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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彦梦溪     媚乌纱txt下载     媚乌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09章:你以为朕是你呼之即来,招之即去的(第二更)

    “清漪,清漪。”

    老远就听到小王爷的声音,清漪想扭头就走,可是她所受的礼仪让她不能。

    清漪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等他。

    小王爷跑得气喘吁吁,清漪打量着他,不免有些惊讶,“小王爷不是在府内养病吗?怎么出来了?”

    小王爷呵呵一笑,“在府里养了几日,都快把我憋坏了,咦,你怎么也不问问我的伤势?”

    小王爷故作不悦,一旁的采苓打趣道,“小王爷生龙活虎的,还用问吗?”

    小王爷眉头一挑,“谁说的,你们不知,那日我伤得可重了,流了好多血,不过,鹰王伤得更重,霍霍霍,被我一掌打成内伤。”小王爷吹着牛皮,清漪与采苓都抿嘴而乐,又听他胡扯一阵,便见他神色暗淡下来。

    “你这又是怎么了?”采苓忍不住好奇问道。

    但听他叹了声气,“我受了这么重的伤,居然没有一人来看我,我的人缘甚忧呀。”

    清漪听言噗嗤一声,“皇上不是去吗?你还不知足,能得皇上亲临,是你多大的福气,你可知,这次惹了多大的祸?”

    “皇上来看过我?”小王爷轻哼一声,“那日,皇上匆匆来,匆匆去,找的是父亲,我连影子也没瞧见,只知道父亲警告说,若宫里有人来问起,就说是我带着宋玉去寻鹰王的麻烦……你们说,皇上做得靠谱吗?居然将一切过错让我来承担,宋玉那厮居然比我还重要?”小王爷不服气,“今日我便来问问皇上,倒底孰轻孰重?可惜皇上不在。”说着,又四下看了看,神神秘秘的在清漪耳边说道,“今日我套了父亲的话,皇上对宋玉很不一般,父亲警告我,说以后要对宋玉客气点。”

    清漪听言惊讶,“你说皇上没有去看过你?”

    小王爷点点头,“没有呀?”

    清漪不免想起,那日燕榕亲口告诉她,他去了端王府。

    原来,他在骗她,他竟然在骗她。

    清漪只觉胸口突然被针猛刺了一下,他为何要这样做?难道,她与他之间连信任也没有了吗?

    “你去了福宁殿,皇上也不在?”

    “不在。”

    “其他人呢?小路子,无衣,天保。”

    “都不在。”

    清漪闭了闭眼,脸色有些难看。

    “清漪,你怎么了?”小王爷自觉没有说错话,不过,他也看出来了,清漪是因皇上而不快。

    他们三人从小一起长大,他怎能不知她的心思,她与皇上都性子安静,与他二人在一起,总闷得慌,他自然要调节气氛,他常逗清漪说话,逗她开心,逗她生气,不知不觉之中,便对她着了迷,但她的目光总随在皇上左右。

    他与皇上是兄弟,自是不能与他争,再者,他无须争,清漪是皇上族妹,不会嫁入皇家,他自认有这个魅力,能赢得佳人亲睐,可惜,这么多年了,那怕这五年皇上在苍山,她的心好似也跟着去了。

    小王爷即心疼她,又不免有些生气,采苓见着二人脸色皆是不好,机灵的她立即笑道,“既然小王爷没寻得皇上,就快回去吧,清漪姑娘可忙着呢,再过十日便是太后寿辰了,好多事都要姑娘打理。”

    说着拉了拉清漪,清漪淡淡一笑,朝小王爷一礼,便领着采苓离去。

    二人走在宫道上,“采苓,皇上对我是越来越疏离了。”清漪说不出的悲凉。

    采苓叹了声气,“皇上懂得取舍。”

    “可他为何要骗我?”

    “这……”采苓答不上来,“姑娘,你不要再沉迷下去了。”

    清漪吸了吸鼻子,“我的要求不高,只求他能真诚相待,只望能助他完成大业。”

    船上,燕榕好心情的焚香抚琴,宋玉托着腮看着他,心中啧啧两声,极品呀,不仅是高富帅,还这般有才,这样的极品男居然会拜倒到她的石榴裙下,天上的亲爹亲娘,你们准是看着玉儿从小吃苦,心有不忍,才给玉儿安排了一段好姻缘。

    可怎么总觉像是梦一场呢?罢了,是梦也好呀。

    宋玉果然闭上双眼,享受起来。

    琴声嘎然而止。

    “好听吗?”

    “嗯嗯。”宋玉忙不失迭点头。

    “过来。”

    “干吗?”

    “那日朝堂上,不知是谁说喜琴善乐,你来为朕弹凑一曲。”

    “啊?”宋玉嘿嘿一笑,“这……我是胡说的。”暗忖,你也信,真是好骗。

    “无防,过来弹给朕听听。”燕榕一本正经。

    宋玉只得硬着头皮,来到他面前,被他突然拉坐在怀里。

    “你过去一点,我怎么弹呀?”

    “朕不会过去一点,朕就在这里。”

    宋玉才知上了他的当,他的大手放在她的腰上,轻轻抚摸着。

    她也学他一本正经,忽视他的骚扰,端坐了身子,避开与他的接触,双手优雅的抚在琴上。

    “嗯,姿势不错,朕试目以待。”

    这话听着别扭,宋玉红了红脸,忍着弹了一曲,还是先生教她的,只是她顽皮,只记得这一首,还频频出错。

    身后是燕榕闷闷的笑声,她不服气,乱弹一通,将琴一推,“你是故意想看我出丑。”

    这话倒像是撒娇了。

    “是。”燕榕居然承认,将她拉到胸前,“谁让你在大庭广众之下,坦然对沈千雪的……迷恋。”

    他用了迷恋这个词,宋玉身子一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是女子好不好,他又不是不知,等等,难道他在吃醋?因为一个女子?

    宋玉实难相信,转过头来看他。

    “你……”她问不出口。

    倒是燕榕替她说了,“你要问朕是不是吃醋了?”

    宋玉呵呵一笑,“那有,皇上心胸多广呀……”

    燕榕也跟着嘿嘿一笑,不过笑得有些毛骨悚然了,“朕是在吃醋,朕早就警告于你,离男子远些,离女子也远些。”

    什么?宋玉炸毛惊起,被燕榕一把按下。

    “我连女子也不能接近?”这也太霸道了吧。

    燕榕挑挑眉,“朕怕你断袖。”

    宋玉己是雷得内外兼焦。

    却听燕榕闷声一笑,这厮敢情又在拿她开涮,她有些不悦,他将下颌抵在她头上,再次缓缓说道,“朕很高兴,你是女子。”

    “那我若真是男子呢?”

    宋玉逗他。

    他扮过她的身,“那也逃不过朕的掌心。”说着,便对着她的嘴吻了下去。

    这人动不动就爱亲她,己成习惯,她由排斥到欣然接受,她的回应,更点燃他的激情,大手也开始在她身上游走,夏季衣衫单薄,他伸入她的领口,来到她的胸前,猛然停下。

    他声音突变嘶哑,“朕喜欢看你穿女装,朕帮你换,顺便看看你的伤好了没有……”

    这话让宋玉想起,那日她起床时,身上不着寸屡,不免问道,“那夜,我明明穿着衣衫入睡,为何起来时……”

    “是朕帮你脱的,朕怕你受热。”

    宋玉一头黑线,而他便要将她抱起,往船舱里带。

    “不行,不行。”她被他带着动了情,怎不明白他的企图,再这样沉沦下去,清白不保。

    “我累了。”

    她记得,她若叫累,他便不会碰她。

    “累?”

    宋玉委屈的点点头,“近日为了案子,唉。”言此,突然想到,她的目的来,暗忖,这厮用的美男计让她居然忘了正事。

    “皇上,陆方一案,外间传言并非没有道理。”

    说到案子,燕榕先是一怔,看着她,对于她大撒风景,心有不满,不过,也幸得如此,否则,他不能保证是否在此就要了她,这对她不公平,他看得出来,她虽不排斥他,却也没到心甘情愿交付身心的地步。

    他叹了口气,忍了忍,曲指在她额头一弹,她哎哟一声,瞪着他,他无奈一笑,闭上双眼,平静燥动的心,片刻,“你是说苏誉是凶手?”

    “情感上不能接受,但所有疑点都指向他。”

    燕榕想了想,“苏誉此人沉稳,朕想不到,他会为了一个女子行凶。”

    “因为爱。”

    宋玉说道,“苏誉爱千雪。”并将她对苏誉的心理分析详细说了,“为了爱,有些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话本上都说,爱情是魔障,入了魔岂止是杀人了,连国也亡了……”宋玉突然打住,“我不是说你,你当然不会。”

    燕榕眉头一挑,斩钉截铁,“朕自然不会。”

    宋玉一窒,她当然瞧不上那些因红颜而亡国的君主,什么夏桀,商纣之流的人,自古以来,谁不给予抨击,不过,听他说得这般肯定,私心上却也不能接受,可转眼一想,倒也释怀了些,她在奢求什么?

    爱不是以生命,亡国来证明,若燕榕因一女子而做了亡国之君,她想,她会唾弃于他,因为那不是他。

    宋玉长吐一口气,燕榕又给她一个暴栗,“你在胡想什么?咒朕亡国,还是想考验朕,在你与江山之间如何选择?这么俗套的事也只有你才想得出来,朕现在告诉你,江山与你,朕必兼得。”

    他说得慎重而坚定,宋玉忽尔笑了,摸了摸头,主动朝他扑去。

    两人自然而然的吻了一会儿,宋玉一颗心如小鹿乱撞,又将他推开,燕榕紧皱眉头,“宋玉,你以为朕是你呼之即来,招之即去,想怎样就怎样?”

