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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九龙异闻录全文阅读

作者:清风舞藤     西九龙异闻录txt下载     西九龙异闻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二十八、雾散雨霁见明空(下)

    私人办公室面积不大,却通透敞亮。阳光扑入窗棂,将整个屋子照耀得明媚无比。

    景博伸手邀李柏翘进入,挪出椅子请他休息,又斟了一杯温水待客。做完这些,他才径直走向电脑桌,取出了早已准备好的资料。

    “这是你们上次送来的器物内壁纹路声波测试报告,我们用了高灵敏度宽频带电容次声传感器检测,报告证实,当风速在5.8到12米每秒之间,也就是对应的4到6级风,经过孔洞的阻挡和吸收后,敲打在内壁纹路上持续10秒以上,会发出接近甚至低于10赫兹的次声波。为了确保结果的正确性,我们还用小鼠做了试验,结果表明这样的声波会引发小鼠的挠墙、磨爪子等不安情绪,长期多次测试,可以引发小鼠内脏破裂而死亡。”

    他儒雅的声音将每个细枝末节讲述的清楚完整:“不过,小鼠的体积毕竟很小,人的体型大了许多,相对的内脏器官体积也大了许多,要达到同样的效果,需要更强的力度或者更长久的过程。因为这种试验的结果是伤害性的,所以很抱歉,我们无法做人的临床试验。但是,我们同样也做了假体试验,用生化和物理手段模拟人体器官的体积在体内的振动频率,然后测试你们的证物对模拟器官产生的后果,在某些特定环境下,部分器官的确会受到不同程度的损害。”

    李柏翘接过大教授递来的资料册,语气温和地感谢:“thank you,pro. king,你的报告已经帮了我们很多,能成为有力的佐证之一。现在行凶手法已经基本确定,接下来就是凶手的身份了。对了,还有殷……”

    不待他问完,景博已经开口解释:“殷雨霁的确是我们系的学生,毕业已经5年。入学的时候资料登记表上她自己填写的是孤儿,只知道她是中国籍,并不知道具体的籍贯在何处。我记得她在学校表现很好,年年都拿奖学金,专业课成绩也很棒。毕业论文是隔壁实验室张教授指导的,实时超声波探伤研究,还发表在了核心期刊上。”

    李柏翘翻开着装订成册的文件,景博果然细致,准备的材料全面周详,从入学的资料登记表、学籍卡、电子学生证、到毕业鉴定、毕业论文……所有学籍相关资料的影印本应有尽有。此外,还有殷雨霁在校期间参与的主要实践活动列表,包括舞蹈社、志愿者协会、暑期社会实践、烛光社等的各类活动,但是好遗憾,没有一项是关于飞行的。

    “pro. king,我想知道殷雨霁平时有表现出飞行方面的兴趣或特长么?”

    景博仔细地思索一番,笑着说:“抱歉,由于我不是他的班主任,只是毕业论文是导师,这方面我倒是没有印象。但有一次系里带优秀学生去北京参加研讨会,坐飞机的时候,她居然晕机了。”

    李柏翘明了地点点头,礼数周全地道别:“耽误了pro. king的实验非常不好意思,谢谢你的资料,给我们提供了很大便利。我先走了,以后有需要再来请教。祝您实验顺利,在国际性刊物上发出更多更大的文章。”

    景博好笑地目送他离去,不愧是有其leader必有其teamer,这位小督察表面看起来沉稳低调,擦起鞋来完全有那位痞子高级督察的影子。

    李柏翘走在路上,凉风一吹,似乎卷走了许多尘埃。

    他仔细回想今日与教授和其他老师聊天所得,文静、孤儿、不与人结怨、专业成绩好、声波、晕机……几个关键词依次滑过脑海,无论是专业知识的精通,还是毕业论文是跟声波有关,都指向她完全有设计这单连环杀人案中凶器的能力;然而,晕机的人,怎么可能在李益达死后驾驶直升机低空飞行而后顺利弃尸呢?

    与此同时,街头的西点屋人来人往,繁忙的老板娘似乎无法抽出多余的空闲时间,安慰她接连失去两位亲人的小伙伴。短暂的柔声对话后,她走向了吧台。

    阳光从透过窗玻璃射入屋内,点点反光将屋外的行人来往映照在窗户外侧,若隐若现。

    马路对面的泊车点,黑色宝马已经停靠了一段不短的时间。驾驶位里,韦世乐自由随意地倚靠在车座靠背上,将宽大玻璃窗内的情形一览无余。

    玉如萱独自一人临窗而坐,手枕着下颔,面向桌面的咖啡杯,双目空洞,寂寞地发呆。若说前段时间男友的死亡,她流露出的感情只是难过和遗憾,那么现在养父也逝世,她就真的显示出毫无保留的伤痛了。

    目睹一切的韦世乐依旧按兵不动,破有耐性地观望对面的“景色”,直到殷雨霁出现。那位年轻的女士,脸上毫无负面情绪,想方设法地逗乐着同伴。大约不忍破坏她的心情,严采绰配合地笑着,却是貌合神离。

    他将一切尽收眼底,而后施施然动身回程,心里得意地想,果然他的选择是对的,没有贸然现身,避免了一次打草惊蛇。

    从漆咸道南转入加速威老道,交通部的同事穿着警醒的反光条纹制服,负责任地对来往车辆做临时检查。

    身为一名老警员,韦世乐对同事的工作自是主动配合,降低车速,有条不紊地找好相应证件。

    一切准备就绪,电话铃声恰巧响起。

    他抓起手机,看到了那个无比熟悉的、却并未在联系人名单里占一席地位的号码,心中一紧,滑动了接听键。“啊喂……”

    尚未来得及问事情由来,对方已经急躁得如一个喷气机车头:“小明要回家吃饭,快解决掉况天佑的同类,保护好向日葵。”

    玩过游戏的人都懂,“植物大战僵尸”里的向日葵,在制造阳光时,是摇头晃脑的。

    而摇头晃脑,亦是部分失足青少年,在服下某种丸状物品后的不自觉动作。

    韦世乐挤眉弄眼地对着空气做出一个怪相,整整花了2秒时间来破解方才那句话中的内涵。当他解开答案、迅速敏捷地探头向前望去时,果然见到前方不远处,一辆星耀色polo车缓缓降速停在了交警面前。

    “小姐,请出示身份证,驾驶证,行驶证。”

    长发女车主面色沉浓,嫌恶之色显而易见。又是这位madam,又是狭路相逢,又免不了一场飞扬跋扈的做戏。

    身着制服的年轻小警花,胸前的警员证上清晰地印着她的名字:洛君墨。大概由于每天接触的人来客往太多,使她忘记了上次萍水相逢的不悦经历。她并未对车主有任何特殊印象,于是像惯常一样接过递来的证件,细细审阅。

    “小姐,证件没有问题。你后面的袋子可不可以给我看一下,就是掉落到座位下那个小袋子。”

    车主心情不佳,却不得收拾好欲喷的火焰,配合地向后倾斜了身子,伸长手臂去够掩藏在后车座下方的自封袋。不得不说,有时候,正义的朋友眼神太好、注意到角落里不起眼的小物件,也是一种灾难。

    修长的手指,在将要触碰到目标物品时骤然减速,几乎有停顿的趋势。

    车窗外,挂着警员证的洛君墨一瞬不瞬,仔细凝视着每一个细节。突然,九点钟方向爆出一声巨响,霎时间吸引了她所有的注意力。

    她侧头寻觅,诧异地捕捉到后方一辆黑色宝马撞上电杆的惨象。车主似乎是一位男性,头朝下地扑在方向盘上,她看不到他的状况。

    转身奔向出事车辆只需要0.5秒反应时间。当她低头启动对讲机、欲呼叫支援时,车主已经慢悠悠地抬起了头。

    是韦世乐。方才接触盘面的左额有一片红斑,然而除此之外似乎并无外伤。

    洛君墨惊魂未定,转动着灵巧的眼珠,关切地询问:“先生,你还好吧?”

    韦世乐揉了揉惺忪的眼,从外观看来,俨然一副撞晕后尚未恢复大脑运转的模样。

    洛君墨尽职尽责地关怀说:“需要为你call白车(救护车)吗?”

    他行动异常缓慢地摇摇头,道歉的声音虽然有些迟钝,但诚恳无比:“sorry, madam, 我刚才在掏证件,没注意看路。”

    副驾座和地板上散落的证件似乎印证了他的理由。洛君墨轻声呼出一口气,笑着说:“不可一心二用,下次小心点。”

    韦世乐礼数周全地道别,而后轻巧轻松轻而易举地发动汽车,驶出了同僚的视线范围。洛君墨收回目送的眼神,回到未完成的工作地点,女车主已经主动准备好物件,毕恭毕敬地递交给她。

    是一小袋维他命丸,安睡养神那种。

    “madam,你可以取一颗尝尝,复合型维他命,水果味的,嚼起来特香。”

    洛君墨尴尬地笑了笑,挥手拒绝了车主的“好意”。在将口袋还给车主后,她循例嘱咐几句注意安全、不要太疲劳,而后对polo放了行。

二十九、智探讯息渐开云(上)

    “哈,聪明大方漂亮动人的月医生,作为一枚美女法医,你应该懂不少医学上的知识吧?”

    停尸房4c的低温环境里,一身深色的李柏翘,正在虚心向唐月请教。

    “有什么要问的,请说吧。”唐月不仅聪慧,还能读懂人心,微笑着抓住了要点。

    李柏翘心情大好,脱口而出:“人为什么会晕机啊?”

    唐月看他一眼,脑中迅速思考着他为什么突然问出这个没有来的问题。她停下了手底的工作,关切地问道:“你晕机了?最近你也没坐飞机啊!难道是上次去福建调查途中的后遗症?”言罢,几乎用带着手套的右手去摸他的额头。

    李柏翘连连摆手,侧身阻止了她的好意:“你误会了,我没有晕机。我纯属想来获取学术知识的。”

    “哦。”唐月放下心来,深入浅出地解释起来,“晕机的原因,分为很多种,比如晕动症,又比如路况很差、天气恶劣、飞机过度颠簸,也或者是个人心情紧张、身体不适、过度疲劳等……拿晕动症来说,飞机在飞行过程中会产生不规则的颠簸运动,剌激人的内耳前庭。某些人前庭功能不良,内耳前庭和半规管过度敏感,当直线变速或旋转运动时,传入冲动引起前庭神经核及小脑有关部位的过强反应,造成植物神经功能紊乱,就会产生较强的眩晕、恶心、呕吐症状。”

    李柏翘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如此。那一个晕机的人,可不可能学会开飞机?小型直升机这样的,还要能在飞机飞得不高的时候从上往下望。”

    “一般来说,乘坐飞机时人的注意力不会太集中;当自己驾驶飞机,注意力高度集中,传入冲动的程度大大减小,也可能就不晕机了。但是,直升机的颠簸程度是超过了大型客机的,而像你说的还要驾着小型直升机上往下望,这是不几乎可能的。”

    “完全明白。”李柏翘在笔记簿上记下最后一个字,而后合了本子,冻僵的几乎不能写字的双手相互揉搓着道了别,“你忙吧,不耽误你了。”

    在他拉开房间大门的刹那,听到后面好听的女声:“记得你欠我一顿饭。”

    “没问题。我来约时间,你来定地点。”

    门戛然关闭。

    钱包君又阵亡了,然而为什么,这一次他一点也不沮丧。

    在城市的另一边,天颂航空公司事务部,程小雨与李柏翘同样,忙碌在自己的岗位上,搜寻着daniel前女友的踪迹。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现在将为您转接到留言信箱,有什么事请在‘嘟’一声之后留下口讯,取消请直接挂机。”

    漂亮的短发乘务长凌卓芝挂了电话,无耐地摇摇头:“抱歉啊,madam,转去留言信箱了,联系不到。”

    程小雨失望地把嘴撅起来:“她没有跟captain tong在一起吗?为什么联系不到?”

    凌卓芝美丽的脸上露出抱歉的神情:“她这三天都没有排工作,sam哥却飞英国了,两人根本就不在一个城市。”

    望着眼前的小警花心有不甘的模样,凌卓芝很是体贴:“这样吧madam,您稍等,我试着联系一下最后一次跟holiday搭档飞的机师和空乘们,看看有没有消息。”

    程小雨落寞的神色里重新亮起了一缕微光:“那就拜托了。”

    凌卓芝动用自己良好的人际关系,要到了何年希最后一次飞行的排班表,挨个打了一圈电话,最后却是徒劳。

    当她不好意思地向程小沙展告知这个遗憾的结果,程小雨一瞬间回到了忧伤的情绪里。她放慢语速,幽幽地发问“凌小姐,还有别的方式可以试试吗?”

    凌卓芝毫不掩饰自己的无能为力:“madam,如你所见,我已经试了所有公司里能帮忙的联系手段,我们也尽力了。”

    程小雨团起腮帮,活脱脱一只鼓起来的青蛙:“那么,请问凌小姐认识daniel这个人么?他应该是何年希小姐的ex。”

    “daniel?他几年前已经死了喔,死于直升机撞击,holiday还因此沉浸在悲痛中出不来,就连去学飞行员,都是因为想要更接近天空,更接近他。sam哥也正是因为这个理由,fail了她的入学测试。sa哥认为,一旦她对daniel的热情消减,她就会失去对飞行的兴趣,抛弃作为一个飞机师的责任感,这无论对机上的同事还是乘客来说,都是极为危险的。”

    凌卓芝顿了顿,继续叙述下去:“不过后来holiday向两位主考官captain cool与sam证明,她想要学习飞行的愿望并不只是一时的兴起,她会带着足够大的毅力和对飞行事业的使命感不懈努力,终于获得了补录资格,去澳洲完成学习任务后进入skylette成为为数不多的女机师之一。再后来,sam哥让她彻底走出阴影,于是他们俩相恋了。”

    原来,从这里得到消息虽然更为详细,但结论却是一样的,没什么突破。程小雨没有放弃,抱着一丝希望地问道:“那么凌小姐有没有在最近见过一个名叫huse的男人,他是飞行俱乐部的成员,贵公司维修员顾夏晨曾帮他维修过私人飞机,最重要的是,他跟死去的daniel长得极为相似。”

    “哈?原来这么劲爆啊?”凌卓芝显然一副初听到有意思八卦的模样,“这么劲爆的消息我应该马上要告诉唐亦风那家伙。不过我们都没见过daniel,所以根本不知道他长啥样……那个huse呢,昨天夏晨倒是提起过,说他长得像你们警方提供的daniel的照片,但是我没有亲见。”

    “再请问一下,何小姐在**,有哪几处常用住处呢?”

    凌卓芝闻言,差点把隔夜的饭都喷出来,幸亏它们早就消化,连同早餐一起。“哗,那个家伙,除了我家,就只住过captain cool家,可以说是身无定所到处借宿的典范。在**啊,除了蹭吃蹭喝,我估计她找不到常住的地方,最多有酒店。”

    程小雨又问:“那么……她不见了,你们都不用担心她的吗?”

