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水下古墓(二)
几个不人不猴的怪东西突放冷箭,用水草制成的草网包裹住我们其中一人,并且奋力将他往岩石上拖去。
我们所有人被这种诡异的场景给震慑住了,在幽暗深邃的湖底,看着那一群怪东西如此匪夷所思,就像遇见了海底夜叉捉人一般。
我以前遇见过很多怪物神兽,其中有赤乌龙和凤凰鸟,也有三青鸟和穷奇,但它们毕竟只是动物,哪里像岩石上的这些怪东西有着人类的智慧?
我心中受到的震撼可想而知,不免有些愣住了,孟不凡等人也迷茫起来,怔怔看着那些怪东西。
只在愣怔的一刹那,那一团水草就升起很高。眼见着草中的门徒情势危急,再往上几米,他就要落入怪物手中。
众人回过神来,当下小张和另外一个门徒开了几枪,只是距离太远了,水中阻力又大,子弹打不到岩石顶上去。
我和方诗雅互望一眼,随即快速摆动双腿,像金枪鱼一样往上游窜。好不容易游到水草团之下,方诗雅急急一把抓住,使得水草上升速度稍稍减弱了。
我则不断挥舞着暗影,将这草团割得支零破碎,这些水草不管有多么的坚韧,怎敌得过暗影的锋利呢?
水草纷纷断开,并且飘散而下,我顾不上挥开它们,手上再一用力,那一大团草网就此完全散开,网中之人也就坠进了水里。
方诗雅一把抓住那人,带着他沉下去,远远地离开了危险处境。
我则抬头看向那些怪东西,见他们在岩石上张皇失措,嘴里发出尖锐的“吱吱”声,样子显得很是焦急慌乱。
我心想何不趁机逮住其中一个,然后带到水面上细加研究,故而硬起头皮,继续往岩石顶部浮上去。
但那些怪东西非常机警,见到我的举动,立即就猜出了我的意图,一下子就从岩石上逃散而去。他们游进了前方水草更为密集的地方,早就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我爬到岩石上,水中无法站立,只有用一只手攀住岩石边缘,而后朝那些怪东西逃走的地方打望着。
只见前方飘荡着一大片黑沉沉的水草,就像水中草原似的,光线暗到了极点,很难看清楚水草中的景象。
我无奈地摇摇头,而后游回了众人身旁。那个遭受袭击的门徒在孟不凡一番推拿之下,终于睁开了眼睛,幸而方才他脸上的氧气罩未曾脱落,否则恐怕他早就一命呜呼了。
虽然最终大家都安然无恙,但我们都高兴不起来,愈发觉得胸口烦闷,谁知道那些家伙会不会再暗中捣鬼呢?
我心想大概因为这一片水草地是他们的领地,我们闯将进来,所以他们才会想着对付我们。可我们还非得进去不可,找不到水底古墓,此行将没有任何意义。
如此看来,我们与那些怪东西,势必还得有更为猛烈的冲突,双方之间的矛盾看来很难调和。当然了,要是能找到和平共处的法子,我们也绝不会蛮干的。
孟不凡似乎很不在意,兴许在他看来,那些怪东西就算成了精,他也有办法收拾他们。因而不等我们休息够了,他就急急催我们继续前行。
由于在水草中吃了大亏,我们不敢再从其中穿行,而是像先前一样,从深沟上方游过去。但为了能够不错过任何可疑之处,我们还是距离水草很近,而且一有风吹草动,便立即停下来戒备。
大概游出几百米,这一片水草地仍旧不见尽头,而且越往深沟腹地靠近,水草越来越浓密。
众人难免有些泄气,尤其是那两个门徒疲累无比,渐渐落在了我们身后。我们游出一段距离,不得不停下来等一等他们,如此一来,速度愈发缓慢了。
我被冷水浸泡过久,被压制在体内的那几道残留的气流,就开始隐隐克制不住,在我丹田中乱窜起来。我急忙运起《正一经》心法,勉强能支撑住。
再看向众人,不但那两个门徒精疲力尽,就连方诗雅和小张的动作,都有些机械僵硬了。
水下环境确实太恶劣了,小张他们比不上我和孟不凡,体力难以为继。
我和孟不凡好歹修习过一些道法,虽然孟不凡的感受无从得知,但从我自身来看,只怕顶多只能坚持一炷香的时间了。
因而我就有了浮出水面的念头,待浮出以后,在水面放上浮标。以后直接从浮标处沉潜下来,就不必从头游起,可以节省不少时间和体力。
一念及此,我就打着手势告知众人,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小张作为行动总指挥,也冲我点着头,显然他早就有此意了。
孟不凡还有些不甘心,可除了他一人之外,其他人都赞成我的提议。
到了这步田地,孟不凡也就不再坚持己见,颇有些懊恼地挥挥手,而后带头往水面浮去。
那两个门徒早就盼着这一刻了,所以当下强打起精神,无比欢畅地追赶上去。
可不想我们才往上浮动片刻,孟不凡却调头急急游了下来,他双手不停地摆动着,看样子又有状况发生了。
我慌忙将方诗雅护在身后,又抬头往上面看去,只见一道巨大的阴影压了下来,仿佛巨石滚落在水中。
我暗叫不妙,拉住方诗雅往旁边闪避,那一道阴影却来势凶猛,很快就近在咫尺了。
这个时候,我才总算看清楚,那不是什么巨石,而是一条庞大无比的蝾螈!难道是那条被我们打伤的三眼蝾螈回来复仇了?
可还未等我们做出任何反应,那一条蝾螈脑门上却站立起一个东西,就是那不人不猴的怪物!
那怪物身材矮小,站立在蝾螈脑门上,对着我们龇牙咧嘴,似乎正在向我们示威。
我心头再一次被震撼到了,这怪东西怎么跟如此庞大的蝾螈搅和在一处?难道他不怕蝾螈吃了自己?
越往下观察,我们越感到不可思议,那条蝾螈绝非是我们先前打伤的三眼蝾螈,它对于站在自己脑门上的怪物似乎很驯服,压根就没有露出任何不满。
这是怎么一回事?不会那怪物将蝾螈当作了自己的坐骑了吧?
事情越来越诡异,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短短几秒钟之后,蝾螈旁边又多出了几条同伴,无一例外都身型庞大,长满了灰色鳞甲。
而且这些蝾螈脑门上,都分别站立着一个怪物,他们都冷冷看向我们,眼神中充满了敌视。
我背上凉成一片,显而易见,一场恶战即将来临了!
第四十三章 水下古墓(三)
我们正要浮到水面上稍作休息,却被几条巨大的灰甲蝾螈挡住了去路,而且那些蝾螈脑袋上,都站立着不人不猴的怪物。
这些蝾螈虽然都不是三眼蝾螈,但它们都长得非常庞大强壮,比起我们在天门山中遭遇到的,还要威猛得多。更何况还有那些怪东西的存在,更让我们心中没底了。
水中氛围立即凝重起来,一条三眼蝾螈就让我们吃了不少苦头,如今可怎么办呢?
众人心里发虚,自然不愿意引起正面冲突,所以一边紧盯住蝾螈们的动静,一边缓缓往下沉去。
我们的意图就是先拉开距离,实在不行就往来路退去,总而言之能避免战斗就避免吧!
可不想那些怪物却不依不饶,他们见我们刚有了动作,忽而同时一起张嘴急切地叫了起来。
蝾螈们听到怪物的叫声,如同听见了冲锋的号角,立即势不可当地猛扑而下,在水中搅起剧烈的波浪,冲着我们没头没脑地撞了过来。
我们被一层又一层剧烈的波浪推动着,就有些难以保持身体平衡,更别说应战了。故而众人大惊失色,心里多少萌生了不祥之感。
这些蝾螈不像天门山中的同类一般愚蠢,只会用蛮力,相反它们无比狡猾,并不急着进攻,而是一边甩动尾巴晃动水波,一边将我们分割包围起来。
孟不凡最先发起了反击,他左手捏诀,右手中一连飘出几张符纸,顿时在身前形成一道黄光,将靠近自己的蝾螈给逼退了。
有了孟不凡的带头,其余人也就冷静下来,分别倚仗着手中的武器对付攻击自己的蝾螈。
可那些蝾螈似乎变得聪明起来,它们尤其害怕小张等人手中的枪支,故而只是作势攻击,然后急急退开。
只有我和方诗雅手里的武器无法远程攻击,因此蝾螈们将我俩当成了最薄弱的一环,它们不但敢于靠近我俩,而且还频频处于上风。
由于这些蝾螈身上的皮甲很厚,方诗雅的飞镖起不到多少作用,而我手中的暗影非得短兵相接的时候才能产生威慑力,所以我俩的处境愈发艰难,渐渐就露出了败相。
小张他们自顾不暇,自然无法出手相救,我和方诗雅只得互相靠在一处,护住背后,而后共同迎敌。
就在这时候,一条蝾螈猛然冲杀而来,我挥舞着暗影逼退它,它却往上一窜,粗大的尾巴骤然甩动过来。
我急忙拉住方诗雅往一旁荡开,可腿上还是被扫了一下,骨头似乎被打断了。
我痛得几乎就要流出眼泪,牙齿咬得咯咯直响。
那条蝾螈一击得手,愈发猖狂无比,竟然攻得大开大合,全然不考虑防守。
与此同时,参与围攻其他人的蝾螈中,忽而又有两条转身过来一起进攻我和方诗雅。
到了这个时候,我一边奋力四处游窜,一边琢磨其中蹊跷,突然就恍然大悟,这些蝾螈之所以会变得如此厉害和聪明,全是因为那些怪物的指挥!
我不由得恶向胆边生,心想不让这些怪物尝一尝我的厉害,他们还真把我当成软柿子捏了。
一念及此,我不退反进,心中默念起口诀来,黑玉古扇便从怀中飞了出来,在水中不断盘旋着。一时间红光闪烁,将我和方诗雅都笼在其中。
那些怪物从未见识过黑玉古扇的厉害,稍稍迟疑片刻,继续调遣和催动三条蝾螈从三个方围攻而来。
我心中一片澄澈安宁,只顾不停催动意念,只见黑玉古扇骤然打开,扇面在水中扇动着,立时激起了一大个漩涡,将其中两条蝾螈卷了进去。
而另外一条躲过漩涡的蝾螈,也好不到哪里去,它由于冲杀速度稍慢,因而在漩涡升起时堪堪停住身子,侥幸没有重蹈覆辙。可就在它想要逃跑时,黑玉古扇发出一道强光,准确无误地轰在它脑门上。
黑玉古扇这一击非同凡响,立即就将那蝾螈轰得**迸裂,连带着站在它脑门上的怪物一同击成了碎片。
只此一招,局势立即翻转过来,那些怪物还算见机很快,他们一连发出几声惨叫,催动着蝾螈们逃离了战场。
我不由得轻松下来,抬眼看去,好在没人受伤,只是多少有些狼狈。
等我收起黑玉古扇,这才感到腿上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楚,不免皱起了眉头。方诗雅发现了我的异常,就游过来托着我,而后随着孟不凡浮上了水面。
众人浮出水面之后,纷纷摘下氧气罩,大口大口喘息着,脸上还残留着几分后怕的神情。
“白帆,你是不是受伤了?”方诗雅焦急地问道,此言一出,其他人也都惊叫起来。
我勉强微微一笑,告诉他们自己的腿被蝾螈尾巴扫了一下,具体情况还得等回到渔船上再细究。
我们这一次仍旧来到了小岛的另一面,好在下水之前,孟不凡特意嘱咐过李神棍,让他派出人手开了一条渔船在此等候。
所以我们浮出水面不久,等候着的渔船就行驶而来,众人好不容易爬上渔船,这才将一颗心放在了肚子里。
方诗雅急忙来帮我察看伤势,幸亏没有破皮,只是有些淤血痕迹,不会沾染上蝾螈剧毒的。不过方诗雅还是不放心,特意在我淤血处涂上从天师府带出来的药粉。
孟不凡吩咐人在此处留下一个浮标,确认浮标固定以后,这才让船老大调头回去。
船老大绕着小岛兜了一圈,我看向那一座孤零零的小岛,却不见任何异状,不知老烟枪他们抓住那个聋哑老人没有?
我们回到了原处,李神棍给我们端上来美味的食物,无比期待地问道:“找到古墓没有?”他见我们都阴沉着脸,耷拉着脑袋,改口道,“没关系,水下探墓不比在陆地之上,还是再有些耐心吧!”
孟不凡喝了几口鱼汤,将水中的经历说了,着重描述了那些不人不猴的怪物的样子,问道:“李副帮主,你博古知今,可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李神棍惊诧无比,自言自语地说:“会不会是水猴子?”
“不像,他们没有长着尾巴,而且要比水猴子聪明多了,我看他们的智商,应该抵得上十岁孩童了!”我说道。
“这可就奇怪了,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呢?”李神棍搓着手掌,在地上团团踱步,忽而一拍大腿叫道,“哎呀,会不会是僬侥氏?”
小张瞪圆了眼睛,大惑不解地问道:“什么是僬侥氏啊?”
他这一个问题,恰好说出了众人的疑惑,因而我们一同聚精会神地看向李神棍,等着他往下解释。
不料李神棍就像着了魔,一会儿直说“不可能”,一会儿又说“麻烦了”,那神情好不吓人!
第四十四章 水下古墓(四)
李神棍听了孟不凡对水中怪物的描述以后,猜测他们可能是“僬侥氏”,而且露出无比不可思议又忧虑不安的神情。
众人一叠声追问,李神棍沉思了好长时间,才告诉我们“僬侥氏”究竟是为何物。
僬侥氏在《史记》中早有记载,他们来自于传说中的“僬侥国”。僬侥国就是矮人国,换言之,僬侥氏其实就是传说生活在中国上古时期的矮人。
《史记》中对僬侥氏的描述是这样的,“僬侥氏三尺,短之至也”,形容他们极为矮小。这一点与我们亲眼所见非常吻合,看来古人确实见过这些小矮人。
李神棍还说,史记中的记载非常简略,不过寥寥数语。但他在别的古书里头,还读到过关于僬侥氏的一些记载,传说僬侥氏有一个非常重要的职责,就是帮人守墓。
后世的盗墓贼中流传着一句话,叫作“一见僬侥,必有异宝”,也就是说遇见僬侥氏出没的地方,肯定有大墓,而且墓中必定藏着稀世珍宝。
据李神棍推测,这些僬侥氏多半因为自身先天条件的限制,从事别的行业无法谋生,故而才会充当起守墓人来。
而且传言僬侥氏非常忠诚,一旦受雇守护一座墓穴,必将世世代代尽忠职守,就算墓主人的后代早就凋零殆尽,他们也不会放弃自己的诺言,更不允许出现墓穴被盗被毁的情况。
只是李神棍也大出意料之外,他万万想不到,这一群僬侥氏竟然能在湖底生存下来,而且还驯服了巨大的蝾螈供他们驱使。
李神棍说的这些话,着实让我们大为惊奇,首先那些水中怪物竟然还是人类,其次要是李神棍所言不虚,那么湖底深沟中必定藏着古墓,而且墓中的东西还非常宝贵。
孟不凡和小张已经脸露喜色,我却颇感棘手,问道:“李老板,既然那些小矮人如此忠诚,而我们又要去发掘他们守护着的墓穴,冲突在所难免。你可知道,这些小矮人可有什么弱点?”
“哎呀,这个老夫就不得而知了!”李神棍搓着手,歉然一笑道,“这也是我刚才忧虑的地方,看来鄱阳湖水中探墓一行,确实麻烦不小啊。”
小张接话道:“帆哥,你不必过于担忧,大不了我们多带些人手,反正弹药充足,要是逼急了,就大干一场吧!”
