轻微爆炸的火药包。
这种行为在刘安眼中,何其可笑。
花子婴有六百人,李欢这里大部分是船上的水手以及水兵,陆战力量只有二百人。
八百人整装,马蹄包上布,一行人快速的往辽国东京道苏州镇奔去。
这里,以后的名字是金州,而后叫大连。
半个时辰后一行人到了码头,花子婴打头阵,亲自带了四十人分成八队,快速的将码头的哨兵清除干净,然后李欢到了带着五个五十人队快速的进入营房将还在睡梦中的码头守兵解决。
因为是冬天,冰已经了封了海边,船都停靠在码头也被海水冻在冰上,留守的人也就是一百多人,只是负责防火。
码头上花子婴划亮一只火柴盯着火苗对身旁的人说道:“风不大,从西北方向吹来,去淋火油。”
一队人扛着桶往西北方向跑去。
要给所有的船都淋上火油不现实,所以花子婴选择了上风口。
李欢走了过来:“花兄,我是这样想的。”李欢说完蹲在地上开始画:“从辽人的苏州镇到这里有两条路,一条是绕海湾过来,另一个就是从桥上过来。”
花子婴在地上也跟着画了几条线:“还有一种可能,他们不来。”
“不来?”
花子婴点了点头:“从码头上的守军数量来看,辽人并没有多重视这只水师力量,你看这些船,最多不过八百斛,而且没有真正的战船。最大的两条船还是高丽战船,近海的五百斛运输船占了大多数。”
“恩。”李欢认同这个说法。
辽国擅骑兵,对水师根本就不懂。
辽国的水师力量来自原先的渤海国以及高丽人,因为辽人不喜欢在船上,所以水兵几乎全是原渤海国的人。
为了防止这些人作乱,所以辽国并不愿意发展水师的力量。
水师在辽国没地位。
第一七五节 人怎么都跑了
第二次宋辽大战的时候辽人根本就没有动过水师,只是派重兵在几处宋人可能登陆的地方来阻击,并没有半点海中的战斗。
花子婴接着说道:“这里发生大火,要烧到什么样的程度才能引来辽苏州镇的兵马来救,我认为他们有可能不会连夜赶来救火,若到了天亮咱们这点人马挡不住。”
李欢思考的是在这里放火,然后埋伏辽人救援部队。
这个方法不是不行,但放在白天他们人数上不占优势。
花子婴说道:“既然来了,不如干一票大的,试着偷袭一下苏州镇,无论成功还是失败,一击就退。”
李欢被花子婴这个提议也引出了些灵感。
李欢说道:“退的时候,在桥上设伏,那么辽人应该是一半绕道,一半强攻。阻挡半个时辰就烧桥,然后撤退。”
“就这么办。”
两人商量好立即带人行动,留下五十名最可靠最精锐的人守住桥。
这座桥很小,是半木半浮桥的结构。
桥往东是一处海湾,沿海湾有一条大路,桥是小路,马车不能通行,只能过人,而且最多并排过两个人,三人同行就算是瘦子也有点挤。
不过,海水已经结冰,可以从冰上走。
但冰上却有许多洞,是许多人在冰上开洞然后捕鱼留下的,若是大量人马通过一但踩到原先的冰洞再结了薄冰的地方,很悲剧。
辽国苏州镇。
这里不是大宋的苏州,也不是一处战略要地。往北有怀化县,再往北是复州怀德军节度使所辖的永宁县和德胜县。
靠近这座连城墙都没有,只有一圈土围子的苏镇后陈欢问:“你说这里有一千京行营驻守?”
花子婴站在高处远远的看了一眼跳了下来:“我又没来过,只是有绿林的兄弟到过这里。”
按这土围子的大小,陈欢不相信这里有驻守一千辽国的京行营。
若是再往北,复州怀德军所属永宁县倒有可能。
两人站在黑夜之中没动,已经有好手快速的靠近苏州镇的土围子,这里的城墙高有八尺左右,宽度也在八尺。
探查的人靠近之后有两人跳上土围子,看到有卷缩在角落中抱团取暖的士兵。
有一人还大着胆子靠近到一步以内,仔细观察之后才跳下城头退了回来。
李欢和花子婴两人站在一起不断的听着情报,两人都不是领兵的将军,李欢因为大宋禁兵书,所以读过的只有一点点残本。
而花子婴呢,完完全全一个侠客出身。
这时,有人上前,花子婴侧头看了一眼,此人叫施万钱,虽然是他一队的,可和他却不同,施万钱身上背有五年的重劳役,是需要用功勋去换自由的。
如果两年内没有立下足够的功勋,那怕就要送到矿山去。
对于施万钱这个人,花子婴没太多好感,但也不厌恶,虽然作过恶事却是有一个有底限的人。
见施万钱上前花子婴问道:“有事?”
