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长情陪伴
林志鹏黑着脸弯腰下去捡笔,就在这时,伏在地上的雨珊说话了:“让我签吧,好吗?
雨珊的身体还伏在地上,只是现在她的头扬起来,就那样卑微地仰望着看林志鹏,尚存的水雾里隐约着一种掺杂着不同感情的眼神,有卑微的哀求,凄苍的痛苦,还有类似于赴死时的决绝,有些难以描述,有些让人看着难受……
林志鹏看着这个刚刚还在像个白痴一样说话的女人,身形稍顿,盛怒的表情也是微微一怔。
“求您,求您给我机会。”雨珊的神情无比诚恳无比真挚:“我是他的妻子,我相信我也会是他这辈子的唯一的妻子。而他是我的丈夫,也注定是我今生今世唯一的丈夫。不管发生过什么,这一点都是将是不能改变的事实。”
“您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我从没有想过要背叛我和他的感情。”
“…喂喂,大家都散了吧,又不是唱戏,没什么好看的。”汪洋见雨珊当着这么多人说起感情问题,感觉很是不妥,抱紧赶人。
这么好获取八卦谈资的机会,谁愿意放弃呢。众人都装作看天看地看墙壁。
雨珊摇摇头:“汪洋,没关系的,让大家都听吧,正好大家也可以给做个见证。”
“嗯嗯”众人又齐刷刷回头:“见证见证……”
林志鹏的手攥成拳头,松开,再握紧。
专家对林志鹏表示同情,毕竟在这紧要关头被一个精神病人纠缠,搁谁也得头疼。他用手拍了一下林志鹏的肩头,表示自己理解他的处境,也已经知道他的意思。让他慢慢来,他先去通知里面准备手术。
雨珊的脸上已经从刚刚的恐惧变成了平静,紧张变成了轻松,整个人也进入了一种自我沉迷的状态。愣愣地,有点像自说自话。
“我不知道我们算不算一见钟情,但我们至少也是彼此有情,我喜欢他,从第一次他躲在树后,像个痴呆一样傻傻地盯着我开始,到我们结婚,再到现在,一直都是。”
“我们并不富裕,直到现在,他都没买过一件像样的衣服,我的衣服也不多,不是他不给我买,而是他知道我更喜欢攒钱,他也喜欢他把钱交给我后,我坐床上数钱的样子。我没告诉他,我不爱钱,我把钱存起来,也只是想给他生一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孩子……我们都彼此照顾着对方的感觉,都让自己的习惯屈居在对方的习惯之后。我知道有好多人都瞧不起我们这种生活方式,但我觉得我们的爱情并不比别人的卑微,甚至我们的爱情更真挚,也更实在。”
这是原来气得他肝疼,恨得想掐死她的女人?怎么他妈的有点想要可怜她的冲动。他妈的,抢不过就煽情,很阴的招数。
可是……
林志鹏将手里的笔抓紧,再紧。
“我们也曾经发誓,不论贫富贵贱,我们都生死与共,不论生老病死,我们都不离不弃。现在,他受伤了,正在面临着关系到他生活,感觉,情绪等等一切的决定。现在,正是我给他信心,给他希望,告诉他我会践诺的时候。我要让他知道他的残老病死是我的责任也将是我的义务。我有义务为他的生活负责。同时我也应该有权利为他的生活负责。”
“林大哥,我希望您理解,这次签字,是我为他负责的第一步。” 雨珊的身子伏下去,又是额头触到地,砰的一声,这声音就像一把锤子砸在了林志鹏的冰冷的心。一道无形的细纹沿着那蔓延的心脉开始缓缓破冰。
“我知道我犯了错,我知道我的错不可饶恕。但是,我还是要还去求得他的原谅,我要告诉他一些话,告诉他一些事,一些不可说的事(那些不可说的委屈,不可说的屈辱,不可说的真相)。我求您给我这个机会,让他知道我,知道我在他身边,不管昏迷还是手术,我都在他身边,我在求恕。”
她只说她错了,她在求原谅,但是她并没有说她的悔,她的恨,因为,她知道即使事件再发生一次,她依旧会这么做。依旧会接受屈辱,接受那样无耻的威胁。因为,她不敢让陈宾的身份泄露出去。她不能因为自己而让陈宾万劫不复。
又是一个响头,磕得林志鹏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堪堪地就要后面坚实的墙。
雨珊没有停,继续道:
“在我们结婚的时候,他承诺要爱我一生,我说我会陪他一世。当时我以为一生很长,长到漫漫没有尽头,长到每天看着门前的树林,我都会问他,树什么时候长叶子,什么时候长得茂盛,什么时候又会落下。可是我根本没有去想,叶子的一长一落就是一生,一荣一枯就是一世啊。”
“我那样无知地抱怨时光的缓慢,抱怨生活的无趣,根本没注意到他为了让我快乐而做的努力。我也根本没想过生命会脆弱得就像冬天干巴巴的树枝,一碰就碎。”
“今天,我还在试图说服自己,让自己相信他的生命还很长。长到满头白发,长到儿孙满堂。但是,我更知道世事无常,我怕他也像被雨打落的枝叶,在夏天就无奈地枯萎,等不到秋天,更等不到落雪的严冬。
“谁说他等不到,他还有最少五十年的时间等着他挥霍,你他妈的少咒他……”林志鹏猛然发声,声音急切得好像说得慢了,陈宾真地就活不下去了一样。
雨珊凄然地笑了笑:“谢谢您林大哥,谢谢您对他的关爱和袒护。可是您理解吗?没有谁比我希望他生命的时间更长,更久。我对他的希望,也远比你对他的希望要多得多。有他,再长的时间在我这里也是短暂,再慢的岁月也是流逝得太快,有他多少的时光也是不够。
而 我已经错过了他生命中的许多,我不想再错过我在他生命存在的每一分钟,每一件事,每一个决定,每一种欢乐甚至每一次伤痛,我不想错过他的一切……”
林志鹏:“……”
“我们曾是那么遥远世界的两个人,他在平原,我在深山,他是医生,我是山民,我们相隔千里,隔着高山密林,可是我们相遇了,相爱了,结婚了。你说,这是不是缘分?是不是值得珍惜的缘分?”
“ 虽然,我和他之间发生了一些误会,但是无论何时何地我爱他的心都没有稍减,更不会消退,我相信,他同样如此。”
“爱是什么?爱是比给予物质财富更重要的心灵的相通,是比所有甜言蜜语都深情的爱人不离不弃的长情陪伴,我知道他希望并且需要我的陪伴,我想陪他,同时让他知道我的存在,我的陪伴。”
一个又一个起伏,一声又一声响声。每一个头都像一记重锤深深的敲在林志鹏的心坎上。
林志鹏忽然有些发怔。是啊,这个女人可能荒唐过,可是不可否认她是陈宾爱过的女人,也可能是他唯一爱过的女人。
“我知道这次签字的分量,我更知道它意味着什么,它可能真地不只是个虚渺的形式,它可能在挽留住陈宾的生命的同时也带给他残缺和自卑。虽然大家都知道别无选择,可是总会有想象和现实的落差让签字人为自己的选择懊恼纠结。陈宾是我的人,为他的生死祸福煎熬的应该是我,你为他做的已经够多了,没有义务再为他的命运承担不安和自责。”
笑话,他是那种怕担责任的人吗?他相反驳,他想骂一句他妈的。
可是,他顿住了,他真地不怕吗?那他的纠结郁闷又为的什么?他冒着胃病复发的危险像喝水一样喝掉半瓶二锅头是因为什么,又为压制住什么?
原来他还是怕的呀,虽然更多的是怕自己的选择误了陈宾。但还是有一部分是怕自己因此而于心不安吧。
……
虽然还是放不下心中这对雨珊的芥蒂,有那么一份担忧和排斥,可是,林志鹏也不得不承认,雨珊的话已经让他由开始的单独的怨恨排斥,变成了不由自主地思考,再变成谨慎的斟酌。
他的眼前又恍惚出现了陈宾那张濒死的脸,灰白,枯瘦,像一个榨干了汁液的水果,像一枚流逝了岁月的叶子,即使是昏迷,他的眉头都是紧皱的,整个脸部都是愁苦的,即使没有意识,失了知觉,他也忘不了那一丝痛涩的绝望。
他就是因为陈宾的这副样子开始恨雨珊的吧,可是他真的读懂了他的这个表情了吗?如果能让陈宾生无可恋的是雨珊,那么能让绝处逢生的又会是谁呢?
会是雨珊吗?
爱之深责之切,爱之深怨之切,爱之深恨之切啊。
他怎么忘了,陈宾心心念念的都是这个雨珊啊。
雨珊雨珊……
忽然他想到一个月前,他和陈宾去拉材料时,路过一个商店,他去商店里买胶带和手套。陈宾也跟进去,从他随身的背包里掏出几盒没开封的烟,跟老板换了一个香脂、一个发卡和几堆袋花花绿绿的零食。
林志鹏知道陈宾是没有小孩的,于是跟他玩笑,给弟妹买的?你把她当三岁的孩子。
138郎情妾意地来电
林志鹏知道陈宾是没有小孩的,于是跟他玩笑,给弟妹买的?你把她当三岁的孩子。
谁知道陈冰竟然应道,不止三岁还可以当四岁五岁……
那你是娶的老婆还是养的女儿啊。林志鹏笑他。
都可以呀。只要她喜欢,反正老婆女儿都是一样要宠的嘛。不是说女儿是爸爸上一世的情人吗?那就干脆上一世的和这一世的一起宠啦。
他当时也是怔了一下,他说,既然你这么喜欢女儿为什么不生一个。
陈宾当时的神色有些黯然,他告诉他,雨珊是怀过一个孩子的,不过因为意外,两个月的时候孩子掉了。他还说因为那次意外,雨珊这辈子再也不能怀孕了。
林志鹏替陈宾惋惜,同时建议他收养一个孩子。他记得陈宾当时是这样说的,他说,不了,我有雨珊就够了,没孩子我可以把她当我的孩子,我的爱本来就不够好不够多,爱雨珊尚且不够,哪有多余的分给什么孩子?算了吧,别委屈了人家孩子。
他是从那个时候知道陈宾对雨珊的爱真的是认真的,投入的,专一的。他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替陈宾惋惜和不值的。因为那个时候他已经亲眼看到过南门希对雨珊的一些暧昧的举动,虽然他已经敲打过南门希,并且郑重警告过他让他收敛,让他不要去招惹雨珊,但是他知道南门西的德行,那是离了女人就得软骨病的主啊。所以他也不敢保证他的一番警告会让南门希断了对雨珊的念想。毕竟他不是小狗子可以用皮带给他链上。
何况那个雨珊好像对南门希献的殷勤也接受得很安然自得。
这男人和女人相处,不怕剃头挑子一头热,就怕郎情妾意地来电啊。
然后,就是那一天,他们拉着材料回去,途中遇到跑到树林中的雨珊。陈宾的眼睛近视,却总能在第一时间发现雨珊。这一次也不例外。
林志鹏坐在车里,远远地看着陈宾像个饥渴了几十年的老光棍似的搂住雨珊一阵啃啊。那热情似火的劲头,让林志鹏怀疑陈宾是不是忘了还有他这个大灯泡在车里面照着呢。也就是那时候,他就发现女珊的情绪不对,然后他从雨珊的情绪,动作、表情上发现雨珊在应付陈宾。即使和陈宾亲热看上去也是目光游移,心不在焉。
当时,他的心就跳得极快,他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好,但是总是感觉是出了什么事情。
他记得他曾经告诫过雨珊让她自爱,自重,谁知道啊,到底还是出了事情,还是人命关天的事情。
南门希是他的小舅子,而陈宾是他好战友,手心手背都是肉,哪一方出事他都心疼。所以他才会一方面丢下整个勘探队,像一个父亲一样对陈宾尽心尽力的送医救治。一方面出钱出力替南门希赎罪。
其实,雨珊在他眼里一直就是一个不检点的人,他由一开始的瞧不起她,到后来的厌恶她再到憎恨她。思想上的疏离以及鄙视程度都在一天天一级级地加深加重。
加重到在他心里将陈宾自主地划分到自己的羽翼之下,他偏激而且固执地宁可自己吃苦受累,也要代替陈宾拒绝雨珊的一切。
他武断地以为陈宾的想法会和自己一致。会厌恶雨珊,会憎恨雨珊,会拒绝雨珊的一切。所以,他便拒绝她的交谈,拒绝她的援救,拒绝她的金钱,甚至拒绝她的靠近。
他从没有想过,雨珊会有什么苦衷,雨珊会有什么不得已,会有什么无可奈何,会有什么感情。
他从没有想过,那么爱雨珊的陈宾是会选择原谅雨珊,还是选择仇恨。
可是,现在,他必须要想一下,如果哪一天陈宾醒过来,会不会希望看到雨珊。当陈看到那张可能关系着他命运的那张签字的纸,他心底到底是希望看到谁的名字。是他的还是雨珊?
答案呼之欲出,不,即使不呼也是欲出啊!
想到陈宾的那句,我的爱爱雨珊尚且不够,哪有多余的分出来给那个孩子。
忽然,林志鹏觉得手中的笔变得沉重起来,他知道这个字他是再也不可能签下去了。
既然前边有有资格并且愿意签这个字的人,那就让她签好了,他也好落个轻松。
想到这里林志鹏扬起头看了一眼白色天花板,长出了一口气,然后把笔连同告知书一起放到地上,放到雨珊的面前,眼见着她带着感激颤抖着俯下身在告知书颤巍巍地写下,妻子、雨珊几个字。他把那纸拿起来,交给出来看情况的一个小护士。然后站起身,走向那道长长的亮着灯的走廊。看到他,走廊上窃窃私语的人都飞快地消失在两边的房间或者楼道的尽头处。
林志鹏没有理会他们,他神色平静地走过长廊,绕过花坛,又穿过大厅里熙攘的人群,最后来到大街上。
天已经黑了,因为有雾霾,天空显得灰蒙蒙的。灯渐渐亮了,各种亮度各种色彩的灯光将夜空渲染成各种不同的说不出来的颜色,很古怪但是也不难看。大街两旁居民楼楼层都很高,但是灯光却稀稀拉拉的。大概是城里人都比较忙下班晚的缘故吧。
林志鹏走上大街,这才发现南面医院南面竟然是一个不小的公园,公园里倒是有那么一些人当然也不算多。他们大都是老人,稀稀拉拉地分布公园的长椅上或者用砖石砌成的甬路上。他们或者望着夜色发呆或者一步步丈量着园中的小路。大概是他们的孩子都在忙,没时间陪他们,他们便来到这可以看到人的地方寻找自己年轻时的影子。
公园东北角的一个长椅上坐着一对年轻人,女的在说,男的板着脸看着前方。然后女的开始哭,男的就开始转过身哄她。女的哭的更急了,于是男的哟更加卖力地哄。又是蹦又是跳又是学狗叫。一不小心身子一挺碰到了长椅的靠背上。于是局势好像又开始反转,成了男的嘿哟嘿哟地捂着肚子喊疼,女的走过去扶住男的让他坐到长椅上,给男的检查了一阵后,开始给他捏肩。
这几天一直好像有一块石头压在林志鹏的心脏上面,压得他憋闷烦躁,甚至连呼吸都有些困难。就连晚上睡觉做梦都是要么是小孩坐在他的心口,要么就是自己上街卖艺演什么胸口碎大石。梦中的他被大锤震醒了好几次。他知道这是自己的心情所致,他让医生给自己开了一些活血利气的药,可是那药除了让他多放了几个屁外,也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效果。
可是,现在 他看着这一对小夫妻吵架,吵吵闹闹分分合合,一会儿甜言蜜语,一会儿鸡飞狗跳。刚刚还跳抹脖子上吊,转眼间左拥右抱,就像一对小孩子似的,他的心情忽然就轻松了。
然后他看到越来越多的灯亮起来,他淡淡地笑了
他沿着依旧喧闹的大街走到最近的5路车的站牌下。
5路 车过来了,他迈步上去,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好。
“小林回来了。”司机是个中年人,认识他,大概是许久没看见他了,便热情地主动给他打招呼。他的嘴角微微扬起,轻轻地扬了下手说:“回来了。回来了”
“又出差了?这次肯定离家很远吧,我记得上次见你的时候都还穿着毛衣呢。”
“是啊。很远的。”
“哎,看样子你媳妇快生了吧。今天上午我还见她了呢。她去送你家大宝上学,她一只手拉着你家大宝,一只手给孩子提着书包,自己还重着个身子,也真是不容易啊。”
林志鹏的眉头一皱,抓住拉环的手紧了一下。
“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司机挺喜欢说话,也挺喜欢八卦。对七个月前坐他的这趟车离开的林志鹏尤其热情地不像话。
林志鹏把脸贴向车窗,看着车窗外恍惚着闪过的各型各色的黑暗中的灯光,淡淡地应了声:“是的,不走了。”
下了车,又步行了六七分钟,他来到了阔别了二百一十三天的居民楼下。他家住四楼,他抬头看到楼上的灯亮着。他在楼下站了有半分钟,然后开始爬楼梯。
他在门口又迟疑了一分多钟,才举起手,扣起了门。
“马上来,请等一下!”一个有些沙哑的女声从门里传出来。
一个略显笨重的脚步声传了过来,然后,门开了。一个穿着加绒家居服的身材臃肿的女人出现在门口。女人大概是没想到林志鹏会出现,一时没反应过来,只傻傻地看着他发呆。
林志鹏的目光从女人散乱的头发开始目光往下,往下,最后停在了被绯色挡住的鼓起的腹部:“几个月了?”