“小张,那些僬侥氏不管怎么说,也是我们的同类,怎么能大开杀戒呢?”方诗雅反驳道。
这也是我有所顾虑之处,要是那些僬侥氏真是怪物,倒还好办得多。比如那些巨大的蝾螈,杀了也就杀了,良心上不会过意不去。
可僬侥氏偏偏还是小矮人,矮人也是人啊,更何况他们不过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精神非常难能可贵,我多少还是无法痛下杀手。
众人陷入了两难的境地,有些一筹莫展,便都兴致阑珊,困倦不已。无奈何,只得先各自去休息,留待明日再做商议。
我要起身离开的时候,孟不凡却叫住了我,他拍着我的肩膀称赞道:“明王方才在水中果真神勇,我算大开眼界了。可否将那把黑色扇子取出来,让我观赏观赏?”
我把黑玉古扇递过去,孟不凡接在手里,越看越是爱不释手,嘴里啧啧称奇。
李神棍凑过来说:“孟大哥,这就是黑玉古扇了,我跟你提起过,当真是稀世珍奇啊!也就明王这样的人物配得上使用它,所谓宝刀配英雄嘛!”
孟不凡将黑玉古扇递还给我,又问道:“我看明王道法精湛,不知师从何人啊?”
“都是些微末小技,不足夸耀!”我谦虚地笑着,觉得还是开诚布公的好,便冲着李神棍道,“泉林真人你认识吧?就是他救了你和小张,我有幸得到过他老人家的指点。”
李神棍拍着脑门惊讶地叫了起来,又连连朝虚空中作揖,不住感谢泉林真人的救命之恩,但神情动作显得很是浮夸。
孟不凡“哦”了一声,就不再言语了,大概他不知晓泉林真人的名号吧。
这也没什么可奇怪的,毕竟泉林真人虽然道法算得上当世第一,但由于他长久隐居,世人多有不知。
李神棍将我送出船舱,走到僻静无人的地方时,他拉住我高兴地说道:“小兄弟,我们帮主很欣赏你呢!我跟随他那么多年了,从未见他对别人如此亲切,看来你们之间很有缘嘛!”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微微一笑,说道:“承蒙孟帮主的错爱,我一定会珍惜与你们合作的机会。对了,老烟枪那一边,可否传来什么消息?”
“没有任何消息,不过我想天黑之前,王老板就会乘胜而归的。”李神棍说道。
一直到了夜幕降临,老烟枪那一路人马,仍旧不见动静。
我心里有些不祥的预感,就跟小张商量,得派一条船去岛下接应老烟枪他们,要是实在不行,还得派人上岛去看一看情况。
小张就决定亲自前往,我也坚决要跟着去。正要出发时,李神棍和孟不凡赶了过来,他俩劝阻着我们,说明天还得下水,正愁人手不够了,希望我俩养精蓄锐,不要再奔波了。
最后,还是李神棍拍着胸脯说:“两位小兄弟,让我去打探消息吧,反正我整天待在船上,也该活动活动这把老骨头了。”
这个计策还算两全其美,我和小张就同意了,目送着李神棍带着几个手下往小岛飞驰而去。
等到黎明时分,渔船上传来乱哄哄的吵闹声,我奔到甲板上,看见小张正与李神棍吵得不可开交。
询问之下,我才知道,原来昨夜李神棍带着人到了小岛之下,却没有前去寻找老烟枪等人,只在岛下转了一圈就回来了。至于老烟枪他们的情况,李神棍是一问三不知。
小张气得直跳脚,大声埋怨李神棍做事不靠谱,李神棍只有唯唯诺诺地劝解着小张。
我看见孟不凡站在一旁不说话,神色中却有些异常,立即就反应过来,一定是他暗中指示李神棍如此行事的。
孟不凡和李神棍究竟要干什么?我皱起眉头,觉得事有蹊跷,就忍不住发了火:“好啊,既然李老板这么不上心,还谈什么合作?我今天把话放在这里,老烟枪一天不回来,我和小张、诗雅就一天不下水!算了,你们自己去水中探墓,我们去小岛找人!”
说着,我就拉着小张和方诗雅,就要乘船离开。
孟不凡急忙走过来劝阻我们,他转身训斥李神棍几句,吼道:“李副帮主,有你这么办事的吗?还不快去小岛上找人!”
李神棍一脸无助地跳进旁边的渔船中,又往小岛行驶而去。
孟不凡指着李神棍的背影,对我们说道:“好了,你们消消气,李副帮主不会再偷懒啦!明王,我们赶快入水吧,事不宜迟,不能再耽搁时间了。”
“帆哥说过了,连长一天不回来,我们就在船上等一天。对不起了,今天我们不会下水的,就当休整吧!”小张气鼓鼓地说着,拉着我和方诗雅就回到了船舱里。
我原以为孟不凡会追过来央求我们,不想他还是那般孤傲,一直到了午后时分,他都没现过身,也没派手下前来问询。
我和小张、方诗雅坐在船舱里百无聊赖,那个船老大找来一副纸牌,跟我们玩了起来。
船老大一直把我们这些人当作国家考古人员,所以非常敬佩我们,他笑着说道:“以前也曾经有考古队来过鄱阳湖,但都是虎头蛇尾,没多长时间就离开了。我看你们倒像铁了心要有一番作为,听说湖里有很多宝贝,等捞出来的时候,让我开一开眼界,也算没白来一趟!”
他的话把我们给逗笑了,我们三人心照不宣,一边笑一边答应着他。
“大哥,你怎么确定我们不会虎头蛇尾呢?”方诗雅问道。
“哎呀,我见过你们,应该说啊,我见过你们当中的一些人。你们要不是铁了心,怎么会两次三番地来到鄱阳湖呢?”船老大洗着牌,头也不抬地说。
我们三人面面相觑,不免疑惑起来,方诗雅追问道:“大哥,你见过我们当中的人?”
船老大回忆道:“就是那个胡子很长的人嘛,他是不是姓孟?大概三年前吧,他就带着一帮人来过,我记得当时他的胡子还没现在长,人也比现在苍老得多。你们这些吃国家饭的,都越活越年轻,哪像我们这些渔民,天生操劳的命啊!”
接下来的牌局,我们也失去了兴趣。等船老大离开之后,我们三人都疑惑地看着彼此,方才船老大说的话,给我们造成了不小的震动。
三年前孟不凡等人就来过鄱阳湖,那他们早就知道湖底存在古墓了,大概没能盗墓成功,所以才会选择与我们合作。
不过最让我感到惊诧的是,船老大说孟不凡三年前要比现在苍老得多,这是怎么回事?
方诗雅想起了孟老头,就推测说,或许三年前带队的是孟老头,船老大可能将孟氏兄弟俩搞混淆了。
“哎,连长不在身边,我就感到不踏实!”小张却感慨起来。
我从小张的话里听出来了,他对孟不凡等人有些不信任。我心里也是七上八下,水越搅越浑,谁知道最后浮上水面的,会是怎样的真相呢?
到了下午三点多,李神棍终于从小岛上回来了,他被湖风吹得脸庞发紫,打着冷颤告诉我们,他带着人寻遍了小岛,没有发现老烟枪那一路人马的踪迹。
我们一听就坐卧难安,又问他可否遇见那个聋哑老头。李神棍灰心丧气地说:“岛上一个人都没有,不过我们在那座庙宇后院里,确实看见了几具被剥了皮的尸体!”
“李老板,你别乱说,老烟枪他们肯定还活着!”我气急之下,就喊了出来。
李神棍哭笑不得看着我,摊手说道:“大明王,我也没说那些尸体就是王老板他们的,而且也不像啊,那些尸体早就成了人干啦!”
看来再一次得到了验证,那个聋哑老头,果然不是什么善茬!
我稍微放下心来,略一沉思,就推测可能老烟枪他们闯进深沟中的墓穴里去了,不由得焦急万分,那墓穴里还有一个凶神恶煞般的青衣女鬼,老烟枪岂不是凶多吉少了?
不能再等了,我必须到小岛上去救人,迟了可就来不及了。
不想我刚说出自己的想法,孟不凡却拦在我身前,冷声说道:“明王,我劝你还是别白费功夫了,老烟枪他们不会在岛上的!”
我听他话中有话,似乎知道老烟枪等人的下落,不禁后退两步,紧盯着他的眼睛问道:“孟帮主,难道你清楚老烟枪他们的情况?”
“他们如今在湖底!”
孟不凡此言一出,唬得我们惊叫起来。
老烟枪等人明明是去了小岛上,怎么会在湖底呢?而且我们当初也曾去过岛上,可我们也并没有走进湖底去啊!等一等,孟不凡为何如此确信?
小张和方诗雅立即紧张起来,他二人一左一右护在我身旁,警惕地看着孟不凡等人。
“明王记性好差,难道忘了‘镜像”之说了?”孟不凡取出罗盘,凑到我身前给我看,继续解释道,“你看,这罗盘指针转向已经逆转,说明乾坤都颠倒过来啦!”
那罗盘的指针确实转向与以往相反,但这顶多算得上磁场紊乱,怎么能说乾坤颠倒了呢?
孟不凡收起罗盘,也不再解释,而是更为不耐烦地说:“你们信与不信,我并不在乎,但要救人,就得入水!”
小张暴跳如雷,高声咒骂着,直言肯定是孟不凡等人居心叵测图谋不轨,暗中破坏双方合作。
李神棍慌忙拦到我们中间,急切地说:“老夫为人,你们还信不过吗?我可是陪你们同生共死过的,孟帮主说话从来不会妄言,他要是说王老板等人在湖底,那肯定就有他的根据。都别吵了,真相到底如何,入水一探不就明白了吗?”
方诗雅和小张都眼巴巴地看着我,形势所逼,我来不及深究,决定暂且再相信孟不凡一回,因而就答应了他。
孟不凡显得非常迫切,一听到我答应了,就催促我们赶快准备,马上就得潜入湖中。
不料我们正在仓促准备的时候,所有渔船上都传来了聒噪声,原来是船夫们在起哄。
第四十五章 水下古墓(五)
我们正要准备第三次下水时,所有船夫们都鼓噪起来,叫嚷得很凶。他们看上去义愤填膺,神情激昂,似乎憋着一肚子怨气。
由于这些船夫都是当地人,说话又急又快,夹杂着许多土语,再加上人声鼎沸,我们就很难听清楚他们为何吵闹。
不过只要看着他们的神情,我们心里就明白,肯定又有麻烦了。
李神棍挥着手示意船夫们安静下来,可他喊破了嗓子,也没人愿意听他的。
我瞟眼看见我们渔船上的船老大畏畏缩缩地站在角落里,他大概因为我们就在他身旁,所以没有参与吵闹。我招手将他叫到身前,问他是否清楚怎么回事?
“这个……这个……哎,老表啊,实话实说吧,大家觉得在湖上停泊得太久了,一来不知你们什么时候能完工,二来这几天夜里看见不少吓人的事情,所以就想着回家了!”船老大说出了实情。
我看向李神棍,他会意在心,急忙找到小张先前使用的扩音喇叭,冲着所有船夫喊道:“老表们,我们知道大家很辛苦,但我们也是为了国家工作,为了四个现代化而奋斗,将来有了贡献,人人有份!这样吧,我代表考古工作组,将你们每天的工钱再往上提三十块,怎么样?”
李神棍说得面不红心不跳,很有些老烟枪的风采,像他这种**湖,关键时刻还是挺有用的。
李神棍曾跟我说过,这些船夫原本一天给他们一百块钱,如今再加三十,那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当时许多吃财政饭的工作人员,一个月也挣不了几百块钱。
船夫们听到工钱涨了,就安静了不少,只是还有些怀疑李神棍的承诺是否作数。
我见船夫们还有些犹犹豫豫,神色中露出怀疑,就掏出身上的钱,先将他们这几天的工钱付了。我这些钱都是先前老烟枪给我的行动经费,还剩下一万多块。
而后我递给那船老大三千多块钱,告诉他可以选派一两个人回家报个平安,顺便给我们采购一些新鲜食物,还有多买一些香烟酒水,方便大伙打发时光。
“哎呀,老表啊,大伙也是闹得不像话,怎么能这么破费呢?”船老大接过钱,兴高采烈地走了,自去召集船夫们开会。
经过这小小的风波,时间又耽误了不少,眼见着就要到了傍晚,孟不凡急不可耐,只管催我们快走。
我们见孟不凡态度非常坚决,心知非得现在下水不可,恐怕今夜都要泡在水里了,很是有些无奈。
孟不凡又挑选出五个门徒,让他们带上武器,与我们一同入水。这样一来,我们的人手就增加到了十一人,声势大壮,增添了不少底气。
临走之际,孟不凡再一次叮嘱李神棍,让他提醒所有弟兄们,要是船夫们再哗变,那就甭讲客气了。
船老大开船将我们送到小岛另一面,找到留在水面上的浮标之后,众人就硬起头皮跳进了冰冷的湖水里。
我们一行人潜入水中,浩浩荡荡地往下游动,很快就来到了当初与僬侥氏大战的地方,神经一下子就绷紧了。
好在水中一片平静,光线虽然比白日里要昏暗,但四周别无异常,加上我们人多势众,所以众人的心情要比以往还兴奋。
孟不凡打着手势,让我们分成三路,互相成为掎角之势,而后一同往前推进。
很快就来到了水草地上方,我们担心僬侥氏暗中杀出来,都握紧了手中武器,游一阵就要稍作停留,等确定没有危险时,再继续往水草地深处前行。
不料此次行动进行得格外顺畅,我们已经推进了几百米,那些小矮人不知藏到了何处,会不会是天黑了,所以睡觉去了?
水草中也不见那些巨大的蝾螈群的踪影,这些庞然大物,会躲在什么地方呢?
小张和方诗雅游在我身旁,他俩从一开始的紧张,渐渐变得松弛下来,对这一大片奇特的水草地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尤其是方诗雅,看得十分细致,巴不得每个旮旯角落里都翻找一遍才肯罢休。我清楚她一定在留意白头桃,倘若能在湖底寻得此物,她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弄到手。
可惜一路往前,哪里有白头桃的影子呢?我想多半还得找到先前那一条三眼蝾螈,顺藤摸瓜才会有所收获。
不过说来也奇怪,自从第一次入水见到那三眼蝾螈以后,它就再也没现过身,不会是身受枪伤,彻底死了吧?
就在这时候,孟不凡骤然停了下来,而且急急打着手势,让我们找地方躲藏起来。众人一边攀住岩石藏好身体,一边探头往前看去。
只见前面不远处,就到了水草地的尽头,湖底一片干净,而且有许多人工痕迹。最显著的,就是两块巨大岩石上方,竟然矗立着一具庞大的骨架!
那骨架横跨在两块岩石上,将岩石之间的通道遮掩起来,仿佛一条供人进出的门路。
我细细打量着那骨架,惊觉它原来是整条蝾螈骸骨,而且这骨架要比我们见过的任何蝾螈都要庞大得多,兴许是远古时期就存在的大型蝾螈了。
蝾螈骨架耸立如山,将我们的视线给挡住了,一时看不见它后面的景象。但我听见“吱吱”的声响,便明白了,那些僬侥氏的栖息地,就在骨架之后。
藏得还真隐秘啊!我心里感叹一句,也不知道后面会有多少小矮人,我们能不能应付得过来?
孟不凡观察了很长时间,冲着一个门徒招招手,他俩就往前面潜伏过去,却让我们留在原地等待。
约莫十多分钟之后,他二人终于游了回来。孟不凡径直游到我身前,一通比划。
我边看边琢磨,终于醒悟过来,他想要告诉我,那蝾螈骨架很长,与后面一块无比巨大的岩石相连。
而他估摸着,那块岩石至少周长也有一两公里,说不定就是湖面上的那一座小岛淹没在水下的部分!
也就是说,我们想要跟踪僬侥氏进入古墓,就必须从蝾螈骨架下面的门路钻进去,否则别无他路。
我不由得感到棘手不已,原本我就打定了主意,尽量能绕过小矮人们,就不要与他们正面相遇。
可如今只剩下一条通道可走,想必那些僬侥氏肯定会对唯一的进出之路严密防守,想不被他们发现都难,这可如何是好呢?
