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五月五之子(本卷完)
夏萦尘施展纵提之术,风一般往凝云城赶去。
刘桑带着墨眉,与晃嵩、夏召舞等紧追在她的身后。
天sè越来越亮,阳光洒下。夏萦尘掠进城门,赶回家中。
纵入侯府,周围倒着一具具尸体,这些近卫都是百里挑一的高手,但却显然未能阻挡住敌人的硬闯。
前方阁台处,成批的兵将围在那里,却是不敢上前。
夏萦尘排众而出,见她父亲流明侯夏岐,正被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挟持着,等在那里。
那女子身材高挑,衣裳朴素却又jīng致,手中持着一支细长的青sè宝剑。宝剑架在流明侯的肩上,流明侯坐在椅上,不敢妄动,那女子却只是静静地立在他的身后,形影飘忽,竟让人看不真切。
她脸上的面纱是黑sè的,鼻子以下尽被掩住,唯有那一双乌黑的眼睛里,透着难以形容的冷漠。
刘桑与夏召舞、晃嵩、吴毅刚等也已赶到,夏召舞见父亲落在那女刺客手中,急急地唤一声“爹”,却是不敢上前。
女刺客看着夏萦尘,淡淡地道:“凝云公主?”
夏萦尘上前两步,道:“正是!”又道:“这位姐姐挟持家父,不知有何要求?”
女刺客道:“我只想要一样东西。”
夏萦尘道:“可是这个?”取出暗月晶,竟然就这般扔了过去。
连刘桑都没有想到她这般果决,暗月晶说扔就扔。
夏萦尘却是盯着女刺客。盯着她的每一个动作。这女刺客来得这般凑巧,很可能也是yīn阳家的人,利用他们出城围剿那些星门弟子的机会,强闯侯府挟持其父,只为换取暗月晶。
夏萦尘的手已是悄然握上雪剑,只要这女刺客有一丝破绽,她将强行出手。从这人剑下救出父亲。
女刺客却是动也不动,身边剑气一闪,暗月晶竟像是撞上了无形屏障。刹那间反弹而回。
夏萦尘暗吃一惊,对方这人不动、剑不动,单凭剑气反弹暗月晶的本事。便是她也无法做到。
暗月晶撞向她的面门,夏萦尘蓦一伸手,抓住暗月晶的同时,娇躯震了一震,气血都随之翻涌。
从空中反弹而回的暗月晶,竟然被那女刺客灌入了无形的剑气。
其他人只看到公主殿下将一颗水晶扔了过去,水晶又在半空中折向,落回她的手中,并不知在这短短的一瞬间,公主殿下竟是吃了暗亏。
夏萦尘却极是震惊……这人的实力。实要比血狱门两大花主中的炫雨梅花还超出许多。
此时她已知道,想要凭着自己的本事,从这女子剑下救出父亲,几不可能。
她盯着女刺客:“你要的,难道不是这颗水晶?”
女刺客道:“不是。”
夏萦尘道:“你要什么?”
女刺客道:“你!”
夏萦尘道:“我?”
女刺客眼眸闪过一丝杀意。宝剑一折一刺,以不可测量的速度从流明侯后背刺入,前胸穿出。
夏召舞失声叫一声:“爹!”想要扑上去,刘桑赶紧将她拉住。
夏萦尘亦是又惊又怒。
血花溅出,艳红满地。女刺客看着夏萦尘,冷冷地道:“你。若是想要报这一剑之仇,便于五月初五、重五之rì,带着雷剑和暗月晶,前往绝翼洲三尸山,我,在那等你。”身子一飘,如御风一般,向后飘飞。
晃嵩、吴毅刚等立时扑了上去,齐齐出手,要将她留下。
她却诡异地一闪,恍若凭空消失一般,再出现时,已是飘上空中,冷笑一声,竟似踏云而去,消失不见。
夏萦尘掠了上去,与妹妹一同扶住伤重倒下的父亲……
***
刘桑本是想要向夏萦尘辞别,带着墨眉离开,却没有想到竟会发生这样的事。
他自然无法在这种时候开口。
女刺客的那一剑,虽然重创流明侯,但不知是她故意留手,还是流明侯自身命硬,流明侯伤而不死,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对于那女刺客的身份,却是没有人能够猜到,谁也不知她到底是谁,又从何处而来。
那rì傍晚,刘桑代替夏萦尘,将公事处理完毕,回到侯府,进入岳父房中。
流明侯躺在榻上,依旧昏睡未醒,夏召舞披着一件长袍,伏着榻头,因过于困乏,也己睡着。
夏萦尘却只是静静地坐在榻边,身边放着雪剑,沉默不语。
刘桑在她身边坐下,劝她也去休息一下。
夏萦尘无可无不可地应了一声。
刘桑沉默一阵,终是忍不住问道:“娘子可打算真的听那女人的话,前往绝翼洲?”
夏萦尘向他看来,没有回答。
刘桑道:“虽说她刺了岳父一剑,但岳父并未送命。那女人实在太强,只怕连娘子你也不是她的对手,何况绝翼洲原本就是凶险之地,娘子没有必要受她所激,到那种地方去?”
夏萦尘淡淡道:“她既是冲我而来,就算这一次不听她的,下一次她也还是会出现。”
刘桑恨声道:“那就让她来好了,这里毕竟是我们的地盘,在这里跟她冲突,我们的机会更大一些,总比娘子去绝翼洲好。”
夏萦尘并没有说自己去或不去,只是沉默一阵,才道:“五月初五,重五之rì……说起来,重五本是为妻的生rì。”
刘桑怔了一怔:“那又怎样?”
夏萦尘道:“夫君可知道,与重五之rì有关的传说?”
刘桑迟疑。
夏萦尘道:“重五,又称端午。五月本是毒月,五rì又是恶rì,传说重五之rì,五毒尽出,屈原投江于重五,伍子胥碎尸于重五。先秦时,周礼便有规定。五月初五须蓄兰沐浴,《吕氏chūn秋》亦劝人在这一rì里禁yù、斋戒。《白虎通》曰:五月五之子,男害父。女害母!”
刘桑笑道:“娘子,你怎么会去信这个?”
夏萦尘目光闪动,凝然道:“我不信……以前从来就不曾真的去信过。”
她这异常凝重的表情。竟让刘桑不知该如何接下去……
***
流明侯终于醒了过来。
凝云城的一切,似乎又恢复了往常的平静,由于玻璃制品的生产和海上贸易的展开,也有了更多的本钱招募高手。
夏萦尘依旧在处理着城中的公事,只是刘桑发现,她开始慢慢地将自己手头上的事务转移到她所信任的人手中,同时又召回赵兀庚,向赵兀庚和城守晃嵩做了许多交待。
他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他向墨眉询问三尸山在哪里,但是,即便是出身墨门。熟知天文地理的小眉也不记得绝翼洲有一座三尸山。如果那女刺客只是想要雷剑和暗月晶,她当时挟持了岳父,娘子势必只能用雷剑和暗月晶去换人。
她又为什么要多此一举,非要让娘子到绝翼洲走?
绝翼洲,据说乃是八大洲中戾气最重。最为凶险的一洲,自从大秦崩溃之后,就从来没有太平过。
yīn阳家的星门,其主要据点也是在绝翼洲,来到这里的三才使者和四十九子,对于星门来说。只不过是杂兵罢了。
那一天,刘桑练完功法,又教了夏夏易学。
虽然是教,其实他主要做的,不过是将自己所记下的一些经典读给她听,为她讲解一些艰涩的经义,对易学真正的理解,却全是靠她自己。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夏夏这小丫头最近看他的眼神有一点儿怪怪的。
难道是怕我把她吃掉?
放心啦放心啦,你还小……
天黑后,让夏夏早点睡去,刘桑在自己房中,深吸一口气,戴上柳木面具,激活第四魂,发动魔神之力。
小眉被劫之事,让他进一步认识到,自身的修行不但要rì益jīng进,刻苦用功,以第四魂发动魔神之力,同样也是必要的救命手段。只依靠第四魂和魔丹,局限xìng太大,而且无法持久,但明明拥有强大力量却不使用,则是傻,是蠢,是吃饱了撑的。
既然是可以使用的力量,就算它有各种弱点,那依旧是他的能力。在不断提升自己体魄,进一步修炼御气逍遥法和自创绝招的同时,也要让自己的身体更加适应第四魂激活的状态,让它可以在可控的范围中,帮上自己更多的忙。
夜sè中,他从窗口掠出,以黄老之术保持着“大我无为、小我无不为”的状态。似这般逛了一圈,忽见前方有人,他停了下来,运目看去,成片的合欢花中,居然看到夏召舞和小眉并排坐在那里。
他心中奇怪,想着这两个人怎么都还不睡?却听墨眉低声道:“我已通过墨门的联络方式,拜托郢城的长老与和洲上的其他墨辩,但还是无法查到三尸山的位置。绝翼洲内,原本就有我们墨家的势力,如果有这一座山,我们墨门不可能查不出来。”
刘桑这才知道,原来小姨子也在拜托小眉,帮她查三尸山,当然,这也是正常的事,毕竟墨家多游侠,仅便是年纪还小的墨眉,都已不知走过多少地方。如果连墨门都查不出,那很难想象有其他人能够查出。
墨眉道:“我猜,要么是那女刺客故意编出一个不存在的地方,要么就是三尸山这个山名,原本就只有极少人知道,而它另有一个更多人知道的名字,但是这样的话,却有一点儿说不通。”
夏召舞道:“什么地方说不通?”
墨眉低声道:“说不通的地方是,既然连我们墨家都找不到这个地方,那人如何确定公主能够找到,还指定五月初五这个rì子让她上山?”
夏召舞想了想,忽问:“姐姐有没有拜托你查这个山?”
墨眉摇了摇头。夏召舞笑道:“看来她根本不打算去绝翼洲。这才对嘛,凭什么要听那死女人的?”
墨眉张了张口,没有多说……她总觉得不是这个样子。
夏召舞又道:“小眉,你和我姐夫……”
墨眉发僵:“什、什么?”
夏召舞扭过头去:“没、没什么。”
两人之间,突然陷入了沉默。
刘桑在暗中,静立良久,然后才慢慢飘走……
***
转了一圈。不知不觉路过流明侯养伤之处,忽然听到阁内传来夏萦尘的声音。
他心想原来娘子也还没睡,正要离开。却听到岳父问:“女儿,你难道直的打算到绝翼洲去?”
刘桑立时定在那里。
夏萦尘低低地“嗯”了一声。
流明侯叹道:“你又何必听她的话?她消失了这么多年……”
夏萦尘冷冷地道:“就是因为她消失了这么多来,一回来就差点杀了你。我更不能原谅她。”
流明侯长叹一声:“但她总是你娘……”
刘桑心中一震……这是什么情况?
就是这么一震,心神略一失守,娘子的声音已是传来:“什么人?”
刘桑暗道糟糕,赶紧施展旋云龙腾术往花园脱身而去。
一道剑光破窗而出,夏萦尘落在草地上,环视一圈,目光森寒。
她带剑飘飞,身形如风,四处转了一圈。飘到成群的合欢花中,两个少女正好钻了出来。其中一个错愕道:“姐?”
夏萦尘看着妹妹和墨眉:“你们怎的还没睡?”
夏召舞道:“还太早了些,睡不着,在这里谈谈心。”
“是么?”夏萦尘脸sè放缓,再次环视一圈……
***
刘桑潜回自己房间,藏好柳木面具。躲在床上,思绪颇有一些混乱。
她总是你娘……她总是你娘……
娘子和小姨子的母亲不是早就已经死了么?虽然只听到那么两句,但按娘子跟岳父话中的意思,当rì强闯侯府,一剑重伤岳父,激娘子前往绝翼洲三尸山的竟是岳母……这如何可能?
如果真的是岳母。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左想右想,却是怎么也无法找出头绪,就这般迷迷糊糊的,将要睡去,外头忽地响起夏萦尘的声音:“夫君,你可已睡着?”
刘桑赶紧跳了起来。
夏萦尘飘了进来。
刘桑打开窗户,让月sè透入,看着清冷而又沉默的夏萦尘,低声道:“娘子……你是来取雷剑的么?”
夏萦尘看着他,慢慢地道:“不错。”
看来她真的是早就下定了决心!刘桑心想。
两个人肩并着肩,一同看着窗外的月sè。刘桑低声道:“娘子,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去?”
夏萦尘慢慢地道:“你要是跟我走了……小眉怎么办?”
刘桑蓦地一震,难以置信地扭过头来,看着夏萦尘。
夏萦尘抬起头来,看着天上的月,道:“那rì,夫君救出小眉,清除完星门余寇,牵着小眉走到为妻身后,步伐沉稳,毅然而然,那个时候,夫君本是要来向我告别的吧?夫君与小眉早有私情,小眉遇险,夫君自觉对不起她,不想再让她偷偷摸摸的跟着你,所以前来向我决别,要带她离开,没想到接下来却发生了父亲被刺之事。夫君本是要走,却为了安慰我,再次留了下来。”
刘桑沉默片晌,道:“对不起,娘子……”
夏萦尘难得的露出笑容:“夫君不用自责,夫君为了小眉选择离去,乃是有情,为了安慰我又留了下来,乃是有义。夫君本是有情有义之人,只不过世事无常,也许为妻与夫君,真的是有缘无份。”
到底对哪个是情,哪个是义?刘桑发现自己真的难以分清。
夏萦尘将手一伸:“此剑送给夫君!”竟是雪剑。
刘桑错愕道:“这剑是娘子惯用之剑……”
夏萦尘道:“修为到了为妻这种境界,有剑无剑,其实已没有什么区别。为妻取走雷剑,此剑就送给夫君,算是你我夫妻一场的纪念。”
刘桑心中涌起尖锐的痛,取来雷剑,向夏萦尘递了过去。两人互换宝剑,夏萦尘道:“夫君若是喜欢凝云城,其实也不用离开,我已跟父亲说过,他可以将夫君认作义子,以后再为你与小眉完婚……”
“娘子,”刘桑毅然地看着她,“我会留在凝云城……一直等到你回来,我才走。”
夏萦尘绽露出笑容。
她很少笑,但她的笑容,却像是雪山里盛开的雪莲,美丽而让人留恋。她微笑道:“如果我回来了,你又何必走?”
刘桑错愕:“娘子……”
“小眉是个好女孩,不要辜负她!”夏萦尘身子一旋,向外飘去,却又定在那里,道,“如果为妻真的能够平安回来,而夫君又没有离开……”
刘桑道:“怎么样?”
夏萦尘道:“我会将小眉认作妹妹的。”飘然而去,只留下一缕余香。
室内,变得空空旷旷。
刘桑回过身来,看着天上那益发明亮,却又益发清冷的月。
月很圆,却也很冷。
原本是chūn意绵绵的月,为什么却会这般的冷?
明明是这般的冷,为什么却又这般的美?美得就像是天地间最深最重的情义,都在这一时,这一刻,融入漫无边际的长夜。
刘桑就这般立在那里,立了一夜。
第二天,小姨子风风火火的声音到处响起,整个侯府,都在找一个人。
而她已经离去……
……
(《魔魂启临》第三卷结束,接下来,敬请期待第四卷“绝冀风云”!)
第170章 三月初三会男女
(第四卷《绝冀风云》)
三月初三,上巳节。
上巳节起于周朝,本是为纪念“人祖”伏羲而设,百姓穿羽衣,采荠花,登高踏青,不亦乐乎。
三月初三chūn正长,蟠桃宫里看烧香;沿河一带风微起,十丈红尘匝地扬!
在华夏许多地方的传统中,三月初三上巳节有“会男女”的风俗,在这一rì,男男女女喜欢于郊外野合,而像抛绣球、群婚等许多奇怪风俗多也选在今rì。在刘桑的上一世中,广西左江崖画、成都汉墓画砖上的男女野合图,所画的大多都是三月初三“会男女”的情景,当然,自礼教渐起之后,这些风俗也慢慢消失,但在这个时代,很多地方依旧盛行。
此外,三月初三还有入庙拜神的习惯,由于这个世界里并无一个整合各家神话人物的道教,各个地方拜的神灵亦并不相同。
凝云城西郊十里之外,亦有一座神庙,祭祀的乃是西王母。
不过这西王母与刘桑上一世中的“王母娘娘”并不相同,在他上一世里,随着各种神话故事的整合与改变,西王母变成了总领天下女仙的昊天金母,但在这里,人们心目中的西王母仍与《山海经》中所记一般,豹尾、虎齿、善啸、蓬发戴胜,乃是一个半虎半人的护山神灵,以灾异掌管善恶之刑罚。
因传说中,西王母于三月初三应金气而生,故三月初三上祀节。很多地方除了拜人祖伏羲,也会跟着拜西王母。
一大早,刘桑便带着墨眉登山,到西王母庙里拜了几拜,上了上香。
不知为何,大秦的三百多年里,始皇帝始终禁止人们大规模祭祀神灵。甚至连上香都不允许。考虑到上一世的历史中,如天师道、太平道等经常利用宗教起事,刘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始皇帝有先见之明。又或是他觉得祭神这种事于农事无益?
始皇帝自己,早期虽也祭天祭地,却从不祭拜任何神灵。到后来,天地都不祭了,甚至连各地的神庙都大片拆除。而在大秦崩溃之后,由于讲究“非命”的墨家独显,各地神庙虽然渐渐兴起,却也还没有出现大规模的宗教活动,最多就是一些公侯想要恢复周礼,祭天祭地,但因始皇帝当年的焚书坑儒,现在连周礼到底包括了些什么。都已没有多少人弄得清楚。
牵着小眉,在山上逛了一圈。墨眉见他不怎么打得起兴致,知道他依旧在担心夏萦尘,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陪着他。
其实夏萦尘并没有离去多久。到现在半个月都还不到,但这样的等待实在漫长,绝翼洲原本就是凶险之地,刘桑不知道她现在到底是生是死,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够平安回来。
但是不管怎样,就算最终选择了离开。他也还是要等在这里,等到她平平安安回来。
“如果我回来了,你又何必走?”娘子离去前,那雪莲般的笑容,在他的心头荡起涟漪。
这些天,他依旧没有放弃打探三尸山的位置,只可惜还是无法知道。
由于已是chūn末,雾气起得快,散得也快,乃是一个大好天气。山中,chūn花灿烂,满是清香,chūn天的花香与夏秋两季的花香是不同的,清清淡淡,似有若无,就好像夏萦尘那清冷却又透着温情的语声,遁香而去,看到那淡而微绽的花sè,那难以形容的美丽,一如她不多见的笑容。
刘桑牵着小眉,走在山花间,这样好的天气,这样好的rì子,他本应该抛开一切,与她zì yóu自在的逛着,做一些“天气真好”的事。他立在那里,终于下定决心,转过身看向墨眉:“小眉,我已经决定了,我要去绝冀洲。”
墨眉略抬着头,轻轻地看着他:“但你不知道三尸山在哪里!和洲虽是禹贡九州中青、徐二洲连成一片,但在九州里,这两州其实都是最小的,而绝冀洲,却要比和洲还大。”
刘桑道:“说不定到了那里,就可以打听到三尸山在哪里。”
墨眉自然知道没有这么容易,绝冀洲原本就有许多墨侠,若是连她动用墨门的情报网都无法找出三尸山,那就算到了绝冀洲,也无法打听得到。
虽然知道这一点,但她并没有劝阻,她只是抬头看着,轻轻地道:“桑哥哥,我陪你一起去。”
刘桑道:“小眉……”
墨眉道:“我知道,就算现在阻止你,你最后也还是会去的,所以你一定要带我一起去,桑哥哥要是这般走了,就跟你担心公主一样,我也会担心你,最后还是会追着你到绝冀洲。”
刘桑道:“但是,绝冀洲好像很危险……”
墨眉道:“要说危险,有人的地方就有危险,更何况我们墨门的人,原本也就不怕危险。”女孩在他面前小心地跪下,掀起他的衣袍。
刘桑道:“小眉……”
女孩文文静静,却是温温柔柔地抬起俏脸,微笑道:“桑哥哥,今天是上祀节来着。”扶着某个事物,慢慢地将它含入口中,小心起伏。
刘桑抚着她的发髻,整个人都陶醉了……
***
傍晚时,刘桑才带着墨眉回到凝云城。
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要追去绝冀洲,这一整天,放下心灵上的包袱,反而尽兴许多。
其实就算到了绝冀洲,也很难找到夏萦尘,但人总得做些什么。
回到侯府,方自经过后园,却看到夏召舞身体僵硬、气呼呼地走过来。
刘桑心想,她又怎么了?
谁又得罪她了?
“有人找你。”夏召舞面无表情地道。
有人找我?有人找我,至于让你气成这样么?
这么想的时候。一个俏影已扑了过来,刘桑立时知道她为什么这么生气了。
那俏影将他扑倒在里,嘻嘻笑道:“桑公子,你有没想我?”
刘桑叹一口气……又是这狐尾娘。
墨眉刚好跟了上来,看到胡翠儿把桑哥哥扑倒在地,心里想着她还真是大胆,自己在人前的时候。可怎么也做不出这样的事。
“狗男女。”夏召舞恨恨地嘀咕一句,往远处走的同时,把脚踩得重重的。
胡翠儿眯眯笑地看着刘桑:“桑公子。你想不想知道,三尸山在哪里?”
夏召舞立时顿在那里。
刘桑亦是又惊又喜:“你知道?”
“嗯,”胡翠儿按着他的胸膛。“奴家已经查了出来。”
刘桑道:“在哪里?”
胡翠儿娇羞地伏下身子:“你亲奴家一下,奴家就告诉你。”
喂,不要作怪了好不好?刘桑瞪着她。
胡翠儿嘻嘻笑地看着他。
刘桑继续瞪她。
她继续嘻嘻笑地看着他。
夏召舞气得冲过来:“你们两个有完没完?”
胡翠儿娇笑一声,抱住刘桑:“没完。”
刘桑躺在地上,指着她的脑袋,看着召舞小姨子:“不关我的事哟!”
“奴家替你查了这么多,自然也要有点好处,”狐尾娘笑得跟花儿一般,“所以你要亲我,我才告诉你。”
夏召舞恨恨地看着刘桑:“你还不快点亲她?”
刘桑叫道:“喂。我是你姐夫来着。”
“对啊,你是我姐夫,”夏召舞嘀咕,“结果你还不是跑去跟别的女孩子会男女去了?”
墨眉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刘桑心想,不跟小眉会。难道跟你会啊?
无奈之下,捧着胡翠儿的脸颊,亲了一下,又想着自己这算不算是出卖sè相?
狐尾娘幸福地摇着尾巴。夏召舞恶狠狠地盯着她来:“三尸山在哪里?”
刘桑也瞅着她……你最好不要骗人,我家小姨子会上火的。
胡翠儿娇笑道:“我告诉你们就是。我也是让爷爷用他的星占之术,找出一本我狐族古时侯的书藉才知道。原来三尸山是古名,现在它早己改叫彭锯山。”
墨眉失声道:“彭锯山?”
胡翠儿凝重地道:“嗯,彭锯山……萦尘姐姐此趟彭锯山之行,只怕是危险得紧。她恐怕也是知道此趟凶险,虽然还有两个月才是重五,她却已提前起程,只为在绝冀洲磨练自己。”
刘桑与夏召舞面面相觑,夏召舞低声道:“那什么彭锯山,又是什么地方?”
墨眉低声道:“彭锯山,乃是扶桑教立教之处,扶桑教在绝冀洲建教两百多年,以扶桑大帝为至高神,势力极大,绝冀洲上的腥风血雨,大多都与扶桑教有关。扶桑教教主‘东圣’尤幽虚,更是七位大宗师之一,心狠手辣,杀人如麻,近来虽然很少现身,但其座下十二弟子亦是无恶不作,以血腥手段统治近半个绝冀洲,这十二弟子自称扶桑十二圣,其他人暗地里却是称作扶桑十二魔,大多都已踏入宗师境界,没有一个是好惹的。”
又道:“我们墨门在绝冀洲发展不起来,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扶桑教的存在,而彭锯山,不但是扶桑教的立教名山,也是尤幽虚的闭关之处。另外,有消息说尤幽虚乃是出身于yīn阳家的金乌谷,是或不是,暂且不知。”
刘桑心中一惊,这样说来,娘子要去的,乃是一座有大宗师级高手亲自坐镇的邪教重地?
夏召舞也是越听越是担心……姐姐!
***
天黑后,刘桑在屋子里做了些准备,又嘱咐夏夏,在他不在的时候,要多加用功。
他已决定,要前往绝冀洲。
三尸山既是扶桑教之重地,而听小眉所说,那乃是一个邪教,这让刘桑更加放心不下。
墨门,在绝冀洲亦有一些势力,他与小眉一同前往绝冀洲,或能利用墨门的关系。找到娘子,帮上一些小忙。
总之,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在这里等下去。
在嘱咐夏夏的时候,鸾儿却是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附马爷。”
刘桑赶紧问:“出了什么事?”
鸾儿脸sè苍白:“二小姐她、她……”
刘桑心念一动,立时猜到鸾儿紧张什么,不由苦笑……
***
天还没亮,一大清早。夏召舞就背着包裹,溜出侯府,往城门而去。
暗处却转出一人。很无奈地看着她。
“姐夫?”夏召舞瞪大眼睛。
刘桑道:“大清早的,你这是要去哪里?难道是昨天没人跟你会男女,受不了这刺激。想要离家出走找好男人去……”
“去你的头!”夏召舞一脚向他踢去。
刘桑闪了开来,没好气的道:“如果你是要去绝冀洲,你一个人跑到那里去,又能做些什么?”
夏召舞恨恨地道:“是不是鸾儿告诉你的?回来后我剥了她的皮。”
刘桑叹道:“鸾儿也是在担心你,她哪里放心你就这样一个人跑到绝冀洲去?”
夏召舞:“哼!”
这时,墨眉也从一旁转了出来。
夏召舞瞪着他们:“你们两个……”
刘桑道:“我们去找你姐姐,你在家待着!”
夏召舞斜斜地瞅了他一眼:“带着小情人去找正妻,你好意思啊你?”
刘桑……呃……
这种时候,就不要拿这个来吐槽好不好?
墨眉劝道:“郡主,公主已是不在。你要是再出了什么事,侯爷怎么办?再说,我们到绝冀洲去,还有墨门的分舵可以依靠,你一个人就这般跑过去。就算让你知道三尸山就是彭锯山,你又知道彭锯山在哪里?公主要在五月五登山,在那之前,你又如何找得到她?绝冀洲可不是和洲。”
夏召舞眼睛一转:“算了……”
墨眉见她意动,心中一喜。
夏召舞已是道:“我跟你们一起去。”
刘桑道:“喂……”
夏召舞要挟他:“要么你们带我一起去,要么我就自己去。反正不管怎样,我都是要去的。”她也想到,自己就这般跑到绝冀洲,人生地不熟,确实也无法找到姐姐。
刘桑一阵头疼,这丫头真不是那么好劝动的,况且就算这一下说动,明天她心血来cháo,照样又会跑去。但要是让她跟去,其它事暂且不说,万一那女刺客真是娘子和她的母亲,结果又会变得如何?
姐姐跟娘亲打架,她在旁边看着?
还是跟着一个打另一个?
就在这般犹豫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娇笑:“我也跟你们一起去。”
一只火红sè的狐狸跃上墙头,又落了下来,变成一个摇着狐尾的少女。夏召舞没好气地道:“你又凑什么热闹?”
胡翠儿摇着狐尾:“我就是去凑热闹啊。”
刘桑想,算了,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这个时候去考虑那么多,其实根本就没有意义,既然大家都要去,那就都去好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实在没有路,那到时再说。
***
既然已经下了决心,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好再拖延的。
又作了一些准备,刘桑与夏召舞分别留书,与墨眉和胡翠儿一同出了凝云城。
凝云城虽然相对太平,但和洲大部分地区,却已是兵荒马乱。要想前往绝冀洲,路途较远,各处的驿站也已被切断。
好在墨眉的飞甲铜人果然了得,竟可变化成木甲飞船,从空中载着他们,往北方飞去,其速度,比骑乘英招不知快了多少。
墨家机关的能源主要是磁核,又被称作墨核,这种磁核,不但可以跟磁铁、磁木互相作用,且可以利用天地间无处不在的磁力。刘桑对磁核的制作很是好奇,没有发展出蒸汽动力与电能的墨家,能够设计出飞车、飞船已属不易,而这飞甲铜人,竟比普通的飞车和飞船更加奇妙。
只可惜,墨核的制作方法和原理属于墨家机密,小眉也无法透露给他,但可以想见的是,这种动力虽然节能与环保,但其制作工艺必定极为复杂,这也使得木甲机关术的发展虽然远胜于刘桑上一世独尊儒术的古代,却也无法真正普及开来。
飞甲铜人变化而成的飞船在云端之上滑行,由于原本是设计出来,用在战场上的东西,并非专门制造出来的载人工具,可以供人休息的地方太小,刘桑身为一个大男人,自然不好意思去跟三个姑娘家挤……虽然他其实蛮想挤的。
夏天未至,chūn寒依旧,天空中本就空气稀薄,他盘膝坐在那里,颇有些冷。
直到太阳渐渐升至中天,耀目的阳光洒下,才开始变得暖和。
身边香风一卷,一个少女掠到他的身边。似这般的风风火火,刘桑不用猜也知道是夏召舞。小眉文静得紧,不会这个样子,至于胡翠儿,如果是她的话,早就直接扑到他的背上了。
夏召舞来到他的身边,使劲瞪着他。
那恶狠狠的眼睛,瞪得刘桑头皮发麻,忍不住问:“又怎么了?”