女人好像刚刚反应过来,脸色腾地变得紧张起来,动作也开始慌乱,先是快速地用手拨拉几下头发,然后开始低头整理衣服。嘴里还有些紧张地说着:“八个月……那个,我本来……要给你说的,可是总联系不上你……”
世界上有一种距离,那就是明知道你就在那里,可就是联系不上你……
女人的声音不大,可里面的幽怨却显而易见。
139妥妥地拿下
世界上有一种距离,那就是明知道你就在那里,可就是联系不上你……
女人的声音不大,可里面的幽怨却显而易见。
林志鹏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但平时主场惯了的他很快他就恢复过来。
“我可以进去吗?”他看了一眼挡在门口的女人,淡淡地说。
“嗯,你进来,进来……”女人被林志鹏呵斥惯了,在林志鹏面前脑子经常会不由自主地断片儿。听到林志鹏这样说,才想起来他们还在门口。她赶紧起身匆促地闪到一边,却不小心撞到旁边的鞋柜。她的身子不由地一歪。
林志鹏的手及时地伸过来,扶了一下她的手臂,女人站稳了。她局促地攥了两下手指,有些浮肿的脸上更加惶恐和不安。
''你……你吃饭了吗?我熬了粥,你……你要是没吃,我去给你盛……”
她一边说一边转身,在转到一半的时候,她被一双大手扯了回来,那手抓得很紧,力道却很轻……柔……
“我回来了,南倩。”
林志鹏的嘴正好冲着南倩的耳朵。那种带着些烟草气息的温热轻轻地喷向南倩的脸颊。她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惊慌失措地转过脸,目光惊诧地和林志鹏的眼神对视了一下,意识到什么之后又赶紧换不择路地躲开。
她像一只受惊的小兽一般躲进厨房,说是给林志鹏盛饭却半天连一只空碗都没有端出来。
林志鹏有些黯然地把外衣脱下来挂到衣架上,迟疑了一下,走进厨房。
果然南倩哪里是在盛饭,她正面对着洗手池,拿着一只空碗,在那里发呆。呆了几秒,她的嘴角扬起来,看上去很开心,可是下一秒,她的嘴角又耷拉下去,换上了一幅忧郁愁苦的样子。
要不是林志鹏每一次回来,都会看到南倩这个表现,他一定会以为这个女人也得了像她母亲一样的精神之类的疾患。
不过南倩精神没有毛病,她只是紧张,这只是在经历了一次次长久的寂寞空虚的相思之后,再面对自己期盼的人时担心焦虑的表现。就是这样,她会特别地希望林志鹏关注自己,可是又特别的害怕林志鹏关注自己。她怕他看到自己的缺点,自己的不足。
可是她越怕,越会在无形中把自己的缺点放大,她也就更自卑更恐慌,从而在林志鹏面前是表现得唯唯诺诺畏畏缩缩。没有了一分自然和大气。
林志鹏知道,她这又是开启了自我搜索缺点毛病的模式,下面的一段时间,她会变更加惶恐和不自然。
这一次林志鹏并没有像平时那样对南倩进行呵斥,而是从南倩手里接过那只碗,然后他对南倩说:“你去沙发上歇着,这里让我来。”
南倩对林志鹏的话一直都不敢反驳,她只是不知所措地笑了笑然后走出厨房,端端正正地坐到沙发上。然后后知后觉地想到林志鹏让她出来,而他却在厨房收拾。她哪儿受过这待遇,立刻紧张得手都没地方放了。
灶台上并不脏,只是各种佐料瓶子袋子散落在白色的桌布上面,看上去有些乱。林志鹏把碗放到一边,把各种瓶子都摆到相应的位置上,再用抹布把灶台擦了一遍。
随后洗了手,擦干了,他走进客厅,沙发上的南倩赶紧站起来,两只手很无措的来回搓着,她的两眼也不敢看林志鹏,只是一味的盯着地板。
林志鹏坐到南倩对面的沙发上,示意她坐下。南倩好像更慌了,她的手和脚好像也不敢动了,坐得直直的,好像小学生在等着老师训话。
两个沙发紧挨着,两个人一伸手就可以抓住彼此,可是谁也没有动,一个因为胆怯而另一个却好像是因为不习惯。
是啊,不习惯。从小,林志鹏的性子就比较刚硬,就非常羡慕电视里的那些军营男子汉,一直到后来参军,上军校,又回到部队,相继在抗洪抢险,抗震救灾等活动中荣立二等功,一等功。然后就是在联队技术比赛中蝉联冠军。南倩的舅舅发现了林志鹏,他是那支部队的首长,他跟政委打听看他听没听说林志鹏,并一再夸奖林志鹏是个好苗子。后来,夸得政委不好意思了,才坦言这个林志鹏是自己的亲外甥。首长一听,感情是自己家孩子,又这么上进,将来必定大有前途,干脆把自己的外甥女儿介绍给他吧。
林志鹏不会追女孩子,说话也比较生硬,一见到女孩,就有拔腿就跑的冲动。可是南倩很开朗,也很健谈,她总能在林志鹏三两句把话题谈到死胡同后,迅速重新发现话题,然后很快的把气氛调动起来。
林志鹏对南倩的感觉说不上好感但也不算讨厌。当他把他的这个感觉告诉给他舅舅的时候,他舅一拍大腿,行吧,就你小子的这点情商,不讨厌就是有好感,有好感就是喜欢。喜欢了就结婚入洞房吧。
他当时是有点不认同他舅舅所说的不讨厌就是喜欢的观点的。可是他舅舅是谁呀,那在部队是政委,那在他家,不敢说一言九鼎,至少也是权威级别的存在,再联合上他妈,三两天就把他是妥妥的拿下。
婚礼是在那年初春举行的,林志鹏家虽然离省城不远,但也属于农村,农村当时还不太流行穿婚纱,南倩就入乡随俗,穿了一身大红的毛呢大衣,把头发盘到头顶,戴了一个像插花样的头饰,看上去不算太美也不算很难看。
那真的是林志鹏这一生中最热闹,最难忘的一天。
反正人很多很闹腾,也很高兴。
晚上,他自家的一个嫂子拿着笤帚给他们扫床。他看她把床上那一堆花生、栗子、红枣捧到一个盆里,放到柜头上。又端了半碗也不知道是混沌还是饺子的东西递给了坐在床边的南倩。南倩红着脸吃了一个,嫂子在旁边乐呵呵的问:“生吗?”
南倩的脸更红了,羞涩的点点头,轻声的说了一个字:“生。”
当时南倩害羞的样子好像还真地是有点可爱的。
那一晚他们都很害羞,也都很生涩,倒弄了好半天,才算把事情办成了。
虽然他们晚上都很累,但是他们依旧起的很早,并且很心虚地从柜子里又拿出一套被子,叠在床头,做成两个人昨晚没钻一个被窝的假象。
不得不说那个时候的他们还很单纯,还很青涩,就连造假也造的那么可乐。
然后就是他们回门,南倩的父亲当时已经在**某部门工作,回门宴办得很是风光。
晚上,林志鹏带着南倩回到家,家里有来看新媳妇的,所以依旧很热闹。可是林志鹏却发现母亲的脸色有些不好。他忙着应付客人,自然也没时间问发生了什么。
直到大家都散去了,南倩也先回房了。母亲才悄悄地把他拉到里屋,神秘兮兮的问他:“鹏子,昨天晚上你和南倩……在一块儿了吗?”
“在啊。我们没离开过啊,一直在一起啊。”
“你这孩子,我是问你们那啥了吗?”
“啥?啥那啥?听不懂你说的啥”林志鹏被他妈说的有些蒙。
“你这个傻子呀!怎么就跟你说不明白呢,我是说你和她,哎呦喂,这费劲劲儿的……你们做那个两口子该做的事儿了吗?”
“妈,”林志诚这才明白他妈说的是什么意思,臊了一个大红脸:“妈,您说的什么呀,不跟你说了,我走了啊。”
可是他妈却一把把他拽住,一脸严肃的说:“你这孩子,问你话呢,走什么走。”
“你问这做什么?”
“当然有用了,你赶紧说。”他妈也是把老脸一横,也顾不得什么害不害臊,更直接的问道:“你就说你们办没办吧!”
“妈!”
“你赶紧说……”
“嗯……”林志鹏红着脸点点头。
“那成了吗?”林妈妈看上去更紧张了。把林志鹏也带得紧张起来。
“嗯。”又老老实实的点了一下头。
“真地?”
“当然是真的了,妈,到底怎么了?”
林妈妈看上去好像心情不宁,她又愣了好一会儿
才又想起来什么似的:“那你们那啥了以后,有没有在床单或者被子上发现那个啥的血……”
“您是说落红?”林志鹏睁大眼睛。
“对呀,你知道啊,我还以为你这傻小子什么都不懂呢。那你说,到底有没有?”
林志鹏茫然地摇摇头。昨晚光顾着忙活了,谁顾得看这些。不过,现在想想,他还真想不起来。
“你这孩子啊,怎么这么不操心啊!光顾着干啥呢?”
林志鹏无语,心说,妈呀,洞房花烛夜你说你儿子光顾着干啥呢?
“咳咳,妈呀,你到底还有没有事?没事我回屋了啊。”
“你先等等。”林妈妈赶紧拽住扭头要走的儿子,低头想了有几秒钟:“鹏啊,你这样,你今天晚上再试两次,万一你昨天晚上太紧张又没经验没弄成……,我们可不能冤枉人家孩子。”
“妈。”您儿子还不至于傻到那种程度吧。
“去吧,你今天晚上记得再试试昂!”
妈呀,落、红除了第一次其它的也算?有没有个截止次数。
昨天晚上,昨天晚上他在人家地盘可不是只溜达了一次。
140可他妈不是剩吗
昨天晚上,昨天晚上他在人家地盘可不是只溜达了一次。
咳咳……
一进婚房,他就看到南倩在床上撅着嘴坐着呢。这刚刚还好好的呢,怎么一眨眼就生上气了。他赶紧走过去,用手臂碰了南倩的胳膊:“怎么了?谁惹你了?”
南倩用手一指婚床,林志鹏这才发现,原来叠放在床头的被子被散开了,就那样敞着铺在床上。
南倩嘴撅得更高了:“你们这的人怎么都这样啊,别人的被子他们都碰,还尊不尊重别人**啦。”
林志鹏刚想说话,房门开了,林妈妈从外面走进来,南倩赶紧把剧都挺高的嘴收回去,然后迅速的挤出微笑,恭恭敬敬地站在床边。
林志鹏被南倩这快速高超的变脸技术惊了一跳,要不是林妈妈还在屋里他几乎要为南倩鼓掌了。
同样,林妈妈脸上也堆着笑,一脸的和蔼:“倩倩,累了吧,累了就早点睡。哎呦……看你婶子也是的,怎么把被子弄得乱得这么乱?哎,不过,你们也别怪她,这是我们老家的一个习俗。结婚的第二天,家里的嫂子婶子都时兴去翻新郎新娘的被子,翻完了呢,再里儿朝外在床上晾一晾,这叫晒子孙包,意思是希望多子多孙,儿孙满堂。其实晒晒也不错,毕竟年轻人活力旺出汗多……”
什么叫活力大出汗多?有必要说得这么露骨吗?林志鹏觉得自己这妈这两天神神叨叨的,赶紧喊了一声妈。
“那好吧,那不说了,妈走了,你们早点歇着啊!”
人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这新郎官上任那也是不含糊啊。闲话少叙,第二天,林志鹏和南倩没能像第一天那样早早起床,一直到日上三竿,新娘子南倩才神色疲惫地走出房门。
而林志鹏的父亲早已经坐在饭桌前开始犯困。林志鹏的母亲则一边抹着桌子,一边朝着婚房门口的张望。看见南倩走出来赶紧迎上去:“起来了倩倩,累了吧,赶紧洗洗吃饭。”
南倩被林妈妈说得红了脸,一边朝餐桌这边走,一边问林妈妈:“妈,志鹏呢?”
“志鹏没在屋里吗?我们没见他出来呀。”
林妈妈一惊,随后冲着林爸爸喊道:“老头子,你给志鹏打个电话,看他在哪呢?”
“你管他呢,他不兴有事儿啊,别成天到晚光想着把儿子拴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你累不累呀!”
当着儿媳妇林妈妈也不方便说什么,于是三个人开始吃饭。可是你妈妈心里有事啊刚过五分钟他又开始催老伴给儿子打电话。
电话在林志鹏他们的婚房响了,原来,林志鹏并没有带着大哥大。
中午林志鹏没有回来,晚上还不是不见他的人影。南倩睡不着,坐在床上等了一夜。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林志鹏才带着一身酒气出现在大门外。
林爸爸看儿子不但在外面过夜还喝成这样,气不打一处来,劈头盖脸对他是一通骂。林妈妈护犊子,忍不住把林爸爸扯到我是一顿咬耳朵。咬完了,林爸爸的骂声变成了一声声长叹。
客厅里只剩下了林志鹏和南倩这对新人,南倩的目光本来还带着些幽怨,可是在和林志鹏的目光对视之后,她眼里的幽怨消失了,换成了不解和茫然。
然后,两个人都沉默了。气氛也一下子凝重起来。许久之后,林志鹏长吁了一口气,接着对南倩说:“跟我来!”
然后他迈开大步率先走进了卧室。
原来,昨晚林妈妈离开他们的卧室之后,林志鹏把衣服脱掉躺在床上,南倩还在洗漱没有过来,林志鹏就又仔细地回想了一遍洞房那一夜的能够想起的所有细节。除了有那么十几秒钟他的意识不受控制地脱节,其他的时候他还真地多多少少又都记起了一些。
他记得南倩好像很生涩,很痛苦,但是真的真地那一刻没有落,红。
当他的大脑告诉他这个信息的时候,他的心里有一刻的发慌,接着便是一阵手足无措。幸好,南倩坐在梳妆台前拆她的头发,并没有发现他的异样。
林志鹏观察了两眼镜子里的南倩,她的小脸儿又开始红扑扑的,浮上了些娇羞的神态。完全看不出一点心虚或者不自然。
难道自己昨天真地只是在城门外溜达了一圈?林志鹏想起他妈的话,你就多试两次,咱可不能冤枉人家。
好吧,反正已经那样过了。要不再试一次?
再试一次?再试一次……
许久之后,南倩疲累地歪在一边睡了过去,而林志鹏则穿衣,起身,然后走到窗前,看着昨天还皎洁的月亮此刻就像被投进了一个牢笼般,在一层雾霭里无力挣扎。他的心也像这被束缚的月亮,被包围着,被一点点吞噬着。
他依旧没有见到他希望的一抹鲜红。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欢天喜地娶回家的老婆曾和别的男人鸳鸯交颈;意味着他堂堂林志鹏吧嗒吧嗒吃得有滋有味的竟然是别人嚼剩的东西;意味着他以及他们全家被南倩牵着鼻子当猴耍;意味着自己将是八卦的谈资以及永远可以也翻不了身的笑话……
天大的笑话。
亏他还以为自己找到了纯洁的圣女,可他妈不是剩吗?
他越想越生气,越想越恼恨,越想越憋闷得脑袋疼的像是要爆炸。他觉得他不可以再呆下去,他怕他会发疯,会打人,所以他要出去,他一定要出去。
于是他便出去了,他走向大街,街上清冷清冷的,他以为已经春天了,没想到这风还是冰得像刀。冻得他直打哆嗦。冻得他鼻涕都流了出来,可是,他不想回去。
半夜的时候他跑到一个高中同学的家里,要求留宿。那位同学也是参加了他的婚礼的,看到他很诧异,很八卦的追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把眼一瞪:“想你了不可以?”
“不可以,我又不是你娇滴滴的小娘子。快说,是不是因为不行被嫂子赶出来了?”
“废什么话!”
他的这位同学深知深谙酒后吐真言的真谛。为了套取他的第一手八卦资料,硬是豁出来他爷爷珍藏的一瓶茅台。
酒这东西呢,正作用挺多,副作用也不少,三两杯下肚,林志鹏便开启了极其少见暴走模式,暴走得很妖娆,很有脑梗患者的气质。他同学自觉自己的小心脏还稚嫩,还不是接受这种气质熏陶的时候,就毅然地把他送了回去。
婚房里,林志鹏忍住醉酒带来的头痛,从柜子里找出结婚证,丢到桌上:“一会儿我去找领导开证明信,我们去民政局。”
南倩不解:“去民政局做什么?”