况且那两块岩石中间的道路十分狭窄,顶多只能容一条大蝾螈通过,要是我们被堵在里头,可就冲不出来了,到时候岂不是要被包了饺子?
我表现出忧虑的神色,打着手势告诉孟不凡,希望他再斟酌斟酌,千万不要过于心急。
孟不凡毕竟是一帮之主,他虽然心情非常急切,想着尽快找到古墓,但遇见状况时,还能克制住自己的冲动。他沉思着,良久之后,才示意由我跟着他去探路,其他人继续留在原地。
我心想这个法子还不错,我们两个都有些道法,就算遇到了危险,也能从容脱身。而且仅有两个人,便于隐藏踪迹,所以就不假思索地答应了。
我转身提醒小张,让他一定要约束好其他人,千万不可轻举妄动。等小张点头保证之后,我就尾随在孟不凡身后,开始往蝾螈骨架下沉去。
我俩游得很快速,一来到岩石旁,分别靠在岩石背后。过了片刻,见没有引起异常,这才探出头往通道中看去。
这条通道中非常暗沉,压根就看不清楚状况,可我们不敢开探照灯,所以就跟瞎子似的。
我悄悄伸出手去,放在通道的水流中,发现此处的水流要比别处更加湍急冰冷,而且水流由外往里涌动。我想大概在前面,会有一个地下湖或者地下洞穴,多半就是古墓了。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劲,这么多水涌进古墓中,它还能完好无恙吗?
就在这时候,通道最前方似乎闪烁起了光亮,我和孟不凡急忙缩回头来。那一阵光亮来得很是古怪,莫非那些僬侥氏还能在湖底升起火堆?
我被自己这个念头吓到了,僬侥氏再厉害,也绝不可会在水中燃起火堆,那一阵光亮肯定另有蹊跷。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孟不凡竟然招呼也不打,自顾自游进了通道里。我愣了一下,只好咬着牙跟了上去,毕竟两个人在一起,多少还能相互照应一下。
通道中的水流确实很急,我们几乎不用使力,很快就来到了尽头。
这时候我才就着方才的光亮看清楚,前面岩壁之中,露出一大个洞口,而光亮就是从洞口中传出来,并且洞中的“吱吱”声响成一片。
看来那洞穴就是僬侥氏的聚居地了,古墓也可能就在洞穴背后,关键是我们得想办法绕开这些家伙,否则还是进不去。
我和孟不凡两人往上浮动,而后攀住蝾螈骨架,就像梁上君子一般倒挂下来,探头往洞穴中打望。
我俩稳住身体,脑袋刚垂下时,遽尔见到一个小矮人从洞穴里游了出来,便慌不迭地将身体收了上去,紧紧贴在蝾螈骨架下面。
那小矮人打着呵欠,揉着眼睛,显然还没有睡够。不想他站在洞穴口,竟哗哗撒起尿来。
第四十六章 水下古墓(六)
我和孟不凡紧贴在蝾螈骨架之下,却见那个小矮人在洞口大大咧咧地撒起尿来,不由得大感恶心,谁知道这鄱阳湖里掺杂着多少僬侥氏的尿液呢?
我俩兀自忍耐住,那小矮人完事以后,打着呵欠游回了洞穴深处。
过了很长时间,再也没有别的动静,就连洞穴中的“吱吱”声也渐渐停止了。我想大概是僬侥氏都睡着了,便放宽了心,重又攀住洞口边沿往里看去。
这个洞口四四方方,里面似乎还挺宽阔,湖水淹没了整个洞穴,先前闪动着的亮光也消失了,故而一片漆黑。
但我用手往里面伸进去摸了一摸,发现洞壁非常光滑,似乎是用砖石垒砌而成,心里就惊喜异常。眼前这洞口,多半就是一条墓道!
据李神棍所说,僬侥氏聚集地必有大墓,看来传言非虚。这些小矮人原来住在墓道之中,只是不知他们数量有多少,还有那些巨大的三眼蝾螈,会不会也藏身在墓道里?
孟不凡突然拧亮了探照灯,我心头一跳,急忙将他拉到一旁,又赶快将探照灯给熄灭了。
孟不凡打着手势告诉我,他想要看看洞穴中的情况,总不能白来一趟吧?
我忽而记起自己开了天眼,便告诉他暂且忍耐,这件事情交由我来做,他在旁边把风即可。
孟不凡将信将疑,我只是简略解释一下,就屏气凝神,运起意念来。
用天眼看去,不断深入洞穴,只见洞壁上铺着青砖,砖石上还有些斑驳的壁画,但壁画上都青苔横生,很难辨认。
我只想探查清楚僬侥氏的情况,所以就不太留意那些壁画,只管不断驱动意念继续深入。
再往前十多米,洞穴陡然往上升起,渐渐地从水中露了出来。眼前景象也为之一变,此处岩石突兀,倒像是自然形成而非人工所致。
那些僬侥氏便栖息在岩石周围,我粗略地估算了一下,那些小矮人恐怕有一百多个,不免有些震惊。这一百多个僬侥氏聚集在鄱阳湖底,俨然就是一个水中部落了。
可一路看过去,我都没有发现蝾螈的踪影,心想它们多半还是藏身在水草地中,如此一想,就安心了不少。
在我看来,这些僬侥氏过于矮小,且手中没有像样的武器,只要蝾螈不在他们身边,就不足为虑。
就在我窃喜不已的时候,猛然看见一张骇人的脸庞凑了过来,却是那个聋哑老头!
他直直地逼视住我,似乎能感知到天眼的存在,忽而举起一根明晃晃的细针戳了一下。我感到眉心间一阵刺痛,意念就此涣散了。
等我收回心神,发现眉心间痛得非常厉害,伸手一摸,才发现流出了鲜血,不禁骇然。
更令我惊惧无度的是,我想要再次运起天眼,一连试了几次,却毫无作用,似乎被那聋哑老头一刺,天眼就被破坏了。
我心里凉成一片,那个聋哑老头究竟是什么人,怎么会如此厉害呢?
偏偏在这个时候,洞穴中喧哗不断,“吱吱”声响成一片。我暗道一声“不好”,肯定是那些僬侥氏被惊动了,急忙抓住孟不凡,想尽速逃离此地。
不料我抓向孟不凡的手却扑了一个空,急忙回头看去,只见孟不凡已经沉下身体,往洞穴中游了进去。
这还了得!要是被僬侥氏发现了我们的踪迹,必定又是一场恶战,孟不凡行事向来沉稳,怎么会犯下这种鲁莽的错误?
我心急如焚,心里抱怨不停,只得快速游进洞中,希望能阻止孟不凡,最好在僬侥氏现身之前带着他退出去。
但孟不凡水性极好,早就游出了很远,我只能依稀看见他的身影。事到如今,我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急忙将头顶的探照灯拧亮。
孟不凡就在前面四五米远的地方,我奋力甩动手臂,飞箭一般朝他冲过去。
快要接近孟不凡时,僬侥氏的叫喊声犹如响在耳畔,我抬眼看去,不觉头皮发麻。
只在刹那之间,洞穴尽头迎面游过来了数十个小矮人,他们聒噪不已,显然已经发现了我们,正在大声呵斥。
孟不凡此时才明白过来,形势对于我们极为不利,他在水中愣了片刻,身体停在前方。
我以为他知晓其中利害,应该会转身逃回来,不想孟不凡就像吃了**汤,不退反进,他竟然冲着那些小矮人游了过去。
那些小矮人愈发暴怒,他们仗着人多势众,且身体矮小灵活,瞬间就把孟不凡包围起来,对着他又打又踹,还有几个矮人爬到了孟不凡背后。
孟不凡手忙脚乱,哪里应付得过来,眼见着就要成为僬侥氏的俘虏了。
不过孟不凡毕竟还是有些道法,一片混乱之中,只见黄光骤起,有几个小矮人被符纸击中,重重地撞向了洞壁,多半有死无生了。
僬侥氏们一时被唬住了,远远地对着我们龇牙咧嘴,这些家伙虽然心有余悸,却压根没有就此罢手的迹象。
看来李神棍又说对了,僬侥氏作为守墓人,非常的敬业,他们绝不会允许我们再往前行进的。
我游到孟不凡身边,抓住他的手臂,拽着他往洞外逃窜。
孟不凡兴许产生了错觉,误认为自己方才吓唬住了这些小矮人,所以不肯跟我离开。他甩开我的手之后,奋起余勇,不断用符纸逼退僬侥氏,而后继续往前面游动。
眼见着僬侥氏快要抵挡不住时,我突然感到身后水波震动,传来低低的如同犬吠一般的声音,顿时就四肢冰凉。
不用说,肯定是那些蝾螈冲进洞中来了!我转身看过去,果不其然,一张巨大的嘴巴已然咬到了我身前来。
我叫苦不迭,只好本能地往旁边闪躲,怎料空间有限,身后就是厚实坚硬的洞壁,不免被撞得头晕目眩。
而那蝾螈不依不饶,甩动着脑袋就往我肚子上撞过来。我一时间狼狈至极,又无路可退,只好身体一缩,慌忙沉到了洞底,那蝾螈泛白的肚皮就暴露在我头顶之上。
蝾螈的肚皮,乃是最为薄弱的地方,如今暴露在我攻击范围之中,我心头窃喜,准备打它个措手不及!
刚调整好手中暗影的角度,还未刺出去时,又见洞口蹿进来一条蝾螈,像炮弹似的冲我砸了过来。
第四十七章 水下古墓(七)
我刚堪堪躲过一条蝾螈的袭击,正要还手反击时,不料洞中又冲进来另一条蝾螈,而且来势极为凶猛。
洞中空间虽然宽阔,但骤然间出现了两条蝾螈,就显得狭窄起来。我势难转身逃命,头顶又横着先前那条蝾螈肥大的身体,当下只能心中发狠,握着暗影就朝冲过来的蝾螈迎了上去。
我抱着两败俱伤的想法,就不管不顾,摆出拼死的架势,在这条蝾螈张嘴至极,用暗影从它脑门上划了过去。
那暗影非同凡响,竟然仓促间只匆匆一划,那条蝾螈的脑袋就裂开了一道很深很大的口子,污血汩汩涌进水里,霎时间一片模糊。
蝾螈发狂似的退出了洞中,我生怕被它的毒血沾染上,故而急忙往上浮动。而先前的那一条蝾螈,自去追击孟不凡,离我已经有了一段距离。
孟不凡身后受敌,又被那些僬侥氏纠缠住,所以一时间难以脱身,只能凭借着手中的符纸抵死相抗。
看着孟不凡狼狈的处境,我心里既着急,又有些愤恨,谁叫他如此莽撞心急呢?明明我们可以全身而退,就因为他一时昏了头,才落到这般境地。
更让我心忧的是,洞口前那一条通道中似乎还有蝾螈在徘徊,我们前进不得,后退不能,似乎只剩下一条大杀特杀的出路了。
好在那条通道非常逼仄,蝾螈只能一条一条通过,而那条受伤了的蝾螈在洞口挣扎着,堵住了其它同伴前进之路,故而我们暂时还不算过于危险。
但我想到留在通道之外的方诗雅等人,心里不由得紧张起来,他们会不会已经遭到了蝾螈群的围攻?
一念至此,我就无比的心慌意乱,方诗雅等人虽然手中有枪,但要想打败蝾螈群,恐怕非得付出几条人命不可!
我自付自己仗着暗影和黑玉古扇,大可以不必担心自己的安危,这些蝾螈奈何不了我。
可小张和方诗雅就很难说了,就怕关键时刻,只有他俩会拼命抵抗,而孟不凡的手下们多半只会自行逃命。
我抬眼看了看孟不凡,见他尚能支持,便一咬牙,不再关心他,而是祭出黑玉古扇,往洞外扑去。
不必隐瞒,我承认自己此刻有私心,与方诗雅和小张比起来,孟不凡的性命还真没那么重要!更何况我此举还能帮他清理出逃生之路,至于他能不能迷途知返跟上前来,就看他自己的了。
我祭出黑玉古扇,笼在一片红光之中,瞬间就冲到了那一条通道之中。
通道里本来还潜藏着一条蝾螈,可它一见到黑玉古扇的红光,便逃之夭夭了。通道里水里湍急,我逆水而行,好不容易才冲了出去。
来到那两块巨大的岩石之前,我就看见水中人影晃动,果不出我所料,方诗雅等人确实被蝾螈群包围住了,正陷入苦战之中。
孟不凡那些门徒兴许害怕到了极点,没头没脑地开着枪,压根就不管身边同伴的性命安危。而小张和方诗雅,隐身在蝾螈群的包围圈中,生死不明。
我急得差点吐出一口血来,顾不了枪林弹雨,挥舞着黑玉古扇猛扑上去。霎时间就有两条蝾螈受了重创,一条**迸裂,一条断了尾巴,沉到水底去了。
杀出一条通道来,我终于看见了方诗雅和小张的身影,当下更不迟疑,倾尽全力杀个天昏地暗。
那些蝾螈顿时纷纷调头围了过来,但等它们发现根本就无法对抗黑玉古扇时,就一哄而散,只留下几个伤残的同伴,枉做了冤死鬼。
我杀心大起,哪里容得下这些蝾螈就此逃去,又挥舞着黑玉古扇四处出击,斩杀了七八条蝾螈方才罢手。
等这一场风波平息以后,看着水中氤氲着的血水,还有死在岩石上的蝾螈的尸体,我不禁大呼过瘾。
没想到自从修习《正一经》以来,我的道法竟会进步得如此之快!要是在以前,我如果要让黑玉古扇发挥出这般威力,非得用自己的鲜血祭它不可。
方诗雅和小张游到我身旁,情不自禁地冲我竖起了大拇指,显然很是替我感到高兴。
而孟不凡那些门徒,仿佛看着天神一般地盯住我,半晌以后才无比谨慎地围了过来。其中有一人打着手势问我,孟不凡身在何处?
我顺手指了指那一条通道,直到此时,尚未见孟不凡游出来,我心里愈发来气。
孟不凡的行为深刻表明,他这个人全然没有团队意识,更不会将其他人的生命放在心上,当真是铁石心肠又自大自负!
那些蝾螈逃窜进水草地中,再也不敢露头,显然被黑玉古扇彻底震慑住了。
众人都看向我,等着我拿主意。我则感到四肢酸软,身上寒意萦绕,再看其他人,都冷得面色惨白,心知众人难以抵御水中寒冷。
先前老烟枪还夸赞我有先见之明,选择冬天水位下降时才来鄱阳湖探险。其实我们都错了,冬天下水才是最折磨人的,挑战也更大。
单是水中的寒气,就足够让我们精疲力尽。我想只怕以后要落下病根,等年纪大了,我们这些人肯定会得关节病。
但现在只能顾及眼前,孟不凡还在洞穴之中,抛下他不管说不过去。况且我用天眼打探过,洞穴尽头就是干燥之处,我们大可以冲杀上去,再考虑别的事情。
想到这里,我就打定了主意,比划着吩咐小张带头,其余人跟在他身后,我则断后提防蝾螈从背后偷袭。
等我们游到洞口时,才发现孟不凡早就杀死了那一条蝾螈,而他和那些僬侥氏都不见了踪影。
我游到前面,此次换做我来带路,众人则紧跟着我。不一会儿,我们就浮出了水面,爬到那些岩石之上,纷纷往四周打望着。
岩石附近散落着不少杂七杂八的东西,都是僬侥氏平时所用,其中竟然还有几个陶碗,看来那些僬侥氏掌握了制陶的技术。
只是孟不凡去了哪里?还有这一百多个小矮人,又怎会凭空不见了呢?
小张摘下氧气罩,大口呼吸了两下,掩鼻说道:“帆哥,这里太臭了,一大股尿臊味儿!”
我哑然失笑,心想一百多个小矮人生活在这个地方,不臭才怪呢!
