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警察部门简介
**警署由两名警务处副处长协助一名警务处处长管理。警队被分为5个部门:
行动处,刑事及保安处,人事及训练处,监管处,财务、政务及策划处。
每个处设立一位分处长(最后一个部门的处长由级别与高级助理处长相等的文员担任)。
因为前两个部门主要与行动、调查等相关,出警很日常,而后三个部门主要是一些协助的事务,所以前两个部门归一名警务处副处长管理,后三个部门归另一名副处长管理。
每个处下面又设立了许多分机构,比如警校(police training school,简称pts)就在人事及训练处。
本文主要涉及的机构是重案组(rcu)、鉴证科(ib)和毒品调查科(nb),前者是甲部门(行动处)下属的陆上总区中的一个团队;后者属于乙部门(刑事及保安处)。其他文中偶尔提到的部门也在前这个处之中,故而在此重点介绍一下前这个处的分机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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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部门:行动处,包括刑事侦缉部、行动部、行政部、支援部、交通部等。
在甲部门(行动处),为了执行日常的警务工作,将hk警队分为6个总区:**岛总区,西九龙总区,东九龙总区,新界北总区,新界南总区,水警总区,每个总区下又设区和分区,一般来说,是以警区警署为单位,一共有23个警区。
西九龙总区警署管辖油尖旺区,是刑事案件多发的一个总区。所以,一般提到西九龙,就会知道是警队的区划,而不是单纯的地域区划。
刑事侦缉部:负责调查严重罪案和跨区罪行;亦负责搜集、整理和评估总区内罪犯和犯罪活动的情报;分为:
重案组:(regional crime unit,rcu),一般设在总区,一些区也有设,本文主要涉及的部门;
刑事侦缉队(district crime squad,dcs):与重案组类似,设置在分区;
总区情报组(regional intelligence unit,riu),设在每个总区;
分区情报队(district crime squad,dis),设在分区。
行动部,含三个组别:
行动科,下有行动组(冲锋队emergency unit,eu)、反恐怖活动及内部保安组(反恐特勤队counter terrori** response unit,ctru)、重点及搜查组(包括警犬队)和警察公众联络组;
警察机动部队(police tactical unit,ptu),在ptu待过的警员有可能会成为冲锋队(eu)一员;
爆炸品处理科(explosive ordanance disposal,eod)。
行政部:处理警民关系等问题。
交通部:执行及管制组(e&c),交通意外调查组(ai)等。
支援部:有支援科、辅警支援科、公共关系科(pprb)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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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部门:刑事及保安处:
鉴证科(identification bureau,ib),从罪案现场寻找证据进行鉴证及向法庭就鉴定身份事宜提供专家证据,分法医和法证两个部分;
毒品调查科(narcotics bureau,nb);
刑事情报科(criminal intelligence bureau,cib);
刑事纪录科(criminal record bureau,crb);
商业罪案调查科(mercial crime bureau,ccb);
有组织罪案及三合会调查科(anised crime and triad bureau,octb,俗称o记);
军械法证科;
网络安全及科技罪案调查科。
所有与刑事案件相关的部分都是由老的刑事侦缉处(criminal investigations department,cid)演变而来的,所以刑事探员也会统称为cid。
十五、娴如萱草动如雨(上)
“其实呢……我都不知道应该不应该告诉你们,这个惨绝人寰的消息……”始作俑者卢天恒望着一室忧郁样子,靠着重案组办公室的大门,神情无辜。
“哗,头儿,你怎么了?整个一副被人海扁了一顿的样子!”接踵而至的何礼贤刚一开口,便清楚地被程小雨眼中射来的一道凶光封住了口,刚才想要说的话突然消失不见,不知所踪。
悲惨世界!
钟立文默默地望一眼刚刚进屋的两人,趁着摇头的趋势话语连珠:“唉,你们两个刚才是没看到,大sir对我们组在这单case里的表现极为不满,刚才一路从警署大门口骂到了四楼!”
“难为头儿,既要为案子费心,还要接受口水的洗礼,一路陪笑着。个大sir都不知道上辈子是什么物种变的,说话都不打标点的……”
许文诗笑着插嘴:“如果大sir知道你这样形容她的话,你猜下次他会不会在叫头儿去办公室接受‘洗礼’的同时,让他顺便带上你?”
“no,祥瑞御免。”
虽沉浸在不悦的心情里,程小雨女汉子的性格却永远不会变,片刻后,她带着某种引导性的语气,向附近的卢天恒问:“所以你刚才是想说什么?”
卢天恒有些同情地看向韦世乐,悠着声音说:“大sir向来对happy欣赏有加,若是你早听劝,收了他的女儿,做了他的乘龙快婿,今天他可能就是保你而不是骂你……呃,我们小组效率慢了。”
“哇,劲爆消息,大sir还有个女儿啊。”钟立文两眼放光的模样,彷如发现了宇宙惊天奥秘。
“你当差这么多年,居然会不知道大sir有个女儿。”许文诗轻巧地拿掉了他把在她肩膀的手,“正确的问法难道不应该是:‘happy sir跟大sir的千金究竟有何瓜葛’吗?”
程小雨顺着好姐妹的话继续问下去:“大sir的千金相貌品行如何,不知道可不可以动用一点人情关系?”
“估计不行。”卢天恒直接阻断了他们的幻想,“其实她的名字你们都听过,不就是sandy咯。她以前在nb是happy带的,现在她当了小头头,就带手下的阿仔们。happy当她是兄弟,答应帮他教仔。”
“哦。”程小雨心中的失望不言而喻,探听内幕的预想彻底落空。原来,那日电话寻觅头儿的佳人,不是他的倾慕者,也不算红颜知己。
思及此,她终于将话题引回了正轨:“所以炒粉和lo sir你们想汇报的内容,看着办吧~~如果有丝毫差错,嗯,你们懂……”
卢天恒目光中警惕之色愈深。突然他意识到其实自己这个小分队才是“受害者”,于是义正言辞地拨开程小雨,径直向前行去:“开什么玩笑,还不是你的情报误导,说什么玉如萱去跟人约会,搞得我们差点走错方向……”
何礼贤终于有机会开口,义愤填膺地大声嚷嚷:“玉如萱根本不是去会什么第三者!她只是去见了一个女人!女人!女人!重要的事情说三遍!而且,并不是她主动出击,是那个女人约的她!”
程小雨听得他的话语,尴尬地呼出一口长气。“鬼知道她跟谁有约啦,而且男朋友刚刚意外去世,按照常理难道不是应该笼罩在悲痛情绪之中的吗,怎么可能有心情赴任何约。莫非,那个女人喜欢罗逸普,求爱未遂因爱生恨所以……”
“由爱生恨什么鬼,逻辑都不通。”钟立文企图缓和室内沉闷的氛围,出声揶揄道,“你怎么不说她其实跟玉如萱才是一对,所以合谋杀死了罗逸普?”
“cut!”韦世乐一掌劈来,清脆地阻断了她的天马行空,“重案组非小说组,谢谢。”
卢天恒身为督察,不乏见闻一些稀奇的案件,直言不讳地说:“不是啊happy,你忘了,九十年代将军澳分区那边真的破过一个案子,正妻和小三合谋杀死了丈夫。”
这一番提醒仿佛被撞破了韦世乐记忆中某扇翕合的大门,让紧锁的思绪溃堤而下。他仰了身子靠上椅背,恍悟道:“你是说‘红衣女郎’案吗,老婆和小三居然是同一个学校的校友,在双双发现对方身份后联合杀死了花心的渣男丈夫。”
程小雨瘪起嘴望着自己的新老两位头儿,心灵受到了极为严重的打击。稍作调整之后,她方才又燃起了斗志,握起拳头问:“怎么样,你们两只去跟踪玉如萱,应该看到了吧,她一点也不悲哀的。”
“其实……我觉得她也许不是没有情绪低落,只是……怀揣的感情和表达方式不像我们所想的那样。”卢天恒随意地拉了一张椅子坐下,做若有所思状。
钟立文闻言感叹:“我们所想的那样?那是怎样?”
“你试想一下,如果你莫名其妙地挂了,阿诗会是怎样的反应?”
“痴线!”
在一招小钟飞笔之下,卢天恒的右边肩膀不幸中招。
“otch!”
当屋里的氛围终于回归正常,众位组员又恢复了思维活跃的状态。
“那个所谓的‘第三者’,殷雨霁,女,今年27岁,独居,3年前进入旺达财务,很快与公司的太子女玉如萱成为好姐妹。她性格比较文静,所以聊得开的朋友并不多,玉如萱大约是她在公司关系最亲密的一位。因为罗逸普意外身亡的原因,殷雨霁怕玉如萱不开心,就约了她到另一位朋友纪婉香的西点屋,想安慰她。”
何礼贤将回程路上查到的情况喝之前所见综合,一口气汇报完毕,心中轻快无比这一次,他们小分队终于有了可观的效率了。
当他言罢,卢天恒突然笑了起来:“玉如萱跟happy sir一样,都是个吃货,而且,都很喜欢慕斯。”
韦世乐挑了挑眉毛:“于是呢?我对玉如萱和慕斯的关系没有兴趣。”
“但是对罗逸普和李益达的共同点很感兴趣吧。”许文诗妩媚一笑,替他将潜台词道来。
“这个可以有。”何礼贤邪邪地一笑。
“是什么?”其余人开启了异口同声的节奏。
“他们的共同点就是……都是中年男人,都居住在**。”
“!”
程小雨约略撇了一下嘴:“我就知道你们两个大男人一组,一点都不具备八卦精神的。”
何礼贤毫无犹疑地鄙视了她:“这里是重案组还是八卦组?”
许文诗笑的极为内涵地把住好姐妹的肩膀:“查案需要有八卦精神。八卦出的细节有助于破案。”
韦世乐完全同意地点点头:“所以我决定让立文和阿诗去跟玉如萱八卦一下。”
“yes,sir!”
十六、娴如萱草动如雨(下)
“sir,madam,要喝点什么?”
“白水就好。”许文诗给了玉如萱一个微笑,其实,她对眼前的女子印象还不错。没有想到,她不仅没有跟她那个有钱的老总爹一起住,自己住的地方竟然还很朴素,完全看不出是大家小姐的样子。当然她更没有料到的是,当按了门铃,开门的竟然是殷雨霁。
随意地在沙发上坐下,望着对面玉如萱熟练地削出的雪梨,许文诗默默地回忆了一下小雨给的资料:玉如萱在公司人员广阔,并被一位股东叔父称作年轻一辈里见过的最聪明的女孩子。看起来,那样的夸奖,她果真受之无愧。
依次将切好的雪梨块递给两位客人以及身边的好姐妹之后,玉如萱从殷雨霁身侧端了一把独凳,面对许文诗和钟立文坐下。她生了一张娃娃脸,即使脸上挂着淡淡的惆怅,却依旧显得乖巧可人。“两位有什么想知道的,请发问吧,虽然上次跟你们的同僚聊天已经说过不少了。”
这样的坦然,倒让钟立文嘴角漾起一抹诧异。
“男友死去,心里不好过吧。”许文诗试着关怀一下,其实也是在探对面人的口风。
“谢谢madam关心,殷殷陪了我一天,现在已经没有昨天那么难过了。”
难过这个词,用的实在恰到好处,完全不悖于程小雨与何礼贤对她的描述:看起来并不伤痛;却又清晰地表达出对死去男友并非绝情。
钟立文心中暗自吐槽:果然只是难过么?看来小雨给的信息也并非全无可取嘛,至少,罗逸普生前与玉如萱的关系,并不像正常的热恋情侣那么亲密。他于是直接切入正题:“我们在罗逸普的办公室里发现了一个比较特别的物品,请问你对这个有印象么?”说着递上长腰暮鼓的图。
玉如萱只看了一眼,便肯定地点点头:“我有见过,大约两周之前开始出现的吧。但是逸普没有说过这个的来历和用途,我也没问。额,这东西有什么问题么?”
“哦,没有,只是循例一问。”钟立文笑着搪塞过去,“那么,玉小姐你认识一个叫李益达的人么?”
玉如萱把头偏起,似在思考,然而殷雨霁却突然激动地从座位上一弹而起:“两位警官,够了吧,小萱的男友死掉了,她现在心情也很不好,你们用不着把她当犯人一样审问!”她的语气中怒气尽显,声音也不禁高了一度。
许文诗与钟立文相对一视,双双挑眉,而后回转头,耸耸肩。
玉如萱的眼里流过一丝诧异,又然逝去。她伸出左手,拉殷雨霁坐下,轻轻捻起四指将她有些凌乱的头发理顺:“殷殷不必太过维护,我也想协助破案,让真相早日大白。”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两位警官,请问这个李益达,跟逸普的死有关么?”
许文诗尴尬地默了一秒,开口道:“可以……算是吧。”言罢仔细观察着对面两位小姐的反应。
殷雨霁已然把脸别过去,她看不到她的神情。
玉如萱却是一副茫然的表情,仿如秋江上的白雾:“可是逸普从来没提起这么一个人,而且如果没记错,我应该也没听其他人提起过。”
从玉如萱的住处出门,许文诗低头整理着笔录。
“小心!”钟立文的声音突然刺激了耳膜。她抬头时,已被一只有力的胳膊紧紧锁入怀中。面前,一辆小轿车飞驰而过。
“如果你再继续这么心不在焉,恐怕下一个我们要破的案子是:同僚之死案。”
是一个冷透了的烂ga,然而其中浓浓的关切和担心意味,却是怎样也化不开的。
许文诗把头从钟立文肩上抬起,望着他的眸子悠然一笑:“所以你会在笔录上写:‘长腰暮鼓不详的传说应验,接触长腰暮鼓的非红身人办案女警死于非命’么?”