“离婚!”
“你说什么,离婚?”
南倩吃惊的看着看到林志鹏,她看到他的神色严肃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可是又实在想不出他为什么要离婚的理由,他们明明昨天还挺好的,怎么他出去转了一圈就要离婚,难道说他昨天晚上出去……
南倩很生气,这算什么?刚娶了她两天就夜不归宿就和她离婚,把她南倩当什么了?
于是南倩怒了。她质问林志鹏为什么在外面过了一夜就要跟她离婚,是不是昨晚他去找了别的女人。
如果说,林志鹏一开始还有一定的涵养让他面对南倩平和分手,那么现在他被彻底地激怒了。被她的那句找了别的女人激怒了。
难道她以为他会和她一样随便吗?会和她一样没节操,没底线,一样没有羞耻心吗?
她知不知道这句话是对他人格品行最恶毒的羞辱。
这句话不但羞辱了他的身体,羞辱了他的感情,羞辱了这二十多年良好的名声,更羞辱了他一直坚持的洁身自好的品行。
这种羞辱让他觉得丢人极了,愤怒极了,也恼恨极了。
这种羞辱化成一种恼恨,一种想要暴跳如雷的冲动。这种恼恨与冲动一旦形成,就像腊月的寒冰很难化解。而这种冲动比这寒冰还要凌厉还要冷酷,还要势不可当。让他连杀人的心思都有。
这种冲动让他想要立刻冲到南倩面前,抓住她的衣领,让她说出她的奸夫,说出那个男人是谁。然后他再找出那个男人,把他把他狠狠的揍上一顿,然后然后就是他要把南倩送回去,告诉她的父母,所有的亲戚,他们交给他的这个女人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他从来不打女人,现在也是,尤其是眼前的南倩,因为他觉得任何的接触都会脏了他的手。
但是他的气势丝毫不比他和其他男人打架时的气势弱。
相反由于他的怒气无法发泄,他的怨气得不到排解,所以他的脸色看上去更加暗沉,他的神情看上去更加的阴郁。
南倩的手被她攥着,疼得眼里飙出了泪,她的双手扎煞着,想要挣脱来。可是她的那二两力真地不够看啊。
“你以为每个人都和你一样!每个人都和你一样?一样随便,一样不要脸,。”
“你说谁不要脸……”
“你说是谁?”
门开了,林妈妈走进来。然后,南倩更委屈了。跑过去,抓住林妈妈的手哭诉着。
林志鹏恼火地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到一个背包里,然后走出他们的婚房,婚房门上还贴着一副祝福他们百年好合的对联,他把对联撕下来,丢到垃圾桶里。然后又溜达了一圈。
141装傻充愣的本事
再回来,南倩已经已经在客厅里等他。
林志鹏努力压制住心头的恼恨,尽量平复自己的情绪。尽量让自己的表现不那么粗鲁。同样南倩的情绪也比刚才稍稍平静。只是因为刚刚哭过,眼眶泛红,声音也有些发涩。
林志鹏也不想太责难南倩,毕竟自己也跟人家事实过了,脸面还是要给她留一些的。
于是,他从兜里掏出手绢递给她。在他递向她时,南倩想抓他的手,被他躲开了。
南倩只有一脸委屈地看着他对他重复那句话:“我没有,我不知道怎么会那样,可是我真地没有……”
“没有吗?”林志鹏呵呵,他眼前又浮现出南倩昨晚那场完美的变脸。心头一凛。
“你敢说你在我之前没交过男朋友?”
“……没……有……“南倩话语微顿,林志鹏的表情吓人,她竟有些怕他。
“没有吗?”林志鹏冷笑,真他妈以为他一年侦察兵白干的!
”有……一个……”
“你们曾发展到了哪一步?”
“我们什么也没……”南倩明显目光游移了一下,声音也有点发虚。
“没有拉过手?”林志鹏步步紧逼。
“拉过,不过是他先拉我的……”南倩目光明显游移了一下。声音也有点发虚。
“有没有拥抱过?”
“有。也是他先……”南倩你也的声音低下去。
呵呵,他先的……
“你们……有没有接过吻?”
“这个……”南倩不安地看了一眼林志鹏,眼神也有些躲闪?
“好了,不用说了,我明白!也是他主动的,是不是?是不是在你眼里只要是他主动的就是什么也没发生过……”
“嗯……也不全……”
林志鹏把手按在桌子上,用力,他的手指在上面紧紧地扣住。他们当时是情侣有这些接触也可以理解。可是他的心还是有他妈的一点难受。这些人都怎么回事,就不能学着他自律点,把这些互动都留到结婚后。他妈的,害他想起来都觉得像嚼了别的男人的口水。
林志鹏用牙齿咬着下唇,用力的咬住,几乎咬破了他也浑然不觉。然后他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抬起头看向南倩的眼睛。
“有没有……你们有没有……”他努力的想让自己说出那几个字,可是他发现那两个字好像有千斤重,压住他的舌头,让他发不成声音,他试了几次还是把那两个字让他难以提起的字换成了:“那个?”
“什么?”南倩看上去一脸蒙:“哪个?”
林志鹏差点扑到桌子上,他觉得自己虽然表达的没有那么直接,但是已经和他经历了几次的南倩应该会懂他的意思。并且他们是循序渐进一步步递进到这一层次的,他从牵手拥抱都铺垫到接吻了,再往下该说什么了,她会不清楚?不知道?
这装傻充愣的功夫也真是没谁了。
可是你的傻能装到什么时候呢?他一个大男人还怕把那两个字说出来吗?既然你非要说得那么明白,那就成全你了。
于是他咬了咬牙,再咬了咬牙,然后……
“哦,你是说那个啊……”
这他妈是终于明白了。
南倩的脸像一块红布,毕竟这种事做起来挺浪漫,可是说出来就有些羞于出口了。毕竟当时的人思想比较传统,这种暧昧的事结婚后很正常,结婚前就有点小羞羞了。
只是林志鹏已经紧张地把手攥成了拳头,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南倩,希望从她轻启的嘴唇里说出没有两个字。虽然南倩的表情那样明显地是沉溺在回忆之中。怎会没有?
可是,他还是希望她否认,尽管是骗他。
可是,南倩却没有否认,她嗯了一声,还轻轻地点了点头。
尽管知道那已经是事实,但是从南倩嘴里说出来,还是让他难以接受。难受得他的心都像被拧成了一团,他他的手猛得机到了茶几上的,随着茶几的振动,他弟边角的一个杯子滚落到地上啪的一声摔得粉碎,碎玻璃溅得到处都是。
南倩吓了一跳,她惊恐的看着林志鹏,心里嘀咕,怪不得人家说女人的脚不能让男人随便碰呢?她前男友就给她按摩了脚看把林志鹏给气得。
这时林志鹏已经站了起来,他没有去扫地上的碎玻璃,而是伸手去拉南倩,他要让她出去,离开他的家,有多远滚多远。他的神色凌厉面部狰狞,像是被夺了食物的猛兽,他的嘴唇紧闭,那紧绷的肌肉看上去有些吓人。
吓得南倩赶紧喊道:“我知道错了,我保证再也不能再也不让别的男人碰我的脚了。不光是脚,还有腿,我身上所有的零件都只让你一个人碰。”
林志鹏伸出的手陡然停住。
“脚?你说的‘那个’是指那个男人碰你的脚?”
“嗯,有一次我们去河边玩水,他看到我的脚她就给我按摩了一下……”
“谁他妈问你这个?”林志鹏几乎要爆掉了,这个女人故意的吧,她真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她是真纯洁还是白痴呀。
可是,又拥抱又接吻的纯洁个屁。“
“你不知道是吧,那好让我来告诉你‘那个’是什么。”
他一伸手,抓住南倩的毛衣,一用力。他的手力大无比,稍一用力就把南倩提了起来,他想提溜小孩儿一样把她提起来,噔噔噔几步走到他们的婚房门口,一抬脚踢开房门然后走进去,把南倩一下子丢到床上,还没等南倩挣扎,他又来了一个饿虎扑食扑了上去。他三两下解开自己的皮带,把裤子往下一推就扑了上去。
南倩吓坏了,在床上挪了两下,就背林志鹏狠狠的压制住,然后他的手不带一丝温柔地伸向她的衣服。
他一边和她纠缠一边在她耳边嘶吼:“你不是不知道‘那个’是什么吗?现在知道了吗?还她妈不知道?嗯!”
等南倩知道时已经晚了。瞬间她整个人变成了一只被抛在大海上的小船,被狂飙的飓风席卷着,摇曳着,击打着,撕裂着……她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翻滚的巨浪吞噬,淹没在无尽的痛苦和黑暗之中。
她的意识昏昏沉沉间,依然听到林志鹏暗哑的嗓音,那声音在她耳中变成怪兽的嘶吼,冲击着她的耳膜:“知道了吗?明白了吗?需要我再说得清楚一些吗?嗯?他有没有这样?这样呢?他妈的这样呢?这……”
管他哪样呢?南倩真的做不到在飓风与野兽的疯狂凌虐下顽强地清醒下去了。她渐渐地失去了意识……
也不知道飓风又狂虐了多久,反正等到南倩的意识慢慢的回笼,她又再一次看到依旧挂着彩带的房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屋里也亮起了灯。
灯光刺着她的眼睛,让她不敢睁开眼,只把眼睛眯着向屋里扫了一眼。她看到林妈妈喝一个穿着白大褂儿的女人站在床边低声说话。
那个女人好像在训林妈妈:“告诉你儿子,两个人感情再好也不是这个好法,这是自己娶的老婆,又不是外面找的小姐。再怎么着也要考虑个天长地久不是?”
“知道,知道……这不是年轻人刚结婚吗?”
“唉,刚结婚就不节制了?反正丑话我给你说到前面了,女人的本身就娇弱,要是再不知道疼惜,落下病了到时候遭罪的可是他自己。”
“知道,知道……”
“知道就好……还要告诉你儿子,十天以内不能再碰她了啊,他要是忍不住就和我家老头子一起住门岗看大门去。”
“陈姐说笑了!”
陈姐好像整理了几下东西,然后和林妈妈先后走出去。
这是给自己请的医生,自己怎么了?晕过去了?不会这么菜吧。
不对,她现在不应该纠结她自己菜不菜,而是应该理一理事情的来龙去脉。
她为什么和林志鹏吵起来的?因为什么事?好像是因为他们第一次那啥了以后没有落、红。
还有她向李林志鹏招待了他和前男友的种种,然后林志鹏开始吃醋了。再然后……
归根结底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她该出的那两点血没出。可是她真地没有过别的男人啊,怎么会那样呢?那两滴血去哪里了呢?
好一会儿也没想出来所以然,她正想着,忽然听到门响,她怕是林志鹏,赶紧又闭上眼。
进来的是林妈妈,她看了一眼南倩,然后又叹了一口气:“倩倩啊,睁开眼吧,我知道你醒了。”
既然林妈妈都这样说了,南倩再不睁眼也就说不过去了。于是,她睁开眼,然后坐起身。一阵撕裂般的疼痛让她又躺了回去。
林妈妈脸色有些尴尬,她骂了一声臭小子:”没关系你躺着吧。我们俩随便扯两句闲话。”
“倩倩,你们结婚以前呢我还是挺喜欢你的,我觉得你稳重大方,是个知书达理的好孩子。我们志鹏又老实,有你和他做伴过日子我们放心。可是我们没有想到你思想这么新潮,作风也这么开放。还没结婚呢竟然就跟男的……”
“唉,我们家呢就是一平常的老百姓,思想也比较传统,比较封建,我们也理解和接受不了你们城里人的那些新潮想法。志鹏别看上过学,可他骨子里还是老思想,见不得这种乱七八糟的事。”
南倩越听越觉得话音不对,她不由自自主的坐起来,惶恐不安地看着林妈妈,这一次,她竟然没有觉察到疼。
林妈妈看了她一眼,摇摇头继续说道:“你和志鹏真的不适合,你们的人生都才走了没多远,路还很长,没必要脾气不和还待在一块。与其别别扭扭地每天斗嘴生气,还不如分开。
“不,妈,您误会我了,我真地没有过其他男人,真地,我发誓……”
“孩子你是上过大学的人,你信发誓这一套?”
“我……”
“你先在这里养几天,等伤好了,再说离婚的事。”
“不,妈,我不离婚,我要见志鹏我要跟他说。”
“志鹏回部队了,他去找你的舅舅……”
142鼓捣出个孙子
林志鹏撇着腿坐惯了,尤其这种较低的沙发,他的腿长,正襟危坐是伸不开的,于是,他把两腿分开了些,把两条胳膊放到了两个膝盖上,然后,十指交叉,抵住了下颌。
再然后就是他的腿好像触到了南倩的腿,他的目光也移到了南倩的腿上……
南倩在他面前本来就有压迫感,见他看自己,更加手足无措,身子也坐得更直了。南倩的家居服是绒布的那一种,会显得人有点胖,再加上南倩的腿和脚都是浮肿的,更没有美感可言了。要搁平时这样的南倩,他是看都懒得看一眼的。可是现在,他不但看了,还看了好几眼。
他记起来这身衣服是她南倩在怀大宝时,他给南倩买的。当时南倩妊高症不能出门,而她原来的衣服又穿不下。他以为她早丢弃了,因为那个时候毕竟他们的关系很僵。
僵到什么程度呢?
结婚第三天,他就回到部队找到了自己的舅舅,告诉舅舅,他要离婚。开始他舅舅以为他开玩笑的,就玩笑着回了他一句,你们两口子的事儿爱结结,爱离离,我这当舅的还能管你一辈子,随你。谁知道他竟然真的拿起办公桌上的笔让他舅给开同意信。他舅舅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但是也看出来这小子不是开玩笑的,问他怎么了他又不说,只好骂了他好几声滚犊子。
然后他又跑到首长那儿,首长是南倩的舅舅那也是护犊子的主啊,不过他护的可不是林志鹏,他护的是她的外甥女南倩。在他各种苦口婆心,威逼利诱,各种无果之后,把林志鹏关了禁闭。放出来看他的观点还是不变又把他关了禁闭,林志鹏是个有脾气的,也是威武不能屈的主,硬是顶着首长蹭蹭冒火的高压板扛了两个多月,处分记过最后还把他的军衔扛掉了一级。
眼看着首长也被他这块滚刀肉滚得没了耐性,决定卸了他所谓的高压枪,放他滚蛋时,忽然传来了一个消息——南倩怀孕了。
首长高兴了,他舅也高兴了,林志鹏可傻眼了。他在电话里给他妈确认。他爸接的,他爸说,确定了,比你是我儿子这件事还要确定。
他妈大概是被这突然蹦出来的孙子冲昏了头脑,早忘了什么落、红的事,只在电话里数落他没心没肺的,才过门两天就把人家南倩一个人丢家两个月了也不闻不问。还不请假回来看看你儿子和媳妇儿。
他妈虽然就一农村妇女,但在他爸和他跟前那就是圣母皇太后,口谕一下,他们习惯性的就会低眉顺目,言听计从,就差跪那口呼吾皇万岁万万岁。
他要敢抗旨,那夺命连环扣,比当初调岳飞进京的那十二道金牌还要恐怖。
可是这一次他有些不服啊。他这刚打开锣鼓准备披荆斩棘直捣黄龙呢,您怎么就想学跟自家儿子反水啊。
他这边刚说了一句:“妈呀,当初可是您揪着那两滴血的事不放的,这才几天您就……”
他似乎听到她妈妈在电话里磨牙的声音:“儿啊,我也不想啊,谁让你两天就给我鼓捣出个孙子呢……”
“妈呀,我这儿有事挂了啊!”
他能说是谁让我再试试的,能吗?
虽然他对南倩心存芥蒂,可他对自己的儿子还是有感情的,他也想知道他的勇猛的小蝌蚪的成长是个什么样子。
虽然他对孕育他家蝌蚪的温室还是耿耿,可他还是回去了。南倩好像没有什么变化,除了脸色有些苍白,还是那样细胳膊细腿的,腰也不粗,更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挺起了大肚子。于是,他带着几分怀疑的去问他妈。
她妈正抓了自家的老母鸡炖鸡呢。
他最喜欢吃鸡了,并且最喜欢吃妈妈炖的白条鸡。他记着小时候,他在十里外的小镇上学,每次回家他妈妈都会抓一只自己喂的鸡,给他炖熟了等他回去。他已经好几个月没吃他妈炖的鸡了,他也馋啊,眼见着鸡炖熟了,他拿起筷子就夹了一个鸡腿。刚把上面的烫嘴的热乎气儿吹走,准备下嘴,只见她妈一双筷子伸过来,硬生生的从他的筷子间把那块腿夹走了。
那是什么情况?从来都是他妈从他爸虎口里夺食,然后传给他。今天怎么变了?不过,没关系,他也这么大个人了,这美食还是可以跟别人分享一下的哈。,这不还有一个腿呢吗,于是他又从锅里夹了一个,这次更惨上面的热乎气儿还没吹完呢,就又被他妈给夺走了。
这也就是他妈,要是换做别人他非得英勇顽强地捍卫一番不可。
不过他妈也还是心疼他的,从他手中拿走那两个鸡腿后,还是很慈祥,很和蔼地对他说:“挑吧,剩下的鸡腿都是你的了,你随便挑,随便吃。”
随便吃啊,这可真的是亲妈。
他赶紧拿过筷子把锅里的肉都翻了一遍。可是鸡腿在哪儿呢?