夏召舞张了张口,又行闭上,只是瞪得更厉害了。
刘桑心想,我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被她发现了?但除了跟小眉偷偷情,我也没做什么啊?就算跟小眉偷情,你是我小姨子,又不是我老婆,老婆大人都还没说话,你瞪我做什么啊?
夏召舞咬着牙:“那个……”
刘桑:“什、什么事?”
夏召舞狠狠一跺脚。
“到底什么事?”刘桑小心地问……他怕她一脚把他踢下去。
夏召舞道:“你教我御气逍遥法!!!”
刘桑:“哦……啊?”
夏召舞咬了咬唇:“不行么?”
可以是可以,不过召舞小姐……你这是向人求艺的态度么?
这丫头还真的是傲娇啊……
……
(注:关于“扶桑”,必须要说明的是,现代人提到这两个字,很容易想到rì本,但在中国古文化中,“扶桑”跟rì本扯不到半点关系。在《山海经》中,扶桑是神树名,乃“十rì所浴”之处,把“扶桑”跟rì本扯到一块,大概是从上世纪末的武侠小说开始的吧?个人印象里应该是跟古龙小说有关,我猜是因为在中国神话中,扶桑树是“rì出之处”,而小rì本曾自称是“rì出之国”。但不管怎样,直到民国以前,“扶桑”二字都从来没被用来指代rì本,rì本也没有管他们自己叫“扶桑”,在中国古代,rì本基本上是被称作“倭国”的。道教的“扶桑大帝”,指的也是东王公,亦即木公。)
第171章 良辰美景奈何天
对于夏召舞来说,她早已知道,姐夫的御气逍遥法确实有着神奇之处,最神奇的是,它可以化玄为劲,亦可以化劲为玄。她的五彩灵巫顺逆法,五行顺逆,应转自如,在玄门功法中已经算是厉害的了,但与姐夫的御气逍遥法相比,似乎都有所不及。
此去绝冀洲,若是不能变得更加厉害,就算找到姐姐,很可能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要让她保护自己。夏召舞自然很不甘心,这才求、求……这才要挟着姐夫,让他把御气逍遥法教给自己。
刘桑自然也不会藏私,况且,小姨子变得更加厉害,对他来说也有好处。
夏召舞原本也就修完了好几套玄门功法,其中五彩灵巫顺逆法更是灵巫山月夫人所创。御气逍遥法驾驭六气之变化“以游无穷”,可主可辅,可劲可玄,虽不能一下子大幅提高她的玄气,却可以让她变化更多,甚至从此开始学习武术。
其实夏召舞作战时,勇往无前,喜欢压着敌人打,原本就更适合武学,只是一方面,她在玄术上同样有着极高天分,另一方面,夏萦尘也不希望自己的妹妹做个武夫,所以她才弃武而修玄。
对于御气逍遥法,这些rì子,夏召舞本就时常听闻姐夫讲解其中原理,又见姐夫用过多次,纵有不懂之处,刘桑细心讲解,原本就已修完数套功法的她,学起来自是飞快。
飞甲铜人毕竟不是纯粹的飞船,无法一直在空中飞着。有时他们也会落回地面,在那里歇息。有擅长野外生活的墨眉在,各种野味自然不愁,胡翠儿亦是逗趣,时常弄出许多稀奇古怪的花样,于是乎,明明是要到绝冀洲去寻人。倒是弄得跟四处游乐一般。
刘桑的御气逍遥法已有成就,于是接下来,便开始修行灵源阁里秘藏的一些武学功法。他深知。御气逍遥法虽然神奇,但目前为止,只是让他的jīng气有了更多可能。可以让他走出一条完全不一样的玄武之道,但真正用来对敌,却还是要靠着其它各种功法,当然,学了御气逍遥法后,其它玄功武术都可肆意修习,不再受任何拘束,而这原本是只有大宗师级高手,才能领悟到的境界。
夏召舞也跟着他一同修炼武学,虽然在实战中。她依旧可以胜出,但在修行上,她已是接受了姐夫不知多少教导。而对于姐夫在功法上的天赋,她已是越来越服气,明明数月之前。姐夫都还在修行基础功法,现在却已能跟她力拼,这般的修行速度,实是快得不可思议,闻所未闻。
这一rì,在野地休息的时候。刘桑与夏召舞再次对练一番。
夏召舞已是能将御气逍遥法运用自如,玄术上有五彩灵巫顺逆法,武术上,刘桑所学的,她也开始跟着学了,自然是把刘桑压着打。
刘桑颇有一些气闷,自己教她御气逍遥法,难道是为了让她更好的虐待自己?这么一想,自己还真的是个受啊。
胡翠儿在一旁摇旗呐喊:“桑公子,加油,打她,揍她,脱光她,踩扁她……”
喂喂,翠儿老佛爷,你这是在火上烧油好不好?
夏召舞越听越来气,下手更是毫不留情。
刘桑叫道:“我教你功法,你就是这样对我?”
夏召舞道:“那是两回事。”呼地一转,五彩灵巫顺逆法生出强大玄气,在姐夫身边缭绕不休,再经由御气逍遥法一变,化作灵源阁锁云层里秘藏的武学功法红蟾玄功,一招“金蟆吐耀”,竟生出五道截然不同的气劲,互相旋转着轰向刘桑。
刘桑虽然学成了红蟾玄功,但红蟾玄功本是武学,而夏召舞这一招,乃是以五彩灵巫顺逆法快速切成红蟾玄功,劲气中混有五彩玄气,乃是五行玄气与劲气的强大结合,他一时间也抵挡不了,只得向后连着两个空翻,避开小姨子的部分气劲,蓦地抽剑,以娘子临走前送给他的雪剑一剑劈去,无法破有法,无招破有招,虽然是劈在空处,却是玄而又玄地劈在夏召舞强大劲气的“根”上,一举破掉她的“金蟆吐耀”。
原本只是在摇旗呐喊的胡翠儿看得目瞪口呆,夏召舞学会御气逍遥法后,竟能施出这般可玄可劲,闻所未闻的jīng气,一般人玄武双修,不过是在玄与武之间找出一条中庸之道,而她现在竟跟刘桑一般,玄学武学胡乱修炼,一般来说,就算是宗师级的高手,也只能在武学又或玄学其中一条路上,做到开宗立派,各类功法切换自如,而要跨越玄、武之间的距离,那已是大宗师级的境界了。
御气逍遥法已是如此神奇,而刘桑这羚羊挂角、无隙可寻的一剑,更是妙不可言,仿佛破开一切表象,直指一切招式的根源,如此奇招,确是不可思议。
夏召舞娇笑道:“这招你也要教我。”身子一闪,五彩劲气化作烈火,涌向刘桑,再生变化,化作无数飞花。
若是以前,被刘桑这直指本心的一招阻断,夏召舞势必无以为继,只能回招,但她现在学会御气逍遥法,玄武互换,速度极快,“金蟆吐耀”受挫,立时一招“漫天花雨”跟了下来,刘桑的修行时rì终究是远不如她,立时被她追着打。
刘桑叫道:“停、停。”
夏召舞:“你叫我停我就停,我多没面子?”
刘桑继续叫:“我们休息一下……”
夏召舞:“你说休息就休息,你以为你谁啊?”
刘桑泪目……这两句为什么这么熟悉?
就在这时,弥漫的血气传来。墨眉惊道:“你们看,你们看……”
夏召舞下意识地扭过头去。却见另一面的河面上,许多尸体顺流而下。
她何曾见过这么多的尸体?一时间睁大眼睛,身后却是呼声传来,刘桑趁机偷袭,直接把她扑倒在地。
夏召舞的实力虽然在刘桑之上,但她平rì里修习的乃是玄术,转修武术不过是这几rì的事。单论力气和身体的强韧,实是比不上姐夫,两人隔开时。她能够凭着招数的jīng妙,让刘桑难以应付,似这般贴身扭打。却哪里是刘桑对手?
只一会儿,就趴在地上,被刘桑反扭双手。
夏召舞大叫:“停,停……”
刘桑冷笑:“你叫我停我就停,我多没面子?”
夏召舞气道:“就算你不停,也不要压在人家屁股上……”
刘桑继续冷笑:“你说不压就不压,你以为你谁啊?”这两句话他憋了很久了。
夏召舞越是挣扎,那柔软却又弹力十足的翘臀在他跨下扭来扭去,越是刺激,让他征服感十足。平常总是被这丫头虐,现在终于可以虐一下她,自然不想就这般放手。
胡翠儿娇笑道:“其实压一压也没有什么,不是有这么一句俗话么……”故意顿了一顿。
墨眉忍不住接道:“什么俗话?”
胡翠儿掩着嘴儿:“小姨子的屁股,也有姐夫的一半!”
夏召舞……僵。
刘桑……喂喂。翠儿姑nǎinǎi,不要在这种时候,说这么奇怪的话……
“去死!!!”夏召舞一声大叫,竟不顾双手被反扭,强行转身。刘桑自然不可能真的扭断她的手,赶紧松手。夏召舞大叫两声,双腿乱踢,一脚踹他胸膛,一脚踹他腹下,气呼呼地跳了起来。
刘桑捂着腹下,虾一般倒在地上……臭、臭丫头……
那话又不是我说的,你别冲着我来啊……
夏召舞“哼”了一声,甩过头去,却又看着顺流而下的一具具尸体:“这些是……”
墨眉俏脸苍白,道:“上游只怕是在打仗。”悄悄移过去,把她的桑哥哥扶了起来。
***
刘桑等乘着飞甲铜人,继续往前方飞去,一路上,尸骨遍地,惨不忍睹。
墨眉道:“再过去,便是曹北镇,乃是定北侯的地盘。”
刘桑叹道:“四镇十八路,定北侯的势力在和洲诸侯中,数一数二。朝廷一开始,便直接冲着曹北镇来,是希望杀鸡骇猴,若能一举击垮定北侯,收复曹北镇,各路诸侯自然纷纷惧服,只可惜,廪王与大司马想法虽好,但选曹北镇作为第一个目标,其实是大错特错。”
胡翠儿道:“怎么说?”
刘桑道:“朝廷选曹北镇为首要目标,首先是因为定北侯已是年老,而他的几个儿子与家将中,似乎也没有什么人才,地盘虽大,但大而无当,声名高于稚羽公和其他诸侯,却似乎要比一向野心勃勃的稚羽公容易对付。但这种印象原本就是错的,定北侯年纪虽老,但他与稚羽公,都已晋身宗师境界,虽然以他的身份,这几年里很少与人交手,但到了他这种境界,身体的强韧未必会随着年纪的增长而衰减,甚至是老当益壮,亦有可能。”
继续道:“而定北侯身边无什人才,这同样也是一种错觉,不是他身边无人才,而是定北侯自身太强,有道是‘月朗星稀’,明月越亮,群星越暗,这并非群星自身光芒不足,不过是因为明月的光芒掩盖了它们。定北侯年轻时,便与绝冀洲的血城连连血战,大小战功无数,他身边的将领跟着他,从一场场战争中杀下来,又岂是易与之辈?曹北镇中的各路将领名声不显,并不能证明他们本事不强,恰恰证明了定北侯的威慑力与曹北镇之团结,只要定北侯仍在,曹北镇就是一根又坚又硬的老骨头,朝廷以为定北侯年岁已老、曹北镇各路将领中无出名人物,容易对付,从一开始就选错了对手。还有一点也同样重要,那就是,定北侯的声望太高,德望太好,朝廷冲着定北侯来,直接就寒了许多仍然心向朝廷的大小诸侯的心,这一战。朝廷若是败了,削藩从一开始就陷入泥潭,要是胜了,定北侯下场越惨,各路诸侯离心越重,接下来朝廷依旧是麻烦。”
胡翠儿动容:“桑公子,你对和洲局势的判断。竟与我爷爷一般无二。”
刘桑嘿嘿一笑,身为凝云城的军师将军,他还是下了不少苦功的。
夏召舞嘀咕:“谁知道他说的准不准?也许就只是在这唬人。”
前方是一座石城。这石城显然已经历了连番战火,到处被烧得石黑城焦,已是空无一人。
胡翠儿道:“这座城市必是锦城。以前本是锦花遍地,乃曹北镇中最为繁华之地,看来是在这场战乱中首当其冲。”
墨眉道:“为了争夺这座城市,必定已是经过了连续几场恶战,才会变成这个样子,直到现在完全被毁,都已无法驻兵,才被双方放弃。”
看着下方的一片狼藉,刘桑叹道:“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事!曾经是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于断井残垣。”
这般感叹一番,回过头来,却看到三女都在看着他发怔,不由心虚地道:“我说了什么?”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事!曾经是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于断井残垣?”胡翠儿眼冒星星,欣喜地道,“桑公子这随口一叹,竟比那些sāo人墨客挖空心思、jīng雕细琢作出来的诗作不知好上多少。翠儿好幸福。”
夏召舞嘀咕:“他说得好,你这么开心做什么?还好幸福……他是你什么人啊?幸福你的头!”完全无法理解这只母狐狸的思维。
再往旁边瞅去,墨眉抱着天机棒,双手捧在胸前,开心地看着刘桑……好幸福……
刘桑干咳两声……好像一不小心抄诗了!
夏召舞哼了一声,正要继续嘀咕,远远近近,翅膀拍击声乱起,数百只英招从两侧山谷疾飞而出,将他们团团围住,英招之上,俱是金甲长戈的兵将。
墨眉赶紧挥动天机棒,飞甲铜人缓缓下落,落在一处峰头。
一名将领乘着英招,排众而出,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夏召舞反叱道:“你们又是什么人,敢拦着本郡主?”
这将领声势本大,夏召舞的反叱,气势竟然更强于他。那将领滞了一滞,盯着她道:“吾乃曹北镇虎威将军巩虎,奉定北侯爷之命,镇守于此,姑娘是哪城哪郡之郡公主?因何路过此间?”
夏召舞踏前一步,哼道:“本姑娘是凝云城集羽郡主,有事要到绝冀洲去,跟你们没有什么关系……”
巩虎双目一瞪:“凝云城,集羽郡主?”
夏召舞道:“怎的了?”
巩虎怒喝道:“将他们拿下。”
数百名兵将齐涌而上。
刘桑大喝一声:“且慢!”他这一声喝,暗中用了魔神之力,一时间震慑全场。
巩虎冷冷地盯着他:“你又是何人?”
刘桑拱手道:“在下乃凝云城军师将军,姓刘名桑。”
巩虎道:“据本将所知,凝云城的军师将军,亦是凝云公主之附马。”
“正是,”刘桑道,“在下只想问上一句,凝云城与贵方无仇无怨,将军为何要捉拿我们?”
巩虎冷笑道:“你们难道不知道?”
夏召舞跟着冷笑:“知道什么?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喂喂,召舞小姨子,要淑女,要淑女……
巩虎怒道:“前些rì子,凝云公主路过此间,老侯爷因她之名,礼待于她,谁知凝云公主竟在宴席上突然出手,一剑刺伤老侯爷,脱身而去。久闻凝云公主乃和洲第一奇女子,却没想到她竟是这等yīn险女子,实是可恨。”
刘桑、胡翠儿、夏召舞、墨眉四人面面相觑,他们为追踪夏萦尘而来,正不知该上哪打听她的下落,却没想到消息竟然自己送上门,且如此古怪。
刘桑皱眉:“将军是否弄错了?”
巩虎怒笑道:“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如何有错?”
刘桑道:“也许是另有他人,冒充公主之名行刺于老侯爷。”
巩虎冷冷地看着夏召舞:“这位集羽郡主又是否是假冒?”
夏召舞怒道:“本姑娘吃饱撑的,要去假冒别人?”
巩虎冷笑道:“那就不会有错,那位凝云公主双十年华,xìng情虽然冰冷,模样却与你有许多相似之处,如何会是假冒?况且认得凝云公主的,也不只一个两个。”
刘桑不由也惊疑起来,娘子的年纪xìng情与这人说得一般无二,看来是不会有错。但娘子明明是要去绝冀洲,为何却在曹北镇刺杀定北侯?
夏召舞自然不相信姐姐有错,于是冷笑道:“必是你们家老侯爷居心不良,用心险恶,想要对姐姐暗使诡计却被她发现,姐姐才会出手。”
巩虎更怒:“狂妄!狂妄!老侯爷德高望重,如何会平白无故去害令姐?若是真的存在要害令姐,你以为她能一击之后,脱身而去?”
夏召舞翘着嘴:“反正姐姐不在,你怎么诬陷她都可以。”完全的不讲理。
巩虎怒极:“拿下他们。”一众将士疾冲而来。
夏召舞冷笑一声,娇躯一纵,烈火朝巩虎当头卷去。巩虎见这丫头用的明明是玄术,竟然还敢这般冲上来,显然是将他看轻,狂怒之下,从英招背上纵起,一柄开山刀,当头劈向夏召舞。
开山刀与烈火相交,只听一声震响,jīng光四溅。
巩虎大吃一惊,这位集羽郡主用的明明是玄术,他的刀劲却与对方的玄气硬生生撞在一起,就好像一个人用柴刀去劈火焰,没想到劈到的却是铁板,用错力道所导致的反震力及错误的判断,让他招式大乱。
就是这么一乱,夏召舞已挥出一条彩带,卷住他的脖子,强行迫他降下,落在崖边,娇喝道:“都别动。”
第172章 血城、血王
数百名兵士没想到虎威将军一招落败,惧是迟疑。巩虎却悍不畏死,怒喝道:“不要管我,拿下……”脖子一紧,被彩带扼得无法发出声音。
将军下令,众兵士立时冲上。
墨眉低声道:“闭眼!!!”天机棒一举,只听刷的一声,强光闪过。
刘桑、胡翠儿、夏召舞与她本是一伙,自然她说闭眼就闭眼,那些士兵哪里肯听?与他们座下的英招一起,被强光一刺,立时乱成一团。
飞甲铜人快速变化,变成一个高高大大的机关铜人。墨眉在内中cāo纵铜人,娇喝道:“我们走。”疾飞而起。
夏召舞彩带一甩,与刘桑、胡翠儿一同跃到飞甲铜人肩上。巩虎在地上滚了几滚,定下来时,飞甲铜人已一飞数里,落在远处山头,大跨步而去。
巩虎虽气急败坏,却是无法……
***
飞甲铜人藏在群山之间。
刘桑与三女聚在一起,一同讨论,却还是无法弄明白夏萦尘为何会去刺杀定北侯。
夏召舞道:“姐姐也许还在附近的城镇之中,我们是否要留下来打听?”
刘桑摇头:“听那将军的话语,那已是好几天前的事,况且,定北侯在这里势力庞大,他们现在必定四处搜寻刺客,既然连他们都无法找到娘子,我们就算进了城,也不可能打听出什么东西来。”
夏召舞一想,也对。要是这么容易就能打听到姐姐下落,姐姐早已被他们抓住了。
胡翠儿却道:“这事还是有些古怪,夏姐姐虽然已晋身宗师境界,但定北侯自身原本就是宗师级高手,又身经百战,身边近卫也都个个了得,听那将军之言。他竟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夏姐姐一击致伤,夏姐姐竟有这般厉害?”
夏召舞嘀咕:“姐姐当然厉害得紧。”
刘桑却也心生疑惑,娘子当然厉害得紧。但厉害到能够在定北侯的地盘上将他刺伤,再从容脱身的地步,确实有些不可思议。定北侯要是这么容易就被人行刺。早已死了不知多少次。
线索太少,他们也讨论不出什么东西来,只好将此事暂时放在一边,为防意外,专寻荒郊野外,小心翼翼的绕过沿途重镇,终于来到海边。
***
和洲与绝冀洲所隔之海,并非无垠的大海,而是宽广深邃的海峡。
当年,禹贡九州本是连成一片。后来崩裂成八洲,州与州之间出现极大裂缝,又被海水倒灌,各洲之间的海峡,远的数百里。近的只有寥寥数里,可架桥往来。
此处的海峡,亦不过只有二三十里,正因为近,当年绝冀洲血城曾建造无数楼船,大举入侵和洲。却被定北侯接连击退,最终野心破灭。
墨眉小声道:“血城城主,称作血王,为人yīn狠暴虐,他的年纪与真实姓名,早已无人知晓,只知他喜食人心,但有仇人,必定亲手抓来剖腹取心,就酒而食,当年势力最大之时,直有席卷绝冀洲之势,更曾连屠数城,只是野心太大,周围百姓纷纷逃离,无法发展,更曾大建战船yù攻和洲,反而损兵折将,此后扶桑教兴起,血王不肯信教,被扶桑教联结各城不断打压,地盘越来越小,只能龟缩于一角,但就算如此,别人也不敢轻易攻打血城,前去惹他。”
又道:“我们墨门于绝冀洲有几处分舵,其中一处便在血城,人数不少,颇得人心。”
刘桑不解:“听你这么说,那血王如此残暴,与你们墨家应该格格不入,怎会容忍你们墨门在血城存在?”
“说来好笑,”女孩道,“当年血王势大之时,我们墨门处处与他作对,想方设法阻止他为非作歹,甚至几次刺杀未成。后来血王连番战败,治下百姓也越来越少,终是意识到再这般下去,他只有覆亡的下场,这才收敛许多,虽然依旧暴虐,却不再祸害百姓。血王现在处处受扶桑教压制,而我墨门也始终在与扶桑教为敌,明面里虽然没有什么接触,暗地里,也算是结成战线,我墨门在城中救济民苦,对于原本就不擅长治理百姓的血王来说,其实亦有好处,他现在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我们墨者不犯到他,他也不管我们,绝冀洲处处混乱,如今的血城相对太平,对于朝不保夕的百姓来说,反倒成了福地,而我们墨门也藉此在血城站稳脚根。”
刘桑心想,果然是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墨眉挥动天机棒,飞甲铜人变作战船,载着他们,往海峡对岸驶去……
***
度过海峡,进入绝冀洲,马上便能感受到两洲的不同。
和洲虽然偶有战乱,但在这两三百年的时间里,总体还是相对太平。绝冀洲却从来不曾真正的太平过,在这里,山河残破,妖魔肆虐,放眼过去,到处一片狼藉。
只是,现在已是乱象连连的和洲,用不了多久,只怕也会变成这个样子。
曾经是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于断井残垣。
他们来到了血城城下。
血城,城高池深,据说当年血王曾将大批俘虏于护城河边放血,鲜血流满了整个护城河。对于血王的印象,刘桑感觉就像是上一世历史中的侯景,只知道以残暴示人,自以为只要让人人惧怕,便可征服天下。
当年那血注城池之举,固然让绝冀洲上,许多人谈血王而sè变,但其结果,也只是引发瘟疫,让血城附近戾气更甚,妖魔作崇,吓唬敌人的同时,对血王自己的打击更大,事后来看。纯属杀敌二百,自损两千的无聊手段,当然,血王确实也藉此恶名更甚。
不过那也是二三十年前的事了,如今的血王,已不敢再做出这种无聊举动,毕竟他的实力已经是大不如前。经不起他自己的折腾。事实上,刘桑一直觉得,以他那番残暴手段。居然能够活到现在,也算是奇迹,不过这也由此证明了血王本身的神功盖世。
血城池墙之高。竟可比得白凤国郢都羽城。
刘桑问墨眉:“这城墙也是你们墨家设计?”
墨眉摇了摇头:“这城墙,纯粹是血王用无数条人命硬生生堆出来的,与我们墨家无关。这城墙建筑之时,我们墨门处处与他为敌,怎会参与其事?”
刘桑道:“难怪,这城墙高大却是丑陋,怎么看都不像是经过jīng心设计的样子。”
墨眉将飞甲铜人藏于城外,与刘桑、胡翠儿、夏召舞一同入城。城门处盘查极严,似乎有大事发生的样子,人来人往皆不放过。不过正如墨眉所说,墨门的分舵在这里发展得相当不错,早有人将他们接应入城,连盘察都省了。
血城内,百姓大多衣衫破旧。菜sè满面,人口却是不少,又不时有豪华车马往来,刘桑心想,这样子的一座城,在绝冀洲都可算是“福地”。那其它地方到底是什么样子?
整个绝冀洲的情形,大约类似于他上一世里西晋的八王之乱和五胡乱华,上位者四处撕杀,争权夺利,又只知道以残暴手段奴役百姓,如桓玄,如石勒,时不时杀得血流成河,甚至有聚数千少女供给士兵作为粮食之事。而普通百姓除了苟且偷生,一天又一天的求活,别无它法。
血城北边,又建有血宫,在刘桑看来,这血城、血宫、血王,取的毫无创意,但看来血王本人乐此不疲,大约是觉得这种充满杀戮感的名字威风凛凛。
在一名墨者的带路下,他们来到南边一座竹阁,竹阁建得极是简朴,虽然简朴,但大而平衡,两边对衬,有一种奇妙的完整与美感,刘桑一看便知,这竹阁正是墨家所建。
一名墨者将他们领入阁中。
有一身穿黑白两sè长衫的背剑青年踏步迎来,看到墨眉,欣喜地唤了一声“小妹”!
墨眉柔声道:“林大哥,好久不见。”
刘桑心想,这人谁啊,不要跟我家小眉哥啊妹啊的。
墨眉介绍道:“这位是林飞林大哥。”轻柔地侧着身,轻抬左手:“林大哥,这位是和洲凝云城的附马刘桑刘公子。”
又将夏召舞和胡翠儿介绍了一下。
林飞显得有些错愕:“凝云城?”
墨眉道:“怎的了?”
林飞低声道:“我们进去再说。”领着他们往庭内走去。
庭院中有许多墨者往来,麻衣草鞋、身上背剑者皆是墨侠,黑衣白底、不带兵器者多为墨辩,当然也并非全是如此,如林飞虽背着剑,穿的却是黑白二sè长衫,还有许多看上去与普通人无异。
墨眉与其中好一些人都是认识的,于是一个个“小妹、小妹”的跟她招呼,刘桑这才知道,大约只是因为“眉”与“妹”谐音,大家从“小眉”叫成“小妹”,后来就妹啊妹啊的,叫得惯了,就像在侯府中,许多人把小珠叫成小猪,小美和小天管夏夏叫小虾一样。
所以说,给孩子取名字的时候千万要注意,小妹什么的还好,小猪小虾的,这算什么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开养殖场,养猪养虾呢。
林飞将他们领到内厅,内中有一名面相和蔼的粗衣男子等在那里。
林飞道:“小妹,这位便是此处墨长叔降叔首领。”
墨家讲的是人人生而平等的“尚同”,但具体到一个组织的运作,不可能真的做到“尚同”,身份上总要有高有低,才好号令与调度,否则只是一团乱沙,墨门看似松散,其实严密,其总首领称作“矩子”,各处分舵的首领称作“墨长”,各地墨者,唯矩子与墨长之命是从。
“原来是墨小妹!”叔降叹道,“我与令尊当年交好,曾一同执行过多次任务,却不想当年楚洲一别。竟是生离死别。侄女乃我墨家墨辩一系,年青一辈中持有天机棒的杰出人才,我亦早有听闻,今rì到此,需要什么帮助只管开口。”
墨眉自也知道,叔降不但是她父亲“雷侠”的好友,在墨家一众墨侠中亦极有威望。乃是江湖上的有名侠客,于是先行施礼,将前来绝冀洲。寻找凝云公主之事说出。
叔降的表情却是有些古怪:“凝云公主,夏萦尘?”
刘桑与夏召舞对望一眼,林飞适才听到他们来自凝云城时。也是这般古怪。
墨眉道:“叔首领,莫非是有什么奇怪之处?”
叔降低声道:“你可知道,现在满城都在搜捕这位凝云公主?”
夏召舞惊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叔降道:“这位是……”
墨眉道:“这位是凝云城的集羽郡主,乃是凝云公主之亲妹。”
叔降微一错愕,忽问:“集羽郡主前来血城之事,可有他人知道?”