笑过之后,我就把矮人们的情况说了,众人一听之下,都惊异地叫了起来。
“既然这里有墓穴,我想他们大概进入墓中去了。我们搜寻一下附近,肯定会发现墓室入口的。”方诗雅提醒道。
众人行动起来,借此活动一下身体,驱赶走身上的寒气。
正在四处搜查时,忽有一人叫道:“这里有一道石梯,很陡很长!”
第四十八章 水下古墓(八)
却说我们一行人打退蝾螈群之后,游进了僬侥氏的据点,但孟不凡和一百多个小矮人都无影无踪,不知去向。
我们估摸着他们可能从隐秘的入口进到墓室中去了,正在四处搜寻入口时,忽而有人发现了一道石梯,众人就围拢过去。
那道石梯果然又长又陡,直通上方,只数十节之后,石梯便隐在了黑暗中,探照灯也无法照射到了。
反正此处别无通道,除了这一道石梯,我们也无从着手,故而众人不再迟疑,纷纷涌上石梯去。
我生怕石梯上有暗器机关,就让众人跟在我身后,自己则一马当先,举着黑玉古扇小心翼翼地攀爬着。
石梯确实非常陡峭,才爬了一会儿,我就觉得气喘不已,双腿有些战战发抖。再回头看向身后,众人也都是一脸疲倦,体力消耗得很厉害。
我让众人暂且留在原地,稍作休息,又抬头往上方看去,却不见石梯尽头,心里就有些大惑不解。
如果这石梯一直往上延伸,我们岂不是就此爬到那座小岛顶部去了?这样一来,古墓却在何处呢?
方诗雅问我道:“白帆,我总觉得此处有古怪,但就是说不上来。我们还要继续往上攀登吗?”
我沉吟片刻,回答道:“不继续往上走,还能去什么地方呢?不管了,咱们就一条道走到黑,兴许会柳暗花明。就算遇到古怪,也总比回到又冰又冷的水里好受得多!”
其他人大概都折腾够了,也不愿意再回到湖水里去,所以就怂恿我继续带路。
我们大概又爬了半个时辰,除了石梯,仍旧不见任何事物。正在踌躇之际,我忽然发现前方岩壁上隐隐有些痕迹,就急忙凑过去观看。
在一块略微平整的岩石上,竟然有几行红色文字,似乎是用鲜血写下的。只是这些文字长久经受潮气侵蚀,大多斑驳模糊了,我只能依稀辨认出一两句来,却是
“朱重八无赖子,以奸计诈朕,朕死不……”
后面的文字,就看不清楚了,氤氲成模糊状,在凹凸不平的岩石上,愈发难以辨认。
其他人看了之后,都不知所云。只有方诗雅非常感兴趣,将这些文字反复念叨着,而后说道:“写下这些文字的人,自称为‘朕’,应该就是陈友谅吧?”
我记得在鄱阳湖大战之前,陈友谅确实称帝了,方诗雅的推测,多半**不离十。
我猜想肯定是当年陈友谅兵败,逃进了小岛上的岩洞中,忧愤之下,才写下这几句咒骂朱元璋的话来。
所谓成王败寇,陈友谅心有不甘,自然能够理解。只是他所说朱元璋当初用了“奸计”,不知道所指何事?不过兵不厌诈,陈友谅智计不如人,也只有暗地里咒骂一通,改变不了既定事实。
但我还是觉得陈友谅颇为可笑,在历史记载中,他这个人多行不义,又好大喜功,才导致麾下将士离心离德,最后兵败鄱阳湖,将争霸大业付诸东流。
可陈友谅临死之际,不但仍旧不清楚自己为何会失败,只归结到朱元璋用了奸计,当真是又可怜又可悲。
感慨一阵,我们继续往上走。不想十多分钟以后,眼前豁然开朗,原来我们已经走到了石梯尽头,正处身于一方墓室之中。
众人一走进这墓室里,不由得纷纷惊叫起来,就在我们眼前,赫然矗立着两座剥皮木架,上面还挂着几具被剥了皮的尸体!
更为奇怪的是,这些尸体犹自滴落下鲜血来,仿佛尚未晾干,距离被剥皮的时间还很短。
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众人不免都掩住口鼻,有几个人经受不住,哇哇狂吐不已。墓室里顿时浊气熏天,我们只好快速穿过墓室,往外面走去。
刚跨出墓室,就来到了一条甬道之中。没想到甬道里还闪着亮光,抬眼看过去,竟在墓壁上插着一根火把,似乎有人来过这里。
众人立刻紧张起来,纷纷握紧了武器。我则往甬道两边打探,心想该走哪一边呢?
正在纠结的时候,小张高声叫道:“别跑,站住,再跑我就开枪了!”
我闻言看过去,只见甬道一侧闪过一个人影,却不知道是谁,急忙问小张看清楚没有?
“帆哥,是那个聋哑老头!”小张尖声回答着,拔腿就追了过去。
我来不及阻拦,只好带着众人紧随其后,转过甬道,那聋哑老头却朝着我们奔了过来。
他手里提着那一把砍柴刀,脸上神情极为慌乱,大概前方出现了异常情况,所以他才会折返回来。
聋哑老头的举动,正中小张下怀,他与这个老头还有愁怨,故而欺身而进,想要生擒聋哑老头。
万万没想到,那老头子看上去非常孱弱,身手却极为敏捷,似乎还有些功夫。只见他举刀就砍,待小张避过刀锋之后,却飞起一脚,踹在了小张肚子上。
小张捂住肚子闷哼一声,他一时大意轻敌,冷不防中了一脚,整个人撞在墓壁上,半晌也没有站起身子。
那聋哑老头一击得手,冲倒在地上的小张高举起了砍刀,就要劈头砍下去。
情势危急,又变化极快,孟不凡的门徒们虽然手里有枪,但都被吓呆了,所以没有出手制止聋哑老头。
而我和方诗雅虽然反应过来了,但无论如何也阻挡不了他,不禁面如死灰,冷汗涔涔。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忽而听得“铛”的一声,聋哑老头手中的砍刀抖了一抖,就坠落在了小张身侧,几乎就是擦着他的脑袋掉了下去。
与此同时,从前面奔过来了一人,正是怒不可遏的老烟枪,随即小五等人也现身了!
方才就是老烟枪开枪打在砍刀上,将其震落,才救了小张一命。
我们见到老烟枪等人,不禁又惊又喜,原来他们并没有出事,心里头的石头总算沉了下去。
可不料老烟枪他们刚出现,那个聋哑老头却猝然凭空消失在众目睽睽之下,唬得所有人大惊失色。这聋哑老头,究竟是什么人,难道会隐身术不成?
老烟枪拉起小张,脸露喜色地跟我们打着招呼,又说道:“直娘贼,又让这老东西跑了,这已经是第三回啦!”
小张心有余悸,双腿哆嗦着,忽而踩到了聋哑老头仓促间遗落下来的砍柴刀,就捡起来看了一看,叫道:“帆哥,这刀上还有血迹!”
我心头凛然,正要问老烟枪,是不是有人伤在聋哑老头手里了?
“小兄弟,你知道我们现在站在什么地方吗?”小五没等我开口,就凑到我跟前,沮丧地说,“说出来你们不要惊奇害怕,这座坟墓,就是当初我们在小叶榕下面发现的那一座!”
我说不出话来,心头万千疑云,这究竟怎么回事?谁能想到,我们竟然从湖底走进了这一座坟墓中?也就是说,我们几乎爬到了小岛顶部!
而且更让我想不通的是,我们兜兜转转,并没有发现水下古墓,一直到现在,就只找到这一座墓穴,莫非孟不凡和李神棍搞错了?
第四十九章 水下古墓(九)
也是无巧不成书,我们一行人竟然与老烟枪他们那一路人马相遇了,而且还是相遇在先前就来过的青衣女子墓穴中。
那个聋哑老头行凶不成,活生生从我们眼皮子地下消失了,就像会遁地术一般。
我心里大惑不解,今天所遭遇的一切,实在诡异至极。先是孟不凡与僬侥氏都没了下落,再是我们从湖底沿着石梯往上攀爬,竟贯穿了整座小岛,再有就是聋哑老头的举动着实令人匪夷所思。
小张发现那砍柴刀上还有血迹,我推测聋哑老头定是用砍柴刀来剥人皮,联想到那一晚在鬼船上看见他的场景,愈发坚信自己的推测不错。
一切的疑惑,又回到了聋哑老头身上,他究竟是什么人?为何会独居在凄冷的小岛上,又干下如此伤天害理的事情呢?
再者,水中古墓究竟在什么地方?难不成就是我们置身其中的青衣女子墓穴?
我抓破头皮也想不通其中关窍,不由得长吁短叹,心事重重。
老烟枪抽着烟斜视着我,说道:“革命战士不能被一时的困难给吓倒,有困难就克服它,绝不能先自丧失了自信!这座墓穴我们已经来来回回走过三次了,没别的东西,咱们还是先离开吧。”
众人一听可以暂停行动,都新欢鼓舞,喧嚷着就往墓穴外走去。
我冷眼看向孟不凡的门徒们,发现他们并不将帮主的生死安危放在心头,觉得这些人大概都是乌合之众,看来长寿帮只有一个空架子。
一边往外走,我一边问老烟枪有没有碰见那个青衣女鬼。老烟枪耸肩道:“什么女鬼?大概是被老子憋了几十年的阳气给吓退了,没遇见过!咱们无产阶级革命战士一身正气,走到哪里,小鬼们都会退避三舍的。”
等我们所有人从小叶榕下的洞口爬出来时,正是午夜时分,天上挂着一轮阴惨惨的月亮,鄱阳湖上的波涛声犹自喧哗不已。
我和老烟枪商议一阵,决定今夜就去鼋将军庙里过夜,顺带仔仔细细里里外外搜查一番,我们估摸着肯定还能发现不少意外的东西。
小张听了我们的决定,早就按耐不住,直言道:“那个老头子害得我好惨,还等什么,先去端了他的老巢再说!”
一行十五六人点起火把,逶迤地穿过密林,一路上虽然走得磕磕绊绊,但也没发生意外。
老烟枪边走边将他们的经历告诉了我,原来他们一上到小岛上来,就直奔那座破庙。可那个聋哑老头似乎事先有防备,早就躲了起来。
小五带着老烟枪等人搜寻到深沟里,总算发现了老头子的踪迹,不想又被他逃进了墓穴之中。
老烟枪不听小五的劝告,执意追入墓里,却前后三次让聋哑老头逃脱了。
“那个老头子不像活人,反倒像是个幽灵!”老烟枪如此解释道,“否则就凭他那三脚猫的功夫,怎么能从老子手里逃掉?”
我自从在墓中亲眼目睹了聋哑老头的诡异之处,也赞同老烟枪的推测,多半那个老头子已经死了,否则怎么解释他出现在鬼船上呢?
回想起我还曾经吃过老头子做的饭菜,不禁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就吐了出来。方诗雅见我皱紧眉头,就关切地问我哪里不舒服。
我自然一笑而过,暂且没有告诉她实情,省得连累她也犯恶心。
一个时辰以后,我们终于走到庙里,小张接过一支火把,率先破门而入。那个鼋将军端坐着,冷冷地看着众人。
庙里无比静谧,小张愈发气急败坏,举着枪就往后院里冲,众人则紧随其后。
一走进后院里,我们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儿,在朦胧的月色中,果然在院落最深处看见了几座剥皮木架,其中一座上还吊着血淋淋的尸体。
说来也奇怪,这些尸体是从何而来呢?因为我们这些人中,自始至终除了瓜子以外,并无人失踪或者死去,天知道聋哑老头害的是谁!
后院里有两间屋子,小张亲自带人进去搜查,一阵翻箱倒柜之后,除了几件破烂的衣服之外,别无所获。
老烟枪推测肯定是聋哑老头事先做好了防备,将重要物事都转移或者藏匿好了,至于那些被剥了皮的尸体,多半是带不走,所以才留了下来。
“烟枪大哥,你说他剥人皮做什么?”方诗雅难掩厌恶之情,眉头拧得跟麻花似的。
“鬼才知道,不会用来做人皮笔记吧?”老烟枪一摊手,又卖弄起他的幽默感来。
我却无心发笑,转眼看见院中有一口枯井,就想起在水下看见的情形,忍不住往井边走去。
小张举着火把跟了过来,他冲在我身前,探身往井里看去,忽而叫道:“帆哥,连长,这井里果真有古怪!”
我急忙跑过去,就着火把摇曳不定的光芒往里看,见井壁上垂挂着一道绳梯,而井水则远在四五米之下。
那绳梯非常结实,一直通往井水之中。我感到很是奇怪,记得在湖底看见的那一口古井里并没有绳梯,这倒是一个细微的不同之处。
这绳梯肯定是聋哑老头布置下的,他会不会就此躲进了井水里?
方诗雅探头看了一阵,揉着太阳穴说:“井里很诡异,看一下就头晕脑胀。你们说,这口井会不会通到鄱阳湖中?”
“试了不就知道啦!”老烟枪撸起袖子,就要攀住绳梯,下到井里去。
我急忙抓住他,劝阻道:“你个老革命,也太心急沉不住气了吧?先不说大家折腾了一天,已经很累了,万一井底有危险,不事先做好准备,出了意外可怎么办?”
老烟枪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我,又扫视了众人一眼,说道:“也罢,今夜就到此为止,你们都去休息吧,我和小张守在井口。另外,庙门口也得有人把守,小五,你带上两个兄弟去当门神吧!”
小五微微一笑,招呼着两个人往外走了,其他人打着呵欠,自行进到那两间布满灰尘的屋子中睡觉。
我担心老烟枪和小张过于劳累,就叮嘱他们后半夜来叫醒我,换我来守夜。
老烟枪哈哈一笑,扔给我一支烟说:“只要有烟抽,老子可以三天三夜不睡觉,你就别担心了!”
小张也说不碍事,他挺得住,又说我击退蝾螈群时消耗了不少体力,就不麻烦我了。
我睡到快天亮时,就被冷醒了,心想老烟枪他们肯定点燃了火堆,何不去烤烤火?
走出屋外,果然见井口燃着一堆火,只是快要熄灭了,而老烟枪和小张去不见了踪影!
我又惊疑又担忧,高声喊了几句,却听见老烟枪的声音从井里传了出来:“白帆同志,快过来,井里有东西,而且是老相识!”
第五十章 水下古墓(十)
老烟枪和小张迫不及待地下到了水井之中,并在井里有了新的发现。老烟枪兴奋的声音传出来,告诉我看见了“老相识”,我好奇心大盛,急忙往井边奔了过去。
井里有老相识,会是谁呢?我想到失踪了的孟不凡,便倾向于认为是他。不管怎么说,要是能找到孟不凡,也算一件好事!
天色慢慢亮了起来,井中却仍旧非常漆黑,老烟枪和小张举着手电筒,两个人一上一下地攀在绳梯上。
“老烟枪,是不是发现孟帮主的下落了?”我攀住井沿,探身往下面看去。
老烟枪仰起头,冲我喊道:“不是孟不凡,井壁上有一个壁龛,里面供奉着一座无生老母的塑像,旁边还有王八大将军!”
无生老母?我吃惊不小,经过萨珊城之行,我们都知道无生老母乃是明教第一位圣女,也是明教最高神,以前在武当山和覆船山都遇见过她的塑像。
我闭起眼睛就能想象到无生老母塑像的样子,只是难以理解,为何塑像会被藏进了井中?又是什么人所为呢?