钟立文放开她,却又牵起她的左手,迎着亮起的绿色交通灯,慢慢地向前走去,越过了斑马线。待走到人行道内,他方开口:“在我做卧底的那几年,见惯生死。社团里的人作奸犯科,却很迷信,他们拜关二爷,相信关二爷能保佑他们一帆风顺,甚至屡次躲过警察的盘查。他们只知道关二爷佑财,却不知道关二爷的本质是赤胆忠肝,他们只懂得敛财,却不懂得诚信和守法。我常在想,如果关二爷真的应验,为什么没有把那些坏人统统送进监狱。”
许文诗脉脉地听他讲完,面色和润地回应:“所以比起来,你才是真正的关二爷,又或者说,正义之士的努力才会将关二爷的内涵实现。同理,普通人碰了长腰暮鼓会受到盘瓠惩罚的传说是不可能应验的,真正将它实现的,是人,而打破它的恶毒传说的,也是人,是我们。”
钟立文满意地弯起眼线:“所以现在,我们还是回到打破恶毒传说行动来吧。那个殷雨霁果然够姐妹,为玉如萱的事,竟然那么大声地斥责警察。”
许文诗摇摇头:“你不觉得,她的表现太……激动了么?体贴不应该浮于表面,而是,沉于细节。像玉如萱那样的,配合她的性格,才是最恰当的。”
“比如说?”
“比如说像你这样,牵着我的手揩油,又不露声色。”许文诗浅笑着揶揄,“你看玉如萱,刚才削水果时好像分的挺均匀的,但是给我们的两块是那只梨的阴面,给殷雨霁的却是阳面,显然阳面会甜很多。”
钟立文立即吐槽:“怪不得刚才我吃的那一牙那么酸!”
许文诗用自由的那只手掩面轻笑,又道:“玉如萱应该是一个大智若愚的人,生活中常常犯迷糊,但是大是大非上绝不含糊吧。她做事周全却又不露痕迹,或者有时候对他人的付出,不想让人知道的话,连受益的那个人自己都意识不到。再看看殷雨霁,外形倒是楚楚可怜,大约是许多人一见就想保护的类型。”
钟立文忍不住腹诽:“这个社会,骄纵有人疼,懂事被雷劈。照你的分析,就是殷雨霁有人疼,玉如萱被雷劈。”
许文诗这次真被他逗乐了:“我们重案组就是整组被雷劈的节奏咯?怪不得被大sir闹得那么厉害。不过还有个细节,你发现没有?”
“什么?”钟立文不明所以。
许文诗将被风吹起鬓发别于而后,而后娓娓道来:“按照普通人的逻辑,因为身边有人死去,警察前来问话,提到另一个人,你的第一印象不应该是这个人跟案件也有关,或者这个人可能是警方的怀疑对象么?怎么样也不会第一时间条件反射地认为警方提这个人是把你当做嫌犯吧?更何况这个人你可能完全不认识。”
钟立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除非你的思维定势,一早已经知道这个人是另一名受害者,因为跟两个受害者同时相熟,嫌疑性会大很多。”他认真思考片刻,而后说,“我们或许应该去跟那个玉如萱和殷雨霁共同的朋友谈谈人生。”
“你说纪婉香么?”许文诗挑起眉毛,“小雨和happy sir已经这么做了。”
十七、雨萱往事诉几何(上)
“纪小姐的慕斯真是一流。”韦世乐吞下最后一口甜点,满意地咂咂嘴,“真是想把你卷走,打包回去做我的私人厨师。”
站立桌前的纪婉香彬彬有礼地笑着,望向桌子另一方入座的程小雨,眼神已然带了隐约的调侃:“先生不怕你对面这位佳丽娇颜变色的话,我倒是很乐意多赚一份工钱。”
程小雨闻言郁悒:名声受损了啊!跟对面特立独行的头儿被看成一对,都不知道说自己倒霉好,还是幸运好。
下一瞬间,她的内心活动直接变成了:人生就是一个茶几,上面摆满了杯具和餐具因为韦世乐已经很自然地握住了她放于台面的手:“怕啊,怕她哪里不自在,罚我回去跪搓衣板。所以,当然要请一位你这样令人赏心悦目又技艺高超的大厨,让她天天有美味佳肴享用,脾气自然就会敛却很多,也好顾念我费心体贴胃口的情意,温柔待我。”
一地鸡皮。
程小雨的两颊流过一丝红晕,内里起伏得不知如何描述此刻的心情,只得低下头颅,默然不语。当然聪慧的她自然深谙放弃警察的身份、像普通客人一样闲聊八卦,才能获取最有用的信息的道理,于是到底忍住了当众发作的行为,少时便缓缓地抬头,语声极尽柔媚:“我这么美丽大气,才不会乱吃干醋。”
话一出口,她都要佩服自己了,这么敬业的演技,简直应该与头儿双双进军影视界,说不定妥妥帖帖拿个金鹰金像金马金鸡百花奖无压力。她脸上挂着祥和的阴笑,被握住的手也没闲着,不动声色地水平翻转,然后指甲轻轻地嵌入了韦世乐的皮肉里。
韦世乐暗自吃痛,面上却仍是春风,望着对面“可爱”的下属,与她来了个“含情脉脉两凝眸”,而后毫无遗漏地接收到了她眼中的微嗔。他整理好情绪,开口挽回:“我当然知道小橙子你一向宽容善良,要不也不会对gordon他们胡乱传的我的绯闻置若罔闻。”
绯闻?这是唱的哪出?还把卢天恒的名字也搬出来了,果然做戏做全套,真假掺半使用最熟悉的名字,才不会露馅儿么?
纪婉香面上始终挂着淡然的微笑,眉目祥和地看着面前这对“璧人”,显然对他们的私事毫无兴趣,彬彬有礼地告辞:“两位慢用,恕我招呼不周了。”而后转身离去,快步闪入了吧台之中。
见目标人物渐行渐远,程小雨仿佛看到一块到嘴边的美味佳肴落入了旁人的口中。她迅速脑内了一千个万能句型,突然话由心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旺达财务太子女的那点小心思,我不追究,只是因为不值得。一个能跟罗逸普那种货色谈恋爱还谈的似模似样的,又根本无财无利可攀,她图什么?说不定只是花间彩蝶,游戏感情贪个好玩罢了。”心中却默默祈祷:佛主原谅我的罪过,折损了玉小姐。
韦世乐饶有兴趣地听她念完台词,心中对剧本的走向已有把握,便“争锋相对”地脱口而出:“不许侮辱我的女神!任何没有根据的猜测,都是对她的亵渎!”
纪婉香本忙碌于手下的甜点,不远处两人的高声争执却清晰地飘入耳膜。她眉心微微蹙起,纠结片刻,终于熟练地做出一只抹茶奶绿,端出吧台,稳稳地置于韦世乐与程小雨中间的桌面。
“两位,打扰一下,你们是今日第88波客人,这是小店免费赠送的,祝你们愉快。要是吃的满意请帮小店推荐,也欢迎以后多多光顾。”
程小雨对抹茶颇具好感,顿时将心中些许阴霾一扫而光,漾起笑靥道一声:“多谢,小姐真会做生意,让你们老板给你加工资。”
纪婉香点头致谢,不露痕迹地转了话题:“请问刚才两位谈论的,可是一位叫玉如萱的人?”
“咦,你认识我的女神?”韦世乐佯装惊讶地转头,心中却欣慰地一乐:鱼儿终于上钩了。
纪婉香毫不掩饰自己的身份,有些不好意思地回道:“我恰好与她认识,听到两位提到她的名字,就斗胆多嘴了。”
韦世乐频频示好:“哪里,哪里。原来你是我女神的朋友。”
纪婉香以皓齿咬了咬下唇,沉默了数秒时间,终于放开:“靓仔先生,您如此有眼光,想必也会善解人意。玉如萱她……并非游戏感情之人,她的所作所为,全都是俯仰无愧、甚至是值得感慨的。”
程小雨已然完全入戏,脸色一变,恨恨地咬牙:“真不知道那女人有什么好,一个二个都护着她。依我看,她一个有钱有地位的大家小姐,根本无理由跟一个丝恋爱,说不定就是为了接近他,趁他不备,杀掉他。”
“喂!”韦世乐眼中的怒火,不辨真假,“你再敢说一句试试!我跟你翻脸。”
“翻脸就翻脸,好稀奇咩?又不是没试过,隔两天就等着你低声下气地来求我原谅。”程小雨腾空而起,动作大幅地把脸别过去,傲娇情绪表现得淋漓尽致。
韦世乐见状亦弹起,一推桌上的碗碟:“分手!”
程小雨深深地提沉着气息,右脚狠狠狠跺在光洁的地板砖上,干脆的一声响:“是你说的,不要后悔!”
望着面前即将爆发小范围世界大战的“情侣”,纪婉香乍变神色。“两位稍安勿躁,事情并非你们想象的那样,这是个误会。”
程小雨剜她一眼,冷言以对:“你是玉如萱的熟人,当然这么说。”
“不,不……”纪婉香垂下手,极力解释着,颤抖的语气却将内心的慌乱一显无余,“这位美貌的小姐,你一看就满腹经纶,理当知书达理,有一种一站在那里,就不由自主地吸引人的磁场,无关美貌,气质使然耳。”她稍稍平复了内心,顿了顿,迅速地组织好语言,“小萱与你大相径庭,她虽在外人眼中是千金小姐,实则也是一位期望享受自己生活的平凡女子,从她的样貌就可以看出,是活泼和朝气,却并非开朗。所以她于你,全无竞争力,你与身边这位先生乃是绝配,而小萱,大概是每个向往青春无限的人心里,一个晨曦中的幻影。”
程小雨眼中的嗔怒稍减。
十八、雨萱往事诉几何(下)
“哦?”韦世乐第一次听人这样形容对面的组员,而纪婉香对玉如萱的定位也引起了他的兴趣,“纪小姐果然是识体之人,三言两语收服了我这位骄纵的女友。你不知道她常常无端发起脾气来,让我每每招架无力。”
程小雨默默地瞪他一眼,腹诽道:你才骄纵,你们全家都骄纵。
纪婉香轻舒了一口气,语气平和地说:“其实可能这位小姐,比起小萱来说,算是幸福。”
程小雨徒然想起自己远在内地的外公外婆,满腹经纶却一生默默无闻,当父亲想要接他们来**、却遭到拒绝,因为他们不愿离开乡土,一点异样的情绪漾上心头。“每个人都背负着自己的苦,他人无可分担。你又怎知,别人语笑欢欣的背后,没有命运的坎坷?”
韦世乐的心底泛起一丝讶然,这位糊涂有时慧黠有时的女下属,也经历过岁月的沟壑纵横么?
他把目光锁在程小雨阴晴未定的脸上,忽然发觉自己看不透那双澄澈的眸子里,透出的神色是真实还是虚假。然而他听到纪婉香亲和的话语:“抱歉我只是猜测,起码小姐能有如此玉树临风的先生青睐与呵护,而小萱,却只能独自坚强。”
“她不是有个男友罗逸普么?”
程小雨的反驳来不及出口,纪婉香已经继续解释下去:“如你猜测,小萱与刚刚死去的罗先生,并非相爱。你一定很难理解,像小萱这样的太子女,竟然无法完全遵从自己的心意,来选择自己的伴侣。其实小萱的成长并不一帆风顺,玉总裁并非她的生身父亲,只是养父。我是小萱念书时的师姐,她从在学校的时候起,便格外乖巧懂事,也大气活泼,因为她知道,她的地位并不是理所当然,她只有靠自己,才能交到更多的朋友,赢来自己的生活。尊重与光环并不是天上赐予,天助自助者,只有自力更生,才能活的舒心。”
程小雨与韦世乐早就隐约猜到,他们会在纪婉香这里听到一个不同寻常的故事。此刻这个背景做开篇,虽并不跌宕,但也足以应验他们的心思。
纪婉香没有间断:“小萱进入公司的起始点,与所有其他女职员一样,她没有和养父一起住,每一步都靠自己打拼。她能有现在的位子和人际关系,全凭她的善察勤力与人格魅力。呃,不知道你们认不认识小萱他们公司的另一位职员,殷雨霁……”
听故事的两人默契地点头,并未出言打断。
纪婉香轻颔以示回应,又道:“小殷心思纤细敏感,性格又内敛,但不知为什么,小萱第一眼看到她,已经对她有了特殊的情愫。或者这就是我们常说的,缘分。于是小萱与小殷很快成了好姐妹,我也因此认识了小殷,与她关系不错。而后来,小殷竟成了小萱在同龄人中,最最在乎的一个,超过了我这个师姐。那时候,罗逸普看上了小殷,欲意追求,却被小殷断然拒绝了。罗逸普是个完全不成熟的人,吊儿郎当,又不求上进,小殷自是看不上。岂料后来一段时间里,小殷却因此遭到公司高层的无辜打压和刁难。我想着小萱是总裁的养女,多少也能知道一点原因,罗逸普是个穷人家庭里长大的孩子,理应没有后台;但是小萱居然对当时的状况一无所知。直到有一天,她回家探望父亲,无意中听她父亲和管家讲话,才知道,罗逸普,竟然是她父亲的私生子。以小萱的能力,想不出别的方法帮助小殷,她最后只好去说服父亲,自己和罗逸普谈恋爱。因为罗逸普的关系对外没有公开,所以两个在外人看来毫无亲缘关系的人,恋爱是完全没问题的。这样一来,小萱解了小殷的围,玉总裁又可以凭此借口提拔罗逸普,外人只道罗逸普运气好,攀上高枝变凤凰,绝不会有别的猜测。只是可怜了小萱,明明对罗逸普全无爱意,却要跟他一起间中约会、吃饭、看电影。罗逸普本就是为了小萱能提升自己的地位,根本不爱小萱,也明白小萱对他并无太大好感,所以做戏的时候倒是不会触及小萱的底线,偶尔踩一下界,都会很快地自觉收回去。”
纪婉香叙述完毕,仿佛放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长久地呼出一口气。
程小雨愣愣地立了半晌,终于轻摇了头:“我猜中了开头,却没猜中是这样一个结局。”之后她侧头望着讲故事的人,语带疑问:“为什么把这么私密的事告诉我们?不怕我们到处乱说么?”