他这才想起来,鸡是长着几条腿来着?
她妈是亲妈吗?不行他要找明白人问问。
到现在他还记得他爸爸当时的神情啊,得意啊,那也就是没尾巴,他要是有尾巴那美得估计都要翘天上了。
“儿啊,你也有被抢食儿的时候?什么感觉?憋屈吧,生气吧,是不是还有点儿酸溜溜地像谁给你灌了两斤老陈醋?这种感觉怎么样?
告诉你吧,因为这种感觉我都郁闷了二十几年了。听你这么说,我也就不郁闷了,因为我知道我的孙子来替他爷爷报仇来了。”
“您孙子?”
“嗯,我孙子,你儿子。啊,这感觉舒服,真爽!”
“爸,我是您亲儿子吗?”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这事你得问你妈。”
从那一刻开始,林志鹏感觉他们家的人跟平时是不一样的,以前他们家的人说话都正正经经规规矩矩的,也不开什么玩笑,可是这一次不同,他们好像都被换了内核一样,严肃劲没了,说话风格也变了,还不时地幽那么一默。
只有南倩还和原来一样,不对,南倩也不一样了。她看上去恹恹地,总是犯困的样子,吃东西也不多。把林妈妈夹给她的两个鸡腿凉到盘子里,并没有吃。
林妈妈也从原来正经八百摆谱的婆婆变成了端汤发夹菜的老妈子。
当时看到南倩这样,他心里是恼火的。
看到这样的妈妈他又是心疼的。当然让他心疼的还有那两个鸡腿,你说放着香喷喷热乎乎的鸡腿不吃,非要把它放凉了。那不是暴殄天物嘛。
于是,心疼着,心疼着,筷子就过去了。
这一次,是两双筷子两面夹击同时阻止的他。他看着自己第一次同仇敌忾的父母,彻底的真相了。
这父母呢,如果你不让他升级,让他永远的只做父母,那他就是你永远的奴仆,任劳任怨绝无怨言。可是你一旦不小心,或者没防御工作不彻底,让他们升级了,让他们做了爷爷奶奶,对不起!你的身份就会就会一泻千里,不,是一落千丈,从原来的心肝宝贝直接沦落为他们宝贝孙子的牛马,还必须沦陷得无比忠诚,必须毫无怨言,无怨无悔把自己的热血和青春奉献给他们的宝贝孙子。
其实谁都知道,这些爷爷奶奶往往从孙子那里是得不到什么回报的,他们的作用只是接替他们的爸爸妈妈继续压榨爷爷奶奶,直到他们老得什么也做不了,走不动了,甚至死掉了。爷爷奶奶的使命才算完成。
想起这些心里怪心酸的,他默默地吃了些米饭,吃饭的时候也很乖巧的给爸爸妈妈夹菜盛饭。然后洗碗扫地,把一切都收拾好了,他便准备回部队。
没出门的时候她妈妈又来了两句:“到部队了记着每天给南倩打电话,她出入不方便,怪闷得慌的。”
“你下一次什么时候回来,回来的时候给南倩带些水果。记着买新鲜的。还有你把你的钱和存折都放哪了?都告诉南倩,让她替你保管,反正你在部队里也不用花什么钱。”
“啊我也需要花钱的!”
“你都有儿子了,你还花什么钱?”
林爸爸附和:”就是你妈怀你的时候,我一年才花十块钱。不对,是五块钱,那五块钱被你爷爷拿走给你存起来了。”
果然,孙子才是王道。
儿子儿子你在哪呢?不对是孙子孙子你在哪呢?
一个月后,兼职老妈子的皇太后再一次召见林志鹏
他还是很孝顺的,从水果摊上买了二蔫了皮的苹果的苹果一斤黑了皮的香蕉。
结果,被他妈一通骂,愣说他想把她宝贝孙子吃坏掉。他不服,当着他爸他妈的面把香蕉和苹果全部吃掉,然后,就是他一下午都在茅厕泄火。
当然这次泄火的好处就是他的宝贝儿子让他消停了两个月。
两个月后的一天,天气已经开始炎热,他刚拉练回去,正准备洗澡。他家里就打来电话,说是家里出了急事,让他赶紧回去。
他不敢耽搁,请了假,风风火火的赶回去,大老远的就看见他家的院子上空烟气缭绕地,隐约地还有火星闪闪地往上冒。
143你当她是牛皮啊
大老远的就看见他家的院子上空烟气缭绕地,隐约地还有火星闪闪地往上冒。可能是火灾呀,这还得了?
他从村口一溜小跑跑到门口,推开门,他有点傻眼。
原来他妈正顶着一头的烧纸的灰烬在天地桌前磕头祷告呢,整个院子都被他她弄的灰头灰脸,乌烟瘴气。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的旁边还跪着一个同样灰头灰脸,满脸满身都是灰烬的人。她看上去也很虔诚,林妈妈跪下磕头,她也跪下磕头,林妈妈直起身,她也直起身,林妈妈嘴里念念有词,她嘴里也念念有词,虽然是依葫芦画瓢,但总体来说学的还算有模有样。
林志鹏想说,这是谁呀,这么不开眼拜在母亲这个二五眼的门下。
因为这个人看上去年纪不算太大,背影也有些生疏,他便多看了两眼。多看了这两眼不要紧,差点让他也扑到地上。他张着嘴站了好一会儿,看到他妈和南倩先后站起来了,他才走过去,嘴里问着她妈,眼睛却看着南倩:“妈,你们干什么?”
眼前的南倩和两个月前已经大不一样,她的本来纤细的身材早没了踪影,不但肚子那里是浑圆的,就连胸部臀部腿甚至整个脸都是圆滚滚的,还微微的泛着亮光。
这是南倩,要不是那双眼睛还有点原来的样子,估计光看这一身肉,他还真认不出来。
看着像被气筒呼呼填充起来的南倩,林志鹏有种想要踢球的冲动。
直到晚上吃饭时,他还不太相信的地看了南倩好几眼。
吃饭的整个过程中,南倩都低着头谁也不看,吃完了就钻进自己的卧室,再也没有出来。
看到南倩进屋了,林志鹏赶紧问他妈。
“妈,南倩怎么了这是?这是胖了?怎么跟气吹的一样?”
“呸,吹什么吹,你当她是牛皮呀!”林妈妈骂道。
“那她怎么变成这样了?
“哎,医生说她这叫妊高症,是怀孕期间的血压高,她那也不叫胖那是水肿。”
“ 血压高?她这么瘦她怎么能血压呢?嗯,妈。”
“我哪儿知道 嗯,儿子,你说……是不是你这一阵子不理她,她生气气的。”
“妈,我这阵子都没回来,你也让我背锅?”
“就是因为你没回来她才生气呢呀。我问你,你每天给他打电话了吗?”
“我忙。”
“你给她买过什么?”
“您还说,您把我的钱都给她了,我拿什么买呀?”
“那你就没点私房钱?”
“你以为我像我爸呀。皮带扣里也能藏钱?”
“……儿子,你先去陪倩倩,我去找你爸……”
“打火机里您也看看……”
说归说,林志鹏还是给南倩买了一身家居服,因为他实在是怕,怕他妈万一心血来潮去弄块床单裁两下套南倩身上。
应该是大宝的出生让他们之间的关系缓和了一些,林志鹏也会照管孩子,也会给南倩洗衣服,给她做饭。也会问她冷不冷饿不饿,看上去挺像一对关系正常的夫妻。转眼间孩子满月了,南倩的身体也渐渐恢复,虽然看上去还是有些臃肿,但是水肿已经消了,胳膊、腿、脸也瘦了下去,只有肚子上面还有些赘肉,医生说需要恢复一段时间。
大宝过的是满月,那天就像他们结婚的那天一样非常的热闹,亲戚朋友都来了。有人拿了一块给小孩做衣服的花布,也有的提了一袋子鸡蛋,还有的包了红包。南倩的父亲有事来不了,他让司机拉着儿子南门希代他送了一份大礼,那是省城的一套房子。房子原来是买给南门希的,不过现在过户到了南倩的名下。南门希另外送了六千块钱现金,司机也很实在,送了一对镶着龙凤的金镯子。
傍晚众人渐渐的散去,林妈妈帮小两口把孩子收拾好,放到被窝里,忙了一天也累了,回屋睡觉去了。
林志鹏把屋里的垃圾倒掉把窗帘拉住,然后到厨房倒了一盆水,洗了洗手脸洗了洗手脸脚,搬了褥子被子铺到地上准备睡觉。(当时婚床的宽度只有一米五,为了避免压到小孩,又在家待不了几天,磴床板也怪麻烦,林志鹏就打起了地铺)
家里的暖气温度并不高,因为有小孩他们的卧室里又单独生了一个电炉子。电炉子就放在林志鹏和床的中间,这样一来大家都暖和而来了也方便林志鹏看管这个炉子。
忙活了一天,林志鹏也困了,刚躺到地上,他就昏昏沉沉地想要睡过去。可是就在他似睡非睡的时候,他看到南倩坐起身,探身看了一眼林志鹏,接着蹑手蹑脚地下床,然后,打开床头柜的抽屉,伸手拿出床头柜上的那个礼盒。因为比较贵重,这个礼盒一开始就和房产证一起被南倩收起来了。
林志鹏也没在意,在那儿继续躺着,本来翻看礼盒也没什么的,可她全程黑着灯就不太正常了,并且她还好像探头向他看了一眼。那一眼有点鬼祟,有点神秘,也有点紧张。
本来林志鹏已经快睡着了,南倩的这一眼让他清醒过来,他干过侦查对任何的风吹草动都非常敏感。他本能的觉得南倩有点古怪,于是就稍微的睁了睁眼。
果然,南倩看到林志鹏睡着了,便小心翼翼地把那个盒子打开,借着电炉子的光亮仔细的打量起那副镯子。大概是看不真切,就轻轻地下了床,又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门。
林志鹏忽然就感觉这个镯子不太正常,他被一种好奇心驱使着也悄悄地起身,跟了出去。他发现南倩已经轻手轻脚地走进厨房,拿起厨房里的一把水果刀使劲地划拉那个镯子。
林志鹏悄悄的退回去按照原来的姿势躺好。过了好一会儿,南倩才又轻手轻脚地走回来,又看了林志鹏一眼,发现他睡得“挺香”,便放心的爬上床睡觉了。
一直等到床上响起了微微的鼾声,林志鹏才慢慢地把眼睁开,他眼神冷凉地看着床上弓起的被子,又看了看窗外被风摇曳着的树枝,那个贯穿在他这几个月里的那种本来已经有些淡去的愤怒和羞辱又慢慢的升腾起来。就像窗外的风越来越猛越来越烈……
半夜,大宝醒了两次,都是林志鹏起来照管的。他小心翼翼地把大宝的尿布换掉,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到南倩跟前,等他吃饱了,睡着了,他又把他放到他自己的小被子里给他盖好。
第二天依然有客人稀稀拉拉地过来,他们又接待了一天,因为第三天就是林志鹏的回部队的日子,大家都早早的洗漱完,各自睡了。
林志鹏依旧和昨天一样把孩子护理好,然后拿了褥子铺到地上。躺好闭眼睡觉。
忽然,床上南倩那里又出现了动静。希希索索地像半夜里偷食的耗子。
这一次南倩没有出去,而是蹲到林志鹏的身边,夜里很近静,可以清晰地听到她有些急促的呼吸声。她好像犹豫了下,然后才又用手推了推林志鹏,林志鹏没有动,她又推了两下。林志成故意的作出很累的样子用模模糊糊的声音说:“干什么?不睡觉,有事吗?”
“嗯,也没什么事……我只是有些冷……”林志鹏睁开眼睡眼惺忪地看了一眼南倩,她穿了一套紧身的薄绒衣,看上去的确有些单薄?不过她额头上亮闪闪的那又是什么鬼,难道是所谓的冷汗。
这谎话说的真冷啊!
“冷啊,冷就离电炉子远点。”冷笑话谁不会说。林志鹏依旧不痛不痒地冷冷地。
南倩的脸被电炉子映得红扑扑的,额头上也亮闪闪的,她用上牙咬住了下唇好像要说什么话,又有些说不出口。她好像也并没有听出林志鹏话里的冷。
林志鹏也不再说话,静静的等着听她再说什么?
“那个我这里不舒服,你给我按摩一下好吗?”
“好啊。”林志鹏平静地说,声音依然是淡淡地波澜不惊,带着一种男人特有的磁性。听在南倩耳中,简直就是天籁。她眼眸里的情愫更激荡了一些:“那我们上床上好吗?这里地方太小了。”
“嗯,好啊,随你!”林志鹏答应的很痛快。两个人很快来到了床上,南倩平躺在床上,尽量的让自己的胸挺起来,把腿微微的弯曲,多出一种比较魅惑的姿势 。
“按摩哪里?”不知道是不是南倩的错觉,她好像感觉林志鹏声音好像比刚才更冷了。
嗯,南倩略微迟疑了一下,身体以及心里的那种渴望让她马上忽略了那种冷。要知道,自从新婚第三天林志鹏回到部队到现在已经将近十一个月了,这期间他们从来没在一起过。因为南倩当时怀着孩子,她也没那么强烈的需求,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孩子已经满月了。她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完全可以开始正常的夫妻、生活。她也从心底开始渴望那种生活,可是林志鹏一直以来好像都跟一根木头睡了,好像没有感觉没有需求,没有渴望。
“这里……”南倩脸色绯红,话音低柔,她的纤纤十指抓住林志鹏的手在自己的胸口,然后引着他在那里移动。尽管是自己在牵引着那手在动,然而由于相思的时间太久,这稍一触动,就让她不由自主地颤抖并且发出一声呢、喃。
她竟没有注意到林志鹏此时的眉峰已经紧皱……
144运什么也不管用了
南倩竟没有注意到此时林志鹏已经眉峰紧皱。
林志鹏眉峰紧皱,脸色也微微的有点不自在,不过他还是保持着风度,任凭南倩扯着她的手……
那手掌很大,还带着微微的粗栗,所过之处触感更是明显得让南倩亢、奋,让南倩渴望,更让她不满足……
南倩失态了。然后她拉起那手……
然后 ……
忽然,南倩感觉手里一空,睁开眼,她的手里已经空空如也。她不可置信地抬头,眼前林志鹏已经起身站在床边,冷冷地拿毛巾一点一点擦着自己手掌。
在南倩意乱更情迷之时,林志鹏坚决僵硬毅然地抽回手。而他的表情淡冷清浅,好像情绪根本没有任何的起伏,可是他的动作却明显的表明了他的厌恶。
南倩愣怔地看着林志鹏仔细擦拭着的手,一种从未有过的羞臊和屈辱浮上心头。
他这是嫌弃她的身体!嫌弃她这个人!
南倩如火的热情像是遭遇了倾盆的大雨,瞬间消弥,温软的躯体也慢慢僵硬,她眼中的柔情也变成羞愤和凄迷。
他怎么可以这样?他怎么可以这样?南倩愤然抬头用情满泪水的眼死死地盯住林志鹏,用漾水的眸子诉说难言的委屈。
林志鹏面色不该,依旧冷漠,依旧沉静,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好像他是个没有知觉的机器,没有感觉的木头……
不,他应该是有感觉的,因为他可以感觉到她的冷,很体贴地给她扯来被子。
“天冷,盖住吧!”
这算什么?她需要的是这个吗?南倩忍无可忍,一把掀掉被子,她用手指着自己的胸口,哽咽着嗓子说:“我不是身上冷,我是这里冷,这里冷,没听明白吗?”
“哦。”林志鹏应了一声,却依旧冷冷地站在床边,不说话也没有任何的动作。
就在南倩以为林志鹏会一直沉默下去的时候,林志鹏开口说话:“冷了,我给你盖被子病了我给你请医生……我会照顾你,我会履行我婚姻存续期间所有的责任和义务,至于其他的没有明确规定的……不行!”
什么叫明确规定的,那种事需要明文规定?