    “她经常玩失踪的啦,所以我们担心或者不担心有什么所谓。”凌卓芝淡定的语气,仿佛在说一日三餐这样的日常问题,“之前有一次就一声不吭地消失了好多天,后来自己回来了,居然跑去澳门玩了一趟,最可恶的是她自己去玩了,没带sam哥,回来手信也没有。”

    好吧,程小雨算是明了状况了,也觉得没有必要再耽误前面小姐的时间。其实作为一枚乘务长,她算是美丽大方温柔动人善解人意和蔼可亲,但一提到何年希的问题上,就瞬间吐槽星人上身了。

    她闷闷不乐地往回走,自己的任务算是暂时失败了,希望同事们那里能获取到有效线索,尽快阻止那位穷凶极恶的歹徒进一步行事。刑警们永远是铁血无惧的战士,他们争分夺秒想要换取的,是更多市民的生命安全。如果把每一次破案看做一场恋爱,那么他们都在与一个共同的情敌做决斗,那个强大的敌人,叫做逍遥法外。

    大半个小时后,西九龙警署的同僚们相会在办公室里。

    “好,好的,明白了,谢谢。”

    许文诗挂了电话,迅速转头汇报:“头儿,海关那边打来的。查过了,没有何年希的出境记录。”

    一转头,便看见程小雨忧郁的脸。许文诗于是坐下来,企图活跃她的心情:“算了吧,没有记录,证明她还在**。头儿回来的路上撞车了,都没你这么沮丧。”

    程小雨睁大眼睛,半分惊诧半分同情地望向韦世乐:“头儿,怎么回事啊?”

    韦世乐轻描淡写地说:“没什么,就是看到交通部的同时临检,太配合工作了,掏证件时不小心撞到了电线杆。你放心,没有损坏公物,不需要赔的。”

    程小雨哑然失笑,头儿大人不愧是高级督察,连关注点都跟他们这些小喽不同。“不是,我是想问,你的车还好吧?”

    韦世乐的语气愈发轻松:“没事,还没有毁容,喷点漆就好了。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只要案子破了,我做个大保养都有心情。”

    程小雨受教地点点头,迅速进入了状态,噌地一声站起:“你们说,她会不会去找那个hues去了?毕竟长得跟她ex那么像,说不定就是她的ex,根本没死,改名换姓继续生活,就像盛见明那样。”

    李柏翘微笑着,嗓音温和:“盛见明改名换姓是有原因可以解释的,你看,她本来已经是孤儿来的,又有作案动机,所以很可能处心积虑、谋划多年,改名一则降低死者对她的防范,二则避免我们警方发现其中的联系,可谓一举两得也。”

    顿了顿,他又道:“可是那个daniel,有什么理由改名换姓呢?”

三十、智探讯息渐开云(下)

    由于突发变故而去到陌生的城市,改名换姓开始全新的生活,这样的经历对于芸芸众生来说并非凤毛麟角。

    但李柏翘提出的观点,钟立文显然并不认可:“别忘了,他跟本案中另外两个死者玉旺达和李益达是有瓜葛的。不过他之前死于空难,当地警方定为意外,跟这两个人的方式又不同,应该不能归于这单连环case。当然也可能他之前就是被死者害死的,但是因为主角光环,捡了武功秘籍没死成,于是改名换姓回来报复。”

    许文诗给了他一个肯定地眼神,又说:“如果何年希一早就认识huse,或者至少认识huse这个身份,那么她身边的朋友应该不会不知道。但是根据顾夏晨和凌卓芝的口供,她们完全都不知道这个huse还有这层关系,所以我推断何年希之前并不知道huse的存在。如果我是何年希,我的朋友告诉我发现有个人长得像极了我死去的前男友,我一定很好奇想去看看这个人究竟是谁。嗯,我赞成小雨的观点,何年希极有可能去找huse了。”

    “oh yeah,好姐妹。givefive!”

    程小雨对她的叙述颇为满意,两人双双击掌,以示意见一致的默契。

    韦世乐听着组员们的分析,转动了椅背:“那就要看炒粉和gordon那边的料怎么样了。”

    “头儿,有料到。”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何礼贤踏着尾音跨进门来时,简直春风拂面,“我们去飞行俱乐部找huse的联系方式,结果他关机了,我们又去了他家,敲门半天没人应答。楼下管理员说他昨天下午就出去了,没有注意到他回家。后来我们又折返俱乐部,工作人员却告诉我们,发现停机坪里huse那架私人飞机不见了。”

    卢天恒接踵而至:“这是huse的资料,英国籍华裔,三年前回港,入境处的记录是他只身一人并无其他亲人在世。如果可以,我们还能套取他的指纹,可惜daniel死了很久找不到指纹,就没办法比对是不是同一个人了。”

    “不是有头骨比对系统么?”程小雨反问道。

    “头骨比对系统只能做参考,并不能下肯定性的结论。没有其他证据的佐证,我们根本无法武断地做出任何推测。”卢天恒忍不住抱怨。

    程小雨清丽的脸庞流过一丝尴尬:“这是个很大的问题……额,那个……”

    这时候韦世乐的手机铃声徒然响起。那个洪亮的声音几乎充斥了整个重案a组办公室,强烈刺激着每一个人耳膜。

    韦世乐接起来,很快转过身去,面向宽大的玻璃窗,语焉不详地嗯啊着。

    少时,他挂了电话,回转身子:“有消息。气象部在今天早晨大约8点15分,观测到一辆小型直升飞机飞过嘉禾大厦上空,他们刚刚把片子传过来了。”

    众位组员闻言,纷纷拿起自己的t.pad,打开组里的公共邮箱,下载了最新的一封e-mail视频附件。

    “这个画面上飞机好小啊,能不能放大?”

    “没问题。”许文诗言罢,直接给cib转发了邮件,请求他们将飞机调至最大最清晰的程度。

    不过半分钟后,界面有新邮件提示。她存至本地,打开一看,机身果然被放大了许多。

    钟立文凑过头去,双目盯紧屏幕,一瞬不瞬地观察着。五秒钟以后,他情不自禁地呼喊:“happy sir,有发现,画面里那架私人飞机,牌照号码是s13……”

    程小雨也把头靠拢,与钟立文一左一右地倚在她的肩头:“后面那个是9,最后一个是4……”

    “中间那个好像是……1!”

    在钟立文的补充下,目标直升机的号牌明了地印在了每个组员脑中。

    “s13914?”卢天恒默默地念着完整号码,陷入了浅浅的思考之中。

    “看起来谐音好像是sb就要死一样诶……”李柏翘颇有娱乐精神地笑道,“机主还真会选号。”

    何礼贤惊讶地抬头,几乎脱口而出地道:“这个号码,不就是huse的牌号?”

    韦世乐满意地笑了:“huse的行踪我们有了,下一步,我们真的要去和纪婉香聊聊人生了。小橙子和我一起,其余人stand by,有任务我会随时call你们。”

    “yes, si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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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点屋内依旧鬓影衣香,仿佛近日的凶情丝毫不能惊动座上的人来人往。

    靠窗一角,两位旧客再次造访。

    “我要一个抹茶蛋糕。”韦世乐指着点餐表上诱人的图片,微笑地下单。

    “对不起,今天没有抹茶。”纪婉香面带歉意,“先生换个别的吧。”

    韦世乐翻了另一页,爽快地报出另一个名字:“那给我一个草莓布丁。”

    纪婉香礼貌地致歉:“对不起,今天也没有布丁。”

    韦世乐一目十行,随意地换了第三种食物:“那来一个抹茶味的煎饼塔。”

    纪婉香继续摇头:“对不起,抹茶真没有。”

    韦世乐有些泄气,试探性地说道:“那橙子味的布丁?”

    “对不起,布丁它今天真心失踪了。”

    韦世乐被方才的对话弄得隐约有些不悦,他合上餐单,近乎呈放弃状态:“那就一个原味慕斯。”

    纪婉香终于露出舒心的笑意:“这个可以有。请问饮品配什么?”

    “拿铁。”

    事实证明,在无数次玩笑后,命运依旧会给人们一个满意的答案。

    “ok.”纪婉香笑意未泯,转头向桌子的另一边:“那么小姐要什么?”

    程小雨合上餐单,递还给她,简洁地说:“原味提拉米苏,焦糖玛奇朵。”

    “好的,两位稍等。”

    纪婉香迈着大气的步伐进入吧台,立即忙碌起来,打蛋、和奶酪、倒咖啡粉……动作娴熟而有条不紊。

    韦世乐目视她工作片刻,之后双手枕住后脑,悠闲地向后一靠。

    “你笑什么?”对面的程小雨崛起嘴角。

    “我在想,什么样的女人,会点提拉米苏。”他说话的时候,样子意味深长,带着些微调笑,“难道你不知道,这种意大利的甜点,原意是:带我走?还有玛奇朵,寓意烙印。难道,你想暗示我,留下难忘的印记?”

    程小雨勇气十足地对他翻一记白眼:“头儿,你不觉得,在这么有情调的地方,就应该点一些这么有情调的西点,来配合我高雅的气质?”

    韦世乐好笑地坐直了身子:“是情调呢,还是……”他一边说着,一边把身子探向前去,靠近了程小雨的脑袋,“**?”

    末尾两字说的极为轻声,几乎是擦着唇角呼出的两团气息。

    程小雨低下头,羞涩而略带慌张的微笑在脸上稍纵即逝。

    韦世乐挑起的眉头内涵尽显:“你觉得是和我一起来,所以有意提醒我,今后无论去那里,身边都要带着你?嗯?~~~~~~~~你不会不知道,提拉米苏,是爱情的象征。”

    程小雨无言以对。半晌之后,她有些挫败地轻声自言自语:“只是一份甜点而已,要不要那么较真?放过提拉米苏吧,它还是个孩子……”

    她说话的样子很局促,这样的表情有些戳中他心窝深处。面前这位女下属,有活力的时候思维奇特、神采飞扬,此刻却俨然一个吃了棒棒糖被大人发现的孩子,姿态略僵硬地坐在他的对面。

    韦世乐平了笑意,轻声开口:“小橙子……你才,像个孩子。”

    他唤她的时候声音特别,嗓子吻合,带一点点性感的鼻音。

    程小雨心底柔软的地方被触动,抬起目光直视头儿的眼眸,在他的瞳子里,看到自己清晰的倒影。

    他却徒然捉住了她放在台面的右手,并紧紧将它包裹进自己的掌心。

    太过突然的温度侵袭了她的手臂,一直传到手心。在这个安静的片刻,程小雨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是一种有规律的:扑通扑通

    “我这么英俊潇洒的人怎么可能搞基嘛!我跟那个huse没有任何关系,是他抢走我的女神才真!”韦世乐用夸张的语气开口,表情诚恳而激动,“小橙子你不要生气……我才是受害的那个……”

    程小雨在听到这番话时骤然睁大双眼,完全不明白头儿在搞什么飞机。忽然她恍悟过来,迅速扭过头去,看见纪婉香就站在距离他们很近的地方,手中端的托盘里盛着甜点。

    程小雨瞬间泄气,原来头儿刚才暧昧的举动,只是为了……

    作为一个警龄不浅的沙展,她自然明白现下重点在何处,于是往后缩了手臂,欲将手从韦世乐掌心抽出。

    但他好像……握得有点紧……

    大约感受到她的意图,韦世乐然放开了她的手,侧了身子去接纪婉香递来的慕斯。

    程小雨趁此空闲,迅速而准确地从随身手袋里掏出照片,重重摔在桌上:“你都收藏了他的照片了,还说跟他没关系!”整个过程出手快、准、狠,毫不脱离带水。

    旁边端着食物的小姐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住了,手一放,提拉米苏差少少就要掉到桌上。

三十一、远上青山案径斜

    韦世乐眼疾手快地伸手接住,而后儒雅地放到程小雨身边:“别吃醋了,小野猫,快尝尝你的‘带我走’。”俄而又附耳到她颈畔,“我会一直带你走的。”

    这样的场面让纪婉香转忧为乐,笑靥温婉地望着一对打情骂俏的情侣。当她目光移动,却又不可避免地看到了桌面的照片。“咦,这个人?”

    “你认识他?”韦世乐凑身向前,抬眼相视,“纪小姐认识他就好了,快来帮我向我的小野猫解释一下,这个人是我女神玉小姐的追求者,跟我完全没关系啊。我之所以存他的照片只是因为我女神……”

    程小雨默默吐槽:谁是你的小野猫!脸上却带着不自知的笑意。

    “谁要信你!哼。”她把头扬起,又是那种不领情的招牌傲娇feel。

    纪婉香无奈地笑起来:“先生,我从未见过小萱和这个人一起,也没听小萱提起过他。”

    “不是吧?!”

    许多人常说:心有灵犀一点通。其实情侣的默契,是在长时间的共同经历和不断地磨合、沟通中积累的,比如现在。

    程小雨与韦世乐双双惊讶,异口同声的语气,瞪大的双眼,都是那么一致。

    纪婉香缓慢地点头:“是!我与小萱相识多年,从来不知此人认识小萱。即使最近,小萱……小萱的父亲玉先生逝世,也没见他出现在小萱身边。若如先生所说,他是小萱的追求者,见到自己爱慕的人伤心,不是应该出来安慰吗?”

    韦世乐赞同地点头,又问:“对于我女神丧父的事,我也略有耳闻。不知她现在心情有否好一些?”

    “倒是好了不少,偶尔来我这里坐坐,吃些甜点,有时候小殷也陪着她。就是照片里这个人从来没有出现过。”

    程小雨勾起唇线,眉眼弯弯,是充满阴谋的笑容。

    暴风雨来临的前奏,纪婉香又岂会看不出?

    于是她伸手,巧妙地扶住了程小雨的肩膀:“但是呢,大约一个多月以前的晚上,我收铺回家,在路上见过这个先生和小殷一起。我刚想叫小殷,她却和这个人上了计程车,开走了。”

    果然是殷雨霁。

    但是纪婉香不知道,程小雨摔出的照片,上面的人其实是daniel。

    两人长相相似已不是秘密,早在跟顾夏晨的对话中几位探员便已知晓。

    韦世乐若有所思,而后问:“你后来没有问殷小姐那是什么人,她为什么要见他吗?”

    “没有。”纪婉香答得干脆,“因为她主动说,前一天跟一个客户聊了整晚,可惜后来生意没谈成。她还赞那位客户绅士,虽然没有合作,但是却叫了车送她回家。当时小萱紧张极了,担心她遇到别有用心的坏男人吃亏,小殷却说没事的,一切安好。后来我们就把这事忘了,谁也没有再提起过。”

    韦世乐由衷地赞叹道:“我女神真是体贴有爱的好女神!”

    程小雨抛给他一记白目:“不要企图岔开话题,huse的事你还没解释清楚。”

    韦世乐不由地再次捏住她的手:“不要暴躁,伤肝伤心伤胃伤身。我们一边吃东西,一边慢慢向你解释。纪小姐精心调制的点心,你要这么生气着咽下去,生生给糟蹋了。”

    纪婉香彬彬有礼地向两人请辞:“二位慢用,我先下去了。”语毕识趣地带着托盘退开,徒留下硝烟未平的两只。

    她的手在他的手中挣扎两下,他掌心温度不减。终于,她放弃了,两颊又染上淡淡的樱桃红。

    然而,她仍是要装作愤意难平的样子,用尽全力从他掌心抽出手,动作夸张而有力,直接撞倒了桌面的焦糖玛奇朵。

    演技过火的结果,状况出离了控制范围。温热的咖啡混着高密度的奶油一起,飞溅到纪婉香身上,洁白的衬衫上顿时晕染开几朵黑白相间的奶花。浓浓的液体浸湿了她左边衣袖,那层薄薄的纤维衣料难抵灯光的照耀,透出其下若隐若现的春色,肩膀至肘关节之间的臂膀清晰可见。

    “啊,sorry,我不是故意的……”

    连声道歉并不能减轻程小雨的内疚,当她抽出纸巾试图为“受害者”擦拭时,分明看到了韦世乐眼里的一丝讶然之色。

    这个理应波澜不惊的头儿,究竟是被这场意外所惊,还是为下属的闯祸而感到尴尬?