    这人,倒打一耙。

    宋玉得意一笑,“那接下来,臣该如何,请皇上明示?”

    她问的是案子,燕榕将她一搂,“朕帮你把女装换上……”

第110章:不是每份感情都会坚贞不渝

    这个流氓!

    宋玉暗骂,反将身上的衣衫裹了裹,并打开他的爪子,“苏誉的事,你开心吗?如此,太后的压力不下。”

    她转移话题,没有听到他的回答,她觉得他该是开心的,今日,她见他数次笑容,都是出自内心,不似初见那般,冷得如冰块,纳木如石头,就差额上写几个大字,“非诚勿扰”。

    她抬头看他,却见他眉头紧锁,“你不开心?”

    她不解。

    燕榕看着她的眼睛,“你可是因朕而将苏誉置于风口浪尖?”

    宋玉听言不悦,“我宋玉可是公私不分之人?于情,我自是不希望苏誉做出这样的事来,他曾帮过我,我对他有好感……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别瞪我……但是不管什么理由,杀人就是不对,大燕有律法在,法便是法,不能凌驾于情感之上。”

    燕榕听她这番慷慨陈词,笑了,拉起她的手吻了吻,“朕欣慰有你这样的臣子,维护大燕律法,便是维护朕。”

    宋玉红了红脸,怪不好意思的,得老板工作好评,不容易呀。

    “情不能凌驾于法,却能做为你推理的出发点,但是,也可能误导于你,其中的度要你自己去把握,不管真相如何,一定要拿出可信的证据。”

    宋玉一怔,原来他不会因为要对付太后,便拿苏誉说事,也没有这样要求她,他要她拿出确凿的证据,他是如此正大光明。

    他要争,会使手段,不使阴招,会谋略,不会害人,在里县,他便是这样,他心中装的是大燕,装的是百姓。

    好崇拜!么么哒。

    宋玉一笑,又扑在他怀里……

    这厢船尾,坐着几人,无衣,天保,晨风,英武,小路子。

    小路子羞羞的将眼蒙上,“羞死人了,宋玉胆太大,几次将公子扑倒。”

    无衣摇头一笑,其余几人都有些脸红。

    “想不到呀,主子竟对这小子动了真情?她有那点好?一点也不温柔。”晨风一阵感叹。

    天保嘿嘿一笑,朝英武瞟去一眼,“英武呀,你来说说.”

    英武冷哼一声,“与我何事?”

    天保道,“别以为我不知,每次见到阿秀姑娘,你都会多看两眼,阿秀姑娘也是刁蛮的主。”

    “无聊。”英武起身,一掠衣摆飞到船帆上,不管那几个八卦男叽叽喳喳……

    宋玉与燕榕享受着二人时光,在船是你浓我浓,偎依着说了好些话,后来又提到苏誉与千雪,宋玉问燕榕,他若是苏誉应当如何?

    燕榕十分高傲的回答,“朕不是苏誉,朕就是朕。”

    宋玉不依,“我说假如。”

    燕榕白了她一眼,“你为何对别人的私事如此关心?”

    宋玉嘟嘟嘴,“我不忍心看到有情人不能成眷属。”

    “有情人?”燕榕淡淡一笑,“太后己为苏誉订了亲事,这世上不能成眷属的人多了去,况且,他俩未必有情。”

    什么?苏誉订亲了?

    这一消息实在出乎意料,更让她想不到的是,苏誉居然没有反对,新娘是礼部尚书的长女,张静姝,听其名就知是一位娴静美丽的女子。

    宋玉一声长叹,原来她真的错了,不是每份感情都会坚贞不渝,就如雍县的李秀才与江家小姐。

    回来时,天色己暗,宋玉在燕榕怀里睡着了,燕榕白皙细长的手指在她脸上流连,描着她的眉,她的唇,却也入了神。

    小白眼狼,无衣己派人去调查你,朕没有你想的那般心胸宽广,朕在意你的一切,最好别让朕查到不好的消息,否则……他在她脸上捏了捏,用了力,目光己是一片冷冽。

    与之同时,另一辆马车与他们相错而过,车上坐着千雪与小樱。

    千雪心情不佳,不知是因为听了苏誉将娶张家小姐的事,还是因为他卷入了陆方一案。

    今日樊楼里谈论得最多的便是他。

    她也见到了他,与他的手下在喝酒,他很高兴,没有受案子的影响。

    他的手下还把她叫去,弹了一曲,给了赏金,她笑脸相接,那知,他却将那白银扔掉,“区区白银,怎配千雪姑娘的身份?”然后,他从钱带里拿出一锭黄金,最后干脆将整个钱带都塞在她手中,“若不够,可让人去我府上取。”

    她知,他喝多了,他是故意羞辱她,她难受,无奈。

    她出了房间,只听屋子里的人在谈论张家小姐,是如何如何的贤惠美丽,冰清玉洁。

    她笑了,他本该配这样的女子,她为他高兴。

    以后,他也不会再来纠缠于她,她可以好好做自己的事,将来,将来呢?

    千雪抚了抚额,她没有将来。

    “姑娘,到了。”

    小樱的话让她回了神,由她搀扶着下了马车,然而,刚一落地,便被某人一把抓住了胳膊。

    “你是谁?……”

    小樱的话还未说完,就瘫倒在地,同时倒下的还有车夫,千雪一惊,待看清那人时,只觉腰上一紧,被强行带入一旁的小巷中。

    “你放手。”

    千雪挣扎,被那人推靠在墙上。

    “你把他们怎么了?”她怒斥。

    他欺身压了上来,她偏过头去,不想闻到他身上的酒气。

    “你关心他们,一个婢女,一个车夫,你可有关心过我?”

    他冷笑着,声寒如冰。

    这样的苏誉她没有见过,上次,他对她无礼,今日又要如何?

    他为何总是不放过她,便是她如此不堪,连自己都讨厌自己,

    他难道还对她……她不配,真的不配。

    千雪无声流泪,双手抵在他胸口,不让他靠近,只觉心中纠痛难忍。

    纵使太多委屈,她无人能诉,她的苦谁能知,甚至她连死都不能,她宁可独自承受。

    父亲当她是棋子,爱慕的人从未将她放在心里,唯一真心对她的,她不能去伤害,去连累。

    “我为何要关心你?关心你的人该是张家小姐……。”说完这句话,她便后悔了,任谁都听得出来,这声音带着酸气,她自己也吓了一跳,果真,她感到他身子一震,他紧紧抓住她的双肩。

    “你说什么?”

    他的话突变急切,又小心翼翼。

    还有某种情绪。

    是惊或是喜。

    她心中一慌,立即低下了头。

    “回答我。”

    他骤然提高声音。

    她抬起头来,却是扬了扬唇,“难道不是吗?我该恭喜苏将军。”

    “那你哭什么?”

    千雪笑出声来,“我哭不是因为你,而是……他人。”

    他不懂。

    她轻轻拭去泪水,扬着头,笑问道,“你不是一直问我为何堕落风尘吗?那我告诉你。”

    他眉头紧皱。

    “当年,我逃婚出来,因没了盘缠,误入军营偷食,被做饭的李大叔发现,他见我可怜,留下了我,这些你都知情,可你不知道,我为何逃婚?”

    他只知,她是不满意父母的安排,难道还有隐情?

    “因为。”她微笑的看着他,一字一句,“我从小喜欢的男子,他在汴梁,所以我要去寻他。”

    听言,他目光一暗,万分惊讶,她喜欢的男子?她有喜欢的男子?

    “我悄然离开军营后,终于来到汴梁,不过,他早把我忘了。”

    千雪冷笑一声,“当初走得义无反顾,家岂能再归?若大京城,一个女子要生活下去,靠的是什么?”顿了顿,“只有自己的身体。”

    竟是这样?

    苏誉想过这两年来,她吃了许多苦,否则,怎会沦落此至,他恨过自己,当初怎么把她弄丢了?

    那日,她随李叔进城购物,便再也没有回来,她拿了他的银子,留了一份书信,至今他还记得,信上短短数句:谢将军收留,今日离去,后会有期,他日相见,再将银两奉上。

    他急疯了的去寻她,毫无所获,甚至去了她所说的家乡,才知她在骗他,没人知道她,她用的是假名。

    她便在他生活中消失,就如她撞入那般,没有任何征兆,直到在一场酒宴上,他再见到她,而那时,她己成了沈千雪。

    苏誉自责的垂下了头,心中满是悔恨。

    又听她说道,“可我偏偏还不能忘了他。”

    什么?他猛的抬起头来。

    “我只要能看见她,便己知足。”

    他目光一凛。

    “即使他己不认得我,我的心早己收不回来了。”

    “你说什么?”他的手紧紧一握,千雪只觉双肩一痛,她无畏的迎上他的目光。

    “我不配与他在一起,我哭是为他,苏将军,我拒绝你也是因他。”

    “闭嘴。”

    他身子有些颤抖,双眼猩红。

    “不管你对我多好,多用心,我爱的人是他,不是你……”

    “闭嘴!”

    苏誉终于忍不住的大声吼道。

    原来,她的堕落,她的拒绝,仅是因为一个男人,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嫉妒如潮水般的涌来,让他愤怒,让他心痛。

    “他是谁?”

    “重要吗?”千雪冷眼看着他,“我不会告诉你,苏誉,苏将军,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请你放了我,将军说得对,如今的千雪不再是你所认识的姑娘,若将军还念着当初的情意,请不要再来打搅我。”

    无情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尖刀,捅在他的身上,让他血肉模糊,痛得麻木不仁。

    他缓缓放开她,双手自然垂下,低着头,神色颓废,这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吗?