纪婉香笑了笑:“二位皆是有修养的人,到处嚼舌根不怕降了自己的身价么?我看得出,你们刚才虽然争吵,却实在很在乎对方,我不希望你们因为我的朋友,搞到要分裂。常言道:宁拆十座桥,不毁一桩姻。偶尔做做红娘,其实也在为我自己和小萱积德。”
韦世乐意味深长地轻声一笑:“我想知道全部理由,免得好奇杀死猫,夜里睡不着。”
纪婉香转头看他,却不笑了:“我刚才无意在你的钱夹里,看到了小萱的照片。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为什么这么做,但我想,起码你是一个真正在意她的人。并非爱恋那样的在意,或许是……爱慕。”
韦世乐挑了挑眉毛。
俗语有曰:细节决定成败。纪婉香大约永远不会想到,那张照片,是韦世乐为了便于办案,才随身携带。只是那个女子,小小巧巧,笑容有一种令人舒朗的魔力,可能成为他们破获这宗案件的关键。想要获得有用的信息,就得做好充分的准备,为防万一需要套取她的消息,韦世乐才把她的照片仔细地夹进了钱包。毕竟,如果遇上相关人员,从衣兜里随手掏出一张卷折的像,是太不礼貌的事。
行者无疑,观者有心,这世上许多事,大概就在这样的无意与有心里,改变了它们原本发展的轨迹。
十九、幻象丛生袭如愁
阳光穿过透明的玻璃窗直射而下,在屋内留下一道刺眼的光晕。空气中漂浮的尘埃在眼前无规则地做着布朗运动,跃动成一幅鲜明的图画。
韦世乐阖上双眸,瞳子现出一片明晃晃的绿光。待他睁开眼、伸手去拉办公室的窗帘,一股强劲的风突然卷起那片并不沉重的阔布,呼啸着撞进屋子。
何礼贤立即双手交叠遮住整个脸庞:“哇,头儿,邪风入侵,不是好兆头。”
卢天恒淡定地按下ctrl+s,而后抄起正在整理资料的t.pad,猛地拍上他的背:“叫你在这里煽动人心!谁都知道警署是最神鬼勿近的,它们怕警徽图案,进都进不来。”
“需不需要明天给你去大屿山求个平安符啊,炒粉神棍?”许文诗从手底的文档中短暂地抬起头来,忍不住调侃。
“你当然不怕啦,你脖子上挂着立文的银哨子嘛。”一声尖锐的反驳。
银笛奖是警校为了激励学员而特设的一个奖项,在每批毕业学警中选出最优秀的一位,由警司亲自戴上奖品。钟立文当初因表现出色而获此殊荣,这只银哨子伴随他在出更途中一路拼搏,又伴他度过了又漫长的卧底岁月。即使每日刀光血影,盈目皆是黑暗,他也始终不曾改变一颗赤胆忠心。完成任务归队,他成为了一名普通警员,没有加官进爵,没有钱财嘉奖。然而他对此毫无怨言,银哨子就是他心中的一盏明灯,时时刻刻提醒他保持最初的热忱,不负肩上的责任和职业赋予的使命。后来遇上了许文诗,他将这枚荣誉的象征赠与同是警察的她,作为定情信物。
这时候,何礼贤看到,左手抚着项上银笛的许文诗,把头摇成了个拨浪鼓。
恍然间,头脑的膨胀速度竟与心跳速度趋于一致,嗡,嗡嗡,嗡嗡嗡……一堆模糊的杂音充斥了她耳膜。
“蜜蜂,好多蜜蜂……不要蛰我,走开……”
哈?!
其余人齐齐转头,向许文诗的方向看去,并未发现她口中的攻击性小昆虫,而后各自左顾右盼一小阵,仍是茫然。
“不要过来……”
钟立文条件反射地靠上前,三百六十度立体观察一小阵:“哪有蜜蜂啊?”而后心疼将她搂入怀中,轻轻拍打,“是不是这几天开ot太累,产生幻觉了?”
毕竟,重案组的节奏不同于警民关系科,一旦遇上要案,组员们的精神和身体都是透支的。什么时候开工,什么时候收工,没有一个嘀嗒作响的时钟替他们计算。
韦世乐环视室内一周,感叹了一下这些辛苦多日的下属:“阿诗,疲了就休息一下,别累坏了。”
程小雨深深地把头蹙起,想起小诗曾经说过的,她幼年的故事。亲生父母被凶徒仇大虎杀害的那晚,黯淡的花园里,有一窝很大的马蜂,环绕在她的周围,骚扰着她的听觉。也正是为了躲避这些攻击性小昆虫,她躲到了一角,才幸免于难。加入重案组后,她在调查另一宗案件时牵连出童年往事,当时并没有恢复记忆的她,在医生的催眠下,首先恢复的也是这个场景。
程小雨抽了抽鼻子,空气好似突然间变得沉闷起来,四处游移的粉尘颗粒,在忽暗的光线里,显得格外清晰。
“小诗,你不会想到仇大虎了吧?”
然而她没有听到想要的答案,因为其余人看到,她灵动的双眸一瞬间变得氤氲不已。
“mummy~~~~”
忧伤的一声,就连程小雨自己,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呼唤吓了一跳。
几位男士面面相觑,彻底搞不懂当下的状况了。
风,突然停了,窗帘带着日光斑驳的影子褪去。
“我千辛万苦地回来了,没有人欢迎一下我吗?”
这个跳脱的声音打破了屋内昏昏欲睡的沉闷氛围。
顺着这个明确的声源,大家看到门口站立的一个熟悉身影。
李柏翘,身着他惯常穿的那件白衬衫,和牛仔裤,面带润泽的微笑。
屋里的人很有默契地集体“且”了一声。
李柏翘垂头丧气地跨进门,怏怏地开口:“唉,我就知道你们一个二个,一点良心也没有。枉我在内地拼死拼活地调查,都不会小小地思念一下我……算了,我猜你们也不会想我查到的料了……” 言罢佯装遗憾地摇摇头。
“臭小子,有话快说!”卢天恒气势强烈地呼喝。
“我向来威武不能屈。”李柏翘虽仍处在沮丧的情绪里,原则却仿佛没怎么改变,对着颐指气使的同僚把头一扬,仍是旧日温和儒雅的模样。
啪,啪,啪~~~~三下节奏均和的拍打声划破天花板。韦世乐拊掌说道:“好一个有威武不能屈的年轻人……不过呢,案子破不了,我被大sir再拉去接受几次风雨洗礼倒是无所谓,下个月的薪水我想你也是不在乎的啦……”
“哗,happy sir,你怎么能这么狠心,我很卖力的……”李柏翘抚住胸口,佯装心痛纠结。
背景音乐响起:你伤害了我,还一笑而过……
“笑,有什么好笑的!”李柏翘剜子般的目光狠狠敲打在幸灾乐祸的何礼贤身上。
钟立文见许文诗已恢复活力,便扶她坐下,把而后靠近李柏翘,把住他的双肩:“兄弟,你是不知道自,在你离开的日子里,又有一个家伙死掉,这单case现在已经演化成连环凶杀案了……我们这段时间一直在奔忙,忙的两位警花都产生幻觉了……”
“知道你老兄一向喜欢夸大其词。”李柏翘对他的性子熟悉无比,却没有完全推翻他的言论。他弯起右臂,以掌心拍打着胸口,强烈地呼吸半晌,复启唇:“你这一说我倒是联想起在当地查到的一些周边信息。原来长腰暮鼓不详的坊间传言真不是虚假传说。很多年以前,有个民俗学者想做一个关于s族的专题,所以取走了许多具有当地特色的物件,其中也包括一只长腰暮鼓。结果不久之后,他就被发现死在s族村寨的山崖下。当地人都说他不是红身人,所以触了霉头,遭到了盘瓠神的惩罚。”
二十、冥器惩罚知不知
窗帘随着微动的清风旋开旋合,仿佛在配合李柏翘讲述的故事里,神秘的走向和不可解释的结局。
程小雨已从恍惚的神情中清醒,却并不打算买他的账。她挪了挪椅子,背部脱离了木质靠垫,坐直的身姿,交叉铺于办公桌台面的双手,无不透析出将方才的言论视若无稽之谈的内心。
果然,当她酝酿完毕情绪,便劈头盖脸地向他呼道:“哼,迷信!柏翘,想不到你作为一个警务人员,居然不是去搜寻更有事实依据的调查结果,而是相信当地人的胡言。”
李柏翘并不急着反驳,只是故弄玄虚地说:“我费了好大力气,才混入直辖那个村寨的公安机关,借阅了关于这单case的备案卷宗。其实当时内地警察也不是没做事,他们第一时间展开了侦查,还做了假体实验,结果却证明那个学者的确是自己跌落而不是被人推下山崖的。另外尸检报告提到他体内没有任何违禁药品的成分,也就是说没有吸粉,没有吃错药,没有吃带有昏迷作用的感冒药等药品啊,对了,在内地吸食**都是违法的呢。最后,他们把那单case定为意外。”
组员们听罢描述,相互交换了眼神。光影明灭,给室内的悬疑氛围更增添了几分惊悚气息。一丝诡秘晕开在空气里,微微加速的心跳,起伏在彼此之间。
李柏翘侧目而视,忽地把嘴角向上翘起,语气已全然换了一种情绪:“差点忘了,给你们带了手信(礼物)回来。”
“手信?”何礼贤准确地抓住了关键字,两眼放光地升了音调。
“臭小子,有手信也不快点拿出来!”钟立文拍着李柏翘的肩,“不满意我们不收的啊。”
李柏翘在众人期待的目光里翻开了随身带的包,淡定地掏出几件物品,依次放于桌上:“人人有份,永不落空。”
是一堆长腰暮鼓。从造型到体积,皆与a team正在侦破的案件中的证物所视无差。
“啊,你是痴线了?还是痴线了?还是痴线了?”
“好心你,想死就拿三尺白令勒死自己啦……不要来害我们……”
“青蛇竹儿口,黄蜂尾后针,两者皆不毒,最毒男人心!”
“我拒绝收货,要收你自己带回去玩个够!”
…………
抱怨声,吐槽声,骂声,一时间此起彼伏。
韦世乐饶有兴趣地把玩着桌上的一堆批量生产的物件,好笑地说:“你刚刚讲完那位盛姓学者因长腰暮鼓而意外身亡的故事,这个时候拿这么多这玩意儿出来,不就是想报大家没有思念你之仇?”
李柏翘隐约地脸红起来,有一点被拆穿了阴谋的尴尬,随即又口快地解释:“各位不要误会啊。按照s族的习俗,的确有非红身人私自拿走长腰暮鼓会招致不详之祸的说法。不过呢……”他拉长了字音,来显示后面的话锋徒转:“如果不是私自拿走,而是光明正大地‘请’回来,就完全没问题啦。”
“说人话。”“请详细解释你的意思。”
程小雨与许文诗不约而同地开口,而后相互对视,一笑嫣然。
“其实,在s族,男子成为红身人以后,就获得了出师的资格,而没有收徒弟的那些红身人,叫做‘断头师’。只要断头师为长腰暮鼓做过法式,就相当于给它们开了光,免却了一切祸端,自然可以带回家啦。”李柏翘解释的时候,连头发都仿佛在为自己的功绩而微笑,“我等了好久,才等到他们的法式大会,专门请一位德高望重的断头师把这些统统都开了光,才带走的。”
顿了顿,他继续道:“所以,现在李益达和后面那位死者的死因相当清楚了啊。”
“是什么?”钟立文把脖子伸长,好奇宝宝上身。
“因为他们没有开光啊!”李柏翘为自己的结论而得意。
“且……”
他再一次被集体鄙视了。
“喂。”挫败感顿时席卷了这位面容干净的见习督察。他觉得自己很不走运,在独自一人奔忙了数日却无人问津之后,他英明的形象在这群精英同事面前,再次毁于一旦。
“其实,你们真的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妥吗?”他开口,企图挽回一点点尊严,“长老告诉我,虽然现在长腰暮鼓也作为旅游纪念品出售,但毕竟不同于其他普通小商品,所以每一只售出的长腰暮鼓,都是有记录的,并且有对应的开光大师名录。我查过,根本没有李益达的记录。也就是说,李益达那只长腰暮鼓不是通过正常渠道得来的啦。至于另一个死者,我根本不知道,所以也就没有查。”
“不是通过……正常渠道……”程小雨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脑中被火花碰撞,却始终少了一条***。她弯下腰身,仔细地把玩着李柏翘带回的六份礼物,手指一一抚上它们表面,细腻地摩挲着凹凸不平的浮雕,以及镂空的花纹。突然,她像发现新大陆一般地,双眼明媚起来。
“啊,头儿你看,柏翘买回来的长腰暮鼓表面只有三个孔,每个都只有三个孔!说好的背后三个暗孔呢?差评啊简直!”