    她无从考证,对面的男子已将眼神移开,错过了风波的中心。

    毕竟纪婉香一个女生,被男性看到这样的形象有些难堪,即使并没有暴露关键部位。况且,注意力转移的瞬间,他还能思考一些断点的线索,慢慢地将它们串成一条完整的珠链。

    片刻之后,趁着其他座客尚未被这场突变吸引目光之时,韦世乐伸腿在桌子下踢了踢程小雨,示意她出言提醒。

    程小雨会意,颇有些愧意地开口道:“纪小姐,你……还是去换一件衣服吧。”

    纪婉香知她诚意,挤出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小姐不必太内疚,我去换衣服了,结账找别的伙计即可。”

    程小雨目送她离去,暗自嘀咕,声音干燥:“真是的,每次来都扮吵嘴,还要被happy sir你佯装讨好地又劝又哄。这不,出岔子了。”

    韦世乐却突然想到了什么,轻声道来:“刚才握你的手,不是,做给纪婉香看。”

    樱桃,顿时熟透了。

    二十分钟后,黑色宝马停在了西九龙警署大门外。

    “不以谈恋爱为前提的无故揩油都是耍流氓!”程小雨从副座驾下车,兀自走在前头,暗自狠狠地咬牙,“简直是吃一百个提拉米苏也补不回来!”

    韦世乐快步跟上她,望着她柔软的侧脸:“你的意思是不是,如果我们谈恋爱,我就可以随意吃你的豆腐了?”言罢伸手捉住她的左手,侧头附于她耳边,“别忘了,我可是站在食物链最顶端的。”

    “头儿欺负下属,小心我投诉。”

    “让我想想。”韦世乐抬眼望天,思考片刻,“看起来真的有必要把你变成我的恋人,这样你就没有正当理由诽谤自己的boyfriend了。”

    柔和的阳光倾泻下来,他深色的外套返折着恬静的阳光。

    “喂……”程小雨喃声开口,音色慵懒,两颊挂着羞赧的晕色。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日头渐斜的长街上,一位男士牵着女士的手,飞速向前奔去。

    两人踏入了警署大门,遥遥地便见组里那帮马骝仔急速前移的身影,握紧的手忽的就放开了。

    许文诗掩面轻笑,却并不说破,只是站近两人身前,开口汇报:“头儿,接到你的电话后我和阿文就去了殷雨霁家,她不在,之后我们电话她们公司,她没上班。”

    “问过玉如萱了,她也联系不上她。据玉如萱说,昨天殷雨霁告诉她有点事要处理,之后就没有联系过。她原本以为只是很普通的事,直到我们联系她,她才意识到有点不对了。”钟立文补充完毕,把发言机会留给了背后几人。

    卢天恒无奈地背着手:“何年希仍是没有出现,她的男友、天颂航空的唐亦琛机长已经回港,可是captain tang说,他们一家都没能联系上何年希,他差点就要去报失踪了。”

    何礼贤伸手打掉了卢天恒在身后十字交叉的双臂,接着道:“加上huse持续失踪,这三者肯定有必然联系。”

    韦世乐点点头:“很可能是何年希去找huse确认身份,恰好遇上盛见明与huse商量对策,所以两人一起带走了何年希。hues的直升机型号是ec-135,装3个人完全没问题。”

    这时候,李柏翘的手机响了,在警署楼下的空旷地带,显得格外洪亮。

    他接起来,深蹙的眉头骤然松开。

    电话说毕,李柏翘已然露出了笑容:“头儿,我之前联系过气象部门,请他们根据早晨观测到的私人直升机飞行方向,与下游地带的气象观测点咨询,看看有没有进一步的发现。刚刚他们返了消息,说中途果然有三个气象点发现了那架的直升机身影,最后一个发现点是在荃湾区和大埔区交界处的观测站。”

    “荃湾和大埔交界?”许文诗的脑波飞速流转着,“根据那个位置推测,应该是禾秧山。”

    “nice!everyone stand by!去禾秧山,立即,马上!”

    韦世乐一声令下,组员们纷纷行动。何礼贤蹭了卢天恒的车,许文诗进了钟立文的副驾座。

    李柏翘刚拉开自家兄弟爱车的后门,便被何礼贤叫住了:“哗,你怎么这么不识趣,赶紧过来,不要打扰人小两口的二人世界。”然后他就被识趣的何礼贤拽走了,两人一起塞进了卢天恒的后座。

    韦世乐约略回头,便见得这一幕,朗声笑道:“gordon,通知海关,禁止huse、盛见明与何年希三人出境。”言罢,不露声色地将程小雨推进了副驾座。

三十二、案向青山更青处

    禾秧山矗立在新界东部,东北方向望过去便是**最高山大帽山的主峰。大帽山围垣建成了一个很大的郊野公园,游人络绎不绝,而禾秧山因在副峰外,却是人迹罕至。

    三辆小轿先后停靠在山脚,七位神勇干探相继跨出车外。

    钟立文锁好车,抬头仰望,山顶耸入云端,一片映阶碧草,满目葱茏,仿佛……没有什么不妥。

    “他们会在山上吗?干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他出声询问,又好像只是在自言自语。

    “上去不就知道咯?”许文诗拉了他的衣角,轻快活泼地往前走去,“你不要告诉我,你爬山会体力不支。”

    钟立文挤眉弄眼一阵怪相。

    “等等”韦世乐在身后叫住了他们,英俊的面上带着些许凝重,“山这么大,我们分头行动,立文、阿诗、我、小橙子一组,我做组长;柏翘、炒粉、gordon一组,由gordon带队。有什么发现或者事情随时保持联系。”

    卢天恒望一眼白云之上的山头,道:“上面没有手机发射站,恐怕很难有信号。”

    “这个好办……”钟立文返头向停车的位置走去,打开了爱车的后备箱,之后掏出一堆黑色小东西。

    走到几位同僚面前,他给每人扔了一只:“对讲机,虽然老掉牙,但是这时候可能是最好的通讯工具。”

    交代过一些注意事项后,几人分头迈开了步子。小径四周荒草丛生,显然平日并无许多人踏足。

    午后的晕色开始泛滥,昏黄的日光斜斜地打在韦世乐一行四人身上,有一种怪异的宁静。

    行至岔道口,走在首位的韦世乐停下了脚步。左边一隅,杂草新绿,几对脚印踩散了狭长的草叶,还留有泥土的清新,显然是不久前有人踏过的痕迹。他约略俯下身去,仔细勘察,从足印的尺码看,应该不止一人,虽然前后跨步稍微凌乱,步幅却并不像是慌忙奔跑的模样。

    他转过头,望着身后的人,他们也显然发现了这个现象。

    “会不会是huse、何年希和殷雨霁?”程小雨开口便问。

    钟立文劈头盖脸地驳道:“你傻呀,huse驾着直升机来的,他们不会直接把飞机停在山顶呀!”

    许文诗抬眼,望天,好无奈的神情。俄而,她侧头对身边的男友道:“竟敢批我的好姊妹,你抵死。”

    爱人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钟立文怏怏地耷拉下脑袋,毫无骨气地讨好道:“我不是故意的。”

    “道歉。”许文诗带着阴寒的笑意,眉眼清泠地看着他,只看得他毛骨悚然,仿佛现在若不及时听命,晚间便会有搓衣板、cpu之类的物件相候。

    当然这一切纯属钟立文的被害妄想,我们大气飒然的许文诗沙展,是不会对一个高级探员施暴的。只是那双眼的威慑力实在够强,于是他只得转了方向,很没诚意地说了句:“sorry。”

    差一点就在心底咆哮“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了,然而程小雨及时的解释打断了钟立文抱怨的雅兴:“哎,不要跟我说论语,孔夫子那句话原是:唯汝子与小人难养也,夸他的弟子品行高尚,与小人难以相处。”

    “想不到你的文学造诣果然不凡。”韦世乐喜笑颜开,“我们这组人走宝啊。”忽而忆及日前的出警记录,更是笑意盎然。

    钟立文与许文诗见得他的神情,几乎惊讶到掉了下巴,于是相对一望,彼此心照不宣。

    “头儿,请把你刚才那句中的‘组人’二字删掉,谢谢。”

    “自己人,不用拉我们躺枪,我们完全理解和支持你此刻的心情。”

    两人一唱一和,双双越过前方二人,沿着有人踏过的那条道路蜿蜒而上。

    钟立文轻巧行去,从后背绕到许文诗左侧,握住她的手哄她:“心脏在胸腔靠左,所以走在左边,是走在一个人的心上。”

    许文诗砰然意动。想不到这个毫无正经的家伙,说起浪漫的情话来,竟也这么的动听。

    “我们为什么不征用gfs(飞行救援队)的飞机,直接一飞上山顶?却要在这里累死累活地爬?”

    身后,程小雨一阵抱怨,却被许文诗收住了口:“你会开么?”

    “且,我不会,有他嘛。”她把头转向左侧的韦世乐。

    “我又不是万能的柯南,探案中遇到的所有交通工具都会驾驶。”韦世乐耸耸肩,轻笑道,“不过幸得是徒步,否则也发现不了山道上的脚印。”

    山路崎岖,在几人有些艰难但毫无迟疑的脚步下,碎石和泥草野趣盎然。

    “咦,那不是……”

    顺着许文诗手指的方向,其余三人发现了前方五十米以内另外三个活动的身影。

    “月,妖女!真是你们。”许文诗放开了钟立文牵着的手,疾步小跑上前,眼中掩抑不住欣喜的神采,“哦~~原来乔督察也在,怎么,cib不用开工?”

    乔伟健眉眼温和地笑来:“月和小颜发现了一点跟案子相关的新线索,相约过来追查,我怕她们两个女子不安全,就跟过来了。”

    话音甫落,便见唐月深深蹙起眉头,腿脚微微弯了下去,双手扶住双膝,痛苦不堪的模样。

    “怎么啦?”许文诗紧张地询问。

    “膝盖……好疼~~~~~~浑身是弹孔啊!”唐月言罢,已重新站直了身子,漂亮的大眼里跳动着生动而直接的调侃之意。

    当众人终于恍然大悟,她继续说:“乔大督察根本怕我把他家佳颜拐卖了,不放心才死皮赖地粘过来的。佳颜还嫌我碍手碍脚,妨碍他们谈情说爱。”

    凌佳颜在她的玩笑声中涨红了双颊,悠着声音纠正道:“是谈情说案。”

    钟立文和韦世乐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可爱的妖女,双双退后一步,相互握住了对方的手臂。

    “我的世界观被刷新了。”

    “简直三观都得到了颠覆,需要回炉重造。”

    “对啊,冰山那么冷酷,乔sir居然追求……勇气可嘉啊!”

    “看起来,冰山已经融化了。”

    两人一句一和,感叹不已。

    许文诗鼻孔出气地笑了,伸手揽过钟立文的头颅,迅速按到胸腔以下。“妖女和乔sir是夫妻,不知情就不要乱发言。”

    “哗哗哗,新大陆!”钟立文奋力从她的“魔爪”下挣脱,高声嚷嚷。

    凌佳颜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继续抒发感情的雅致:“我们是来做正事的,钟先生作为高级探员,若是想离题,请独自一路,别妨碍我们办公。”

    额高级探员,地位太低,被歧视了。

    许文诗爱怜地摸摸他后脑的短发:“顺毛。”

    韦世乐却不笑了,然换上一副专业的神情,仿佛刚才与组员一起调侃得欢乐无比的,完全是另一个人。他把目光转向前方的鉴证姊妹花,问:“你们是发现了什么,才到这边来的?”

    凌佳颜亦瞬间变回了素日里那个酷酷的法证,语气干脆地说:“我们在俱乐部里huse的停机位上发现了**背厥的残叶,因为**背厥是禾秧山特有,推测他之前可能到过这里。这里比较荒,不会有很多人来,所以我们推测他到这里有什么特殊的原因,故而过来看看。”

    这时候,韦世乐才发现,她穿着一身粉红色运动衫,脚上踏着白底粉边的耐克登山鞋,与平时冷酷的形象大不相同。

    钟立文此刻也恢复了正常,提醒道:“huse他们可能就在山上,何年希可能被他挟持,我们晚一份找到他们,她就多一分危险。”

    其余人赞同地点点头。

    “山上的事,可能还需要两位美女鉴证取证。”

    韦世乐话音刚落,唐月已经干练地应声:“没问题,我们带了工具,所以乔sir来也承担着劳动力的作用。”

    韦世乐点头致意,而后伸臂一挥:“我们赶紧走吧。”

    他率先于前方开路,六位同伴止了相互打趣,快步跟了上去。

    大约十分钟后,对讲机里传来了的响动。

    “gordon 呼叫happy sir,gordon 呼叫happy sir,听到未?”

    韦世乐伸手去够腰间的通讯器材,却被程小雨捷足先登,解下递到他的唇边。

    “happy收到,有事请说。”

    在他回复的同时,许文诗与钟立文彼此交换了眼神,双双摇头:就连接个对讲机都要秀恩爱,真是……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你们愿意的话,也可以啊。不必对别人这么羡慕嫉妒恨吧。”凌佳颜巧舌如簧。

    闻得此句,两位警员立即靠近至一尺之内,而后十指紧扣,颇为默契地望向面前的漂亮法证,那得意的神情,似在揶揄:看你敢不敢在你单身好同事兼好搭档的面前也这么做,惹她怨怒。

    “不必了。”大气而智慧的乔大督察立即应声,“我们俩的甜蜜在于身处同一职业向同一个目标奋进拼搏,为人民服务比如现在,而不在于卿卿我我,你侬我侬。对吧?”

    “absolutely!”凌佳颜附和的时候,目光里带着顽皮。有点得意的口吻,似乎很满足。

    趁着其余人还未开始戏谑,韦世乐急忙将话题拉回了原本该行的途径。

    他收了对讲机,说:“gordon他们在山顶发现了一间废弃的小屋,里面有些东西,我们赶紧过去跟他们汇合。”

    众人顿时收了调侃:“yes, sir!”

三十三、山屋新迹露凶踪

    山如眉黛,小屋恰似眉心痣一点。

    昏暗的室内,重案a team的组员们终于会合。

    “头儿,你看这里,有块红色的大布单,还有这边有血。”

    顺着李柏翘的指示,凌佳颜戴上了白色手套,蹲下身子仔细取证。

    “布料是制服呢,跟之前在李益达尸体上发现的纤维是同种料子,很有可能就是同一块布。”

    不待她说毕,何礼贤已经接了话头:“但是准确结论需要回去进一步化验吧?”言罢转头,似在自语,“每次都是这样。”

    凌佳颜不愠不怒,只语速飞快地向众人叙述自己的发现:“血液样本已经干了,是陈年的老血,可能跟本案没什么关系。但是,这屋子里曾经焚烧过东西,留下了一堆灰烬,看起来是今天之内的事。”

    许文诗迅速地抓住了要点:“烧毁证据么?但是会是什么?为什么没有连这块布一起烧了?”