“我有一计。”
花子婴没接话,施万钱陪着一些笑意:“这处大围子不过就是一个大庄园子,但往北边那里可是有精兵的。咱们又不是兵,咱们是贼……”
一个贼字出口花子婴的眼神之中充满着杀气。
施万钱却没紧张,继续说道:“最近我学了些新话,高丽那边的话,东恩思密达。”说完之后,施万钱依然保持着谦卑的笑意看着花子婴。而花子婴脸上的杀机也消失不见,微微的点了点头:“继续。”
“放火,抢庄子最重要的就是让他们乱,让他们不知道咱们有多少人手,然后趁乱直奔重要的地方去,虽然没踩过盘子但就我看,他们的好东西在在这里。”施万钱说着就在地上画了一个二十五分格。
二十五分格就是横竖各五条线,将这处城镇分为二十五分。
然后施万钱非常自信的选了两个点:“这两处,必有重宝,或是财或是人。他们的城还是学咱们建的,依天干……”
一套非常严谨的理论,施万钱也不是普通的小人物。
或是没本事的小人物就直接扔进矿山了,根本不可能给他机会来立功赎罪。
花子婴点了点头:“你有何良策?”
“有。”施万钱也是一个响当当的强盗出身,可以说这么多年的经历让他对攻打某处油水很厚的庄子总结了一套属于自己的理论。
他这么一讲,花子婴认为是一个好计策。
花子婴听完后说道:“这次可能有点区别,你以前也算是一个义贼,非万不得已不杀人,都是用闷棍,这次不同。”
“明白,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这事咱不是不会,以前是讨口饭吃不敢伤天和。”
“分队,依计行事。”花子婴这话是给各小队讲的。然后对李欢说道:“这两处你我各自带人埋伏。”
“好。”
黑夜之中,大约有七百人分成了二十五个小队。人数最多的一队有五十人,最少的只有五个人,各自的任务是不同的。
仅仅一盏花的功夫,土围子城墙上足有二百步的一段所有的守军都在睡梦之中永远不会再醒来。七百人从这二百步宽的城头翻了进去。
又一刻钟过去,差不多五十多少巡夜的也永远睡了过去。
整两刻钟,辽国苏州镇粮仓火光冲天。
让李欢与花子婴意外的事情发生了,这么大的火,火光冲天,足足烧了又有一刻钟的时间,整个粮仓都已经没得救了,这才有人陆续的在镇中的街道上出现。
更让两人意外的是,竟然没有人急急的奔过来救火,都是傻子一样在发呆。
两人各自潜伏在相对好一些的屋顶上,内心充满了疑惑。
突然,有人怪叫了一声。
别说这两人,进来的人基本上都听不懂那人在喊什么,然后却见整个城镇乱成了一团,却不是所有人都奔着火而去,有差不多三分之二竟然转身回屋。
就在李欢和花子婴部下等信号杀出的时候,这三分之二的人又跑回到街上,却不是拿着武器,而是大包小包的背着包袱往城外跑。
紧接着,救火的人也掉头回去,没有人再管大火,反而是拿着东西就往镇外跑。
第一七六节 大宋官方没记载的事
这是什么情况。
李欢从屋顶上快速的往花子婴那里跑,而花子婴也快速的往李欢那里跑。
他们都认为这样的情况需要商量一下,实在太古怪了。
一间小屋内走出三个人,这三人与其他人不同,他们都穿着契丹贵族的服装,正在往相互方向奔跑的李欢与花子婴同时发现了这三人,两人一左一右从屋顶跳了下来,一人一刀砍死了三人中的两人,然后同时出手刺死为首那人。
相互间没有言语,两人快速的杀进屋内。
这屋内再没有其他人,却是有着比较华丽的摆设。
两人各自行动将屋内检查一遍之后同时退到了屋外,翻身上了屋顶,背对背站着,快速的打量了一下四周后,同时转过身来。
花子婴先开口:“今晚上有些古怪。”
李欢点了点头:“确实古怪。”
花子婴说道:“要不,我们带人分头去搜一搜。”花子婴又指了指脚下的屋子:“这普通的屋子里住着不普通的人,我来安排人查一下。”
“好。”
两人简单的商量之后各自回去指挥人手行动。
约半个时辰后,两个汉人被带到了刚才那间相对华丽的屋子外,屋外的尸体已经被清理。
“你们知道,这里的士兵为什么逃?”
“他们一直在计划逃走,见到城内乱了所以就逃了。”
李欢问:“为什么?”