    她见过他策马飞驰,见过他与士卒搏斗,知道他心中的抱负,与他战死的父亲一样,保家卫国,而此番……

    千雪紧紧握住拳头,压制住想去拥抱他的冲动,从他身侧缓缓越过。

    “沈千雪!”

    他突然唤住她,她脚步一顿。

    “你可曾喜欢过我?那怕一丝一点。”

    是了,她可曾喜欢过他?

    在江南军营,她险些被发现了身份,他救过她,还将她留在身边,虽然最终,她被父亲抓了回去,但他对她的照顾与庇护,她感激不己。

    在汴梁,他又处处维护她,甚至要带她离开,尽管她从未给过好脸色,他也未有过放弃。

    她不该心动吗?她有过心动吗?

    她不曾去想,不敢去想,此时,他再次问来,何必呢,心动如何,未心动又如何?

    她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她知他看见了。

    只听他一声笑,“沈千雪,苏誉再也不会来找你,他会忘记你。”

    她一怔,知道,这次是真的了,她与他以后再无交集。

    她也笑了,原来拒绝一个人,纵使再多法子,也不如一句,我爱的人不是你,来得直接,震撼。

    她毫不犹豫的继续朝前走去,前方仍是黑暗一片,她只得如此。

第111章:见鬼了(第二更)

    宋玉美美睡了个好觉,醒来时,忆起昨日的浪漫,嘻嘻一笑,她将被子拉起,盖住了脸,有些不敢相信,她真的与燕榕相爱了?

    他是皇上呢,不嫌弃她,他们还拥抱,亲吻,原来恋爱是这般的美好,如话本上所说的郎情妾意,春风十里柔情……

    “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搅了她。

    她猛的掀开被子,这个该死的徐二货。

    “小玉,小玉。”

    咦,是王虎兄弟。

    宋玉立即起身穿衣,将房门打开,只听王虎说道,“有消息了,王铁匠来了,他说记起半年前有几个士兵拿着上好的生铁来打制过兵器。”

    宋玉一惊一喜,“王铁匠在何处?”

    “就在外面。”

    宋玉三两步的来到院子,见一憨厚的中年人站在院中正与王彪说着话。

    “王铁匠?”

    中年人转过身来立即躬身行礼,“回大人,正是小人。”

    宋玉来到他面前,“快将详情说来。”

    大燕律法,铁铺不能私下打造兵器,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往往有些家境好的官兵,会拿上好的生铁,给予重金,私下操作,反正不用朝廷出钱,朝廷得知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当王家兄弟拿着短刀找到王铁匠时,王铁匠一眼便认出了是自己铁铺出品,怕担责任,便说不知,后来,京城闹得沸沸扬扬,才知,那利器原来是一件凶器,他数日纠结后,觉得此事重大,便前来说出详情。

    原来半年前有几个士兵来打造了十把短刀,那件凶器便是其中之一。

    宋玉再问起那几个士兵的信息时,王铁匠摇了摇头,只知他们是羽林军,短刀是送给上司的。

    王铁匠走后,王家兄弟立即围了上来,“小玉,如今己经清楚了,凶器的主人便是羽林军。”

    宋玉瞟了二人一眼,却是叹了声气,“羽林军中士官级别的也有上百号人,王铁匠打了十把短刀,谁知是送给了谁?想要找出其主人难也,就算是找到,若那人不承认,随便一个借口,丢了也罢,偷了也罢,我们又能如何?如此查下去,又要费多少周折?更重要的是,我们的时间不够了。”

    王家兄弟听言,觉得有理,顿时焉了气。

    “阿玉哥。”这时阿秀端着早餐走了过来,“我刚才听到你们说的话了,阿玉哥说得有理,不过有线索总比没线索好,当初只知凶器是军中所有,如今又知,是羽林军的官兵所有,这范围不就小了许多吗,说不定查着查着,又会出现新的线索,所以阿玉哥不要放弃,阿秀相信你。”

    宋玉听言,深受鼓舞,呵呵一笑,“不错,阿秀说的有理,

    有线索总比没线索好。”她走过去,想去捏阿秀的脸蛋,想到燕榕的警告,只得作罢,改为摸摸她的头,“阿秀真聪明,你阿玉哥给你买花带……咦,徐盛那厮呢?”

    阿秀哼了一声,“谁知道呢,一大早就出门了。”顿了顿,“阿玉哥,我总觉得徐公子神神秘秘的,你可要多注意他些。”

    “哦?”宋玉挑挑眉。

    “我回来了。”

    这时,徐盛推开了院门,手里拿着一个油皮纸,急唤着阿秀去拿空盘子来,他买了刚出锅的胡饼。

    阿秀扭头就走,懒得理他。

    宋玉嘿嘿走到他面前,“你一大早的去了那里呀?徐大公子。”

    徐盛眨眨眼,“我去买胡饼了。”

    “买这么久?”

    徐盛也嘿嘿一笑,“那家胡饼店人可多了,我等了好久,怎么,你是想我了?”

    宋玉一窒,王家兄弟一阵鸡皮疙瘩。

    “请问这是宋大人的住所吗?”

    突然一个幼稚的声音传来。

    几人看去,见一七八岁的小儿,流着鼻涕,手里拿着一支糖葫芦,一边添着,一边瞪大双眼,看着他们。

    “正是。”徐盛呵呵一笑,走到小儿面前,“你有什么事呀?小弟弟,哎哟,你吃的是鼻涕还是糖葫芦呀?”

    宋玉几人也都笑了起来。

    那小儿不悦的冷哼一声,用袖子一抹嘴角,“我找宋大人。”

    “我就是呀。”徐盛逗他。

    小儿不屑的瞟他一眼,“你不是。”

    “为何?”

    “宋大人长得比你好看。”

    徐盛一怔,宋玉几人更是捧腹,但见那小儿直直跑到宋玉面前,“我认得你。”然后,从怀里拿出一封信,“有人让我给你这个。”

    说完一溜烟的跑了。

    嗯?这是什么?宋玉收起笑容,眨眨眼。

    “小玉,是一封信。”

    宋玉立即将信折开,徐盛也好奇的凑了过来。

    信很短,寥寥数句。

    “苏誉不是凶手,他没有作案时间,事发当时,他尾随沈千雪离开,有人误导大人查案。”

    宋玉一惊。

    “小玉,信上写的什么?”王家兄弟不识字。

    徐盛脸色也变了变,“宋玉,你怎么看?”

    宋玉再次低下头,信上字迹缭乱,是写信人刻意为之。

    她微皱眉头,将信收入怀中,想了半晌。“走。”

    “去那里?”

    “樊楼。”

    “不去羽林军军营吗?”

    “阿秀,小玉又去那里呀?”

    宋宝刚出屋子,只看见宋玉等人的背影,而阿秀站在厨房门口,一动未动。

    阿秀回过神来,笑道,“听阿玉哥说去樊楼。”

    “哦。”宋宝呆呆的应了一声,“我好饿,有没有吃的?”

    阿秀笑着折身去拿吃食。

    半个时辰后,宋玉再次站在翠羽阁,打量着一切,八仙桌,屏风,香炉,墙画……

    她一一抚过,然后坐在何元风的位置上,神色凝重,不言不语。

    徐盛与王家兄弟也四下打量一番,实在找不出什么可凝的东西。

    “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去羽林军军营,直接找苏将军。”

    “对,让他将那些士官都找来,一一审问,总有线索。”

    “或许,再施一计,套出他们话来,就如里县那样。”

    王家兄弟自顾说着,徐盛在宋玉面前坐下。

    “宋玉,我们为何来此?难道你相信那信中所言?

    在来的路上,徐盛己听王家兄弟说了王铁匠之事,比起这没头没脑的信,倒觉得去军营靠谱。

    宋玉终于有了反应,从怀里拿出信,摊在桌上,“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什么?”

    “推理的依据。”

    什么狗屁,徐盛不懂,但听宋玉缓缓道来,“那日何元风父亲在樊楼闹事,千雪被打,我见到了苏誉,他的神色,千雪的回避,便存下了疑问。”

    “次日,又见千雪,苏誉,他的态度让我生疑,再有好些人在我面前提到,苏誉迷恋的女子是千雪。”

    徐盛轻咳一声,“不是好些人,是我说的,但这与案子有什么关系?”

    宋玉瞟他一眼,“不管是谁说的,在我潜意识里,己认定了苏誉与千雪有某种渊源,事发当日,二人又有争吵,我理所当然的觉得苏誉有疑,然后,外界突然的传闻,铁匠突然出现……我被误导了。”

    “啊?”徐盛惊讶。

    “或许,那两次无意窥视苏誉心事,都是有人刻意安排。”

    “什么?”徐盛挠挠脑,看了看王家兄弟,二人更不明白。

    “当然,也可能是巧合。”

    “靠。”徐盛一摆手,给她鄙视的眼神。

    “静下心来,重新回到案子,若苏誉真是凶手,便有一点说不过去了。”

    “是什么?

    “陆方为何被毁容?这是男人干的事吗?苏誉是美男排行榜第二名,陆方是最后一名,他会嫉妒他的容貌?”

    “也许他变态呢。”

    宋玉呵呵一笑,“这是一种可能,还有一种,便是凶手要隐瞒什么。”

    “哦?”徐盛听言,想了想,有所领悟的点了点头,“如此,你要如何做?”

    宋玉的目光再次落在信上,手指在桌上不急不慢的敲着。

    “放下苏誉这条线,重新梳理案情。”

    “如何梳理?”