    程小雨笑着解答了她的疑惑:“制服呢因为原料和纺织方式原因,经纬比较致密,燃烧起来很困难,不容易完全燃烧,会弥散出较大的气味。我猜凶手是不久之前才匆匆烧了东西走的,应该是一些易燃物,比如纸一类的,烧了不会留下大团的剩余物。你们看这堆灰烬燃烧比较完全。”

    韦世乐轻点头赞许了她的观点,而后道:“这间屋子近期应该没有人来打扫,四壁和屋顶有些蜘蛛网,地面也有一层灰,这跟小橙子推测的凶手这次匆忙而去吻合。但是这里,明显长期放置过一个底面是圆形的物品,并且刚刚取走不久。”

    他手指的方向,有一块圆形大小的干净地带。

    “这个大小……”李柏翘若有所思,“跟这单case的伪长腰暮鼓证物的底面差不多诶!会不会是凶手多做了一个伪长腰暮鼓,就搁在这儿啊。”

    “你又这么确定是长腰暮鼓?”钟立文佯装踢一下他的屁股。

    “那是当然。”李柏翘一笑儒雅,“我跟长腰暮鼓亲密接触那么久,对它自然熟悉。”

    韦世乐却截断了他们的打闹:“不是多做了一个……而是~~凶手还有一个目标。”

    众人闻言惊讶地面面相觑:“何年希!”

    答案一经道破,就连韦世乐自己,也有些震惊于这个结论。他本以为凶手借用了“三魂七魄”的说法,所以刻意制造出三起凶杀案。如今看来,需要重新审视一下过去的推断了。

    掏出手机想要联系支援,却被消息提示符转移了重点。他登陆微博,看到“暗影”发来的感谢:承蒙关照,向日葵无损,已险象通过第一关,获门庭一方。仍未能进入厨房。

    低暗心情稍稍缓和,他清空对话框注销登陆,将注意力放回到眼下的情况里。紧张的氛围并未好转,凶犯的行踪依旧在掌控之外。

    螺旋桨运转的声音划过头顶,程小雨首先冲出了屋外。

    “是ec-135!huse的那种!驾驶者是huse吗?”

    接踵而至的韦世乐向身后一声令下:“炒粉,呼叫民航署,请求支援!”

    “yes,sir!”

    何礼贤在查询号码后拨通了民航署的服务热线,然后他就听到了系统提示音:“普通话请按1,粤语请按2,for english service,please press 3.”

    根据层层提示,他终于联接上了人工服务,听筒中传来接线员小姐甜美的嗓音:“您好,这里是民航署。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何礼贤嘴皮翻得飞快,向对方传达意愿、交流解法。这时候韦世乐徒然冒出一句:“我想我们忽略了一个严重了问题。”

    所有人都转过头,茫然不解地望向他。何礼贤一头雾水,将手提电话拿得远了些,问道:“happy sir,怎么了?”

    韦世乐并拢五指,掌心背向他地摆了摆手,示意他继续刚才的任务,而后迈步靠近乔伟健近旁,用商量的语气说:“乔督察,很感谢你为我们重案组的案件操心。既然现在情况已经明了,我们没有必要将所有警力都集中在一个点上,这个case还有另一个至关重要的紧要事项继续处理,就劳烦你帮忙,立即下山去办。gordon识人识路,让他跟你一起,我代所有组员感谢你。至于两位美女鉴证人员,待会儿可能还有需要她们的地方,所以就暂留下,我承诺保证她们安全无损。”

    小组头目之间的对话,没有拐弯抹角,只有时间与效率。细节交流的语句被晚风吹散,众人只看到乔伟健点头同意的动作,和疾风一样干脆的行事。

    急速航行的直升机如秃鹰一样掠过,并不知目的地。留在山巅的众人齐齐望着它消失的地点,各怀所思。

    很快,空中出现了另一只小型铁鸟,向着前机的方向,似是穷追不舍。

    “是captain cool。”何礼贤随着机行的方向小奔几步,忽而转头呼道,“民航署回话说,请了天颂航空的顾夏阳机长帮忙,他正好在兜风。”

    “哗,驾直升机兜风,真是高大上。”钟立文不禁叹道。

    许文诗用胳膊肘推了推他的肋骨:“别说笑了。正事要紧。”

    山间的风夹杂着枯叶的气息扑面而来,日头开始渐斜黄昏临近了。

    夕色盈满草木,处处被染上金黄。日晖开始有些刺眼,在抬头的瞬间。

    何礼贤用右手挡了额上直射的日光,而后就看到橙黄的光晕里幻化出一个清晰的影像 一位短发干练的女子。

    “几位阿sir,madam,我是来送对讲机的,这个。”

    是顾夏晨。说话的瞬间,手里递上一个黑色的塑料壳小盒子。

    她身上着蓝色衬衫,外面套一件警醒色的间色褂子,牛仔裤,脚上蹬着一双运动鞋,显然是正在工作岗位任职、来不及换衫便赶了过来。她将对讲机递给韦世乐,解释道:“这是最新型的,开阔有网络信号的地方最长能支持40公里无障碍对话。但是高速飞行的时候信号可能会有影响。另一只在我哥、也就是刚才飞过去的直升机驾驶员那儿。”

    “哇,你怎么出现的?”钟立文对此充满了好奇。

    面前英姿飒爽的女飞机维修员笑了:“当然是我哥放我下来的。山头那边有块地比较平坦,他放我到那里,以便跟你们联系,然后就飞去追疑犯的机了。”

    “空投?”何礼贤惊讶地瞪大了瞳子。据说当初四川地震之后,道路被山体滑坡和泥石流堵塞,前去支援的士兵,也必须经过专业训练,才能完成空降到重灾区营救伤者的工作。

    顾夏晨的神情然鬼马。她憋着气息,语速缓慢地说:“阿sir,你想到哪里去了,投那么高难度的事,我又不是超级撒亚人。当然是我哥找到合适地点后持续低飞,之后我再顺着他放的绳梯下来。”

    “好吧。”被科普的何礼贤面上一阵青红交加的尴尬,之后怏怏地跨步到韦世乐身边:“头儿,连上线了么?”

    “嘘。”韦世乐连连摆手,阻断了他的问话。此时此刻,对讲机里传出沙沙的波声,似乎是有情况了。

    “hello,重案组的sir 和madam们,我是本次直升机的机长captain cool。nicetalkyou。”

    “hello captain cool,感谢你的大力支持。”韦世乐在简短的问候之后,直接切入了正题,“请问现在什么情况?”

    “接近目标人物了,但对方不肯停下,甚至行径有些疯狂。从我的角度可以看到,驾驶飞机的是位男士,他身旁坐了一个人,长发,看不清楚其他特征,等等我越过它去……好了,现在看清了,是一位女性,黑色直发,身材略瘦,3334……”

    钟立文忍不住插嘴:“后面三个数字什么意思?”

    “三围。”顾夏晨颇为了解又略带嫌弃地答道。

    阿咂!如此紧张的时刻,他竟然还能云淡风轻般准确观察女性的尺寸~~~钟立文正想吐槽一番,却被对讲机里接下来的汇报封住了口。

    “对了,后面还有一位女性,被绑住了双手,嘴上贴着大块胶布但我可以肯定她就是holiday,也是你们这次要寻找的目标人物之一。”

    “那么驾驶员你能看得清楚模样了?是不是huse,就是跟daniel很像的那位?”韦世乐继续发问。

    顾夏阳利落地回应:“我不认识huse,也没见过daniel长啥样,抱歉帮不了你们……嗷,飞行方向是大屿山的方向,我想警方需要更多铁鸟来阻截。”

    “好的谢谢。”韦世乐言罢垂首,听见许文诗汇报说,“根据我近距离目测的经验,殷雨霁的身材与captain cool刚才报的数字近似。”

    “凶手果然露出本性了。无论如何,我们决不允许接下来的谋杀案成功,无论是一宗,还是两宗。”

    “两宗?”程小雨满腹狐疑,“难道huse连自己的队友都要杀掉?”

    “不,也许不是队友。”韦世乐正了神色,“一切答案,待会儿就将揭晓。”

三十四、制否歹徒箭崩弦

    空中盘旋的铁鸟愈多,在captain cool的带领下呈弧状排开,逐渐地便有了包裹目标航机的趋势。但此刻并未如九十年代的纪录片那般,出现扩音器高呼:“你已被包围,快放下武器,立即投降”的场景。

    毕竟空中的世界,与陆地大相径庭,分分钟弄不好便是机毁人亡。

    好奇的市民在地面聚集拢来,人群纷纷抬头仰视,望着余晖中不断变换的阵型,不时指指点点,却并不知头顶的情形,故在猜测,这究竟是哪个航空公司的宣传手段,还是什么新奇的航飞演习。只有少数神经敏感的人,见此情形便匆匆离开,以免意外发生。

    当a team众人与三位外援疾步落山的时候,暮色终于笼罩了大地。

    “诶~~”片刻的扶额之后,大家看见,那个干练如风的短发维修师在血色残阳里摇摇欲坠。

    “小心!”何礼贤阔步跨上前,将她稳稳扶住。她冰凉的手指落入了他温暖的掌心里。

    “山野秋暝,寒凉逼人,你穿得太少了。”

    顾夏晨对他微微一笑以示感激,旋即又礼貌抽身:“多谢阿sir关心。”

    身后是钟立文的侧头呢喃:“为什么我觉得,在炒粉的世界里,现在其实是春天,美丽的春天。”

    许文诗会意一笑:“春江水暖鸭先知。”

    这一句彻底刺激了钟立文脆弱的神经,他瞵目相向,声音骤然提高了八个音域:“竟敢蔑我是鸭!”

    许文诗约略震惊了一个瞬间,完全没想到一句小调侃引发了“大血案”。她拉起某独自哀怨人的袖口,柔声道:“再不走,就真是吆鸭子(最后一名)了!”

    车辆仍按来时的座位安排,顾夏晨因两手空空,被请上了何礼贤的座驾。

    短暂的玩笑并未耽误太多时间,现在车队要赶往一个目的地大屿山。

    天坛大佛盘坐于木鱼峰顶,古老的青色铜体被余晖镀上一层金身。

    大屿山往来拜佛的人络绎不绝,此刻已是傍晚,仍有不少香客未曾离去。

    唐月抬头望一眼迎面射来的天光,虽是日薄西山,但刺眼不减。恐怕不远处空中盘旋的机师们,也未必守得住这样的光晕太久。思及此,她把头伸出窗外,提议道:“happy sir,这里地势起伏,并无适合停机的大面积平台,游人又一时之间无法疏散完全。前面不远便是飞鹅山,不如让captain cool领航,协众机一起将嫌疑人赶去飞鹅山,再迫降。”

    韦世乐略微低头,紧张的气氛根本不容他多做考虑,于是便挥手指令道:“好,我们现在去飞鹅山!”

    简短与顾夏阳对讲、说明意图之后,众人又驱车来到飞鹅山的观景台。

    暮色沉浓,顾夏阳开始担心起兄长的安全。何礼贤拍拍她的肩膀,宽慰说:“别紧张,相信不会有事的。”

    头顶,顾夏阳一边稳住自己的爱机,一边吩咐伙伴们坚持阵型。

    “大家但也要时刻注意仪表动向,安全至上,若对方要强行撞上来切不可硬碰,实在危机便可让出道路。”

    他低声嘱咐罢,便果见嫌犯蠢蠢欲动,一副欲突出重围的模样。

    顾夏晨一向稳重的身姿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连同声音也毫无镇定:“天色越来越暗,再晚些,没有引航灯,他们就无法降落了。”

    韦世乐把眉头深深皱起来。

    大约感受到他的凝重,程小雨竟伸手去抹他的额心,然而徒劳。顾夏阳的为人,她在报章杂志及某些小女生的口中略有认知,今日忽的有种感慨,他与身边的头儿兼bf其实在某个意义上是同一种人,他们在放荡不羁的笑容底下隐藏的,那种突然严肃的认真工作,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韦世乐转头,夜色中一脸淡定地向程小雨颔首,而后用一种厚重的、穿透力并不太强但足以让地面上所有人听得清明的嗓音问:“大家有什么好提议?”

    众人面面相觑,显然已经词穷。

    “小心!”

    头顶传来的呼喊惊醒了众人,然后大家看到,那个不要命的嫌犯,竟驾着飞机横冲直撞地突出了重围。

    对讲机中传来沙沙的提示音,韦世乐拿起来,听见一个喘气的声音说:“韦sir,这个人已经疯了,情况不妙。再这么下去,他们的飞机会完蛋的!我想我要临时换个方案。”

    “不!”顾夏晨几乎是歇底斯里地呼出一声。她当然明白自己的哥哥要做什么靠近目标,然后跳上对方的飞机,自己来驾驶!

    “他怎么可以这样!他怎么可以不顾我的感受!”她忧伤的声音几乎带了哭腔,“我知道他放不下holiday,所以非救她不可,可是我更担心他的安慰,担心再次失去他。”

    青年时代的顾夏阳曾扔下垂髫幼妹踏上空军之旅,顾夏晨抱着兄长的腿挽留未果,独自一人坚强地长大。数年之后,她成为了一名出色的飞机维修师,凭着过人的毅力和精湛的技艺迅速升级为小组长。而后,顾夏阳回到她任职的天颂航空公司做机长,企图修补兄妹感情,两人之间的关系却始终如同默契癌症般恶劣。在同事好友们的帮助下,两兄妹终于重归于好,顾夏阳却在一次长途飞行中与塔台失联。整整几十个小时,顾夏晨坐在修理台架上呆呆地望着天空,面上不辩悲喜。她来不及告诉兄长,自己从事飞机维修职业,正是为了他,她觉得只有这样,才能亲自保证兄长在苍穹中安全地翱翔,进而保护每一位哥哥平安无事。

    兄吾兄,以及人之兄。

    等待消息的时间里,绝望和无边的黑暗深深地包裹了顾夏晨。任她素日表现得再坚强英勇,那一刻内心的惶恐也无法掩饰。直到顾夏阳安然归来,她终于抱住哥哥,喜极而泣。那是她成年以来,第一次在大庭广众落泪。

    那种痛心的滋味,尝试过一次,就再也不想再触碰。

    何礼贤毫无办法,只能轻轻将她搂住,却如鲠在喉,什么也说不出。

    不处其位,很难有感同身受这回事。快乐可以分享,痛苦却无法分担。

    此刻的寂静,是暴风雨前的短暂安宁。

    天色暗淡,让地面的几位看不大清楚空中的行动,然而他们眼前一架飞机徒然落海,发出巨大声响,然后他们知道,顾夏阳已经完成他的第一步任务了。

    “韦……韦sir,机号he321……呼叫韦sir。”

    韦世乐条件反射地对手里的对讲机道:“收到!请讲!”

    “captain cool已经……攀上目标……人物的飞机……进入了驾驶舱,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嗷!”