咦?!
韦世乐顺着她的提示俯身观察一番,果然,产自s乡的手信,与本案中的关键证物,在构造上是有区别的。
他当机立断地做出决断:“炒粉,把物证送还给鉴证科,另外再拿一只柏翘带回来的手信过去,请他们仔细比对一下有什么差异,所有微小的细节都要直观的书面图文报告。”
“yes,sir.”
何礼贤出门的瞬间,程小雨已然歪起头,奋力思索还有什么不妥,在接手这件案子以后的种种异象……
bingo!
“头儿,我有个胡乱的猜测。”
卢天恒很不友好地接过话头:“既然是胡乱的猜测,就不用说了。”
程小雨崛起嘴唇,做出些微委屈的模样:“又没叫你,我是跟happy sir讲话。”
韦世乐直接忽略了老同学的言语,对她道:“广开言路,兼听则明。小橙子你说吧。”
“死者现场发现的物证,不是真的长腰暮鼓,或者至少不是s族人自己制造的。为什么会跟正规的长腰暮鼓有不同,那多余的三个孔加上原本的孔,排列出简单的乐器孔排方式,是巧合还是刻意为之,我倾向于后者。”程小雨嘴皮子翻得飞快,条理却仍是清晰,“自从接手这单case以后,我已经两度出现幻觉,最近一次是刚刚。如果我没记错,小诗也是第二次出现幻觉了。”
许文诗简单地回忆,之后点头确认。
程小雨回以一个明了的眼神,自然地接下去:“我回想了一下,几次出现幻觉的地方,都是有物证,也就是伪长腰暮鼓在场的。我总觉得,物证做成类似长腰暮鼓的样子,不只是用来做样子告示众人死者的罪孽,更可能发挥着实际功效。但是具体是什么……还是等鉴证报告吧。”
这句话震惊了在场的几位男士。他们睁大了眼,仿佛看了一场新奇的魔术般地,听这位奇思妙想的女同事说出长腰暮鼓影响神智的观点。
然而韦世乐却向她投去赞许的眼光。他右手拇指与食指托住下颔,干脆地说:“全体stand by,迅速把各人手上的资料汇总。”
“yes,sir。”
听起来异想天开、不可思议的猜测,本质却未必是天马行空。
比如现在,西九龙重案组a team的办公室里,队员们正在着手研究的案情新方向。
“内地长腰暮鼓那单案子的死者盛知儒是一位民俗学者,男性,籍贯在g市番禹地区。他生于1956年6月,1997年意外死亡于福建崇儒的s族村寨里,当地公安机关定为意外。他死后不久,妻子改嫁,与婆家彻底断绝了来往。他的女儿盛见明当时只有12岁,因为父亲身亡,妈妈又独自改嫁,只好跟爷爷、也就是死者盛知儒的父亲相依为命。大约在2007年,盛见明的爷爷也病逝了,盛见明办完老人家的葬礼便远走他乡,再没有人知道她的消息。”
每个组员的t.pad里都收到了李柏翘刚刚通过whatsapp传来的盛见明童年照。照片上的小姑娘梳着齐肩短发,双眸灵动至极,在阳光下爽朗地笑着,露出一口白牙,以及好右边脸颊看的酒窝。
这样轻灵的女孩子,倘若能在健康的家庭里幸福成长,如今大概早已是娉婷佳人。
只是,命运没有如果,一切已经发生的事情,没有任何的时光隧道可以载人回到过去,重来一次,扭转命运。多啦a梦的任意门和时光机都存在于漫画里,存在于人们对理想生活的幻想里,而改变生活走向的,始终是人们自己。
二十一、闽乡旧事迷半解
“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个盛见明长得好像小雨啊。”卢天恒思维活跃地说,“隐形双眼皮,小酒窝,长睫毛,笑起来都很中国。”
程小雨闻言抬头,弯起眼线、弯起眉毛、弯起唇角,向众人展示一个夸张的笑容,而后从手提包里掏出一枚妆镜,盯住镜面仔细端详:“像吗?你老花眼了吧?”
“一个人若气质独特,是别人怎么学也学不来的。我倒是觉得,你这个小玩意儿更中国。” 韦世乐伸手拿掉了那枚印着青花的团镜。
程小雨起身欲夺回,无奈身手输人一等,挣扎了两下,终究放弃了。她鼓起腮帮做一个蜡笔小新脸,稍时又将包住的一团气系数释放:“happy sir是想说,我就算外貌与那盛见明是同一类,气质也只是山寨的吗?”
韦世乐扬起眉毛:“我可没这么说。请勿对号入座。我只是说,你们俩现在若站在一起,无论谁模仿谁,也完全不可能模仿得很像吧。除非……她是个演技派。”
许文诗听罢,笑的人畜无害,低下头去观察手底的屏幕:“照片中这个女孩呢,右边靠后的颈窝处有一颗小痣,还有……”
何礼贤的抢白生生截断了她后面的字词:“你们看,她左边手臂靠肩膀的地方那一团奇怪的印记是什么?胎记吗?”
程小雨对他的问题嗤之以鼻:“不是吧炒粉,你有没有一点常识,这是种牛痘留下的痘疤。种牛痘是一种特殊的接种疫苗方式,接种后会在手臂上留下痘疤,特征是圆形疤痕中间,有个十字交叉的划痕,或者是井字形状的划痕,痕迹处的皮肤呈花斑颜色。”
韦世乐在她的解说里若有所思,指尖风驰电掣般地滑过t.pad屏幕,点开某个网页,一目十行地浏览着科普性的文字。组员们的讨论他充耳不闻,却在浏览完一页之后骤然开口,询问的句子似别有目的:“对了小橙子,你也是大陆人吗?”
程小雨不明其意,心中升腾起一股隐隐的不祥预感。她狐疑未决,担心自己因为一些倒霉的巧合遭受不白之冤,于是不得不试着辩白:“不错,我外公的籍贯确在大陆,不过我mummy和daddy都取得了永久居留证,所以到我这一代,我和我姐姐都算是土生土长的**人。这个有什么问题吗?”
韦世乐轻点下颔,之后刻意凑近她的右侧,差点就凑到她颈项上去了。
她迅速地把身子向后仰去:“happy sir,你干嘛?非礼下属是违法的。”
韦世乐对她的指控置若罔闻,语气严肃地得出了结论:“小橙子的右侧颈窝后面没有痣,目前看来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不是同一个人,大概也许应该或者是远亲。”
“必须不是啊。”程小雨应声答来,“happy sir,探索两个人的亲缘关系,应该由科学的方法和实质性的证据综合论证,你可以去测dna,而不是随意猜测。我外公的籍贯不在广东,父母双方家里也都没有姓盛的亲戚,我跟她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and!刚才lor sir的用词,是说小诗笑起来不中国吗?那她笑起来是欧美还是日韩,又或者是阿拉伯,澳大利亚,巴基斯坦,南非?”
卢天恒暗自悲催:以后千万不要惹伶牙俐齿的小雨,这丫头要是纠缠起来,非驳得你体无完肤才肯罢手。思及此,他不禁连连摆手:“no,no, no~~~我是说,阿诗笑起来比较大气,你呢笑起来比较灵巧。”
程小雨终于接受了他的说明:“你是想说小诗大气淡泊,如晴空碧水,而我笑起来是窈窕妍雅,像一曲古风是吗?”
“对对,就是这样。而那个盛见明,笑起来就是你这种类型。”
许文诗莞尔道来:“小雨那是腹有诗书气自华,不过呢,你是没见过她小时候的照片,是朵野玫瑰,一点也不诗情画意。”
韦世乐听罢,笑的极为内涵:“你成长过程中是吃了什么?居然会完全转变了类型。”
程小雨用行动完美诠释了保持沉默的权利。
钟立文抬手扣了扣桌面:“各位!你们现在是在逛游乐园吗?如果是写一篇命题作文,你们恐怕早都不及格了。下笔千言,离题万里,哼。”
何礼贤抬腿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你有什么重要情报就说啊。”
“不要以为你刚才去送证物了就了不起。”钟立文伸出蹄子回礼一番,之后扯过许文诗的t.pad,熟练地翻出文件夹中的文档,简要总结了里面记录的中心思想:“李益达遇害的时间,殷雨霁正在上班,办公室的同事都可以作证,玉如萱见了客户,也跟她见的客户确认过;而那个纪婉香则是在西点屋做甜品,西点屋的伙计们都有证明。另外纠正一个之前的错误观点:纪婉香不是那家餐店的服务生,而是老板娘。只是她向来喜欢亲力亲为。”
“也就是她们三个都没有嫌疑咯?”卢天恒忧伤地撇嘴。
李柏翘拍拍他的肩膀:“年轻人,不要放弃。”
忧伤的眼神顿时直接射向他的脸上。
李柏翘约略转了身子,背对射线发出者,右手食指滑动着黑色平板的屏幕:“我查过李益达在福建期间的动向,基本都是都上班,下班,见客户,没有什么特别。如果一定要说,那就是他曾经参加过一个s族文化体验活动,发起人是玉旺达,同时参加的还有一个叫做daniel的英国籍华裔。”
“玉旺达?”何礼贤抢了话头,“名字略熟悉。”
“旺达财务公司的老总。”钟立文一语道破。
“也是第二名死者罗逸普的亲生老爹,罗逸普挂名女友玉如萱的养父。”许文诗简明扼要地补充。
程小雨眼波流转,脱口而出:“贵圈真乱。”
韦世乐把眉毛好看地挑起来:“看来我们需要跟玉旺达聊聊……”
然后他的话就被某高速移动的不速之客打断。一只很大的汪星人疾速小跑着闯进了a team的办公室,跳上了会议桌,沉闷的一声响。
全组人面面相觑,见那只黄色的庞大汪星人随意地趴下来,嘴里衔着的物品吧嗒一声跌落,顺着光洁的桌面滚到了角落。
是一只长腰暮鼓。
这……是个什么状况?!
“david!”清冽的声音刺破长空,接着是高跟鞋清脆触地的声响,“david,你又调皮了!”
大东西听得这一声呼唤,噌地从桌上爬起,两步跃下了台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奔到了主人面前。
屋里的人齐齐向门口望去,竟是鉴证科的凌佳颜。
“妖女?!这……”
凌佳颜跨进屋子,一丝不漏地捕捉到众人眼中的神色各异,面不改色地解释:“抱歉,不知道为什么,我家david一见到摆放在桌面上的证物,就大声叫了两声,然后就把它叼走了,阻都阻止不了。”
咦~~~??
大家显然已经忽略了她毫无歉意的语气,显然故事内容比讲述方式更有八卦性质多了。
许文诗有些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是哪只证物?”
“呶,”凌佳颜努努嘴指向桌上那只物体,“之前你们借走去研究那只,李益达的。”
“哦?”程小雨把脖子伸长一点, “这算是……你家汪星人嗅觉奇灵,想‘物归原主’?”
凌佳颜不置可否地摆了摆头。
钟立文抬头确认着面前气场十足的女子的神色,终于问到了重点:“你说它叫了两声,是怎样的叫法?很平常的,还是……”
凌佳颜微微躬下身子,温柔地抚摸着自家宠物的头:“叫的比较奇怪,近乎于呜咽那种。”
接下来是附耳蚊语:“连狗也对它有反应么?”
韦世乐若有所思,想起程小雨之前长腰暮鼓影响神智的假说,一阵见血地问:“对了妖女,你们之前有没有分析一下长腰暮鼓的化学成分?里面有没有挥发性的、可以让人头晕胸闷产生幻觉之类的成分,比如一氧化碳、甲烷、甲苯、对二甲苯之类?”
凌佳颜闻言不悦:“happy sir是在质疑我们的专业水准,还是职业态度呢?鉴证报告不是早给你们了吗?除了报告里提到的成分,没有其他。”
冰冷的气场顿时波及到了隔离的几人,何礼贤忍不住打一个哆嗦:“cool。”
凌佳颜稍稍转头,用眼神射杀了他。
“嘶~~~”没有人知道,此刻双臂环抱不住摩擦的何礼贤,简直后悔的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凌佳颜没有理会他的夸张表现,开口说道:“刚刚比对了一下你们送回的物证和送来的长腰暮鼓纪念品的差异,除了三个暗孔的有无以外,我发现那只纪念品的内壁很光滑,而物证的内壁是有点粗糙的感觉。我用电镜做了详细观察,发现上面有凹凹凸凸的纹路。不过我不是专家学者,对这个纹路一窍不通。”
言罢,这位酷酷的鉴证人员带着她的宠物,如风一般离去,留下一屋子完全不明状况的重案组组员们。
二十二、暮鼓留痕破凶机
鲜红的实心圆圈包裹着白色数字,接连而来的新消息提示画面总能让每个强迫者抓狂。
“咦?”卢天恒一声惊呼,点开了t.pad里收到的新鉴证报告图文。
“两个物件的基本成分类似:黄铜,锌,马口铁;表面刻的都是盘瓠图,图案近似。纪念品长腰暮鼓的表面有三个孔,而这单case的证物有6个孔;另外纪念品长腰暮鼓内壁是比较光洁的,经电子显微镜放大两千五百倍能看到一些稀疏的不规则纹路,可能是制作误差造成的;而证物内壁的纹路更加密一些,也比较规则,应该是刻意为之。”
李柏翘在钟立文的洪亮朗读里用两指滑动屏幕,放大了那张电镜拍摄的纹路图:“whatit?”