老烟枪还告诉我,壁龛中遗留下尚未燃尽的香烛,说明就在不久之前,还有人来给无生老母上过香。
这就更加诡异了,一座藏在井壁中的塑像,仍旧享有香火,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我心里被一系列疑问搞得直痒痒,就决定自己亲眼去看一看。老烟枪也表示赞同,由于担心绳梯承受不住我们三个人的重量,所以老烟枪爬出水井,换我下去。
我小心翼翼地爬下去,绳梯摇晃得很厉害,在小张帮助下,总算稳住了身体。
那壁龛在距离井沿三米处,空间很小,也很浅,就只能看看塞进去无生老母和鼋将军的塑像。这两尊塑像自然也缩小了尺寸,仅有巴掌那么大,但还算栩栩如生。
对于无声老母,我无比熟悉了,见它没特别之处。只是有一点很奇怪,无生老母端坐着,鼋将军却侍立其侧,仿佛是无生老母的随从一般。
这王八神与无生老母是什么关系呢?我们以前所见到的无生老母塑像旁,都不曾出现过鼋将军,难免让我大惑不解。
兴许是因为鼋将军乃是鄱阳湖地区的神灵,相当于一方土地神,而无生老母则地位要高得多,故而有资格役使鼋将军,就像孙悟空每到一地,就使唤当地土地爷一样。
我这个解释虽然有些牵强,但能让我心安不少,也就暂且不去深究。
再用手电将整个壁龛细细照了一遍,我忽而在一侧发现几个字,却是“白莲使者谨立”。
很显然,这几个字表明,无生老母塑像是由白莲使者供奉在此的。可白莲使者又是谁呢?
鉴于无生老母与明教的关系,我自然而然地想起了胡杨树提到过的明教四大使者,但认真回忆一下,那四大使者分别是左右护法、光明左右使,其中并没有白莲使者。
我愈发感到困惑,百思不得其解之下,只好转而问小张还有没有别的发现。
“帆哥,再往下就是井水了,要不我跳进去打探一下吧?”小张的声音在井中瓮声瓮气,回声很大。
我一时打定不了主意,井中空间太狭窄,虽然我怀疑水中肯定还有其他隐秘,但担心会有危险。要是小张下水以后真有不测,势必极难灵活行动,所以还得慎重。
就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老烟枪在上面喊道:“白帆同志,不好啦,小五和另外两个守门的同伴遇害啦!”
紧接着,我就听见地面上传来惊呼和恐惧的叫喊声,心头一紧,便招呼小张一同往上面爬去。
我刚要爬到井沿上时,那绳梯突然间剧烈地摇晃起来。我竭力紧紧抓住绳梯,身体却连连撞在井壁上,吃痛之下冲小张喊道:“小张,怎么回事?是不是你爬得太着急了?”
“帆哥,不关我的事,动静好像来自于井水中!”小张说得又快又急,而且他为了能保持绳梯的平衡,就一直没有动过,想等我爬上去之后再跟上来。
“有古怪,快跟上来!”
我慌忙提醒小张,自己则顾不上绳梯摇摇摆摆,咬牙往井沿爬去,好不容易才攀住井沿翻身而上。
可就在此时,只听得井中传来“扑通”一声,我扭过头去,只见井中溅起一大片水花,而小张却没了踪影!
大概是因为小张没有抓稳绳梯,坠进水中去了。我翻过井沿,站在地面上,又探头往井里打望,不想很长时间之后,依然没见小张浮出水面。
水面上冒出许多气泡,井水晃荡着涌起很高的水波,而那一道绳梯,兀自摆个不停。
“小张,小张!”我急切地喊了几声,不禁揪起心来,他不会被卡住了吧?
有许多坠进井水中的人,往往不是因为不会游水导致溺亡,而是因为被狭窄的空间卡住身子,纵然有一身好水性,也施展不开。
老烟枪方才冲我喊话以后,早就离开了水井,正与其他人围在一处,大概正在检查小五他们的情况。
他听见水井里的动静之后,便三步并作两步冲了回来,听我说了情况,就急声道:“越乱越见鬼,白帆同志,小五他们死得很蹊跷,我也看不出个其所以然来,你去看看吧。小张交给我,我这就下水打捞他去!”
“小五他们死啦?”我倒抽一口凉气,就舍下老烟枪不管,跌跌撞撞往人群跑过去。
众人见我跑过来,纷纷让开一条道,我看见小五他们三个人躺在地上,身上一片血迹,而半边脸上却被剥了皮!
我打了一个冷颤,小五他们的死状实在惨不忍睹,半边脸被剥了皮之后,露出血糊糊的肌肉,眼珠子嵌在血红的脸上,犹自露出惊恐无状的神色。显然他们在死的时候,经历了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和恐惧。
“怎么回事?谁下的毒手?”我骇然无比,一叠声问道。
众人沉默不语,他们的神情已经告诉我了,不知道凶手是谁。
“白帆,有人在庙门口发现他们时,这三个人就已经死了,而且死得无声无息。”方诗雅抖着嘴唇说,“烟枪大哥让人将他们抬了进来,他也看不出端倪,只推测有可能是那个聋哑老头所为!”
又是聋哑老头,这个人简直邪乎到了极点,他不但举止诡异行踪不定,而且手段也极其残忍。
我忍不住抬眼往院子中四处打量起来,身上一片寒冷,问所有人道:“你们夜里有没有听见什么动静,或者有没有听见小五他们的惨叫声?”
所有人摇着头,有人告诉我,夜里他曾经起来上厕所,还与小五他们打过招呼呢。
据那人所说,当时快天亮了,小五他们三人围在庙门口的火堆前,还活得好好的。不想转眼之间,就落得了这般下场!
“等一等,你说快天亮的时候,小五他们还活着?”
我头皮上拂过一阵冷气,现在才天亮不久,那就表明,小五他们死去的时间不长。我有些怀疑这件事情不可能是聋哑老头所为,他再诡异邪门,手脚也不会如此利落!
“难道他还有帮凶?”方诗雅听了我的推测,反问道。
我无奈地叹了一声气,表示自己也是一片茫然迷惑,又问众人有没有找到小五他们被剥下的脸皮。
众人阴沉着脸摇摇头,那几个搬运尸体的人异口同声地解释说,小五他们的尸体旁除了有血迹之外,别无它物。
小五三人的脸皮想必被剥皮人拿走了,那三块人皮有什么用呢?为何剥皮人非得带走它们不可?
事到如今,再无别的法子可想,我让长寿帮这些门徒拿主意,该如何处置小五他们的尸体?
这些人纷纷表示,要么干脆埋在院子中得了,要么就火化掉,将骨灰带回去交给帮主。
我生怕以后孟不凡追究起来,难以解释,就决定采用第二种办法,将小五他们火化掉,骨灰交给李神棍去处理。
等院子中燃起熊熊烈火,小五他们的尸体很快就化成了灰烬,臭味扑鼻。
众人掩着口鼻,又觉得心下难忍,都有些伤感和不安,谁知道凶手还会不会出现,下一个遇难的又会是谁?
我吩咐长寿帮门徒们捡拾着骨灰,而后提醒众人务必时刻保持警惕,最好不要单独行动,就守在院子里,等老烟枪和小张从井里上来以后,再做打算。
可等了很长时间,老烟枪和小张依然不见爬出水井,我和方诗雅再也待不住了,一同冲到了水井旁打望。
井中光线亮了不少,绳梯恢复了平静,一动不动地悬挂下去。井水也是波澜不惊,反射着手电光,显得幽冷无比。
方诗雅冲井里喊了几句,焦急地说:“烟枪大哥他们不会遭遇不测了吧?白帆,这可怎么办呢?哎呀,你快用天眼搜寻一下,说不定能发现他们的情况!”
这倒是个好办法,我不假思索地凝聚起意念来,开启天眼往水下看去。
不想我的眉心间一阵刺痛,意念猝尔散开,难以集中起来。一连尝试了好几次,都是这样的情形,我不由得惊慌失措了。
方诗雅眼中已经急出了泪水,她抱着我的脑袋仔细观察我眉心间的情况,不解地说:“没什么异常啊,这又是怎么了?”
我突然记起来一件事,在湖底与孟不凡以前窥探僬侥氏情形时,我曾经开启过天眼,却冷不防被那个聋哑老头举着细针戳了一下,当时就有一股刺痛感,只是没引起我的留意。
不想如今我连天眼也无法运用,心头对聋哑老头的怨恨,更增添了几分。
我将这件事对方诗雅说了,她愣了一下,喃喃说道:“那个老头子,还真邪乎,看来我们当初小看他了,人不可貌相啊!”
就在我俩踌躇之际,忽然看见水井中咕嘟嘟冒起许多水泡,似乎有东西从水底浮了上来,大概是老烟枪和小张。我们不由得期待万分地紧盯着水面,又一连呼喊着他俩。
万万没想到,良久之后,水井中竟然浮出一只庞大的乌龟!
我和方诗雅大跌眼镜,差点就掉进井里去了,急忙稳住身子,大惑不解地看向那一只乌龟。
第五十一章 水下古墓(十一)
我和方诗雅在井中没有寻见老烟枪和小张,却发现了一只庞大的乌龟浮出了水面。
那乌龟的身体几乎塞满了井中空间,仅留下细微的缝隙,也不知它是如何浮上来的,单看它只能微微昂起头,就感觉憋屈至极。
乌龟赤黑色的甲壳上覆盖着一层软皮,就像年衰之人松弛了的肌肤,兴许这只乌龟已经有好几百岁了吧。
它被四周的井壁逼迫挤压住,丝毫动弹不得,其实就露出半个身子,脑袋还泡在水里。它的脑袋时不时探出水外,两只乌黑的眼睛往上翻动,看向我和方诗雅。
这只乌龟在井中痛苦地挣扎着,似乎想往上攀爬。它的身体撞在绳梯之上,就引得梯子剧烈地摇晃起来,我这才反应过来,先前绳梯之所以会抖动,全是因为乌龟搞的鬼!
我和方诗雅万分惊奇,同时替老烟枪和小张担忧不已,要是这老乌龟堵住水面,他俩无论如何也无法浮出来了。
更令人惊奇的是,那只乌龟的脑袋正好面向壁龛,虽然还有一段距离,但看得出来,乌龟似乎对于壁龛中的无生老母塑像很感兴趣。
确切地说,乌龟对于无生老母塑像的态度非常复杂,既像在顶礼膜拜,又像满怀愤恨,想要将塑像从壁龛中弄出来。
可惜它的四肢伸展不开,更无法伸出水面,因而只能无奈至极地不断昂起头来。
我看到这里,心里头忽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总觉得见过这一只老乌龟,细细一想,不由得被自己的想法震惊到了。
“诗雅,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这只老乌龟可能就是鼋将军了!”我指着它甲壳上的软皮说道。
方诗雅瞬间就反应过来,叫道:“不会吧,虽然说鼋将军神像身上确实也有一层软皮,但可能只是巧合……事情真是越来越诡异了!”
方诗雅后面这一句感叹,显然已经倾向于赞同我的看法了,她一叠声惊叹着,用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几个长寿帮门徒凑过来,发现井中的老乌龟,便大惊小怪地叫了起来。
有一个自幼生长在江边的人告诉我们,井中的东西不是乌龟,而是甲鱼,俗称“王八”,古时候又叫作“鼋”。
我心头一跳,听见“鼋”这个称呼,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不错,井中之物确实与鼋将军大有关系。
有人扬言管它是乌龟还是王八,倒不如下去把它捉上来,或者干脆开枪打死它。
我急忙制止他们,说道:“老烟枪和小张还在井中,这甲鱼又如此古怪,其中肯定大有蹊跷,咱们最好别乱来。不过有一点,要想救出老烟枪和小张,势必得先赶走它不可!”
有人听我这么一说,就顺手捡起几颗小石子投到井中,恰好击中它的甲壳。
那甲鱼就颤抖了几下,甲壳上的那一层软皮竟然缓缓翻转过来,而后滑到了身体一侧,一个亮晃晃的东西就暴露在我们眼前。
那东西反射着手电筒的光芒,显得无比刺眼,井中光线愈发明亮了。
“好像是一块镜子!”方诗雅声音有些发颤。
所有人一面狂呼,一面盯着那镜子猛瞧,这简直就是天下奇闻,谁将那一面镜子镶嵌在甲鱼背上的?
由于距离太远,镜子又反着光,我们看不清楚镜子的具体情况,但心里头的震惊,却丝毫不亚于碰见了鬼怪。
有些人惊骇之余,就忍不住往后退开,生怕其中会有危险。
我皱起眉头沉思片刻,对众人说道:“要先搞清楚究竟怎么一回事,还得亲自下去看一看才行。我们还得救人,也必须将甲鱼弄走不可,有没有人愿意跟我下井?”
长寿帮门徒们都不说话,只有方诗雅表示愿意跟我下去。无奈之下,我只好从一个人手里接过一杆枪,而后带着方诗雅往井中爬下去,同时嘱咐那些人帮我们把守住井口。
距离甲鱼还有一米左右的距离,我就停住了,招呼方诗雅将手电拧到最亮,照向甲鱼背上的那一面镜子。
亮光闪动,我眯起眼睛,好不容易才适应了光线,却发现那面镜子乃是铜镜,而且镜子中大有文章。
只见镜中水汽蒸腾,又岩耸立,在荒山野水间,隐隐矗立起一座巍峨的坟墓来。那坟墓封土高如山丘,墓穴之前矗立着许多石像,尽是些文臣武将的打扮。
这大概是铜镜上的纹路吧?我暗想着,可转瞬又觉得不对劲,谁会在铜镜上雕刻墓穴的花纹呢?
“白帆,你快看,镜子中有人!”方诗雅一惊之下,差点将手中的电筒扔进了水里。
我此时也看见了,在墓穴之前的岩之下,正慌慌张张地走着两个人,就像两只蚂蚁在镜子里爬动。
而那两个人,我却再熟悉不过了,正是老烟枪和小张!
只见他俩饶有兴致地打望着四周,不断沿着崎岖的道路往墓穴走过去,只是走得非常艰难缓慢,还不时转过头看向身后。
老烟枪和小张怎么到了镜子里头去了?我满心惊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武当山中的大理石屋,当时五爷还在墙壁里游荡,跟眼前镜中情形很相似。
“老烟枪!”我冲着镜子里喊了几声,显然并没有什么用,就心血来潮地用枪杆去捅那一面铜镜。
一捅之下,那甲鱼或许身上吃痛,骤然沉进去了水中,再也没有浮上来。
“怎么办?”我已经没有了主意,只好抬眼看向方诗雅,希望她能给点建议。
方诗雅皱着眉头想了片刻,说道:“虽然不知道其中蹊跷,但要想找到老烟枪和小张,非得从甲鱼身上着手不可,我建议咱们还是追进水里探个虚实!”
我心想只能如此了,一来那面铜镜诡异无比,要是老烟枪和小张真的被困在了镜子中,得想办法解救他们;二来镜中的那一座古墓,引起了我很大的兴趣,不禁想弄个水落石出。
我提议让方诗雅去地面上等着我,由我孤身一人潜入水里追踪甲鱼,方诗雅却万般不愿意,直说一定要跟着我前往。
而且她抬头看向井口,不无忧虑地说:“我不愿意跟那些乌合之众待在一处,出了事,这些人根本就靠不住!”
我抬眼看上去,果然见井口早就没有人了,长寿帮门徒们恐怕已经逃之夭夭,抛下我们不管不顾了。
“那好吧,入水的时候一定要直上直下,身体千万别横起来,否则会被卡住的。等我潜下去几分钟以后,你再跟上来!”
我如此提醒方诗雅一番,就抓住绳梯往下爬,不一会儿就泡在了水里。再往下爬一阵,水面淹过了头顶,我憋住一口气,快速往井底沉去。
绳梯就此到了尽头,再往下沉了片刻,我忽而发现一侧井壁上露出一个极为宽阔的洞口,约有两米多高,只是洞里也灌满了水。
看来那甲鱼就是生活在这个洞中了,我游进洞里,发现方诗雅也跟了上来,就硬着头皮往前游去。
这洞穴似乎很长,我们一直游了将近五六分钟,快憋不住气的时候,总算水面渐渐低落下去,可以探出头在洞中呼吸了。
我等着方诗雅露出头来,欣喜地对她说:“没想到井底别有洞天,也不知道这洞穴会通往何处,不会又游进鄱阳湖里吧?”