其中一人回答:“这事说来话长……”没等他说下去花子婴就打断了他:“简单一点说,最多三句话说清楚。”
另一人说道:“有人正在组织反契丹联军,这里已经有人来联络,契丹派人过来调查后留人监督。”
这事基本上说清楚了,李欢与花子婴商量几句之后,李欢吩咐道:“通知所有人,清除街上与城头所有的尸体,并且扔到粮仓之中烧掉,然后半个时辰去捡些东西,然后撤退,天亮前毕竟退回码头。”
“是!”有人去传令了。
李欢又对带来的两个汉人说道:“跟我们走?”
两人没有选择,他们若不跟着走说不定会被杀掉了灭口。
镇不算大,但也不小。
好在找到几辆马车,七百人行动迅速,将所有的尸体清理完毕之后都扔进了正被大火淹没的粮仓之中。
而后,人全部散开去寻找有价值的物品。
天快亮的时候人已经退到了码头,然后一把火烧掉了码头上的船只,天色大亮人已经退回船上,并且开始远离。
这个时候,五百辽国正规军才带着三千人从北边的县赶到了这一处镇子。
为首的辽国将领亲自在镇内转了一圈,脸色很难看的盯着身边的副将:“绑了。”
副将是原渤海国的人,被绑的时候挣扎着。
那辽国将领说道:“早就听说你们不安份,这便是证据。传本将命令,回城,将所有的渤海人关入军营。”
“你去死。”
有人高喊了一声,这名辽国将领回头看过去的瞬间,在他面前的一位士兵直接就用长矛捅了过去,当场将这位辽国将领刺了一个对穿。
“杀契丹狗。”无数人高喊着。
三千对五百,这是一场混战,辽军的骑兵优势根本就没办法发挥出来。
原本还忠心于契丹国的渤海人副将此时也只有一个选择,就是带自己的部队杀死契丹人。
混乱从开始到结束也仅仅就是一刻钟,三千对五百人的混战,死了差不多一千三百人。
辽国正规军的战力非同小可。
“回城,反了。”渤海人副将高喊一声,带着其余的人杀回县城。
海面上,两名汉人已经讲述了足足一个时辰。
他们讲的事情有些大宋官方有记载,但大多数都没有。
在大宋官方的记载中,一百年前渤海就灭亡了,但事实上却不是。当时渤海国确实被击败但还没有灭亡,以东丹国的名义作为辽国的属国一个存在的,除了有监国的契丹王族之外,差不多还有半独立的王国。
一直到二十年前,东丹国改名东京道。
在大宋的官方记载中,记载只是这里改了一个名称,因为信息的闭塞所以并不知道内情。
实情就是,原渤海遗民大部分不愿意接受契丹的统治,一直在进行着激烈的抗争,还曾经控制过一小块地盘准备建国,却被契丹人镇压。
此时的渤海人大约有三百万人,但却是多民族组成,不仅有、高句丽人,还有汉人、奚人、九姓杂胡、达姑等等多个民族。
其中主体为人,其次高句丽莎与汉人。
大举反抗的就是人。高句丽、汉人也大量的参与其中。
在数次镇压了原渤海人之后,原渤海人一部分被强行迁移,人数大约八十万左右,迁移到了契丹中京以及往西居住。这部分人有一部分往西逃走,逃往了蒙古高原。
然后还有三十万左右逃入了高丽。
投奔中原的很少,只有五万人左右。
其余的不是正在反抗,就是在反抗之中战死。
两人讲述之后被请入船仓供给饮食。
李欢与花子婴在船内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对方,好久都没有说话。
很长时间之后,花子婴开口说道:“原本只是打算烧了辽人的船让我们可以控制大海,可现在挺意外。”
李欢也说道:“确实是很意外,这事超出了我们的预料。”
花子婴问:“接下来怎么办,还去烧熊岳镇吗?”
“不知道,让我想一想。”李欢确实有一点拿不定主意。花子婴又说道:“不如把这两人放回去,我记得你有一笔军械放在登州杨将军那里。”
李欢转头看向花子婴,带着疑惑问道:“你的意思是,资助渤海遗民?”
“不好吗?”
“我不知道,先说把这两人放回去,若是传出我们大宋派人袭击了辽国的苏州镇,这事就不好交待。再说,资助渤海遗民军械这事不太好,朝堂之上刘学士不好交待。”
李欢说完花子婴有些不理解:“我们给女真人卖军械,已经换到了大量的皮货。给渤海遗民难道有区别?”
第一七七节 胡扯的全国联赛
卖军械给女真人与卖给渤海遗民有区别吗?