许文诗盯住自己手底的照片半分钟有余,而后轻声地、有些不敢确定地发表见解:“妖女曾经说过,物证的孔排方式近似于埙,那么会不会这些纹路与它的功能有关,借助这样的纹路和周围的孔洞,扮演着一个乐器的角色,可以发出声响呢?”
钟立文对自家女友竖起来大拇指:“难道凶手的杀人方式是用乐声来扰乱人的心智?像《大唐双龙传》里的天魔音那样?”
“你玩游戏玩的走火入魔了!”程小雨甩给他一记白眼,而后转头望着好姐妹,“埙的底部是封口无缝的,顶部有小口,嘴从这个位置吹气进入,再通过两侧六个小孔的开合,可以发出不同音阶的乐声。但证物是一个鼓的形状,上下两面是平的,并没有顶部的进出气口。而且,埙需要人来吹奏,没有经过联系的外行,未必能演绎出动听的乐曲,物证只是模仿长腰暮鼓的形状,长期当做摆设放置于一边,怎么能发声呢?罗逸普死的时候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凶手根本没有出手。”
韦世乐静静地听着组员们的讨论,迟迟没有开口。他撑住下颔思索半晌,突然思维被灵感撞破。“bingo!”一声清晰的响指声。
“头儿你解开谜底了?”何礼贤向前倾了身子,准备洗耳恭听,“头儿英明神武。”
“擦鞋仔!”卢天恒咕噜一声,而后亦侧了侧椅子。
“老式播音机。”韦世乐笑的胸有成竹。
“录音机?”“随身听?”“喇叭?”“dvd机?”
韦世乐小幅度地摇头,面上“愚蠢的人类”的神色尽显。“我就知道你们这些70、80后,根本不认识唱片机这种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东西。”
“难道happy sir你很老了么?难道你是60后?”程小雨争锋相对,“我以后是否应该称你做阿叔,happy蜀黍~~~~~”她刻意拉长了最后一个音节,引来其余众人一阵哄笑。
韦世乐对她的调侃置若罔闻,瞬间就学者上身,自动开始科普:“唱片机又名留声机,由播放器和唱片两部分组成。唱片经历了早期的钢丝唱片、胶木78转唱片、黑胶唱片等等的演变,比较著名的就是黑胶唱片。在黑色圆盘形的唱盘上,刻出波浪起伏的轨道或者沟槽,当唱针沿着沟槽移动,随沟槽波动而轻微地振动,便可发出声波震动。这个振动通过机械装置传送至一个膜,而将其放大并散发在空气中。当唱盘转动速度与录音时一样,声音就被准确地恢复出来,如果不是,它所生产的振动频率与录音频率不同。这单case中的物证,内壁的凹凸,相当于唱片的沟槽,而唱针,则是大家都不容易注意到的一种自然现象风。风在内壁上击打而形成震动,通过六个位置特殊的孔,放大了声波。”
程小雨略微思索,而后道:“仔细想来,我两次出现幻觉的时候,的确是有刮风。”而后把目光抛向许文诗,“小诗呢?”
“我也是呢。”
“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钟立文佩服般地感叹道,却也提出的新的疑问,“但是……我们从来没有听到过这玩意儿在风的作用下发出声音。”
韦世乐得意地笑了:“一般来说,人的耳朵能听到的声波频率为20到20000赫兹,一般年轻人的听觉范围在30到16000赫兹左右,小孩子听到的频率更低,随着年龄的增长,能听到的范围逐渐往中间缩小。那高于听觉范围或者低于听觉范围频率的声音,普通人都是听不到的~~~但是听不到并不代表声波不存在。而狗就不同了,最高能听到65000赫兹的声音,这丫是狗笛的原理所在,人吹动狗笛,人一般听不真切,狗却听得非常清楚。不知道你们听过没有,以前鉴证部的tim sir高彦博破获西贡一家war game场的凶杀案,就是从高频声,也就是狗笛发出的声音,找到了突破口。”
钟立文忍不住插嘴:“所以说,这玩意儿发出的是超声波,所以连妖女家的阿汪都会对它有反应?”
“不,超声波一般对人的危害没有那么大,更不可能杀人……”
程小雨突然接了他的话头:“超人波可以杀人的话,医院的b超技术早就被列为惨不忍睹十大酷刑之一了好吧?”
她嘲笑的面容在钟立文的瞳子里放大,瞳子的主人无辜地苦着脸。
韦世乐神色平和地待程小雨说完,方继续刚才的话题:“超声波在普通状况下的确不大可能杀人,但超声波在水中发生空化效应,可以使人心脏麻痹,针对有心脏病史的人制造特定的意外事故。不过根据小橙子从罗逸普同事那里了解到的消息,罗逸普并没有心脏病史,当然更大的重点是,如果用超声波杀人,被损坏的器官相对应的皮肤表层会出现明显的损伤痕迹,这一点与本案中两名死者身体表面都没有明显伤痕相矛盾。所以,本案并不是超声波造成的。但是次声波就不同了,它的危害不可估量。当次声波的振动频率与人体内脏器官固有的频率相当,就会引起内脏的共振,轻则头晕发闷,重则破裂死亡……”
这一席话听得组员们毛骨悚然。若所谓长腰暮鼓真能借助风的力量发出次声波,那么……他们之前借了长腰暮鼓回来研究,竟然将整个组陷入危机,稍不注意没完全有可能跟这单case中两名受害者一样,内脏受损甚至死去,而他们自己全然不曾知晓。
韦世乐轻笑着环视几位组员一周,语气轻松:“其实你们没有必要那么害怕,风刮动证物内壁的纹路的话,没那么容易恰好发出的声波频率跟内脏固有频率完全一致啦。你们记得罗逸普怎么死的吗?急性心肌梗塞。其实事实是,每个人的成长经历各不相同,有的人曾经有过令自己非常不愿记起的往事,又或者做过亏心事的人,总担心会有报应,所谓的心里有鬼,夜半怕敲门。当人在受到次声波干扰时,可能会调动尘封在内心深处最糟糕的记忆,因此让人不断地恐吓自己,最终才导致内脏受损的。一个人的身体状况,不仅跟本身的体质有关,还跟情绪关系匪浅,比如绝症病人,许多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病况,反而活的好好的,一旦知道了无药可医,死的就很快了。这种调动情绪与身体机能共同配合的杀人机制,也不是偶然为止,需要一段时间的缓慢作用来见成效,你们如果没做过亏心事的话,有什么好怕的?心智力量,请强大自己的心智力量。”
程小雨无奈地望着对面的好姐妹,苦笑侵袭了脸庞。组里几个大男人在长腰暮鼓面前完全没事,只有两位巾帼有所受扰,果然是因为彼此皆有过同病相怜的经历么?所以能成为姊妹,并不是随意,而是各种相知相惜的综合结果吧。
当她从低落情绪中恢复,便听到侧边的头儿遗憾的语声:“这只是理论上的推测,还需要实验证实伪长腰暮鼓在风刮过时发出的声波频率才能证实。可惜次声波频率小,因为声波的多普勒效应,波长因为波源和检测仪器的相对运动而产生变化,所以用普通的频率探测仪检查频率,数据会不可靠。据我所知鉴证科没有可以比较准确测试次声波的仪器,所以我们需要找更专业的机构。我会联系港内知名的物理教授景博,请他帮我们做这个测试。”
顿了顿,他带着些许懊恼地自语道:“我早就应该猜到这个结论,也不会让这个案子耽误了那么久……”
许文诗柔声安慰:“头儿,这不是你的错,凶手简直是个高级知识分子,谁会想到这种特殊的杀人方式?而且就连他第一宗凶案弃尸,也这么高科技~~~看起来,我们现在的重点根本不是查案发时嫌疑对象的不在场证据,而是要查谁把那个长得像长腰暮鼓的物件送到死者身边的。”
韦世乐点头默许,又道:“这个交给gordon和炒粉负责。柏翘和小橙子一组,查查当年民俗体验活动的第三个参与者,daniel。立文和阿诗去跟玉旺达聊聊。”
“yes,sir。”
然而他们还没来得及出发,短信的铃声几乎在同一时间袭来。
几位队员相继掏出手机,屏幕上的信息却让每个人震惊了:玉旺达死了。
二十三、凶案再添见玉殷(上)
半山向来是富人聚集区,连排高楼墅鳞次栉比,当中高低错落地中点缀着数十栋别墅。放眼望去,建筑群落掩映在葱茏的秋山园林里,彷如一群或雍容华贵或清丽出尘的贵族,在此热闹地聚会,相互谈论着财经、时事,亦或是奢侈品的话题。
帝景阁的一栋别墅内,愁云惨雾笼罩了每个人的心。
若不是这里刚刚发生了命案,这座可以欣赏到海景的两层小楼,应是以它别致的姿态,大气傲然地迎接着来客们。
然而现在,现场早已被军装警员拉上了警戒线,线内,是俯身趴地的死者,和他身子下尚未凝固的、脉脉流淌的鲜红血液。
卢天恒有些无力地安慰着梨花带雨的玉如萱,说着说着已经语带哽咽,仿佛刚刚失去亲人的不是面前这位小姐,反倒是自己。
“唉~~~~~来迟一步~~~~~~~”
三尺之遥的草坪里,钟立文斜倚墙角,不住感叹:“今天的五级季风,刮得实在太恶毒。”
第一位发现死者的是玉家老仆,霍老太,她声称刚从外面买菜回宅,便远远地看到老爷从二楼纵身跃下。
“我们老爷虽然平时凶了一点,但是人不坏,身体一向很好。虽然最近总是失眠,但是没见到他在工作和生活上有什么槽心事啊,不知道他为什么……为什么要要自杀。几位阿sir,我觉得这不太正常,请你们一定查出真相。”
正在做笔录的何礼贤猛然抬起头来:“你是怎么确定你们老爷是自杀的?”
“因为这个宅子除了我和老爷,根本没有别的下人住。我看到老爷掉下来后就吓坏了,大叫了几声,周围的邻居帮我报了警。然后我就去了上面那间屋子,根本没看到;从我回来开始,也没看到其他的人影啊。我只是想不通,怎么会这样……”
“那你们小姐呢?当时不在吗?”
霍老太沉沉地叹了一口气:“阿sir,你有所不知,小姐很独立,她不希望公司的人对她另眼相待、觉得她是靠关系才上位的,所以根本没住在这里,只是偶尔回来看一下老爷的。今天是工作日,小姐在上班,是我打电话给她,她才急匆匆赶回来的。”
“好的,谢谢你霍老太,你先过去休息吧,有什么需要我们再找你。”
按照他们的对话内容,以往这样的案件,报案人恐怕会被当成头号嫌犯来对待。然而不久前听过头儿分析凶手犯案手法玄机的何礼贤,却彻底抛弃了对霍老太的怀疑。
他迅速完成UU小说最后一个字,而后跨步到韦世乐身边,正欲汇报情报,却被突然闪出的钟立文插了足。
“头儿,我问过周围的居民,他们表示在案发前没有发现任何异样。由于这里是半山,周围都是有钱人,又住的别墅,所以左邻右舍关系并不太熟,其他的他们表示不太了解。”
他黝黑的面庞在何礼贤眼里幻化成一个邪恶的影像,在被何礼贤于心里默默凌迟了十八遍之后,他明智的选择了走为上计。
“什么料?”迅速靠向许文诗,钟立文把头摊在了她的肩膀上。
许文诗费了一些力气把他推起,伸手于唇前做了一个噤声的姿势:“小声点,小心吓到月,待会儿不告诉你死因。”
正认真工作的验尸官转过头,面带微笑地启齿:“放心吧madam诗,我还没那么脆弱。死因显然是摔破了脾脏,失血过多。不过从内脏的破损程度和方式来看,在死者跳下楼之前,他的体内器官已经受到不同程度的伤害了。”
两位听众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果然是这样。许文诗猛然侧头巡视:“长腰暮鼓,长腰暮鼓在那里?”
“madam是不是在找这个?”清冽的声音传来,接着映入眼帘的是凌佳颜扬起的右手,和手上戴着的洁白手套。
手套下面,一只熟悉的金属器物,在透明的自封袋里微略荡漾着。
钟立文耷拉下脑袋,完全泄气的模样:“~~~~~~~前功尽弃”
许文诗并非因此丧失斗志和思考能力,反而周详地问道:“这个在哪里发现的?”
“二楼的书桌上,死者跳下来的那间房。”
“跟之前的有什么不同吗?”
“初步看来完全一样,内壁也有凹凸的触感。”
钟立文与许文诗相对一望,彼此心照不宣。
然后他们的双耳即被李柏翘闯进来时强烈的喘气声充满。
“ha……happy sir,那个……我们这边……刚刚查到……本案中涉及的另一个关键人物,daniel,他……在几年前就死了。”
唐月从容不迫地脱下尸检手套,有条不紊地装进回收袋,而后从衣兜里掏出一包纸巾,自若地开包,抽出一张,递到因急速奔跑而双颊潮红的小督察面前:“擦擦汗,不用谢。”
李柏翘转头相向,而后露出可爱的笑容,伸手取了纸巾。
唐月一怔,又然恢复了惯常神色,在心里默了一句:卖萌可耻啊喂。
韦世乐跨过来,关怀备至:“不着急,歇会儿再说。”他向门边张望片刻,又问,“小橙子呢?没跟你一起?”