墨眉见他这般凝重,疑惑更甚,摇了摇头。
叔降呼出口气,正要说话。一名墨侠已快速掠入,低声道:“首领。血王已率大队人马奔来,包围此间,附近街道都已被封锁。”
叔降脸sè大变,掠到角落,朝椅子一角快速踢了几下。大厅中间裂开口子。他低声道:“你们先到底下躲一躲。”
刘桑、墨眉、胡翠儿、夏召舞虽不知出了何事,却也看出事态紧急,只好齐齐进入地道。入口关闭,随着咯咯咯的轻响,机关转动,周围一片黑暗。
紧接着。便听到风声、马蹄声、嗡嗡嗡的拍击声不绝于耳,整个竹阁显然已被包围。没过多久,大地像是在震动一般,有人大跨步入厅,然后便是叔降镇定自若的声音传来:“我墨门近rì,并未得罪大王,大王为何突然带兵至此?”
一个响亮如钟般的声音响起:“夏萦尘的丈夫和妹妹何在?”
黑暗中,刘桑等人面面相觑,他们方自到达血城,血王就追上门来,确实是神通广大。
地面上,叔降亦暗吃一惊,道:“鄙人如何知道?”
血王怒道:“夏萦尘在和洲刺杀定北侯未遂,没过几rì,她的丈夫与妹妹便经过曹北镇,有消息称,他们已穿过海峡前来绝冀洲。本王早已得到消息,他们在曹北镇现身时,其中一人所乘的正是你们墨家的飞甲铜人,而适才,本王更得线报,正有一伙人前来此间,按其形貌,夏萦尘的丈夫与妹妹皆在里头。”
刘桑等这才明白过来,照此看来,血王与定北侯或其部属,在暗中亦有连系,他们四人前来绝冀洲、其中一人出自墨门的消息,早已传到血王耳中,故血王一直在暗中派人监视此处分舵。
而刘桑等并未想到夏萦尘不但行刺定北侯,连血王也一同得罪,并没有多作隐藏,自然轻易的就被发现。
叔降道:“大王必是弄错了,适才并无人来到这里。”
血王暴怒:“本王容忍你们墨家已久,你们不要得寸进尺。夏萦尘劫走我女儿,她的丈夫和妹妹既已入城,本王无论如何都要将他们拿下,逼她交人。”他咬着牙道:“你们要是敢阻挡本王,莫怪本王不客气。”
叔降道:“我们自然不敢阻挡大王,但刚才确实没有外人前来。”
血王大喝道:“搜。”
周围风声疾响!
血王的冷笑声再次传来:“你们想作反么?”
叔降低声道:“让他们搜。”
紧接着便是一团混乱,砸桌砸椅,翻箱倒柜的声音此起彼伏。过了一阵,叔降淡淡道:“如何?我们确实不曾将外人藏在这里。”
血王冷笑道:“你以为这话我会信么?你们墨门擅长机关术,想要藏几个人,其他人如何能够找到?”
叔降道:“大王此话,让人无法辩驳。找到人,是我们私藏,找不到人,则是我们藏得隐密,令大王无法找到,总之,不管大王有没有找到,都是我们的错,这叫我们如何心服?”
血王森森然道:“本王一向不讲理,你现在才知道么?给你们半柱香的时间,你们不交人,本王将血洗你们墨家分舵,一个不留。”
紧接着便是陷入一团寂静。
地底下,墨眉低声道:“听起来,似乎是公主劫走了血王的女儿,才使得他如此暴怒。”
胡翠儿讶道:“血王就在我们上头,他的声音我们都能听到,这样说话没问题么?”
墨眉道:“你们只管放心,我们虽是在他脚下,但隔板早已将声音隔绝,之所以能够听到他说话,乃是靠着传声花的作用,他是无法听到我们的。若非如此,像他这样的高手,我们单是呼吸和心跳声便已瞒不住他。”
刘桑低声道:“这血王乃是凶狠残忍之辈,我们若不出去,他只怕真的会血洗城中所有墨者。”
墨眉道:“此刻,我们也只有相信叔首领和其他人。对我们墨者来说,生生死死,本就是置之度外,大家既已帮我们隐瞒,我们此刻出去,反而是对他们最大的污辱。”
血王的怒喝声再次响起:“你们难道真的就不怕死么?”
第173章 天志天规,非攻非命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叔降淡淡地道,“只是,如今伤、杜二城联手,在扶桑教的扶持下,即将攻打血城,大王这个时候除掉城中所有墨者,兵民大乱,对大王亦没有好处。”
血王冷笑道:“我现在只想要我女儿平安无事,血城是存是亡,早已不在本王考虑之中。”
叔降道:“杀了我们,大王更无法救出令媛。在这件事上,我们与大王倾力合作,鄙人可以肯定,夏萦尘与令媛此刻绝对仍在城中,大王在这个时候除掉墨门,反会予夏萦尘可乘之机,让她有机会将令媛带出血城。”
血王yīnyīn然道:“你们既然收留她的丈夫与妹妹,又如何不会帮她逃出血城?”
叔降道:“鄙人可以保证,在这件事上,绝不会相助夏萦尘,一切都以救出令媛为重。”
“这不是本王要的回答,”血王森然道,“半柱香到了。”
拉弦之声整齐划一的响起,杀意弥漫,气氛森冷。
叔降叹道:“大王既然不信,我们也只有束手待毙,只希望大王事后莫要后悔。”
血王怒哼一声,似乎已是忍无可忍,终究还是按下怒意:“若是本王发现你们相助夏萦尘,你们城中所有墨者,一个也别想活下去。走!!!”率众而去。
***
刘桑等被带到一处密室。
墨长叔降早已等在那里。
墨眉低声道:“叔首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也应该听到了。”叔降道,“就在数rì之前,凝云公主潜入血宫,劫走血王的女儿,此事说来也有些不可思议,血王对他这宝贝女儿看得极重,血宫更是铜墙铁壁。戒备森严。血王自身几可算是接近大宗师级别的高手,血宫之中好手如云,纵然是大宗师级的高手。也难以那般来去自如,也不知凝云公主到底是如何潜入血宫深处,直到她成功劫持血王之女忧忧小姐。众人才发现她的行踪。血王因女儿落入她的手中,无奈之下,只好看着她一步一步离开血宫,凝云公主一离开血宫,便带着忧忧小姐,从隐藏在周围的重重包围中消失不见,此时想来亦是不可思议。”
刘桑道:“血王以前不曾见过我家娘子,又如何知道是她?”
叔降道:“凝云公主当时曾自报姓名。”
刘桑目光闪动:“自报姓名?”
胡翠儿道:“会否是有人冒充于她?”
“亦有可能,”叔降从袖中取出一图,“这是血王通缉她的画像。你们看看。”
画像摊开,刘桑等人仔细看去。
夏召舞低声道:“真的是姐姐。”
刘桑也只有苦笑……看来血宫里也有画中高手,这画像画得惟妙惟肖,连娘子那冰冰冷冷的表情都呈现出来。就算人可以冒充,娘子这冰川般不苟言笑的容貌。也无法冒充。
更何况娘子乃是和洲第一美女,她的绝世容颜,又有几个人冒充得了?
只是,娘子啊娘子,你到底在做什么?经过曹北镇,刺杀定北侯。经过血城,劫持血王的女儿,你这是要跟全天下为敌么?
墨眉低声道:“刚才首领与血王交谈时,说公主很有可能仍在城中……”
“可能xìng极大,”叔降道,“当rì忧忧小姐被劫后,血王立时封锁全城,血城城池极高,戒备森严,连空中亦有骑乘玄蜂的战士巡视,什么样的高手都难以飞渡。而我们墨门当rì也马上参与戒严,防备凝云公主将忧忧小姐带出血城。昨rì,凝云公主在城东亦现过一次身,只是众人赶到时,她又消失不见,种种迹象来看,她应当还留在城中。”
刘桑与夏召舞对望一眼,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对他们来说,从和洲追到绝冀洲,如此快就弄清夏萦尘的下落,自是惊喜,只是事态竟会演变成这个样子,亦是大出意料。
墨眉忧虑道:“首领……”
“抱歉,”叔降看着墨眉,凝重地道,“不管血王以前如何作恶,但现在,血城原本就面临危机,在这件事上,我们势必只能设法,帮助血王搜捕凝云公主,以尽快救出忧忧小姐。他们是你的朋友,自也是墨家的朋友,我们绝不会将他们交给血王,却也无法帮助他们。”
墨眉黯然。叔降乃是此处墨长,到了这里,连她也只能听从号令。对于绝冀洲的局势,叔降远比她了解得多,他审时度势作出的决定,她连建议都难以给出。
刘桑却道:“是我们未弄清形势,仓促来此,给首领带来许多麻烦,首领不用介意。”只凭叔降冒着城中所有墨者被血王剿灭的危险也要保护他们的义举,便已足够让他感激,叔降有他自己的立场,他自然也无法强求。
叔降面容缓和,道:“血王必定已派人将此处重重监视,仓促之间,无法将你们送出城去,你们且在这里躲藏,周围有我们墨门的人看护,血王但有行动,我们都会知道,暂时不用担心。”
刘桑道:“多谢。”
叔降匆匆而去……
***
天sè渐黑,刘桑、夏召舞、胡翠儿、墨眉四人便先在此处歇息。血王虽然怀疑血城内的墨家分舵私藏他们,但对于擅长于建筑和机关术的墨家来说,周围楼阁建得极是复杂,又有许多墨侠分散周围,自然可以放心下来。
傍晚时,刘桑来到阁间庭院,却见墨眉正与林飞交谈,林飞说了些什么,墨眉却是摇头,显然有婉拒之意。刘桑想,难道他们又在哥啊妹啊的?然后又暗自好笑,想着自己这是吃什么醋啊。难道他还信不过小眉?
林飞看到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朝墨眉道:“你一个人孤身在外,矩子也一直在担心你的安危,你最好再考虑一下。”
墨眉道:“多谢林大哥担心,小眉知道了,其实小眉现在也并非孤身一人。”
林飞道:“是么?”闲聊几句。先行离去。
刘桑来到墨眉身边,随口问了下她与林飞在谈什么。墨眉低声道:“我与林大哥以前在楚洲时便已相识,墨侠与墨辩一般都会结伴而行。哥哥死后,矩子本是要林大哥与我结伴,只是……”
刘桑嘻嘻笑道:“只是你却跑到和洲去找我。还想让我加入墨门,好陪着你?”
墨眉俏脸羞红。
刘桑将她搂住,抚摸着她的香背与翘臀,低声道:“小眉,你对我可真好。”
女孩偎他怀中,没有说话。刘桑托起她的脸蛋,想要吻她,却又生出某种感应,下意识地扭过头去,见远处石栏间。一个身影闪过,他与墨眉之间的暧昧,显然已被林飞看了去。
***
当rì夜里,刘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娘子很可能就在城中,而自己却无法去找她。这种无力感对他来说,实是一种折磨。
他翻身而起,想着既然睡不着,又何必一直躺着?
他深吸一口气,悄然激活第四魂,魔神之力与因四魂八魄而来的强大感知力。让他将周围的点点滴滴掌握得丝毫不漏,甚至连隔壁小姨子的呓语,小眉的翻身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轻飘飘地掠出庭院,想着是否要溜出去,看看能否在这血城之中找到娘子?
心中虽有这个念头,却是犹豫不决,只是在夜sè间飘荡着。
另一边,传来微弱的对话声,他隐隐听到“交给血王”四字,念头忽地一动,暗暗地掠了过去,如yīn影般藏在檐下,看向内头,竹屋内,却是叔降与林飞,在微弱的烛光中相对而站。
叔降冷冷盯着林飞:“你刚才说什么?”
烛光晃动,林飞立在昏暗中,低声道:“为了收留凝云城的附马与郡主,便与血王为敌,实属不智。若一不小心,惹得血王尽屠墨者,不但我们这些年在这里的努力全都白废,一旦伤、杜二城攻入血城,城中百姓也会因我们与血王之间的内斗而遭殃,为大局计,还是该将他们交出。”
刘桑心中一震,他们现在被困在这里,周围只怕也一直被血王的手下监视着,墨门若是在这个时候出卖他们,他们根本无力逃出。
叔降冷哼一声:“这样子做,置墨小妹于何地?”
林飞毅然道:“小妹年纪还小,多半是受了那刘桑的蛊惑和欺骗,况且我们是为城中兄弟和百姓着想,她早晚能够体谅。”
叔降冷然道:“墨小妹乃我墨门中人,我们帮她是义,她的朋友信任她,随她而来,是信。我们若是为了自身安危出卖他们,那便是背信弃义。”
林飞咬着牙道:“义有大义小义之分,一两个人的xìng命乃是小义,城中百姓的安危才是大义……”
叔降怒喝道:“住口!!!”
林飞滞了一滞,道:“首领……”
叔降死死地盯着他:“林飞,你可知道,你这种想法很危险?”
林飞道:“可是……”
“义,就是义,绝无大义小义之分,”叔降看着林飞,缓缓地道,“若是将‘义’强行分出大小,今rì,我们为了大义,可以牺牲他们数人,明rì我们为了更大的义,是否又能够牺牲身边的每一个兄弟和城中所有百姓?既然义有大小之分,那又由谁来决定孰为大、孰为小?王者以天下为大义,是否就能理所当然地牺牲掉千千万万的无辜子民?圣人以古今为大义,是否就能扭曲亿亿万万百姓生存的价值与尊严?若是这样的话,我们墨家之义,与那些为了所谓大义四处征伐,令天下百姓民不聊生的暴君有何区别?与那些为了推行自己的大义,笔削chūn秋,替王者奴役百姓寻找借口的儒家之义有何区别?”
林飞听得汗如雨下。
叔降冷然道:“既然已入了墨门,便该谨守我墨家之侠义理念。至于在外人眼中,是迂腐也好,是不知变通也好,都非我等应该关心之事。不以善小而不为,不以义小而弃之,这才是我墨家之‘兼爱’、墨家之‘非攻’。你自己到墨墙面壁思过去,将这些道理想清楚。”
林飞大惭。拱手而退。
***
刘桑悄然回到自己住处。
正要上床,却发现床上小猫般躺着一人。
他轻掠过去,低唤一声“小眉”。墨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轻声道:“桑哥哥,你去了哪里?”
刘桑笑道:“随便走走。”并没有将自己听到的话说出来。
躺上床。把墨眉往里头挤了挤,从后头搂住她,低笑道:“你怎么跑到我的床上来了?”
墨眉面颊发热,没有说话。刘桑将手伸入她的襦衣和兜肚,滑到她的胸前,轻揉着那对小巧而香软的肉包,墨眉身材原本就很娇小,又正处于发育阶段,一对酥rǔ被他握在掌中,都还绰有余力。两个渐渐坚硬的豆儿在他掌心滑动,感觉极是美妙。
这一摸,墨眉固然心跳加快,刘桑却也是激流涌动。
一阵抚摸之后,刘桑轻轻褪下她的袄裤。往上略翻,伏在她的背上。
小眉羞羞地趴在那儿,香臀上翘,刘桑分开她的双腿,小腹紧贴着她浑圆的雪臀,先在她耳边说了许多羞人的话。再从后头慢慢进入花蕊,让她娇小可人的**,随自己温柔的冲刺,有节奏地蠕动。
***
墨墙,乃是墨家弟子反省之处,墨家的每一次分舵都有一堵墨墙,墙身被墨汁涂成黑sè,未被掩盖的白底刚好开成八个篆字——“天志天规,非攻非命”。
林飞立在墨墙,看着这八个篆字。
此刻正是清晨,chūn末的寒气仍有些重。
身后传来轻柔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是女孩的呼唤:“林大哥!”
林飞没有回头,只是无奈答道:“小妹……”
墨眉道:“听闻林大哥被首领惩罚,在这里面壁,小妹来看一看你。”
林飞心中一阵羞愧,心里想着小妹若是知道,我是因为想要出卖她的朋友而被首领惩罚,不知她会如何看我?
墨眉低声道:“以前在楚洲时,林大哥便一直照顾着小妹,小妹感激不尽。”
林飞道:“但是,矩子让你我二人搭档时,你却拒绝了我。”
墨眉黯然道:“那个时候,哥哥暗中加入‘暗墨’,突然弃我而去,小妹心中难过,实无法接受任何人,请林大哥原谅。”
林飞心中一喜:“那现在呢?”
墨眉怔了一怔,嚅嚅道:“我、我……”
林飞沉默一阵,忽地冷笑:“是不是为了刘桑?”
墨眉道:“林大哥……”
林飞冷然道:“他不但已有妻室,且是附马身份,你跟着他,连个小妾的名分都不可能有,就算这样你也要跟他?”
墨眉在他身后咬了咬唇:“这是小妹自己的事。”
林飞大声道:“怎会是你自己的事?我、我……”
墨眉低声道:“对不起……林大哥……”
林飞滞了一滞,苦笑道:“原来你那个时候之所以拒绝,是因为早已看出我对你的感情?”
墨眉沉默不语……她原本就是一个聪明而又敏感的女孩子,林飞对她的关怀已是超出墨门之间应有的情义,她如何会看不出来?
林飞恼羞成怒:“你不能接受我,却宁可去爱一个根本不可能给你名份和幸福的人?像他这样的人有什么好?既然已经有了妻子,却还要跟你在一起,既然已经跟你在一起,却又千里迢迢,带着你来找他妻子,这般自以为多情其实却是虚伪的男人……”
墨眉叱道:“林大哥,我不许你这样说他。”
林飞僵了一僵,冷然道:“看来你真的是喜欢他,我以前从来没有听你这般大声地斥一个人。”
“对不起,林大哥,”墨眉低声道,“但是他对我的好,我自己知道,所以,我不希望有人在我面前说他的坏话。”
林飞冷笑一声:“你走吧。”
墨眉沉默一阵,终是没有再说,缓缓离去。
林飞看着墨墙上那雪白的八个篆字,愤怒地笑着,苦涩地笑着。
天志天规,非攻非命!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若要将其作为一生的准绳,却是那般的沉重,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
墨眉离开墨墙,心中虽有无奈,脚步却是轻灵。她文静而又易羞,其实却是极有主见,拿定的主意又或是认准的事,任谁也无法说服,在这一点上,莫说是林飞,哪怕是她所喜欢的刘桑也是一样。
当然,在凝云城的时候,明明下定决心离开刘桑,不知怎的七弄八弄,两人被关在棺材里一阵折腾,最后不但被她的桑哥哥夺了处子之身,还心甘情愿地跟着他留在凝云城……这种事纯属意外。
想到这里,脸儿不由又有些羞红。
来到主厅,见墨长叔降正招集一众墨侠,显然是有要事发生。
“侄女来得正好,”叔降让墨眉来到面前,看着她道,“适才传来一个消息,有人在东方七里外的含幽林中,见到凝云公主。”
墨眉讶道:“不是说她仍在城中么?”
叔降道:“看来是我判断出错,血城戒备如此森严,也不知她是如何逃出城外。”又道:“我且问你,令尊的雷剑,是否是在她手中?”
墨眉低声道:“正是。”
“那就不会有错,”叔降道,“此刻,她正被困在含幽林中,血王已亲自率队前去擒她,我们也将立时出发。我已安排妥当,趁着血王将大批人马移至含幽林,等我们出城之后,剩下的人,便会安排你们离开血城。”
第174章 阎浮轰天锤
墨眉道:“首领……”
叔降道:“抱歉,在这一件事上,我们将配合血王全力围捕凝云公主,以救出血王之女。不管血王如何暴虐,他的女儿总是无辜,况且战事在即,我们也需要让血王尽快摆脱此事。”
墨眉自也知道,此处墨者也有他们的难处,自是不能多说什么。
找到刘桑、夏召舞、胡翠儿三人,夏召舞得知姐姐已逃出血城,却又在城外被人发现行踪,正遭遇大规则围捕,益发担心。只是这种时候,担心也是毫无用处。
很快,墨长叔降便率大部分墨侠离去,等他们走了约两个时辰,林飞与几名墨者来到他们面前,为首的墨辩道:“我们已安排妥当,此刻看守南门的兵将,有我们的人,我们现在就送你们出城。”
刘桑知道,既然娘子已逃出血城,他们留在这里毫无意义,只有跟着离开血城,才能再做些什么。
这些墨者替他们伪装一番,带着他们离开此间,往南门行去。
行了一路,穿过一条小巷,眼看南门在即,突然间,两侧围墙倒下,数百名蒙着铁制面具、金戈铁甲的血城战士将他们团团包围,上方更有许多骑着巨大蜂形怪兽的飞骑飞出,让他们纵有翅膀,亦别想从空中逃走。
为首的墨辩脸sè大变,这些人竟会在这里提前设下埋伏,连他们所走的路线都一清二楚,难道消息早已走漏?
一名五壮三粗。手提两只金锤的高大汉子排众而出。
“原来是鬼猖将军!”为首墨辩强自镇定,“将军为何拦住我们?”
鬼猖乃是血王身边几位重要将领之一,一双阎浮锤上,也不知沾染了多少鲜血。
鬼猖将军冷冷扫视一圈,冷笑道:“你们yù将凝云城之附马和郡主从南门送出血城,刚才已有人暗中通报于我,你们真以为在这血城里。你们能够一手遮天么?”将手一指:“将那三人拿下。”
他指的正是刘桑、胡翠儿、夏召舞。
为首墨辩踏出一步:“将军,这三人不过是别处的墨者,与凝云城无关……”
鬼猖将军大笑道:“你们还敢狡辩?难道不知道你们自己的人。早已将他们出卖?林飞,本将军答应你的荣华富贵自会允诺,你还担心什么?只管出来指证便是。”
一众墨者立时看向林飞。眼前的情形,分明是有人出卖,对于一向看重侠义二字的墨者,这种事实难原谅。
林飞却是又惊又怒:“你说什么?我何曾出卖他们?”
鬼猖将军冷笑道:“有血王罩着你,你还有什么好怕?适才你偷偷来见本将军,将这几人送出血城的时间和路线全都告知本将军,若非如此,本将军怎能逮个正着?”
林飞怒道:“你莫要血口喷人!”
鬼猖将军鄙夷地道:“还以为你有多大胆量,却原来做了却不敢认。”
看着周围同伴尽是鄙夷的眼神,林飞一脸憋红。忽地拔剑,纵身而起,电光般刺向鬼猖。
鬼猖冷然道:“原来你是疯了。”双锤一轮,两道劲气交错出惊人的涡流,一锤轰断林飞手中长剑。另一锤击在他的胸膛。
林飞抛飞而回,喷血倒地。
墨眉惊呼一声,跪倒在他的身边,将他扶住:“林大哥……”
林飞胸腔尽碎,身上尽是血水,他看着墨眉。惨然道:“我、没有……背叛……墨、门……”众人这才知道,他明知自己不是鬼猖敌手也要冲上前去,竟是为了以死明志。
墨眉凄然道:“我知道,我知道的……”
林飞身子一沉,从她怀中滑落。
鬼猖冷笑道:“看来他真是疯了。”
又道:“将这三人拿下。”
数百兵将缓缓逼上,周围墨者将刘桑等护在中间。
鬼猖森然道:“谁敢护着他们,格杀无论。”
那些墨者却是誓死不退。
眼看那些兵将就要杀上来,刘桑低喝一声:“且慢。”
他看着鬼猖将军:“我们跟你走。”这里终究是血王的地盘,而城中墨门jīng英都已尽皆出城,前往含幽林去了,他们周围的这些多是墨辩,战起来,只会全军覆没。
为首墨辩毅然道:“刘兄弟……”
刘桑看着他,道:“他们也只是要拿下我们,好与我家娘子交换忧忧小姐,并非要在这里将我们置于死地。敌众我寡,你们徒然送死,也保不了我们。”
周围墨者却是不甘,墨门一向以侠义自居,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保护的人被人带走,就仿佛被人打了耳光一般。
墨眉缓缓站起,低声道:“就听大哥的。”
既然连墨眉都这样说,那些墨者亦是无法。况且从理智上考虑,他们与鬼猖将军作对,死在这里,除了造成此地墨者与血王的对立,其它亦是于事无补。
刘桑领着夏召舞、胡翠儿排众而出,鬼猖将军令人押着他们。
墨眉搂着天机棒,静静地立在那里,什么话也不说。
那些墨者也只好跟着她,一同看着刘桑三人被越押越远……
刘桑、胡翠儿、夏召舞三人被押着,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
鬼猖将军率队在前方强行开路,一众百姓纷纷避让。
走着走着,胡翠儿“哎唷”一声,摔倒在地,用来伪装的灰衣脱落,露出花一样的衣裳和娇美的体态。
一名士兵喝道:“起来。”
胡翠儿娇哼两声,楚楚可怜:“好疼!”
她原本就是千娇百媚,又暗用媚术。周围兵士竟是心摇神坠,不敢催她。
鬼猖将军冷哼一声,策马而回,森然道:“起来。”
胡翠儿揉着腿儿,凄凄然然:“奴家腿都摔肿了,你们一点都不知道体贴人。”
鬼猖将军亦是在绝冀洲成长的高手,不知多少次的出生入死。如何会为她媚术所惑?森然道:“你要是不想起来,那就永远躺在这里。”
他那霸道的作风,与胡翠儿娇弱可怜的模样形成强烈对比。以至于周围兵士和百姓都暗恨他不懂怜惜,又觉胡翠儿极是可怜。胡翠儿更是“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直哭得惊天动地,宛若受惊的小孩子一般。
一时间,连夏召舞都在鄙视她……用得着这个样子么?
鬼猖不由也眉头直皱,这狐女这般耍赖,一时间,他也不知如何是好。
只是他终究了得,忽然意识到不妥,大吼一声:“闭嘴。”
胡翠儿被吓得魂不守舍,瘫在地上,一副发怯与害怕的样子。直令得人人生怜。
鬼猖将军却是目光一扫,脸sèyīn沉难看:“少了一个人。”
众兵士先是一怔,突然反应过来……果然是少了一个人。
连夏召舞都睁大眼睛……姐夫呢?
明明刚才还在的?
鬼猖意识到自己终究还是被这狐女媚术所惑,气得七窍生烟,大喝道:“传令下去。五里之内,任何人不得妄动,动者即斩。全军搜索,一片瓦一块土也不放过,将那人找出来……直接杀了。”
他策马来到胡翠儿面前,yīnyīn冷冷地道:“你这般助他逃走。只会将他害死。”
胡翠儿羞羞怯怯地道:“将军,你好吓人哟!”
鬼猖的脸sè更加难看。
血城兵将不断聚集而来,真的是一砖一瓦都不放过,偶尔还有惨叫声响起,显然是有人触犯了“动即斩”的号令,被兵士误杀。空中更是密密麻麻地飞着骑乘玄蜂的飞骑,每一条街,第一条巷都被封死。
夏召舞俏脸苍白……他们搜得这么严密,姐夫怎么可能逃得了?
半个时辰过去了……一个时辰过去了……
鬼猖本就难看的脸,变得更加yīn晴不定。
连夏召舞都惊讶起来,姐夫方一消失,鬼猖马上便让人封锁了数里内的所有通道,连动都不让人动,空中也到处都有人监视,这种情况下,姐夫到底是怎么躲的,居然到现在都没被人找着?
终于,连鬼猖也无可奈何,狠狠地瞪了胡翠儿一眼,命人继续搜,自己领队,押着一人一狐两个少女往血宫走去。
路上时,夏召舞终是忍不住,小声地问:“姐夫到底是怎么藏的?”
胡翠儿嘻嘻一笑,缓缓凑到她的耳边:“我告诉你吧……”
前方,鬼猖何等人物,早已听到她们细微的声音,只是他心中也极是好奇,头也不回,继续策马前行,暗中早已竖起耳朵。
胡翠儿在夏召舞耳边,认认真真、声音小小的道:“我……怎么会知道?”
夏召舞有一种想要揍人的冲动。
鬼猖将军在前方握紧马鞭,很想回过头来抽人。
忽地,他生出感应,紧勒住马,抬起头来,然后便看到了一个人。
前方,是一座高高的石塔,石塔是由大石砌成,明显高于周围其它建筑。这石塔乃是城中的哨楼,士兵立于其上,视眼开阔,可监视小半座血城。
石塔的顶上,是一个半圆形、遮雨用的穹顶,穹顶上有一个尖尖的突起。
此时此刻,一个穿着长衫,戴着铁制面具的人,俯瞰众生般点着突起之物,立在那里。
他所戴的铁制面具,与地面上那些士兵所戴并无二致,血王喜欢以霸道令人恐惧,故亲手设计出这种模样狰狞的面具令手下jīng兵平rì戴上,普通百姓单是看着,便觉心寒。
rì正当头,那人戴着铁面具,立在石塔上方,身上散出诡异的黑影和yīn冷的气息,太阳在他的顶上,洒出刺眼的光芒,却无法驱退他发出的暗、散出的影。
周围飞骑散布开来,将他重重围住。他们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当他们注意到他的时候,他便已立在那里,就仿佛是从虚空踏来的妖魔一般。
夏召舞抬起头来,喃喃地道:“是他?”虽然所戴的面具不同,但她却已知道,这就是曾在祖海上从六异凶魔的围攻中救出她的那个人。那黑暗而yīn冷的杀气、诡异莫名的存在感,都与那人一般无二。
但是这人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他是来救我的?