    宋玉坐直了身子,双眼炯炯,一幅大干一场的神情,见她如此认真,几人也都正了色,端了身姿。

    “我们先将何元风,大满,千雪的话,一一还原。”她缓缓道来。

    “何元风进屋,见陆方,生气离开,在楼道,遇上苏誉,与之争执。”

    徐盛接口,“接着千雪,陆方追了出来,见之便劝说离开。”宋玉道,“然后,三人同时进屋,喝酒,弹琴。”

    “何元风先是心情郁闷,后又释然,酒过数杯,二人心情大好,皆有醉意。”

    “千雪离开,再遇苏誉争吵,何元风与陆方入厕回来,醉于桌上。”

    “何元风醒来,见陆方被杀,倒于地……”

    二人一唱一合,将经过详细道来,王家兄弟一会儿看看宋玉,一会儿看看徐盛,插不上一句话。

    “还有一点,你没有说上?”宋玉道。

    “还有什么?”

    “何元风为何突然释杯?”

    徐盛想了想,那日在大理寺,眼中一亮,“他听到小儿的哭声,说是想到了父亲,想回家乡,所以释怀。”

    “不错。”宋玉颌首。

    正在这时,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小儿哭泣,二人皆是一惊,同时起身,将那窗户推开,窗下是一条大街,街旁有众多小贩,对面是居民区,一排排阁楼,京城的标准建筑,“是那。”徐盛一指对面,那家,窗子打大,哭声便是从那里传来。

    “何元风不仅是听到哭声,还站在窗前……”宋玉接着说道,突然发现了什么,脸色一变。

    “怎么了?”

    宋玉转过头来看他,“你朝那窗里看,能瞧见什么?”

    徐盛立即瞪大着双眼,“从这个角度,只见一堵墙,什么也瞧不见。”说完也是一怔,似想到了什么,惊鄂不己,“见鬼了吧……

第112章:人才中的人才

    他看向宋玉,宋玉抿唇沉思。

    因为他们都想到了何元风说过的话:

    ‘但见对面屋顶上开了一个窗子,有一妇人正在打骂他的儿子’。

    可是他们透过窗户,只能看见一堵墙。

    “何元风在说谎?”

    这是徐盛的第一反应,宋玉摇了摇头,便伸头出了窗外。

    “你做什么?

    徐盛拉住她,生怕她想不开,跳下去。

    “去,隔壁房间。”

    宋玉急切的冒出一句,推开徐盛便朝隔壁跑。

    徐盛与王家兄弟紧紧跟来。

    站在隔壁房间的窗下,朝对面望去,果见一妇人正在打骂一个小儿,清清楚楚。

    “这是怎么回事?”

    徐盛彻底懵了,又见宋玉跑到门口,看着门上的那道牌子,久久不语。

    “香草阁”,是这房间的名字。

    “宋玉?”

    宋玉突然将门牌翻转过来,又将“翠羽阁”的名牌翻转过来,“如此,你等还能认清那间是翠羽阁,那间是香草阁?”

    两间屋子的摆设一模一样,又位于回廊中央,如此以来,真的难以分辩。

    徐盛惊讶不己,似明白了什么,“何元风曾看见对面的妇人打骂小儿,那么他们当时应该在这间屋子,而尸体却发现在另一间,难道凶手乘何,陆二人醉酒,不仅杀人,还搬运了尸体,连何元风也抬了过去,这,这怎么可能?”

    宋玉神色严厉,“当然不可能,唯一能解释的便是,何元风,陆方,千雪,先在这间屋子喝酒,千雪离开后,何,陆二人一同入厕,然而,他们回来时,却走到了另一间屋。”

    宋玉来到尸体发现的那个房间。

    “走错了房间?”

    这简直不太可能,徐盛瞪大着双眼,“便是屋内摆设相同,但所点酒菜也不相同,他们岂能不发觉?”

    “你忘了,大满说过,有一客商包了两个雅间,因其友人未到,便退回一间,正好让给了千雪,而那位客商所点的菜与千雪是一模一样。”

    徐盛愣了愣,“便是如此,但是那门牌号呢?二人归来,不会连门牌号也不看吧?”

    “当然看了,你可还记得,何元风说过,入厕归来,陆方醉得厉害,撞在房门上,险些将门牌号撞下来,如此,何元风怎会没看见门牌号?”宋玉走到两间屋子的中间,“至于他为何走错了,唯一的解释便是有人将门牌号互换了。”

    徐盛一惊一怔,这回脑子也灵活起来,照着宋玉的思路,迅速一转,“同样的酒菜,同样的房间布置,门牌号互换……你的意思,他们进的是客商的房间,不是翠羽阁,而是香草阁?”

    宋玉点头,“如此才能说得通,为何何元风说看见了妇人打骂小儿,而我们却不能,因为我们所在‘翠羽阁’不是原先的‘翠羽阁’。”

    徐盛己是惊得无法言语,“可是,目的呢?为何要将何,陆二人引入另一个房间?”

    宋玉沉默片刻,微垂双眸,忽尔抬起头来,目光精明,“这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阴谋……他们定是要隐瞒什么?”

    “是什么?”

    宋玉看向徐盛,“制造一个假像……你难道忘了,我们查陆方案的最终目的?”

    “是为了调查假币。”

    “不错,陆方是前钱监,他亲自设计制造了模具,如今市面上流传的假币与真币高防,我们可以大胆推测,这假币正是他监制完成,而他……并没有死。”

    什么?徐盛有些不认同,“你推测的依据是什么?”

    宋玉说道,“为何陆方死了还被毁容?因为有人不想让我们知道,那死者并非真正的陆方。”

    “这,这……”徐盛结结巴巴,“太不可思议。”

    “难道,你还能想出陆方毁容的其它原因,凶手变态?”

    徐盛摇摇头,“听你这么分析,当真比变态这一理由更让人相信,但是,即便陆方要死遁去制作假币,何须以这种方式,他可以选择辞职,失踪,逃遁。”

    宋玉道,“这便有他们的第二个目的。”

    “嫁祸何元风?”

    宋玉摇摇头,“何元风只是这个案子,这些案子的一个道具而己,可忽略不计,陆方若辞职,终会被查出与假币有案,失踪或逃遁,其家人该如何?大燕律法,逃犯其家人将受牵联,听闻陆方家有二老,妻妾幼儿,只有‘死’,或许他们会伤心一阵,但以后的生活会有保障。”顿了顿,“还有,那封信中说过,我被人误导,误导什么?便是苏誉,让我们认为苏誉是凶手,只因苏誉爱千雪,全城皆知,便能让人相信,苏誉因情除去两个情敌,连我也被算计在内,知我能查到铸造局,查到陆方,查到何元风的冤曲,查到苏誉……他们目的是什么?

    再想想假币案与陆方案,共同的特点,便是案子一出,流言四起,‘天圣通宝’成‘二人圣通宝’,暗指刘太后专政,陆方一案,苏誉是凶手,何元风含冤,指向刘党办案不公刘党草菅人命,都是在打压刘太后。”

    “不错,这些日子来,京城的流言,皆是与太后有关。”

    宋玉又道,“陆方死遁制假币,打压太后,利用他的死,陷害苏誉打压刘党,设计此案的人,真是心思缜密,正是案中有案,两案相应,环环相扣。”

    徐盛听言啧啧感概,王家兄弟还未明白其中弯曲,只听到陆方未死时,便是惊吓不己。

    这厢徐盛又问,“如此,这些分析成立,那尸体是何人,被何人所杀?”

    宋玉脑洞大开,脱口而出,“这便与另一间屋子联系起来,那几个客商,尸体是客商之一,他们与陆方是同伙,客商在香草阁杀了其中一人,其身形体格皆与陆方相似,毁其容,将尸首拖在墙角,来到门外,将两个房间的门牌号换了,客商走出屋子。”

    “然后,何陆二人进了被换了门牌的香草阁,其实那尸首早在屋内,他们没有发现。”

    “不是他们,是何元风没有发现,陆方早就计划好了,待何元风醉倒在桌上,他才离开。”

    “樊楼本就人多眼杂,陆方有意避开众人眼线,于是,当真人不知鬼不觉。”

    两人说完后,都有一种惊叹。

    宋玉又道,“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陆方与他们不是一伙,醉酒后被他们劫持。”

    言毕,屋内谁也没有说话,片刻,徐盛又问,“但这一切都建立在陆方未死之上,陆方未死必竟只是推测?”

    “不错,反过来又想,不是这种推测,如何解释门牌号被换?陆方毁容?假币如真币?有了这种推测,我们才找到了方向,下一步便是找证据。”

    徐盛一时说不出话来,心中不得不佩服,尼玛,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设计此案的人是天才,而宋玉是天才中的天才。

    “但是,还有几个细节需要证实。”宋玉吩附王家兄弟,“去将小二大满带来。”

    “是。”

    两人知事情紧急匆匆而去。

    片刻,大满战战栗栗被带到,待看见宋玉,竟是“咚”的一声跪下。

    “小人,小人,大人救命呀。”说着,不停的磕头。

    宋玉与徐盛二人互视一眼,宋玉厉声道,“你知,本官为何唤你?”

    大满点了点头,“小人知道,这事总瞒不过去,每次大人前来,小人都特别紧张。”

    “哦?”宋玉眉头一挑,“你知本官要问什么?”