李柏翘哭丧着脸,满是忧郁:“我就知道你根本不是在关心我,整个心都扑在小雨身上了。”
正凑过来欲听情况的卢天恒拍了拍柏翘的肩膀:“年轻人,不要气馁。”而后意料之中地接收到了一双凌迟的目光。
可惜这目光的关注度太弱,甚至比不过刚刚撞进来的身影。
“小萱!玉总他……”
是殷雨霁,风驰电掣般奔入人群里,一把就抱住了玉如萱。“听到消息我也惊讶坏了,猜你也不会好过。发生这样的事我也很惊讶。别太伤心,伤坏了身子。凡事有我,我在这里。”
玉如萱的泪花沾湿了殷雨霁的印花雪纺上衣,然而她毫不在乎;不远处地上的鲜血刺眼,对她也全无刺激。她只是紧紧地抱住玉如萱,把她的头埋进自己的怀抱里,仿若只要稍稍松手,玉如萱就会离她而去。
韦世乐约略歪了一下头,望着面前的连理相绕,姊妹相依。不止他,几乎所有人都把重心转移,注视着面前两位气质各异却同样美丽的女子。
许文诗与钟立文默契地转头相向,挑挑眉交换了眼神。
“殷小姐怎么来了,玉姑娘告诉你的?”
玉如萱从好姐妹怀中抽身,无辜的双眸清晰地倒影在发问的钟立文瞳子里。她摇摇头,一瞬不眨地凝视殷雨霁的脸,同样无辜的神色。
一丝怔愣流过殷雨霁脸庞,转瞬即逝。她露出娇俏的笑容,柔声解释:“我是听同事说了玉总的惨事,想着小萱怕是会伤心过度的,所以就赶过来看看。”
许文诗微微颔首,礼貌性地开口:“那请殷小姐去那边歇歇吧,我们想单独跟玉姑娘聊聊。”
殷雨霁微莞着,识趣地退到一边,眼睁睁看两位警员将玉如萱请进内堂。
“玉小姐,令尊的事我们也感到很难过,请节哀顺变。”
玉如萱伸手拭去眼角未干的余泪,稍稍平复了心情:“madam有心了。虽然daddy他有很多做法我并不赞同,但最初是他给了我生活下去的权利。我还没有好好报答他的养育之恩……”
许文诗望着眼前这个看似瘦弱实则坚强的女子,若不是从小雨那里听来她的故事,现在大概不会生出一份异样的怜悯。有人把女性按味觉的酸甜苦辣分类,其中提到咸味的女子,每个都曾有一个其他人无法企及的过往,却在这样的际遇里偏偏长成了与琼瑶奶奶的八点档剧集女主角绝然相反的性儿,丝毫不做作,未伤春悲秋、顾影自怜,反自有一份别致。小雨如是,自己如是,眼前的玉如萱,亦如是。
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感受,许文诗在甫恢复记忆、听闻自己的亲生父母早在垂髫之年已被仇大虎杀死时便深刻地体会到,以至于速来大气开朗的她,也会无法接受、独自离家出走,任养母lily姐与家姐劝慰阻拦无力,在清冷的夜空下踢石子,最后被当时尚在特别行动组执行任务的钟立文发现,默默跟随一夜却并未出言打扰之后,两人彻底成了友达以上。所以此刻,她对玉如萱的心情简直感同身受。
钟立文的父母同样在早年离异,单亲家庭里长大的孩子,即使依旧怀着对生活的积极信念,也常常会异于常人般倔强,又或者叛逆。如同他最初投考警校,并不是为了服务人命,反而是为了与pts的教官李文叫板,岂料后来,他却成为了李sir最得意的门生,也在受训过程中结识了一班好兄弟。然而,玉如萱似乎并无他少年时的一身刺,反而乖巧得像个公仔,娃娃气的脸上仍显清秀。
于是他也心恸了,开口的语气俨然一个大哥哥:“玉……小姐,令尊遇难的事,你是跟公司的同事都说了吗?”
二十四、凶案再添见玉殷(下)
玉如萱垂下眼睑,鼻子皱皱地抽搐两下,而后抬起头来,眼里有着化不开的淡淡忧伤:“没有啊,霍婶告诉我这个悲惨消息后我就直接冲出了公司,根本来不及告诉任何人。”
她那样真诚的回答,显然忘记了某个重要的细节而不自知。
许文诗了然于心,却并不说破,只是温柔地注视着她。那样探寻的目光,仿佛轻声提问,又好像是自言自语:“我记得你还有个好朋友,纪婉香……嗯,没看到她?”
玉如萱直起身子,直视她的双眸:“我还没有告诉她,我不知道怎样开口……”
听得此句,钟立文与许文诗几乎同时吸了一口长气,之后心照不宣地彼此笑着咧开嘴巴。
果然,切断了所有传播途径,那么,明了讯息的,不是终端,而是~~~源头。
收起笑容,许文诗不觉在心里一叹,钟立文却已然进入下一个话题:
“我们循例一问,上次给你看过的这种器物,你有在令尊这里见过吗?”他手里的t.pad上,全屏着长腰暮鼓的照片。
玉如萱移动目光看了一眼,震惊地向后探了身子:“这个……不是逸普的吗?怎么会在daddy这里呢?阿sir你上次不是说在逸普的案发现场找到了吗?”
钟立文几乎迅速地摇头:“不,不,你误会了,我们是想知道,是否令尊也有一个跟罗逸普同样的这种器物。”
玉如萱思索良久,终是没有得出明确的答案。她有些不敢确定地开口,仿佛带着一种罪过:“应该……没有吧。”
许文诗骤然忆起当初自己亲生父母的案子,查案的督察极力强迫她回忆案发时的情形,她却什么也记不起来,那种无力的感觉。至亲遇害,自己想协助破案却无能为力,再没有一种心情比此更加纠结。她看着面前的玉如萱,那样惆怅的神情,与当初的自己简直如出一辙。
心下有些动容,许文诗拍了拍玉如萱的后背:“记不清楚也没关系。对了,还有一个问题,令尊曾经去过福建畲乡,你对这件事还有印象么?”
玉如萱终于点头:“97年嘛,我记得。”
这次轮到两位查案的警员大骇。钟立文轻巧地向她靠近,带着不可抗拒的神情,却用非常恳切的声音开口问道:“你确定没记错?”
“当然,那年回归嘛,daddy答应,在回归日之前赶回来,陪我一起看交接仪式。后来他回来迟了,还送了我一个s族挂件的小礼物。”她的语调中带着淡淡忧伤,望着问话阿sir的时候,目光虽蒙尘,但却也充满期待,希望这个答案会对追查凶手有帮助,“时间过得真快,想不到回忆起这件事,竟然是……”
许文诗默默地在记事簿里敲下这一段,之后保存了文档,关了屏幕。
“多吃一点,我想你的亲人现在,不希望你也出事,他,他们,只希望你过得好好的。”她轻轻地握住玉如萱的手,修长的指头贴住她的骨节实在是太瘦了。
玉如萱怔愣了片刻,仿佛想在倾听自己胸腔的话语。当她恢复神智,面前那位英姿飒爽的女警已然与她的同伴双双走远。另一边,她的好姊妹,正用一种复杂的神色望着她,仿佛在她接受问话的整个过程里,目光都不曾移开。
她于是跨步过去,目色零落地看向殷雨霁,用散漫的声音说:“我想吃东西。”
“好啊,吃什么?”殷雨霁目光莹莹亮亮的,微笑着望她。
“蚝油鸡翼,还有小方蛋糕。”
“吃这些?”
“嗯,第一次去你家,早晨起来,已经闻到你在**翼的香味,馋得我流了许多口水。至于小方嘛,我早就想吃了,可是daddy和逸普都说我需要保持体型,不能吃那种谋杀身材的东西。”
殷雨霁些许不安地望向几位警员集中的方向,稍时又移回目光:“那……他们问完话了?”
“是的。”
闻得此句,殷雨霁以手托住玉如萱的脸,用一种几乎好笑的态度说:“吃货萱又饿了,我们去喂肚子吧。喂饱了才有力气走下去。”
她捉住玉如萱的左臂,步伐轻慢地向门外走去。钟立文转头相望,身影远去,空气中还约略能听到对话的声音。
“刚才阿sir和madam问了你些啥?”
“没什么,很常规的问题而已。”
…………
案发现场的警戒线在微风中轻动,暮色笼罩了这座幽凄小院。
“头儿,问过玉如萱了,出乎我们的意料,玉旺达居然在1997年也去过一次福建。正好是柏翘说的那个所谓受到长腰暮鼓诅咒的学者遇上意外的那年。”许文诗低头浏览片刻之前记录的笔记,迅速抓出了要点。
韦世乐显然对这个新发现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摸着下巴说:“看起来很大可能性不是巧合。去查查他和死去的学者有没有任何关系。”
许文诗落下手臂,往文档里增加最新任务,这时钟立文却并不乐观地说道:“但是玉如萱说,她对玉旺达家里那只长腰暮鼓并无印象。”
“我问过管家霍老太,她对长腰暮鼓有印象的。据她所说,玉旺达告诉她长腰暮鼓是装饰品,朋友寄来的,她没多想,也没跟玉如萱说过这事。直到刚刚我们问她话,她才知道这里面大有文章。”何礼贤的话挽回了钟立文一点点的希望。
“有没有问到具体是谁寄来的?或者有没有保留当时的邮寄单据?”韦世乐一阵见血地问。
卢天恒抢着摇头:“霍老太不知道谁寄来的,单据她也早就扔了,连尸体都找不到。”
只差一步,差一步就捅破的事实,明了的真相,却总是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好事多磨,古人诚不我欺也。
许文诗专注的表情,在听到“尸体都找不到”时终于松弛了下来。她掩面一笑,却又很快进入了下一个话题:“有一点很值得注意,在这两宗刑事案里,殷雨霁的表现都比较……额,特别。上次我和立文去询问玉如萱关于罗逸普的案件,问到她认不认识李益达时,殷雨霁居然义愤填膺地说我们把玉如萱当犯人审问。但是那次,我们根本没有告诉她们,李益达是另一名死者。而刚刚根据玉如萱的口供,玉旺达死亡的消息,她根本没有跟公司的任何一位同事讲,也没告诉她和殷雨霁共同的好友纪婉香,那么殷雨霁是怎样得知玉旺达死了,而赶来安慰玉如萱的呢?”
钟立文把头点成捣蒜状,附和道:“殷雨霁好像有灵异一样可以比她身边的人更清楚地了解这单case里谁死了,简直就像给我们警方这里安装了一个窃听器,我们每接到一单case,她都知道。”
“窃听器,呵呵~~”卢天恒揶揄地看他,拍着他的手臂,开口说,“你以为现在是八点档的电视剧吗?她跟我们警方一共才接触几次?给你安窃听器,你怎么不直接说她在警方里面有线人?那,我们现在都在这里,来说说吧,谁是她的线人?你,你,你,还是你?”他把食指依次划过面前的几人,最后落到韦世乐身上,“还是happy你?”
韦世乐配合般地笑道:“我?还有一个人没到,怎么不怀疑她?难道你是同谋,所以帮她掩饰?”
他的话音尚未落下,一只金黄色的长毛动物便冲向了他的膝盖。
“汪!”
韦世乐向左侧跨一步,避开了冲突,那只硕大的阿汪却骤然停住,一屁股坐到透水砖的地面,身子面向门口的方向。
程小雨上气不接下气地靠向人群,待终于迈出最后一步,便几乎断气地沉沉躬下身子,双手撑双住膝,重重地提沉着气息。
看得出她有一腔语言要表述,但剧烈的喘息让她完全无法发声,只能抬头望着人群中心的韦世乐,俄而扬起右臂,不住地左右挥动着。
咦?什么情况?
有散开趋势的人群霎时收拢,迸射出一种整齐的、探寻般的目光,焦点只在刚刚出现的小警花身上,待她揭开谜底。
韦世乐拨开人群,跨步到她的身侧,习惯似地拍打她的后背,一边帮她顺气,一边轻声道:“怎么累成这样?你是用多快的速率在跑?不着急啊,又不是赶着去相亲。”
程小雨几乎把身子瘫倒在他的怀里,面庞却仰起来,直接与他相对,那样恳切的神色,仿佛要相亲的对象正是他这位精英的高级督察。
四目交投的刹那,谁也不曾闪烁目光,好像是一场强者的较量。之后韦世乐面容镇定地将她扶起,若无其事问:“到底是什么料,把你急成这样?”
程小雨直了身子,尚未平复的气息让她仍然失声。她抬起右臂高过了头顶,拇指向后方幅度颇大地指了指。
顺着这个明确的方向,众人看到豪宅门口疾步行来的一个修长身影。短发,男仔头,身高170有余,身着黑色紧身裤,和一件版型很好的浅灰色休闲外套。
“好酷的女人!”何礼贤忍不住叹道。
女子行至探员们近前,干脆地止了步子。她的声音很干净,带一点点阳刚:“各位sir,madam,我是来协助调查这起案件的。”
协助调查?!