方诗雅尽情地呼吸着,半晌之后才举着手电往前照去,忽而激动地叫起来:“那甲鱼就在前面,快追!”
果不其然,那甲鱼正优哉游哉地在前面浮动着,它的动作不急不缓,显然没有料到我们会追踪下来。
我和方诗雅奋力甩动手臂,迅疾无比地往追赶甲鱼。大概划水的动静太大,那甲鱼被惊动了,猝尔沉进水下,掀起一阵波浪。
还想逃跑?我们怎肯善罢甘休,当下使出浑身解数,看准甲鱼沉水的地方扑了过去。
毕竟甲鱼才是水中之物,我们还是慢了一步,又让它往前逃窜而去。
“管不了那么多了,先给它两颗花生米吃一吃!”我举起步枪,冲着前方胡乱开了两枪,也不知道打中没有?
就在这个时候,那甲鱼却突然游了回来,而且速度极快,就像一艘小船一般猛冲而来。
我和方诗雅不敢与它硬碰硬,只有急忙矮身沉进水底,眼睁睁看见甲鱼从我们头顶掠了过去。
这家伙怎么又往井中游回去了?我浮出水面,正想转身追过去,却见方诗雅眼睛盯着我身后,面无人色地颤抖着。
我回过头去,见洞穴中游过来一个人,确切地说,是走过来一个人!
那人正是我们先前遇见过的青衣女子,她凌空踏在水面上,水上漂似的大踏步猛奔而来。
这女鬼为何来到了此处?我心中忐忑不已,听见方诗雅尖叫起来,就看见女鬼场长伸出手臂往我的脖子上掐了过来。
她肯定还记得我们上次的冲突,所以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这女鬼非得置我于死地不可。她冰冷的双手猛然掐住我的脖子,一张脸因为愤恨而扭曲了。
我感到脖子就要断裂了,呼吸十分困难,胸口憋闷,眼珠子也渐渐往外冒。
心急之下,我无计可施,只能艰难地举起步枪,用枪杆戳向青衣女鬼的肚子。不料戳上去,就像戳到了一堆棉花,丝毫无用。
那女鬼断然不愿意就此罢手,手上的力道又增添了几分。我情不自禁地吐出舌头,脑袋中因为缺氧,就更加无法集中精力了。
方诗雅心急如焚,射出的两支飞镖都被青衣女鬼偏头躲了过去,她只好飞身游过来,伸手去掰女鬼掐住我的双手。
奈何那女鬼力道之大,怎是方诗雅所能抗衡?她一急之下,竟然张开嘴巴,咬在了女鬼手臂上。
那青衣女鬼痛呼起来,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双臂骤然缩了回去,抖个不停地看着方诗雅。
我终于喘出一口气来,肺部火辣辣的刺痛不已,脑袋中仍旧晕乎乎的。
抬眼看过去,不禁大惑不解,只见方诗雅安然无恙,而那女鬼双臂上却白花花一片,仿佛起了一层霜花!
第五十二章 水下古墓(十二)
我在井中洞穴中遭到青衣女鬼的袭击,就在命悬一线的时候,方诗雅不顾一切咬在女鬼手臂上,竟让女鬼松开了,而且她似乎就此忌惮起方诗雅来。
按常理来说,方诗雅咬了青衣女鬼,也该她有异常,可她却毫发无损。
反观那青衣女鬼,不但脸上露出惊悸之色,手臂上还长出了一层寒霜,身体簌簌发抖着。
我大惑不解,但能够死里逃生,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急忙从怀里取出黑玉古扇,就要祭到空中去。
这青衣女鬼曾经被黑玉古扇重创过,故而对它心有余悸,一见我取出了扇子,便发出一声凄惨怨恨之声,转身离开了。
青衣女鬼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瞬就消失在黑暗之中,寂然无声了。
我和方诗雅长出了一口气,方诗雅转身就要去追赶那只甲鱼。我拉住她,问道:“诗雅,多谢刚才你冒死相救!但是你发现奇怪之处没有,为何那女鬼手臂上会长出寒霜来?”
方诗雅偏着头想了一会儿,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只是要在青衣女鬼手臂上时,觉得丹田里有一股气流蹿了出来,我也控制不了!”
我一听就激动起来,看来是当初我让方诗雅修习《正一经》有效果了,而那一股寒气,极有可能就是六儿媚珠化成的内息。
六儿本是六尾狐狸,她的内息自然极阴极寒,而且已经有几百年的修为,让女鬼手臂上长出一层霜花,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方诗雅听了我的分析,深以为然,笑着说:“没想到六儿妹妹又救了我们一次,等有空闲时间了,我还得为她上香祷告一番。”
她这一笑,愈发显得明媚动人,虽然光线朦胧,但让我目不转睛,直觉得看不够。
方诗雅瞪了我一眼,也不搭理我,自己闷头潜下水去。
我则紧紧跟在她身后,又暗自沉思,方才的情形历历在目,如今想来,那青衣女鬼多半是追击甲鱼而来。不过半途中遇见了仇敌,才与我们大打出手!
这就奇哉怪也,青衣女鬼与甲鱼又有什么愁怨呢?难道她是为了甲鱼身上的铜镜,还是另有所图?
如此一想,我愈发觉得甲鱼和那一面铜镜非同寻常,不容小觑,确实应该好好探个究竟。
我和方诗雅一前一后游往水井中,就在快要到达洞口时,发现那甲鱼静静地趴在水底,正在闭目养神呢!
好家伙,我们在前面替它恶斗女鬼,它倒自己落得个清闲!
方诗雅举起手指在嘴唇上摇了摇,示意我保持安静。我俩扶住洞壁,尽可能不发出声响,慢慢地朝甲鱼接近过去。
快到甲鱼身前时,我们同时加快了速度,等那甲鱼惊醒过来,已经为时已晚了。
它探头探脑地看向我们,伸展开四肢,想要往井中逃去。我则猛蹬了一下洞壁,借着惯性窜到甲鱼身上,而后大大地张开双臂,一把将它死死抱住。
甲鱼剧烈地挣扎起来,它的爪子还真锋利,抓在我的手臂上,立时就将衣服撕破了,皮肤上留下几道血痕。
我顾不上疼痛,只管铁了心咬紧牙紧紧抱住它,可一时间又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去做。
就迟疑了这么片刻时间,由于甲鱼身体庞大,我仅仅能抱住它半边身体,它就往一旁歪过去,想将我甩到水中。
方诗雅急中生智,游到另一边学着我的样子抱住甲鱼,这样一来,我们两个的重量压在它身上,恰好平衡下来。
甲鱼再也折腾不动,反而被我俩压着落在到了洞底淤泥中,将脑袋和四肢都缩进了厚重的甲壳里。
我又惊又喜,冲方诗雅竖起大拇指,而后就掀开那一层软皮,自去观察那一面铜镜。
这一看之下,我才发现铜镜与甲壳生生长在了一起,想要将铜镜取下来,说不得要动用暗影硬割了。
虽然说这甲鱼与我们素无冤仇,取下铜镜之后可能会导致它甲壳不全,甚至流血而死,但为了搞清楚镜中情况,救出老烟枪和小张,我也就顾不上那么多了。
可万万没有想到,我刚努力从怀中取出暗影,忽而见那铜镜闪动起来,一股白光从镜中飞了出来,整个洞中立时亮如白昼。
那道白光无比耀眼,逼得我和方诗雅睁不开眼睛。可我俩深知不能就此罢手,故而都拼了命抱住甲鱼,免得它趁机逃跑了。
这样一来,我就无法动手去取铜镜,由于在水下呆得久了,因为未曾穿上潜水服,所以我们颇有些支持不住了。
就在我想要冲进井里浮上去透气时,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我忽而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正在攥住我,似乎想将我拉到镜子中去!
我抵挡不住那一股古怪的力道,身体越来越紧贴在甲壳之上,身不由己地往镜子中移动。方诗雅却声息全无,我挥舞着手臂试图拉住她,哪里还能寻到她的身影?
一惊之下,我苦苦支撑自己的力气一松,整个人顿时坠进了无边无际的白光里,身体无止境地往下盘旋坠落,仿佛跌进了虚空里一样!
我在这一片白光中犹自乱挥双手,试图抓住什么东西,不至于这样坠落下去。可双手所及之处,无一物可抓,就连一丝风都感觉不到。
我这是在哪里?要有去到何处?
约莫三四分钟之后,我重重地摔在了坚硬的地面上,腰都快被摔折了。那一片白光却消失不见,眼前尽是高大嵯峨的岩石,头顶还有阴冷的乌云。
我揉着要使劲力气站起来,往四周看去,竟然发现这个地方荒凉无比,寸草不生,除了光秃秃的岩石,再也没有别的东西。
不远处忽而传来**声,听上去很像方诗雅的声音,我慌忙循声跑过去,果然见方诗雅趴在地上,却挣扎不起。
我是又欣喜又担忧,好不容易搀扶起方诗雅,发现她一条腿上渗出血来,掀开裤腿一看,才见她腿上破了一大道口子。
方诗雅拿出那一瓶从天师府中带出来的药粉,让我帮她抹在伤口处,疼得她“嗤嗤”吸着气。
“白帆,我们这是到了什么地方?”方诗雅抹了药粉之后,感觉好了很多,倚靠在一块岩石上问我道。
我爬到一块较为高大的岩石上,举目四眺,越看越觉得此地景致非常眼熟,不由得推测道:“哎呀,我们多半是跌落进镜子里来了吧?”
方诗雅“咦”了一声,也点着头说道:“还真有这个可能,怪不得我总觉得对这个地方很熟悉!这么说来,烟枪大哥和小张就在附近,快喊上两声,告诉他们我们也进来了!”
我听从她的建议,将双手放在嘴边,冲四面八方大喊大叫,希望能引起老烟枪和小张的注意。
不想喊了很长时间,我嗓子都哑了,却没有听见老烟枪他们的回应,就有些灰心丧气。
方诗雅扶住岩石站起来,提醒我道:“我们在镜子里看见烟枪大哥和小张时,他们正朝着那一座坟墓而去,我想只要我们能找到那一座坟墓,自然也就能找到他们了。”
我心想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这一片岩石参差错落,道路错综复杂,到哪里去找那一座坟墓呢?
第五十三章 水下古墓(十三)
我和方诗雅被一股怪异的力道拖拽进了甲鱼背上的铜镜中,身处荒凉的野山,周围全是高低起伏的岩石,天上阴气缭绕。
我们本想尽快与老烟枪和小张会合,可喊了半天,没有得到他们的回应,便觉得试着前去寻找那一座古墓,说不定能在墓前找到他俩。
方诗雅腿上破了皮,虽然止住了血,但走起路来还是有些疼痛,加上岩突兀地面不平,我俩走得非常缓慢。
我在前面带路,每当要攀爬岩石的时候,就自己先跳上去,又伸手将方诗雅拉上来,而后接应她慢慢下到地面。
恰好有一块岩石非常高大,我寻思着最好能找到路径绕过去,可四下里都无路可走,说不得只好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方诗雅拉到岩石上来。
没想到从这一块岩石上下去更为费劲,我踌躇半晌,说道:“诗雅,只能我先跳下去,而后你再跳下来,我在下面接住你。”
方诗雅自与那种娇弱的女子不同,她从来不怕吃苦受罪,就是在男女问题上还有些保守,嗫嚅着说:“你不会是想要抱住我吧?”
我哈哈一笑,心想本来没这个心思,既然方诗雅如此在意,倒不如寻点乐子,就当解闷了。我并没回答方诗雅,纵身跳下岩石,站在下面笑吟吟的看着她,还大张开手臂。
方诗雅脸上一红,几缕银发飘荡起来,简直美得不可方物。她跺脚道:“白帆,你这个坏人!”
可嘴里虽然这般说着,她还是跳了下来,跟我撞了个满怀。
我稳住身体,一把将方诗雅横抱在胸前,她的双手自然而然地揽住了我的脖子,两眼迷离地看着我,脸上红晕如霞。
“你身上好香啊……”我有些意乱神迷,鼻子中闻见一股若有如无的幽香,心头突突狂跳起来。
方诗雅从我怀里跳下去,背着我拉扯弄皱了的衣服,半晌才说道:“今天好像是元旦了,万象更新,我们却还是看不见人生道路该往何处去!”
我这才知道今天就是元旦,心里难免五味杂陈,是啊,新的一年应该有新的气象,可我们仍旧还是在荒山野岭中游走,仍旧与魑魅魍魉纠缠不休,仍旧被困在人皮笔记的隐秘之中。
“白帆,你答应我,要是我们以后解开了谜团,就寻个清净的地方过日子吧。”方诗雅忽而转过身,说得无比真切。
我看她一脸郑重的样子,心想倘若能与她共度此生,再偏僻清净的地方也会生机盎然,便笑着答应道:“好啊,我看十祖坡就不错,到时候咱们就男耕女织吧!”
“呸,你去跟你的朱婷、你的露西男耕女织去,我可不想再回十祖坡去了。”方诗雅忧戚地说,“我的亲人都离开了人世,十祖坡对于我来说,只是一个伤心之地。”
我本来想问她不回十祖坡,难道族长也不当了吗?可见她无比动容,就柔声说:“那也好,你想去哪里,我就跟你去哪里!”
方诗雅粲然一笑,竟然走过来主动搀住了我的手臂,轻声说:“那也得先走出这个地方,我们还是继续行动吧。”
这是方诗雅头一次主动亲密地靠接我,让我多少有些不适应,心中却充满了无限的欢畅。我将一只手揽在她腰间,她也不以为意,反而冲我深情地一笑。
我愈发心醉神迷,壮起胆子就要去亲吻她,可还没亲上,方诗雅就叫了起来:“前面有一头鹿,奇怪,它怎么一直盯着我们看?”
哪里来的鹿?简直就是扫兴!
我气急败坏地抬眼看过去,果然在一块岩石上站立着一头漂亮的麋鹿。那麋鹿两眼水汪汪的,毛皮非常柔顺,纤尘不染,就像是仙宫里的神物。
麋鹿两只眼睛紧盯住我和方诗雅,并不害怕我们靠接,似乎巴不得我们走过去。
我心里一紧,总觉得对这一头麋鹿似曾相识,可一时又回忆不起来,就捡起一块小石子扔到它脚下,试图将它赶开。
那麋鹿不为所动,只是抬起一只蹄子又放下去,显得无比优雅。
“你不要伤害它,我看这头麋鹿很奇特,会不会有话要对我们说?”方诗雅被麋鹿给吸引住,甚至有些着迷,就异想天开地说。
说来也奇怪,那麋鹿见我们犹犹豫豫不肯走上前去,竟然径直朝我们走了过来。它体态均匀,步伐矫健,走起来神采奕奕,愈发显得非同寻常。
我还是心有顾忌,忍不住拉着方诗雅朝后退了两步,那麋鹿却在距离我们一米多远的地方停住了,依然目光炯炯地看着我们。
这麋鹿的举动彻底引起了我的好奇心,我硬着头皮慢慢走到它身前,它就跪下去,用脑袋往我怀里蹭,非常乖巧驯服。
我心中大奇,方诗雅早就伸手去抚摸麋鹿背部,笑着说:“你从哪里来啊?是不是找我们有事情啊?”
那麋鹿听见方诗雅细腻的声音,就抬起头来,就像小孩子看着大人的神情,既可爱又惹人怜。
方诗雅抚掌大笑,我却看见那麋鹿眉骨上有一颗朱砂痣,不由得愣住了,原来我曾经在梦中见过它!