南倩哽咽:“那你履行啊,我也是你的义务。”
“是吗?那法律上是不是规定作为一个丈夫必须随时随地满足妻子的需求。又是不是规定妻子可以不顾丈夫的意愿强迫丈夫来满足自己的需求?如果有,你找出来,我遵守。如果没有,如果作为丈夫还有这方面的自由,对不起我没那心情。请你躺好,我要睡觉了。”
再卑微的女人在男人明显生硬明确的拒绝里也会为了面子和自尊放弃对爱的强求,可是再自尊的女人在某些时候在某个男人面前为了一点爱也会丢掉自尊变得可怜到卑微。
特别是当一个男人把一个女人的自尊卑微地踩在脚下,女人会反抗,会抗争,会挽救她的那点卑微的自尊,尽管这时的自尊已经支离破碎已经千疮百孔。
因为这个男人不是她的全部,她还有孩子,还有她的世界。她还需要用这破烂不堪的自尊维持和这个男人以外的世界的交流和沟通。
所以,南倩把自己蒙头埋在被子里的,用自己的泪水洗刷自己刚刚的羞辱。
林志鹏会定期的回家会看孩子,会照顾南倩,会帮着南倩做事情。依旧会和南倩做适当的互动。他们不像其他夫妻那样有明显的亲密,总是腻歪到蜜里调油;也不像某些夫妻那样刀来剑往,动不动就华山论剑,他们的生活很平淡,平淡得像一湖死水,激不起一丝波澜。
他们谁也没有提出离婚,但是他们谁也没有要求做夫妻间的事,他们越来越疏离越来越少交流。直到有一天发生了一件事……
在婚后的第二年,他们就搬到了南倩父亲买给他们的房子,南倩的父亲升职,随后林志鹏也转业到了勘探队,成了勘探队的队长。
林志鹏轻易不着家,即使到家了,他也会先去他爸妈那里住些日子,直到快到归队时间了,他才会去南倩那里住上一两天。但是他们依旧和原来一样,住不同的屋,睡不同的床,说句扯淡的话,他们两个就是生活在同一个世界里的两个最熟悉的陌生人。
这次,林志鹏回家,依旧是先回家看父亲母亲。这一次他的爸妈没留他在那里过夜,而是又开启了夺命连环催的模式催促他赶紧回家。并且他妈告诉他,她邻居有三个孙子孙女,每一次她和邻居斗嘴,那三孙子都会给她摇旗呐喊擂鼓助威。弄得她总是输人又输阵。她只有一个孙子还不在跟前。每次出门总觉得比人矮一截。所以,为了在邻居家抬起头,作为儿子的林志鹏有义务为他再生一个孙子或者孙女。
林志鹏拿出国家的基本国策来对妈妈进行思想教育。可是,林妈妈非常坚决强硬告诉林志鹏,她不懂什么计划生育,她只知道她家人口还不足以达不到和邻居对抗的平衡,林志鹏如果再不让南倩给她家添丁进口,在面对邻居得瑟的三胞胎时,她只会忍气吞声地溜着墙根走。然后,心有千千结,结成心脏病算是拉倒。
可是这个任务怎么可能完成呢?林志鹏苦笑,恐怕这一辈子只有让他们遗憾终生了。
那一次南倩对林志鹏的到来明显地有些吃惊。可能是好久不见的缘故吧,南倩的脸上带了一些尴尬和不自然。动作也显得有些机械和僵硬。
大宝看到林志鹏回来很高兴,上到他身上和他腻歪了好一会儿,后来被南倩叫进卫生间洗澡,又被摁在床上睡觉。林志鹏看儿子都睡了也没什么意思,便在游戏机上打了一会游戏,等他第五次闯关失败后,他才关掉游戏机回到自己的卧室。
这是一个新小区,封闭得也很严实,屋里的暖气也很热。大概是南倩刚刚收拾过这间屋子,屋子里很干净,也很整齐,新换的床单被套。窗台上还放了一盆绿植。也不知是床单上还是被罩上隐约着一丝淡淡的香气。这种香气很独特,有点像像香精,又好像淡淡的药香。因为是在自己家里,林志鹏也没在意 。
他到卧室里面的卫生间洗了个澡,穿上睡衣躺到床上。
平时他头一挨枕头就会睡着,可是那天他竟然怎么也睡不着,不但睡不着而且有些口干舌燥。
他本来不想再去客厅的,因为他知道南倩还没睡,还在客厅的卫生间里给大宝洗衣服。
他们两个一贯都保持着这样的默契,有大宝在,他们会有说有笑在一起也很随便。可是只要大宝不在跟前,他们就会各自回到自己的领地,窝在自己的的小窝里,谁也不见谁。以此来避免见面时的尴尬。
可是林志鹏发现,今天晚上的焦渴程度异常地强烈,竟然有些难以忍耐。
他又等了几分钟,实在忍耐不住了,算了,他快速地穿上拖鞋从卧室里走到客厅,果然卫生间的灯还亮着,他快速穿过客厅走进厨房,他本来想倒一杯水的,后来想了想,走到冰箱前桶里面拿了一罐啤酒。然后转身往回走。
他刚走了两步就和推门进来的南茜倩撞到了一起。南倩似乎没料到林志鹏在这儿,她愣了一下,下意识的用手抓了一下领口。
林志鹏这才看见南倩已经换上了一件粉色的短袖睡裙,领口很大露出她光洁的锁骨,和锁骨下方两个高、耸的……厨房柔和的光打在上面显得更加的光滑细腻,好像手感极好的绸缎……
当然那高、耸只在他的眼前闪了一下,就被南倩的手遮住。
林志鹏的眼眸一沉,然后淡然地的抬起脸,迈步走回卧室,然后关上房门。他他打开啤酒咕咚咕咚的灌了两口,清凉入喉,可是这份清凉好像并没有让他的焦渴稍减。
屋里的温度好像也不知什么时候升高了起来,让他浑身燥热不安。并且这一份燥、热憋在他的身体里,消不下去,也散不出来,好像他整身汗毛孔都被憋的疼了起来。
“tmd见了鬼了。”他又两口吧罐里的啤酒喝干,把啤酒瓶扔进垃圾桶里,三两下褪掉身上的睡衣,只剩下贴身内裤。然后一仰身躺在床上,闭上眼睡觉,睡觉。睡觉。
也真是见了鬼了,从来头脑清醒清晰的他这次竟然出现了幻觉。好像有一片光影出现在他的眼睛,光影是一个穿着睡裙的女人,露着光洁的锁骨和饱、满的胸口,向他一步步走来。
“靠。”他骂了一句,睁开的双眼,他说怎么有光影呢?原来屋顶上的灯还亮着。
他又骂了句死女人,都怪她大冬天的出怪,穿一个露胳膊露腿的睡裙出来,不冻死才怪。他气呼呼地起来关掉头顶的吸顶灯,然后又愤愤的躺下,冲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呼呼的运气。
别说运气,运什么也不管用不了。
那股莫名的燥、热就像忽然加大了马力的机车不可阻挡地在他的血液里流窜奔突,那威力大得像要爆炸要爆炸,像要炸裂。又像是无数只蚀骨的蚂蚁,钻进他的皮肉里钻进他的骨血中,又啃又咬,难受得他想叫喊。他攥住拳头,咬紧牙关,闭上双眼。想用自己本身超强的克制力压制住这种非人的煎熬。
145变出个女狐狸
别说运气,运什么也不管用不了。
那种感觉像是无数只蚀骨的蚂蚁,钻进他的皮肉里钻进他的骨血中,又啃又咬,难受得他想喊,想叫。他攥住拳头,咬紧牙关,闭上双眼。想用自己本身超强的克制力压制住这种非人的煎熬。
他的眼前又隐隐约约的浮现出南倩的身影,这一次更绝,他的脑子自觉屏蔽掉她的睡裙……。
他是男人,自然清楚这种感觉是什么。可是,他真的他妈的不想被算计了。
林志鹏不是一个滥情的人,这也一直是他严格遵守的准则,他的定力一直都很强,不敢说坐怀不乱,但在紧要关头刹住车却是不成问题的。他洁身自好从来不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
所以他才敢在和一个与自己有夫妻名义的女人同住在一个屋檐下,能够从容镇定地不越“雷池”一步。
尽管这个“雷池”越了才算正常。
可是今天真地很邪门,他引以为豪的定力好像跑得无影无踪,他自制的刹车好像失灵,他根本无法自控。
tmd他打开灯,冲进浴室,用凉水把自己浇了个透,可是不管用。
他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懊恼的骂道:“他妈的,太丢人了。”
拿起水龙头又冲,直冲的他的喷嚏一个接着一个。他才停住手,扯了条浴巾围在腰间,愤恨的向外走去。他刚走出浴室,猛的就撞上了正站在浴室门口的南倩,南倩手里拿了一件浴巾,看到林志鹏光着身子出来,她羞涩之中夹着一些不自然:“客厅的那个卫生间淋浴头喷头坏了,我想在你这个卫生间里洗一下。可以吗?”
你们剧情不是就这么设定的吗?还他妈可以吗。
林志鹏恨得牙痒痒,他也不答话,直接地和忽略掉南倩,走到床前,向床上倒去,他用被子把自己从头到脚都盖住,捂得严严实实,生怕自己的身体被某种可怕的冲动支配,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
可是他今天真地很失败,
那些影像又来了又来了,又来了……
他忽的掀起被子?找到卫生间门口,连胸口的那一口浊气都没有吐出来就直接的冲了进去。南倩正在洗澡,听到声音,她转过身来,她凹凸有致的身体在他的面前一览无遗。林志鹏想也没想,直接关掉水龙头,反手扳过南倩的身子把他一把按洗手池上……
林志鹏好像做了一个梦,一个美妙的梦,梦中的他飘浮在空中,白云包围着他的身躯,微风抚摸着他的皮肤,阳光给他温热,就连空气都像有了生命似的亲吻他唤醒他,使他整个人舒爽得所有毛孔都张开来,让他沉醉在里面不想醒来。
第二天,林志鹏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是掀开被子查看被子里是不是多了个人。还好,他的被子很忠实地包裹着他一个人。并没有像聊斋里面的情节那样睡了一觉就呼啦啦变出个女狐狸。他跳下床,查看了一下垃圾桶,还好,还好,里面除了他昨天扔进去的那个空啤酒罐儿,什么也没有。他又光着脚蹦到卫生间里,嗯,里面也很整洁,并没有像他脑子里那样糜、昧,狼藉模样。
他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皱眉想了一下,难道昨晚脑子里那清晰的画面都他妈的是他幻想的?
他的想象力那么丰富了吗?
幸好只是想象。
可他妈怎么是想象呢?
他被自己这个忽然蹦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赶紧用手拍了自己一巴掌。
把“怎么是想象呢”利落地换成“幸亏是想象呢”。
好了,可以放心了,什么冲动,什么失控,统统都是幻觉都是假想,他依旧是高度自律的他,也不存在什么酒后失那个啥那一说。
他放心了,安心了,冲着镜子又照了'一下,唉,那是什么?就在他的脖颈稍下一点地方,一个小小的弯弯的抠破指甲印安静地躺在那个地方。
他用手摸了摸,它没有消失,还是不太显眼地躺在那儿。
他的脑子电光火石般闪过昨晚一幕幕的景象。他就是把她抵在这个镜子前面的,可能是弄疼她了,她想逃开着,他像发了疯,他像着了魔,对她也毫不疼惜……她好像在那个时候抱住的他,同时也用指甲扣住的他。这大概也是那个时候留下的印迹吧。
原来哪有什么幻觉?一切都是真是发生的啊。
他呆呆地看着镜子,努力让自己接受这一切都是事实,都是真实发生了的。
应该是一股寒意好像从他的脚底直袭而上,蔓延至他的全身,蔓延到他的手脸脑袋,蔓延到他的四肢百骸,蔓延至他的神经血液。
一个清脆稚嫩的童声随着一阵轻快急促的脚声传了过来:“爸爸,爸爸……”
林志鹏快速从怔忡的状态回神,应了一声,走出卫生间。
漂亮得像画上的洋娃娃似的大宝从门口跑了进来。他穿了一身浅蓝色的新秋衣,手里分别拿了两只拖鞋。
林志鹏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竟然一直光着脚来着。他赶紧接过鞋子穿到脚上。
“爸爸,你的鞋子怎么跑妈妈脚上了?妈妈欺负你了吗?你是不是打不过妈妈?才被她把鞋子抢走的?”
孩子永远是爸妈心里最柔软的牵挂,林志鹏也是一样,虽然他对南倩颇有成见,可是对大宝可是疼到骨子里的。
他被大宝说得心里暖暖的,他蹲下身,抱起大宝,让他坐到自己身上:“没有,是爸爸让妈妈穿的。妈妈不会欺负爸爸。”
“真地?爸爸也让宝宝穿一下鞋子好不好,爸爸的鞋子好大,穿上去一定很舒服的……不是,是很威风的,就像踩着两条小船一样。”
“很威风?可是鞋子大会很容易摔倒的。摔倒了就会很衰是不是?会哭鼻子的。”
“可是,妈妈就没做摔倒呀,妈妈也不会哭鼻子。并且妈妈穿爸爸的鞋子很开心的,她刚刚还自己在那儿笑呢!”
“是吗?”
“嗯,妈妈很少笑的。她总是皱着眉,苦着脸,小朋友都说我妈妈不会笑。我知道妈妈会笑,爸爸回家妈妈就会笑,我看见好几次,都是妈妈看着爸爸在那儿笑。就是笑的样子有点傻……哈哈……”
林志鹏抱着大宝走出卧室,来到客厅,见到了喜欢傻笑的南倩。是有点傻呢,一个人端着盆子在那发呆。不过大宝说得也没错,她的嘴角是上扬的,明显是在笑的,也就是平时所说的一个人在哪儿傻笑?
林志鹏不动声色地坐到沙发上,眼睛的余光扫向南倩。脸上淡然地带着一点疏离和冷漠。
南倩发现了这父子俩,赶紧把盆子放好。可是,盆子一放下,手里就空了,手里一空,就又没招没唠的了。这种感觉最遭了。
尤其像这样,被自己在乎的人冷冷地盯着,明明盯得不动声色,却又让你觉察到他在注视,让你紧张,让你心慌,手足无措。
南倩几乎手心要冒汗了,她觉得如果林志鹏再这样看下去,她不用装就会晕过去,成为他们这一帮同学里第一个被自己男人盯晕的人。很丢人的。
大宝总是把他的作用发挥的很好,他像个小饿狼一样,走到南倩的跟前,摇了摇他并不存在的尾巴,眨着他的圆溜溜的星星眼,可怜巴巴地道:“妈妈我饿。”
南倩感激地看了看她的小救星,一脸宠溺地道:“好好,妈妈给你拿包子,等着啊。”
“唉,我就知道,”大宝叹了口气,一副认命的深情。“唉,肯定又是香菜馅的。”
林志鹏摸摸他的头:“不喜欢?”
“不喜欢!”
大宝想想起来什么似的:“爸爸,你再回来能不能别让妈妈做香菜馅包子了,太难吃了。我想吃米饭。”
“你可以跟妈妈说啊。”
“不管用,妈妈会说,爸爸最喜欢吃香菜馅包子,他不常在家,就随他的口味吃两天。你知道吗爸爸,妈妈让我吃包子吃的,我有时候都不希望你回家了。”
“……这个……这么严重?”
“嗯,连我舅舅都说了,说我妈妈把家里弄得一股臭虫味。”
“你舅,南门希?”
“他什么时候来的?
“昨天。”
“他还说过什么吗?”
“舅舅还数落妈妈呢。”大宝往客厅一站,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林志鹏,学南门希说话:”舅舅说,姐啊,你就是把你家用香菜埋起来也不管用,你也是收不回来林志鹏的心的,你得用点手段……”
“大宝。”南倩端着一盘子包子走过来,她听到大宝说话,赶紧说话阻止。
“ohgod”妈妈,我今天只吃包子皮好不好?”
“不……”
“好啊……要不这样,你今天和爸爸合作,爸爸吃馅你吃皮儿,怎么样?”还没等南倩说完,林志鹏就对大宝说道。
“好啊,好啊!”
父子两个配合的很默契,大宝吃了两个包子皮,而林志鹏则吃了两个包子馅儿外加两个包子。
渐渐的南倩也开始自然起来,就和往常一样给他们盛饭,坐下来和他们一起吃包子喝汤……
而林志鹏的表情看上去好像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很正常。
146不是从犯就是主谋
人们常说孩子是夫妻之间感情的润滑剂,在某些时候的确如此。就像现在,林志鹏陪着大宝做着拼图游戏,南倩则在旁边不时地给他们削个苹果或者倒上一杯热水,而她也可以不时地听到林志鹏略显低沉的声音
“给大宝一个靠垫儿”,“把大宝的饮料换成热水”或者“谢谢!”