改歌词之:最炫名捕风
曲子大家都懂^_^
韦sir的痞样是我的爱
立文的级别低到人人踩
许沙展的慧黠是花见百花开
李柏翘的萌样月见月青睐
炒粉的读心术总失败
lo sir他常常离题千万代
小橙子的口技是高端又气派
妖女家的david叫声很奇怪
我们要查就要查的最痛快
你是我案中最美的尸块
福尔马林把你留下来(留下来)
悠悠的唱着最炫的名捕风
让鉴证卷走每一丝尘埃
你是我探案最大的阻碍
究竟是谁把你来杀害(来杀害)
永远都唱着最炫的名捕风
是整栋警署最拽的style(的style)
(哟啦啦呵啦呗)
(伊啦嗦啦呵啦呗呀)
我看见你案中离奇的死态
刷新重案a组的舞台
弃尸常用红白蓝胶带
现场的证据往往被破坏
什么样的凶手是精英又bt
什么样的案件才是最无奈
犯案的动机是多如海
凶手的理由总充满感慨
解不开的疑团让寝食难自在
心魔幻影叫人齐伤齐徘徊
我们要查就要查的最痛快
你是我案中最美的尸块
福尔马林把你留下来(留下来)
悠悠的唱着最炫的名捕风
让鉴证卷走每一丝尘埃
你是我探案最大的阻碍
究竟是谁把你来杀害(来杀害)
永远都唱着最炫的名捕风
是整栋警署最拽的style(的style)
你是我案中最美的尸块
法医尸检把你来屠宰(来屠宰)
悠悠的唱着最炫的名捕风
让鉴证查清每个自封袋
你是我探案最大的阻碍
破不了案别装天然呆(天然呆)
永远都唱着最炫的名捕风
是整栋警署最拽的style(的style)
rap:我听见凶手作案手法的bt
就忽如心中有十万头草泥马奔来
我忍不住去踩我忍不住去踹
我敞开牢门为你等待
你是我案中最美的尸块
法医尸检把你来屠宰(来屠宰)
悠悠的唱着最炫的名捕风
让鉴证查清每个自封袋
你是我探案最大的阻碍
破不了案遭骂别悲哀(别悲哀)
永远都唱着最炫的名捕风
是整栋警署最拽的style(的sty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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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有才的童鞋们出音频^_^
二十五、人联情纷理乱绪
夕阳余晖拖着长长的尾线向西边褪去,远山近景被镀上一层耀眼的金边。天际的云霞逐渐黯淡,苍穹缓缓地失去了光明。
整个天空被余光染成绛紫色,像水灵灵的桑葚,仿佛一捏就会渗出汁液,断线一般地流淌下来。只是经过了很短的一段时间,海面已经停止了反光,沉甸甸的深蓝蓄了满腹,映着山间夕烟,从波澜起伏走向平静。
微风拂过,暮色初临。
帝景阁周围,三三两两的炊烟袅袅升空,反衬得案发这座小院愈发凄凌暗淡。
悲惨的中心,a team组员们对案情的讨论还在继续。
在众人惊讶的反应里,程小雨终于能够勉强发出声音了:“妖女家的……汪星人……简直是……简直是吃灵丹……灵丹长大的。”
好吧,我们暂且原谅这位身体疲累导致言语混乱的小沙展。
被提了名字的小家伙很乖地耷拉着耳朵,向程小雨的方向叫了一声:“汪!”
“乖~~~”程小雨伸手抚摸它的头,夸一声:“good boy.”
经过短暂的休歇,她似乎已经平顺了气息,表达没有什么大碍,于是娓娓道来:“之前我和柏翘去查当年民俗活动的第三个参与者,英国籍华裔daniel……”
“结果发现他已经死了。”李柏翘接话接的极其自然。
程小雨瞪他一眼,示意他闭嘴。
他识趣地捻起右手拇指与食指,沿着唇线做出合上拉链的动作她终于满意,保持刚才的语速说:“很巧的,他生前位女朋友,你们知道是谁吗?”
“不知道。”“谁?”“who?”“边个?”
“不会是这位帅气的小姐吧?”何礼贤异想天开地问道。
“当然不是我。”女子直截了当地打碎了他的猜测,“忘了自我介绍,我是天颂航空公司skylette的飞机维修组小组长顾夏晨,负责各种型号客机的检查维修和组内人员调配。你们正在调查的那个daniel,是我们公司一位机长,captain tong唐亦琛的现任女友何年希小姐的前男友。”
她话音未落,已经听到钟立文附耳与许文诗小声的赞叹:“哗,很少有女孩子做维修员。你估,她是不是华人飞机维修员第一人啊?”
许文诗侧头微笑,呢喃低语并未动唇:“这位小姐是不是华人飞机维修员第一人我就不知道了,但我知道唐亦琛是**第一位华人机长。”
在他们眉来眼去之间,另一个声音响起:“关系好复杂。”
程小雨瞥一眼满头问号的何礼贤,大发慈悲地为他理清线索:“简言之,就是我们现在要查一个叫daniel的人,但已有线索告诉我们,他已经死了。在他死后,他生前的女朋友做了天颂航空公司的飞机师,并且与天颂航空公司的一位机长堕入爱河。而我请来协助调查的这位顾夏晨小姐,是同一个公司的飞机检修员。”
在她不算冗长但并不简洁的叙述中,何礼贤总算捋顺了前因后果。思绪明晰的同时,疑问也随之而来:“那你干嘛把这位顾小姐请来调查?不是应该找那个飞机师,叫何什么的……”
“何年希。”顾夏晨清楚地接了他的话语。
“对,何年希,她才跟daniel有关系嘛。”
程小雨尚未来得及回答,韦世乐已经岔开了话题:“对了顾小姐,你与贵公司的captain cool顾夏阳名字很像,莫非你们是?”
“我们是兄妹。”顾夏晨爽朗一笑。
“久仰令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虎兄无犬妹,幸会,幸会。我是西九龙重案a组的小组长韦世乐,你可以叫我happy。令兄的维港低飞表演令我们叹为观止,有空还要向他请教一些这方面的相关问题。”
顾夏晨轻快地回答:“没问题,我会向哥哥传达happy sir的意愿。”
找准每个时机寻求案中疑点的答案,果然是韦世乐能够迅速登上高级督察之位的秘诀之一。
虽然程小雨心下明白他是为解案铺路,但面上仍是染了一丝愤怒,为她这位穿针引线的人物在谈话中被排除局外。她干咳了两声,而后抢回了话语权:
“其实请顾小姐过来协助调查,是因为她与我们之前查案的动向有关。查到daniel已死的消息和他生前的人际关系之后,我和柏翘一起回程,因为柏翘跑得比较快,我就让他早点回来告诉大家这些消息。好巧不巧,落在后面的我偶遇了妖女家的david,它一看到我手里daniel的照片,居然反应异常激烈,还带我往前跑。后来我才发现,david是带我去找顾小姐。至于原因嘛,还是让顾小姐自己来说吧。”
顾夏晨点点头,口齿清亮地说:“前段时间,我帮一个飞行俱乐部的会员修理过一架私人小型直升机,很巧合的是,那位机主先生,跟madam拿的图片上的这位先生,长得很像,在我看来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当madam告诉我这是她们正在调查的一宗案件中的关联人物,并且叫daniel的时候,我也惊呆了,因为我知道daniel是我们公司何年希机师的前男友,并且已经死了几年了。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daniel,只是听何年希提起过,所以我之前并不知道他长什么样。”
听到这里,卢天恒不禁感慨深长:“照你们的说法,妖女家的david简直是神犬,竟然根据一张照片就找到了线索人物。我们是否可以考虑申请上面给它发一面锦旗?”
“不,你误会了。”顾夏晨清楚利落地解释道,“那只可爱的金毛犬找到我并不是因为它有灵异的能力,而是我当时手中提了一袋子新出炉的鲜奶蛋挞,热乎乎的,它嗅到了香气垂涎三尺,就循着气味过来寻找美食。madam看到我,以为我跟之前你们正在调查的案件有什么关联,就循例问了一些问题,恰巧让我认出了daniel。”
程小雨在她的叙述里喷出一阵快活的低笑,补充道:“嗯,而且好心的顾小姐知道david喜欢蛋挞,就送了两只给它,现在蛋挞已经被david消灭了。不过,他能巧合地凭借找吃的帮我们觅到重要线索,也算是功不可没啊。”
众人恍然大悟,果然是自助者自有天助,如此小概率的事件,都被a team撞上了好运。
唯有李柏翘,自顾夏晨叙述缘由起就蓄了一个谜题,依旧未解:“等等,但刚才顾小姐是说,其实daniel根本没有死,还在不久前找你维修他的飞机是吗?那岂不是说,我们之前查到daniel已死的消息是错误的?”
顾夏晨短暂地思考了片刻,不确定地摇着头:“我也不敢肯定,我只能说,找我维修飞机的那位先生,跟你们要查的daniel长得极为相像,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同一个人,因为那位先生跟我打交道时,用的名字叫huse,并不叫daniel。我想,人有相似,而拍照的效果收到穿着打扮、光线等因素的影响,所以单纯的一张照片并不能表现出一个人惯常的外部形态。有时候,可能某人某个角度的一张照片看起来像另一个人,但其实两位真人长得并不太像。不过,我从何年希那里知道,她的前男友daniel生前也是个飞行爱好者,死于一次飞机失事。”
疑云笼罩了现场的所有重案组队员们,空气中有片刻沉默。
终于许文诗打破了凝重的气氛:“请问顾小姐有没有那位huse先生的联系方式?”
顾夏晨干脆地摇头:“我跟他只是偶然一次交道,并没有留联系方式。”
这句一出,她清晰地看到面前几位警员脸上绝望的神色。
“不过,”她提供了另一个解法,“我可以回去帮你们问问我大哥,他以前是那个飞行俱乐部的会员,虽然现在已经退会了。”
何礼贤与卢天恒相对一望,彼此交换了眼神:不就是他们之前想要调查而没有调查的那个俱乐部?
然后卢天恒在心中无声吐槽:顾小姐说话干嘛喘大气,搞得我们误会以致浪费了忧伤的情绪,哼。
韦世乐深谙张弛有度的道理,笑着挥了挥手:“今天先收工吧,大家累了一天,回去洗个澡好好休息。非常感谢顾小姐专门跑一趟,有空一起喝茶。也请顾小姐有最新消息的话,直接联系我们。”
顾夏晨彬彬有礼地点头:“那请问我该联系你们哪位?”
“西九龙重案组的固定座机电话就好,号码是236xxxxx。至于移动电话嘛……”卢天恒很不厚道地出卖了何礼贤的手机号码。
二十六、迷雾蒙心巧取证
原本是美好的下午茶时间,在被一堆杂乱的工作琐事无限拖延之后,变成了下晚班时间。
旺达财务公司节的奏似乎并没有因为董事长玉旺达的意外身亡而停滞,忙碌的身影依旧来去匆匆。毕竟个人的生命于浩瀚世界不过是沧海一粟,地球不会因为谁的离去而停止转动,公司亦不能因为董事长的逝世而停止发展、置上下数百名员工的生存于不顾。
当人事部总经理吴大宇整理完所有资料、关闭文件夹以后,已是傍晚六点三十五分。
窗外的天空开始转入深蓝,他从电脑桌前抬起头,远远地看见一对男女迎面走来的身影。
吴大宇心中有些不悦,本该享受的收工时间又将延迟。但毕竟身处要职,他深谙为人处世之道,于是扬起并不太乐意的笑容,礼貌地说:“两位,很抱歉我们已经下班了,请问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韦世乐在与程小雨双双出示警员证后肃然开口:“你好,我们是西九龙重案组。关于贵公司董事长逝世的案件,请你协助调查。”
吴大宇略有些惊讶,然而很快恢复常态:“没问题,阿sir,madam。有什么需要问的,我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请两人在接待椅上坐下,正准备斟茶,韦世乐已经谢绝,直接了当地问:“吴先生,你做旺达财务的人事部主管有些时日了吧?”
吴大宇点点头。入口处贴着各位高管的名字与相片,对面的探员认识他也不足为奇。
韦世乐继续追问:“那么殷雨霁当初进公司,她的档案也是经你接手的吧?”
接收到对面男子肯定的答案后,韦世乐又问:“她是自主求职的呢,还是有人介绍的?”
吴大宇稍稍歪起头,做出认真思索的模样,片刻之后谨慎地说:“我记得是她自己投递的简历。”
程小雨把双臂放上桌面,双手很自然地握拳:“她是直接进了信贷部是么?专业特长很明显是吗?”
吴大宇轻摇了头:“其实不是,我记得她当初来应聘的时候,简历上的专业与我们需要的人才完全不对口。但阿sir你们应该懂,我们这种私人企业,并不像你们这种专业工种,只要能力足够,即使专业有所偏差也无大碍。面试时她的表现深得几位打分的hr的心,尤其在无领导小组讨论中,她虽然并不多话,但句句戳中要点,并且逻辑清晰。所以她打败了几位竞争者,进入公司实习。其实,她并不是我们公司第一个外专业的人,下面由许多业务员,甚至并没有接受过高等教育,但他们的业务一样不错。”
两位探员显然对他的话语产生了兴趣。韦世乐抬起右臂托住下巴,迅速思考一阵,而后问道:“她的求职简历还在么?我们能看看么?”
“行,没问题,两位稍等。”吴大宇熟悉地打开资源管理器,调出了文件,又将屏幕转向对面两人,“就是这份。”
两位探员把头凑拢,仔细围观。
“居然是中文大学物理系毕业的,大好女青年啊。”程小雨情不自禁地感叹道。
韦世乐的关注点显然不同:“她那个时候还没长开,略嫩,而且,似曾相识……嗯,对,有点像你啊。”
程小雨噗一口喷出来:“幸亏我没喝水。happy sir,我可以控告你毁谤罪,你说,我跟她哪点像了?”
韦世乐隔空指着屏幕,慢条斯理地说:“浅笑起来的酒窝位置,还有眉眼……不过你放心,她那个是标准的酒窝,而你的严格意义上说起来,应该不算酒窝,只是梨涡。”
“酒窝?”程小雨闻言几乎跃起,“happy sir,你觉不觉得,你这句话似曾相识?”
“嗯?”韦世乐眯起一只眼睛,思索了短暂的一会儿,略带不解地反问,“酒窝有什么问题?这个是基因决定的,没有也没关系啊。”
程小雨撅起嘴巴摇了摇头:“不,不是酒窝的问题。”
韦世乐故作神秘地说:“那你还是在意我说你们俩长得相似的事了?”