    大满抬起了头,“刚才进屋,见门牌己被取下,小人便知道了。”

    宋玉暗惊,这小二当真机灵。

    “如此,本官也不多话,将你知道的如实说来。”

    “是,是。”大满再次磕头。

    “大人己经发现了,这两间屋子的门牌被调换过……其实,这樊楼的每间屋子,都相似,不熟悉的人又怎能知道,谁又会去关注,小人在三楼做了半年,有时也会走错,但若是仔细看,也是能分辩得出的。”

    “那日,小人当真认为是何公子在翠羽阁杀了人,也做了证,划了押,可是待衙役,仵作,查案的大人走后,小人静下心来,才突然发现,错了,房间错了,但是,为何明明是香草阁却挂上了翠羽阁的门牌,明明是翠羽阁却挂着香草阁的牌子?小人百思不解,难道是有人要陷害何公子?小人在自家屋子想了一夜,又是害怕,又是紧张,本想第二日就去告诉查案的大人,谁知,次日起来,便发现床头多了一把带血的匕首,小人便什么也不敢说了。”

    原来那门牌号当真被换了,如此说来,宋玉的推理便有了理由。

    大满顿了顿,“小人好不容易娶了妻,生了子,上有老,下有小,虽苦却也其乐融融,小人不敢惹事,让家人受到连累,一直犹豫着,未想,过了几日,那何元风便认罪了,小人也就糊里糊涂的过着日子。”

    说完,大满抽泣而哭,“小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那门牌莫名被换了。”

    宋玉颌首,“既然知道门牌被换,为何又不换回来?”

    大满回答,“小人那敢,若换回来,被有心人发现,岂不又是一糟,反正错了,便错吧,小人就当没有发现。”

    也幸得如此,若是换了回来,她今日又怎能找到这个破绽,凶手留下这条线索,或许,也没有想到吧,宋玉暗忖。

    这厢大满说完,小心的抬起头来,“大人不会治小人知情不报之罪吧?”

    宋玉皱了皱眉头,“本官再问你,你曾说过,有客商点了千雪姑娘相同的菜?”

    大满点头。

    “那客商几人,长相如何?”

    “客商有三人,至于长相。”大满偏头想了想,“小人实在想不清了,不过,个子都挺高的,大约都三十来岁。”

    “嗯。”宋玉轻应道,“他们是何时离开房间的?”

    “哎哟,这个小人还真不知,那日店里特别忙,小人一个人当三人用,顾得了东,顾不了西,当真不知道他们何时离开。”

    大满说完见宋玉神色严峻,又急道,“小人真的没有隐瞒了,小人还请大人救命,小人会不会被灭口?”

    “灭口?”宋玉笑了笑,“你放心,他们的目的不是杀人。”

    “啊?”大满自是不懂。

    “你回去吧,今日之事,不要对其他人说,门牌互换之事,是本官自己着摸出来的。”

    “是,是。”大满似松了口气,“是大人聪明,大人睿智,大人明断秋毫,大人是青天大老爷……”

    “行了,行了。”徐盛不耐恼的挥挥手,大满拭了泪水又拭汗水,躬身退出。

    “小玉,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三人都看着她,等待她的吩附。

    “这。”宋玉犹豫了,“我也未想事情会是这样,可我敢肯定,我的推理没有错,这案子……”

    她缓缓坐下,神色凝重,“恐牵设刘燕之争。”

    徐盛听言挑眉,“你怕了?”

    宋玉猛的抬起头来,“老子怕过谁?当初接下假币案便知是一趟浑水,是燕榕……”让老子放心去查,后面一句没说完,被王家兄弟捂上了嘴。

    只听他们紧张的说道,“小玉,皇上的名字你也敢直呼?”

    宋玉一窒,暗忖,名字算上屁,老子连皇上都亲过,她打下他们的手,狠狠瞪他们一眼。

    徐盛笑了起来,“既然小玉与皇上关系不错,何不去问问皇上接下来要如何?”

    “想问来着,可我一个小小七品县令,未召不能进宫。”

    这时,宋玉才想到,每次都是他来找她,若是她想他了呢,她该如何告诉他,如何去见他?

    她的小忧郁很快被徐盛的话冲散,他举起双手,“我可以去帮你传话?”

    “啥?”

    “我有我的路子,好了,你别担心了,我现在就去。”

    说完拍拍宋玉的肩,一溜烟的跑了。

    真是风一般的男子呀。

    宋玉眨眨眼,又对上王家兄弟的目光,“小玉,我们还去军营吗?”

    宋玉想了想,“去,当然去。”

    接着三人一起下了楼,未查觉一处,两道人影走了出来。

    “姑娘不是写信让宋大人来樊楼吗?为何不去打声招呼?”小樱不解,一大早她便随姑娘去了宋大人住所,只是她们站在巷子里,姑娘却让一小儿去送了一封信。

    “小樱,有些事,你见了便见了,放在心里,不要问,也不要向别人提起。”

    “哦。”小樱似懂非懂,还是点点头。

第113章:我喜欢你

    千雪带着小樱出了樊楼,来到马车旁,突见一紫色身影在她面前走过,此人虽带了帷帽,但她还是一眼认出,紫莹!不由得吃了一惊。

    “姑娘?”

    小樱在一旁催促,千雪淡淡一笑,“你在车里等我,我还有东西落在樊楼了。”

    “姑娘落了何物?让小樱去拿。”

    千雪摇摇头,快步朝紫莹消失的方向跟去。

    樊楼后巷,紫莹取下帽子,好以整暇,看着千雪一步步走来,“想不到两年未见妹妹,妹妹越发好看,怪不得父亲要将你送来汴梁。”说着,抿嘴一笑,那语气的讽刺,神色的嘲弄,让千雪紧紧握手成拳。

    “方紫莹,你为何要害我?”

    千雪怒不可遏,狠狠瞪着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妹,从小,她便欺负自己,纵使一再忍让,她只会得寸近尺。

    “害你?”

    紫莹像是听到什么笑话,放肆一笑,她绕了绕发,眉宇一片风情。

    “你本是伎子,鹰王看中你,是你的福气,哦,我倒忘了,你娘也是,你怎么不学学她,敬业一点,说不准鹰王一高兴,招你为王妃,以后,我也跟着沾沾光。”

    说完,又是抿嘴一乐,但见千雪目光一暗,冲上来扬起了手,然而,她岂是紫莹的对手,手被她紧紧捉住。

    紫莹因怒而面色狰狞,声音骤然狠毒,“就凭你,想打我?”说完反手一掌,扇在千雪脸上,千雪一个踉跄,后退几步,扶靠在墙上,她嘴角含血,目光猩红。

    见着她的狼狈,紫莹眉目一扬,笑出声来,“瞧瞧你,手无缚鸡之力,还想跟我斗?今日,我才知道,父亲的用心良苦,他不授你功夫,是因你只配当伎子,你只配被我肆意欺负,别以为你靠着少主,他就能护你,你那点小心思,怎能瞒过我?”

    紫莹说着走近她,伸手扣住她的下颌,迫使她抬起头来,“你以为少主喜欢你,他只是利用你而己,谁会喜欢你这样的伎子,不对,还有一人,那个名满京城的苏将军,啧啧,可惜,听说他要娶妻了,你可知,他要娶的是谁?张家小姐呀,你猜,谁会是张家小姐?”

    千雪一怔,紫莹又是一笑,“你还是乖乖的替父亲做事,你无非是一棵棋子,以后父亲大业成了,说不定,会赐你良民身份,或许,会有男人要你。”

    说完用力将她一甩,千雪紧紧扶着墙,才未摔倒,她直了直身,却也冷笑一声,“不错,我是他的棋子,难道你就不是?其她姐妹不是?”

    “放肆。”紫莹冷哼一声,声音骤大,“你们岂能与我相比,我是父亲的长女。”

    “长女?无非是一把杀人的刀。”千雪嘲讽着她,紫莹一怒,再次扬起了手,片刻,却是放下,冷笑着,“怪不得父亲说你是养不熟的贱婢,别以为你两句话,就想离间我,父亲让我警告你,只要你听话,你娘便会好好的,锦衣玉食的供着,若是不肯,做出什么幺蛾子来,这次父亲不会像两年前那般,轻易放过你,还有你的娘。”

    她的一字一句,都如一把利器在千雪身上一刀刀的捅,这便是他的父亲,他的姐妹,她想哭,却没有泪,原是泪水早己流干,此刻,反而笑了,靠在墙上,放肆笑。

    紫莹看着她古怪的神色,最后冷哼一声,扬长而去。

    “姑娘?”

    小樱寻了过来,看着她的模样大吃一惊,“姑娘你怎么了?你怎么流血了?”

    小樱拿出丝帕小心的拭着她的嘴,她的脸,小声抽泣着,千雪立即靠在她的肩上。

    “姑娘?”

    “我没事,只是摔了一跤,让我靠靠,就一会儿,一小会儿……”

    宋玉三人连军营的大门也未进,便被轰了出来。

    “此地也是尔等随便进的吗?”一铁甲士兵凶神恶刹。

    宋玉不服气,被端王轰过,被礼部尚书轰过,如今还被一个小兵鄙视。

    她一挽袖子,要上前理论,被王家兄弟架起就走。

    “喂,你们……”

    二人说道,“好男不和兵斗,你没有瞧见那些羽林军吗?我们打不过,我们只能对付那些手无寸铁,好欺负的。”

    宋玉一头黑线。

    罢了,反正,她也未真心想去,无非是做个样子,有人要误导她查案,她便顺了那人的意。

    一想到案子有了突破,宋玉心情大好,就这是所谓的情场,职场双丰收呀。

    她一路哼着小曲与王家兄弟打闹着回到住所。

    还未进门,便见路边停着一辆马车,好眼熟,再仔细一瞧,那不是燕榕的专车吗?

    他来了,人呢?

    四处张望,无人影。

    “咦,有客人。”王家兄弟帅先推门而入。

    院子里的磨台上竟然坐着英武,王家兄弟正要拔刀,见之,都愣住。

    英武不是皇上的护卫吗?