花子婴实在不理解。
在花子婴眼中,能打击辽国就是值得的,那怕挣的少一些也值。
可李欢却不这么看,李欢说道:
“有区别,一个只是行商,另一个则是资敌。辽国若是派了使节到汴梁指责,以朝堂上那些人的嘴脸必会对刘学士发难,这事莫说是刘学士,没有人能扛得住。”李欢毕竟是考中进士的人,把这事看的比较清楚。
花子婴重重拍在桌子上:“可恶。”
李欢没问花子婴这句可恶是在说谁,是在说朝堂,还是在说这事。他没理会花子婴的怒气,淡淡的说了一句:“撤退,然后上报。”
花子婴没接话,他只是感觉有些气不顺。
再说刘安这边。
年过完了,朝会也变的正常了许多。
午后,刘安在皇宫内吃完饭之后就在皇帝的书房继续自己的工作,也是在等皇帝过来。
李沆先到,他进来之后扫了一眼刘安放在小桌旁的小书包,方方正正鼓鼓的,似乎装了不少东西。
这小书包李沆很喜欢,也托过刘安帮他订制一个。
刘安的小书包用的皮是地龙皮,也就是鳄鱼皮。
李沆没到自己的位子坐下,而是站在刘安面前看着刘安处理完一份公文后才开口:“安哥儿,你包里装的挺满的。”
刘安起身:“李公,这里有一些节日里的账目,还有我一点点小建议。”
“建议,说来听听。”李沆说完后就在刘安这桌前坐下,刘安说道:“汴梁城这热闹了一下,普通的小贩日收入相当于以前十天至十三天的收入,我个人认为扩大内需也是让百姓富足的一种办法,所以想提出一点建议。”
从元月一日到元月十六这些天汴梁城是什么样李沆心里清楚。
不说别的,仅是果子一项就有数千万只。
果子是一种统称,生果、干果、凉果、蜜饯、饼食的总称。
传自西域的烤木签羊肉,据说使用了千万只签子。
小炊饼销量用了面粉十万担。
这还没算梳子、水粉等生活用品。
正因为李沆知道这十六天汴梁城的热闹,所以他打算给刘安一个提建议的机会。
“说吧,建议若是好,老夫帮你给官家讲。”
刘安说道:“有一个新词叫节日经济,节日经济的好处就是可以促进百姓花钱,钱花出去了才会努力再挣钱,然后再花钱。”
“节日经济。”李沆口味着这个词,感觉挺有趣:“继续。”
“我准备办一场真正的大赛,由各州派人前来比赛,以三年为一届。每年以十八路举行总决赛,三年一次由十八路来汴梁城举行总决赛。比赛的内容分为棒球、蹴鞠、长球赛。我相信仅这一项就能带动大宋的民间财富每年增加三千万贯,税收增加五百万贯。”
李沆听完后指了指桌上的空杯子,然后在自己面前轻轻的敲了两下。
刘安立即给李沆倒上茶水。
李沆不懂什么叫国民生产总值,也不懂什么叫市场经济学。但他却懂,让百姓多花钱再多挣钱,这本身就是一件大好事,促进花钱也是富国富国的一种办法。富户们把钱都挖个坑埋了对大宋没什么好处。
刘安这法子似乎有点意思。
他看到了刘安的赛马会引发整个汴梁城的疯狂,仅正月十六一天,木签与竹签就消耗过两百万,依汴梁当下的人口相当于每人都买了三根烤羊肉。
当天各种小工的工费都是寻常的两倍甚至是三倍。
李沆品了一口茶:“这几天你没在京城,你可能不知道有件事情。赵御史上书请求为赛马会立规矩,最终的规则是寇相公亲自完成、官家认可,朝堂之上讨论过无异议,其中重点的有三项,文书在那边你自己取来看,第三格第七本。”
刘安走到书架上取出公文盒拿到桌前。
李沆说道:“你自己看。”
刘安打开快速的翻看着。
寇准不愧是赌神,首先写的就是严禁任何人伪造注票,一但发现直接流放矿山。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寇准立下的重要三项就是,每个月限一次,投注上限与身份、阶层关联,就是说勋贵与官员依爵位、品阶设上限。普通人依上税多少分等级,依年来计算,每年年底在税司核领自己的等级。
第三项就与刘安有关系了。
刘安依然可以管理赛马会,赛马会收益的一半依旧用于刘安所谓的福利安民善举,但其余的部分,依大宋律最高级别再加百分之五扣税。
大宋律最高级别的税就是勾栏税了,再加百分之五的话,刘安要支付纯收益的百分之二十二,赛马会的成本支出,人员工钱等在拿出一半用于福利安民之后再扣除。
其余就是些细节了。
比如雇佣当地的士兵前来维护治安依人头要支付多少钱。
滥赌鬼要重重处罚等等。
刘安脸上很严肃,内心却是偷着乐。
这种暴利到极限的生意,拿在自己手上竟然变成合法的,而且有皇帝的御笔,相公的背书,兵部、户部、礼部的背书。
爽。
刘安看完之后将文书放下,李沆笑问:“现在,你还要搞全国大赛吗?这钱你投得起?”