“不不不,happy sir,我是说……上次……照片啊?”
韦世乐顿时明了她的意思。“盛见明是吧?”他忆起程小雨那一通对身世的辩解,不觉在心底一笑。
程小雨无法窥探他的内里,只顺着他的话说:“对,只可惜从这张证件照上,我们无法看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韦世乐挑了挑眉毛,之后对吴大宇问:“吴先生,我们能把这份简历的电子版拷走么?如果方便的话,也请你帮忙再找一些殷雨霁的工作照和生活照给我们。”
“没问题,我们很乐意与警方合作。”
当两位搭档步出大楼,天空已然暗如黑幕。繁星揉碎在深邃的天幕中,让人不禁想起那首儿歌:
twinkle, twinkle, little star, how i wonder what you are!above the worldhigh, like a diamondthe sky.
“韦sir,别来无恙!”
顺着这个明确的声音,程小雨看到微光之中幻化出一个跃动的身影,形色如风地向他们走来。
韦世乐些许惊讶的表情迅速化开,招呼的方式似若老友:“sandy,好巧。出任务?”
程小雨在听到那个名字时心中微微一怔,想起卢天恒曾“科普”过的,大sir爱女的身份。原来,面前的佳人,并不像某些**般盛气凌人,也完全没有***恃宠生娇的怪脾气,反而亲切活泼,又不失巾帼英雄的干练气质。
她停驻在两步之遥,语气脱跳地回应:“收队了。对了韦sir,你看前两日的新闻了吗,我们联合o记,阻止了一场厮杀。”
四目交投,彼此交换了眼神。
韦世乐包起下唇,看不出是清楚地明白她所指,还是懵懂却不愿深究,只道一句:“恭喜了。”
sandy并不满足:“不过你答应过帮忙教我的阿仔们,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实现。”
韦世乐露出招牌君子笑:“最近有个案子比较棘手,暂时抽不出空,不过我向来有拖无欠。”
寒暄中的他并未忘记身旁的下属,将程小雨推前半步,介绍说:“这是我阿女,小橙子。”
虽然明知“阿仔”“阿女”是两人对组员的特有称呼,程小雨两颊仍是免不了沾染了一抹羞涩。对面的女子大气有加,她也不好故作扭捏,于是收起小小的婉转心态,伸手自我介绍道:“你好,西九龙重案a组程小雨,你可以叫我小雨,现在是happy sir的下属,幸会。”
sandy翩然地与她握手:“nb情报组高希璇,韦sir的旧下属,你可以叫我sandy。韦sir对仔仔女女向来不错,就是偶尔嘴下不留情面。”
程小雨把头点成永动机状,面上无声的笑容已表明了她的回答。
一句既毕,sandy神采飞扬地望向旧日上司:“小雨一看就精明能干,韦sir的新阿仔阿女们也一定都很好相处吧。”
韦世乐保留地轻声叹息:“总的来说还不错,不过有一个,很难带。”
识趣的sandy没有多问,缄口的瞬间,身后传来清朗的呼唤。
“madam高,走吗?”
声音的主人是一位束发女子,厚底鞋踩得踢踏作响,从外貌看,明显用帅来形容贴切过美丽。
韦世乐约略侧头,问道:“你阿女?”
sandy摆摆手掌:“她叫严采,是见习督察,我小小一位署沙(警署沙展),何德何能让她做阿女。”
言罢,她笑着告辞:“韦sir,小雨,我先走了,回头联系。bye!”
别过sandy,程小雨自觉地将自己塞入副驾座内。小小的好奇心令她在车子发动以前忍不住启齿:“头儿,你刚才说有一个……”
“不是你。”韦世乐似乎未卜先知,已经明了她的问题。
程小雨心中一块鹅暖石落地,在小小的窃喜之余,翻开了新的猜测之页:难道麻烦难带的那个,是炒粉或者立文?
韦世乐无暇顾及她的浮想联翩,只回忆着傍晚收到的微博私密聊天记录。“暗影”这次的句子保持着一直的风格,叙述的事件,发展方向却似乎并不明确:“日辰君似添置了一批三头豌豆射手,用途未知。据细佬所说,近日将引进寒冰,尚未证实。”
三头豌豆射手,是植物大战僵尸里重型攻击力道具。
他当时无法立即作出判断,于是用“take care”作为回复,而后备份好对话,清空了聊天记录。
锁好思绪,韦世乐把余光射向程小雨,发现她正在观看窗外风景,并未将注意力投射到驾驶位。笑容再次挂上脸庞,他扭动方向盘上插着的钥匙,拉下档杆,启动了座驾。
二十七、雾散雨霁见明空(上)
夜晚八点,重案a组所在的四楼灯火辉煌。
“哇,这么小的求职照,放大会糊掉吧?”何礼贤把眉毛竖起来,目不转睛地盯住着韦世乐的t.pad。
钟立文不以为意,迅速地滑动着手底的屏幕:“证件照电子版像素低是正常,看看别的照片有没有能用的。”
何礼贤悠悠地叹一口气:“其他的全是大合照,单独截出一个人来,都不太清晰。”
卢天恒探身向前,双臂交叉趴在桌子上:“cib的比对系统,能不能行啊?”
程小雨眼波流转,微微一笑:“那就要看关系铁不铁了。”言罢与许文诗相视一笑。
彼此心照不宣。
卢天恒露出一丝发现新大陆般的神情,探起身子靠近两位女士面前:“咦,你们跟cib的同事关系很铁么?怎么,有没有小秘密被发现?”
李柏翘也终于恍悟:“上次一提到乔伟健督察,你们两个女人一副对他了然于心的样子,该不会……是你们谁的bf吧?”
程小雨鼻孔出气地笑了:“哗,药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你毁谤我没问题,你毁谤我的好姐妹,你让你的好兄弟情何以堪?”言罢,颇有指向性地扬起下巴指了指钟立文。
李柏翘面露尴尬,支吾着:“你污蔑我。”
卢天恒嘴角上翘地看他,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咧开嘴巴说:“立文是空手道黑带……”
何礼贤非常配合地做了一个绝望的表情:“兄弟,节哀顺变。”
钟立文无忧无虑地看着自家好兄弟,露出长久而快活的笑意:“如果你包了我和阿诗今晚的宵夜的话,我就原谅你。”
韦世乐眼神温润地笑道:“听者有份,especially你们的上司。”
李柏翘抱头痛哭:钱包君,你怎么又离家出走了?
钟立文没有理会好兄弟的滴血心情,指尖轻动,点出了下一张尚未浏览过的照片。看周围环境大约是一次夏日野营活动,殷雨霁穿着清爽的无袖上衣,配以运动短裤和登山鞋,与几位同事们一道,站在帐篷旁边笑靥嫣然。
他将图像放大,目光落在某处,而后如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兴奋地手舞足蹈起来:“你们看编号为sd1058这张照片,有亮点!”
何礼贤好奇地凑近头颅:“亮点在哪里?”
其余几人纷纷从自己的平板电脑里调出了他提到的相片。屏幕中,殷雨霁露出两臂,左侧肩头下方、靠近关节处有一块深色的小圆斑。
韦世乐仔细地端详片刻,之后下结论道:“是种牛痘留下的疤痕不错,位置与盛见明的比较接近。”
真相一步一步地向他们解开面纱,队员们在有些小小的欣喜之余,亦明白不能掉以轻心,更应该严密求证。
许文诗思绪蔓延,联想起另一个问题:“对了,之前炒粉和gordon说殷雨霁是个很内敛的女生,怎么内敛的女生也能在无领导小组讨论里表现极佳么?”
“不是我们说,是她和玉如萱共同的好友纪婉香说的。”何礼贤表示不背这口烫锅。
“就是啊,玉旺达死的那天你们也看到了,殷雨霁跟陌生人都不怎么说话的,只跟玉如萱一个人亲,的确不外向啊。”卢天恒附和了好拍档的观点。
钟立文看着手里逐渐冷却的纸杯,低头小啜一口:“一个能大声呵斥警察的女人,也内敛不到哪里去吧。”
趁着手底这一群马骝仔还没有游走太远的时候,韦世乐急忙把话题扯回了正途:“其实根据智力多元化理论,每个人的大脑所擅长的领域是不同的,不能一概而论。比如一个人文静内敛不多话,那可能因为他的sq社交商比较低,但是在某些专业领域,他有可能有出人意表的天赋,比如无领导小组里会表现出条理清晰、思维冷静,应该是她jq比较高,也就是对事物的分析、判断商。另外,殷雨霁的aq逆境商大概也不错,承受挫折的能力强,这种人表面能忍,寡言,但也往往能在某种特定环境里,当受到的激发累计加强时,表现出突然过人的胆量。”
程小雨双眸忽闪着,神色崇拜地叹道:“头儿不愧是头儿,知识面比你们这些跑腿的广阔多了。”
卢天恒推了一下何礼贤的脑袋:“说你啊,级别低的的。”
何礼贤转过头去,面色不悦地对着钟立文:“说你啊,级别低的。”
钟立文立即把身子探向许文诗:“他们欺负我,呜呜。”
许文诗抚摸着他后脑的短发,嫣红的嘴角由衷地流露出生动的快活。
唯有李柏翘沉默不语,仍在忧伤他可怜的钱包。
“sir,madam,你们要的报告送来了。”
这个年轻的声音顿时打断了屋内的欢腾。众人沿着音源转头望去,看到一身黑的鉴证科法证凌佳颜。
“这是各位要的头颅比对报告。通过各位提供的两张图片里女子的头骨的整体构造、后脑蝶骨的形状、鼻骨和颔枝的凸起状况等多个指标综合分析,可以确定这两位女性属于同一个亚种群。”
“哗,也就是说,殷雨霁很大可能是盛见明?!”卢天恒的惊讶程度,不亚于发现了外星人。
“这个比对系统的结果只能作参考,并不能证实两人是同一个人,如果想要进一步确认,需要更多的证据。”凌佳颜地无可无不可地耸耸肩,之后转身离去,“我要说的就是这些,电子版报告发到你们e-mail里了,记得查收。”
“等等,”李柏翘叫住了她,“这不是我们送去cib请乔督察帮忙比对的吗,怎么是妖女你送过来呢?”
程小雨与许文诗相对一笑,却默不作声。
“咦~~~有猫腻……”何礼贤这次居然与钟立文异口同声。
韦世乐挑了挑眉,细致的目光里有种突然明了的意味。他微微翘起嘴角:“这里是重案组,不是八卦组。madam ling,谢谢你,你可以先回去了。”
凌佳颜回头一望:“不用谢,都是纳税人的钱。不过,我就喜欢跟韦sir这样聪明又懂人情世故的人打交道,让你的下属们好好学着吧。”
话音落地,她风一般离去,黑色高跟鞋在地板上踩出铿锵的节奏。
随着她带来的消息,重案组又要忙碌起来了。
殷雨霁,或者现在我们可以称她为盛见明了,更名进入旺达财务公司是否别有目的,玉旺达与盛知儒究竟有没有关系,还有那位长相酷似daniel的huse,都是疑点重重。
“炒粉和gordon去跟进huse那条线。阿诗和立文试试能不能查到盛知儒更多的资料。柏翘去中文大学见见殷雨霁的同学和老师。小雨嘛,跟天颂航空的何年希机师聊聊。”
“yes,sir!”
齐声应答之后,何礼贤好奇询问:“不用去跟殷雨霁或者用玉如萱谈谈人生吗?”
韦世乐仰头靠于椅背上,大气凌然地说:“如果你想打草惊蛇的话我不介意。显然,纪婉香的人生观更对我的胃口。”
古老的小叶榕镇定自若,与坚韧的圆柏球相映成趣,装点得中文大学的校牌愈发**肃穆。
物理系实验室整洁而安静,各种大型器械有条不紊地持续工作着。
身穿白大褂的教授站在一群学生中央,干净而持重。“角度增加到27.8度,其他不变,shoot。”
“pro. king,射不中。”
“角度调到28度。”
李柏翘从宽大的落地玻璃窗向内张望片刻,看到一堆白大褂的身影。然后他认出了他要拜访的景博,正在检查装置气密性。与电视上见的西装革履、英俊帅气形象略有不同,现实中的他文质彬彬,带着十足学者的风范。
角度的修正需要时间。景博抬头看了看一系列连锁实验器材,余光却瞥见了门外的访客,于是向学生们交代了几句,摘了口罩往外走。
“pro. king,你好,我是**特别行政区西九龙重案a组的督察李柏翘,冒昧打扰了,今天来是想跟你拿上次送来的物品的分析报告,顺便了解贵系一名已经毕业学生的情况。。”
景博轻点下颔,动作谦和而儒雅。“乐仔已经致电我说了这件事,我以为他会亲自来,没想到那家伙那么懒,让你来跑腿。不过呢,你看起来倒是比他踏实细心多了。”
一番话说得李柏翘又惭愧又惊讶。他抬起头,脸上悲喜交加的神色愈浓:“乐仔?pro. king你说的……不会是我们头儿happy sir吧?你和他……”
“是故人了。之前他在毒品调查科的时候,我有帮他做一些物理分析协助破案,所以就熟识了。”
李柏翘嗯啊不详地把头点成啄米状,以前只知道景博与卢天恒是中学同学兼死党,没想到他与韦世乐也关系匪浅。情绪平复后,他直接切入了正题:“那么我们需要的资料?”
“稍等。”景博转头向屋内嘱咐道,“角度调整好了你们自己shoot吧,如果还不行就调高角度,慢慢试,一直到50度。要有耐性,别着急。我还有点事,去去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