    宋玉也是惊讶,这时,有声音传出,“此屋简陋,照待不周,还请皇上见凉。”

    是娘的声音。

    靠!宋玉立即冲向正屋。

    “夫人客气……”

    因步子太急,宋玉被门槛一绊,跌撞着险些摔倒在地。

    众人皆是一惊,纷纷朝她看来。

    “玉……”李氏不悦,碍着面子,不好当场指责。

    宋玉一人站在屋中,极为狼狈尴尬。

    未想屋子里满是人。

    除了母亲,燕榕,还有他的几个跟班,阿宝,阿秀,徐盛都在。

    那厮竟这么快就将燕榕请来了。

    她悄悄朝他瞟去,他今日穿了一件素色外袍,淡雅又高贵,此时正好以整暇的端着坐,没朝她看来,而是轻轻抿着茶。

    “臣宋玉拜见皇上。”

    她朝他一礼,这么多人在,特别是母亲,她特别别扭。

    燕榕自是比她镇定,轻应一声,放茶杯放在桌上。

    “听闻宋大人要见朕?”

    若是以前,这话再正常不过,不过如今他们的关系,宋玉不由得红了红脸。

    或许李氏猜到了她的心思,微笑着起身,“皇上有要事相谈,民妇先告退了。”

    燕榕颌首。

    李氏看向阿秀,“阿秀你再去煮些热茶来。”

    “是。”

    阿秀扶着李氏出了屋,宋玉这才松了口气,徐盛立即拉着她到皇上面前,“快说,将你在樊楼说的话,告诉皇上。”

    徐盛性子比宋玉还野,但听一声咳嗽,无衣握拳抵在唇上,徐盛才知自己没了规矩,笑吟吟的退到一旁。

    “无防,大家不必拘束,在外称朕公子即可。”

    宋玉也有一些不自在,不过,她并非捏扭之人,片刻也自然的坐在燕榕对面。

    这时王家兄弟也进来了,行了礼,大家便围坐在了一起开茶花会……

    这厢阿秀扶李氏进了她的寝室,便去厨房烧水,她蹲坐在小炉旁,拿着一把小扇子,扇呀扇,只觉眼前一暗,不由得抬起头来。

    “做什么?”

    英武看着她,“找水。”

    阿秀噗嗤一笑,起身来到灶前,想了想,舀了一碗凉水,“给。”递到他面前。

    他自是看见了,也不问,接过来便喝,阿秀一怔,急急阻止,“凉的。”

    她夺过碗,又为他倒了一杯热水,他看了看她,一口饮尽。

    “还要吗?”

    “嗯。”

    她再倒了一碗,他再喝。

    “还要吗?”

    “嗯。”

    她又倒了一碗,“你是故意的吧?”

    “嗯。”

    “什么?”阿秀惊讶的瞪大着双眼,“你个混蛋。”她将碗重重一放,侧身从他面前走过,心中有些小慌张,脚下发软,便被他一把扶住。

    “你,放手。”

    阿秀一推,他也放了,阿秀提起水壶便朝外走。

    “我喜欢你。”

    身后传来他的声音,她脚下一顿。

    在心上人面前,宋玉自是要表现一番,将自己的一番推理详细的说了出来,说来最后,控制不住的手舞足蹈,双目神采奕奕。

    小路子,天保,王家兄弟,宋宝,徐盛几人都趴在桌上,一手托着腮,听得津津有味,最后连晨风也加入他们的队伍,只有无衣随时提出疑问,被宋玉一一解答。

    燕榕坐如钟,神色淡然,不过那眉目时而一挑,时而一拧,显示他的心情也不平静。

    “以上种种,做出最后判断,陆方未死。”顿了顿,“此处有掌声。”

    “啪啪啪。”徐盛帅先拍手,被无衣瞟一眼,晨风刚举起手,觉得不妥,冷哼一声,小路子,天保,宋宝,王家兄弟拍得最欢,险些没把桌子掀了。

    宋玉压压手,呵呵一笑,看向无衣,“无衣公子,可还有什么疑问?”

    无衣笑着摇摇头,几人又将目光落在皇上身上。

    燕榕一扫众人,最后看着宋玉,“不错,只有陆方未死,所有疑点才能解释清楚。”

    再次得到表扬,宋玉好开心,“接下来要如何?假币案的幕后人……”她突然停下,眉头一皱,那股开心变成疑惑。

    案子针对太后,得利者不就是皇上,燕党吗?

    但是,他也曾说过,他便是夺权也不会做祸国之事。

    燕榕瞬间便明白她的心思,迎上她的目光,不躲不避,光明正大,“朕知道你想什么,还是那句话,你尽管去查。”

    “真的?”

    “朕何时骗过你。”

    宋玉眉头舒展,也松了口气,直勾勾的看着他,越觉得好看。

    “明日你将此事禀报于太后,太后必会下令追捕陆方。”

    “那岂不打草惊蛇?我还想着暗地调查,给对方措手不及。”

    燕榕撩撩眼皮,“你以为你的时间很多吗?若不打草惊蛇,对方如何行动?”

    原来如此,宋玉恍然大悟,笑道,“还是皇上想得周全,原来皇上是为我着想,咦,你干嘛一幅嫌弃的表情,别板着脸,笑笑多好……”

    宋玉但见燕榕脸泛红晕,又强装平静,狠狠的瞪着她,她有些莫明其妙,正想伸手去捏他,突然听到众人一阵咳嗽。

    她霍的反应过来,立即端坐了身子,靠,她怎么忘了这屋子还有一群人?

    宋玉尴尬,燕榕嘴角微勾,舒展了笑容。

    还敢笑她?宋玉又羞又恼,捏不到你,我踢你,于是,她短腿一抬。

    “哎呀。”却是小路子大叫一声,“谁在踢我?”

    宋玉赶紧捂住脸。

    “你们都渴了吗?都怪我动作慢了。”这时阿秀提出水壶进来,然而徐盛表示不渴,朝小路子使了个眼色,小路子领会,朝天保使了个眼色,天保领会又看向晨风,好吧,晨风认了。

    于是徐盛拉着宋宝,晨风,天保拉着王家兄弟,小路子拉着阿秀一起涌出了屋子,最后无衣独自一人慢悠悠的晃出……

    入夜。谢府。

    谢玄接过管家拿来的书信,看了看,目光阴鸷可怕。

    “公子发生了什么事?”

    谢伯自谢玄出生便一直跟在他身边,二人之间,不是父子,胜过父子。

    谢玄的一切,没有人比他清楚。

    “陆方未死的事己暴露。”

    什么?谢伯有些惊讶,但见公子又露出一丝笑容,眉梢一点柔情,将手中的信付于烛火之上。

    “谢伯,你说,我是不是对宋玉太仁慈了?”

第114章:你为了一个男人来质疑我?(第二更)

    “不知公子有何打算?”

    谢玄靠在椅上,转动着指上的玉戒,悠悠而道,“突然想到一个好玩的。”

    谢伯担心他涉险,不由得蹙起眉头,“宋玉便是知道陆方未死,也未必能找得到他,只要三月期限一到,太后治宋玉的罪。”顿了顿,“不是有消息说,皇上与宋玉有情吗?届时,皇上必出面干涉,二人之间定起冲突,皇上一直隐忍未发,一为顾忌母子之情,二为忌惮太后之势,皇上需要的只是一把火。”

    “一把火?一个女人。”

    谢玄早知她的女子身份,还在里县时,他的人己在她的身边,比燕榕更早。

    谢玄摇摇头,“或许是,或许不是。若宋玉三月之内找到真相呢?她的本事。”谢玄笑笑,“那丑脑袋瓜想些什么,没人猜得出,她算是一个奇葩,但是我们不能没有防备……不错,是需要一把火,不过,不是对皇上,而是宋玉,她屡次坏我的事,你说,我能放过她吗?”

    “这……”谢伯不太明白,只听有小有厮在门外报,“大人,外面有一女子求见。”

    哦?谢玄挑挑眉。

    “我去看看。”谢伯说着立即出了屋。

    来人却是千雪。

    谢伯领她进来,便退了出去。

    千雪披着披风,戴着纱帽。

    谢玄见她有些不悦,“不是说少见吗?此番是为何?”

    千雪取下纱帽,只是直直的盯着他,目光含怨含怒。

    “我见了紫莹。”

    “若是因她,我己经警告过,以后,你也不必对她客气,我不是送给你有梨花针吗?”

    谢玄笑着看她,目光中没有情意。

    千雪只觉鼻子一酸,心中委屈无处诉说,警告?有用吗?他岂是不知紫莹的性子,再者,他真的有去吗?

    她偏过头,避开他的注视,平静一番心情后,又转头来问他,“张家小姐是谁?”

    谢玄目光一凛,透出丝寒意。

    “这不是你该问的。”

    千雪上前两步,“你们要对苏誉做什么?”

    谢玄突然收敛笑容,开始认真的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她从小敏感,心思镇密,懂得忍让,克制,遇事不惊,是她们姐妹之中的翘楚,却也是最感情用事的。

    此时,她的神色,明明暴露了她的心思。

    他是极大的不悦了,他起身来到她的面前,她反而退了一步,带着戒备。

    “千雪?”他眉头微蹙,忽尔又笑了,“你对我生疏了。”

    千雪一愣,心口突的狂跳,有些慌张,“我不明白少主的意思?”

    谢玄抬起她的下颌,“你为了一个男人来质疑我?”

    “我?”

    千雪哑口无言。

    “你应该知道,我对你从来都是关爱有佳。”他轻声说着,像是在情人面前表白爱意。

    千雪有瞬间的恍神,他对她?他知晓了她的心意?

    她迎上他的目光,急切的,迫切的,期盼的,然而,她失望了,他的眼角带着笑,如以往一般,目光依旧灰暗。

    她从小关注他,在意他,明白他,却不懂他。

    他就如戴了一张面具,他笑,并非他开心,他怒,并非真怒,他温柔,并非真的有情。

    他的目光始终灰暗,只有她能看出来。

    她知,他的祖父辈是父亲最忠实的拥护者,死在太宗手上,他从小被父亲收养,理所当然继承祖辈遗愿,继续拥护父亲,难道就是因此,他心中再无情意?谁也不能走近他的心?