刘安也跟着笑了:“我可以分利,比如西京,我可以与西京大贵族、大商还有州府合作,这本就是一项生意,我能挣百分之五就足够,我不是一个贪心的。”
“你图什么?”
“李公,士兵们很闲,整天操练也很无趣的。与其闲着,或是边军整天想着打打杀杀,不如打球,咱们大宋以和为贵,辽国也会理解这种对和平的诉求,而且多活动士兵们身体也强,万一有仗打了,士兵们至少跳的高、跑的快。”
刘安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说的这段话。
可李沆却是信了。
“那,试试?”
“试试挺好。”刘安笑的合不上嘴。
皇帝这时进来,见到刘安与李沆两人笑呵呵的坐在那里品着茶,示意刘安也给自己搬一把椅子过来,皇帝也坐在这桌前。李沆起身换茶,准备为皇帝泡新茶。
第一七八节 关于钱的小事
皇帝到了,李沆为皇帝泡上新茶,然后把刘安和自己说的事讲了。
刘安在旁补充了一句:“姑丈,全大宋各路最出色的球队每三年来一次超级大对决,这事想一想就是盛世之风,全民同乐。”
全民同乐四个字让皇帝听着很高兴。
不过,很快皇帝就把眉头皱起来了。皇帝问刘安:“钱呢。”
刘安不解:“姑丈,这个是挣钱的事。”
皇帝摇了摇头:“不,这是花钱的事,若是各州县都在练球,那么士兵每天至少要比平时多吃一碗饭,不说多,大宋眼下在册士兵一百二十万,每天就是一百二十万碗,一碗饭不多按二两米计算,这是多少?有些身强力壮的,说不定还要再吃点肉。”
原来是这个,刘安立即跟上:“姑丈,这点钱不是问题。拿秦凤路来说,他们每年负责运输货物到灵州,这中间还是能挣到钱的,现说打球的也不是所有的士兵,只是挑其中擅长打球的人。”
皇帝摇了摇头,因为其余各路却没有这份支出。
刘安站了起来:“姑丈,我想点办法让他们挣到这份口粮,这球赛真的很有趣,光是汴梁打球,好无趣。”
李沆在旁补了一句:“不要空话,要办法。”
刘安说道:“总冠军赏赐五万贯,各陆冠军赏赐一万贯。”
“各州府会办,但国库不可能有这份支出。”皇帝还是不同意,这不是钱的事,皇帝担心的是有些贵族会借给各营钱的机会与军中士兵走的太近,这事不能允许。
一句话,皇帝不希望有勋贵的钱渗入军队之中。
秦凤路、永兴军路、河东路皇帝不担心。因为军队有自己的收入,秦凤路与永兴军路为灵州的商道作运输、护卫收益不小,这钱留太多皇帝也不高兴,让他们花掉挺好。
河东路最近很富,因为河东路管理着并州石炭矿山。
可其他的呢?
除非军队能自己挣钱,不让外来的钱渗入,否则皇帝不会同意刘安的建议。
若是只选几路,其余的不让参加,这事皇帝也不能允许,因为不公平。
李沆在旁帮了刘安一把:“不如列出来,看看是否有机会,我以为京西北路与京西东路也没有问题,香料要运进来,布匹卖出去,运输与护卫的事情他们也会挣钱。”
“对,对,列出来。”刘安赶紧去拿纸来。
淮南的瓷器、巴蜀的布锦、荆湖南北两路的茶、广南两路的港口与药材。
最后只有三个无解。
有一个,还有可能解决,但需要派人去办。就是福建路。
刘安虽然知道泉州是未来水运的一个大港,可现在却不知道什么情况。
另两个是完全无解。
河北东路、河北西路。这两路就是宋辽边界,宋辽没有贸易往来,这两路对于大宋朝堂来说自保就已经很辛苦,那里有闲钱来办这种事情。
每年的军费支出,就这两路最为庞大。
刘安在思考,自己是不是应该开口把这两路的球赛支出的钱给出了,这两路眼下根本就没有半点挣钱的机会。
就在刘安思考的时候,皇帝认真的看完了那个表格之后突然开口问:“安哥儿,这巴蜀一年能有多少收入。”
刘安立即翻包,拿出自己的一份计划书:“姑丈,巴州码头只要建好,一年顺大江可以运出不低于百万匹麻布,十万绢,加上巴蜀天府之国的粮食,还有药材,以及各种土产,收益是非常惊人的。”
李沆在旁说了一句:“你的这些都是建立在占城可以大量出货的基础上。”
“李公,占城出货量会非常惊人的。”
“有多惊人?”