话不多,却在不知不觉中驱赶了南倩心头的不安,让她的心情渐渐地轻松了起来。
可以说整个上午都过得非常平静和愉快。
中午大宝有午休的习惯。平时都是南倩陪他睡觉,可是今天林志鹏却出人意料的把大宝抱进了他们的房间。还在大宝身边逗留了一会儿,直到大宝睡着了,他才神色清冷地走出来。
南倩正沉浸在刚刚一家人温馨而平静的氛围里,她脸上还带着愉悦的微笑,坐在铺着垫子的地板上,一块一块地捡着拼图的板块。由于情绪投入,她根本没发现林志鹏已经站在她的身边,并且带着一副审慎的眼神看向她,然后发出了一声冷嗤。
这种冷嗤像一瓢凉水瞬间让南倩从刚刚的美好和心底萌生出一份柔软中清醒出来,她对视上林志鹏的眼睛,赶紧惶恐地把眼光移开。
一时间,本来在她脑海中被她无形中放大了好几倍的幸福感像过山车一样惊悚地滑落了下来,滑到谷底。
林志鹏并没有立即说话,而是用一种看嫌疑犯样的目光审视她。
“哦,大宝……大宝睡了?我熬了梨水,我去给你盛一碗。”南倩被这种眼神盯得有些害怕,想赶紧找个话题把林志鹏的怀疑叉开。
不过,很显然,她失败了,林志鹏并不对什么梨水感兴趣,而是对他们昨天晚上的那一次激烈的巫山之行兴趣更浓厚一些。
他的个子不算太高,可是站在一米六左右的南倩身边,还是高出了一截,加上南倩心里正虚,是本来就有的压迫感也更加重了一些。
林志鹏直截了当开门见山,直接取消她转移目标的机会,把问题清晰明了地说了出来。
“昨天,是你你给我下了引发欲、望的药。”这句不是问句,是十分笃定的肯定。
“啪。”拼图板掉到地板上,发出一声不大的闷响。
“你是怎么做到的,是把药放在了我的床单上还是花盆里?”
“我……我……没有……”南倩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又对这种并不循规蹈矩的问话方式有些接受不来。
“你没有?那么是谁在我的房间上锁的情况下进入进行精细的布置,然后再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走。还能不让任何人发觉?你觉得我们周围有这样的人物?还是你觉得谁会闲得蛋疼来管我们两个人怎么睡觉的事。如果你要说是你的弟弟南门希也行。不过我倒要问问,我每次出门都会把门上锁,钥匙除了我这里的这把,就是你那一串儿。你弟弟不经过你的同意,他是怎么拿的钥匙,开始实施的呢?”
“我……没……”
“没关系,你可以承认。慢慢想不着急。”
听上去是啊,就这不是从犯就是主谋。
所以,承认吧……林志鹏握掌成拳。冷凝的神色中竟夹杂了些紧张和一丝期待。可是谁有能读懂这一丝紧张和期待呢?别说正匆忙慌乱的南倩,就算是他自己恐怕都一时弄不明白。
可是南倩紧锁眉头,双唇紧闭,看不出张口承认的势头。没关系,给她时间,毕竟这是一件很臊人的事。
“不想承认?没关系,我可以允许你自以为是地再扛上一会儿。”
林志鹏双臂交叉,作出好整以暇的样子:“你可以仔细想想,我给你时间,你记得考虑周全,不要一会儿弄得漏洞百出,还要在想谎话圆回来。你忘了那句话了吗?一句谎话要用十句谎话来圆,在你打算说出第一句谎话的时候,请你先把后面那十句谎话想出来。”
所以——你不需要说谎,更不需要圆谎,你只需要承认是你做的,只需要承认,承认是你在想他,你需要他。
林志鹏眼底的期待更甚,期待得竟有些焦灼,有些等不及。
南倩几乎是惊恐地看着林志鹏,他从不知道林志鹏竟然这样的能言善辩,她竟然有些怕他,怕他对她的最后的耐心都消失,怕他因为这次被算计而怨恨,因与她再一次亲密而厌恶加重,因为她的卑微的求、欢而瞧她不起。因为她的言辞不当而彻底地从她的生活中剥离,消失。
对,剥离。他知不知道,在她的世界里,他已经和她的生命成长在一起。如果离开,如果消失,无异于在她的世界里剥骨抽筋。
所以,她怎么敢承认?
而这边,林志鹏的心也像小鼓般咚咚加速,他在等着对面的女人用虔诚的话语告诉他,她很爱他,她很想他,她也需要他去爱她。
可是,南倩哪里像是要承认的样子?分明是要死扛啊,难道还需要他再推那么一把?
“我原本以为你只是喜欢撒谎骗人。没想到,你还这愚蠢地自以为是。恶劣到不择手段。”
“不,不是我,是门希,……”
还不承认?还需要他的助推。
“难道是你把我们分房睡这件事告诉你家人?”
“没,我没有。我……我……还没那么厚的脸皮。”
如果,她还有母亲,如果她还有一个精神正常的母亲,她或许会把她遭到的冷遇告诉给她,把受的委屈告诉她。可是,她的母亲已经没了。连那个精神不太正常的母亲都没有了,这个世界上再没有她可以倾诉的人。再没有张开羽翼,舍命护她的人。有些话她只有在自己的内心深处,永远尘封。
南倩,把头埋在手掌心,觉得自己丢人极了,也孤独极了。
南倩倏然黯淡下去的情绪让林志鹏话音一顿,已到嘴边的质问在嘴里塞了好一会儿,才被他兀自艰难地强行咽回腹中。
一种从未有过的说不上来是什么的感觉淤堵在他的胸口,纠结着那再说不出的话混合成一种莫名的钝痛。让他难受得想要吼叫。
说一句爱他,已经那么难了吗?
他不再理睬南倩,而是推开阳台上的玻璃门,开始抽烟,开始一根接一根不间断地抽烟,直到抽得咳了起来,他才丢掉烟蒂,呆呆地看着那一堆烟蒂出神……
南倩几乎要冲过去承认了,承认是南门希只给了她药粉,而她自己把药粉洒在了床垫上 。然后,故意地弄坏客厅浴室的喷头,故意换上那件暴露的睡裙,故意去他卧室的浴室洗澡,还故意弄出撩人的声响。如果他还不上钩,她就故意地说自己睡裙湿了,让他去给她送浴巾,然后,在走出浴室时“不小心地摔那么一脚,可以摔掉浴巾,也可以跌到他的床上。如果林志鹏还是不肯就范,那么她就装作害怕,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总而言之,她设计好了一系列计划就是为了和他重温旧梦。
可是,现在她从林志鹏郁闷的表情里“知道”了,林志鹏讨厌她的这些计划,讨厌她的没出息的讨好,讨厌她没底线的献身,讨厌和她发生任何的肢体接触,甚至讨厌她的一切。
除了她给他生的儿子,她简直一无是处。所以,还是让南门希帮她背这个锅吧。
毕竟林志鹏再气也不可能把南门希怎样,最多只是踹上两脚,可是,她就不同了,他可以和她离婚,可以和她彻底的断了关系,甚至和她成为老死不相往来的路人。所以,就说是南门希吧,
当她鼓足勇气啊啊南门希推出去做挡箭牌的时候,林志鹏已经掐了烟从阳台上回来了,他的眉头皱得更深,眼眸里的失落明显多过了愤怒和伤心,他垂着头,无精打采好像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难道跟她亲热就这样让他深受打击?难道和她在一起让他这样难过,,自己在他眼里难道就这样不堪?
林志鹏看上去脚步很沉重,有得也有些缓慢。他从南倩身边经过时严肃的神情也恍惚有过一丝的松动。
走过南倩身边时,他说了一句话,让南倩彻底地懵掉。
“我走了。有些事我想好了会回来找你。”
南茜微微一愣,她自然不会愚蠢的只理解字面上的意思,她隐隐地觉得有些会让她后悔的事情发生。
她想不顾一切地想要询问想要阻拦,,可是终究是缺了那么一点勇气,她看了一眼林志鹏就赶紧把眼光移开了,她的声音有些梗塞,但是他在努力努力的让自己脸上呈现出一种淡然而**的神色。
“好啊。”
南倩垂下头,忍住随着哽咽就要流出的泪水。
“如果你打算离婚,随时可以跟我联系,当然山里可能没有信号,你可以多打几次试试,说不定哪一次就通了呢。”
林志鹏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钝刀磨人的能力。
他旁边的静谧好像是变得无边无际,并且还在无限扩大。
其实,即使打了他也不会接吧。何况她也一直没有打……
好像他们之间的这一通电话从来就没有被拨打过……
147放在油锅里煎
屋里的灯光,是那种淡淡的橘黄色,给人的感觉暖暖的。屋里的温度并不高,甚至呼吸时空气都是凉的。这让林志鹏想起,上一次他离开时好像暖气就已经坏了,这已经几个月了,也不知道修好了没。于是,站起来又检查了一圈暖气管道。
暖气管道尽头是几片新换的暖气片,银白色的好像还泛着光。看来没他在家,人家过的也挺好的。
他心里的个某地方被这种想法刺了一下,再刺了一下。然后,又突突突突地刺了他许多下。
没了他,人家照样带孩子,没了他,人家照样吃饭;不对,比他在家时吃得还应该舒畅;人家照样生活滋润,哪一样也没落下。好像他从来就是这个家里可有可无的部分,是那种所谓的无所谓啊!
……
再坐下时他没有坐回原来的那个沙发,而是挨着南倩坐了下来。沙发不大,加上林志鹏人高马大的,沙发好像一下显得拥挤起来。
南倩的手里全是汗。几个月前,林志鹏决绝地主动入山,那阵势直到上车,他都没看她一眼。 那时她的心疼得好像被谁挖走了一块,疼得她痛不欲生,肝肠寸断。要不是有大宝在他身边,她真的怕自己在他的车轮转动的那一刻扑将上去。
人都是要自尊的都是要脸面的。既然活得尊严全无那就是不是应该结束呢?
那一个月她曾在痛苦与绝望,自卑与伤心间徘徊纠结,直到一个月后她发现,她竟然又怀孕了。
她不知道是该感谢林志鹏的基因太强大,还是该责怪自己那一晚荒唐的太草率。总之,她知道,她心里的那份纠结与徘徊被她肚子里的这个小蝌蚪终结了。
就在她以为她再也不会和林志鹏和好,从而心灰意冷的时候,就在他打算把林志鹏彻底的抛到脑后,和他的两个孩子相依为命的时候,她的弟弟南门希竟被他的父亲安排到了林志鹏的手下。
而南门希在期期艾艾了几天之后,竟然告诉南倩他跟林志鹏相处的还算融洽。不像在别处明面里和谐,背地里却不停的使绊子。好像林志鹏除了看不惯南门希的好逸恶劳、游手好闲,不时地对他说两句重话之外,其它的对他好像还不差。
因为他父亲又给他们找了个后妈,每天忙活着讨好自己的小媳妇儿。而南门希又不待见他自己的老婆,看见了吃饭也会少吃上几两,他又不想减肥,所以每次回来他都不回家,都会跑到姐姐家和大宝玩。然后兴高采烈地把林志鹏的消息带给她。让她觉得林志鹏还和原来一样,在她身边生活,根本没有决裂。还和平时每一次出外一样,只是这一次时间长一些久一些。尽管久到长达八个月。
对长相厮守的恋人来说,八个月确实很短,短的就像一次蓦然回首,短得就像一次促膝长谈。对于两地分居的夫妻来说这承载的太多的相思的日月,那就是一日三秋,就是度日如年。对于几乎就要连相思的权利都没有的南倩来说,那就是把心生生地切成碎片放在油锅里煎。
她不是没有恨,没有怨。可是所有的恨和怨加起来斗不过她对林志鹏的爱。
她的卑微,卑微到连自尊都几乎要没有的爱,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应该是四年前吧,那一天他父亲带她和南门希一起部队找他舅舅商量了南门希参军的事情。就在部队的大门口,她见到正被一群士兵簇拥着向外走的林志鹏。他也穿着军服,但是他笔挺的身姿,肆意的神情,深邃的眼眸,混合成一道让眼前的一切都黯然失色的风景,如石破天惊般投入到南倩的眼中,同时也猝不及防的撞进了她的心房。
南倩犹如被谁使了定身法一般,呆立在门口,看着那一群人众星捧月般拥着他向她这里走来,走近,走过。然后,人群里有人说了一句什么,大家一起回头,其中好像有人冲她笑了一下,然后大家转身说笑着走掉。
对她笑的人有好几个,但是她好像都没有看到,她只看见林志鹏随着别人的指点回过头,然后,目光就和南倩的眼神对到了一块儿。林志鹏大概没想到南倩在看他,神色一滞,然后嘴角轻轻上扬,给了南倩一个淡然而礼貌的微笑。
他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朝气,充满了阳光。而他的阳光有一部分来自他的长相,更多的一部分来自他的笑。他的笑容没有那个追求她的男孩子那样的低俗谄媚,矫揉造作。他的笑里带着一种真诚,一种正气,一种让周边所有的景物都黯然失色的正气。这种正气很奇怪,它既让人敬畏又让人不由自主地被它吸引,让人想要靠近。它让所有的人物都成了陪衬。让所有的人都自动地视它的拥有者为重心。都自动的想要放开身子放开矜持去仰视他,渴望他的亲近。而众人的钦敬和仰视又同时强化了他的气场,让他自觉自动地蓄养了一种淡然的却迷人的气质。
而他的气质,他的气场竟让南倩忽略了他英俊的外貌在第一时间就被它深深的吸引。
这种吸引最要命,它可以让一个情窦初开的女孩子抛掉矜持,抛开羞涩,主动的寻找各种途径和他接近,然后想方设法的走进他的心里。
部队不同于别的单位,不能轻易出入。可是情窦初开的南倩为了她心中的爱情竟硬生生放下矜持,想方设法求他舅舅她在某军事报社给她找了份工作,然后,她又拿出她所有的积蓄请主编“喝茶”。撺掇主编做几期军旅生活的连载。
于是南倩更多地出现在部队里,她以采访,宣传等各种名义各种借口制造机会在部队里行走,寻找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身影。很可惜,她并没有遇到林志鹏。而林志鹏也好像只是她偶然的一个幻觉,一份臆想,偶然的一个梦,再没有在她面前出现。
这只部队里人数以万计,每一个人放到里面,都像沧海一粟,要想从这茫茫人海中,寻找一个只见过一面的身影,谈何容易。
几次失败的打击之后,她有些灰心,无精打采地坐在宣传栏下的长椅上休息。也许是老天注定,也许是缘分使然,就在她偶然的抬手首之间,他看到宣传栏上的光荣榜里林志鹏的相片。
那张照片很清晰,他的浓眉,他的大眼,他的高鼻梁,他的嘴角淡然的笑,甚至他深邃的双眸中依旧的正义凛然。一切既平常又突兀的出现在南倩的世界。
那一刻,南倩忽然就觉得这里的一切是那么美好,那里的花开得鲜艳,那里的草绿的耀眼。她迅速记下了林志鹏名字,所属的单位。然后,然后找到他的舅舅,让舅舅安排他去林志鹏所在的单位采访。可是那一次却没有成功,舅舅告诉他,那个单位不接受采访。
她不死心,然后编出各种理由去纠缠她的首长舅舅。一来二去他舅舅就看出了端倪,便追问她是怎么回事?