    她摇了摇头,“千雪不知,少主对千雪的关爱是那一种,主仆之情,兄妹之情,还是男女之情?”

    她第一次在他面前提出,他的选择是什么?她想知道,却又不想知道,因为她己经知道了答案。

    他倒是愣住,好似诧异她会提出这样的问题,他目光一片复杂,她笑了,“千雪明白。”她吸了吸鼻子,“少主对千雪的确比对他人她,千雪感激,千雪从未求过少主,只有一事。”

    她看着他,目光真诚,“苏誉是这个世上除了娘,对千雪真心的人,千雪知道父亲与少主的大业,不敢阻止,只求少主放过于他。”

    谢玄听言,半晌,呵呵笑出声来,“放过,如何放过?”

    “不要伤其性命。”

    谢玄笑声越发大了,“如此,你对他,当真动了真情。”

    真情?千雪苦笑,我的真情是在你的身上,对他,我是愧疚。

    她摇了摇头,却也不想解释,“千雪不会再忤逆父亲。”这是她交换的条件。

    “千雪呀……”谢玄惊讶之余,留一声叹息,他伸出手指,轻轻抚在她的脸上,“你没得选择,我也没得选择。”

    听言,大颗颗的泪水流下,是的,她没有选择,她连自己的生死都不能决定,又能要求别人什么。

    她的泪水对他或许有所触动,“不过,你放心,苏誉的命会留着,你看,我们还要给他送去一个美人。”

    千雪猛的瞪大双眼,“是谁?”

    他没有回答。

    “这次,又是那个姐妹?”

    谢玄嘴角一勾,“本该是你,但是你太固执,今日看来,当初设计的两条路是正确的。”

    千雪惊鄂,谢玄却不肯再说半个字,神色突然严肃,“今日,你在我这里说的话,我不会透露出去,更不会告诉你的父亲,但是,你要记住你的任务是刘文昊,只有这样,你才能救得了你自己。”他重重的说出这个名字,双手按在她双肩,“你走吧,好自为之。”

    次日朝会,宋玉得太后召见,她粲花妙舌,独战群臣,让大部分人相信,陆方未死的事实。

    太后下令,全国追捕陆方,将他的家人从老家押解回京。

    “宋大人,哀家希望你所言属实,哀家相信那陆方也是被人指使。”太后有意无意的瞟了一眼燕榕,“哀家要你尽快找到幕后之人。”

    苏誉摆脱嫌疑,她着实松了口气,她又看了看龙案上的奏章,拿在手上扬了扬,“这两日,有不少群臣上奏说哀家不可包庇苏将军,他是哀家的亲侄子没错,他若有罪,哀家自不会姑息,不过,有的大臣不明事理,相信外间传言,如今,宋大人己查出详情……”

    “禀太后,宋大人只是推测,没有确凿的证据……”

    “那你也来推测看看,你可有反驳宋大人的依据?”

    太后一句话将出例的燕党呛了回去。

    端王见了,眉头一皱,出例道,“既然陆方一案另有隐情,那么当初审查此案的官员,却是犯了渎职之罪,臣要求太后严治。”

    “臣要求太后严治。”

    燕党纷纷附合。

    司法部的那些官员一惊,以高呈为首,纷纷朝太后看来。

    太后却冷声一笑,看向燕榕,“皇上以为如何?”

    宋玉刚才表演了一番脱口秀,此刻正口干舌燥的缩在一角,见此状,忍不住暗骂道,好一个老巫婆,刚才不让你儿子说话,现在遇到难办的事,想到儿子了?

    宋玉暗哼一声,算了,看在你是他亲娘的份上,不叫你老巫婆,改叫老太婆吧,话又说回来,天下怎有这样的亲娘,以后老子可不会孝敬你,宋玉摇摇头。

    胡想着,也顺众臣一样,将目光落在燕榕身上,手心都捏出了汗,暗地喊道,快下令将那些个刘党统统抓入大牢,全部咔嚓了,要不就关他个一百年,五百年。

    哈哈……

    想着就觉得痛快。

    咦,好像有人在看她,适才便有这种感觉,这道目光不比一般。

    她嗖的偏过头去,原来是那厮,谢玄。

    他朝她抛了个媚眼。

    宋玉恶寒,想对他比中指,适才辩论中,这厮闹得最欢,却在这时听到燕榕的声音传来。

    “司法各部是否有官员犯渎职之罪,还待详查,是有意办错案,还是无意,无能,朕看……就等此案真相大白之时,再作处置,届时有罪治罪,是降职,是流放,或斩刑,朕绝不姑息,其余各部官员也要引此为戒。”

    燕榕声音不大,却足以震摄众臣。

    自皇上归朝,几月以来,他在众人心中的印像己在逐渐改变,以前,在老臣眼里,他是不善言词,甚至无所作为的少年天子,有太后压着,上个朝也不敢多言一句,在新臣眼里,他是不堪大任的傀儡,如今,朝堂之事,他虽仍不能作主,却表现出,不急不燥,冷静睿智,一言一行,都己彰显出一位手执牛耳的帝王本色。

    他需要的是一个契机,或者他正在等待这个契机。

    不知怎的,众臣都有这般感概。

    于是纷纷遵令,宋玉却不愿意,觉得他浪费了耍威风的时机,她朝他翻了翻白眼。

    接下来,又是朝议国事,好似都与她无关了,她想退出,又不好意思打扰大家开会,便想着陆方之事,有了他的家人在手,他会出现吗?

    突然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像是燕榕。

    她一个激灵,立即上前,“微臣遵旨。”

    大殿却是一片安静,随后一阵轰笑。

    什么情况?

    她眨眨眼,看看四周,又看着金銮殿上那两人,一脸不解。

    燕榕微皱眉目,太后好以整暇。

    刚才不是他在唤她?

    却听谢玄的声音响起,“宋大人,谢某正奏请太后,在其寿辰之日许你入宴,这话还没有说完呢……宋大人是等不及了。”

    众臣又是一阵大笑。

    太后寿辰,因她官职小,没被礼部安排在例。

    原来如此。

    宋玉一阵脸红,突然眼珠一转,掠袍跪在地上,大大的行了一礼,“臣恭祝太后娘娘福寿无疆。”

    管她老巫婆,老太婆,行大礼也是应该的。

    太后听言倒也笑了,“如此,哀家就准谢卿之奏,宋大人,近日查案辛苦,届时可要多喝几杯呀。”

    当然,老子一定多喝,就是不知是否可以打包。

第115章:枕边人还是单纯的好

    太后寿辰在数日后,宫里的人忙坏了,虽然太后不许大办,但也不能显得过于简洁,贵在精,清漪倒也花了不少心思,宴会虽然在垂拱殿举行,但各宫各殿,都有布置,以图一个喜庆,垂拱殿更是翻新了一番,新颖巧妙,难得的是所用银子不多,这是大处,至于那些器具,菜品,歌舞什么的,即不显奢华,又彰显大气。

    清漪将单子呈给太后,太后看了极为满意,笑道,“你心思玲珑,哀家当记你一功。”

    清漪笑答,“谢娘娘夸奖,这可不是清漪一人之功,还有礼部,后宫主子都出了不少力。”

    “后宫?”太后挑挑眉。

    清漪说道,“管美人与萧美人心思细腻,垂拱殿的布置便是萧美人安排的,萧美人知娘娘喜爱紫色,便将殿内帷幔以紫色为主,白纱为铺,如此以来,高雅又不脱俗,当真好看。”

    “嗯?”太后轻应一声,“萧美人好动,原以为是性子大列的,想不到也有这番心思,”说完转向程琳,“听说皇上近日只招管美人侍寝?”

    程琳回答道,“是.”

    太后又道,“哀家选的两位美人,性子南辕北辙,原来皇上喜欢管美人那般的,但也不能顾及失彼,以后这后宫还会有更多的佳丽……哀家倒要向皇上提点提点。”

    清漪在一旁微笑着没有出声,采苓捧着单子在殿下侯着,听了这些话不免朝清漪看去一眼。

    接着清漪又向太后讲起宴会之事……

    出了坤宁殿,采苓见四下无人,便在清漪面前问道,“姑娘为何要帮那萧美人?奴婢见她气焰高得很,若是得了皇上宠幸,还不怎么着呢?倒是那管美人,人长得漂亮,又客气,没有架子,怪不得得皇上宠爱。”

    采苓说着,突然意识到什么,立即闭了嘴,但见清漪神色失落,“奴婢说错话了。”

    清漪淡然一笑,也不避讳,“管美人性子静,却也深,相比之下萧美人单纯多了,这样的人好应付,也好把握。”说完却是一愣,她这是在做甚?她并非燕榕的妃子,为何将后宫这套用上了?

    像是为了说服自己,又解释道,“皇上的枕边人,还是单纯的好。”

    采苓听言,明白了,“姑娘当真处处为皇上着想。”

    清漪苦笑,着想又能如何?