刘安内心有一个数据。
宋代在海上贸易巅峰的时候,常用的海船长度约在三十五米,载重约在二百吨、排水量约为三百吨。
刘安相信在自己的推动下,这个数据可以翻倍。
再说货运量,四百多种商品出口,税收约三百万贯。刘安相信,自己可以让这个数量翻十倍。
面对李沆的问题,刘安很自信的回答:“一年之内,巴蜀从大江运出来的货物不会低于每年五百万贯。三年内这个数字会增加到一千万贯。”
皇帝也跟着说了一句:“这一切还是看占城那边。”
“占城,必在我大宋之手。”
皇帝点了点头:“好吧,五百万贯运输与护卫的费用大概是一成左右,纯利应该有十万贯。这样吧,给两路补十万贯,钱从宫中出。李公,明天大朝会你上朝,这把事定下来,朕喜欢与民同乐。”
“是,官家。”李沆没有反对。
不是打仗,只是打球,这事没什么值得反对的。
皇帝脑袋里只想着一件事,封禅。
他在计算着这事对自己的封禅肯定有好处,万民同乐而后万民富足,自己身为皇帝这声望应该可以提高很多。
拿巴蜀来说,不说一年有千万贯的货物运出巴蜀,就算只有五百万贯,那么也是巴蜀的富足,巴蜀的布匹、粮食可以补充一下相对缺少粮食,以桑、茶、瓷器为主的大江中游的一些州府。
此时的大宋,粮食产量最高的就是京畿,而后两浙。最差的是河北两路,因为辽人的骚扰,这两路的粮食产量最差。还有河东路也不好,眼下好在有并州石炭矿区,会吸引大量的商人将粮食运过去换成石炭运回来。
江南西路多山,粮食产量也不足,不过人口偏少还好。
书房内的三人都不再说话了。
皇帝也在默默的思考着,这次占城的行动对大宋的影响有多大,会不会让大宋在未来十年内可以更富有。让百姓的收入能大幅度增加。
李沆想的是搞这么大挺热闹,可万一亏损巨大呢,万一某一路靠着运输与护卫没让士卒们挣到钱呢,这事怎么样有一个后续的处理。
刘安呢,这会还在看机会,要不要把大修杭州码头的事情提出来。至少眼下不合适,皇帝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李沆也在思考,刘安心说要不就等等。
反正也不差这一两天。
第一七九节 睿智的毕老相公
过了很长时间之后,皇帝抬起了头:“罢了,这事就这么办吧。安哥儿你不是有兵部侍郎的职位,这事你办一下,姑丈调一千禁军给你,你把这些人分派各路,万一发现这事不好办,及时停下切莫引发什么乱子。”
“是。”
皇帝摆了摆手:“你去吧,到兵部把这事行文,晚上到李公手中明天朝会要用。”
“是。”刘安起身施礼,退着到了门口这才转身离开。
刘安出了皇帝书房立即就往兵部走。
此时的大宋兵部根本就没什么实权,对军队的管理权在枢密院。
这打球的差事不是军务,所以兵部才有机会说话。
刘安到了兵部并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直奔兵部尚书毕士安办公的屋子,此时门外正有两个兵部的官员拿着公文在等,见刘安到两人主动退后半步。
这屋的门没关,毕士安见到刘安到,轻轻的挥了挥手示意屋内正在汇报公务的小官出去。
刘安进屋,直接就将门给带上。
没有人敢有意见。
刘安,兵部侍郎。在兵部就是毕士安之下,所有人之上,除了毕士安之外其余的人没资格对刘安下命令。
那怕刘安一个月也不来兵部一天,刘安也是朝廷任命的兵部侍郎。
毕士安见刘安关门的时候愣了一下,而后站了起来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然后示意刘安也坐到自己旁边来。
刘安施礼,然后坐下。
足足半个时辰,刘安详细的讲述了关于自己对全大宋每年一次路冠军与三年一次总冠军的方案,比起对皇帝讲述的内容更加的详细,这是完整的计划。
毕士安听完之后看了刘安一眼,没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面前的墙壁。
刘安准备再开口,毕士安却是轻轻一抬手示意刘安别说话。
既然老相公不让刘安开口,刘安只能沉默。
这一等就是两刻钟。也就是后世半个小时的时间。
毕士安想了很多,也认真的分析了刘安的这个计划。
“刘学士,刘侍郎。”
“在!”刘安站了起来。
毕士安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老夫?”
刘安很恭敬的回答:“下官不敢。”
毕士安解开了自己的头绳,然后将官帽放在一旁后再问:“你是不是瞒着老夫什么事?”