    从语气、内容和状态看来,情况不容乐观。

    韦世乐迅速思考一阵:“飞行救援队的各位,今天感谢了,你们请回吧,把飞机驶回你们的停机坪,路上注意安全。剩下的我们来关注就好。”

    飞行队伍依次离去。

    韦世乐绷直的神经并未因此稍稍松懈,反而更加紧张:“captain cool,听得到么?如果可以,先尝试救你的队友,再联手抗敌。注意飞机的动向,我会请水警帮忙在附近海面设置营救装置,如有危险便可跳海。”

    他话音甫落,李柏翘与钟立文已经同时播出了水警的号码。

    机上的人没有立即回应。

    片刻之后,对讲机里约略传来喘气深重的絮语:“ho……holiday已昏迷……另一位……一位小姐……晕机了。”

    声音戛然而止,只剩下肉搏的声音。

    时间仿佛静止了。度日如年已不能形容此刻的感受。耳边水警呼啸的鸣笛声由远及近,飞机螺旋桨的声响未停,却是一下远一下近,似乎机身极不稳定。

    顾夏晨被震惊得丧失了所有感觉。其余人亦各自集中注意力。

    不知过了多久,对讲机重新传出了人声的讯号,一个微弱的声音说:“各位……本人已……成功取得驾驶权,现在需要迫降。”

    许文诗转头望向茫茫的海面,水警派出的船舶有十几只之多。突然她脑中灵光一闪,随机朗声道道:“happy sir,水警的警灯或者可以引航。”

    韦世乐大喜过望:“值得一试。”便随机联系水面的同僚道:“请各位一字排开两列,中间留下足够的空间,供直升机在水面上迫降。”

    水警得令即行,不愧为纪律部队。闪烁的警灯炫光遥映,仿佛昭示着生命的气息。

    少时众人便听见巨大的划水声,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那是飞机落向海面的动向。

    水声伴着风声,在空间和振幅上逐渐减弱,而后水警那边的消息传来:“韦sir,机上四人已全部获救,除一位女性休克以外,其余三人均无大碍。”

    听得这句,顾夏晨终于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完全摊到在何礼贤怀里。

    “谢谢你,哥哥回来了!”

    在扶她起来之前,何礼贤听见耳畔流过这样的词句。

    黑暗中,几位警员与鉴证人员亦相视而笑。这时,唐月听到许文诗的呼唤:“doc. tong,水警请您过去为休克者急救。”

    凌佳颜在好姐妹急速狂奔的背影里赫然感叹:“每次有机会被你检查的都是死者,今天居然有活人有幸让你一诊。”

    当李柏翘把白色座驾驱到码头边时,便看见那位穿着浅蓝色休闲装的女法医官,用一种专著而娴熟的表情,规律而稳定地按压着氧气泵,以便帮助休克的女伤者恢复呼吸。

    她用脸颊贴着伤者的胸部,侧耳倾听。而伤者的身体下面,湾着一汪冰凉的小水洼。

    “她由于被封住口鼻时间过长,导致机体缺氧,另外飞行过程中的碰撞造成了多处创伤。我已经用船上急救的氧气袋助她呼吸,你们快点送她去最近的医院,分秒必争。”

    唐月的动作熟练而动人。人们常说,认真工作的人最美,此刻在李柏翘眼里,这绝对是一句彻底的真理。

三十五、妙手难春情将告

    韦世乐的车载着重伤者风驰电掣而去,速度之快,副驾座的程小雨差点就装上了挡风玻璃。

    唐月望着他们消失在视野,眼里流露出几不可见的忧伤。一转头,她便发现了不远处儒雅警员的存在。他侧身稍微俯下,手肘撑方向盘上,透过车窗静静地望着她的眉眼,如此祥和。

    唐月被望的有些不好意思,终于一边靠近,一边喃声启齿:“你……怎么在这里?”

    “他们都走了,谁送你回家呀?一个女孩子,晚上不安全呢。”

    心底柔软的地域被触动,唐月面上一阵清灵:“佳颜和乔sir又不会扔下我一个。”

    李柏翘一笑温和:“乔督察与gordon还未归队,不知道他们那边现在情况怎样了。不过就算他下一秒就出现,难道你忍心做个一千瓦的超级大灯泡?还是选择做月老?你自己挑吧。”

    “如此明显的选择题,我当然是……”唐月慧黠不输,“选择做红娘了。你们一组人去医院的吧,我好像不用去的喔。”

    李柏翘黯淡了目光,深深叹一口气:“你觉得,何年希的情况如何?”

    “说实话,并不乐观,但也不是全无希望……”

    李柏翘唇边再次溢出一声叹息。倘若何年希没有因为好奇而去找huse,没有那么恰好的就找到了他……或许不会有这场悲剧。然而,多出的那一只“长腰暮鼓”,让这一切,是巧合还是必然,已无所定论。

    “生死本来就是一场硬仗,愿赌服输。”唐月低低道一句。无怪矣,她本就是一位铁血法医,经她手下解剖的尸体成百上千,生生死死那个定数,或者早就看透,否则,在解剖尸体时,她不会如彼镇定。

    李柏翘心底泛起一阵异样的涟漪,然而很快平复。他掏出车钥匙,对身边这位铁血女战士道:“倘若何年希她不好彩赌输了,你又要开工了。头儿给gordon发了讯息让他们完事之后直接去医院汇合。走吧,我载你也去。”

    *********************************************

    急诊室粉红色的门帘被拉开,医生护士纷纷涌出,行色匆匆。

    “什么情况?”那位看起来经验丰富的中年医生问话时,声音专业而干脆。

    “一男两女,飞行事故,其中一位女士情况比较严重,另外两人轻伤。”

    “准备过床!”中年医生吩咐过,三位伤者被分别抬上了三张床,紧张的忙碌开始了。

    “血压80/50,脉搏130,氧饱和85。”“血压……”“脉搏……”

    测量基础数据的声音此起彼伏。

    中年医生迅速检查一番,对身下的伤者皱起眉头,当即吩咐:“好像是气胸,jackie,通知心胸外科,这位伤者必须马上手术。”

    短发微翘的女同事当即应声:“好的henry,我这边的无大碍。”

    心胸外科的主治医师是一位扎着马尾的女子,年龄不大,面部柔和的线条显得贤良淑德。

    当手术室的红灯熄灭,已是三小时以后。女医师推开门现身的时候,脸上有着深深的倦意。

    顾夏阳与唐亦琛几乎是同时飞扑上去,焦急的神色不相伯仲。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她的时间不多了,你们进去见她最后一面吧。”

    “oh no!这不科学!”长椅上的何礼贤从椅背上弹起,无法置信的神情狠狠凌迟了他的心。

    刚完成任务胜利归队的卢天恒用鄙夷的眼神剜他一眼,之后大步跨上前,用一种诉求的神情直视年轻医女的脸,声音里带着难以确信:“你们诊断清楚了吗?会不会……还有些事没做完?”

    女医师露出婉转的怒意:“先生,请问你是在质疑我的专业水准吗?我们会对每一位病人全力以赴,只可惜,伤者送来时咦伤及要害,我们能做的,只是尽量延续她的寿命,其他的,我们也无能为力。”

    卢天恒仍有些激动,不自觉地抓住她的白色大褂衣袖,追问道:“那她现在的情况适合录口供吗?”

    女医师唇角微微翘起,用一种毫无情绪的音调说:“她的大脑目前是清醒的,但一般这种情况,都是伤者与重要的人做最后告别的时刻,具体要不要录口供,请你们自己决定吧。”

    虽然明明知道,医院这个地方就是把人们不原意接受的事情变成现实,她还是觉得双手冰凉。

    卢天恒显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然收了爪子,一脸歉意地说了句“sorry”。

    “你不用抱歉,发生这种事,大家都不想的。虽然不了解前因后果,但我还是祝你们早日破案。”

    在卢天恒的“谢谢”出口以前,护士的声音已经完结了他们继续对话的可能性。“鱼仔,六床的刘婆婆有状况,你快去帮忙看看。”

    “好的,我就来。”

    她转身的瞬间,胸前的工作牌落入卢天恒眼帘,一瞬间的划过,他却清楚地抓住了姓名一栏的三个字:范子妤。

    星星已经升上来,夜色渐浓。

    “殷殷,殷殷!”

    玉如萱焦急的声音想起在急诊室外的走廊尽头。伴着细碎的脚步声,她娇小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里,一靠近,便飞扑上来紧紧抱住了移动病床上的殷雨霁。

    “殷殷,殷殷……出什么事了?怎么伤了?还要,他们说~~~你杀了人?”

    “我没事,不必担心。”殷雨霁稳住她的身子,笑着宽慰道,“杀人的事纯属误会一场,阿sir他们已经弄清楚了。”

    护士小姐轻声制止了这位高分贝喧哗的访客,告诉她有什么事可以到病房里再详谈,不要惊扰其余病患。

    纪婉香在乔伟健的控制下循步而至,将双手藏在外衣下,望着眼前两位好姊妹,眸中流露出无法言喻的哀伤。

    “纪小姐。”程小雨有些不忍看到接下来的场景,那位原本积极活泼的女子,本就遭受了一连串打击,如今,无论知道事情的真相与否,对她来说都何其残忍。幸而,还有一位好姐妹真诚维护,待会儿接受真相时,或许不会太过难过。

    纪婉香转向几位警员,面上换了一副宠辱不惊的表情:“提拉米苏小姐,慕斯先生,别来无恙。”

    一直倚墙而立的韦世乐从雪白的壁面直起身子,微微颔首应道:“纪小姐演技高超,让我们十分佩服。”

    相对一笑,彼此心照不宣。

    程小雨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走,开口的瞬间,面上的惊讶显露无疑:“难道,纪小姐一早就知道我们的身份了?”

    “我也是猜测,对案件情况如此关心的,若不是涉事人员,就是警方了。”纪婉香诚恳地解释,“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彼此彼此。不过,论技艺,阿sir的功力可比我强多了,有他坐镇,我在业界怕是永无出头之日。”

    听着她玩笑的词句,韦世乐语气平和地纠正:“不,有一点我们真没骗你,你做的点心都美味极了。”

    “多谢夸奖,只是很抱歉,将来不能再做给你们吃了。”纪婉香脸上带着恍惚的微笑,心情却并不轻松。

    一侧靠墙的李柏翘直起身子,有些不敢开口地、轻声地向被送入病床的两位姑娘道:“玉小姐,殷小姐,我想,有的事,你们应该知道。”

    “柏翘!”许文诗初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我想……还是让纪小姐自己告诉她们吧。”

    钟立文顺着她的思路接了下去:“对,纪小姐应该给她们一个解释,而头儿呢应该给我们一个解释。”

    韦世乐挑了挑眉毛:“我不觉得我有任何隐瞒你们的地方,也不觉得有任何可以解释的事项。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令故事越来越苍白。”

    钟立文绽放一个夸张的笑容,咧开嘴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补充说明道:“我们只是想听聪明的头儿你是怎样看出这单case最大的玄机、发现纪婉香才是盛见明的,以便从中获取宝贵的办案经验,用于将来的工作中。你应该也愿意提点虚心好学的下属,为今后提高整组人的办案效率费一点点口舌吧?还有,小雨要写最终结案报告,你总得给她一点素材吧。”

    韦世乐迟迟没有表态。他暗自斟酌了五分钟时间,侧头向乔伟健请求说:“乔督察,请你解开纪小姐的手铐,让她们姐妹仨叙叙旧吧。我们就不要打扰她们了,想听我说故事的,去花园。”

    这也算是对凶手最后的人文关怀。

    乔伟健爽快地答应了,不带一丝犹疑意:“没问题,反正这是你们重案a team的case,我只是友情帮忙而已。出了什么意外,你自己背锅就好,我就不奉陪了。”

    程小雨从鼻孔里呼出一口气,在行事的精明方面,乔伟健与韦世乐竟是不相上下,既肯在同事需要帮助时伸出援手,又会巧妙地逃避责任。

    她在心里无声地说一句“自家头儿自家疼”,而后提供了一个两全其美的解法:“你们跟happy sir去花园吧,我留下来看犯人就好。也请乐于助人的乔督察帮我们看着另一个犯人。”

    乔伟健摇摇头。当众人都以为他要拒绝的时候,他却出人意表地说:“你们都出去吧,我已经通知了附近巡逻的同僚们在外面支援,以免犯人逃走。”

    原来这位cib的督察,到底也是善解人意、考虑周祥的。只是,他爱摆人一道的习惯,也与韦世乐是那么的相似。

三十六、晚风阑院揭谜底

    月朗星稀,银盘如玉。韦世乐讲座开始时刻,已是夜阑人静时分。

    特区西九龙重案a组的队员们随意地靠坐在花园的健身器械上,认真听头儿整理案件的线索。

    凉风拂面,树影横斜,住院部大楼的外墙上清晰地映出斑驳的影子,让这栋白色的建筑物显得更加**肃穆。

    韦世乐开口的声音很轻,却在夜空里显得格外有穿透力:“凶手是个高智商且具有丰富科学知识的人,从进入我们警方的视线开始,她就步步为营,精心部署,让我们一点一点落入她早就设计好的圈套里,引导我们向错误的方向查证。”

    所有组员都安静地聆听,没有一人插嘴。

    韦世乐的声音持续响起,衬得这夜空下的医院花园愈发宁静。这个时候,最能感受“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的意境。

    “她首先利用了长腰暮鼓的不详传说,企图掩盖自己的罪行,让大众在不知犯案原理的情况下,其中一部分知识储备量不够、缺乏科学信仰的人会真相信是神灵作怪。接着,她又在我们侦查途中设置了种种陷阱,使我们走偏了方向,难以触摸真相……”

    “……她智慧过人,大概一早就料到,罗逸普死亡以后,警方必然会调查玉如萱和周边的人际关系,很容易就查到她自己头上,所以,她也为自己找好了退路。酒窝一事可能尚属巧合,但接种牛痘疫苗应该是刻意部署,即使我们把疑凶之一锁定在盛见明身上,也很难查到盛见明现在的身份,所以,一开始走入歧途,得出了错误的推论,认为盛见明就是殷雨霁。”

    何礼贤从太空漫步器上跃下,双腿触地的一刻,发出吱嘎一声尾音延绵的长响。

    卢天恒瞪大双眸望向他。他感到心跳漏过了一拍,急忙用双手稳住器械的双腿,瘪起唇线做一个鬼脸。

    当其余几人的目光从两人身上移开,李柏翘忍不住为队员们辩解:“刑侦学中有一个证据链理论,即便单个证据证明力不够,不足以证明一个完整的事实,但所有证据相互印证,毫无矛盾,又都指向同一个事实,形成一条前后呼应的链条,我们就可以认定,这些证据链所得出的结论是法律事实……”

    “……我们关于盛见明就是殷雨霁的推论,也不止基于酒窝和牛痘疤痕两个表面证据,还有近似吻合的年纪、殷雨霁发表过超声波论文,以及她跟huse有过接触等方面的事实。就表面证据看来,这些内容之间毫无矛盾,全都指向一致的答案。”

    “不错。”钟立文也插嘴道,“殷雨霁表面内敛,实则有精明,她的表现常常一时冰山一时烈火,这是我们都明眼可见的。”

    韦世乐向他们投以肯定的目光,结论却是否定的。月光倾泻在他的脸上,映出他棱角分明的侧面,黑色的外套映着月色显得更为幽深,却在银光笼罩下,失了衣上的白色标志。

    他目光柔和、嘴皮翻动,语速始终保持着急速:“其实,我们之前忽略了一点,就是我们所有关于殷雨霁的了解,小部分来自于她身体的固有特征和我们与她短时间的接触,大部分却都来自于纪婉香的口中。她与殷雨霁是朋友,两人外表上的共同点又不止一个,纪婉香正是利用了这些概率不算大的共同点,来为自己的身份作掩护……”

    “……是她告诉gordon和炒粉殷雨霁内敛文静,是她让我和小橙子相信huse与殷雨霁有过联系,且引导我们错误地推断他们关系匪浅;她对罗逸普的印象不好,却在言语之中隐晦地向我们我们透露出殷雨霁对罗逸普印象不好的信息……以上种种,如果我们获取证据的渠道本就是有误的,怎么能搜集到完全正确的证据呢?”