当时他舅舅并没有见过林志鹏,只是听手下的某个军官提起过,于是便留了个心,在一次行程中向林志鹏的舅舅提起了林志鹏。
南倩的舅舅看知道自己的外甥女对这个林志鹏动了真心,便撺掇林志鹏的舅舅当起了媒人。
她爱得深沉,所以面对林志鹏对她的冷淡讥讽,她都默默的接受,从不想着去离婚。同时她也爱的卑微,她从不敢对他爱的这个男人说我爱你求你也回报一点爱给我,她从不敢对他提出爱的要求,说我是你的妻子,我要你像所有人对待自己的妻子一样,爱我并抚慰我的身体。她害怕她的求爱她的表白只会引来林志鹏更深的厌恶和瞧不起。她怕他彻底的把她从他的心里驱逐出去。
可是即使她这样卑微,这样地委曲求全,即使他这样的委屈着自己的尊严,她也依旧得不到他的心就连最基本的夫妻的互动都需要她用这种不光彩的手段来实现,她何其的失败呀。
就在她试着适应没有这个男人生活的时候,他竟然又回来了,而且带着他重复从未有过的温柔和关爱。让她措手不及的关爱。
现在林志鹏就坐在她的身边,他依旧是气场强大,气质卓越,只是他的卓越与强大里夹杂了一些他不习惯的温柔和关切。
可是好像就是这种关切也让她害怕。
好像沙发上更加拥挤了一些,南倩拘束地往自己这边挪了一些,可是好像还是拥挤,南倩再次挪移了一些,这次她的身体挨到了挨到了扶手,可是好像拥挤根并没有减轻,反而加重了那种不可忽视的压迫感,原来林志鹏竟然歪过把身子,好像是要躺下。
南倩赶紧侧了身,想要站起来,可是就在她起身的那一刻,一只带着粗粝的老茧的大手,就那样突兀的伸了过来,把她的手握在掌中。南倩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他手掌的粗粝和温热。可以明显感觉到他强加到手掌上的让她显些承受不住的力度。南倩被这种力度控制着好像静止了十几秒,才忽然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林志鹏在拉她的手,林志鹏拉住了她的手,林志鹏用力而且强势地拉住了她的手……
还不等南倩从拉手这件事里回过神来,林志鹏已经紧握她的手,然后把他的手连同她的身子一起扯到他的胸前。
他的另一只手按到了他的肩上,怀抱把他按响他的怀抱,他她很强势的力气很大,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
148再说一遍
林志鹏的另一只手按到了南倩的肩上,同样用力,把南倩按向他的怀抱,他很强势,他很霸道,他的手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
南倩整个人都懵了,林志鹏竟然牵她的手,林志鹏竟然在拥抱她,这是真的吗?不是在做梦吗?这一定又是一个撩人的幻觉吧。天哪,老天不要再折磨她了,不要再让出现这么美好的幻觉,因为幻觉被打破的那一刻很痛苦也很丢脸的。
于是南倩闭上眼,等待着幻觉被打破的那一刻。
“对不起”她听到林志鹏沙哑的甚至带着些粗嘎的声音。
她微微一抖,这幻觉太离谱了,林志鹏对她除了嫌弃就是厌恶,除了呵斥就是冷漠,他又怎么可能对她热情还有道歉。
这是她用情太深,自甘沉溺啊。
“对不起。”这声音好像越来越激动,越来越执着。
天啊,她要醉了,她要晕眩了。她依旧不满足地让自己坚持着。
如果是幻觉那就让它继续,如果是梦那就不要让它醒来,如果真的是他,那就让他再拥抱得猛烈一些让她感觉到他的存在吧!
不,不,她不该那么贪心,这样就挺好。
“对不起!”林志鹏的声音依旧在他的耳边徘徊,只是这一次他的嘴唇离得很近已经触到了她的耳垂,一阵让她几乎瘫软的**让她一种痉挛。她猛地睁开了眼睛。她看到林志鹏胸前的衣服,看到了林志鹏已经长出胡茬的下巴,那胡茬让他的下巴看上去青虚虚的,她把手伸上去,竟真地有那么一点扎。
她猛然清醒,原来这不是梦,不是幻觉,这一切都是真的……
南倩几乎要战栗了,几乎要晕眩了,几乎要震惊地傻掉了,也几乎要立刻躺在他的怀抱里死掉。这样她的记忆的最后一刻就是和他在一起的。
她这样想着,竟然忍不住发出了声。她的声音像低吟,又像呢喃,更像是低低的哀求:“让我死掉。”
南倩说让我死掉。
这几个字被林志鹏真真切切清清楚楚一字不落地听到。他愣了两秒钟,他手上的力度减弱,他的身子也慢慢的僵硬,他把他听错了,又低沉的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让我死掉我说让我死掉!”南倩忽然不知道总样表达自己的意思,只是机械地回答他的话。
“你的意思是,要想让你接受我的道歉你宁愿死掉,或者你就这样恨我,说宁死也不愿意接受我的道歉?”
“不……”南倩有些发懵,她怎么会恨他?她爱他爱得尊严都可以不要,爱他爱得卑微到尘埃。爱他爱得都要发疯了,都宁可为他死掉,她又怎么可能恨他?
不什么?不愿意接受他的道歉吗?林志鹏的心里的刺扎得他更疼了。看来,南倩真的已经适应了没有他的生活,他把自己从南倩的生活里择出来,而南倩也已经把他从他她的心里摒弃掉了。
南倩已经不再稀罕他,不再需要他,或许自己的出现对南倩来说已经真的成了一种纷扰……
他是个男人,他应该尊重她的选择不是吗?
“明白了!” 林志鹏渐渐地收了手上的力道,缓缓的把手松开,慢慢的转过身,脚步沉重地走到门口。停了片刻:“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婚,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我的号码没变,并且永远也不会变!”
然后不再停留,直接地走了出去。
南倩傻傻地感觉林志成鹏把她推开,接着转身,然后从门口消失……
这什么情况?南倩傻了足足有半分钟,她才后知后觉的想到是自己的那句“让我死掉”后变得沮丧,变得冷漠,然后因为又因为她的那个“不”而懊恼地推开自己然后走掉的。
她说了些什么呀,她说话怎么可以这样偷工减料,她应该说:“我高兴得要死掉。”
她应该说我不恨你我怎么会恨你呢?你是我真正爱我的第一个男人啊!
一定是林志鹏误会了她的意思,然后才会离开。
不,她不要这样,她不要自己爱的男人带着误会走掉,她要他回来把话讲完,她还要要听他要喊他回来听他继续跟他说没有说完的话。
她匆忙地走到门口连拖鞋也没有换就冲进电梯案安得下心点,电梯到底他又快速的冲出楼梯冲出电梯,走到了楼下。
楼下也没有林志鹏的影子,她又向前跑了几步,直到她的肚子开始发出阵阵的隐痛,她才停下来用手托住肚子,望着小区的黑漆漆的出口愣了好一会儿。
四周是风吹推动树梢的声音,沙沙沙沙好像是有人在窃窃私语,又好像是谁轻轻的脚步。她只感觉到那风很冷,冷得她整个身子都在发抖牙齿也在打颤,冷得他手脚都要麻木,冷的她眼里的雾都凝成了水,就要化成冰……
她再也忍不住她像发疯一样冲着夜空吼叫:“林志鹏,不是那样的,林志鹏,我从来没有怨过你。我对你的感情只有喜欢只有爱。你回来呀!你回来呀,你把你的话说完,你不能又像原来一样一走了之。你要把话给我说清楚了。你不能这样误会我,我是爱你的呀!”
南倩几乎丧失了所有的理智,她像发疯一样冲着黑洞洞的小区门口嘶喊。她的喊声引起一阵狗叫,她毫不理会,只是用她沙哑的声音吼叫吼叫。直到,喊得累了,喊得有人从窗户里向外探头。直到有小区的保安从岗亭里走出来,立在远处,确定不是发生了争吵,才同情地立在暗处,盯着这里的动静。直到,南倩知道她再也唤不会林志鹏的身影,她才慢慢地转回身,像失了魂魄机械地向楼梯方向走去。
她觉得头重脚轻,浑身无力。她又觉得耳鸣眼花,四肢麻木。她觉得意识昏沉筋疲力尽。她觉得眼前都是摇晃的灯光,灯光下是林志鹏模糊的身影。
她闭上眼,灯光变成一片淡淡的浊白。而那个身影消失,周围只剩下呼呼的风声和一阵沉闷的脚步声……
脚步声?熟悉的脚步声?
南倩猛地睁开眼睛,然后,她就看到了从楼梯上走下来的林志鹏。原来她匆匆地从电梯下来没有看到林志鹏,不是林志鹏已经走远,而是他心情沉痛地忘了坐电梯,一步步走楼梯下楼。
现在,他从楼梯口一步步走来, 楼梯口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只一瞬,暗影就遮住了那光亮,他的脸又隐在了黑暗里,和他的身形一起成了那种冷峻的气场。,但南倩很凑巧地就看到了他脸上已没有了刚刚的沮丧和忧伤。
南倩在冷风中颤栗着,恍如被风吹动的即将飘落的树叶,摇摇晃晃。她站着,就那样呆呆的看着林志鹏向她走来,她眼里的水珠刚落到地上就又蒙起了一层水雾,把林志鹏的身影朦胧成了模糊的一片,她又忙不迭地把泪雾擦掉。
林志鹏一步步走到南倩的跟前,他的双手扶住了南倩抖动的肩膀,他的话音中是掩饰不住的激动与喜悦,他的声音沙哑中透着一丝急促:“再说一遍,你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南倩抬起头,泪眼里尽是委屈和酸涩,她就那样看着林志鹏,泪水又连成串。
“我想听你再说一遍……”林志鹏竟然着脸得寸进尺地在南倩耳边纠缠。
说什么说,南倩的嗓子早被哽咽堵得发不出声调。刚刚的恐慌和心痛也一并化成了羞恼。她垂下头,将脸埋入林志鹏炙热的胸膛。
什么也不用说了,什么也不用做了,她只需要安心地投入他的怀抱,接受他的爱就够了!
林志鹏想着,他的心再一次不受控制地狂跳,狂跳。他刚刚清晰地听到了南倩的喊话,第一次他不确定,第二次他没听够,第三次……第四次……
他努力控制住自己想要狂奔出去的冲动,努力让自己的神态看上去正常,努力让自己激动得打战的双腿恢复它行走的功能。
现在,他看着怀里娇弱的女人,他不再犹豫,一把抱住南倩颤抖的身子。走进楼道。
南倩她把头埋在林志鹏的胸膛里,把泪水蹭到他的衣服上。把他的衣服弄得湿湿的。这算不算给他盖上章了么?从此他就只能是她的,就像结婚证上的章一样。不过,结婚证上的那个是形式上的,而这个则是感情上的。那一个盖在纸上,而这一个则盖在他的心上。
林志鹏是一口气把南倩抱上楼的,抱进屋里去的,他的心脏砰砰砰砰地跳得很急,他的脸上尽是担忧与焦灼。他把南倩放到床上,然后他俯下身,开始目光灼灼地盯视着南倩。
由于刚哭过鼻子,她的脸上还残留着泪痕,泪痕还把几根头发杂乱地糊在脸上,看上去乱糟糟地一片狼藉。林志鹏伸出手,把她的头发一根根择下来,捋顺了,顺回到头发里,又用湿毛巾把她的脸上的泪痕轻轻地擦拭掉。一切都弄妥帖了。他重新又坐回她身边,俯下身,静静地看着她。看着看着他的头低下去,嘴唇紧紧地压住她的。
149你好,我的初暗恋女孩儿
他的双手扣住南倩的食指,环着南倩扯过来放到胸前,把南倩按向自己的胸口,他把唇凑到到南倩的耳边轻轻地对她说:“我有些话想跟你说,你要听吗?”
南倩沉思了片刻,点点头:“嗯,要听!”
林志鹏的手轻轻地握了一下,然后他的头抬起来,下巴依旧放在南倩的头顶,由于他的头是仰着的,说出来的声音听上去显得空荡而悠远……
“从哪里说起呢?就从我十八岁那年说起吧!”林志鹏眼睛看向窗外,好像要把什么东西从遥远的地方拉回来。
“我十八岁那年,高考失利,心里郁闷,整天闷在家里不出门。我妈怕我憋出病来,就给了我一百块块钱,逼我到外面玩两天散散心。”
“十八岁?那时候我还上高二呢。我们整整差了一年呢。”南倩眨眨眼睛,想想那一年自己十七,正在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地闷头读书,也是枯燥的很,她妈妈也好像是在那一年出的事……。
“嗯,”林志鹏继续说下去:“我到省城转了几个景区,也没觉得有什么意思,便准备坐公交车到我舅舅家去。就在公交车上,靠窗的那个位置,我看到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儿,她手里拿着一本书,很认真很投入地看着。阳光正好从她另一侧的窗户照进来,照到她白皙的脸上,她修长的脖颈上,她的皮肤细腻光滑……”
“也就在那一刻,忽然间就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在我的心头跳跃,有些心慌,有点激动,还有些小兴奋。我悄悄地站在了那女孩的身后,看她那修长的手指一下下在书页上翻动,就像是轻轻挠在我的心上。挠得我晕晕乎乎,忘了看路,忘了下车。
一直跟到了终点站。她下车,我也跟着她下了车。她买了一根冰棍,我也买了一根冰棍。她买了二斤橘子,我也买了二斤橘子。路边有一个乞丐,她给了乞丐两块钱,我也学着她给了乞丐两块钱……总之那一路她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她怎样我就跟着学……
我一路跟着她到了部队家属院的门口。她走了进去,我也想跟进去,被警卫拦住了。他让我出示证件。我没办法,只好无措地退回到那一排铁栅栏外,看着她走向最中间的那栋楼。”
林志鹏顿了一下,他的脸上的深情看上去有些失落,也有些懊丧,他是一个心思重的人,总会对过去的事耿耿于怀。
“我在大门外一直守到中午,期间,我见她下楼倒了一次垃圾,见她在阳台上露了两下身影。又隔了两个小时,她和一个40多岁的中年妇女一起走下楼。我怕被那个中年妇女发现,便躲起来没有敢再跟着他们。直到黄昏将至,她和那个妇女才再次出现。她手里提着一篮子蔬菜,眉眼温和地从我身边经过,那一刻,她离我那样近。近的我可以闻到她身上好闻的气味。我紧张得心砰砰直跳,脚像被谁钉在了那里,一动不能动。我手心里全是汗,低着头也不敢看她们。”
“就在我和她刚错过身的时候,她叫住了我。我以为她发现我在跟着她,我心里忐忑极了,赶紧四下看了看,也做好了随时跑掉的准备。谁知她竟然伸出她的最会挠人痒的白皙好看的手,那手里有一个黑色的男士钱包,她问是不是我掉的。我赶紧点头,她把钱包递给我,她的手指轻轻地触了一下我的掌心,就飞快地抽回去。然后她微笑了一下和那个妇女一起走进那栋楼。”
“其实我哪有什么钱包啊,我当时只是昏了头,觉得那样说可以以谢她的名义找一个和她见面的借口。可以在还她钱包时,再去触碰一下她温热柔软的小手。你看,我当时多么冲动,也多么急躁啊。羞臊里带了些胆怯。热情里带了些莽撞,看上去有些矛盾,甚至有些可笑?可是,我当时真地就是那样的想法呢。”
“可是,我自小到大都没撒过谎,没有昧过别人的东西。终究是良心不安。于是我在警卫室外面徘徊了一阵后,从附近的商店买了笔和纸,给她写了一封简短的信,我说,我是你今天中午在大门口遇到的那个人,你走后我发现我的钱包还在我的身上,我希望把钱包还给你,我就在大门口希望你能出来一下。”
“然后呢?”南倩的手紧紧的抓了一下:“他见你了吗?”
“没有,我又在门前等了两天,始终没有见她出来。我去问警卫,警卫说,她已经回家了,这里是他亲戚家。我又问我的信呢?他说已经转达了,是他亲手交到那个女孩手中的……”
“亲手交到那女孩儿手里的……”
南倩紧握的手慢慢的松开,原来那个女孩真的不是她。刚开始当林志鹏说的那个家属院的时候,她的心真的是狂喜的,她以为林志鹏会说在那里遇到她,然后喜欢上她。毕竟她是去过那个家属院的。他舅舅住在那里。
可是她渐渐的确定了,真的是她自作多情了,林志鹏第一次心动的女孩真的不是她,因为她并不记得什么什么捡钱包的事。她更没有收到警卫亲手转交给他的信。
她的记忆里根本没有这回事。换言之,林志鹏在给她讲他和别的女人的事。
所以,他的初恋真的是另有其人,并且这个女人在她情窦初开的时候就住进了他的心里,扎下了根,让他铭记到现在,让他因求而不得而一直耿耿于怀。
南倩随着林志鹏的叙述头脑渐渐冷静下来,刚刚激荡心头的热情也慢慢褪去。换之的是一种莫名的失落与孤寂。
“就是她让我萌生了参军的念头,因为我总觉得她的命运会和部队有关,而我也会在部队里的某一个地方再次遇到她,我希望那时的我可以自信、自豪地站到她面前,大声地对她说,你好,我的初暗恋女孩儿……”
陈宾说着,眼里闪过一种几乎有些晃眼的光芒。
“你好,我的初暗恋女孩儿……”
150唯一之爱
“你好,我的初暗恋女孩儿”
陈宾说着,眼里闪过一种几乎有些晃眼的光芒。这是他闷在心里许久的话,现在就要对着他爱的女人说出来。
可是,当南倩在心里确定陈宾所说的女孩儿根本不是自己后,陈宾每说一句话无疑地和她的理解背道而驰、南辕北辙……
所以,眼睛闪亮的 林志鹏的话语并没有引起南倩的惊喜和他所希望看到的热情的回应,反而是一丝始料未及的和淡然。
“然后呢?”