美少女的心跳得好快。
在她身边,狐尾娘却是眯眯地笑……桑公子。好帅!
心之猖狂如龙,身之狞恶如虎!
立在那里的,自然便是刘桑。
刘桑居高临下。以挑衅的目光看着鬼猖将军。
鬼猖将军心中大怒,毫无疑问,这人就是来生事的。
在血城里向他挑衅,这人实是好大的胆子。鬼猖一声怒喝:“杀了他。”
一开始,便是要人不要命,对他来说,这人敢在血城公然挑衅他,便已是触犯了他的怒气和血王的威严,所以无论如何都要让这人死在这里,至于这人到底是谁。为何要挡在他的面前,他既不想知道,也不想去管。
上百只骑乘玄蜂的飞骑向刘桑冲去,玄蜂的两翼是薄薄的肉翅,振动起来。嗡嗡作响。
在和洲,一般都是驯养英招为飞骑,似这般驯养玄蜂的,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单论耐力,玄蜂其实不如英招。但它速度极快,上百只玄蜂有若上百只利箭,快速冲了上来。
刘桑却是大吼一声。
吼声中灌入了强大的魔神之力,有若激荡的浪cháo,以他为中心,一波又一波地往周围扩散。
上百只玄蜂被震得心惊胆寒,四散而逃,连cāo控它们的骑士亦是惊魂不定。
远远近近,全城的人都被这吼声惊忧,心神不宁地看了过来。
刘桑却是双腿一蹬,如电光般冲向鬼猖将军。
鬼猖将军意志坚定,心中毫无惧意,他从马上纵身而起,一双阎浮锤在烈rì下散出金灿灿的光芒。两只金锤在空中自相撞击,撞出轰然震响,一下子便夺去了对方的气势。
当蒙面人孤傲地立在高塔上的时候,所有人都在看着他,只觉这人无比的诡魅,而他的一吼之威更是震慑人心,给人一种整个天地都是为他而建的可怕感觉。
但是当鬼猖将军出手的时候,这种感觉立时又颠覆过来,在鬼猖将军光芒闪耀的金锤之下,仿佛所有的敌人都不过是即将被踩死的蝼蚁,就算是这蒙面之人亦不例外。
两只金锤闪电般交错,宛若急速回旋的风暴,蒙面之人就像是自己投入风暴,想要找死的苍蝇。
刘桑却是全然不惧,在两人即将撞上的时候,忽地一拳轰出,轰在风暴的中心。
风暴骤然间碎散。
鬼猖将军大吃一惊,硬生生止住冲势,强行折回,落在地上
抬头再看之时,那人竟已飞回了塔尖,孤傲的、潇洒地立在那里,仿佛从未动过。
围观众人面面相觑,浑不知发现了什么事,在刚才那一瞬间,他们本以为会发生惊天动地的一击,鬼猖将军的气势如此惊人,而蒙面人的杀气看似比鬼猖将军的气势弱上一些,却也森冷可怕。
这样的对撞,本该是猛烈的、骇人的。
然而,随着那蒙面人轻飘飘的一拳,突然间,鬼猖将军倒折而回,蒙面人清风一般卷了回去。就像是一颗巨大的陨石以不可挡的速度从天而降,眼看着就要将大地砸出深坑,却又莫名地变成了轻至极点的棉花,这种跟预期完全不同的发展,造成了心灵与感观之间的错位,以至于周围每一个人都看得想要吐血。
鬼猖心中极是震惊,这人竟然如此轻易地破掉了他以jīng气为本、以天地为势的“阎浮轰天锤”,而他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对方是如何做到的。
他的“阎浮轰天锤”就像是从九霄轰下的天雷,可以借助天地之势增强威力,乃是将敌人一击而溃的杀招,以往的敌人,要么硬拼,要么闪避,从来没有谁能像这人一般,伸手之间,仿佛掐灭火星一般,直接将他的“阎浮轰天锤”破解于将发未发之际。
他竟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这个人,似乎有一双犀利的眼,能够直接看破所有杀招的本源,以至于他的“阎浮轰天锤”在这人眼中,仿佛只是小孩子拿着木剑胡乱挥舞般的杂耍。
旁边传来一名兵士的低唤声:“将、将军。”
鬼猖怒喝道:“什么事?”
那名士兵道:“那两个姑娘……”
鬼猖蓦一回头,才发现凝云城的郡主与那狐女不知何时,已经逃了。
而刚才,所有人都在看着鬼猖将军与蒙面人那预想中猛烈、结果却是莫名其妙的交手,以至于忘了监视那两个少女。
鬼猖冷喝道:“派人追!”自己却依旧瞪向立在高塔之上、森冷诡秘的蒙面人。
胡翠儿与夏召舞,在巷子间没命地奔着。
夏召舞担心地道:“刚才那个人……他不会有事吧?”虽然被胡翠儿拉着逃了,但她还是放心不下。
胡翠儿眯眯笑:“那个蒙面的家伙?看他那么酷,肯定比那什么鬼猖将军更厉害。”
又嘻嘻地道:“倒是看他样子,像是故意吸引敌人,给我们创造机会逃跑一般,真是奇怪。奴家又不认识他,也不知他为什么要跑出来帮我们,召舞,你认识他么?”
“不、不认识!”夏召舞想起那人在祖海时,好像也一直在保护她,脸颊开始有些发烫。
那人到底是谁?他难道是为我而来?
一群士兵注意到她们,结伙冲来。
夏召舞娇叱一声,纵上前去,劲气狂卷,水火乱闪,以变化多端的玄术与武学击倒一半。
胡翠儿身子一闪,光影交错,剩下一半不知怎的,自己就倒了下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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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杀人放火!梦醒了吗?
她们继续往前奔。
但是周围敌人实在太多,一群群的士兵从四面八方围捕而来,她们左突右闯,击倒了一批又一批的敌人,最终还是被逼到一堵高大的城墙下。
纵然jīng通纵提之术,但血城的城墙高得惊人,她们根本飞不上去。
数百名敌人手持干戈,缓缓逼来。
就在这时,上空有巨大yīn影直落而下,将大地震了一震。那是一座木甲铜人,木甲铜人喷出炎炎烈焰,逼退那些兵将。
“上来!”木甲铜人里传出女孩的声音。
胡翠儿、夏召舞大喜,掠到飞甲铜人肩上。
飞甲铜人冲天而起,在空中一个回旋,竟是纵过高大的城墙,飞出城外,看得所有兵士目瞪口呆。
……
***
刘桑所立高塔乃是用于了望的哨塔,他又一直都在暗施“窃风兔视术”,直至看到墨眉乘着飞甲铜人接应胡翠儿、夏召舞,三人一同飞出城外,这才放下心来。
玄蜂终究是兽,被他那一吼,吓得不敢上前。普通士兵又无法纵到那么高攻击他,一时间,他立在高处,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鬼猖将军低喝一声,率着数名高手向他纵去。
刘桑却已不想多待,他的目的就是要救走胡翠儿和夏召舞,并非真的要在这里杀谁。眼见鬼猖提着双锤率数人冲来,他明明未动。却随风而飘,刹那间飘往远处,令鬼猖等人扑空。
紧接着便在屋檐上几个纵跃,再落入一处人多物杂的集市,身子一闪,没入人群。鬼猖虽yù追去,却已无法将他找到。
刘桑在脏乱的街道中埋头走着。适才虽然激活了部分第四魂,但并没有实打实的与人动手,只是凭着奇妙的招式破去鬼猖的“阎浮轰天锤”。但这主要是藉着对武学与玄学招式的领悟,魔神之力用的不多,此刻亦不觉得疲惫。
人群中走了一段。四魂八魄所带来的强大第六感,忽地让他生出感应,他蓦一回头,竟发现角落里有一身影一闪而过。那人虽然走得匆匆,刘桑却是心中惊讶……怎么可能是他?
那个人竟然是林飞。
但是林飞明明已经死在小眉怀中,怎么可能又出现在这里?
难道他真的出卖了墨门,又与鬼猖配合作戏,装作被鬼猖金锤砸死?但刘桑自忖,以他的眼力,如果鬼猖与林飞真的是配合作戏。他绝不可能看不出来。受了鬼猖将军那硬生生的一击,这人没有理由不死,纵然不死也必定身受重伤,没道理会出现在这里。
刘桑缀着他的影,悄然跟住他来。前方盘察极严。林风钻入等待盘察的人群,刘桑盯着人群,心中快速动念:“不知道他要去哪里,我要不要冲过去将他擒下,看他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既然林飞未死,那出卖小眉和墨门的多半是他。
刘桑冷笑一声。正要冲上去,却突然怔在那里。
那家伙不见了。
他明明看到林飞钻入人群,为防意外,他的窃风兔视术和敏锐感知力早已将整个人群监视,只要有人离开,都会注意一下。然而现在,他竟然再也找不到那家伙。
难道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刘桑看着不断移动的人群发怔,却又突然眯起了眼。
一个人大摇大摆地从盘察百姓的兵士间经过,那些兵士看到他,显然都认了出来,不敢盘察,任他穿过。
那个人当然不是林飞!
但他却穿着与刘桑刚才所看到的“林飞”完全一样的衣服。
刘桑藏在暗处,看着那人所行的方向,那里有一座巨大的城中之堡,它当然便是血王所住的宫殿……血宫!
***
飞甲铜人带着胡翠儿与夏召舞远离血城,直至来到一处僻静无人之处。
绝冀洲被戾气所附,连带着周围生长的植物都千奇百怪。胡翠儿、夏召舞从飞甲铜人肩上跃下,墨眉也跳了下来,低声道:“公子呢?”
在其他人面前,她还是习惯以公子相称,不好意思叫他“桑哥哥”。
夏召舞嘀咕:“在我们之前,他就已经逃了。”
胡翠儿眯眯笑:“桑公子聪明得紧,我看他不会有事儿。”
夏召舞心想,那种情况下他都能说消失就消失,看来还真是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墨眉却哪里放心得下?非要回去找他,于是便找了个地方,藏起飞甲铜人,准备回到城中,拜托墨门分舵的其他人帮她找到桑哥哥。胡翠儿与夏召舞自然不能跟她回去,夏召舞道:“我们呢?”
胡翠儿娇笑道:“他们不是说,在东方数里外的含幽林,有人看到了夏姐姐?我们何不过去看看?”
墨眉低声道:“你们要小心一些,血王亲率数千兵将,在那附近布下天罗地网,看他样子,是无论如何都要找到公主,你们千万不要被他发现。”
夏召舞益发担心,胡翠儿道:“我们自会小心。”
三女就在这里分开……
***
墨眉混入百姓之中,悄然入城,与留在城中的墨者相见,拜托他们前去寻找刘桑,自己也上了街。
在人群中走着,忽地,有人从她身边闪过,将她拉到巷中。她方自一惊,天机棒几乎便要shè出“银爆”,那人已在她耳边低声道:“小眉,是我。”
墨眉松了口气,轻声道:“桑哥哥……”
刘桑环视一圈,搂着女孩,道:“小眉,你帮我做一件事。”从怀中取出一张宣纸:“拜我查一下,这个人是谁。”
墨眉接过宣纸。见上面用碳笔画着一个人。
刘桑道:“这个人应该有很多人认识,你让你的同伴帮我查查他是谁……另外还有一件事。”
墨眉道:“什么事?”
刘桑道:“我想知道娘子闯入血宫劫走忧忧小姐那天晚上的所有细节,我知道这里的墨门分舵原本也就在调查这件事,我想要知道血宫内部的构造和兵力分配,那天晚上娘子有没有拿出雷剑,以及劫持忧忧小姐后逃走的路线,反正所有能够找到的细节。我都想知道。”
墨眉惊讶地看他一眼:“桑哥哥,你想调查什么?”
刘桑将自己刚才看到“林飞”的事告诉她,墨眉惊道:“这不可能。林大哥的尸体已经被运了回去……”
“我知道,”刘桑道,“除非死在我们面前的林飞是假的。否则的话,只有另外一种解释……有一个人在冒充他,就是那个冒充他的人跑到鬼猖将军面前告密。而我想要知道的是,那个冒充他、把他害死的人到底是谁。”
墨眉毅然道:“桑哥哥,我帮你。”如果真的有人冒充林飞,害得他不得不以死自证清白,那她无论如何也要查出那人是谁。
刘桑道:“你先去,我再转转。”与她约好联络的方式。
墨眉不放心地抬起头来,看着他的脸:“你要小心,到处都是血王的人。他们正在搜你。”
刘桑轻捏着她的左胸**,在她耳边低声道:“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墨眉脸儿微红,搂住他的腰,在他胸膛偎了一下。然后才匆匆离开,前往墨门分舵。
墨眉走后,刘桑凭着超强的感知力,避开巡察的士兵,绕着远处高高大大的血宫,四处逛了一圈。不知不觉。到了傍晚,他来到与小眉约好的地方,很快就见到了她。
墨眉将他带到墨家的一处据点,几名墨者早已等在那里。其中一人正是午间护送他们出城,却被鬼猖拦下的那名墨辩。那名墨辩低声道:“小妹说,刘兄弟看到有人冒充林飞,此事可真?”
刘桑道:“在下绝未说谎。”
那名墨辩沉吟道:“难道是易容之术?”
刘桑道:“我不知道天底下是否有那么出神入化的易容之术,因为我第一眼看到他时,只觉他就是林兄,只是后来多注意了一下,才发觉其举止略有不同。不知道什么样的易容术,才能将一个人的相貌和体形模仿得那么逼真,甚至连神态都有相似之处?”
墨眉道:“会否只是幻术?”
“应该不是幻术?”刘桑摇头,“如果是幻术,我应该能够看出,况且以鬼猖将军的本事,大约也没有几人能用幻术将他骗过。然而午间林兄为证清白冲上去时,鬼猖将军似乎真的觉得他是疯了,现在回想一下,大约是林兄方在鬼猖将军面前告密未久,紧接着便自证清白而死,鬼猖将军才会觉得他疯疯癫癫,行止不一。”
那名墨辩沉声道:“难怪当时鬼猖将军看着林飞死时,似乎觉得极是可笑,不过到底是什么样的易容术,能够连他也瞒过?”
在场的墨者都是见多识广,却没一人能够想到。
那名墨辩又道:“刘兄弟让我们查的那个人,乃是血宫里的膳事总管,唤作祈安,在血宫里的一众太监中颇有权势,在血王身边也说得上话。”
刘桑低声问:“血王与叔首领还未从含幽林回来?”
那名墨辩道:“从传回来的消息看,血王的部下确实在那里撞见了凝云公主,只是几次想要擒她,都被她脱身而去。血王生怕被她逃走,亲自在那里排兵布阵,布下天罗地网,不过凝云公主也不愧被称作和洲之第一奇女子,到现在都还无事,不过照这番情形来看,她落网亦是迟早。”
墨眉忧虑地看了刘桑一眼,刘桑却是无喜无忧,向他们要来血宫的建筑图纸和那天夜里所发生的事的详细记录,不断翻看……
***
天sè已黑,星月无光。
胡翠儿、夏召舞伏在峰头,看着远处密密麻麻的火光。
不但是地面上所有能够通行的地方,连天空都有上千只玄蜂来来去去。夏召舞暗自担心。血王为了抓住姐姐,救回他的女儿,果然是大动干戈,所有的路都被封锁,她们根本无法潜入。
现在天sè已黑,仗着夜sè,姐姐也许还能躲一躲。等天大亮,姐姐只怕是无处可藏。
她小声地问:“你有没什么办法?”
胡翠儿眨着水灵灵的眼睛:“你问我做什么?”
夏召舞气道:“你平rì里捉弄人的时候,都是诡计多端。这种时候想不出办法?”
胡翠儿道:“我为何要想?”
夏召舞道:“你、你不想帮我姐姐,那你跑来做什么?”
胡翠儿道:“我只是来看她死了没有啊。”
夏召舞气道:“你跟着我们从和洲跑到这里,就是为了看我姐死了没有?你吃饱了撑的啊?”
胡翠儿道:“谁吃饱了撑的啊?你想想。人家喜欢你姐夫,但你姐夫现在是名草有主,人家跟你姐姐好歹也是朋友,抢她的男人,心里总是会过意不去的吧?再说了,你姐夫看起来,也不想离开你姐姐,让人家为难得紧。但要是你姐姐死了,那人家的问题不就解决了吗?人家可以安安心心的去勾引你姐夫,你姐夫也可以名正言顺的跟我在一起了。所以,人家就是来看看你姐姐死了没有。”
夏召舞听得目瞪口呆……这只狐狸不但皮厚,而且无耻。
她侧过脸来,瞪着狐尾娘:“那混蛋到底哪里好了,就值得你对他这样?”
狐尾娘捧着脸。幸福地摇着尾巴:“你姐夫的好,像你这种傻丫头是不会懂的。”
夏召舞很想把她踹下崖去。
胡翠儿却又眯眯笑:“其实要帮上夏姐姐,也不是没有办法……我们可以放火。”
夏召舞道:“放火?”
“今晚夜风很大,”胡翠儿道,“我们从上风处放火,浓烟卷过去。他们自然会乱上一乱,也许夏姐姐就能趁机脱身。”
夏召舞瞪她:“你不会是找机会把我姐烧死吧?”
胡翠儿掩着嘴儿偷笑:“谁知道呢?”
夏召舞想了想,觉得这至少也是一个办法,于是与胡翠儿一起,悄悄移到上风处,放火去了……
***
刘桑戴着铁制面具,立在一处豪宅的屋檐上,看着远处的血宫。
血宫之高,仿佛一座削去半截的金字塔。自东周以来,但凡都城,都会建有城中之城,纵然外城被人攻破,凭着内城的坚固,亦可与敌人进行更为惨烈的巷战,但凡王宫,多是这样的城中之城。
今晚夜黑风高,他虽身穿劲衣,劲衣却也随风鼓动。
虽有飞骑飞在高处,但他立在这里,却无人能够看到。
由此可知夜有多黑,风有多大。
昨rì,血城之中依旧到处都是关卡,那个时候,血王认定夏萦尘仍在城中,戒备极严。但事实证明,夏萦尘已是到了城外的含幽林,血王立时将城中高手调往含幽林,在那里布下罗网,务要将她擒拿,而城中虽然依旧戒严,但因重要人手都已被调走,自然有许多疏漏。
两对骑着玄蜂的飞骑从空中交错而过,虽然全都持着火把,但风如此之大,火把被风卷得微弱,根本无法穿透夜sè,只怕连他们自己都难以照到。
刘桑突然纵起,裹着森冷的黑气,从他们的背与背之间飞掠而过,又几个纵跃,落在血宫光滑平整的石壁上。石壁不但光滑,且近乎垂直,自然是无法支撑,他却在这一瞬间,凭着玄气强行贴在那里,紧接着将手一挥,手中,天机棒弹出一根近乎无形的细丝,shè往上方,钉在一块石壁上。
心中暗暗抱歉一声,天机棒乃是墨门的奇宝,别看墨眉对他那般的好,这丫头极讲原则,他不是墨门的人,她自然不能借给他。刘桑只好先将她“弄”得虚脱睡着,才盗了出来。
以天机棒里的天蚕丝挂着,贴在石壁上,头上,一群持着长戈的铁甲士兵巡视而过。他收回天蚕丝,一个翻身,悄然跃上墙头,又从另一头直接纵下,进入血宫内部。
下方依旧有兵将巡逻,疾风在耳边呼啸,他裹着黑夜和狂风,在壁上一蹬,在夜空中划出飞鸟般的轨迹,凌空一个翻身,轻飘飘地落下,天机棒一旋,弹出钩子,勾住一座大殿的屋檐。
上方有飞骑飞过,下方有两队士兵走过,他却刚好处在他们视线的死角。
血宫里的jīng英原本就已被血王带走,激活部分第四魂,发动魔神之力,又持有天机棒的刘桑,既已入了内城,自然有若进入无人之境。
他溜进一个小殿,悄无声息地滑到内头,劲气运于双目,见外室里,躲着一个女子,这女子显然是侍女之类,而内室里,则不知睡的是血王的哪位妃子,又或是其他有身份的人。
他轻飘飘地溜到床上,与那侍女一起躺着,在她脸上吹了口气,侍女迷迷糊糊地睁眼,发现身边有人,张口yù叫,刘桑已一个翻身将她压住,按住她的嘴,不让她发出半点声音。
“我问你,”刘桑伏在她的耳边,yīn森森地问,“膳事房总管祈安,住在哪里?”
那低沉有力,却又杀气凛然的声音闯入侍女耳中,令她身子僵硬。刘桑松开她的口,在黑暗中冷冷地盯着她的眼睛。侍女竟是不敢反抗,颤声道:“西边二、二十丈外,角、角落里的那个屋子就、就是……”
刘桑伸出手,按住她的眼睛,冷冷地道:“这只是一个梦,所以……睡你的觉,不要出声。除非你想一觉醒来……哼哼哼哼……”跳下床,慢慢地拉起棉被,将她的脸一同盖住。
被子里的人不停地发抖,直等周围完全没有动静,才怯怯的,从被子里探出头,紧接着……僵。
那戴面具的怪人立在床边,冷冷地看着她。
刘桑缓缓移上去,在她耳边森然道:“你……梦醒了吗?”
第176章 忧忧
侍女吓得一下子又缩回被中,抖得更厉害了。
刘桑却已是穿窗而出,在庭外栏杆轻轻一点,投往西边。
来到膳事房总管所住之处,刘桑贴着窗格,以窃风兔视术倾听着内头的动静。
里头没有人……一个人都没有。
悄然溜入,刘桑在黑暗中扫视着周围,旁边还有两个小间,他来回掠了几下,立在那里,微一沉吟……什么味道?
他掠到床边,看着空空荡荡的床,冷笑一声,将床板突然掀起。
床下躺着一具尸体……膳事房总管、祈安的尸体。
尸体略有些干瘪,发出淡淡的、几不可闻的尸臭,显然已至少死了好几天。刘桑心中冷笑,这个太监死了,那下午曾在他面前出现过,又往血宫走去的那个太监又是谁?
林飞死了。
死掉的林飞被他看到。
祈安死了。
死掉的祈安被他看到。
既然有两个林飞,两个祈安……那还有“谁”是两个的?
刘桑没有多想,而是在屋子里来回翻动,箱子、柜子全都找上一番,却没有找到他要的。他立在那里,尽可能的想要听到一些什么,哪怕是一丝呼吸,一点心跳,但是什么也没有。
这是不可能的,那个人怎么可能会不在这里?
如果她不在这里,那她会在哪里?
刘桑掠到中庭,抬头看着漆黑的夜。思维飞快的转动着。
“娘子”劫持了血王的女儿忧忧,“娘子”在血王和他身边众多高手的包围中出了血宫,“娘子”带着血王的女儿,窜入错综复杂的巷子,血王担心她伤害到自己的女儿,不敢靠得太近,只发动兵将封锁住周围所有通道。
然后……“娘子”消失了。血王的女儿也跟着她一起消失。
血王发动全城兵马,甚至请动了墨门,几乎搜遍了每一块砖、每一块瓦。都没有将她们找出来。
血王为什么会找不到?因为最危险的地方,其实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但在这中间,还有一个小小的关键点。那就是,“娘子”可以变成“祈安”,那血王的女儿却又是怎么被送回这“最危险却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刘桑脑中闪过一道光芒……那天晚上的“娘子”显然还有同伴,而那个人,同样是这宫里的重要人物。考虑到血宫里这么多人,被冒充的只是“祈安”,那“第二个人”所住的,应该也就是这附近。
他拔身而起,在高空中一个回旋,将周围所有建筑都尽收眼底。然后四处飘着,一边飘飞,一边通过窃风兔视术将周围所有的声音全都收入耳中,风声、虫声、远处玄蜂的拍翼声和兵士的巡逻声。
忽地,他掠向其中一座更为豪华的大殿。从窗外悄然看去,外间有一名侍女在黑暗中jǐng觉着。此外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为何未睡?又在戒备着什么?
他的嘴角溢过一丝冷笑,等了一会,突然破窗而入。那侍女显然也习过高深功法,立时jǐng觉过来。刹那间,一剑刺向刘桑心脏,同时张开口,想要出声示jǐng。
黑气一卷,长剑震了一震,脱手飞出,那侍女突然发现自己虽然张开口,却是无法发出声音。强大的气劲挟着可怕的杀意,仿佛是无孔不入地渗入她的每一个细胞,让她心脏麻痹,血液缓慢。
就是这么一滞之间,刘桑已掠至她的身后,轻飘飘的一掌拍在她的后脑。
侍女往前载去,刘桑却又一闪,闪到她的正前方,将她瘫软的身子接住,轻轻地放在地上,不让她发出一点声音。
紧接着再一伸手,抛飞的长剑,到这时才落了下来,刚好落在他的手中,被他放在这侍女身上。
悄然掠到内室,室内檀木为床,宝帐婆娑,显然是贵妇所居,但却是空无一人。那侍女如此小心,自然不会守着一个空屋子,刘桑仔细观察后,将地上jīng美的毯子掀开,找到一条缝,他伏在地上,侧耳倾听。
“云姨,”一个女孩怯生生的声音传来,“我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快了,”一个女人温柔的声音响起,“血城已经被敌人攻破,血宫也已经落在敌人手中,但是你爹很快就会杀回来。你最紧要的,是不要让敌人发现,要是被他们抓住,他们会拿你要挟你爹。”
又道:“饿了吧?多吃一些。”
女孩低低地“嗯”了一声。
果然在这里。
刘桑按墨眉以前教过他的办法,轻轻压着地板,检查着机关。
然后便将插在背上的天机棒再次取出,对着地缝,一块薄刃弹出,伸出地缝,轻轻一勾,勾断了什么东西。
他慢慢地打开地板,悄然飘下。
一道yīn柔的气劲却凌厉地扑了过来,显然,他虽做得小心翼翼,这个叫“云姨”的女人还是觉察到有人潜入。
那扑面而来的yīn气让刘桑意识到这个女人亦不好惹,于是魔神之力轰出,与yīn气撞了一撞。令他诧异的是,他的劲气与对方的yīn气撞在一起,竟然像火灭于水一般,被消融得一干二净。
而对方的yīn气却在快速的变化中,形成怪异的图案,闪电般向他罩来。
眼看他就要被对方yīn气所化的咒符撞上,他竟拔身而起,刹那间窜出地面,咒符轰在石壁上,石壁像是经历了千万年的腐蚀,散落成无数粉末。刘桑却又在上窜中蓦地一沉,直落而下,落回地面,盯着前方那凤髻霓裳的女人。
霓裳女子大吃一惊,这人反应之快。远远超出她的预计,空间如此狭小,她的万风蚀骨咒如此迅捷地轰过去,竟然连这人的衣角都触不到。她赶紧一退,意yù再旋咒术,刘桑已是快速一切,手掌挟着劲气直接切在她的酥胸上。
霓裳女子喷出一口鲜血。强忍伤势,身子快速一扭,竟是弃刘桑于不顾。凄厉地扑向坐在角落里的一个女孩。
刘桑立时知道,这女人心知自己不是他对手,竟是要抢先一步杀死那个女孩。
但他怎会给对方机会?
身子一卷。电光般追到她的身边,连续几掌扫在她的身上,虽未杀她,却震断她的经脉,切断她的脊椎,让她变成废人,瘫软在地。
刘桑冷笑一声,抓住她的头发,把她拉了起来,yīn冷地注视着她的脸庞:“你、是yīn阳家的人?”这女人使用的yīn阳咒术。一般来说,只有yīn阳家的人才会。
刘桑拎着她的发髻,在铁制面具背后逼视着她:“你们、为什么要陷害凝云公主?”
霓裳女人凄冷地露出怪异的笑容,笑容中充满了强烈的杀意,她身上裂出道道口子。
刘桑暗道不好。将她一扔,女人撞在墙壁上,身子爆裂开来,血水如强酸一般,鼓出水泡,将所触到的一切尽都腐蚀。
刘桑暗自抹了一把汗。这女人,居然连她的血都是巨毒,他的反应只要再慢上一些,便要陪着这女人一起死。
密室一下子变得安静下来,然后,女孩轻轻的声音响了起来:“云姨死了?”
壁上,镶着一颗夜明珠,散出幽幽的冷光,刘桑看去,见那女孩静静地跪坐在毯上。她穿的是一件jīng致的百褶裙,粉红的褶边、白sè的底子,一眼看去,仿若开在无人空谷里的百合。
她大约十二三岁的样子,瓜子形的脸庞略带着稚气,睁开的眼睛却是空空洞洞,毫无光彩。
刘桑道:“你看不见?”
“嗯,”女孩低声道,“很小的时候,我就看不见了。”
很小的时候就看不见了……但是你现在也不大吧?刘桑道:“这个女人是骗你的,她勾结外人把你劫走,又藏回这里,血城没有被攻陷,你父王以为你被人带到了宫外,一直都在外面找你。”
女孩轻轻地道:“我知道。”
刘桑错愕:“你知道?”