当时在仙人洞里,我梦见了这一头麋鹿,还记得它站在冰天雪地中,对我也非常友好。
我不会是在做梦吧?我使劲揉了揉眼睛,将梦中情形告诉了方诗雅。她与这麋鹿十分投缘,就更加笃信麋鹿的出现乃是天意了。
那麋鹿忽而站了起来,往前奔出一段距离,又停下来回头看着我们。
我和方诗雅顿时醒悟过来,看来它肯定是要带着我们去什么地方,反正我俩已经迷失了道路,就索性跟在麋鹿身后,任由它带着我们前行。
一路蜿蜿蜒蜒地走了好一阵子,冷风肆虐,我们身上却都出了一阵汗。
那麋鹿也渗出一些晶莹的汗滴,亮晶晶挂在皮毛上,但冷风拂过,却散发出一股浓郁的香味,犹如龙涎香一般让人着迷。
“这头麋鹿来历非凡,会不会与泉林真人有关?”我猜测着。
记得在当初的梦境里,我遇见麋鹿之后,就听见泉林真人告诉我想要救治方诗雅的病痛,就要找到三眼蝾螈。
而今麋鹿又出现了,我就怀疑有可能是泉林真人事先安排,让它来将我们带出迷途。
事情还真神奇,跟着麋鹿走了好一阵子,我们忽而看见前方半空中弥漫着一股青气,竟比当时在小叶榕之下看见的还要浓厚。
青气氤氲,聚而不散,就像一顶青色的巨伞撑开,笼在半空里。
我和方诗雅对视一眼,心里都明白那青气之下必然又古怪,便一同爬到一块高耸的岩石上并肩而立,而后往前方眺望。
这一看让我们又惊又喜,又骇又怕,只见青气之下是一大块凹地,两旁分别卧着一块形状奇特的黑色巨石。
左边那一块石头呈长条状,就像一条龙,而右边那一块石头则像一头猛虎,这是典型的藏龙卧虎之地,乃是上好的风水宝地,意味着此地必有大墓!
如果此地真有墓穴,这就奇怪了,为何它也会笼罩着青气呢?难道与那青衣女鬼有关系?
我正惊疑不定时,却听见那两块巨石后面隐隐有喊打喊杀的声音,仔细一听,很像老烟枪和小张在叫唤,莫非他俩遭遇危险了?
我和方诗雅更不迟疑,当即跳下岩石,一阵风似的往青气之下狂奔而起。
那一头麋鹿却没有跟上来,我们回过头去招呼它,它竟然转身飞奔而去,连头也没有回。
方诗雅无比惋惜,感叹道:“恐怕以后难以遇见它了,哎,多漂亮的家伙啊!”
我也颇有些感到可惜,只是老烟枪和小张的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急,形势似乎大为不利,便不敢耽搁,拉着方诗雅冲到了那一片洼地之中。
前方赫然耸立起一座庞大的墓穴来,与我们在镜中见到的情形毫无差别,那一片青气就是从坟墓里散发出来,而后凝聚在半空之中。
我来不及大量那一座墓穴,因为刚一跑进洼地中,就看见老烟枪和小张陷入了重重包围里,正在拼命搏斗。
我大概扫了一眼,发现敌人不少于三十多个,不禁困惑无比,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守在墓前呢?
等仔细一瞧之下,才发现那些人竟然都是墓前的石像,它们不知为何能行动自如,而且阵型非常奇特,将老烟枪和小张困在其中,无论他俩怎么冲杀,都无法摆脱纠缠!
我和方诗雅万分震惊,不由得想起了覆船山中的那些武士石像,难道他们如出一辙,乃是由同一个人布置下的?
可是覆船山中的武士石像并没有与我们为敌,我们未曾领教过石像的厉害,故而老烟枪也没有经验,只得仗着过硬的本领勉强支撑着。
小张稍微逊色一些,处境比老烟枪更为狼狈,只剩下左奔右突而毫无还手之力了!
我心里一片焦急,咬着牙就要冲进去帮忙,方诗雅却拉住我,叫道:“别急,这些石像摆成了一个特殊的阵型,找不到破解的方法就贸然行动,无异于去送死!”
第五十四章 水下古墓(十四)
老烟枪和小张被坟墓前的那些石像包围起来,陷入了一场苦战之中。我和方诗雅藏匿于岩石背后,看得惊心动魄,无比忧虑。
那些石像都约有两人之高,它们行动不太敏捷,但仗着势大力沉的优势,还有手中各种十分沉重的刀叉斧钺,竟逼得老烟枪和小张毫无还手之力,只有招架之功。
我本想冲出去帮忙,可方诗雅却劝阻了我,她眼尖心慧,发现那些石像彼此间形成了一个奇特的阵型。
果然如此,我定神端详一阵,就发现那些石像站位很是特殊。它们里外围成三层,垓心站着一人,却是那鼋大将军!
只见鼋将军人首龟身,身上背负着很厚的甲壳,就跟铠甲一般。他右手挥剑,其余石像就随着他的指挥进进退退,而他左手握住方天画戟,时不时趁机猛刺出去。
这个阵型的奇特之处在于,那些石像进退有致,很有章法,最里头的那一层石像出招攻击以后,就快速蹲在地上,第二层石像便接着出手。
以此类推,石像间配合有度,而且毫不紊乱,招式也就层出不穷,攻守极为平衡。
难怪老烟枪这等高手也会被困住,我想就算飞鸟落进这样的阵型里去,也是插翅难飞了!
虽然我看清楚出了这种阵型运行的规律,但却找不到破解之法,关键在于那些石像绝非常人,不能等闲视之。
“那是梅花阵,你看这些石像起起落落,像不像花瓣次第开展?”方诗雅解释道,“我爷爷收藏着一本《武穆遗书》,里面就详细介绍过梅花阵。那个鼋大将军就是梅花花蕊,是整个阵型的枢纽,要想破此阵,就要将花蕊摘除。花蕊移除,花瓣便会自行散落凋零了!”
方诗雅尽可能讲得通俗易懂,我听了之后,顿觉醍醐灌顶。
我虽然不懂得梅花阵,但知道擒贼先擒王的道理,那个鼋大将军不管是花蕊也好,还是枢纽也罢,反正只要能打败他,就会起到不可估量的作用!
“老烟枪,看见那个鼋将军没有?”我冲着阵里大喊,“他才是关键之处,快想办法放倒他!”
老烟枪和小张听见我的喊声,才知道我和方诗雅的到来,他俩脸上露出欣喜之色。
“白帆同志,你们不要进来,这些石像发疯了!”老烟枪生怕连累了我们,先自为我们考虑。
我也不知道他听见我刚才的提示没有,立即对方诗雅说:“你在外面帮我们撩阵,一有危险就赶快提醒,我进去帮忙!”
不等方诗雅开口,我就从岩石背后冲了出去。此时恰好是第三层石像出招,它们甩动着强壮的手臂,手中武器抡得浑圆,带起阵阵强风。
我急忙往后跳开,要是被那些武器稍微碰到一下,非死即伤,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但这样一来,我就冲不进去了,只能在外围急得跳脚,对着那些石像破口大骂,心想最好能挑衅得它们恼羞成怒,转而来进攻我。
只可惜这些石像毕竟只是冷冰冰的大石块,压根就没有人类的情感,所以不管我如何叫嚣辱骂,它们都不理不睬,仍旧牢牢站在自己该站立的地方。
好在老烟枪和小张经过一段时间的打斗之后,渐渐摸清楚了那些石像进攻套路,方能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白帆,冲不进去就算了,快用黑玉古扇,兴许有效!”方诗雅急中生智,向我建议道。
我也是急昏头了,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呢?与方诗雅比起来,我还是见机不够快,因而心里更加对她折服,有这样一个女人陪在身旁,会带来难以想象的帮助。
我也冷静下来,知道强攻肯定不行,就不再焦急,转身回到岩石旁,又快速爬了上去。
站在高大的岩石之上,场中情形就一目了然了,那鼋大将军极为醒目,不想注意到他都难。我嘴角轻轻扯动,露出一丝蔑视的微笑,现在也该让他这个大将军尝一尝苦头的时候了!
一念及此,黑玉古扇与我心有灵犀,我尚未念起咒语,它就发出红光来,穿透了我胸前的衣服。
等我凝聚起意念,黑玉古扇便骤然从怀中飞出来,径直朝鼋大将军飞了过去。
一时之间,阵型中多了一片红光,与青气萦绕在一起,隐隐还有雷霆之声!
我不敢怠慢,已经使出了全身的本事,迫使黑玉古扇的红光愈发强盛,渐渐将那一片青气压制下去,甚至有穿透青气直冲云霄的势头。
黑玉古扇一显神威,那些石像的行动就滞缓起来,尤其是鼋大将军,还抬头惊恐地看向空中,半晌也没有挥动手中长剑。
趁此时机,老烟枪和小张便要往外突围。可那鼋大将军只稍微愣了片刻,就回过神来,他急急挥动起长剑,此次竟身先士卒追击过去。
那鼋大将军手中的方天画戟又沉又重,舞起来虎虎生风,砸在地上就是一个大坑。
老烟枪推开小张,自己迎面就去阻拦鼋大将军。小张吓得面无人色,已经痛哭出声了,老烟枪此举无异于以卵击石!
就连我都被吓出了一身冷汗,眼见着那方天画戟就要砸在老烟枪身上,心里忐忑难安,就催动黑玉古扇的红光冲着鼋大将军轰去。
轰!只听得一声巨响,我震耳欲聋,待波动着的红光渐渐平稳下来,才发现那鼋大将军仍旧挺立在当地,只是稍稍晃动了一下。
不过也就这须臾之间,老烟枪已经滚到一旁,避过了方天画戟势大力沉的一击,被砸起的沙石犹自飞舞着。
我曾经用黑玉古扇轰杀过大蝾螈,见识过红光巨大的威力,不想这鼋大将军如此神勇,竟然能抗住这么猛烈的一击!
我惊骇无状,红光就有些涣散,而那鼋大将军就趁势而起,又舞起方天画戟朝老烟枪杀了过去。
老烟枪方才堪堪死里逃生,气力已经用尽,又被身前几个石像缠住,哪里还能顾得上身后?因而当方天画戟带着凌厉的冷风戳过来时,他只回过头去,脸上露出了一丝无奈的苦笑!
“烟枪大哥,快躲开啊!”方诗雅快哭了出来,着急万分地喊道,“白帆,快动手!”
我刹那间转了无数个念头,心知那鼋大将军此招乃是两败俱伤的打法,要是不能一击成功,就算让他的招式受到阻滞,也无法救下老烟枪。
必须狠下杀手了!我当机立断,猝然咬破了自己的舌尖,含着一口鲜血而后喷在黑玉古扇上,又将它祭到了半空中。
那黑玉古扇吸进去我的鲜血,立即就变得更为势不可挡,红光强烈得就像一团熊熊燃烧的冲天之火,刹那间就让人目不能视。
一阵晃眼的红光闪动着,我闭起眼睛,耳朵里听见炸雷一样的声音,还有沙石飞扑在身上,冷风呼啸犹如龙吟鬼哭。
等一切都平息以后,我缓缓睁开眼睛,发现所有石像都跪在了地上,一动不动了。
而那鼋大将军,已然身首异处,他犹自站立着,手中的方天画戟还指向老烟枪,只差十多公分就能戳进老烟枪身体中。
老烟枪抖着嘴唇,我第一次看见他惊怕成这个样子,很有些失魂落魄。
小张从不远处爬起来,一叠声喊着“连长”,跌跌撞撞跑到老烟枪身前,一把搀扶住他。
我和方诗雅也都冲了过去,来到老烟枪旁边,他还没回过神,目光有些呆滞。
“老烟枪,你没事吧?”我一连问了好几声。
“给我一支烟……”老烟枪接过小张点燃的香烟抽了几口,才镇静地说,“老子刚才看见空中有一只诡异的眼球,那眼球射出一道白光,就把这家伙的脑袋击碎了!”
说着,他指向鼋大将军,神色中还极为迷茫。
“眼球?”我和方诗雅异口同声地叫道,不由得面面相觑。
难道黑玉古扇的神力,都是来自于那一只眼球?可我们为何从未见过呢?
“白帆同志,你以前总对我说,你见过一只眼球,老子还不相信,如今真的不得不信了!”老烟枪语气大变,甚为心虚。
我自然想不通那只眼球究竟怎么回事,只知道以往看见的眼球都给我带来过困惑和不安。要是黑玉古扇能招呼出诡异的眼球,这件事情绝不简单,里面肯定大有文章。
但好在方才是那一只眼球救了老烟枪,所以我们也就转瞬放下心来,心思又收回到了当下。
我问道:“老烟枪,你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老烟枪又续上一支烟,一屁股坐在地上,说道:“我跳进井里去救小张,发现他正与那只大甲鱼缠斗,就去帮忙。可也不知怎么回事,我们俩突然就来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了!”
“肯定是那一块镜子搞的鬼,当时有一股强大的力道传到我身上,后来事情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小张补充道,“我们走到这里,那些原本跪在两旁的石像就动了起来,所以才会有了刚才那一幕。”
听了他俩的讲述,我更加确信我们掉进了镜子里,不由得忧心忡忡。进来容易出去难,我们要是找不到出路,就会被困死在这片虚空里的!
“烟枪大哥,你们是不是发现了前面那一座古墓,所以才走到这里探险的?”方诗雅扭头看着那一座坟墓。
我们就都看了过去,那一座古墓上的青气消失了不少,诡异的气氛为之一减。
老烟枪抽完烟以后,就恢复了以往的精气神,直言既来之则安之,索性就去墓里看一看,誓要讲革命事业进行到底。
他说得很激动,手臂挥舞着,有些领袖讲话的气概。只是他一时用力过猛,一只手就打在了身后还矗立着的鼋大将军身上,痛得龇牙咧嘴。
老烟枪对这鼋大将军恼恨不已,转身就要用脚去踹他,可刚抬起脚,就硬生生地悬在了空中。
“直娘贼,这家伙又长出脑袋来啦!”老烟枪尖锐地喊出声来。
第五十五章 水下古墓(十五)
那鼋大将军的石脑袋本来被黑玉古扇轰碎了,可现在竟然重又长了出来。一道道青气从天而降落入鼋大将军脖子中,他的脑袋就缓慢成形,就只差眉眼尚未长出。
随着脑袋的复生,鼋大将军手足开始有了动弹的迹象,而那些跪在道旁的石像们,也都渐渐笨拙地站立起来,开始蠢蠢欲动。
我们乍看到这种情形,不免惴惴不安,再傻的人也明白,一旦鼋大将军的脑袋完全成形,肯定又是一番厮杀。
诡异的事情见多了,我们倒还能接受如此“死而复活”的情况,只是一想到那梅花阵的厉害,就不由得大感头疼。
我暗想可不能任由情势恶化下去,说不得只能先下手为强,趁机祭出黑玉古扇,又将鼋大将军的脑袋给轰碎了。
万万没有想到,转瞬之间,那鼋大将军又长出了新的脑袋来,而且速度要比先前快得多。
“白帆同志,这老王八的脑袋就是韭菜,割了一茬又长出一茬,你赶快再用扇子阻止他,老子可没力气战斗啦!”老烟枪心有余悸,一边往后远远跳开,一边急声催促我。
方诗雅指着那一片青气说道:“古怪出在青气之中,要是不将青气消除,恐怕他的脑袋就会源源不断地长出来!”
我也看出了其中端倪,方诗雅所说不无道理,可该怎么消除这一片青气呢?我一点头绪也没有,那青气无根无由,该从何处着手?
老烟枪看见我愁眉不展,就猜到了我的心思,断然叫道:“惹不起,躲得起!既然这鼋大将军一时拿他没有办法,咱们先战略性地撤退,刚快离开此地。”
鼋大将军的脑袋就快完全长好了,情况紧急,我们就不再迟疑,都赞成老烟枪的看法。可我们该往何处逃走呢?
“青气从墓穴中飞散而出,古怪也就在墓穴里头。正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反正我们也在找水下古墓,同样都是墓穴,进去搜寻一番也不吃亏!”