    程小雨闻及此处,侧头向殷雨霁所在的病房探去。半掩的窗帘透出微光,纪婉香应该与玉如萱一道,位于床前与她叙旧吧。不知那位工于心计的女子,此刻是否向两位姐妹毫无保留地讲述着事件的前因后果?

    目光向后移动尺许,来到病房墙外,一圈花坛做了围栏,坛内树木参天,灌草掩映,再退后几米,射向大厅外的走廊,廊子另一边连着门诊部,通向医院各处。在明眼看不到的地方,是否又有军装同僚隐藏在黑暗中,随时注意着疑犯的动向、等候命令准备抓捕他们呢?

    当她拉回思绪,韦世乐的声音又清晰入耳:“酒窝是由常染色体上的隐性单基因决定的,世界上有酒窝的人数量比无酒窝的人多;而纪婉香与殷雨霁年龄相仿,她们这个年纪的人,小时候牛痘疫苗并不普及,没有作为入学强制条件,注射的人比未注射的人少。虽然这两点是她用来误导我们错将殷雨霁当做盛见明的最佳利器,但也正是牛痘疫苗这个在她们同龄人中概率不大的事件,让我找到了疑点。”

    他微转身子,将眼波投向程小雨,询证道:“小橙子,还记得我们讨论盛见明的照片时,你认出盛见明左肩上的痕迹是牛痘疤的时候,我问你的问题吗?”

    程小雨接住了他的目光,点点头:“嗯,你问我是否内地人。”

    然后她就听到韦世乐的解说:“当初你以为我因为你的籍贯,误会你和盛见明有什么关联,还对我们解释了一番。其实我询问你是不是来自内地,并不是因为这个缘故,而是因为你对牛痘痕的辨别力和解释的内容。”

    程小雨心中迷惑莫释,完全想不明白认识牛痘疤有什么特别。

    韦世乐自然看穿了她的疑问,稍作停顿便又开口道:“种牛痘其实是注射两种疫苗的共同俗称,这两种疫苗的作用是不同的。一种用来预防天花的,十九世纪由英国人发明,由于天花致命性极强,当时社会上发病率又很高,在一段时间内,有条件的几乎争相接种。但是呢,经过长时间的斗争,世界卫生组织在1980年宣布天花终于从地球上消失,全球没有一人再染病,也就是说人类已经彻底战胜天花病,所以相应的,上世纪80年代后期就很少有人再接种这种疫苗了……”

    “……而目前我们说的种牛痘,其实是接种另一种疫苗卡介苗,这是用来预防结核病的。按照以上这些事实,我推断盛见明手臂上的痕迹,应该是卡介苗疤。在上世纪90年代,卡介苗并不是很普及,**接种率相对于大陆来说更少,我们这一代人小时候极少接触,所以炒粉不认识也无可厚非。”

    何礼贤听见头儿义正辞严、有理有据地为自己申辩,面上露出得意的神情,向程小雨扬了扬头。

    程小雨并不理会他的挑衅,只是向韦世乐反问:“所以当我一眼认出牛痘疤的时候,happy sir就推测我可能是大陆人?”

    “还不仅仅因为这一点。”韦世乐耐心地陈述,“当时盛见明手臂上的牛痘痕,是一团圆形小斑,中间有个十字痕迹,这一点,与我印象中的特征不太一样。所以我立即在网上查询相关资料,发现原来那时候大陆部分地区接种牛痘是用刀划开皮肤,所以痘疤上会留下划痕,要么是彼此垂直的两道,要么是井字形,这个跟性接种方式相关,不同地区习惯性接种方式不同,这种接种牛痘的方式直到大约2000年前后才陆续改进成直接注射的方式……”

    “……而**不同,很早就开始使用直接注射,所以像盛见明这个年纪的**人,即使接种了卡介苗,留下的牛痘疤应该也是只有褐色或者猩红色圆斑,可能凸出也可能凹陷,但没有明显的划痕。所以,当小橙子你说出十字划痕的时候,我就猜测,你幼年时候大概待在内地吧。同样的道理,我们丛殷雨霁的生活照上看出她也在左臂上接种过牛痘苗是事实,但她的牛痘疤只有圆片,没有任何划痕,所以,殷雨霁跟盛见明不是同一个人,甚至不是同乡。”

    “哇。”组员们不约而同地发出一阵惊呼声,纷纷为上司缜密的思维和细心的观察所折服。

    许文诗竖起右手大拇指,面上露出“原来如此”的恍悟神情。

    程小雨毫不掩饰眼神中的赞叹之色:“我的确在内地待过一段时间,与外婆外公住在一起,因此受到做语文老师的外公熏陶,对传统文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happy sir你单凭对牛痘的描述就找到了突破口,实在是高。”她话音未落,已迈着细碎的步子向韦世乐的方向挪动,直至离他三十厘米以内,戛然而止。

    钟立文伸手扶额,而后掌心下移盖住了双眸,形象生动地用肢体语言解释出“眼睇”这个名词的含义。何礼佯装不明白她的意图,轻松清晰清朗地问:“小雨,你的趋势好像是要扑倒happy sir的样子喔?可是为什么又停下来了呢?想做什么不要胆怯嘛。”

    程小雨翻一个白眼,做出无语问苍天的模样。大约五秒钟后,她反唇相稽:“相由心生,可见你满脑子装的都是什么。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只不过想靠happy sir近一些,好多多汲取他的智慧,让我也变得更加思维敏捷。”

    韦世乐在他们的对话里人畜无害地笑起来,那样开怀的面容,仿佛带着半分欢乐,又含着几分迷之意味,简直有种折煞众生的魅力。

    起码,能折煞几位手下的队员。

三十七、今夕何希路未明(上)

    笑意持续了几秒钟,骤然敛却。

    韦世乐再次启唇,语气里满是谦逊:“其实我也并不是一开始就发现这个破绽的。当时提到接种牛痘疫苗的话题,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但究竟哪里不对,我自己也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在发现殷雨霁同样接种过卡介疫苗、有牛痘疤痕以后,我也一度认为她也许就是盛见明,加上种种其他证据的佐证,我几乎下了定论。直到我和小橙子再次到西点屋,想从纪婉香那里打听到殷雨霁的去向,才让我彻底意识到之前推断的谬误。”

    程小雨头顶依旧迷雾不散,直接插嘴说:“happy sir,我跟你是一起行动的,你发现了什么,我却没有留意?”

    韦世乐抿起嘴唇,露出温和的神情,让程小雨忽然很想喊一句“卖萌可耻”。

    解释的声音也是温和的:“因为角度问题和注意力偏差。当时你打翻了咖啡,弄湿了纪婉香的上衣,所以你把所有注意力放在道歉和愧疚的心情里。加上我们俩相对而坐,她发现衣服浸湿,退开一段距离,侧身的方向是右臂对着你的,所以你看不到左边。而我在你对面,恰好将她左边的手臂看的比较真切,湿透的衣服让她手臂上的深色痕迹露了出来,我趁着你道歉的时间,凑近看了看,虽然不是特别清晰,但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个交叉的小痕迹。那个时候,我已经对她的身份开始怀疑了……”

    “……联系以前的种种表现,我将线索整理了一遍,发现殷雨霁之所以能在玉旺达死以后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完全可能是纪婉香告诉她的。纪婉香利用她对玉如萱的关心,让她出现在半山那座屋苑,引发我们的怀疑;再往前推断,殷雨霁在你们问到李益达时突然激动,恐怕也是纪婉香在更早前有意无意地对她吹过耳边风,让她意识到李益达与凶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后来,她又特意透露殷雨霁认识huse的消息,让整个骗局看起来层层递进,所有伪证都相互依存,看起来有条理有逻辑。只是鉴证之父罗卡曾说过,凡走过必然留下痕迹。再高明的凶手,总有露出破绽的时候。”

    众人集体沉默了,不愿打断他精彩的分析。

    “当然,除了牛痘疤痕的差别外,还有其他的突破口。比如,纪婉香为了不露声色地向我们传达许多误导信息,必然要跟我们说很多话,所以,站在我们的角度,综合这些天的表现就会看到,她对这一切都太过关心,远远超过了一个好友对自己姐妹的关心所涉及的范围。虽然她的心智力量十分强大,撒谎的时候并没有常人闪烁的目光,也没有不自觉地向左看的微表情,不过仍有一点依旧出卖了她,那就是,一个一早编造好、背诵熟练的谎言,说的会太过于顺口,不像普通人一边思考一边回答时的慢条斯理;此外,普通人在遇上陌生人的提问时,如果对方不是警察,那么一般是一问一答,不会给出太多的额外信息;撒谎的人却总担心其他人不信任她,会下意识地尽量多说一些逻辑上看似无漏洞的虚假信息,企图加强他人的信任……”

    “……我本来预计凶手根据长腰暮鼓‘三魂七魄’的传说,一共会用三只鼓制造三起凶案,谁知在禾秧山的小屋里,我们发现了第四个凶器的痕迹,那一刻激起了我确认纪婉香的凶手身份,于是才匆匆请乔督察和gordon一起到西点屋抓人。”

    卢天恒应声说道:“幸好我们顺利完成了任务。”

    叙述到此处,所有细节清晰明了地展现在每一位重案a组警员面前。过往他们所搜集的断点,终于串联成一条完美的线段。

    当他们为这一夜所见所闻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时,韦世乐仰头望着天际边流淌的银光,吩咐道:“时间不早了,同僚们也帮我们看守挺久了,我们该进去换下他们了。”

    举头望明月是千百年来脍炙人口的名句,然而低头之后,这一群青春活力的干探们要做的,不是思念故乡,而是继续奋斗在岗位上,将凶徒捉拿归案,一个不留。

    医院大楼的走廊异常宁静,粉墙内外,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屋里大型器械持续着低吟,然而这声响并不妨碍人的活动声音清晰入耳。

    huse轻声捶打墙面,激起一层掉落的细灰。

    “何年希,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他的怒吼在病房里低徊,“daniel当时有多爱你,,可是看看你现在,已经和别人如胶似漆了,早就把他忘了吧!”

    病床上的重伤者开合两下唇角,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声音:“我没有……”

    “她已经很虚弱了!”顾夏阳恨恨地说道。

    “不关你的事!”huse转过头对着何年希,面上神色愤然:“你知道我最恨你的是什么吗?daniel是因为你而死,因为你而死的!!可是我却不能恨你,不能恨你……”他不停重复着同样的短语,眼睛里血丝满布,甚是恐怖。

    “huse,听我说,”唐亦琛把住huse的双肩,语带哽咽,“你冷静一点。holiday的状态已经很不好了,经不起你刺激。关于daniel的事我也有耳闻,从一个飞机师的专业角度来说,你我都明白,那是个意外,谁也不想发生的……”

    “收声!你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huse的振幅小了些,音频仍是极高。

    “先生,这里是病房,夜了很多病人都睡了,请不要那么大声。”

    屋外的卢天恒有一瞬间很担心这位突然出现、告诫他人保持安静的医女的人身安全,于是扑身上前将她拉走:“我们是差人,会警告他小声的。范医生你还是去巡视其他病房吧。”

    将无辜之人带离凶险歹徒的攻击范围之外,也是警察应尽的职责。

    范子妤努努嘴,面上露出怪异的微笑,之后彬彬有礼地点头告谢,消失在清泠的走廊尽头。

    空气中安静了短暂的片刻。

    “sam~~~”

    终于,何年希的声音打破了这方宁静。她气若游丝地呼着现任男友的名字,又转头望向在紧张之中仍紧紧握住自己左手的男子,“还有你,jayden,你们让huse过来说话。”有的事,现在不说清楚,就永远也说不清了。

    huse平复了些气息,看着顾夏阳腾出的位子,应声步过去,靠床沿坐下。

    “你一点也不像他。”

    聪明如huse,自然不会不明白何年希口中的“他”是谁。

    “我当然不像他,只有傻瓜才会误会我们是同一个人。”huse压低了声线,“daddy同mummy离异那年,我们才10岁,虽然是生仔,却要一个跟爸爸,一个随妈妈。我知道跟着妈妈可能会接受很好的教育,而跟爸爸的那个注定一辈子浑噩。我大他一分钟,就是哥哥嘛,所以为了让他,就主动选了跟爸爸。他也没有辜负我的‘牺牲’,一直都好优秀,考最高的分数,入名校,就连在飞行俱乐部,都是佼佼者。”

    他叙述的音色仿佛一个说书人,带着淡淡的无法描绘的情绪:“可是后来,他遇到了你。你很喜欢星空,所以到处去拍星星;你也很任性,非要他放弃飞行。如果不是这两样,他恐怕不会,在那么青春的年华里,英年早逝……”

    何年希听着他的话语,眼里的泪水喷薄而出。huse虽是男子,又是讲故事的人,双睫也布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对不起,我没有想到从来不出现问题的他那次会发生意外……我花了一年半来平复我的内心,后来我遇到了sam。我又花了一年来适应……sam教我放下一段过往,才能更好地上路,我想这也是daniel想要看到的情景……” 急促的呼吸让何年希开口的气息不定,眼前的迷离清楚地知晓生命的抽离。她艰难地说出这段,心口已是更加沉闷。

    “那不是意外。”huse冷冷地道。

    一句话让在场的其余两位男士张口结舌,他们迅速凑拢,脸上带着各不相同又步调一致的疑惑难道说,是daniel蓄意自杀?