女孩道:“从一开始我就是知道的,但我不想让云姨发现这一点。我想找机会逃出去,但是云姨把我看得很严,而且我还知道,她只要一发现不妥,是会下狠心杀了我的,我只好装作相信她,被她骗着。在她眼里,我既是一个瞎子,又是一个小孩子,原本也就好骗得紧。”
刘桑盯着她:“你不害怕?”
女孩道:“害怕什么?”
刘桑冷冷地道:“也许我也是来杀你的。”
女孩道:“如果你是来杀我的,刚才云姨向我扑来的时候,你就不会救我了。”
刘桑掠了过去,伸出手掌,托着她的小巧脸蛋,注视着她空空洞洞的眼睛:“你不是看不见么?”
女孩被迫抬着头,声音却依旧平和:“我的耳朵又没有聋,眼睛看不见的人,听到的声音会比别人更多一些,等你瞎掉以后,你就会知道了!”
刘桑yīn冷地道:“就算我不是来杀你的,我也可能是来害你的,你父王杀了不知多少人,也许我是来报复他的,你是一个女孩子,我很可能会对你做出许多不好的事情,你真的不害怕?”
女孩茫茫然地道:“如果你是来害我的,我害怕了,你就不会害我了么?”
刘桑道:“当然不是。”
女孩道:“那我还害怕什么?”
刘桑心想……这女孩到底是太过聪明,还是心态太好?
把天机棒藏在衣服里,他一把抱起忧忧,飞出秘室。心之猖狂如龙,身之狞恶如虎,他的身上散出yīn冷的黑气。
感受到入骨的冷,女孩缩在他的身上,无意识地抓着他的衣襟。只听轰然一响,刘桑抱着她,居然就这般破顶而出。
殿顶破开的声音,轰碎了血宫里的寂静,远远近近,众多兵将疾冲而来。从空中到地面,层层叠叠地将他与女孩围住。到处都是晃动的火把,还有许多角落腾起冲霄的篝火。
刘桑戴着面具,抱着女孩,立在屋檐的最高处,虽然已是chūn末,今晚的夜风既大且冷。女孩在他怀中,栗栗发抖。一团无形的气劲散了出来,温温暖暖地将她护住。女孩娇小的身子静了下来。
鬼猖从远处纵跃而来,先是看到立在幢幢火光中,傲然自若的蒙面青年。怒容满面,紧接着便失声道:“忧忧小姐?”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失踪了的忧忧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忧忧轻轻地道:“鬼猖将军么?我没有事。”
刘桑冷冷地道:“她有事。”他看着鬼猖,淡淡地道:“一个时辰之内,要是看不到血王,我就杀了她。”
鬼猖既惊且怒,立时派人连夜出城,赶往含幽林通知血王。
忧忧低声道:“我能睡一下么?”
刘桑皱眉:“睡一下?”
忧忧偎他怀中:“这些天,我被云姨看着,怎么也无法睡着。我现在可以睡一下么?”
刘桑冷冷地道:“你被关在地牢里,无法睡着,现在被我劫持着,就睡得着了?”
“嗯,”忧忧闭上那本就空洞的眼睛。“因为……你不会害我……”
竟然就这般沉沉地睡了过去。
刘桑觉得自己有些无语……
***
火,到处都是火,浓烟滚滚,烈焰熊熊。
一人一狐两个少女从浓烟中飞掠而出,身上黑黑的,搀扶在一起使劲咳。
胡翠儿道:“你这火也烧得太大了。”
夏召舞道:“哪里知道火会起得这么快?”
夏召舞主修的原本就是玄术。又是五彩灵巫顺逆法这种玄学奇功,于夜黑风高间,放火极是好用。她怕火势不够,帮不了姐姐,于是拼命的放火,没想到风势太大,再加上周围的树木远比她意料的还更容易点燃,火种呼呼呼的就变成火海,差点把她们自己给烧死。
两个少女绕到高处,火海顺着风势往下卷去,只见那些搜捕含幽林的兵将先是没命奔逃,退到外头空地,没过多久,又成群结队的往远处赶去。
夏召舞插着腰,得意洋洋地道:“一群小丑,这样子就被吓得跑了。”我果然是天下独一无二的火攻高手。
胡翠儿却道:“不对。”
夏召舞道:“什么不对?”
胡翠儿道:“他们这是要全军撤回血城么?”
夏召舞道:“所以说他们没用啊,你看那些人,火还没烧过去就吓得跑了。”
胡翠儿道:“这肯定不对,刚才他们还全力搜捕,就算火大,他们也不可能说放弃就放弃,难道血王不想找他女儿了?你为了姐姐可以杀人放火,血王为了他女儿,难道还见火就逃?再说了,这火再大,最多也就是烧掉整个含幽林,他们依旧可以逃到林外,守住各种要道,你姐姐早晚也会被逼出来。但他们现在却像是完全放弃了,你看那边那批人,赶往血城的速度极快,显然是血王跟他身边最厉害的一批高手。”
夏召舞犹豫道:“你的意思是……”
胡翠儿道:“我想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
夏召舞道:“什么可能?”
胡翠儿道:“血王带领大批人马来这里,是为了抓你姐姐,对吧?”
夏召舞道:“那又怎的?”
胡翠儿道:“但他现在显然还没有抓到你姐姐,便无奈放弃,那唯一的可能就是,你姐姐……”
夏召舞惊道:“我姐怎么了?”
胡翠儿黯然道:“你姐姐……被你给烧死了。”
夏召舞……僵!!!
***
月黑,风高。
刘桑依旧立在檐上,围在周围的高手越来越多,但只要忧忧在他手中,便无人敢上前。
远处,一个魁梧的大汉疾奔而来,那人半身**,身上全是刺青,一眼看去,仿佛虎豹一般。他抬头看着刘桑与其怀中的女孩,失声喝道:“忧忧?”
此人自然就是血王。
忧忧听到父亲的呼唤,醒了过来,低低的唤了一声:“爹爹!”
血王怒视刘桑:“把我女儿放了。”
刘桑冷笑:“你是在威胁我么?”
血王暴怒莫名:“你想要什么?”
忧忧却是偎在刘桑怀中,轻轻地道:“爹爹,把我抓走的是云姨,是这个人救了我。”女孩的声音平淡而轻灵,没有忧,也没有喜,仿佛只是在说着一个简简单单,与自己没有多少关系的故事。
血王滞了一滞。
刘桑淡淡地道:“我救她,只是要让你知道,劫走她的人并不是真正的凝云公主。”
血王冷笑道:“你以为这样一说,我就会信么?”
刘桑道:“还给你。”将怀中女孩一抛,女孩在幢幢的火光中翻滚着,抛向血王,一袭白衣在夜风中卷荡,有若飘坠的雪花。
血王赶紧将她接住。
刘桑面无表情地道:“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和我都没有太多关系。”
又冰冷地道:“我可以走了么?”
血王大笑道:“你现在还走得了么?”
众多高手将刘桑围得水泄不通。刘桑却依旧只是穿着劲衣,戴着面具,傲傲然然地立在那里,俯视着血王:“你如果不想让我走,我当然走不了……不过我也想让你知道一件事。”
血王yīnyīn地道:“什么事?”
刘桑森然道:“我要是死在这里……绝对会拉着你们父女两人陪葬。”身上黑气一卷,以他为中心,杀气激荡成旋风般的涡流。
第177章 魍魉、旗婴、夏萦尘
血王心中骇然,如此强大的杀意,纵连手中沾有不知多少鲜血的他,都有一种心悸的感觉。他原本就是宗师级的高手,身边又有众多手下,哪怕是七位大宗师中,任何一人被围在这里,也别想脱身。
然而这人激荡出来的杀意,仿佛已将他们父女死死的锁定,让他知道,这个人所说的话,真的有可能做到。血王杀人如麻,什么样的恐惧不曾见过?然而对方这宛若从灵魂深处涌出来的,比夜还要黑的惊人气劲,竟连他也生出某种异样的不祥。
他的确可以杀死这个人。
但这个人,绝对有能力让自己跟自己的女儿,给他陪葬。
这个人平淡自若地说出这样的话,且显然是深信不疑。
血王猜不透这人是谁,但他也同样不得不深信这一点。
然而,从来以暴虐示人的他,却又不甘心示弱认输,一时间,竟是有些犹豫。
忧忧空空灵灵的声音,却在他的怀中响了起来:“爹爹,让他走吧,他是女儿的恩人。”
血王缓缓呼出口气,狠狠瞪了屋檐上的蒙面青年一眼,冷然下令:“让开。”
鬼猖将军及其他一众高手、上千将士不得不分开路来。
蒙面青年将身一纵,仿佛御风一般,几个纵跃,飞出血宫……
天快亮前,刘桑回到城南的一处客栈里,这里乃是墨门在血城的据点之一。
溜到客栈内头的一处屋子。从窗户潜了进去,墨眉依旧躺在床上。
将天机棒悄悄放好,刘桑钻入被窝,轻搂着小眉光溜溜的身子。
这一夜。虽然没有太过激烈的战斗,但激活第四魂的时间太长,整个骨头都像是要散架一般,极是难受。身子略有些发冷,小眉温暖的**,让他感到阵阵暖和。
正要沉沉睡去的时候,小眉已经缩进他的怀中,轻轻地道:“桑哥哥。你去了哪里?”
刘桑有些发怔……原来她已经醒了?
脑海中快速地动着念,想着是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她,还是找个借口,女孩却翻过身来。用她那火热的酥胸和**,给他更多的温暖,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与她身体的热度比起来,让刘桑更加暖和的,是她的体贴和善解人意。刘桑紧紧地抱着她。只觉异样的安心,然后便慢慢睡了过去。
……
天sè已经亮了,经过一夜的大风,天亮后。却是风清云淡,多少有了些即将入夏的感觉。
含幽林已经被昨晚的大火毁去。夏召舞、胡翠儿在这些灰烬间飞掠,想要发现些什么。却什么也无法找到。
当然,找不到也好,夏召舞可不希望姐姐真的被她给烧死了。
附近转了一大圈,她们离开含幽林,走在荒山野岭。
夏召舞道:“难道姐姐根本就不在这里?”
胡翠儿道:“你不用安慰自己了,她肯定是被你烧死掉啦。”
夏召舞气得很想揍她……好话不说,尽说损话,而且放火的主意明明是你出的好不好?
经过一条羊肠小路,路边倒着一个衣衫褴褛的老者。夏召舞看着不忍,飘了过去:“喂,你怎么了?”
老者极是虚弱,挣扎着想要爬起。
夏召舞伸手想要扶他,肩上突然一紧,却是胡翠儿将她拉住。
夏召舞气道:“你做什么?”
胡翠儿却是眯着眼睛,看着这个老人:“有趣,有趣。”
夏召舞道:“有趣什么?”
胡翠儿道:“这个人很有趣。”
夏召舞道:“所以说,有趣什么啊?”
胡翠儿道:“我也不知道哪里有趣了,反正很有趣就对了。”
夏召舞没好气地道:“又在作怪。”
胡翠儿娇笑着,将她拉得远远,道:“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儿。”
夏召舞道:“什么事儿?”
胡翠儿道:“这世上,有一种妖怪,叫作魍魉,最擅长的就是窃人形貌。魍魉本是恶影成jīng,自身是没有形貌的,谁要是不小心接触到它,就会被他窃去形貌,它可以随时变成那个人的样子,去害那个人的亲人好友。”
她叹一口气:“普通的魍魉就算窃去他人形貌,也很难做些什么,但我却知道,yīn阳家的星门,就有一只修炼成妖的魍魉,唤作毕影,乃是星门中极让人头疼的人物。”
夏召舞怔道:“你是说……”话还未完,那老者呼的一下,化作黑影,沿着地面奇诡地向她接近,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两个少女立知这妖怪被人说破,恼羞成怒。夏召舞大怒,将手一招,挟着烈焰的劲气轰向沿地而来的黑影。
黑影却突然窜起,在空中变成一个有着绝世容颜的女子,一掌向她拍去。
夏召舞失声叫道:“姐姐?”
魍魉毕影,在星门中原本就是难缠的高手,星门乃是yīn阳家的三系之一,毕影的实力,绝不下于普通的宗师级高手。夏召舞本事原本就不及它,这一恍惚,原看着就要死于它的掌下。
前方却是光影一闪,它竟一掌击空,再一看去,胡翠儿已是拉着夏召舞移到半丈开外。它瞪着那只狐女,这狐女果然机jǐng,在刚才说话的时候,便已暗用幻术,竟连它也被戏弄了一番。
但它却毫不在意,身形一闪,竟化出无数分身。
胡翠儿与夏召舞背靠着背,看着四面八方的敌人,胡翠儿低声道:“千万小心,这妖怪难对付得紧。”
夏召舞恨恨地道:“我知道。”
这些分身越转越快,同时出手。暗影幢幢,也不知哪个是真,哪个是幻。
胡翠儿却是身子一旋,香气四散。眼睛更是shè出怪异jīng光,所照之处,暗影尽消,此正是狐族秘传的破幻之术“千瞳”。万千分身一个个破去,却有一只已闪至夏召舞头顶,强大妖力击向夏召舞。
夏召舞猛一咬牙,突然出手,以红蟾玄功之“金蟆吐耀”与妖力对撞。劲气间又夹杂着五彩灵巫顺逆法的五彩灵气,只听“波”的一声,她的娇躯晃了一晃。
毕影却也暗吃一惊,它本以为。这姑娘修的乃是玄术,只要被它接近到这等程度,自是手到擒来。谁知这丫头修的明明是玄术,此刻却用出威猛的武学奇招,硬生生抗住它强力一击。更诡异的是,对方的劲气中竟然还夹着五道玄气,沿着它的气劲旋转而上,卷向它的身体。
虽然大是惊异。但毕影乃是星门中有数的高手,yīn阳家之修炼颇为怪异。不可以常理推测,虽然如此。它的真正实力,在外头至少已是宗师级的层次。
只见它身子一闪,奇诡地拍向袭身而来的五道玄气,又破劲而下,右手化作利爪,抓向夏召舞脑门。
夏召舞刚才与它对上一招,她的劲气终究是远不如这只妖怪,一时气力衰竭,难以应对。旁边却有一声娇笑,胡翠儿已及时出手,一只狐爪裹着玄火击向毕影要害。
毕影心知,胡翠儿乃是狐族,狐族秘传的狐火藏有各种奇妙功效,不敢硬接,只好被迫收招,身子一闪,一下子就闪到胡翠儿左侧。
胡翠儿吓了一跳,这妖怪的速度实在太快,竟是瞻之在前,忽焉在后。
但是夏召舞却也缓过气来,袖中飞出一条彩带,闪电般卷了过去,万千飞花随之起舞,排山倒海般冲向毕影,正是灵巫山秘传“漫天花雨”。
纵以毕影的实力,面对这灵巫山月夫人传下的奇招,亦是不敢大意,身影鬼魅般摇动着,从万千花雨中脱出,正yù再袭。夏召舞娇躯一闪,彩带如刀一般斩向毕影。
毕影眯着眼睛,这丫头的劲气和玄气,离宗师级别明明还有一大截距离,但这快速切换的绝招和变来变去的jīng气,到底是怎么回事?像这般,将武学与玄学不同的奇招快速用出,纵然是宗师级高手也难以做到,只有大宗师境界的超强高手,才能这般玄武互换。
这丫头当然没有修到大宗师,但这般变化无常的功法,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毕影快速后退,想要先将这丫头的功法看个清楚,所知眼前一幻,到处都是美少女的身影,竟无法分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毕影大感危险,夏召舞与胡翠儿,任一人的实力都远不如它,然而现在,只因它一时轻敌,竟是突然之间落入了险地。
此时,胡翠儿已将幻术施在了夏召舞身上,单独一个夏召舞,纵然她的功法变化再快,绝招再怎么jīng妙,毕影也能应对。然而现在,本就功法变化极快,招式极为jīng妙的美少女,在狐尾娘幻术的作用下,漫天盖地都是她的身影,竟让毕影连她的位置都难以找出。
毕影虽然强悍,但它自身本是魍魉,同样并不长于近战,之所以选择强攻二女,实是因为在它眼中,这两个丫头,一个是长于魅术和幻术的狐女,一个是jīng于远攻的玄门少女,凭着它的本事,贴身缠斗之下,三两下便能轻松解决,却没有想到它的jīng心算计,居然把它自己算到了坑里头,而其中最让它失算的是,夏召舞自练成御气逍遥法后,补修了几套武学功法,完全不怕近战。
挟着五彩玄气与红蟾玄功的气劲,在幻术的作用下,无孔不入的袭向毕影,毕影完全分不清哪个是真,只能全力闪避,但这样避当然不是办法,于是它强提胆气,避开一部分,朝另一部分撞去,希望自己撞上的乃是幻影。
只听“啪”的一响,彩带已是击中它的身影,令它喷出鲜血,抛飞开来。
夏召舞娇笑道:“你的运气实在不好。”如影随形,疾追而去。
毕影没有想到以自己的本事,对付两个丫头。竟然也会身受重伤,心胆皆寒,哪里还敢再战?化作黑影,沿地而去。夏召舞与胡翠儿虽然想追,但它的速度实在太快,她们却是追之不及……
刘桑醒过来时,天已大亮。
身上是小眉柔软而滑腻的肌肤,睡前还是抱着,也不知什么时候,变成趴在他的身上。平常时候,这当然是香艳而又甜美。但此刻的刘桑,那种全身酸痛,散架般的感觉还是没有消除,只觉她小巧的**。有若泰山一般。
墨眉发现他醒来,搓着眼睛,双手撑着他的胸膛,爬起来些。她本是那般的文静而又易羞,此刻与他同在床上。却是活泼了许多,半伏的娇躯曲线玲珑,可爱的脸蛋、jīng美的锁骨,以及锁骨下那嫩笋倒扣般的一对rǔ儿。莫不是引人目光。
她跨坐在刘桑腰上,脸红红的。香臀下移,在情郎那敏感的部分摩啊摩。
刘桑小心道:“小眉……”
墨眉伏在他身上。羞道:“桑哥哥,小眉还想要……”
刘桑吓了一跳:“啊?”现在的他可是一点力气都没有。
墨眉捶他胸:“谁叫你昨晚弄得人家那么舒服,人家、人家还想再来一次。”
救命啊!刘桑被她捶得骨头都要散了。
这丫头,明明昨晚被弄得要死要活,怎么一觉醒来,居然还想再试?果然是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地?半夜里跑去拯救世界,一大清早全身虚脱的刘桑想要拒绝,但是男子汉的尊严绝不允许他说“不行”,以前明明端庄文静的女孩居然还用她的蕊儿不断地挑逗他,迫使他那男子汉的象征生出强烈反应。
纵然全身酸痛,在这样的大清早,刘桑依旧无法忍受这样的刺激,于是抱住女孩大力翻身,开始鞭挞她、折磨她,偏偏已是全身心的爱上他的女孩,居然越折磨越是兴奋,完全没有以前的淑女范儿,让他大叫救命。
完事之后,墨眉服侍他穿衣起床,幸福得跟花儿一般,刘桑打量着她,只觉她越来越有女人味了。不过自己终究还是没有让她失望,也很有男子气概的哟,活活活活……
……
赶跑了那么厉害的毕影,夏召舞多少有些得意洋洋。就在这时,不知怎的,身上忽然觉得寒冷,再一看去,在她旁边,胡翠儿抬头看着她的身后,额生冷汗,满是恐慌。
夏召舞一惊,蓦一转身,然后便看到了一个女孩。
一个穿着红衣,背插红蓝两sè双旗的女孩。
女孩立在高高的树梢上,虽然红得艳丽,却是面无表情,对襟的衣裳整整齐齐地裹着身子,jīng美的红缎缠着细小的蛮腰,背上双旗迎风飞扬,与柔软的红裙一同舞动。
女孩伸出一只手,琉璃般半透明的圆形浮现在虚空,内中闪动着七扭八弯的符咒,流萤的光芒从中洒下,照在胡翠儿与夏召舞身上,让她们像被冻结一般,全身心的冷。
胡翠儿见识更广,立刻意识到,在她们与毕影战斗的时候,这女孩已在暗中对她们施展出某种神秘的yīn阳术法,她想用幻术摆脱,却怎么也无法做到。
而夏召舞,亦是身子僵直,那无形的、冰冷的光芒照在她的身上,仿佛透进了她的五脏六腑,以至于连骨髓都被冻住。不管是五彩灵巫顺逆法还是红蟾玄功,在这一刻全都无法使用,她的灵魂像是要从身体中剥离,这种不可知的力量,让一向胆大的她,头一次生出难以形容的恐惧。
不管是胡翠儿还是夏召舞,都猜不透这个身穿红衣的女孩到底是谁,她的年纪是那般的小,比夏召舞都还小上一些的样子,但她所用出的这招术法,却让她们怎么都无法摆脱,而那深邃的杀意,更是让她们知道,这女孩远比毕影还要更加可怕。
而她,显然是要让她们死在这里。
女孩蓦地拔出背上的红旗,红旗一展,无数鬼怪一般的东西,从虚无间涌出,纷纷涌涌地冲向胡翠儿与夏召舞。
二女脸sè苍白,自忖已是无法逃脱。
一支重剑突然破空而来,重重的挡在她们面前,剑上雷光闪动,散出的却又是晶莹洁白的冰花。
漫天都是雪花,一朵朵雪花旋转着落下,将那无数鬼怪如泡沫一般刺破,剑上散出的剑气更是挡住了半透明圆形洒下来的光芒,胡翠儿、夏召舞立时觉得身上一轻。
一个倩影轻飘飘地掠了过来,背对二女,落在重剑旁边。
夏召舞又惊又喜:“姐姐?!”
来的竟是夏萦尘!
夏萦尘抬头看着静立在树梢上,持有双旗的红衣女孩,这个女孩显然便是她在和洲曾遇到过的旗婴。
旗婴,一个两百年前,出生于yīn阳家“星界”的女孩。
她所持有的,正是yīn阳家星门的至宝梦幻灵旗。
夏召舞低声道:“姐……”
夏萦尘立在雷剑旁,淡淡地道:“你们先离开!”
夏召舞道:“可是……”
夏萦尘道:“走!”
夏召舞还想再说,胡翠儿却是拉着她离去。夏召舞无奈,跟着她离开,两人飞奔到远处,夏召舞道:“你拉我做什么?”
胡翠儿道:“你还没明白过来么?夏姐姐一出现,那个奇怪女孩子杀意一下子变得更加惊人,她们两个显然是要进行生死之战,我们在那里,只会碍手碍脚。”
夏召舞道:“我们可以帮她。”
胡翠儿道:“且不说以你姐姐的本事,我们可以帮得了多少,单是凭她的傲气,对付一个女孩子,就不可能要我们帮忙。”
夏召舞疑惑道:“不过那丫头到底是谁?她明明比我还小,但是姐姐刚才看起来,很是认真的样子。难道那么小的一个丫头,就已经修到了宗师境界?”
胡翠儿低声道:“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那女孩子很可能……不是人!”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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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一个叫婴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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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召舞一惊:“不是人,难道是妖?”
胡翠儿道:“也不是妖。”
夏召舞翻个白眼:“既不是人,也不是妖,难道会是神仙不成?”
胡翠儿道:“且不说这个世上到底有没有神仙,就算有,也不会就这样出现在我们面前。”
夏召舞道:“那她到底是什么?”
胡翠儿叹气:“我哪里知道?反正她绝对不是人,也不像是妖。”
夏召舞不觉忧虑起来……既不是人,也不是妖,那到底是什么怪物?
夏萦尘立在那里,负手看着树梢上的旗婴。
旗婴杀意凛然,却又冷冷淡淡,清丽的小脸蛋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
夏萦尘自己却也是冰冷如霜,一大一小两个女子相对而立,仿佛连大地都要被她们冻成冰霜。
昨晚一夜狂风,现在却是和风旭rì,天上连一片云彩都无法寻觅。原本就是chūn夏之交,周围开遍了姹紫嫣红的野花,而她们就是这姹紫嫣红间,最迷人的sè彩。与这sè彩相对,远处的含幽林依旧是浓烟滚滚,昨晚的那场大火,也不知毁了多少美景。
曾经是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于断井残垣。
旗婴手持鲜红sè的灵旗,用纤细的手高高举起,旗上红光闪耀,忽地一展,梦一般的幻境罩向夏萦尘。
夏萦尘立时拔起雷剑冲天而起,下方异声不断。低头看时,所立之处已尽成焦土,又有凶灵恶鬼从撕裂的焦土中怒冲而来。这些凶灵恶鬼是真,却也是幻,梦幻灵旗,变幻成真,于不真实处创出真实。
夏萦尘剑光一闪。太玄冰晶法施展开来。太玄冰晶法乃是冰武双修,她内心维持在玉女玄功“冰心”的境界,纵然眼中魔厉鬼凶。异象方千,却也不为所惑。
漫天雪花飘落。
急速回旋的雪花如疯狂旋转的利刃,将这些鬼怪不停地切割、撕裂。再水银泻地般卷向旗婴。
旗婴身子一闪,所立苍松被雪花切成了无数碎片,她却于空中再展红旗,一只角龙破旗而出,张牙舞爪冲向夏萦尘。
夏萦尘回旋,不断地回旋,她穿的本是淡红sè的曲裾深衣,发上结着丝带,腰上束着十二穗,旋转间。有若是节节绽放的桃花,美丽,动人。
角龙围着她不断攻击,却无法突破她那绽放开来的剑气。
桃红sè的剑气突然间破裂。
一支雷光闪动的重剑破空而出,刺入角龙。角龙惨吼一声,龙躯像被剥离的火星般快速洒落,余下两颗龙晴,又一闪而灭。
飞出的雷剑在空中划出华丽的曲线,闪电般shè向旗婴。
旗婴蓦地出旗,鲜红sè的灵旗随风再展。一只雷剑从虚无间飞出。
两只雷剑撞在一起,震出闪亮的jīng光。
紧接着,旗婴再次出旗,这一次,她出的却是蓝旗。
湛蓝sè的灵旗铺天盖地般的卷去,夏萦尘只觉天地一黑,漫天漫地都是星辰,而她就困在这片无垠的星辰间,迷失了所有的方向。
女孩再次出现在她的眼中,是那般的高,那般的大,一指向她点来,那已粗大如泰山般的一指,挟的是足以令地覆天翻的劲气。这里是女孩以湛蓝灵旗制造出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她是唯一的神。
夏萦尘的脸sè,前所未有的凝重,眼前的怪异景象似幻,但却是真。
梦幻灵旗,乃是yīn阳家的至宝,但是能够使用这个至宝的,却是绝无仅有。
而旗婴,这个出生于“星界”,长生于“星界”的女孩,很可能是这世上唯一能够完美使用梦幻灵旗的人。
无法躲,因为在这个用湛蓝灵旗创造出的世界里,女孩是唯一的神。
无法挡,因为在这个以巫灵之气开辟出的世界里,女孩是唯一的神。
远比泰山还要巨大的指头,按在了比蝼蚁还要渺小的夏萦尘身上,立时将她压得四分五裂。
四分五裂?