老烟枪言下之意,就是要进入前方那一座墓穴里去。
“为了革命,冲啊!”老烟枪很是心急,一把抓住我,带着我们就往前边飞奔而去,不再给我犹豫的时间。
我们刚跑出一二十米远,尚未到达那一座坟墓之前,就听得身后动静很大。转头看去,只见鼋大将军已然恢复了原貌,正指挥着那些石像朝我们追赶过来。
如此一来,我们更不可能回头了,故而只得铁了心地往坟墓狂跑。
到了坟墓之下,抬眼一看,那青气愈发浓厚,天色为之一暗。
我们心头一紧,刚才只顾着逃跑,考虑很不周全,坟墓被封得严严实实,哪里有路可以进去呢?
“哎呀,老子糊涂了,这不是往死胡同里钻吗?”老烟枪无奈地撇着嘴,担忧无比地看向身后,跺脚道,“前无去路,后有追兵,我们又不会打洞,这可就麻烦啦!”
这一座古墓极为高大,就跟一座小山丘似的,而且用巨大的石块堆砌而成,我们万难翻越过去。
眼见着鼋大将军已经带着石像包围过来,我们都急出了一头汗水。正在心急气躁的时候,方诗雅突然那一头麋鹿站在墓顶之上,便出言提醒我们。
那麋鹿打着响鼻,不断冲我们摆动脑袋,似乎是想让我们爬到墓顶上去。
我心想别无他法,就算麋鹿没有出现,我们也就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所以二话不说,带头就往墓顶上爬去。
大概是被逼急了,我们使出浑身解数,赶在那些石像冲到坟墓之下,很快就爬到了距离地面三四米的地方,堪堪躲过了那些石像的攻击。
但我们不敢大意,一个劲手足并用地往上爬动,所幸坟墓上的巨石都十分牢固,因而只是有惊无险。
再回头往下看去,那些石像只有干瞪眼的份了,鼋大将军抬起脑袋盯着我们,却无可奈何。
这些石像似乎对坟墓有一种天然的畏惧,不敢亵渎半分,只能目送我们爬到顶端,未曾出手阻拦过。
等我们终于都站在坟墓之上,居高临下地看过去,四周情形尽收眼底。鼋大将军带着石像退回了原处,都僵立住,彻底悄无声息了。
方诗雅抱住那头麋鹿,笑着说:“又见到你了,多谢相救!”
那头麋鹿从方诗雅怀里抬起头,而后冲着墓穴下方一块岩石看过去。我们顺着它的目光一看,竟然见到一个僬侥氏闪身而过,藏匿到了那岩石背后。
这个地方也有僬侥氏,我有些困惑,随即就叫了起来:“天哪,那些小矮人应该都来到了这里,孟不凡肯定也在附近。岩石背后有蹊跷,快去看一看!”
我急忙带路往那一块岩石摸索过去,其他人紧随其后。那一头麋鹿,却没有跟上来,而是纵身一跃,一下子跳进了青气之中,就此消失得一干二净。
“帆哥,你们怎么会认得那一头麋鹿的?”小张对此事非常感兴趣,听他的语气,似乎也很喜欢此鹿。
方诗雅兴致勃勃地解释着,听得小张和老烟枪惊叹不已,小张还说可能那是一头仙鹿,是老天爷派来指点帮助我们的。
“这就叫做得道者多助!”老烟枪哈哈一笑,继而跳到了那一块岩石之下,突然疑惑万分地嚷道,“这里也没有什么古怪嘛?”
我慌忙跳下去,只见岩石之下别无异常,既不见僬侥氏的影踪,也不见出入的洞口,心里困惑无比。
那头麋鹿指点我们来到此处,有何意图呢?还有方才那一个小矮人,又去了哪里?
就在我们摸不着头脑的时候,突然听见有人轻声说道:“你们别站在那里发呆,快过来!”
抬眼看去,孟不凡从岩石背后探出脑袋来,神色焦急地招呼着我们,看样子他潜伏在此地有很长时间了。
一见到孟不凡,我先前的推测得到了验证,可疑惑之情更为深沉了。但孟不凡只管催促我们过去,我们相视一眼,只好先赶往他身旁。
“都藏匿好,马上就会有好戏看了!”孟不凡眼睛盯住前方,显得又期待,又焦虑。
我想要问他几个问题,可刚张开嘴巴,却被他一把捂住,示意我不要发出声响。
众人见孟不凡举止很是怪异,互相使了一个眼色,然后耐住性子,且看他究竟意欲何为。
约莫过了四五分钟,坟墓上忽而走出来许多僬侥氏,他们“吱吱”乱叫着,仿佛正在互相打着招呼。
“这些家伙是什么东西?”老烟枪尚未见过僬侥氏,故而惊异无比,“人不像人,猴子不像猴子,就是你们所说的僬侥氏了吧?”
孟不凡瞪了老烟枪一眼,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示意我他稍安勿躁。
那些僬侥氏渐渐聚拢在一处,无比谨慎地往四周打量着,我们只好趴下去,将脑袋埋得很低,生怕被他们发现。
孟不凡则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纸人,低低地念了一通咒语,那小纸人便化成一道人影,从岩石后踱了出去,又钻到岩石缝隙中去了。
僬侥氏见到那道人影,误以为它闯进墓穴之中,异口同声叫唤起来,声音极为聒噪和惶急,就像遇见了重大危险一样。
片刻之后,所有僬侥氏都跪在了坟墓之上,对着那一片青气顶礼膜拜。有几个较为年老的小矮人走到岩石之下,吱吱叫了一通,我们就听见地下传来轰隆隆的声响。
岩石震动起来,四周沙尘簌簌而下,我们正又惊又怕之时,忽而听得一阵脚步声往墓中走去。
“成了!”孟不凡万分兴奋,从地上猝然跃了起来,急不可耐地跳了出去。
我们虽然不知他在搞什么名堂,但也都跟在他身后,那些僬侥氏猛然发现我们,叫得愈发大声,甚至已经包围过来。
“墓道就在这里,快下去,迟了就来不及啦!”孟不凡指着岩石下的一个洞口,刚说完就蹿进去了。
先前并没见到那一个洞口,很显然是刚打开来的。我终于醒悟过来,原来孟不凡是用纸人引诱僬侥氏,让他们误以为有人进去了墓穴中,开启墓道进去打探。
好一招诱敌之计!那些僬侥氏忠于守墓人的本分,自然不容许外人进到墓中,所以要进去驱赶侵入者。不想孟不凡略施小计,来了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骗得僬侥氏打开了墓道入口!
我想通此中关节,对于孟不凡的计策,大为赞赏,激动不已地跳进了墓道中。
等小张最后跳下来时,他身后跟着许多愤怒到了极点的僬侥氏,他们手里握着石块,不断朝我们砸了下来。
众人来不及观察墓道里的情形,跟着孟不凡硬着头皮往里冲。只要我们进入墓穴里,那些小矮人们只有望洋兴叹了!
可我们也深知僬侥氏们不会善罢甘休,所以得抓紧时间,尽可能地摆脱他们的纠缠。至于墓道中会不会有机关暗器,已经顾不上考虑了。
往前跑出十多米,墓道骤然变窄,而且坡度越来越陡,我们猝不及防之下,就骨碌碌往深处滚落下去。
第五十六章 水下古墓(十六)
我们从墓道上往一片黑暗中滚落,撞得七晕八素,还好没有触发任何机关暗器,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们竟然落在了一个冰冷的水潭中,被冷水一激,直觉得寒气入骨,不由得清醒过来。
“这不是墓穴里吗?怎么还会有水潭?”老烟枪咋咋呼呼叫起来,又一叠声招呼着我们,听见众人的回答,他才放心地往潭边游过去。
众人上了岸,身处异境之中,便不敢稍有大意,因而暂且蛰伏不动,缩在潭边打探动静。
我们的装备丢的丢坏的坏,只剩下老烟枪的步枪还能使用。孟不凡手中的电筒尚能发出昏黄的光芒,也算聊胜于无了。
孟不凡举着手电往四周照射,当微弱的光芒照进水潭中时,他才说道:“墓穴里为了保持干燥,一般不会容许有水分存在,更何况这么大一潭水?看来这座古墓别具一格,不容小视啊!”
我不太关心墓穴格局,只是对于孟不凡的经历很有兴趣,又有许多疑问没有解开,就向他问道:“孟帮主,你在湖底墓道中怎么会突然消失不见了呢?此后你又去了哪里?”
孟不凡呵着手,牙齿打颤地说:“我躲过蝾螈攻击以后,冲上了岸边,那些小矮人四散而逃,我就追着他们游到了一口井里。也是无独有偶,那井里竟然有一只大甲鱼,僬侥氏跃进了甲鱼身上的镜子里,我惊骇之下,就壮着胆子跟了进来。要是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们大概也是如此才来到这里的吧?”
原来如此,我心想一切古怪还得从那一面铜镜说起,就问孟不凡可知道其中蹊跷?
“你们还记得我说过的‘镜像’吗?”孟不凡扫视着众人,解释说,“我原以为这镜像的形成,乃是以鄱阳湖为镜。如今看来,却是大错特错了!没想到那一面铜镜,才是镜像的根本原因,我们现在就处于虚空之中!而这一座古墓,就是我们一直要寻找的水下墓穴了。”
他这一番解释,我其实早就想到了,如今得到他的证实,心里头仍旧非常震惊。
孟不凡看着我们惊讶的表情,叹息道:“这里面的原理非常复杂,我也很难解释清楚。但有一点还是很明显,那一口古井才是关键之处,在风水学里,水井具有沟通阴阳两界的作用,许多人把水井视为进出冥府的通道。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并不在阳世,而是在阴间!”
“阴间?”老烟枪跳了起来,环顾四周说,“你是说我们到了阴曹地府?开什么玩笑,咱们岂不是成了孤魂野鬼啦?”
“也是,也不是!”孟不凡摇着头站起来,很为难地捋着胡子,斟字酌句地说,“怎么解释呢?我只能说我们处于阴阳交界处,这一座墓穴既是真实存在,又是虚幻之物,不阴不阳,非阴非阳,最是凶险啊!”
我们听得云里雾里,这些玄幻莫测的道理暂且不管,就只在意“凶险”二字,更为惊恐了。
“孟帮主,你说这里很凶险,具体指的是什么?”方诗雅不安地问。
孟不凡冷着脸说:“倘若被困在墓穴里,我们就是幽灵,就怕逃出生天,也非得脱一层皮不可!这么说吧,我们现在体内还存着一些元气,还感受不到其中的厉害,等元气消磨殆尽,只怕会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我说孟帮主,你既然知道这些事情,为什么还要带我们进来?你这不是给革命事业添乱吗?”老烟枪已经沉不住气了。
孟不凡不作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你们就不想见识见识这墓里的东西?”
我们一时语塞,算是被孟不凡戳中心中软肋了,想来我们千里迢迢赶到鄱阳湖受了这么多罪,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找到这一座古墓吗?
“既然这样,你们就必须打消一切顾虑,跟着我走!”孟不凡坚定地说,“不过也无需惊慌失措,要是我推测不错的话,这一座墓穴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它与小岛深沟中的那一座墓穴一般格局。只是在这一座墓穴中,肯定会有棺椁,咱们只要找到它,保准能有所收获!”
孟不凡说完,就不再理睬我们,转身往前方走去。
我默默地跟在众人后面,将所有一切在脑袋里捋了一遍,总算有了一些头绪。
按照孟不凡所说的理论,所谓的鄱阳湖水下古墓就藏在甲鱼壳上的镜子里头,而它便是小岛深沟中那一座古墓的影像。
我们前后数次进出过深沟中的那一座墓穴,因而就算进入它的虚影里,也是熟门熟路,自不必担心。
往前走了一阵,一切都被孟不凡说中了,我们越看越觉得对墓中情形很眼熟,所不同的是,这一座古墓空间要大得多,兴许那一面铜镜具有放大镜的功效吧。
我到了这个时候,总算恍然大悟,怪不得我们前后几次潜到湖底,也没有在水中发现墓穴,原因就在这里。要不是误打误撞,有可能我们还在水底瞎折腾呢!
不过问题又来了,这一座坟墓的主人会是谁呢?看来所有疑问,都得等到找见棺椁才能知晓了。
孟不凡走得很急,我们也加快步伐,离开水潭一段时间后,终于走进了一间墓室里。
我们刚走进墓室里面,突然火光四起,惊奇地看过去,只见墙壁上燃起了油灯。
奇怪的是,这些油灯一燃烧起来,我就感到有些虚弱无力,不由得出言提醒道:“不好,这些油灯有问题,不会掺杂了**药吧?”
此言一出,老烟枪等人也纷纷附和,直说头晕目眩,四肢乏力。
孟不凡强打精神凑近一盏油灯,看了一会儿就解释道:“这是我们的本命灯,也就是‘元气灯’了。还记到我前面说过的话吗?这些灯盏消耗的不是灯油,而是我们的元气!”
众人愈发惊惶不已,走过去一看,果然见一共有五个灯盏在燃烧着,恰好与我们的人数相符,而所有灯盏里面并没有灯油!
“我们必须加快速度,这些元气灯烧得越久,我们就会越没有力气。而且一旦灯火熄灭,就意味着我们元气耗尽,大限已至了!”孟不凡的语气非常急迫,看来并非故意吓唬我们。
众人无可奈何,只得赶快行动起来,务必要在元气灯燃烧完之前,搞定一切。
只是在这一方墓室里头,并没有棺椁,只在墓室中央一块青石板上,塑着一个头戴皇冠、身着黄袍之人。那人相貌颇有些丑陋,下巴又尖又长,一副地包天的样子。
“这不是朱元璋吗?”方诗雅失声叫了起来。
我记得历史上有许多关于朱元璋长相的描述,说他长得奇丑,脸上有很多麻子,而且下巴和脑门都往外凸出。还真别说,这个塑像确实非常符合历史书籍对于朱元璋的描述。
但问题又来了,这一座墓穴里头,怎么会有朱元璋的塑像呢?看他那副穿着打扮,说明雕刻塑像的时候,朱元璋已经成为皇帝了。
老烟枪走到塑像前看了几眼,摇头道:“不知道什么人,胆敢让一个皇帝的塑像为自己殉葬,这不是明摆着大逆不道吗?咦,这塑像的脸庞好像不太对劲啊……直娘贼,上面蒙着一层人皮!”
说着,老烟枪随手一揭,就从塑像脸上扯下来一块人皮,而后递给了我。
我拿着那一张人皮端详半晌,发现这人皮乃是从人的脸上剥下来的,活脱脱一张人皮面具。只是不知道这人皮属于何人,为何又要蒙在塑像脸庞上?
短短几十秒,老烟枪一连扯下来三四张人皮,不禁大呼小叫,原来朱元璋塑像此时才露出了庐山真面目,却是无生老母的样貌!
众人互相打望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谁也想不通为何朱元璋塑像的本来面目却是无生老母?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不,这不是无生老母,这是白如烟塑像啊!”方诗雅沉思着说,“有人将白如烟塑像伪装成朱元璋的样子,或许要传递一个信息,改成为大明朝皇帝的人,应该是白如烟!”
她这个推论就像在水中砸下一块千斤重石,一石激起千层浪,所有人倒退两步,摇头的摇头,争辩的争辩,乱哄哄叫嚷起来。
“诗雅,你这么说,可有凭据?”我问道。
方诗雅摇着头,说道:“我不过就是看着这一座塑像,心血来潮想到的,哪里有什么凭据呢?好了,你们就当我胡说吧!”
话虽如此,我们还是对她先前的话无法释怀,其实说到底,还是我们在潜意识里都很赞同方诗雅的看法。
要是这个推论成立的话,这多半就是历史在开玩笑了!原来大明朝另有其主,而且还是一个女人,这不是颠覆了世人几百年的认知吗?
我虽然还不太敢妄下结论,不过结合白如烟与朱元璋的复杂关系来看,眼前这一座塑像确实大有深意,它传递出来的信息,值得我们细细推究。
与此同时,更为深刻尖锐的问题又涌上了我的心头,白如烟与朱元璋的恩怨,难道归根结底,并非因爱生恨那么简单,而是为了争夺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