刘安心中一紧,站在那里不知道如何回答。
毕士安接着说道:“那棒球老夫观看过,一棒之力若换成双手刀的话,可连人带马劈开,汴梁禁军至少有五万人在操练,这不是打球这是练兵。老夫还没瞎,老夫不是那些只知圣贤书的书呆子。”
刘安深吸一口气:“老相公,可否听晚辈说一句真心话。”
“说。”
“百无一用是书生。”
刘安说完这句话就沉默了,他在等毕士安的反应。
毕士安笑了:“这话说的在理,老夫的理解并非书生无用,只读书而无法将书中为人所用的人才是无用之才。”
“老相公,晚辈说的是书生无用,并没有说书无用。”
“那么老夫可否理解为,有些人读了书,胸怀大志,有抱负有豪情,却不得志,没有发挥的机会。另一种解释是:当今读书人不少,可进士百中取一,其余的人却读书无用呢?”
刘安微微的弯下腰,很是恭敬的说道:“面对拿着钢刀的强盗,晚辈不相信一本圣贤书能让强盗放下屠刀。”
“这话在理。书生遇到强盗,那么书生难活。”毕士安认同了刘安的话。
刘安又说道:“诗词歌赋是盛世之华丽,可强盗就在门外,此时我们需要的是钢刀,而不是诗歌。”
毕士安问道:“会如何?”
刘安回答:“一战打掉辽人的锐气,给大宋最短三年的安稳,而后灭辽、灭高丽、灭女真、扫平蒙古高原。同化西州、六谷、大理。剑指阳光照耀之了,扬我汉唐之威。晚辈这一生,希望时日够多。”
毕士安盯着刘安,虽然是文官可这双眼神的锐利不比李继隆弱半分。
毕士安的双眼盯的刘安心里越来越毛。
刘安已经交实底了,毕士安这位绝对的主战派都过不去的话,刘安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路就难走了。
毕士安沉默了一盏茶的功夫开口了:“刘安,灭辽老夫能够理解,你要同化西州、六谷、大理老夫了能够理解,甚至你说要兴兵灭瞿越老夫都会支持你,可高丽、女真他们犯下何等过错,你却用了一个灭字?”
刘安给问的有点发懵。
总不能说,女真就是未来的金国,金国灭了北宋。
不过,毕士安既然发问了,刘安就要给一个答案。
刘安连思考的时间都不能有,立即回答道:“女真人一直在图谋崛起,蒙古高原也一样。他们是部落制,这种制度与辽国一样,他们唯一的发展之路就是掠夺、征服。任何一个不视农耕生产的国度都是强盗。”
毕士安点了点头:“这话老夫听进去了,他们是下一个辽国,对吧。”
“对。”
“好,老夫再问你,那高丽呢?”
对于高丽,刘安只能胡扯了:“高丽人反复无常,他们是野狗,称呼他们为狼是对狼的污辱。这些家伙一但有机会就会咬主人,可一但被人打了就会来找主人求救,突然发现主人不够厉害,马上换一个主人,纵观千年历史,毕公以为呢?”
毕士安摇了摇头:“不,不,高丽人还是挺好的,我大宋立国之后高丽三任君主都向我大宋请封,眼下的情况下,辽人大败高丽,高丽不敌,虽然表面称臣但却暗中不断派秘使来我大宋请援,只是朝堂上的人却……”
毕士安叹了一口气没再说什么。
刘安听出来了,毕士安对高丽感观很好,也很同情。而且也对大宋朝堂上的行为很无奈。
刘安立即改了口风:“那就先不说高丽,只说辽国。”
“行。”毕士安也打算再提高丽,他心中想的是因为高丽从宋的属国转投了辽国为属国,这事让刘安心里感觉到了背叛。
第一八零节 娱乐扩张
背叛确实让人恨,但也要看具体的情况。
所以毕士安相信时间可以解决这个问题。过上几年刘安年龄再大些,会懂更多的道理,而不是这么冲动的去随便恨一个人,或是一个国。
只说辽国,这一点毕士安还是想聊的。
毕士安问刘安:“你有什么计划?”
刘安想了想后回答:“毕公,能否等我请示了寇相公后再回答。”
“可以,先办今天的事情,把明天李公要用的公文写好,而后老夫会叫寇准过来问话,你在场就好。”
“是。”
刘安不敢自己开口,这事牵扯太多,而且自己今天有几次都差点把自己说到沟里去。
叫寇准来说。
寇准是毕士安推荐并且扶上宰相之位的,寇准在毕士安面前一直执弟子礼。
所以寇准来讲是最合适的人选。
刘安也相信,得到了毕士安的支持绝对是一大助力。
次日,朝堂之上李沆与毕士安联名上书,寇准与吕蒙正为其背书,其余的朝臣连个屁都没敢放,关于全国联赛的建议便通过。
而后,兵部行文发往各路。
寇准作为枢密院正使亲自前往兵部核查公文。
在兵部尚书毕士安的屋内,寇准执弟子礼坐在一下首,两人相谈甚欢,至于谈了什么却无人知。
至于兵部的公文,寇准一个字都没看。
他不需要看,因为他知道刘安想干什么。
能把皇帝忽悠到这地步,刘安绝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寇准内心也是一个大写的服字。
接下来朝堂之上的大事只有一件。
开恩科。
预计二月二十日开科。
不过恩科这事与刘安无关,没有半点关系。
日子又恢复平静了,刘安却没闲着。
安平伯爵府后院侧园,刘安正坐在李清莲的书桌前写写画画,这是刘安的另一个计划,戏团全部巡游计划。
李清莲坐在旁边安静的看着刘安。
刘安已经在这侧园住了三天,潘秭灵来过一次,很大度的给送来了一些珍贵的水果罐头。
突然,李清莲开口说道:“主君,为什么要和金陵、杭州、扬州的楼院合作呢?”