黑暗尽去,星辰尽收。
和风中,旭rì下。
飘飞在空中的旗婴看着如冰川一般崩裂开来的绝sè女子,怔了一怔。
一道剑光从草丛中破出,硬生生劈在她的背上,女孩发出凄厉的惨叫,化作一道星光,刹那间投shè而去。
夏萦尘落在地上,抹了一把冷汗,这女孩神秘的力量和她手中的梦幻灵旗实在可怕,只可惜她实战经验却是不足,而内心中更是没有对生与死的感知力,才会被自己找到机会,一剑将她重伤。
阳光shè下,女孩洒落的血水化作星星点点的荧光,飘向虚无。
夏萦尘缓缓收剑,飞掠而去……
刘桑与墨眉来到墨门分舵,与叔降见面。
墨眉问了起来,叔降道:“昨晚我们于含幽林搜捕凝云公主,有人在上风处放火,然后,不知为何,血王突然放弃搜索,赶回了血宫。血宫内的消息已被封闭,我们也不知道昨晚在血宫出了什么事,只是按着一些线索来看,似乎忧忧小姐已被找回。”
墨眉赶紧问:“那公主她……”
叔降摇头:“并没有落在血王手中。”
刘桑却道:“劫走忧忧小姐的,与昨rì在含幽林出现的,并不是同一个人。”
叔降皱眉:“刘兄弟的意思是……”
“显然是有人陷害我家娘子,”刘桑道,“从当前所有的线索来看,在血宫劫持忧忧小姐时,我家娘子并没有佩带雷剑,而昨rì在城外被人撞见的娘子。却随身带着雷剑。我家娘子与血王往rì无冤,近rì无仇,为何要硬闯血王劫走忧忧小姐,临走前还自报姓名?我猜是有人要阻止她前往彭锯山,却不知该上哪寻她,于是在和洲曹北镇刺杀定北侯,又在这里激怒血王。就是要发动定北侯与血王的力量,将她擒下甚至是把她害死。”
叔降动容:“这可能xìng确实很大。”
刘桑又指出了一些疑点,当然。他心中对此其实早已深信不疑。
三人又讨论了一下,刘桑猜想,如果昨晚娘子真的在含幽林出现过。那她现在可能还是在那附近,又或许已经跟胡翠儿和夏召舞见了面,于是要出城寻找她们。
而墨眉则继续留在城中,帮着打听血王的女儿是否真的已被找回,当然,这一点刘桑同样早已知道,但对叔降和墨眉来说,仍然只是还未证实的猜测。
在几名墨者的帮助下,刘桑悄然出了血城。
身体依旧又酸又痛,如果不是想要早点见到娘子。刘桑真的很想找个地方钻进去,好好的睡一觉。
心中再次下定决心,要狠狠的锻炼自己,如果什么时候能够做到不超负荷使用魔神之力,也能够大杀四方。再回来满足小眉那娇小的身体,然后依旧jīng神抖擞,那才真正算是修炼有成。
如果不止能够满足小眉,还能同时满足好多好多美女,那就是大成……咳,好像也要有那么多美女肯让我“满足”才成。
天气不错。阳光亦很明媚,这才是chūn天的感觉。
从山岭间掠过,前方是一条弯曲的小河。
刘桑忽地立在那里。
在小河边,一个女孩倒在那里,鲜血从她的身上流出,淌入小河,又化作神奇的光点,随河水而下。
刘桑赶紧掠了过去,将她抱起,见她已是昏迷不醒,却还略略有些气息。
女孩有十二三岁的样子,娇小而又清丽,脸蛋白皙却又平静,倒像是睡着一般。刘桑将她放在干燥的草地上,见她从后背至右肋,有一条深深的伤口,伤口上依旧血流不止。
心里涌起一丝怜悯,刘桑从怀中取出伤药,这伤药是在青丘狐族,胡跃无爷爷教他医术时给他的。
替女孩涂上伤药,撕下自己的衣袖想要替她包扎,一恍惚间,女孩却是醒了过来,翻个身坐在那里,呆呆地看着他。
明明受了那么重的伤,她的表情却是那般的平静,平静得甚至有些诡异。这是一种就算死去也无所谓的静,反而让人有种发自内心的揪痛。
刘桑看着她,低声问:“你……不痛么?”
女孩怔了一怔,静静地低下头,坐在那里。
刘桑叹一口气,移到她的身后,见她那也不知是被剑还是刀划破的衣裳里,裸露着玉一般毫无瑕疵的肌肤,虽然涂了伤药,她翻身而起时,伤口于是裂开,血水汩汩地渗出,只是渗出的血水总是会消失不见。
这个奇怪的女孩,就像是来自梦中的jīng灵,这般放着不管,也不知道她会不会随着血液的流尽而消逝。
刘桑不知道她是人是妖,但他却不能放着她不管。在心中暗自嘲笑自己是不是有些圣母,像他这样的人,要是在上一世的起点网文中,绝对是做不了主角的。
手中没有针线,只能削些细细的枝条替她缝合,尖尖的细枝刺入她的肌肤时,女孩轻轻地颤动了一下。
刘桑轻叹一声:“其实……是会痛的吧?”
女孩低低的,轻轻的“嗯”了一声。
刘桑道:“很痛很痛?”
女孩:“嗯……”她的声音空空灵灵,几乎连听都无法听到。
刘桑小心翼翼的,替她简单地缝好伤口,撕下自己的衣袖帮她包扎。
然后,干脆将整个外衣都给她披了上去,再轻轻地将她抱起:“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女孩呆呆地看着他的脸,看得认认真真。
刘桑问:“你以前见过我?”她的眼神,给他这样的感觉。
女孩低下头去,没有说话。
刘桑又问:“你的家在哪,我送你回去……在血城里吗?”
女孩道:“没……”
没有什么?以前没有见过我。还是没有家?
刘桑心想,这附近只有血城,她的家还是在血城的可能xìng大些,抱着女孩,往血城掠去。
在他走后没过久,两名高高瘦瘦的白衣人掠到了这里,四处张望。
其中一人冷冷地道:“旗婴不在。”
另一人惊道:“看这里。”乱草中。扔着一红一蓝两sè枪旗。
刘桑适才一眼看到倒在地上的女孩,心焦她的生死,自是没有注意到掉在远处草间的两面灵旗。
“梦幻灵旗?!”那人想要去捡。二sè灵旗却发出“嗖”的一声,自行破空而去,消失不见。
刘桑抱着女孩。眼看着就要到达血城,女孩却突然抓住了他的衣襟。
刘桑问:“怎么了?”女孩几不可察的摇了摇头。
刘桑道:“你不住在血城?”女孩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刘桑问:“那是在哪里?”
女孩往另一个方向轻轻地指了一指。
刘桑抱着她改变方向。
似这般走了许久,地越走越偏,离血城也越来越远。
前方是一处长满葛藤的山崖,刘桑立在崖前,呆了好半晌,问:“你……是乱指的吧?”
女孩缩在他的怀中,有些害怕的样子。
刘桑叹一口气,大感无奈。这样走下去也不是办法,他自己原本也就是又困又累。更何况走了这么久,连他都饿了,这女孩受了这么重的伤,流了这么多的血,只怕更加糟糕。
于是找了个地方。升了火,抽出雪剑,将一块石头挖成瓢形,又抓了只飞鸟,将它熬汤。
女孩就坐在那里,睁大眼睛看着。
肉汤熬好。刘桑小心地捧到她的面前,帮她吹凉,向她递去。
女孩睁大眼睛,看着肉汤,很困惑,很不知所措的样子。
刘桑问:“你不饿么?”他自己可是看着肉汤流口水。
女孩茫茫然地看着他,一如孩子般无助。刘桑心想,她不会是要人喂吧?于是又找来木块,挖成小勺,勺一口汤:“啊……”
女孩张开口。
肉汤送到她的口中。
女孩婴儿般的吮吸着,眼睛睁得更大了,像是很惊讶、很欣喜的样子。刘桑心想,她不会是从来没喝过肉汤吧?不过看她的皮肤这么白嫩,不像是穷人家的孩子啊?
一口一口的给她喂下,刘桑自己吃了些肉渣。
不知不觉,rì已黄昏,刘桑解开她的绷带,想要替她换药,却突然发现,她背上的伤口竟是完全愈合。这下轮到他睁大眼睛,想着这怎么可能?
女孩却蓦地偎入他的怀中,栗栗地发着抖。刘桑只好搂着这娇气而又让人怜爱的神秘女孩,一同看着落下山头的夕阳,问:“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低低地道:“婴。”
刘桑道:“婴?”
女孩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刘桑心想,这名字取得好,明明都已是十二三岁的女孩了,给人的感觉却像是婴儿一般,连汤都要人喂。
却又忖道:“小婴只怕不是一个普通人,受了这么重的伤都可以忍着,这才大半天,她的伤就自己好了。她的身体很轻,路上抱着的时候,就觉得轻得跟云一般,虽然她还小,原本就不会太重,但这也太轻了。”
虽然有些疑惑,但他并没有去追问,而这女孩也实在是让他放心不下,于是就这样搂着她,在黑夜中沉沉地睡去。
rì已西沉,月上中天,昨晚是个夜黑风高的凛然之夜,今晚却是星光闪亮,小婴在他怀中,却未睡去,只是静静地抬起头来,看着他的脸庞,一动不动……
第二天一早,刘桑从睡梦中醒来,怀中的小婴却已消失不见。
他心中一惊,跳了起来,四处寻找,却怎么也没有找到,又心中疑惑,想着难道自己只是做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梦?
又或者是前天晚上第四魂使用过量,再加上在小眉身上纵yù过度,出现了幻觉,小婴只不过是自己想象出来的人物?
毕竟那神秘的女孩,给他的感觉,多少有些不够真实。
不管怎么说,毕竟也是睡了一夜,jīng神好了很多,刘桑再次朝含幽林的方向掠去。两三个时辰后,已近中午,方才来到含幽林,只见到处都是灰烬。
为了照顾小婴,昨rì耗去了一天一夜,此刻也不知该上哪去找娘子。
他正自想着,看来只有先回血城,去和小眉会合。
往血城纵去,路过一处山岭,却有一个倩影从树上跃了下来:“桑公子!”
跳下来的竟然是胡翠儿。
胡翠儿适才变回火红狐狸藏身于密叶之间,他也没有注意。此刻,她一身彤彤的红,立在树下,像是鲜美的桃,让人很想扑上去舔上几口。
只是还没等刘桑扑上去,她却已先扑了过来,将刘桑按倒在地,摇着狐尾:“桑公子,你昨rì去了哪里?让奴家担心死了。”
刘桑赶紧问:“召舞呢?”
胡翠儿怨道:“你只关心别人,都不关心奴家。”
“好吧,关心关心,”刘桑道,“召舞呢?”
胡翠儿道:“奴家也不知道。”
刘桑道:“你也不知道?”
胡翠儿道:“昨rì我们遇到敌人,夏姐姐替我们挡了下来,又让我们先行离开。到了午间,夏姐姐找上我们,她们姐妹二人在那说话,我想着,去通知一下桑公子你,谁知入了血城,小眉说你出城去了,等我出了城,却又变得一团混乱,现在既入不了城,也不知她们姐妹去了哪里。”
刘桑道:“入不了城?”
胡翠儿将他拉起:“你随我来。”
牵着他潜上山头,往远处血城看去。只见血城已被大军围住,城外到处都是营寨,许多士兵正在安装投石器等攻城器械。
刘桑道:“难道是伤、杜两城的大军?”
胡翠儿道:“原来公子知道?”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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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狐尾娘与刘桑
“这两天我在血城里,也打听了许多消息,有备无患嘛,”刘桑道,“血城现在面临的最大敌人,乃是其周边的伤、杜两城。伤城城主唤作沉聘,号称‘乱世炎蛇’,杜城城主度元龙象,号称‘魔肚吞天’,这两个人都是‘东圣’尤幽虚的弟子,尤幽虚乃是八大洲上七位大宗师之一,又为扶桑教教主,其座下十二弟子,自称十二圣,外人都称其十二魔。沉聘与度元龙象对血城早已虎视眈眈,大约是打听到血王女儿被人劫走、无心理政,于是连夜赶来,攻打血城。”
胡翠儿眯眯笑地看着他:“但听说,前天夜里血王的女儿就已被找回,桑公子,你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刘桑呵呵地笑:“我怎么会知道?”
“桑公子你坏死了,”胡翠儿往他身上挤,“连奴家都不信任。”
刘桑道:“彼此彼此。”
胡翠儿气道:“什么叫彼此彼此?难道你觉得奴家有事瞒着公子?”
刘桑道:“难道没有?”
狐尾娘用那水灵灵的眼睛盯着他,忽地嫣然一笑:“桑公子果然好聪明。”
刘桑道:“好说好说。”又道:“这么说我没有猜错,你之所以跟到这里来,其实是为了……始皇地宫?”
狐尾娘往他身上靠啊靠:“桑公子实在是太聪明了,不过奴家也不只是为了始皇地宫,其实也是为了桑公子。”
刘桑很想翻个白眼……这母狐狸花样既多。又喜欢捉弄人,谁知道她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胡翠儿道:“不过桑公子你是怎么猜到的?”
“很难猜么?”刘桑没好气的道,“其实动动脑筋就知道了,出现在侯府,刺伤我岳父的那女刺客,指定了,要我娘子于五月初五、带着暗月晶和雷剑登上三尸山。为什么要选择五月初五。不去管它,暗月晶也不去管它,最大的疑问是。为什么连雷剑也要带着?人人都知道,我娘子用的是雪剑吧?”
他道:“天地五剑,其实是打开五座始皇地宫的钥匙。这件事知道的人虽然不多,却也不是无人知道。那女刺客让我娘子带雷剑而不带雪剑,除了与始皇地宫有关,我实在想不出其它原因。之所以只要雷剑,是因为雪剑在和洲青鸾山已经打开过一座地宫,五座地宫与五剑,应该是相配的,青鸾山的那座地宫已经被毁,雪剑已经没用了。”
又道:“这件事,我能够想到。我家娘子那般聪慧,肯定也能想到,上次在青鸾山的地宫里,可是死伤惨重,她自己都差点回不来。所以她不希望我和召舞跟着。而你,肯定也是早就想到了,所以才跟了过来,在青鸾山时,你可也是进了地宫的。”
胡翠儿嘻嘻笑:“其实在那之前,我们便已查探出彭锯山内有一座地宫。只是我们没有想到夏姐姐也会被牵涉进来。三尸山就是彭锯山的事,我们确实是在那之后才查出来的。”
刘桑道:“你们既然原本就在查彭锯山,自然容易把三尸山往它靠,查出来也很正常。”
“但是有一件事,”胡翠儿认认真真的看着他,“桑公子你弄错了。”
刘桑皱眉:“哪件事弄错了?”
“奴家才没有瞒着桑公子,是桑公子你没有问啊?你要是问了奴家,奴家就会告诉桑公子,奴家并不只为桑公子而来,亦是为了始皇地宫而来。”狐尾娘嘻嘻地道。
刘桑翻个白眼……这个就是马后炮了。
胡翠儿道:“桑公子可想知道,奴家为什么要进入始皇地宫,又要在里头找些什么?奴家可以告诉……”
刘桑面无表情:“不想知道!”
胡翠儿气道:“桑公子你一点都不关心人家。”
刘桑躺在地上,撑着脸,敲着地……又不关我事。
胡翠儿恨恨地推他,半伏在他身上:“人家对桑公子你这么好,但桑公子你好像不喜欢人家。”
刘桑想,也没有不喜欢啦,这狐尾娘模样好,xìng子也好,但或许是因为太喜欢捉弄人了,总有点真假难辨的感觉,弄不清她的心意到底是真是假,而且她太主动了点,他不是很喜欢这么主动的姑娘家。
胡翠儿瞅着他:“桑公子,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刘桑道:“什么地方?”
胡翠儿道:“银丘。”
刘桑道:“银丘?”
胡翠儿道:“是我们狐族在绝冀洲的聚集地啦,那里有一个人,我想让桑公子你见一见她。”
刘桑道:“一个人,还是一只狐?”
胡翠儿道:“其实是一只狐啦。”
刘桑道:“远不远?”
胡翠儿道:“大概要几天的路程。”
刘桑打着呵欠:“没空,我还要去找我家娘子。”把她推开,翻身而起。
往山下掠了一段,却发现她没有跟上,回过头来,见她落寞地跪坐在那里。火红的衣裳,如红藕一般绽放,安静的表情,却像是无法再流动的死水,这样宁静的神情,在她的脸上从来不曾见过。
她又是在演戏吗?刘桑掠了回去,低声问:“翠儿姑娘,你怎么了?”
胡翠儿神伤地扭过脸去,轻轻地道:“桑公子是不是觉得,人家是一个不正经的女子?”
刘桑轻咳一声:“也、也没有这样觉的。”
胡翠儿道:“但是我们狐族的女孩子就是这个样子的,对一个人,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奴家觉得桑公子好,所以就是想缠着桑公子。其实以前娘也告诉过我,如果喜欢的是人族的男子。那就不要太主动,因为人族喜欢女人正正经经的样子。如果桑公子喜欢的是那样子的女孩子,其实奴家也可以……”
刘桑抬头看天:“正正经经的翠儿姑娘……那是翠儿姑娘吗?”
胡翠儿黯然道:“但是,桑公子好像不喜欢我,如果你不喜欢我,那,奴家被雷兽追杀的时候。你为什么又要那样子保护我?”
难道她真的是认真的?
刘桑叹一口气,向她伸出手。狐尾娘错愕地抬起头来,看着他。
刘桑道:“不是要去银丘见什么人吗?”
胡翠儿大喜。一下子就翻到他背上,紧紧地搂着他:“桑公子,你真好。”
这姑娘……算啦……
背着她往山下走。
胡翠儿在他背上。却又犹犹豫豫地道:“桑公子,你不会只是可怜我,才跟我去的吧?”
刘桑道:“不是。”
胡翠儿道:“可是……”
刘桑双手托着她的大腿,笑道:“因为我突然也很想知道,你要我见的是什么人,我还知道,你真的很想让我看到她,又或者是让她看到我。”不管这姑娘有多喜欢捉弄人,但在刚才那一刻,她真的是认真的。
“嗯。”胡翠儿幸福地搂着他的脖子,趴在他的背上,低低地道,“就是想让你见一见她。”静了一静,又轻声道:“对不起。桑公子,那个时候骗了你……”
刘桑微微一笑:“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
那个时候骗了你!
此时的刘桑已经意识到,这才是他对胡翠儿最大的心结吧?
说句实话,这姑娘模样俏丽,对他也好。但在内心深处,他对她并没有多少感觉,而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欺骗过他。
那是在凝云城的时候,当时,胡翠儿第一次见到他,骗他去学《合丹入药法》,再将他诱出城去,与她爷爷合伙吓他。虽然最后她并没有害他,但这种被欺骗的感觉,依旧是刘桑心底的一根刺,他并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并不想因此责怪她,但也很难再毫无保留的相信她。
也正是因为有着这样的“开始”,于是每当胡翠儿接近他的时候,在潜意识里,总是会怀疑她是不是又想要欺骗自己,而偏偏胡翠儿原本就是喜欢捉弄人的xìng子,虽然这种捉弄,很多时候,并不带有什么恶意。
刘桑算是好人吗?
他觉得自己应该算吧?那个时候,胡翠儿的爷爷扮成妖魔,以胡翠儿的xìng命要胁他,明知道有可能是个骗局,但他就是无法看着其他女孩为他而死,就像昨天,他无法看着一个陌生的女孩倒在荒郊野外而不顾,说他“圣母”也好,太软也好,反正他就是这样的人。
但这不表示他可以无原则的好下去,在羽城的时候,他可以心狠手辣的将五大夫石演的女儿石媛像腊肉一般挂在梁上,因为她勾结血狱门,想要害他和夏召舞,在凝云城外,不管秦琴如何哀求,他也可以毫不动心地扼死她,因为她劫持小眉要挟他。
他愿意做一个好人,但不想做一个傻瓜。
第一次被人欺骗是善良,再被同一个人欺骗,那就是蠢货。胡翠儿骗过他,所以,不管她后面对他有多好,不管她又帮了他多少忙,在内心深处,那依旧是一根无形的刺,时时提醒着他,这个狐女各种胡闹的背后,也许有着深不可测的心机。
直到现在,或许也是因为意识到了他心中的那根刺,又或许只是突然想到,胡翠儿的一句“对不起”,让他对这狐女,真真正正的,有了更多的好感。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鸟语花香,和风旭rì。
“喂,”刘桑叫道,“还不从我背上下来?”
“就背一下嘛,”充满弹力的酥rǔ隔着衣裳紧贴着他的背,狐尾娘枕着他的肩头,幸福地摇着尾巴,“就一下下……”
那天晚上,荒野某处……
“翠儿,你给我下来。”
“不下来,说不下来就不下来。”
“……”刘桑叹气。
直到休息时。胡翠儿才从他背上滑了下来。白天明明还是风和rì丽,晚上不知怎的,却又狂风大作,看来绝冀洲果然是戾气所附。
他们找到了一个山洞,在洞中升起篝火。
狐尾娘被火焰照得俏脸绯红,与她鲜红的衣裳衬在一起,仿佛是从火中窜出的妖jīng。
她就那般蹲在那儿。看刘桑在火架上烤着野味,红裙轻巧地散落在地,毛茸茸的火红狐尾从裙后伸出。
考虑到这狐尾娘没有穿裤裤的习惯。只要将裙脚掀开,就能看个jīng光,刘桑更觉心猿意马。
红sè的对襟襦衣间。是一抹jīng致的抹胸,饱满的胸脯被束缚在里头,于火光的照耀下,露出一截雪白的沟儿和小半截**。她盯着将熟未熟的烤肉,眼睛里跳动着火焰,小小的舌头在红润的双唇间伸出,轻轻舔了一下,看来真的是饿坏了。
觉察到刘桑在看她,狐尾娘扭过头来,与他对视着。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又继续盯着烤肉。
与狐尾娘分着吃完烤肉,休息了半夜,第二天正准备上路,忽地。远处传来一声大吼,把他们吓了一跳。
一人一狐对望一眼,遁声而去,藏于一棵高高大大的树上。
前方是一座石城,石城前有一极大的空地,不知多少百姓被驱赶而出。对着一座神像跪拜。
一个体型极大,也不知是人是怪的家伙,披着白袍在台上跳来舞去,唱诺道:“扶桑大帝……遗天书……吟诵万遍……升三天……千灾万难……百病消……气正心清……年永延……”
百姓口中念念有词,台下又有许多白袍巫祝四处巡察,监视着他们。
神像之前,则是一柱高香,香气缭绕,直上九霄。
狐尾娘低声道:“是了,今天是初夏。”
刘桑问:“初夏又怎的?”
狐尾娘道:“初夏乃是扶桑教祭神之rì,但凡扶桑教的信徒,都必须于这rì清晨祭拜扶桑大帝。按扶桑教的教义,扶桑大帝为天地间的至高神,又为金乌之父,而扶桑教教主乃是扶桑大帝在人间界的管理者,受命于天,统御万灵。”
刘桑惊讶地道:“这几万人都是扶桑教信徒?”
狐尾娘道:“由不得他们不信,扶桑教在绝冀洲势力越来越大,其治下百姓若不信教,就会惨遭各种折磨。”又道:“公子可知道,五月初五对于扶桑教来说是什么rì子?”
刘桑道:“什么rì子?”
狐尾娘道:“五月初五乃重午之rì,‘扶桑’按古藉记载,乃rì出之处。楚辞《东君》曰:暾将出兮东方,照吾槛兮扶桑!扶桑教中宝典《扶桑经》里,说扶桑大帝本是宇宙间唯一的神,因天地混沌,故造出金乌,亦即太阳,又以太阳之影造出月亮,至此始有人类。而重午之rì,乃是扶桑大帝神游人间,以灾祸惩罚异信者的rì子,故在这一天中,扶桑教主会带着一众门人离开彭锯山,称作‘代天巡察’,百姓可于扶桑教主及其座下十二圣面前告发,但有质疑与亵渎扶桑大帝者,立即烧死,更言其纵然死去,魂魄也将落入炼狱,受万世之苦。”
刘桑心想,这跟他上一世里,佛门的“五重罪”,不信佛者永世不得翻身,基督教的“地狱”,不敬拜上帝者掉入地狱,是一个道理,总之就是用各种手段恐吓百姓,逼老百姓信它。这些宗教,势力小时还好一些,使用的只是一些引诱、劝诱的手段,势大之时,如藏地之密宗,中世纪之教会,单是质疑一下就是极大罪过。
而对于华夏来说,由于从先秦时就开始百花齐放,两大显学中,儒家“敬鬼神而远之”,墨家“明鬼而非命”,对鬼鬼怪怪的东西,质疑颇多,在刘桑的上一世里,道教与佛门斗争了上千年,这一世里,始皇帝大肆摧毁神祀,此后又墨家独显,所以不管是他的上一世还是这一世,绝大多数的人不是无神论者,就是泛神论者,自是难以理解这种“一神教”势力大到无法约束时,对人类的束缚和禁锢。
而扶桑教,在这绝冀洲中,就像是藏地密宗发展到极点之时,单是对教徒出口不敬,都有可能遭到灭顶之祸。
又想道:“重午之rì既是扶桑教主‘代天巡察’之rì,那女刺客难道是因此才选择了这一天,让娘子上山?那个女刺客,又是否真的是娘子的母亲?”
不由想起娘子说过的话:
——五月五之子,男害父,女害母!!!
胡翠儿低声道:“扶桑教于绝冀洲创教已有两百多年,初始时势力极小,但因绝冀洲祸乱连连,百姓凄苦难耐,扶桑教义渐渐成了此间百姓用来麻痹心灵的寄托,扶桑教势力藉此越来越大,已席卷了大半个绝冀洲。但绝冀洲上仍有许多与扶桑教作对的势力,墨门、血王皆是如此。但是现在,扶桑教这一任教主‘东圣’尤幽虚已是晋身大宗师之境,其座下十二弟子亦是实力强悍,各方势力已是难以支撑。”
又道:“按我们狐族的调查,扶桑教的建立,很可能与yīn阳家三系中的‘金乌谷’有关,只是到现在都还没有确定证据。而yīn阳家三大派系彼此之间,水火不容,星门暗中作鬼,让毕影窃夏姐姐之形貌刺杀定北侯、劫持血王之女,很可能就是为了阻止夏姐姐带着暗月晶前往三尸山,暗月晶乃是yīn阳家三宝之一,要是落在金乌谷手中,金乌谷势力更加强大,对星门来说,亦是一大威胁。”
刘桑想,想不到娘子竟会牵涉到yīn阳家的内斗之中。
胡翠儿拉了一下他,一人一狐悄悄离开这里……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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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银丘狐族
跟着胡翠儿,刘桑终干来到了银在。
本以为会是和洲青丘一样,圆月不落,梦幻般的所在,谁知到了这里,一棵高耸入云的神树已是半死不活,大地焦黑一片,到处都是残花败草。
周围有许多狐狸,看上去莓一只,都是病怏怏的。几只小狐狸奔了过来,虚弱而兴奋地喊着:“翠儿,翠儿…—”,胡翠儿摸着它们:“有没有变乖啊?”
小狐狸们跳着跑着。
胡翠儿带着刘桑往银丘深处走去。刘桑道:“这个地方……”,胡翠儿叹息道:“银丘早已被人诅咒,这里的狐狸都已活不久了。”
刘桑道:“是谁做的?”
胡翠儿道:“扶桑教。”
又是扶桑教?
胡翠儿道:“那是三十牟前的事,上任扶桑教教主围住银丘,逼迫银丘狐族祭拜扶桑大帝,以扶桑大帝为族中唯一神灵。我狐族zì yóu惯了,如何肯听他的?谁知那扶桑教主,也不知使用了何种yīn阳术法,竟给整个银丘都施加了诅咒,自那以后,银丘上出生的莓一只狐都寿命不长,一生多灾多病。”
刘桑道:“它们为什么不离开银丘?”
“没用的”,胡翠儿道,“就算是离开了银丘,这诅咒也已是一直跟随着它们,除了把这份诅咒带到其它土地上,没有其它的帮助。”
她将刘桑领进前方一座树屋,树屋内,一个狐族老大人躺在木床上,咳嗽不止。胡翠儿欢快地叫道:“nǎinǎi。”
“翠儿?”老夫人慈祥地看着她,又问,“这位是……”
胡翠儿捧着脸,摇来摇去:“他就是刘桑,上次来的时候,我跟nǎinǎi说过的。”
老夫人呵呵地道:“原来他就是你说的那个,你喜欢的男孩子。”
胡翠儿扭着身子:“还不就是这午没良心的。”
刘桑汗了一下。
胡翠儿扶着老夫人:“nǎinǎi你的病……”
“没用的”,老夫人急咳几声,“诅咒越来越强,银丘所施加的保护愈来愈弱,这个重五之rì,只怕已是没有办法度过。”
胡翠儿黯然。
老夫人笑道:“生死有命,你在这个时候还跑来看nǎinǎi,nǎinǎi已经很高兴了何况还带了个帅小伙子。”
胡翠儿喜孜孜地瞅了刘桑一眼。
刘桑与胡翠儿陪着老夫人说了许多话,虽然已是临近死亡,但老人的豁达与开朗,却依旧让刘桑为之起敬。而胡翠儿虽然看似欢快,内心显然是郁郁难解。
***
老夫人太过虚弱,聊了一会,沉沉睡去。
刘桑陪着胡翠儿来到外头,坐在一根树枝上看着苍白的天空与焦黑的大地。
胡翠儿低声道:“这里本来是跟青丘一般带着天sè的魔力,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月亮都是圆的,太阳的光芒永远照不到这里。就是靠着银丘的魔力,大家才能坚持到现在。但是莓年端午,诅咒就会强上一分魔力则会弱上一分,到这个端午,魔力将会完全褪去。”
刘桑道:“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
胡翠儿低着脑袋:“也许只有向扶桑教低头,或许能够求‘东圣,尤幽虚解开银丘和大家身上的诅咒,但是为了与扶桑教对抗,己经死了那么多的同胞,这里的莓一寸土地都沾染着我们同胞的鲜血,和对扶桑教的恨,要银丘去向尤幽虚乞求怜悯,大家都宁愿一死。”
刘桑轻叹…这种选择是对的么?他也说不清楚。
尊严与生命,到底哪个更加重要?
胡翠儿又道:“此外还有一个办法却也是无法做到。”
刘桑道:“什么办法?”