    唉……huse呼出一声很长很长的叹息,似乎在串联话语,片刻后终于说:“因为你中意星空,想要拍出各种美丽的星云图,所以那时候daniel便偷偷地在网上search各种可以拍到绝妙星空的地方,又趁着假期瞒住你去拍,想到时候洗出照片拼在一起,给你一个惊喜……”

    “……我记得那是06年,他去了福建一个s族的村寨,因为独特的地理环境和自然条件,又远离大都市免受污染,那里的夜空非常美丽。他在那里呆了三天,已经拍到了好看的图,准备离开,然而很不幸地,在离开前认识了一个**商人,玉旺达。玉旺达听说他热衷于小型直升机驾驶,技术也不错,便邀请他参加一个民俗文化体验活动,由他驾驶直升机,穿到无人区,去看s族古老的文明。他不疑有诈,便答应了。哪知道,民俗文化体验只是个幌子,他们真正的目的,是去一个s族的古墓,盗取墓里珍贵的陪葬品。”

三十八、今夕何希路未明(下)

    “玉旺达之前已经在一次意外中发现了这个古墓,本应报告相关部门,交由考古专家来勘察,决定出土那些藏品还是就地保护;但为了私心,玉旺达虚瞒未报,还害死了另一位知情者,一位盛姓的民俗学者。后来他回到**,秘密搜寻能帮助他的人,也就是李益达和罗逸普,回到福建去挖掘宝藏,到了那边以后,才发现泥石流封住了必经之路,那里又是无人区,**没有重新开路……”

    “……他思前想后,最后决定找一个会驾驶飞机的人帮忙,恰巧碰到了前去拍星空的daniel,便半哄半骗引他上了贼船。danie发现这个事实后,已经无法挽回了,只好佯装与他们同伙,完全同意他们的计划,回国后却想着报警揭发这一切。玉旺达不知去哪里知道了daniel的想法,想着法子要除去daniel,便在他的飞机上做了手脚。如果不是你不许他以后再飞,那架飞机本来也是到了定期维修的时候,他打算拿去修理的……如果修理了,就没事了……但是你态度那么强硬要他放弃飞行,他想着只是最后一次告别,便没有再修的必要,所以上了那架有问题的飞机……”

    huse叙述至此,声音早已沙哑。他双手握拳,咬着下唇说:“我好恨你,你知道吗……好恨你,但是我知道你非故意,所以无法怪你,无法怪你……”

    这个悲伤的故事,也许有人猜中了开头,然而,没有一人猜中这个结局。

    在门外倾听半晌的钟立文终于忍不住闯入,拎起huse的衣领问:“你为什么不报警!警方会处理一切的!你不是判官,你没有权利决定他人的生死。”

    “报警,呵呵……”huse冷笑道,“报警又如何,能挽回daniel的生命吗?再说了,福建当地警方当时那么认真,做了实验又进行了调查,最后也只能得出那位学者是失足的结论,我就算报警了,能还学者一个公道、还daniel一个公道吗?不能报仇不得止,还打草惊蛇让玉旺达、李益达和罗逸普发现我的存在,再杀死我一次吗?!”

    “那么你面前这位何年希小姐呢?她是无辜的,你们为什么多做了一只‘长腰暮鼓’,是预备连她一起杀掉么?就因为她一定会撞破你的身份?”

    “不,阿sir你误会了,最后那只长腰暮鼓,是给我自己准备的。我准备报完仇就去见我弟弟。而且,长腰暮鼓也不是我设计制作的……”

    钟立文暗自退开两步:“疯了,你已经疯了。”

    “错,阿sir,疯了的人不是我,你去问问那位盛学者的女儿,盛见明小姐。”

    huse的脸上洋溢着诡异的笑容。钟立文深深地提沉两次,定于当场。而后他便被许文诗拉出了病房:“有的人,经历过痛失亲人的惨烈,所以宁愿相信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也不相信邪不胜正。他们的生活,并不一帆风顺,所以造成他们的思想早已走偏。”

    钟立文望着她。她张大的瞳子里,有着清浅的遗憾。

    他被这样的深情划痛了心口,是不是,在初初得知亲身父母早已逝世并未能破案的那些日子里,她的世界,也一样的充满怀疑,无法信任?深重的疼惜把钟立文填满,他一把将许文诗紧紧拥入怀中,默默无语。

    耳畔传来了低低的女声,低到只有唇边人才能听清。气息贴着耳畔流过,仿佛清风拂过脖颈:“我是有多庆幸。在你当卧底的两年里,没有因为磨难而走偏,否则,今天我也不会有这样优秀的男友了。”

    钟立文撩起面上会心一笑,侧耳等待着下句。然而,却被一个煞风景的呼声打破:“喂,那边秀恩爱的两只,看着人犯,别让他们跳窗子跑了。”

    许文诗从钟立文怀中抽身出来,望着卢天恒:“难道这不也是你的职责么?”又四围搜寻片刻,“咦,柏翘呢?”

    “doc. tong有点口渴,他陪她去买水了。”何礼贤抢答道,“懒得理你们这些一对两对的,我去看看殷雨霁那边什么情况。”

    普通外科病房灯光低悬。

    当何礼贤踱步至病房门外,被韦世乐的一个“嘘”声止住了步伐。

    他立门围观,发现殷雨霁靠在床头,床边坐着玉如萱,不远处站着纪婉香。

    玉如萱似乎出离了冷静,她牙齿痉挛地打着架,却非常清楚地说:“师姐,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要总想着悲惨的过往,要往前看。我的成长历程跟你一样不幸,别看我有父亲,但那不是亲生,我甚至连我亲生父母是谁、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所以我从小也无人可依,全凭自己。但是因为有了同学、同事和朋友……有了你,也有了殷殷,我的生活变得充实而有意义。我以为你开西点屋,做那么多美味的佳肴,是放下了不开心的往事~~~~为什么,你总是学不会,放下过往、展望未来、重新上路?”

    纪婉香用一种温和的声调开口:“你的养父……杀死了我的爸爸。抱歉我实在不能用感恩的心态,来面对他。”

    玉如萱低下目光,任凭着强大的痛楚吞噬她的整颗心脏。好半天她才抬起头来,问:“所以……你一早就是有预谋地接近我,对吗?”

    殷雨霁颇有些惊讶地看着玉如萱低下眼睛微微咬紧牙关的样子,瞬间动容。那样的表情,是否可以叫做泫然欲泣?她伸出手,轻轻地握住指头,希望可以用自己的温度平复她难过的心灵。

    纪婉香看着面前相互扶持的景象,叹一口气,语调哀伤地说:“我认识你的时候,并不知道你是玉旺达的养女,在知道这个事实后,我也一度难过纠结。只是我没有料到,罗逸普居然才是他的亲生儿子……我不也曾想到,你会为了小殷,跟逸普谈恋爱。谢谢你们让我感受到了真挚的友谊,让我看到愿意交换对方人生的知己。我很抱歉利用了小殷跟我同样接种过卡介疫苗的事扰乱警方视线,也很遗憾最终伤害了小萱。只是,从我决定为父亲报仇的那一刻起,我已经注定不能拥有平凡人的幸福。”

    门口的程小雨踌躇半晌,终于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自言自语说:“拼了。”

    之后,她一头冲进病房:“既然殷小姐已经醒来,纪小姐也跟姐妹聊的差不多了,我们要带二位回警局去录口供了。”

    殷雨霁拍了拍玉如萱手背,不慢不紧地下了床。

    纪婉香苦笑一下,语气轻柔地说:“没问题,我愿意合作。”

    玉如萱没有跟上,双脚仿佛灌了铅一般,迈不开步子。待两位姐妹与几位警员渐行渐远,她终于开口:“师姐,我想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纪婉香转头凝视,再踟蹰,终于喃声突出几个小字:“从来真心相待,奈何命运弄人。”

    信与义,往往不能两全。

    离去的小姐妹看不到,在她背影放远后,一位旧日相识踏进了房间。

    玉如萱带着些许惊讶招呼道:“金少卿,你来看殷殷吗?”

    男子简单地“嗯”一声,轻言细语地问:“她……去哪里了?”

    “你来晚了,她已经跟警方去录口供了。”

    “哦……其实这束花……是打算送给你的。”

    金少卿将一篮勿忘我交到玉如萱手里,又将带来的鲜果放到床头柜台面:“这袋水果……也送给你吧。”

    他的潜台词,水果才是原本打算送给殷雨霁的。

    “谢谢,我很喜欢紫色,橘子……也不错。”

    金少卿不好意思地笑起来,腼腆而温雅:“你要回家吗?我送你。”

    玉如萱默然地点头,接受了他的好意。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走廊另一边,心胸外科的病房里,何年希被huse手机里的照片弄到泪湿枕畔。

    “这些都是他曾经拍给你的。洗出来的照片被我烧掉了,只留了电子版。”

    屏幕上的星云图,形态各异,姿色万千。任是谁都能看出,拍摄者对接受者满满的爱意。

    “daniel……”何年希低低吟着那个名字,此时此刻,眼前愈发模糊的图片与脑海深处那个阳光的大男孩重合在一起,形成一个统一的影像。

    她转头,看到两个糊成一团的人头。虽然看不清五官,但她仍清楚地知晓那是谁。“sam,jayden,不要为我难过,我只是,去见daniel去了。”

    她微弱的气息逐渐平伏下去,到最后,只剩下仪器尖叫的声音。

    “医生,叫医生!”唐亦琛猛然转身,高声呼喊。

    “没用的。”顾夏阳无声地心痛着。男儿有泪不轻弹,这位英勇帅气的飞机师,在心情温度骤然下降到零时,双眸依旧没有溢出水花。

    门外的警员已经人齐。唐月抬眼看一下李柏翘,柔声细语:“我想,我没有必要为她尸检了吧。”

    那个名字里带着希望的女子,灵魂与窗外射来的月光一起,到了无人知晓的境地。

    今夜又是一个不眠夜。案件明明会在今夜结束,然而a team组员们的情绪却难以轻松。

    父母与孩子取名,总是希望好的字能带给他们好的命运。然而这世上的事,和愿望的没有几件,意外的无数。上天往往给人们开大大小小的玩笑,叫达者未必能达彼岸,叫明者却等不到前路的一片光明……

三十九、KTV里的红蝴蝶大战

    “世间什么爱叫纯洁,你甘愿化振翅红蝴蝶,饱经挫折,伤口淌血都不至会磨灭,世间什么爱叫纯洁,处在绝望仍力竭,留守最尾……”

    cut!

    随着指尖按压的动作,音响播出的背景音乐骤变,转做了另一首歌曲的前奏。

    正唱的兴致勃勃的钟立文顿时上火,嗨歌的时候被切歌,是多么悲痛的领悟。

    “喂!”他对着“痛下杀手”的韦世乐大声嘟囔,“你有本事切我歌,你有本事唱一首!”

    “唱一首,诶嘿唱一首!”何礼贤在一旁大声附和。

    要知道,敢直接跟头儿叫板,而无需担忧被公报私仇地多委派任务的悲惨后果,也只有在这种high time时。所以,此刻的他像烟花一样肆意奔放,此时不抓紧机会更待何时,即便短暂也绽放过绝迹的灿烂。

    程小雨无意参与男士们的“激烈战斗”,只顾低头往嘴里送爆米花。咔擦咔擦咀嚼的声音清脆动人,诱得一旁几位同僚不约而同地转头观望。

    迫于四围射来的尖利的目光压力,她止了嘴里的动作,茫然地抬起头问:“你们干嘛?”

    钟立文伸长了脖子,引导性地问:“你不打算说一句吗?”

    “什么?”无辜的双眸忽闪忽闪,润透的状态几乎能挤出水来。

    呼长长吐出的一口气,是钟立文死心的表象。

    看着男同袍挫败的表情动作,程小雨终于开窍:“哦。”而后转过身子,节奏机械地对韦世乐劝谏道:“我记得了,上次看过一篇报道,有人因为在ktv切了别人的歌,被捅死了。”

    血腥的场面跃然眼前,众人仿佛随着她的描述,去到了另一个平行宇宙空间,看到凄然倒地的韦世乐,胸口插了一把水果刀,伤口处是汩汩流淌的鲜血,染了一地,直达门边。

    韦世乐不以为意,适时地打断了他们的幻想:“所以呢?立文,你打算袭警吗?”

    钟立文被他冰寒的目光凌迟了。“不不不不不~~~~~”他把叠词连城一串拟声长音,配合着摇头晃脑的动作,煞是惹人注目。

    事实证明,即使是在娱乐时间,小虾米也注定斗不过龙头老大。咸鱼翻身的结局永远只存在于故事里,用来哄骗那些长期处于底层而郁郁不得志的小人物。

    钟立文无可奈何,只能在心里默默地yy,假如下次韦世乐因故在k厅里被人干掉了,他绝对会第一时间积极出警的。

    韦世乐十分满意地看着他一脸吃瘪的模样,迅速用嘴抢掉程小雨指间的爆米花,笑盈盈地叹一句:“好吃!”也不知道是在夸奖爆米花的美味,还是瞬间吮吸到的伊人指尖的味道。

    然后他便在佳人两眼迸出的凶光中缄了口,转身去应钟立文道:“如果你不是每次都唱《红蝴蝶》这么没创意,我也懒得切你的歌啊。”

    一物降一物,古人诚不我欺。

    钟立文终于找着机会反季,针锋相对,毫不示弱地回敬道:“那有什么,你还不是每次都唱《lightmy life》,‘我最爱看你笑,眼里没坏事,日夜伴在身边,说不出再见’~~点亮你的人生,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唱给小雨听的咩!谁都知道,小雨的英文名是michelle,michelle啊!”

    不得不说,在韦世乐的“熏陶”下,全组每一位成员几乎都对《lightmy life》的歌词倒背如流,它的前奏独白对大家来说就更如数家珍:michelle, thislf. what‘s up, you know sometimes, when you fall down, when you feel sad,, you gotta get back up.

    韦世乐挑歌的技术,可谓两全其美的典范,即照顾了自己对歌曲本身的喜好,又将对爱侣的小小心思展露无遗。

    许文诗在他们孩子气的斗嘴中笑弯了腰,伸手去取桌上的圣女果,之后送一个到钟立文口中。钟立文一口咬下,血红的汁液喷将出来,形成一幅鲜明生动的画面。

    简直是“杀人灭口”的形象表达。

    韦世乐在他的话语和动作里好看的抡起嘴,挑了挑眉毛。不需开口,程小雨已经笑靥如花地替他回应道:“阿文,怎么你嫉妒啊?有本事,你也找一首歌是唱小诗的啊!”

    刚才还在帮他向上司进言,现在就调转枪头助上司攻击他。哼,女人!和小人一样难养!

    当然这一句钟立文只能在心里默默地说,否则一旦开口,程小雨又要开启科普模式了:孔夫子那句名言是说,自唯有自己的弟子与小人难以相处,夸对方品行高尚。

    他简直能想象到她那种嘲笑他无知又屡教不改的语气。

    最终,钟立文将一切不便出口的话压在心底,嘴上不甘示弱地疾呼:“找就找!”

    而后是何礼贤人肉配音机的背景音乐响起:“为你写诗,为你静止,为你做不可能的事,为你弹奏所有情歌的句子,我忘了说,最美的是你的名字……还有,谁把青春写成长诗,献给美好的往事,谁把梦想用代价诠释,在风雨之中坚持……那个嗯,好像还是这首最好了:有一个美丽的姑娘,她的美名传天下,千花万花不如她,她的名字就叫阿诗……”

    卢天恒忍不住插嘴道:“最后那首,是阿诗玛,后面还有个玛字谢谢。不过,话说回来,立文你有什么好气的,反正下一首歌是柏翘的《好兄弟》,明显是唱给你的,有什么分别啊。”

    钟立文眼中的警惕之色愈重。他抬眼望向李柏翘的方向,见他已拿起话筒欲唱的姿势,便转头对许文诗朗声道:“相信我,我跟他现在只是好朋友,好同事,好搭档。兄弟什么的,他跟炒粉啊lo sir啊随便谁想当都可以。”

    被点了名的何礼贤差点就一口将橙汁喷到了桌上。他用收拾好狼狈的状态,再花1秒钟平顺了气息,而后说:“阿文哥啊,你是不是太敏感了?好兄弟什么的,跟好基友没有任何关系啊。要不要给你点首《he was a friendmine》?”