林志鹏低头看了看“明知故问”的南倩,自觉地认为是南倩想调皮地听他继续隐晦地表白下去。于是,他又继续说下去。
“然后?然后自然是我判断正确,我真地在部队里见到了她。”
那一天,我们部队举行技能比赛,我幸运夺冠。领导为了表示祝贺,放了我们半天假。我们这些一起去参加比赛的战友,准备去外面的餐厅大吃一顿。我们从比赛场出来有说有笑,本来挺平常的,可是,走到部队大门口的时候,我们就看到那个女孩子站在大门口,她依旧穿着那件白色的印花的裙子,梳着一个长长的马尾,站在不算强烈的阳光下,她的整个人仿佛都在闪着光,有些晃眼……”
南倩抬起头,看着林志鹏,她的眼底闪过一丝黯然,怪不得他对她一直都不冷不热,原来他的生命里曾经有另一个女人出现。
南倩的心里泛起一丝酸涩,被林志鹏握住的手竟然想着要挣脱开。被林志鹏一个用力,又被更紧的抓住。
林志鹏并没有注意南倩情绪的变化,他已经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里。
“那个女孩就那样静静的站在阳光里,看到我们走过来,她闪到了一边,然后她就看着我们这几个人默默的出神,她出神的样子看上去又显有些呆,但是她呆得也挺可爱,因为她毫不掩饰,毫不做作,就那样直眉瞪眼的看着我们这一群大男人。当时我们这几个里面有一个人说,看那个女人是花痴啊!你们猜他在看谁?”
“大家都扭回头去看那个女孩,我也随着他们故意的扭过头去,其实我的眼光一直没有离开她呢。可巧的是我发现那个女孩他竟然正在看我。我有些吃惊也更是欣喜,我便冲着女孩笑了一下。”
冲那女孩笑了一下,这场景怎么这么熟悉,好像他第一次见林志鹏也是这样的吧,有几个人和他一起出来,然后有人说了什么她扭回头看了他一眼冲他笑了一下。难道老天这么的造化弄人,他和那女孩的重逢,竟然和与她的初遇这样的相似。
只是,当时那女孩是一个人,而她身边还有南门希和父亲。
只是当时他只是看了她一眼,而对那个女人他的目光却是从未离开的呀。
可能这就是差别吧,那个女人成了他心里的玫瑰。而她只是他眼前的一抹过眼云烟。
南倩有些胸闷,长长吁了一口气。既好奇又心塞地抬起头看向林志鹏:“然后呢?你去和她说话了吗?”
林志鹏看上去很遗憾地摇摇头。
“我当时不敢呢。”
“嗯。”南倩相信林志鹏说的都是真的,一个人只有在自己喜欢自己在意的人面前才会畏首畏尾、患得患失吧。自己当时就是那样的,明明是那样喜欢,却不敢上去打一声招呼,更别说搭讪了。
“后来呢,后来那个女孩怎么样了?你见过她吗?”
虽然心里不痛快,可是南倩的好奇心还是占了上风。只是她心里的不快让她不由自主的用手把他和林志鹏的胸口隔开了一些。
林志鹏并没有注意到南倩的这些变化,他微微的笑了一下,看上去很欣慰。
“后来,后来那个女孩儿和一个很爱很爱她的男人结婚了。他们生了一个儿子,现在怀了二胎,马上就要生了。”
见鬼怎么连生孩子都和她一样,都是生个儿子还都要生二胎。
“那他现在一定很幸福吧。”
“不,她一点也不幸福,因为那个男人待她不好,那个男人很自私,很狭隘,他对她只有伤害没有珍惜。”
南倩的手不由自主的握了一下:“你怎么知道?你难道还在关注她吗?”
林志鹏眼里充满浓浓的柔情,浓得像窗外排不开的夜色,浓得像老人熬制的调不开的蜜糖:“怎么能能不关注呢!我曾经那么深沉的爱着她,即使我不想关注,我的感情也做不到啊”
南倩的手开始微微的发抖,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和平缓。
“后来你见过她吗?”
林志鹏毫不迟疑地回答:“见过……”
“什么时候?”
林志鹏想了一下:“在她结婚之前见过几次,结婚时,然后一直延续到她结婚后,不经常见,但是从没有间断。”
林志鹏低下头,看着南倩的眼睛,等待着她的反应。他说他关注的他说他,他说他那样深沉的爱着他。他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该明白自己的心了吧。
只见南倩的神色有些恍惚,有些紧张也有些无措,她抽了抽嘴角,看样子像要表达的无所谓却硬生生的挤出了一丝苦笑。
只见南倩很认真的点点头,然后尽量做出一幅满不在乎的样子:“她……她……是你的初恋吗?”
“是,不仅是初恋,而且是我这一辈子唯一爱过的女人。”
唯一爱过的女人,唯一爱的女人,南倩的脸色开始发白,身体开始僵直,就连她的嘴唇都开始微微地颤抖。原来他不但心有所属而且是非那个女人莫属。原来他不是没有爱,不是不会爱,只是爱的人不是她。
世界上最苦的莫过于你把一个人放在心上,而他把另一个人放在心中。他占据了你的全部,却空不出一点的位置给你。你把你的心毫无保留的捧出来给他,他想他却毫不怜惜,毫不珍重,只是任性地拿着一把利刃一下一下无情地宰割和践踏。
“你……还会……去……见她吗?”她的声音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从唇齿间挤出来的。带着一丝胆怯,带着一丝痛涩,带着一丝怯懦的希翼。她抬着头就那样小心的看着她,好像他的每一个字都可能让她晕倒,可能让她绝望,可能让她死去……
如果林志鹏稍微细心些,他就会发现她的异样,他就会发现她的反常,一切的结局就可以改变了。
“会!”声音斩钉截铁毫无迟疑。
“我跟她已经错过了太多,我也欠她太多,从今以后我要陪她,我要给她补偿,我要把欠她弥补回来……”
南倩的身子打了个战, 她多傻呀,她还以为他这次回来是打算跟她和好呢,他还以为他刚刚的那声对不起!是在为他过去的疏离而抱歉,原来不是啊。他只是在为他不负责任的离开而做一个交代。她多傻啊他以为他刚刚的激吻是情感的爆发,原来不是啊,他只是在用这种热烈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愧疚和不安。他只是在用他的吻和他的怀抱来还他这么多年亏欠给她的情感的债。怪不得他吻了她那么久,连身体都放肆地起了变化,他还是不肯在她这里放纵一下,原来是为那个女人守身呢。还拿二宝当借口,当她是傻的吗?二宝八个月了,轻一点是没问题的啊!
自己多傻啊!她几乎是强忍着胸膛里的怒火与绝望最后一次绝望地问道:
“她的孩子是你的吗?”
“是!我相信她。”
林志鹏就要被南倩的笑话逗笑了,这个傻女人,难道以为自己还在怀疑她?还问孩子是谁的,难道她还真有别的男人啊!
林志鹏怀抱着自己的爱人,详细的诉说着自己的计划。他准备明天去给女人定一家省里最好的医院,预约一个最好的医生,订一间最好的病房,他已经给那女人的孩子起了名字,男孩就叫瑜,女孩就叫玉,一音两字,都是美玉的意思。
他在一边喋喋不休的诉说着他的所谓的补偿的计划。说得那样投入,那样细致,好像根本就忘了他怀里这个“他根本不爱”的也即将为他经历生育之痛的女人。
南倩的身体渐渐的冰凉僵直,她像一个没有了思想没有了意识的木偶,直直的躺在林志鹏的怀里,一直听他把他的计划讲完,把他对那个女人的爱讲完。
林志鹏虽然讲完了但是他好像还沉浸在他设计好的那个场景里,他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笑得那样开心,那样幸福。
南倩向窗外看了一眼,夜色很美。
南倩笑了一下,然后他一根根掰开林志鹏的手指,对他说:“我困了我想睡觉。”
林志鹏看看表已经凌晨一点多了,的确已经不早了,他想把南倩抱进卧室,被南倩拒绝了,南倩脸上带了些不习惯:“每天和大宝挤在一个床上我都累坏了,今天你你和大宝一起睡主卧,我一个人睡客房,你不要跟过来,我想舒舒服服的睡一觉。”
151她要死了
“你不要跟过来,我想舒舒服服的睡一觉。”
林志鹏看看南倩,她好像真的很疲惫,也很平静。他迟疑了片刻说道:“好吧!”
临进屋,南倩踮起脚,把嘴凑向林志鹏的唇,林志鹏搂住她,两个人又是一阵亲吻。
良久,南倩才松开林志鹏的脖子,缓缓转身。
林志鹏觉得意犹未尽,可是又怕吻得时间久了,自己真的控制不住……伤了南倩和孩子,只好松开南倩,满脸别扭的看着她走进卧室。
“我想睡个自然醒,我不起来你们不要叫我!”
“嗯,行。”
“晚安。”
“晚安。”
林志鹏回来时,大宝因为感冒吃了点药已经睡下了。所以他并不知道爸爸已经回来了。直到天色大亮,他起床尿尿,才发现在厨房里忙碌的爸爸。几个月不见,一开始他看上去有些生疏,可是毕竟是有着血缘关系的父子。不到一刻,他便围着林志鹏有说有笑又蹦又跳,恢复了正常的每一次见到爸爸都有点兴奋过度的状态。
林志鹏不时提醒他,轻点,妈妈还在睡觉。
林志鹏做好了饭菜,南倩还没做起床。他知道孕妇都容易疲累,也没惊动她,逗着大宝玩了一会儿,已经九点多了。
他今天还要去省人民医院医院看望陈宾,虽然有雨珊和汪洋在那儿守着,可是还是不大放心。毕竟陈宾伤得太过严重,一直都在昏迷着。
何况,他今天也要去医院安排南倩生产住院的事。
他又等了一会儿,眼看着已经十点了,大宝饿得直嚷嚷,直接跑到客房去敲门。
门被南倩从里面锁住了,大宝敲了两下,没有回声。
“爸爸,你说妈妈怎么还不起床呢,他平时不这样的。每次都是她喊宝宝起床,每次他都会掀开宝宝的被子,拍着宝宝的屁股,说宝宝起床了太阳晒屁股了。”
林志鹏的心头掠过一丝异样,一种不安掠过她的心头,他拍了拍宝大宝的脑袋:“宝宝今天你去唤醒妈妈怎么样?”
大宝乐坏了,他高兴的拍着巴掌,歪着头冲着林志鹏说道:“好啊好啊,那爸爸,宝宝可以不可以也也拍妈妈的屁股,告诉他太阳晒屁股了。”
“宝宝可不可以也拍妈妈的屁股,对她说,太阳晒屁股了,大懒虫还不起床。”
林志鹏笑了,他拍拍大宝的脑袋:“嗯,可以。拍屁股可以,不可以拍肚子的哟!妈妈肚子里有妹妹,你拍肚子,她会痛的呦。”
“宝宝不会拍妹妹的,不对,妈妈说是弟弟呢。难道是一个弟弟一个妹妹,两个人?”
大宝乐坏了,放下玩具向客房走跑去。他拍了两下门又折回来,跑到林志鹏的跟前,摇的林志鹏的腿:“爸爸拿钥匙,锁着门呢?”
林志鹏的心里莫名的惊跳了几下,在他的记忆里,南倩睡觉是从来不锁门的。他赶紧走过去推了一下,的确门是上锁的。
他有些慌乱,匆忙跑到主卧,从床底下翻出一串备用钥匙,跑回客房门口,开始试着开门。试到第三把的时候,门锁才打开。他赶紧打开房门冲了进去。
然后他惊呆了,也吓呆了!他看到什么了呢?
一滩殷红的鲜血顺着地板蜿蜒的流淌到床下以及床前的地板上,浸透了南茜倩拖脱到床边的那双拖鞋。南倩仰面躺在床上,床单上,被子上,睡衣上也都蹭上了斑斑点点的血迹,她的一只手平放在床上,另一只手扭曲着垂到了床边。那只下垂的手的手臂上,一条长长的猩红刀口突兀地横亘在手腕处。那样血腥,那样丑陋,那样让人胆战心惊。
林志鹏只感觉浑身的毛孔浑身的毛发都在一瞬间喷张起来。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从他的头顶如同电流流窜他的六腑五脏,流窜至他的四肢,他的手掌他的脚底,流窜至他浑身的每一个细胞。将他吞食将他淹没,将他打入冰冷刺骨的地狱。
他战栗着,踩着地上的血迹走到床前,俯下身,俯到南倩的身上。他战栗着抱起南倩,查看她的呼吸心跳。
南倩的脸已经没有了一丝血色,,她的嘴微微张开,眼睛也微微的张开,但是那嘴里已经没有一丝的气息,那眼睛里也没有了一丝的光芒。除了她若有若无的心跳,丝毫看不出她有任何生命的迹象。
还是那一丝微弱的心跳给了林志鹏站起来的力量,他发疯似的抱起南倩,冲进电梯,冲出电梯,他像一个疯子一样在小区里狂奔。在跑到小区出口时他才想起他需要一辆汽车,需要一个医生。他站在小区过道的冲当中。冲着一辆开过来的汽车嘶吼,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吼的是什么。也许是停车,也许是救命,也许是她要死了。
司机明显的吓了一跳,他以为遇到了一个疯子,但是,当他看到林志鹏怀里的南倩时,他还是很好心的让林志鹏上车,然后他以最快的速度把林志鹏和南倩送到了最近的市医院的急诊室。
急救室的长廊上,林志鹏像一只关被关进笼子里的困兽,更像是一个疯子,他会拽每一个走进去的医生不停地求他门救救他的老婆。他又会扯住每一个走出来的护士,用沙哑的声音询问怎么样啊怎么样。
吓得所有的医生护士都离他远远的,都躲着他。
一个医生急匆匆的拿着手术通知书和病危通知书让他签字。他又一把扯住医生的袖子,焦急地恐惧的地询问。
医生摇摇头告诉他,因为失血过多,缺血缺氧,孩子已经没有生命体征,需要做手术取出来,大人他们也正在抢救,不过大人的生命体征也非常也已经非常微弱,由于缺血缺氧的时间过长,大人的身体机制已经受到了损伤,尤其是脑细胞已经出现了大面积损伤或死亡。
即使大人生命力顽强保持了基本的生命特征,她的脑细胞也已经受到受到了不可逆的损伤,她也可能不会再醒过来。
有人走过来又有人匆匆地跑过去。他的眼睛顾不过来了他的心也顾不过来了。他虚脱了滑落到地上,他低下头用双手抱着,任凭冰凉的地板冰凉着他的身体,任凭毒蛇般的的恐惧袭击着他的神经。任凭暗无天日的孤独寂寞的他的心灵,他的五脏六腑。
他顾不得思索南倩割腕的原因,他也顾不得思考他们昨天晚上的谈话有什么不妥,他更顾不得去想南倩
他他只思考一件事那就是这南倩活着活着…
他知道人生漫漫他将有的是时间愧疚,他也有的是时间是自责。他也有更多的时间思考谁对谁错。现在他不想把这一段时间浪费到这些以后都可以弥补的事情上。他现在要做的就是保持最清晰的头脑,做最正确的决定,配合医生把南倩从死神那里拉回来。
一个被装在袋子里的肉团被医生拿出来,问他要不要看,他摇摇头。那个肉团被医生拿走了。他知道那是他的孩子。
一瓶一瓶的液体和一袋一袋的血浆被被拿进去,他站起来眼里冒出了光,他知道那是能拿给南倩的,那是南倩的命。
又一个医生摇着头走了出来,告诉他们已经尽力了,可是……林志鹏对医生的可是坚决摇头拒绝,他乞求医生再试一次,再试一次,他相信医生会尽责,但是,他拒绝医生对死神的妥协。又一个医生急匆匆的走进去。他站起来,蹲下去又站起来……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一分一分的过去,又一个小时一个小时的过去。
南倩的父亲来了,年轻的后妈来了,南倩的舅舅来了,南倩的舅妈来了,他的舅妈就是林志鹏十七岁初见南倩时,和她出入部队家属院时的那个中年妇人。
南倩的舅妈泼辣能干,一见林志鹏就是一顿责问。南倩的父亲也走过来,他对林志鹏一向器重,可是正在抢救呢毕竟是他的亲生女儿,平时好好的,林志鹏一回来,她就割腕了,要说没有原因他是死都不会相信。所以他的脸色也是铁青,一脸的愤怒和问责。
林志鹏的神经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在南倩的家人面前他是有愧的,他也觉得他有必要有义务找出南倩割腕的原因。于是他开始像个絮絮叨叨的话痨,开始语无伦次地讲述呵呵南倩昨天晚上的经过。
在讲到他给南倩讲述他们初遇时的事情的时候。南倩的舅妈打断了他:“林志鹏,你是说,那次在我们大门外徘徊的人是你?”
林志鹏闭上眼睛:“是我!那是我和南倩第一次相遇。”
“可南倩也不认识你啊。她根本就不记得有这么回事……”
“您怎么知道她不记得我?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她怎么能不记得?”
“不是……”南倩的舅妈有些懵了。“她就不知道那是你啊。她昨晚半夜还跟我打电话,问记不记得八年前她在我们家属院外捡了一个男的钱包的事,我问她怎么了,她说那男的来找她了。她当时并没有说那男的是你啊!”
林志鹏睁大了眼睛:“你怎么说?”
“我怎么说?我能怎么说,我也没看出那男的是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