胡翠儿道:“剩下的办法,就是墟火。”
刘桑道:“墟火?”
胡翠儿道:“爷爷说那是当年燧人氏从宇宙间盗来的天火,可以化解世间所有的诅咒,这墟火曾经落在大秦始皇帝手中,又被始皇帝藏在五座地宫里。”
刘桑叹道:“所以你才要进入地宫?”
“但是这一次,我却是偷跑出来的”,胡翠儿黯然道,“在知道彭锯山有一座始皇地宫后,我赶紧找上爷爷,但是爷爷已经用星占之术算出,墟火并不在这一座地宫里。只是、只走…,—”
刘桑搂着她:“只是、你还是想试上一试?”
胡翠儿轻轻地“嗯”了一声。
刘桑想,如果是他,他也会这样做的。
两人聊了一阵,胡翠儿在她祖母面前虽然强装笑容,身心其实早已疲惫,很快就在他怀中沉沉睡去。刘桑轻叹一声,抱着她跳了下去,往旁边空屋走去,将她放在床上,轻轻盖好。
来到外头,看着只余下黑白两sè的天地,和垂死的神树,他心中叹息一声。
生生死死,这世上总有许多不如意的事,谁也没有奈何。
沉思间,旁边传来慈祥的声音:“小伙子。”
刘桑扭头看去,却是胡翠儿的祖母来到外头。老大人拉着拐杖,道:“小伙子,你可有空,陪我走走?”
刘桑踏上前去,扶着老夫人。老夫人偻着背,颤颤地往林间走去。
刘桑道:“nǎinǎi,你怎么不多休息一下?”
老夫人叹道:“人越老,便越是睡不了几下,大概是知道自己,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休息。”又笑道:“看你这小伙子,也是蛮聪明的样子,怎的也是一脸深沉,跟翠儿一样想不开的样子?年纪轻轻的,还是看开些好。”
刘桑道:“翠儿她…,—”
老夫人道:“翠儿是个好孩子,就是玩心重了些,她上次来到这里时,动不动就跟我谈起你,不过我本以为,你是不喜欢她的,现在看来,是我这老太婆多心了。”
刘桑错愕道:“nǎinǎi又没见过我,怎会有这种想法?”
老夫人笑道:“翠儿那丫头,只要一提到你,就是跳来跳去,开心得不得了的样子,她这丫头看着胡闹,其实没什么心机,只觉得既然是自己喜欢的人,我只要对他好,他就肯定也会对我好,哪里会去想太多?却不知道,人有七窍,人心也有七窍,人的七窍是看的见的,人心的七窍是看不见的。她提到你时,虽然兴高采烈,但从她提到的细节来看,你似乎对她并不如何热情口更何况,她以前显然骗过你,虽然她自己没有当一回事,但我知道,对于人族来说,被欺骗的感觉是很不好受的,所以,我一直担心你会想得太多,现在才知道是我这老太婆子想太多了,你跟翠儿一样,都是好孩子。”
刘桑暗道惭愧。
老夫人道:“等翠儿醒来后,你带她离开这里吧,这个地方,不适合多待,等到了端五之rì,只怕没有人能熬得过去,我也不想让她看着我们一个个死在这里。”
刘桑心中无奈,照她所说,银丘里的这些狐狸连端午都熬不过去,不要说照青丘那只老狐狸的星占,墟火根本不在这座地宫,哪怕真的在那里头,娘子要到端五之rì才会登上彭锯山,就算打开了地宫,内头想必也是机关重重,根本来不及救他们。
从一开始,胡翠儿所做的,就是毫无意义的事吗?
林子深处,有一个较大的仓库,他将老夫人扶到内头。定睛看去,周围放着许多书卷,四面还挂着各种符咒和象征金、木、水、火、土五行的图案,以及其它各种扭曲的古篆。
刘桑道:“nǎinǎi,这些走…—”,老夫人道:“这些是三十年来,我们银丘狐族众多术士收集到的yīn阳家各种宝典,银丘所丰的诅咒乃是一种yīn阳术法,我们一直希望能够从这些典藏中找到破解之道,只可惜这么多年来,其他人死的死亡的亡,到现在,就剩了我这一个老太婆子。其实我也知道,就剩下这一个月,那么多人都做不到的事,靠我这老婆子也没什么用,只是莓天都要到这里来,已经习惯罢了。”
又道:“你去陪翠儿吧,等她醒来,就带她离开这里,她应该会听你的话。”
刘桑口中应道:“我再陪nǎinǎi一会。”环视着周围的各种篆字、图案,忽又问道:“这五张长幅中,莓幅各有五个古篆,这一幅是金木水火土,另外四幅却是什么?”
老夫人道:“yīn阳家的yīn阳咒法,虽然变化万千,但总的来说,按术数,可分为六种,按根源,可分为五类。”
刘桑道:“哪六种?”
老夫人道:“这六种,乃是yīn阳‘六式”即天文、历谱、五行、著龟、杂占、形法。
刘桑道:“那又是哪五类?”
老大人道:“不管六式如何应用,终归到底,都无法脱出‘五,之应用。yīn阳家以‘易,为本源,易分yīn阳,yīn为地,阳为天,天数五,地数五,yīn阳之数五十有五。按yīn阳家的说法,这五十有五的‘五”便是yīn阳术法的‘根源”又分为五化、五sè、五声、五气、五动!五化者:生、长、化、收、藏口五sè者:青、赤、黄、白、黑口五声者:呼、笑、歌、哭、呻。五气者:风、暑、湿、燥、寒。五动者:握、忧、吵、咳、栗。各类术法,俱是由此而出。”
刘桑又转了一圈,忽问:“nǎinǎi,这幅上的‘叁伍以变,错综其数,通其变,遂定天下之文,极其数,遂定天下之象”为什么前面少了一个‘叁,字?难道是有什么奥妙在里头9”
老夫人却是错愕:“叁伍以变?”
刘桑跟着错愕:“《周易》上难道不是‘叁伍以变,?”
老夫人怔怔地看着他,好半晌,才苦笑道:“我们根本无法找到完整的周易,只能找到易传,而易传却是儒家孔丘修改过的‘易”就算这样,我们所能找到的易传,也是残缺不全。听说yīn阳家藏有全本《周易》,只可惜我们却无法得到。”
刘桑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里少个“叁”字,不是有什么深刻奥妙,只不过是缺了字……
老夫人疑惑地看着他:“你以前读过易经?”
刘桑赶紧又把“小时候遇到个溪边坐了一年多,不吃不喝的怪人,怪人教他读书写字”的事说了出来。
老夫人自是将信将疑。
刘桑又向老夫人问了并多与yīn阳咒术有关的知识。
他对《周易》原本也就有了许多研究,而yīn阳家的《月令》、《五德始终说》等,他也从古玉里找到,读了不少。但这些只是yīn阳家yīn阳咒术的源头,就好像数学是物理化学的源头,但并不表示数学学得好,物理化学也一定学得好,但反过来,若是连数学都学不好,物理化学也别想有多好。
老夫人为了解开扶桑教前任教主所下的诅咒,这三十年来,与银丘狐族的其他高人全力钻研yīn阳咒术,虽然最终还是无法破解诅咒,但对其已经有了许多了解,于是一一解答,而刘桑的理解力却是出乎她意料的强,触类旁通,总是能够轻易理解过来。
所谓“玄术。”最早便是道家的道术与yīn阳家yīn阳术的统称口而道家更专注于对宇宙洪荒的哲学xìng理解,以及治民安邦的黄老之术,对玄术的研究,又要远远落后于yīn阳家。
在刘桑的上一世中,儒、道、释三教鼎立,但那个时候的道教其实已不是纯粹的道家,而是道家和yīn阳家的融合,各种“仙术”、“符咒”其实都是yīn阳家的东西。
而在这一世中,yīn阳家的玄术早己扩散开来,如夏召舞的五彩灵巫顺逆法,与yīn阳家的玄术在本质上已没有太多区别,都是对五行相生相克的运用,甚至已超越了yīn阳家的大多数术法。
但是yīn阳家的“咒。”却仍然是yīn阳家的秘传。
在老大人的讲解中,刘桑暗自忖道:“原来yīn阳家的咒术,乃是以yīn阳二气为媒介,催动五化、五sè、五声、五气、五动,以影响天地五行、人体五脏口以前总觉得,传说中的仙人念出咒语,便能发出神奇效用,伤人于无形,几近瞎扯,但要是按yīn阳家咒术的理论,其实便是以‘五声,摧毁敌人‘五脏”不知原理的人,自是觉得这种‘咒,极是神秘。”
又忖道:“天亦有五行,地亦有五行,人亦有五行!银丘和此间狐族所受的诅咒,便是因前任扶桑教主以强大咒法,借五化、五sè、五声、五气、五动,扰乱此间天地之五行,以及这些狐狸的体内五行,而其中又涉及到yīn阳家的‘六式”要想破解,自然极为困难。但若是知道原理,其实也不是完全无法做到,只是他们收集来的大多只是yīn阳咒术的应用和效果,而像《周易》、《月令》这类yīn阳咒术的基础理论,他们连找都无法找齐,对yīn阳咒术的了解只涉及表象,自然无法找到破解的办法。”
老夫人长叹道:“翠儿差不多也要醒了,你回去吧—…”,刘桑却突然下定决心,看着老夫人:“如果可以的话,请让我留下来。”
刘桑在一本本书藉间走动,又时不时看着周围一张张写满古篆的长幅,忽地生出感应,见一只火红小狐从远处的枝头间跃来,穿过窗户,变化成红裳少女四脚朝地落在地上,却又扑了过来。
刘桑将她的脑袋按住。
“桑公子”,胡翠儿惊喜地看着他,“nǎinǎi说,你要留在这里,帮大家解除诅咒?”
刘桑道:“试上一试,也不知能不能成。”还有一个月就是端五之rì,虽然以前就研究过易学,但要在一个月里,以《周易》、《月令》为基础,从银丘狐族找到的典籍中悟出yīn阳咒术,从而找到破解之道,他其实也没有多少信心。
但这就像是高深的几何难题,虽然艰难,却还是忍不住想要去挑战一下。
胡翠儿自然也知道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虽然如此,却还是紧紧抓着刘桑的胳膊,激动得不得了。
当然,刘桑也不是全无把握,拥有四魂八魄的他,不管是记忆力还是理解力,都要超出常人,再加上他对yīn阳家的基础理论原本就有许多研究。另一方面,他也想着,娘子要在端五之rì才会登上彭锯山,而狐族收集到的这些与yīn阳咒术有关的典藉与知识,以后也不容易见到,他当然希望自己能够帮上这些狐族,但就算实在无法做到,花上一些时间研究yīn阳咒术,对已经跟yīn阳家星门结仇,又要闯上很可能与金乌谷有关的扶桑教重地的娘子,亦会有所帮助。
于是,在接下来的一天天里,刘桑在这里埋头苦学。
其实狐族本就研究出了许多成果,但是银丘被施下的诅咒实在太过强大,而yīn阳咒术的破解,哪怕错上一分,也是毫无效果。
刘桑忖道:“叁伍以变,错综其数…—,狐族找到的《周易》里少了这个‘叁,字,以至于后面所走的路子完全就是错的。就像是一棵苍天大树,他们理清了许多枝枝叶叶的位置,却怎么也无法找到根。yīn阳家以六式、五类为基础,但六式中的‘五行,应该抽离出来,如果说yīn阳家的咒术,分解开来有三重,那六式中天文、历谱、著龟、杂占、形法这五式为一重,五化、五sè、五声、五气、五动为第二重,从六式里抽离出来的‘五行,为最后一重。‘叁伍以变,错综其数,通其变,遂定天下之文,极其数,遂定天下之象,……,只有这三重结合,才可以生出无穷妙用。”
只是,虽然明白了原理,但因为变化太多,难以穷尽,要想弄清各种变化,找出破解之术,对于刚开始学习咒术的人来说,几无可能。这就像是一个变量极多的数学难题,往往要一条路走到死才知道是错,然后又不得不从最初的地方重新开始,耗时耗力。
刘桑不得不全身心耗在那里,全力研完…
第181 气势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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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接下来的这些rì子里,除了困在成堆的书里,刘桑也会时不时的,替那些被诅咒的狐狸切脉,查探它们体内混乱的五行之气。狐族的脉络与人类自然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但好在,在和洲青丘时,他便已跟无爷爷学了许多狐族医术。
老夫人虽已看出他学识渊博,智慧过人,其实也不指望他真的能够做到。毕竟狐族原本就以智力取胜,其中亦有不少高绝术士,他们花了整整三十年的时间都无法破解诅咒,很难相信刘桑一人能够做到。
虽然如此,但毕竟也是一丝希望,自是全力配合。
胡翠儿却是生怕打扰到他,难得的安静下来,只是在一旁陪着他,在他小憩的时候,为他披衣,在他心烦的时候,轻搂着他。
那一rì,胡翠儿与祖母在外头等着。
银丘的天空依旧苍白,银丘的大地依旧焦黑。
胡翠儿不安地来回走动,美丽的火红狐尾拖在地上,无jīng打采的样子。
还有三天,便是重五之rì,大地已是变得炎热起来。
刘桑把自己关在里头,已经有许多天了,胡翠儿的心中充满了期待,却也不知结果究竟如何。
忽地,门打了开来,祖孙俩立时看去,却见刘桑慢慢地走了出来,一脸疲惫,满眼通红,头发乱蓬蓬的一片。
他看着老夫人与胡翠儿,苦涩的摇了摇头。
老夫人叹一口气,虽然是意料中的事,总归还是有些失望。
胡翠儿星星般的眼睛亦是黯淡下来。
几只小狐妖从银丘外弄来清水,烧成热水,刘桑泡在桶中,胡翠儿在外头,替他搓着背。
一个月未曾洗澡随便一搓,便是大层大层的泥垢脱落。胡翠儿低声道:“奴家已经跟小眉联系过,她现在在墨门的另外一处分舵。
夏姐姐带着召舞在绝冀洲四处游历,不时传出她俩行侠除恶的消息,不过最近几天她们也失了踪迹,大约是正在悄悄靠近彭锯山。”
刘桑点了点头,却又歉意地道:“翠儿,我没有帮上忙抱歉…”
胡翠儿一掌拍在他背上,水花溅起,她娇笑道:“桑公子,你在说什么啊,这种事情,怎么能怪你?”又从桶外轻轻搂住他湿漉漉的后背:“而且,桑公子你已是帮了人家很多了。”
刘桑亦是无奈。其实对于yīn阳咒术,他已经研究出了许多东西只是临到头来却突然发现单靠这些,想要帮银丘解除诅咒仍然是不可能的。
洗完后,踏出桶外,擦干后,换上干爽衣服。
胡翠儿背对着他捧着脍儿,狐尾从裙下升出,摇来摇去。
直等刘桑穿好后,她才转了过来。刘桑见她一身艳丽,胸前却是湿湿的一片,原本就是夏rì,她那薄薄的湿衣与胸前浑圆的两座软峰紧紧贴合曲线毕露,显然是因为刚才从后头抱他,以至于这最突起的两块被他背上的洗澡水弄得湿了,刚好以两个凸点为中心,湿成两个香艳的圆形。
发现他在看着自己胡翠儿脸红红的,难得的害起臊来却也不避让,只是羞羞地扭着娇美的身子。
刘桑牵着她,准备去向老夫人告辞,这个时候,原本也就差不多该离开这里,更何况,忙了这么久,却终究还是无法帮上忙,他心中的失落亦是可想而知,也没有心情留下来,看着这些狐狸在端五之rì,一只只死在自己面前。
方走未久,大地忽地震动起来,紧接着就是一团混乱。一只狐妖奔了过来,找到他们,急忙道:“统磨带人冲了进来,老夫人让你们先避一避。”
刘桑道:“统磨?”
胡翠儿低声道:“那是尤幽虚的弟子,号称‘镇山神扈”扶桑十二圣中排名第二,是个极其厉害的角sè口听说他还是婴儿之时,便已力大无穷,后来拜入扶桑教,跟尤幽虚学艺,可以一拳击碎上千斤的玄铁,极是可怕。”
一人一狐躲在垂死的神树上,往下看去,见数百名铁骑冲入谷中,将所有的狐妖、狐狸都赶到了一起。银丘狐族有数千之多,若是未中诅咒,未必怕了这些人,但现在,它们一只只的,都身附诅咒,病魔缠身,虚弱无力,自然是无法反抗。
内中又有一人,身长三丈不止,块头大得惊人,满身横肉几同铁块,一眼看去宛若山峰,显然便是扶桑十二圣中的“镇山神扈”统磨。
老夫人拉着拐杖,缓缓上前,道:“阁下所yù何为?”
“镇山神扈”统磨哈哈大笑,笑声如钟,响彻千里,道:“师尊知你们熬不过这个端午,让我来告诉你们,你们只要在端午的前一rì,从这里一路跪拜到彭锯山脚下,立誓入教,从此尊奉扶桑大帝,唯教主之命是从,师尊便帮你们解除诅咒,给你们一条生路。”
这些狐族三十年来惨遭折磨,同胞亦在扶桑教的迫害下死了不知多少,对扶桑教早已恨之入骨,自是纷纷怒骂。
“镇山神扈”统磨笑道:“早知你们如此,其实大爷我就是来看看你们是怎么死的。”
他手下铁骑个个哄笑,极尽挖苦与嘲弄。
周围狐族气急怒极,纷纷咒骂。
“镇山神扈”统磨一声大吼!“闭嘴。”
他这一吼,无形的气劲骤然间扩散开来,周围狐妖纷纷倒地,其中几只更是被吓得心胆爆裂,惨死倒地。
神树上,刘桑暗自心惊,单凭这家伙一吼之威,便已可看出他的厉害,此人早已晋身宗师境界,便连娘子,多半也不是他的对手。
狐妖们被这一吼,震得尽皆噤声。统磨却哈哈大笑道:“果然只是一些小畜生,叫你们闭嘴你们就真闭嘴了。”
那些铁骑更是笑得开心。
神树上,胡翠儿气极,几乎想就这样扑上去,刘桑赶紧将她拉住。
胡翠儿自也知道,就算冲上去,也帮不了她的族人,只能伏在刘桑怀中,气得发颤。
老夫人叹一口气:“我等不过是将死之狐,阁下前来辱我们,又能开心多少?”
一只铁骑策马冲上去,顺手给了她两鞭,喝道:“大人的事,用得着你管?”
老夫人痛得倒在地上,现出原身。
“镇山神扈”统磨爽朗笑着,率众骑绕着狐群呼啸一圈,策马而去,留下一路烟尘。
他们一走,胡翠儿便从神树上急纵而下:“nǎinǎi……”,刘桑与众狐将老夫人抱回屋内。
老夫人喘着气,看着刘桑与胡翠儿:“你们也离开这里吧。”
胡翠儿低声道:“nǎinǎi,我陪着你…,尸老夫人叹气:“你们在这里已是待得太久,端午之rì诅咒更甚,对你们也不好。再说了,留在这里,看我这老婆子死么?我可也不想让你们看着。”
胡翠儿黯然。
“翠儿是个好孩子”,老夫人看着刘桑,“她虽然喜欢胡闹了些,但其实不坏,你可要照顾好她来。”
刘桑道:“我知道的。”
老夫人轻轻地动了动手:“你们去吧、去吧。”
刘桑拉着胡翠儿,在众狐的目光中离去。
牵着胡翠儿,离开死气沉沉的银丘,回过头来,银丘的巨大神树已不可见,唯一能看到的,就是灰蒙蒙的、死寂一片的雾气。
胡翠儿跺了跺脚:“我不管,我一定要给那畜牲一些好看。”
刘桑自然知道她说的是“镇山神扈”统磨。
胡翠儿看着他:“桑公子……”,刘桑笑道:“好,我也有这个意恩。”
胡翠儿惊喜道:“真的?”
刘桑道:“真的。”忙活了一个月,结果却是毫无用处,他其实也憋了一肚子的气,很想找个东西来折磨一下。
胡翠儿道:“我们追。”
一人一狐手牵着手,往统磨和他身边的数百铁骑追去。
在一处山脚,他们缀上了统磨和他的铁骑,藏在暗处,刘桑道:“统磨自身很强,他身边的那些人,显然也都是高手,就算我使用第四魂,也无法对付他们那么多人。”
胡翠儿道:“看他们这般悠闲,显然是无事可做,等他们找水源休息的时候,我给他们下药。”
刘桑道:“什么药?”
胡翠儿嘻嘻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
刘桑道:“这是什么药?那些人在绝冀洲这种地方为非作歹,一般的药很难让他们着道吧?”
胡翠儿道:“普通的药当然不成,但这个是我狐族特制的媚药,无形无味,再厉害的高手都要入毅方知。”
“媚药?”刘桑错愕,“你随身带着这玩意儿?”
胡翠儿脸红红的道:“这是上次在青丘时,靖姨送给我的,我们狐族的女孩子有很多都藏着这种药,要是遇到喜欢而又不从的,直接药倒。”
刘桑汗了一下,难怪大家都说,狐女厚脸度…喔,不对,是“狐女多情”。
不过这种“多情”和厚脸皮差不多意恩。
他小小声地问:“你本来想给谁下药?”
胡翠儿羞羞地瞅他一眼。
刘桑暗自下定决心,以后绝对不吃这姑娘弄给他的东西。
他问:“但这个是媚药,他们中又没有女人……”,胡翠儿道:“我们狐族的媚药强得很,没有哪个男人受得了,要是中了媚药后,周围没有女人,就算是男人,也会扑上去的。”
刘桑:“……”以后要离这姑娘弄出来的东西远、远、远、远的,—…。
看看天sè,已近傍晚,而那些人显然不像是连夜赶路的样子。刘桑道:“我们绕到前边去。”
一人一狐绕过统磨和众骑,前去寻找他们可能的落脚之处。刘桑在凝云城时兼职军师将军,对于山势与水源等战事要地亦有研究,找到一处所在,正要前去查看,看看是否适合在水中下药,却又忽地一怔,抱起胡翠儿,“嗖”的一下,窜到高处乱藤之间,藏了起来。
胡翠儿低声问:“怎的了?”
刘桑看着前方空地,却也是一阵疑惑。
前方空空旷旷,正是适合安营扎寨的地方,也看不出有什么危险,但这忽如其来的危机感是怎么回事?
观察一阵,看不出所以然来,刘桑暗自想着,难道是自己敏感了。低下头来,却发现自己与胡翠儿的姿势极是暖昧。
他刚才忽觉危险,抱起狐尾娘就往这里藏,而现在,他张开腿蹲在藤间,胡翠儿却是背对着他,趴在他的腿间,狐尾上翘,扫在他的胸膛,一双美腿显露在外头。她往远处左看右看,不知道刘桑在紧张什么,于是向后缩了缩,这一缩,香软的**立时撞在了刘桑腿间最敏感的部位。
看着她那撩人的姿势,感受到这香艳的刺激,刘桑腹下竟是热流涌动,仿佛已被下药一般。胡翠儿显然也意识到了后臀有什么东西在胀大,似拒还迎,羞羞地扭动了几下。
本来想要压下yù火,没想到反而被她隔着裤头挑逗,刘桑心知这姑娘多情而又大胆,而自己对她也是越来越有好感,这般下去,早晚也是推倒和被推倒的关系,干脆发起狠来,拔开她的狐尾,抓住她的雪臀,用小腹狠狠的撞了几下。
再一看去,狐尾娘却是臊得伏下身子,恨不得将螓首埋进土里。
原来她也不是那么的胆大啊!刘桑有一种很爽的感觉。
不由想起以前欺负小眉时的情形,那时候,小眉越是害羞,自己便越是想要欺负她。而自己之所以总是被这狐尾娘挑逗,大概也是因为在她的主动面前,自己太过被动的关系吧?自己越被动,她就越想要“欺负”他,所以这不是多情还是无情的问题,这是气势的问题。
刘桑在她的臀上狠狠的摸了几下,又用手从她裙下往内摸,摸上腰际,却被系得死紧的绳绦所阻,于是发起狠来,从旁边抽出雪剑,一剑挑断她腰上的彩绦…,这是气势的问题。
“桑、桑公子……”胡翠儿从来没有想到,他竟也会变得这么胆大,宫绦一解,糯衣立时变得宽松,下裳因无物可系,从腰际沿臀滑落,香臀尽呈。
刘桑看去,见她臀尖圆圆,圆得仿佛用圆规画出,两片雪瓣紧紧密合在一起,连一根细丝都无法塞入。
看到那死死夹住的雪白大腿,感觉就像是一个充满挑战的难题,让人很想把它解开。
刘桑不由想要更进一步,远处,“镇山神扈”统磨已是率铁骑奔来,在那安营扎寨。统磨原本就是宗师级的高手,他身边强手亦多,刘桑自是不敢再动。胡翠儿似羞似怨地扭过头来,瞅他一眼,也不知是怪他没有把握好时机在水源处下药,还是怪他不解风情,没有找个更好的地方。
刘桑被她这一眼瞅得身体发酥,于是小心翼翼的,从后头搂住她的腰来。狐尾娘轻轻后移,几乎是坐在他的腿间。
什么样的男人,才能忍受得了这样的刺激?刘桑心想,今晚看来是无法对“镇山神扈”下手了,不如悄悄离开这里,转移目标,对这姑娘下手?
就是这般想的时候,体内四魂八魄突然再生感应,他紧紧搂住胡翠儿,又往里头缩了缩。
胡翠儿扭头看他,他伸过去,在她耳边低低地道:“有人!”
与此同时,“镇山神扈”统磨却也猛然跳起,大喝道:“什么人?”
统魔健壮魁梧,体有数丈之高,几可比得一座小山,他这一喝,宛若天雷,震得大地都颤了一颤。他身边本要安营歇息的将士,亦纷纷摆出阵仗。
在统磨和这些铁骑的周围,忽地现出七人。刘桑仔细看去,见这七人合成一个极大的圆,将前方所有人都围在内头。
这七人,一个个都长得极是古怪,或高或矮,或胖或瘦,体型扭曲,满身邪气。
统磨扫视一圈,朝其中一人大笑道:“这不是星门的‘封灵灭rì,杜狙么?怎的变成了这个样子?”
那人冷冷地道:“我不是杜狙。”
统磨失笑道:“你不是杜狙,却又是谁?”
那人道:“我是阿井。”
统磨咧嘴大笑:“你上次被我沉聘师弟打得几近垂死,现在看你,怎的胖了一大圈,就连名字都改了?这是到哪里发财去了?”
那人道:“我曾经是杜狙,现在是阿井。”
统磨冷笑道:“好烂的名字,你难道是叛出yīn阳家,转到农家去了,才取这样一个烂到家的乡夫之名?”
阿井自说自话:“这六位,是我的同伴,唤作阿鬼、阿柳、阿星、阿张、阿翼、阿枪。”
统磨失笑道:“一个比一个烂。”
阿井冷然道:“我们是来杀你的。”
统磨差点喷饭,他身边一众铁骑亦是哄笑连连…,—他们就七个人,为首的“阿井”还曾在十二圣中排名较后的“乱世炎蛇”沉聘手中惨败,就这七个人,居然也敢前来挑衅“镇山神扈”与他身边的铁骑?
纵连胡翠儿也暗自奇怪,“封灵灭rì”杜狙的名字,她以前也听说过,不管是声望还是实力,都远不及统磨,而他带来的这些阿鬼阿柳什么的,就算莓一个都是晋身宗师之境的强手,想要挑战统磨和他的数百铁骑,亦是自取灭亡。
刘桑却是扫视着前方,沉吟不语……这七人竟然敢围住统磨,必定是有所倚仗。
只听轰然一声震响,仿佛有七道霹雳同时劈下,劈在那七人身上。狐妖原本就怕惊雷,胡翠儿吓得在刘桑怀中栗栗发抖,刘桑紧搂着她,依旧盯着远处,却见那七人身上闪现出诡秘的红影,一眼看去,仿佛七只巨大的妖兽……
第182章 人善被狐欺,狐善被人骑
看着仿佛被七只半透明的火红怪兽罩住的七人“镇山神扈”统磨蓦地动容:“二十八宿?”