    众所周知,《he was a friendmine》为经典电影《断背山》的插曲。

    李柏翘听得这番话,正唱的极好的歌徒然走了音,并且从李家坡一走走到了钟家寨,惹来何礼贤俯身狂笑:“柏翘,你这样把‘千言万语在酒杯’唱成了‘千言万语在旧被’是几个意思?”

    李柏翘怏怏地扔了话筒,默默地走到墙角拐出了房门。半晌以后,门外归于平静,再无声响。钟立文侧耳倾听,许久不闻他的动静,自言自语道:“惨了,该不会蹲墙角画圈圈去了吧?”

    卢天恒终于笑了:“你太过时了吧?唐医生来了,他去接美人去了。”

    “哇,他们什么时候开始的?”钟立文与何礼贤大呼一声,惹得卢天恒与程小雨的齐齐嘲笑。

    “某人还担心别人误会他和柏翘的关系太过亲密,结果连别人的最新感情进展都不知道。”“都说你们这些男人,整天总想着和好兄弟断襟,一点也没有洞察力。怪不得总在最低级别,怎样都不升级。”

    钟立文闻言郁悒,把头埋到许文诗怀里佯装痛哭:“他们欺负我。”

    许文诗宠溺地看着他“撒娇”的模样,温柔的笑意爬上脸庞。

    程小雨忍不住再次揶揄:“故意袭胸小心被控告流氓罪。”

    许文诗把目光转向自家好姐妹,笑道:“流氓罪早在上个世纪就取消了,别告诉我你忘了。”

    程小雨做一个鬼脸:“可是我们还有别的类似罪名。咳,只有你才这么宠他,小心惯坏了。”

    韦世乐凑上脸庞,语带引导地问:“那我呢?”

    程小雨明知故问:“你什么?”

    韦世乐并不出言解释,只是用眼神提醒他“你懂”。

    “想得美。”程小雨故意把头扬起,两颊的笑意却是如何也挡不住了。

    “好了好了!这首歌适合大合唱!”卢天恒一声高呼,成功吸引了屋里众人,以及港踏进门的李柏翘、唐月、凌佳颜和乔伟健的目光。

    他身为a team的第二把交椅,伸出手臂挥了挥,如陈年旧友般地招呼道:“乔督察,madam ling,doc. tong,快进屋坐,大家一起唱。”

    “咦?”“《朋友》?”

    所有人都望见了大屏幕上的歌名,各自尽情展露出与众不同的表情。

    “会不会老土了点啊,老兄?”何礼贤大手一挥,干脆利落地按下了cut键,又一次切掉了歌曲。他指着屏幕,自得地说:“这首才适合我们嘛。”

    待众人再次把目光投向屏幕,发现了四个清晰的字:大笑江湖

四十、城门犹是昔人非

    钟立文立正在单元门口,整理着发型和衣装。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站在这里,可紧张的心情仍堪比见board。手里拿着的虽不是配枪,但这只烧鹅,此刻份量似乎比警枪沉多了。

    旁边的许文诗按响了门铃,而后诗妈妈lily姐慈祥的面容出现在眼前。为什么,钟立文总觉得,这样和蔼可亲的微笑下面,藏着天大的阴谋?

    “lily姐,kim姐。”他脸上挂着机械的笑容,礼数周全地问好。许文诗将他领进门,自由自在地说:“立文买了烧鹅,给今晚加菜。”

    “好啊,我的最爱。”许文诗的姐姐许文谦姐拍手称快。

    “愣在那里干什么,快过来坐啊!”招呼他的是lily姐,见一家人齐齐整整,就准备开饭了。

    家常小菜摆了满桌,不得不说,lily姐虽然笑容有些诡异,但手艺却是极好的,每道菜都美味极了。

    钟立文正往嘴里送一根文诗夹来的调羹白,lily姐发话了:“立文啊,不要怪我多嘴,你和我们家小诗在一起这么久了,有没有考虑过将来?”

    咦?~~

    钟立文茫然抬头,显然没有预计到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果然他的第六感还不差,lily姐向日葵一般的笑容下,是有内涵的。“唔,我现在住的屋还有半年就供完房贷了,到时候用来做结婚的新房也不错。我也在很努力地储钱……”

    “我不是说这些。”lily姐的语气种满了引导性,“我知道你工作搏命,对我们小诗又一心一意,但是你不能一辈子都做个底层差人跑腿的吧?你有没有想过你的级别比小诗还低,小诗不用在意,但别人会怎么看……”

    “我已经在努力看书准备升级了……”

    lily姐闻言,面上笑成一朵千叶牡丹:“要考试啊,那我就不打扰了,你还是赶快回去温书吧。”

    “哈?”许文诗与家姐徐文谦同时一惊,“mummy,饭还没吃完喔?”

    “吃饭有什么要紧,当然是看书要紧啦!”lily姐果断下了逐客令,把正在嚼着调羹白的钟立文一把扯起来,向门口推去,一边从门口的台柜上抱起一摞厚厚的书本,“这些是我托朋友帮你找的资料,看不完就别来找我们家小诗了。”

    “不是啊!!!”

    钟立文歇底斯里一声高呼,然后徒然惊醒,发觉自己正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满头是汗。刚才那一切,显然只是一个忧伤的小梦。

    “还好还好。”他一边擦拭过额边的汗珠,一边迅速整理罢手下的资料。抬眼望向窗外,拂晓已过,长腰暮鼓凶杀案的阴影散去,新的一天开始了。

    “哗,立文,你昨天晚上去哪里偷鸡摸狗了?眼睛肿成个熊猫样?”何礼贤刚跨进办公室大门,立即被对面坐着的同僚惊了一跳,突然好有拿着牌子在门口收票“参观国宝,50蚊(港币)1人”的冲动。

    “什么偷鸡摸狗,肯定是去偷人去了。”卢天恒再补一刀,好奇地凑近脑袋,佯装轻声地询问,“谁这么不好运?”

    钟立文警觉地挑了挑眉,无声地伸手指了指身后。顺着这个明确的指示,卢天恒很不幸地看到了许文诗。

    “阿……阿诗……你什么时候来的?”卢天恒心虚地在桌上抄起一叠纸质文件挡住脸,“今天阳光真好!”

    “今天是阴天。”许文诗靠近,拿掉了他手里的资料,“lo sir,你身为督察,应该知道,给假口供是违法的。”

    顿了顿,她又道:“他昨晚开ot,所以才那么疲倦。”

    李柏翘掩面而笑的神色在她的话语里收敛:“什么ot?有案子?还是……上一单case的资料有什么没弄完的?不对啊,头儿说了,上个案子所有报告资料都给小雨了,难道,小雨威胁你帮她写……”

    “都不是。”程小雨眉眼弯弯地接话,“立文要考升级试啊。”

    “咦,你怎么知道?”

    卢天恒的问题立即招来了何礼贤一阵鄙夷:“升级试要上司推荐的!你说happy sir推荐的话,小雨会不知道?”

    卢天恒微笑着回敬了何礼贤:“是啊是啊,人家要考升级试了,只有你还在原地踏步。”

    何礼贤佯装未闻地转过头去,从鼻子里冒出一声轻哼。

    韦世乐疾步跨入a team的办公室时,脸上神色凝重:“全体stand by!刚刚接到报案,荃湾城门谷公园发现了一具尸体。”

    ************************************************************************

    警戒线内,组员们立即行动起来。

    “死者,女性,年龄在30岁到35岁之间,死因是左手腕大动脉割破,失血过多而死。伤口由左向右、由远身端向近身端收紧。初步判断死亡时间在24至36小时之间,也就是前天晚上11点至昨天上午11点之间。发现尸体时身穿深黄色休闲衫和褐色休闲裤,尸斑有移动过的痕迹。”

    唐月叙述完毕,向身后示意道:“佳颜,到你了。”

    李柏翘见她除下了白色手套,便迅速靠拢过去:“伤口由左向右、由外向内收紧,也就是说,用力方向是在身体内侧,是自杀。可是为什么尸斑有移动过的痕迹?移动尸体的人是何居心?”

    唐月微微摇头,嫣然一笑:“非也。其实有可能,是凶手站在死者身后,将手伸到死者身前行凶。”

    “这样?”李柏翘闻言贴近她的后背,双臂绕道她的胸前,右手捉住她的右臂,在她的左手腕上做了一个利器划过的姿势。

    他鼻腔呼出的气息在她的脖颈间氤氲开,唐月瞬间就红了脸。她转过身,轻轻向后退了一步,道:“对,这就解释了她伤口痕迹的来源。而且凶手也根本没有打算隐瞒他杀这个事实,否则也不会移动尸体。”

    两人的分析在程小雨的汇报声里中断:“happy sir,问过了,报案的是公园的清洁工人王婶,她负责公园水塘以南的区域。今晨按例清扫垃圾时,在水塘边发现了尸体,当时公园尚未开放,故而周围并未发现可疑人物。”

    “好的,死者身份方面有什么发现?”

    “这里!”

    韦世乐话音刚落,便接到了凌佳颜甩来的粉红色钱包。

    “首页有她的身份证。”

    韦世乐与程小雨在凌佳颜的提示里打开了钱包,映入眼帘的是正面的三个醒目的正体字“莫敏儿。”

    两人异口同声念来,即被钟立文高声的呼喊转移了吸引力:“莫敏儿?不会吧?!”

    “认识的?”许文诗努努嘴。

    “不仅我认识,柏翘也认识。”钟立文言罢,转头望向自家好兄弟。

    李柏翘把眉毛高高挑起:“没那么好彩是我们认识那个吧?”

    他的期待在钟立文的接连摇头中化为泡影:“真是好不巧,就是那只。”

    李柏翘跨步上前,与钟立文并肩而立,之后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现在他们站立的角度,恰好居高临下地将死者面貌一览无余。

    “莫敏儿,女,没记错的话今年应该34岁,警员号wpc66356,是我和柏翘后面那一届的pts(警校)毕业的警员,出更后恰好分到我们同一个巡逻组,就此认识。后来她upgrade去了湾仔区跑马地分区,渐渐少了联系。”

    西九龙重案a组明亮的办公室内,钟立文向组员们介绍着他所了解的情况。

    任何专业人士,遇到工作跟自己熟悉的人相关,大抵都不能完全保持平常心。常言道医者不自医,即使与亲朋开刀,不定因素也比给常人手术大些;警察探案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很少有人遇到自己旧日亲友的案子还能如平素一般客观镇定,做到冷静、理智吧。

    李柏翘望着手底平板电脑里的死者照片,眼里有着深重的遗憾。“那个有家族精神病史的莫小师妹,有什么事总冲在最前面的热血小探员。”

    他沉沉的一声叹息,立即引来了组员们好奇的目光。

    “精神病?真痴线噶?那还能投考警校?”何礼贤转动着手中笔杆,完全无法相信,“柏翘,你确定你的表述没有歧义吗?”

    钟立文苦笑了一下,用略微弱的语气说:“不是她有病,而是他们家族有遗传的间歇性精神病。她可能比较好彩只是基因携带者吧,总之在我们接触她的那两年里,从来没有发病,就连她的男友、身为慈爱医院精神科主管医师的高立仁医生,都鉴定她精神状态良好,可以从事警务工作。”

    韦世乐半闭双眸地听完两位手下的叙述,之后睁开眼睛,坐直了身姿:“我知道面对自己熟悉人的case,任何人都多少会有些不好受,更何况死者还是一位同僚。立文和柏翘也不要太忧伤,正是因为熟悉,查起案来才会比较方便,至少人际关系这条线你们会更容易着手。相信你们也想尽快破案,给泉下亡灵一个交代。”

香港警员级别简介

    **警务系统有若干个职务级别,探员是最低的一个级别,但也可用作警务人员的统称。

    本文涉及的职务由低到高分别是:

    员佐级别:

    探员(constable,简称pc)一般为巡逻人员

    高级探员(senior constable,简称spc)

    警长(俗称沙展,由英文sergeant的粤语音译而来,简称sgt)

    警署警长(警署沙展,口语里也简称为署沙,station sergeant,ssgt)

    督察级别:

    见习督察(probationary inspectorpolice,简称pi)

    督察(inspectorpolice,简称ip)

    高级督察(senior inspectorpolice,简称sip)

    总督察(chief inspectorpolice,cib)

    除此以外,以上还有、警司、部长、处长等各个类型的级别。许多警务人员把警司及以上级别的分管自己的长官称为“大sir”。警务处长叫“一哥”,因为车牌号是全港唯一的“1”号。之前也讨论过要不要改,最后还是保留了这个特质。

    hk警员编号一般是五位数,前面加上级别的前缀,比如新入职的警员如果编号是88888,就会称呼“pc88888”,,警长就是“沙展88888”,警署沙展是“署沙88888”,见习督察是“pi88888”,高级督察是“sip88888”。在以前男女分开,女警前缀是wpc,现在很多只报级别区分性别了。

主要出场人物简介

    他们,智探真相,巧解奇案,纵披星戴月,誓将正义彰显、誓终惩恶扬善;

    他们,不惧挑战,一往无前,沐风刀霜剑,维护社会安定、守护市民安全;

    他们,勇闯龙潭,妙脱险关,赴生死前线,不负肩上重担、不畏险阻艰难。

    或而遇诡情怪况,却坚信魔由心生、怪由人为;也曾陷灵案异件,却实践科学真理、破解个中缘由。拨开迷雾重重,还死者一个公道,予生者一份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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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韦世乐(happy sir)西九龙总区警署重案组(rcu)a team 组长,高级督察,前毒品调查科情报组组长

    钟立文重案组(rcu)a team 组员,高级探员

    许文诗重案组(rcu)a team 组员,警署沙展 ,家有阿姊许文谦(英文名kim),mummy被两姐妹亲密地叫做lily姐

    程小雨重案组(rcu)a team 组员,沙展

    李柏翘重案组(rcu)a team 组员,见习督察

    卢天恒(lo sir,gordon)重案组(rcu)a team 组员,督察 ,韦世乐上任以前的a team组长

    何礼贤(炒粉)重案组(rcu)a team 组员,高级探员

    唐月法医

    凌佳颜法证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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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3758/ 第一时间欣赏西九龙异闻录最新章节! 作者:清风舞藤所写的《西九龙异闻录》为转载作品,西九龙异闻录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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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九龙异闻录介绍:
欢迎来到西九龙重案A组版《走近科学》(笑) 这里有五小生和cp们共破奇案。 诅咒,蛊毒,报应,魂归……当这些离奇古怪的事发生在身边,会不会动摇你的科学信仰? 但,这些在A team面前,完全不成问题,因为他们的信念是:鬼在人心! 一桩桩看似灵异的案件,背后真相到底几何?A team的探员们又将如何破解,一步一步还原事件真相? ========================= 想死者叫什么名字,想客串,想和哪个角色互动,请留言。 交流群306617066,群里会不定期更新连载章节内容,欢迎加入讨论^O^西九龙异闻录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西九龙异闻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西九龙异闻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