刘安停下笔转过头:“不合作,那来的园子可供演出?”
“买下。”李清莲很自信的说道:“主君手上拥有整个大宋任何人也不曾拥有的赦籍权,那怕一年只有几十个名额,试问天下那个不服。就算只买一座空楼,想要人,人便会来,而且任主君挑选。”
“论曲、乐、舞、唱功。绝然都是最出色的,寻常的还由不得她们自视清高,纵然是绝顶的,也要低头。”
刘安在思考,这建议似乎可行。
但是有点霸道了,会不会被人敌视呢?
吃独食的人,往往是最先饿死的,这是铁律,众享众利才是长久之计。
李清莲又说道:“醉仙居需要改造了,摘星阁建好之好醉仙居可以停业,现在的醉仙居已经承受不了客人的数量,或是再买一个楼将其连一起。”
刘安问:“有合适的吗?”
“有。”
“那个?”
“醉仙居背靠的白矾楼,虽然楼面很差可地皮够大,扩建之后……”李清莲之后的话刘安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刘安心中想的是东京梦华录中有一项记载,东京七十二楼之冠,樊楼。
依历史记载,樊数最初就叫白矾楼,是交易白矾的一种小楼,而后在一零零八年开始改造,历经数次改造之后在宋徽宗时代成为了东京第一楼。
如果将背靠背的白矾楼与醉仙居连成一片,那么确实可以创造一个集餐饮、酒、茶、戏剧为一体的大楼。
想到这里刘安说道:“不错,这事你去办吧。不过我的想法是,虽然连成一片,只是建筑群连成一片,然后分为男宾与女宾,女宾的区域要大于男宾的区域,而后女宾区要增加购物区域。这天下最好挣的钱,就是女人的钱。”
李清莲掩面一笑。
刘安说的没有错,女人的钱最好挣,这一点李清莲深有体会。
刘安又说道:“至于金陵一带的楼院,我认为作人不能太霸道,不过你说的也没错。你想着去办,错了我顶着。要钱,找大娘子要吧。”
“是。”李清莲占据了刘安原先坐的位置,她已经学会了写计划书。
也从潘秭灵那里学会了算盘、会计。
傍晚的时候寇准到,刘安在前厅设小宴。
后园,潘秭灵也设小宴,却是与李清莲煮了果酒。
李清莲献上一份计划书,关于醉仙居扩建以及收购白矾楼地皮的事宜,白矾楼原本属于某大商,还有一个备选的计划就是合股。
潘秭灵亲自给李清莲倒上了一杯果酒,李清莲激动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当家大娘子给自己一个妾室倒酒,这是何等殊荣。
“谢大娘子。”
“一家人莫说什么谢字,你为家里作事,作的好自然是有功的,下个月的月钱加倍,你院内的侍女增加五人,常费支出增加两倍。”潘秭灵一脸的笑意。“还有,在计划中增加一项,给郭家留两成股份。”
“郭家?”李清莲虽然是汴梁第一花魁,可她对贵族间的事情了解的并不深。
说到底,她也只是一个市井的名媛罢了。
潘秭灵点了点头:“没错,就是郭家。让郭家入股,我便有把握拿到无限的酒曲。”
酒曲的数量代表酿酒权的数量。
潘秭灵一句话让李清莲明白过来,若是无限的酒曲就算不酿酒,只卖酒曲都能成为巨富,那么这个郭家只能是郭皇后的郭家了。
郭家穷,郭家穷到什么程度。
郭皇后的父亲郭守仁在驻守北方的时候将俸禄全部用于犒劳士卒。
以至于郭皇后的父亲郭守仁亡故的时候甚至没有钱给郭皇后的父亲办葬礼,还是先皇赐了五百万钱,这才把葬礼办了。而后赐婚,成就了现在的郭皇后。
当今皇帝每年会有赐钱给郭家,可郭家依然很穷。
所以刘安数次能稳挣钱的生意都会分郭家一份,这也是皇帝默许的。
李清莲这时突然压低声音对潘秭灵说道:“大娘子,有一个极机密的传闻,关于宫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