其他人却不知道他口中的“二十八宿”是什么只是觉得这七人俱是变得诡异莫名身散出的神秘气息简直不似人间所有而那无形的气压竟让人喘不过气来。( )
“难怪你们这般嚣张”统磨冷笑道“原来你们星门已完成了‘二十八宿’不过要对付老子单凭你们七个还嫌不够二十八个一起来老子还怕一些。”
刘桑在暗处忖道:“难怪这七人叫什么阿井、阿鬼、阿柳、阿星、阿张、阿翼、阿轸原来是对应天二十八星宿中的南方七宿。”
南方七宿又称朱雀七宿亦即井木犴、鬼金羊、柳土獐、星rì马、张月鹿、翼火蛇、轸水蚓。
统磨喝道:“杀了他们。”众铁骑冲前去。
阿井、阿鬼等“七宿”齐声念出yīn阳怪气的咒语似歌似哭似呼似笑。地面立时现出五光十sè的圆形大阵竟将数百名铁骑全都困在其中。
刘桑立时心领神会:“难怪我刚才突然有种危险的感觉不敢靠近那里原来这‘七宿’早已在那里布下陷阱。他们念出的咒语如此古怪仔细分析一下用的不正是yīn阳‘五类’中的‘五声’?藏在地下的阵法是‘五行’他们发出的是‘五声’但要是按yīn阳家咒术的原理。还要从‘五式’中选出一式叠加去才能‘叁伍以变错综其数极其数遂定天下之象’。”
细思间空中突然风云变sè又似有星辰涌动。隐隐中。有某种神秘的力量与“七宿”似歌似哭的声音、地底深藏的阵法混合在一起彼此交错生出炎炎热气。被困在其中的数百名铁骑竟是跌跌撞撞。仿佛陷入煮沸的火油一般又一个个的爆裂开来连爆出的鲜血都腾出蒸汽。
只一瞬间。满地都是焦黑的血肉和红sè的蒸汽如此惨况竟连一向胡闹的胡翠儿都看得心胆皆寒。刘桑却是盯着前方见那“七宿”一边疾疾念咒一边手舞足蹈竟看得喜不自胜:“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就是yīn阳家的‘咒阵’如果按天地人三才而论天、历谱、蓍龟、杂占、形法这五式是‘天’。五行是‘地’那五化、五sè、五声、五气、五动这五类就是‘人’。天是不可变的因素所以从一开始就要计算好来地是可变的因素但要提前设好。人则是触发‘天’、‘地’的条件既要随天时地利而变亦要掌控一些。”
若是其他人看到那七人又歌又舞数百人便爆体而亡自会觉得不可思议。只觉天神降临一般。刘桑却早已弄清了yīn阳咒术的许多原理只是不知其用现在见他们当面用出立时心领神会竟是看得如痴如醉。
“朱雀炎火咒阵?”统磨却是脸sè大变。这朱雀大阵若只是由普通的yīn阳术师施出他并不如何惧怕但这七人却是化身星门“二十八宿”中的南方七宿比以往已是强大不知多少再借用“星界”之力强行催动朱雀大阵竟一下子将他的手下杀得一干二净。
虽然如此但统磨号称“镇山神扈”在扶桑十二魔中排名第二自也不是易与之辈。*只见他大吼一声一拳击出竟将大地击出裂口破去地的五行之阵又挟着排山倒海般的劲气冲向“七宿”中的阿井。
那“七宿”却早有准备也不与他近身缠斗只是飘来飘去围着他急旋不休又不时变换歌诀。统磨空有盖世神力击出的劲气却像是撞到气墙一般消弥于无形。
刘桑暗自忖道:“原来yīn阳家的‘咒’还可以这般用的这‘镇山神扈’看来是要变成‘落土小虫’了。”
统磨显然也知道大事不妙纵向远处想要逃走却逃无可逃。他狂怒之下濒死一击强大劲气轰出竟将一座峰头轰得爆裂看得刘桑与胡翠儿暗自乍舌看来“力拔山兮气盖世”这一句果然不是吹的。
那“南方七宿”却早已避开他的气劲忽地顿在那里齐齐喊了一声“着”。
统磨蓦地一震坠了下去口喷鲜血栽倒在地震起无数尘土。
胡翠儿只看到那七人大喊一声也未见他们的喊声中混有劲气不知怎的统磨就倒了下去惨死当场。刘桑却是知道他们是在用“五声”催动天地间的“五气”进而破去统磨的护身气劲摧毁他的体内五行直接震碎他的五脏六腑。
就算是号称“镇山神扈”的统磨在这“南方七宿”结合神秘力量所用出的“咒”的攻击下也只有败亡的下场。
杀了统磨阿井、阿鬼等七人纵跃而去只留下满地尸体。
直等那七人都去得远了胡翠儿才吁了口气回过头来却见刘桑依旧看着远处眼睛发亮仿佛要shè出光芒一般。她轻轻地道:“桑公子……”
刘桑蓦地抱起她来:“我们走。”
胡翠儿道:“去哪里?”
刘桑道:“银丘!!!”
***
银丘。
刘桑取一只大笔用狐族收集来的五sè颜料在焦黑的土地画着什么他花了足足好几个时辰以神树为中心画出了一个极大的圆。
五sè颜料分别是青、赤、黄、白、黑若是对应五行则是青木、赤火、黄土、白金、黑水。
然后又要来纸笔算着时辰和风水虽然已经忙了大半天他却依旧神采飞扬。表情极是兴奋单是看着他便予人一种信心满满的感觉。
算完后他跳了起来掐指算算时辰。
胡翠儿在他身边低声道:“桑公子……”
刘桑道:“放心好了辰时初刻。便可以开始作法。”认真地看着她:“相信我。”
胡翠儿满是喜悦地“嗯”了一声。
辰时已到老夫人和银丘的所有狐妖都进入阵中。
刘桑立在高处手持雪剑。深吸一口气。他的眼神是那样的毅然表情是那般的严肃而又认真。他穿着一件宽松的长袍冷风吹过。将长袍吹得呼呼作响他却如山丘一般安稳。
下方胡翠儿抬起头来看着他眸中闪动着星星般的光芒。
刘桑慢慢的挥动雪剑在这过程中第四魂悄然的激活发动了魔神之力。魔神之力在御气逍遥法的转换下变成了强大的五行玄气并与他自身五行融成一体继而影响着天地间的五行之气。
他作歌曰:“太极兮——天地之道也。五行兮——万物之纲纪yīn阳兮——变化之父母魂魄兮——生杀之本始……”他的声音抑扬顿挫随着每一个的吐出或歌或哭。时呼时笑。
歌词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五声”之变化“五声”者呼、笑、歌、哭、呻对应人体五动为握、忧、哕、咳、栗。对应天地五气为风、暑、湿、燥、寒。
随着他的歌随着他的舞天空中风卷云涌雷光闪动并与他事先画在地的阵法互相感应生出青sè的神秘雾气将神树与所有狐妖全都罩入其中。青气莹莹的流转仿佛chūn风拂过生机勃勃。
五化之中木气即为生气主生养万物。
在此之前刘桑虽然研究了一个月对yīn阳咒术却是只知其理而不知其用。这就像一个人学了一辈子的理论知识却不知道该如何将它们实际应用出来。
但在看到星门“南方七宿”是如何以咒阵杀死统磨和他手下数百铁骑后刘桑终于明白了其中窍门。
叁伍以变错综其数极其数遂定天下之象。
若是其他人看到那“南方七宿”杀人的手段只会觉得诡异与可怕只是围着敌人念来舞去敌人就纷纷倒下。但对于深刻了解yīn阳咒术之理论的刘桑来说他们却像是在他面前演练一般让他深刻明白yīn阳咒术中的“三五之变”究竟是如何“变”的。
当然就算完全知晓其中窍门若是实力不够亦是无济于事。就像那七个人若是不能凭借某种神秘力量化身“朱雀七宿”那就算成功催动朱雀炎火咒阵也绝无那般大的威力。
但是刘桑体内原本就有魔神之力又有可劲可玄的御气逍遥法当真是万事俱备连东风都不欠。
随着他的作法奇妙的事发生了深藏在土地里的黑气正快速消退几近枯死的神树长出了一条条新生的嫩芽就仿佛整个chūn天的力量都集中在这神秘的一刻万物复苏枯木逢chūn满地都长出了青草。
老夫人和数千名狐妖又惊又喜他们都清清楚楚地觉察到身体里重生般的力量病魔已去jīng神复来就像是一直沉沉背在背的大石终于卸去他们一个个的喜极而泣不管是人是狐没有谁不害怕死亡比死亡更让人恐惧的则是毫无希望的折磨然而现在希望突然到来紧接着就成了梦一般的真实他们哭他们笑他们手牵着手爪拉着爪发出欢快的呼声。
刘桑将剑一收风清云淡再一看去褪去诅咒的神树发出一阵阵神秘的光晕苍白的天空慢慢的改变变得像和洲的青丘一般月sè笼罩。
胡翠儿朝他疾扑而来:“桑公子……”
刘桑大叫:“不要……”迟了他已经被扑倒了。
“桑公子?”胡翠儿趴他身瞪大眼睛看着他。
刘桑只觉全身酸痛叫道:“好累啊!!!”骨头都要被她扑散了。
“桑公子桑公子桑公子……”狐尾娘脑袋顶着他的胸膛钻啊钻。
这姑娘……
刘桑无奈地搂着她来……
***
沉沉的睡了一大觉。醒过来时刘桑自是成了整个银丘狐族的英雄。而对他来说忙活了一个月终于有了成效也像是解脱了一件心事一般而胡翠儿那开心的笑容更是让他觉得。所有的努力都是值得的。
当天晚银丘大摆宴席许多花枝招展的狐族小姑娘在他面前唱歌跳舞。百般挑逗让他大饱眼福。等他吃饱喝足这些小姑娘还要跟到他的房中。被胡翠儿一个个赶了出去。
月sè朦胧的银丘给人一种温馨的美感胡翠儿偎在他的怀中喜不自胜的样子。刘桑取笑道:“你把别人赶走自己怎么留了下来?”
胡翠儿红着脸儿:“奴、奴家就只是来陪公子说说话儿。”
刘桑一个翻身把她压在身下用手指et托着她削尖的下鄂恶狠狠地道:“就只是说说话儿?”
胡翠儿脸蛋憋红。
对这狐女刘桑已是有了深刻了解你要是弱几分。只会被她加倍欺负与其被她欺负不过反过来狠狠的欺负她她反而会羞怯起来。所以说人善被狐欺。狐善被人骑不想被狐欺就要先骑狐……咳这个是绕口令吗?
伸出一只手滑入她的衣裳抚摸着她饱满而又充满弹xìng的酥rǔ。两座软峰滑来滑去那圆挺挺的感觉极是美妙。
胡翠儿被他摸得俏脸酡红娇喘难耐。
刘桑一把将她抱起掠出屋子纵到远方一处泉池就这般跳入池中。水花溅起衣裳尽湿湿尽的衣裳不知不觉又飘浮而起。
刘桑将她按在池边让她半截胸脯浮在水面一丝不挂的娇躯在水下轻轻晃动。那不安分的手便在水中袭遍她的身子连那神秘的缝儿都不放过。
“桑公子……”狐尾娘搂着他的脖子期待中却又分外的紧张。
在水中拔开她白嫩的双腿双手勾住她的腿弯刘桑身子压去闯入她的花蕊。月光晃动清水晃动美丽狐女那香软的娇躯也随着他的动作而不断地晃动间伴着那略带痛楚的美妙呻吟……
***
云霁雨散刘桑搂着胡翠儿那凸凹有致的身体在夏夜里泡着池水。
以前虽也有各种暧昧但像这般身心交融的感觉自是极为不同。两人喁喁细语欢笑不断。胡翠儿取一根水草轻拔着他的脸庞刘桑嘿笑一声去咬她脸蛋。
狐女哪肯这般示弱?于是又反过来咬他咬来咬去身体不由得又扭在一起。不过还是刘桑力气更大一些再加早已深明气势的重要xìng将她的脑袋死死按住不过狐尾娘却也不是那么好惹的咬住了他更重要的地方让他表情时舒时紧发出古怪的吁声但是刘桑早已决定了不再受她压迫于是用某种浊白的东西喷入她湿润的口腔强迫她吞了下去看她以后还敢不敢乱咬。
就这般闹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他们才换好衣服手牵着手去见nǎinǎi。
老夫人看着他们呵呵地笑胡翠儿被她笑得发臊缩在刘桑身后不好意思出来。
离重午之rì只剩两天刘桑自是不能在这里多待于是向老夫人告辞又问老夫人有何打算。老夫人道:“诅咒虽然解除但大家的身体还是虚弱这里也不太安全我们打算暂时封了银丘先到和洲青丘去。”
刘桑笑道:“等我回到青丘后再去拜会nǎinǎi。”
老夫人呵呵地道:“好好记得要把翠儿一起带来。”
胡翠儿气道:“青丘本就是我的家儿哪里要他带?”
老夫人笑道:“以前虽然是以后啊可就说不准了有了情郎不要爹娘的多了去了何况只是个nǎinǎi。”
胡翠儿立时又羞了起来。
离开青丘后刘桑与胡翠儿往彭锯山的方向赶去由于浪费的时间已是太多他们自也不敢太多耽搁最多在歇息的时候你摸我来我摸你。
终于在重午之rì前一天的午他们来到一个偏僻的小镇两人方自入镇一个少女已窜了出来恶狠狠地瞪着他们:“你们怎的才来?”
她竟然是夏召舞!
而另一个女孩也从巷口转出轻声道:“桑哥哥!”她自然是墨眉。
胡翠儿本已在暗中跟墨眉约好在这里相会刘桑自然知道小眉会在这里等着倒没有想到除了小情人小姨子也在。他正要问她们夏萦尘在哪里墨眉已是低声道:“你们先进来。”
刘桑自然知道这里离彭锯山太近乃是扶桑教势力最盛之处周围也多是扶桑教的信徒。于是几人一同进入巷口来到一破旧的屋子内中却有一男人等在那里。
墨眉介绍道:“这位乃是我墨门在冀北的墨长断遂断先生。”
断遂冷冷地哼了一声。刘桑暗自奇怪想着我又没有得罪他他为何这般态度?再一看去见小眉也有一些尴尬的样子心中更是奇怪。
不过这人态度既然如此恶劣刘桑自然也懒得理他于是看着夏召舞问:“你姐呢?”
夏召舞却是恶狠狠地瞪着他。
咳小姨子的态度更恶劣……
第183章 文静的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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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召舞身上的襦裙,与她初来绝冀洲时已是不同。
上身是一件石榴红窄袖对襟桃花衣,内里衬着一件葱绿抹胸,裹着形状有致的凸起,抹胸的边缘缀着金丝,恰好位于玉雕一般jīng美的锁骨的底端,一丝沟儿不露。肩上,披着葱绿sè的半臂小比肩,小比肩是jīng美的,与襦衣、抹胸恰好形成“绿、红、绿”三层搭配,华夏的女xìng衣裳一向讲究鲜明与层次感,这种搭配在女孩子的衣裳中算是用得比较多的一种。
石榴红的襦衣在小腹处交叠,又系了彩绦,更显蛮腰的纤细,襦衣的底边刚好遮住香臀,大约在大腿根处的位置,里层罩着一件竹青sè绣凤短裳,长至膝部,内头又有一件灰底小袄裤,同样也是三层的搭配。
这种sè彩鲜艳却是正正经经的搭配,显露出她良家少女的身份,及相对活泼的xìng格,下裳略短一些,但这只是出门在外的需要。
她的头上是飞拧式的发髻,梳得极为细致,又有两缕发丝从她耳后垂下,勒着耳垂,轻巧地搭在肩上,这般轻巧的发式,显然花了一些心思,夏召舞自己当然不可能做到,墨眉从来就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也是梳不来的,它显然是出自娘子之手。
她的脚下是一双红sè的绣花鞋,红衣、青裳、灰裤、红鞋。从上往下看,亦是最简单却又最具有层次感的混搭,容易让人注意到她的存在,却绝不过分。
她瞪着刘桑。使得刘桑左看右看,想着自己又做错了什么?
小姨子却已恨恨道:“昨天姐姐把我带到这里,她本也想见一见你,谁知你一天都没有出现,然后她就走了,也不让人跟着,只说要我跟你回和洲去,不要再留在这里。”
原来是这个样子?刘桑亦是无奈。如果那个时候直接赶来。想必早已见到娘子,但在看到那“南方七宿”诛杀统磨的咒阵后,他又赶回了银丘,帮银丘狐族解除诅咒。其间又花了不少工夫,自然是来不及了。
夏召舞依旧不满:“你怎么才到?我本想着,你见到姐姐后,至少能够帮我劝一劝,要么跟我们一起回和洲。要么把我们一起带上。”
胡翠儿道:“以夏姐姐的本事和主见,她作出的决定,只怕也没有人能够劝动。”
夏召舞瞪她:“又关你什么事了?反正你也就是来看我姐姐死的。”
胡翠儿掩嘴笑着。
墨长断遂取出一叠资料,道:“这些乃是彭锯山的资料。明rì便是端午,扶桑教教主尤幽虚会出山巡视。虽然如此,彭锯山本是扶桑教的重地。想来也是戒备森严,你们若非要上山,好自为之。”抱一抱拳,就这般离去。
刘桑疑惑地问:“他为何这般态度?”
墨眉低着头,道:“绝冀洲原本就是多事之地,小眉为私事托他……”
刘桑这才明白过来。
墨门一向讲究侠义和互助,墨眉请此地墨者帮忙,他们自然不好拒绝,但断遂觉得她所做之事只为私情而非侠义,于是对她颇有一些不满。换了其他人,纵是不满,一般也不会明说,但墨家的人却很少这般客气。
刘桑心想,墨门的人侠归侠,义归义,虽然不可谓不正直,但生活在这种环境下,其实也蛮累的,赴汤蹈火,大义灭亲,都被认作是理所当然,对于小眉这样一个女孩子来说,其实也是一种残酷。
***
屋内,刘桑不断翻看着手中的资料。
彭锯山又名彭踞山,有一大二小三座主峰,难怪古时曾被唤作三尸山。
古人认为,不管是人还是动物,体内都藏有“三尸”,这“三尸”分别唤作彭踞、彭踬、彭跻,乃是三种对人体有害的寄生虫。而在刘桑上一世的道教里,这“三尸”又被神话成受天帝之命藏于人体,将凡人大小功过上报于天、天庭藉此惩恶夺算的神灵,所以,修仙之人都要想方设法收买体内的三尸神,直至斩却三尸。
虽然起源相同,但经过道教神话后的许多传说,与民间最初的流传已是完全不同,就好像原本只是类似于神兽般存在的“西王母”,却被神话成女仙之首,甚至连天dì dū无法管束的第一女仙一样。
胡翠儿与夏召舞不知跑哪去了,小眉则坐在他的身边,以她的各种学识,帮他分析彭锯山的地形和扶桑教在山中的各种建筑。只是说着说着,女孩略抬着头,瞅了他一眼。
刘桑问:“小眉,怎的了?”
“桑哥哥,”小眉低声道,“你说,那女子为何要让公主带着雷剑上山?”
刘桑心中苦笑,以小眉的聪明,终究不可能不对这一点生出怀疑,但他却不能将彭锯山中藏有另一座始皇地宫的事告诉她,以小眉的立场,是无论如何都不肯让人打开始皇地宫的,一旦知道真相,十有**会发动墨门,阻止娘子上山。
而他只想让娘子应完端午之邀后,平平安安的回去,并不想干涉她太多。
他摇了摇头:“恐怕要问那个女人才会知道。”
墨眉虽然怀疑山中是否有一座始皇地宫,否则如何要用到雷剑?但毕竟只是怀疑,没有真凭实据的东西,她也不能去做些什么。
墨眉道:“桑哥哥,这两天我要离开一下。”
刘桑道:“怎的了?”
墨眉道:“扶桑教十二圣中的‘指圣’苏右左左、‘光圣’李崇将许多被认为亵渎扶桑大帝的无辜百姓抓住,要于明rì将他们烧死。其中有一些甚至还只是孩子。断遂先生已是招集绝冀洲上可以抽出空来的墨者,无论如何要在今晚,将那些无辜百姓救出,我带来的飞甲铜人和天机棒也会派上用场。”
刘桑想起当rì在羽城。墨眉亦曾招集墨者助他对抗血狱门,心知这是墨门“侠义”的一部分,于情于理,墨眉都必须参与,只好嘱她小心。
墨眉离去后,刘桑继续研究着彭锯山的地图,只是看着看着,却又放了下来。忖道:“明rì真的应该上山吗?如果那女人真的是岳母,那娘子不想让我和召舞参与进去,显然也有她的打算。尤其是召舞,我要是娘子。也绝不希望自己的妹妹和那个将她们姐妹抛弃了十几年的母亲见面。”
就在这般想的时候,夏召舞却已窜了进来,瞪着他。
刘桑道:“又是谁惹你了?”
夏召舞哼了一声,轻拉裙边,坐在凳子上。瞅他一眼:“我问你,姐姐为什么不让我们跟她一起去三尸山?”
刘桑道:“这还要问么?自然是担心我们安全,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可我总觉得有点怪怪的,”美少女左手握成拳头。肘子放在桌上,拳头撑着脸颊。闷闷的看向一旁,“这一个月来。我跟着姐姐,也没少闯祸,姐姐就在旁边看着帮着,也没说我什么,怎的到了这里,就不让我跟着?还有,这次见到姐姐,总觉得她怪怪的,好像很多心事。”
刘桑沉吟道:“明天是娘子的诞辰……”
夏召舞嘀咕:“原来你也知道啊?”
刘桑学着她,手肘架桌,拳头撑脸,另一只手用手指头轻轻敲着桌子。
五月五之子,男害父,女害母……
他叹一口气,道:“我们明天还是不要上彭锯山吧。”
夏召舞叫道:“为什么?”
刘桑道:“娘子不希望我们上山。”
夏召舞气道:“那你就不担心她?那个女刺客可是差点杀了我爹爹,谁知道她大老远的,把姐姐叫到这里,安的什么好心?”
刘桑道:“就算真有陷阱,我们难道还会比你姐更厉害?”
夏召舞道:“我不管,反正……”
刘桑蓦地站起,大力拍着桌子:“召舞!!!”
夏召舞立时也站了起来:“你、你、你……”
刘桑正想着她必定要发火,跟自己大吵一架,却见美少女眼睛里转着泪花:“你凶什么凶嘛?”
呃……
他头疼地道:“你听我说……”
“我不听,”夏召舞往外跑,“反正你已经有了你的小情人,还有那个缠着你不放的狐狸jīng,我姐姐就算出了事你也不在乎。”就这样跑了出去。
刘桑叹一口气……这算什么啊?
台湾八点档剧场?
却见胡翠儿转了进来:“召舞一个人跑出去了,她这是怎么了?”
刘桑道:“去死,管她去死。”然后又叹一口气,懒洋洋的往外走。
胡翠儿道:“你去哪儿?”
刘桑道:“找她去……”哪里能够真的不管她?
***
夏召舞在山岭间飞掠着,心里面一阵委屈。
从小到大,爹爹一向和和气气,姐姐也没有凶过她,凭什么要被他凶?
又顿在稀落的林间,双手背在臀后,来回踱着步子:“姐姐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本来是想让姐夫帮我分析一下,只是看上去,姐夫明明知道一些什么,却同样瞒着我。到底是什么事情,需要将我瞒住?虽说那女刺客刺伤了爹爹,姐姐要为爹爹报仇,但她让姐姐到绝冀洲来,姐姐真的就来了,以姐姐的xìng子,岂是这么听话的人?这一个月里,偶尔说到那女刺客,姐姐就叫我不要提她,明明是为她而来,为什么又不让我提?”
她想要一层一层的分析下去,却终究不是那种七窍玲珑的人,虽然凭着女孩子天然的第六感,觉得其中必定有什么秘密,却是怎么也想不明白,竟是越分析越乱,不断抓着脑袋,把发鬟弄得乱乱。
恨恨地飞掠而起,在枝头上几个纵跃。忽地在空中一顿,快速地一个转身,折落在一棵巨大古树的枝上,背靠古树。藏了一阵,悄悄往树的另一边探去。
一个戴着面纱,背着青sè宝剑的女子,正在山坡下缓缓行着。
是她?
夏召舞心中一惊,紧接着又是一喜。
她竟然就是在和洲凝云城闯入侯府,重伤爹爹的那个女刺客。
这女刺客竟然会在这里?
夏召舞咬着牙……算她命歹。
无论如何,都要让她死在这里,替爹爹挨的那一剑报仇。
夏召舞贴着树干。缓缓调动体内的气息,判断着蒙面女子行进的速度。充满杀意的玄气在体内缓缓地流转,又藉由御气逍遥法,转变成劲气。她就这般静立片刻。忽地在枝上一弹,刹那间跃过树梢,一拳轰向蒙面女子。
劲气光芒涌动,正是红蟾玄功中的最强杀招“金蟆吐耀”,原本就是杀人夺命的武学绝招。劲气中又有五彩闪动。以御气逍遥法为根底,将红蟾玄功与五彩灵巫顺逆法融合在一起,玄学武学融会贯通,浑然天成。她自信这一拳,不管换作什么样的敌人都能击倒。
光芒闪耀、五彩涌动的劲气轰向蒙面女子。蒙面女子却只是蓦地抬起头来,清清冷冷地往这个方向看了一眼。
夏召舞杀意更盛。一拳轰出,毅然绝然。
但是这女子竟然从她的前方突然消失。
紧接着便出现在三尺开外。
夏召舞大吃一惊,她自信自己这一击不管是状态还是气机,都调整得极好,就算这女人是宗师级的高手,仓促之下,也难以接下她这玄武合一的杀招。但是她错了,在她出手之前,这女人显然便已觉察到有人潜伏在暗处,想要偷袭,于是用了某种神秘的手法,诱使她攻错了位置。
对着这样一个高手,判断上出了这么大的差错,夏召舞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蒙面女子骤然出剑,青sè宝剑闪电般一劈,一团剑气化作冰晶疾速旋转,势不可挡的向美少女冲来。
夏召舞更惊更骇……太玄冰晶法?
这招“千刃昙花”,竟比姐姐以往所用,杀气更甚,威力更大。
夏召舞已是绝望,因为她知道自己根本无法避开这一剑。
就在这时,天地一黑,当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身体却蓦的轻了下来……这是灵魂飘飞的感觉么?
她不知道。
她唯一能够觉察到的,就是眼前yīn冷诡异、却又让人心安的黑,以及耳朵呼啸而过的疾风。
蒙面女子收回青剑,看着忽如其来的空旷。
刚才那个女孩是……召舞?
将她救走的男子却又是谁?
……
***
夏召舞被人抱着,在森林间纵跃。
充满力感的双手搂着她的背,勾着她的腿,她呆呆地看着这个人,看着他脸上薄薄的柳木面具,以前那冷漠却又绝非无情的目光。
原来是他?
我在祖海两次遇险,他跑出来帮我。
我在血城被困,他出现在那里,让我有机会逃走。
现在,当我差点死在那个女人剑下时,他竟然又再一次出现。
难道他一直都在跟着我,一直都在保护我?
美少女的脸蛋,有一种异样的烫,心也怦怦怦的,跳得好快。
蒙面男子落至一处山谷,将她放下。
裙裳随着她的站立垂下,美少女的脸蛋是那般的滚烫。她小小地瞅了这人一眼,见他只是木头一般站在那里,动也不动。
想要问他为什么一次次的救她,美少女却又突然转过身去,不好意思的、用手指梳了几下凌乱的发髻……这是刚才她自己抓乱的。
从怀中取出镜子,悄悄照了一下,美少女松了口气,转过身来……人呢?
那人竟然已经不见了。
她赶紧娇呼:“你、你在哪里?”连呼喊的声音,都比以往动听了许多,简直就跟黄鹂一般。
黑影一闪,那人又掠了回来。
美少女温温柔柔、优优雅雅的福了一福,红着脸儿,低声道:“谢谢你救了我,我好像还一直没有向你道过谢。”
蒙面男子目光冰冷。
美少女却已知道,这人绝不像他表面看上去那般的冷,如果他真的是那么冷淡,又为何要一次次的保护着她?
她低着脑袋,左脚尖碰着右脚尖:“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蒙面男子缓缓地道:“森!”
美少女道:“森?是森大哥吗?”
蒙面男子:“嗯。”
美少女低着脑袋,脸儿红红:“我叫夏召舞。”
蒙面男子:“知道。”他的声音平平直直,听不出任何的变化。
他果然是知道的,看来他真的一直都在保护我。少女想要说话,肚子却“咕”了一声。
蒙面男子道:“饿了?”
夏召舞脸蛋憋红……刚才被姐夫给气饿的。
蒙面男子环视一圈,纵身而起,掠回来时,手中已抓着一只活蹦乱叫的小白兔。
夏召舞心想:“兔子?为什么是兔子?”
蒙面男子找到一条小溪,用小刀将白兔开膛破肚,生火烧烤。夏召舞蹲在旁边看着,也不知是不是篝火烧得太猛,映得她脸蛋一通通的红,她悄悄瞅了蒙面男子一眼,心里想着:“这个人好体贴。”
烤好野兔,蒙面男子切了一块兔腿递了过去,美少女接了过来,小小小小地咬着。蒙面男子看她一眼,淡淡道:“为什么吃得这么慢,也不说话?”
夏召舞红着脸儿,转过身去,小小声的道:“人家、人家本来就是个文静的女孩子。”
在她身后,蒙面男子噎了一下,浑身抽搐,捂着肚子差点笑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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