    这时,对面有一群人走过,好似管美人,清漪停下脚步,远远望去,见她一身粉色沙衣,飘逸如仙子,一个简单的流仙髻,一支步摇,清秀中透着一丝调皮,她当真懂得穿衣打扮,或是懂得男子之心。

    见她步伐匆匆,其身后婢女手里端着托盘,盘上放着一只陶瓷罐,朝福宁殿的方向而去。

    不言而喻,必是给皇上送汤送水了。

    清漪紧紧的握住双手,目光一片幽怨。

    一侧的回廊下,谢玄刚过来,便见清漪的目光落在远处的管美人身上,他扬唇一笑,又大步离开。

    宋玉这几日在着摸,太后寿辰是否要送什么礼物,她打听了,那些大臣们送的可都是珍品,暗忖,这酒当真不是白喝的,都怪谢玄没按好心,想让她破财。

    徐盛说可让皇上出钱,但她不想占燕榕便宜,等等,徐盛好像知道了她与燕榕的事,难道她的女子身份……宋玉大骇,欲对他逼供,那厮这两日又少见踪影。

    阿秀也整日魂不守舍,时常发呆,她想这二人,她都得找时间好好沟通一番。

    至于阿宝与王家兄弟一向糊里糊涂,她不打算理会。

    眼下要紧的还是礼物,既然不能占燕榕便宜,那么借可以吧,打借条与白拿没什么区别,她不愿意,那就抵压物品,便宜的不行,贵的她没有,突然想到娘那里有一枚玉佩,小时侯曾见过,娘宝贝得很,说是亲娘留下的,等她长大了才拿给她,现在算不算长大了呢?

    她可以将玉佩押在燕榕那里,亲娘留下的自然不可以随便给别人,不过,他不是别人呀,宋玉嘻嘻一笑,再向他借点黄金,买点字画孤品什么的,也免得那些官员寒酸她。

    如此想着,宋玉便在娘的房间找了一阵,却没有发现。

    正奇怪着,李氏进屋来。

    “娘,你的玉佩呢?”宋玉迎上去,接过母亲手里的针线盒。

    “玉佩?什么玉佩?”

    宋玉笑吟吟,扶着母亲坐下,为她捶背捏肩,李氏倒也累了,闭着双眼靠在椅上,有这么一个女儿,心里也着实欢喜。

    宋玉道,“就是我亲娘留给我的那枚。”

    李氏一怔,缓缓睁开眼来,笑了笑,“怎么突然提起它来?等你成亲了才能给你。”

    成亲?她才不干。

    宋玉抱着母亲的胳膊,撒娇道,“好娘亲,你现在就给我吧,我有急用。”

    “急用?”

    宋玉想了想,还是将实话说了,母亲并不反对她与燕榕交往,那么,将玉佩放在燕榕处也应该没有关系吧。

    谁知,她说完后,明显感到母亲身子的僵硬,甚至在她脸上看到了怒气,极大的怒气。

    她最怕母亲生气,跟着脸色也变了变,“娘,你怎么了?”她不再撒娇,而是目光诚恐。

    李氏嗖的从椅子上起身,目光狠辣的朝宋玉看来。

    狠辣!她从不知,李氏能用这种眼光看她,她害怕的一缩,“娘?”

    “啪!”的一声,宋玉挨了一个耳光。

    “你竟然想用我……你亲娘的遗物,去送给那人?”

    那人,难道她是指燕榕?

    宋玉早己被李氏的一记耳光打呆了,从小到大,娘打过她骂过她,却从来不会打她耳光,还这般严厉,带着激动,还有憎恨,与厌恶。

    娘是怎么了?娘恨她?她一时未反应过来,瞪大着双眼。

    李氏身子颤抖,盯她半响,突感自己的失态,抬手指着她,“你……未想到,你初入官场,还未为百姓做点好事,便学会了那些阿谀奉承的套路,那是你亲娘的遗物呀,你,怎么舍得?”

    李氏突然哭泣,目光凌厉,带着悲痛,失望,宋玉这才回过神来,立即跪在地上,哭道,“娘,玉儿错了,玉儿错了,玉儿以为娘不会在意,皇上,燕榕,玉儿与他的关系,娘没有反对,以为可以……”

    “可以什么,可以拿着你亲娘的东西去交换你的入仕之路?你怎么这么不懂得珍惜,莫说现在你与他还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便有一日,你当真嫁与他,难道就可以把这么珍贵的遗物随便送给他人?若让你亲娘知道,该是多么的寒心。”

    李氏的指责句句带血,让宋玉后悔莫及,她跪移两步,抱住李氏的腿,嚎嚎大哭,“爹一生正直,玉儿却想着巴结他人,玉儿错了,玉儿错了。”

    这厢阿秀等人听到哭声,急急跑来,见着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竟愣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只有宋宝明白,玉儿又惹祸了,他“咚”的一声跪了下来,“娘,你饶了玉儿吧。”

    “你们都给我出去,出去。”李氏喊道。

    宋玉大惊,娘从来没有这般过,她还想用以前的法子,撒娇耍浑,却不管用,李氏突然将她推开,转身瘫坐在椅子上,默默垂泪。

    这边阿秀担忧的将宋玉拉起来,“阿玉哥,你先出去,我来劝劝李大娘。”

    宋玉不干,“娘?”

    “出去。”李氏又是大声呵斥,宋玉与宋宝都吓了一跳,也只得垂着头走了出去。

    这一场风波,使接下来两日,众人都不好过,大家都以为宋玉想拿李氏的宝贝去讨好太后,才惹得李氏大怒,李氏更是闭门不出,也不吃饭,宋玉跟着饿肚子,乖乖的一直跪在门口。

    徐盛回来,得知原因,故意在院子里大骂宋玉,什么当了官就忘了娘,娶了媳妇就忘了祖宗,胳膊肘往外拐,嫁出去女儿,泼出去的水……乱七八杂的,只为解李氏之气。

    直到第三日,李氏才打开房门,将宋玉喊了进去,众人都趴在门缝里偷瞟,无非是宋玉认错,李氏训斥,之后拥抱大团圆。

    众人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宋玉再也不敢提玉佩一事,至于礼物,没有,她只有硬头皮去白吃白喝了。

    宫宴那日,未想谢玄坐着马车来接她,见了她的脸色,咦了一声,“你怎么瘦了?”

    宋玉:“为了今日的宫宴,我特意两日未进食,空下肚子。”

    谢玄:……

    她本不想坐他的车,经不住他的盛情相邀,再说,人家来都来了,还是得给点面子吧,于是只得与他一路同行。

    到了皇宫,己有许多朝官,各自点头哈腰,打着招呼,套着近呼,大家见宋玉与谢玄在一起,有些摸不准,如今的朝廷形式,当真诡秘,要说宋玉是燕党,却与谢玄聊得开心,要说她是刘党,又像是帮燕党做事。

    最后,众人恍然大悟,原来她是墙头草,两边倒,这才是高手。

    天还未黑,宫灯己经点亮,四处洋溢着喜庆,宋玉本是爱热闹之人,极快将心中那点郁闷抛掉。

    虚度了丽日风和,枉误了良辰美景,岂不可惜?

    于是,她顺应大众,一边与官员说着可有可无的废话,一边四处打量。

    却见着许多华衣女子,围在一起聊服装,聊装容,聊八卦,原来官员们都带来了家眷。

    早知如此,她该将阿秀他们都带来,见识见识这皇家宫宴。

    “张大人,你好。”

    “李大人,你好。”

    “咦,这位是张大人的千金。”

    “正是小女静姝。”

    ……

    那边有人在拉家常,不过一听静姝的名字,觉得有些耳熟,再见其人,一位妙龄少女,长得亭亭玉立,虽没有倾国之色,也算一代佳人,佳人站在张大人身侧,乖巧得如邻家妹妹。

    “那是礼部尚书张大人。”身旁响起谢玄的声音。

    这厮真是甩都甩不掉。

    “旁边是他的女儿,也是……苏誉未过门的妻子。”

    什么?宋玉大惊。

第116章:宋玉,给朕滚回去(第二更)

    怪不得这么熟悉呢,原来听燕榕说过。

    再看此女,倒觉与千雪有几分相似,唉,或许这对苏誉也是一个安慰吧。

    正想着,谢玄己拉起她的手。

    “干嘛?”

    “殿里有歌舞,带你去看美女。”

    “不去,我喜欢看帅哥。”

    “看本爷就行。”

    谢玄拉扯着她进了垂拱殿,这里流光溢彩,灯火辉煌,清烟袅袅,丝竹鸣鸣,舞伎己翩翩起舞,犹如人间仙镜。

    小太监领着谢玄入座,但宋玉职位低,位置靠在门口,谢玄不乐意,硬将她拉至身边坐下,并告诉她,这里可近距离观看美女,离皇上也近,可套近乎,宋玉心动了,她的确有好几日没见着燕榕了。

    时间还早,皇上与太后为显尊贵,一般是采着点入场,宋玉一边吃小吃,一边喝小酒,一边打量美女。

    官员家属安排在侧殿,一道珠帘隔了两个世界,这边是大老爷们,那边姹紫千红,宋玉一眼就瞧见了张家小姐,拿着一把团扇,与一旁的姑娘小声说着什么,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或许感到宋玉的目光太炙热,她抬起头,看了过来,微微一怔,随后一笑。

    宋玉立即朝她点点头,却听谢玄噗嗤一声,“别看了,看了也不是你的。”

    宋玉白他一眼。

    “宋玉,你怎么坐这儿?”

    一道声音传来,宋玉抬头,是小王爷,她起身行礼,“谢中丞硬拉着我坐在这里。”她立即为自己辩白。

    谢玄抿嘴一笑,也起身施礼道,“小王爷的伤可好了?”

    小王爷瞪了宋玉两眼,想起父亲的话,古怪一笑,“托宋大人的福。”

    宋玉心中还是有些愧疚,嘿嘿两声。

    小王爷转身来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定后频频朝宋玉打量。

    天色己暗,官员们陆续进了殿,刘承,沈秦,端王等重臣都己入座。

    刘承自是与他的好亲家沈秦坐在一处,二人交头结耳,宋玉拿手捅了捅谢玄的胳膊,“你怎不去找你的组织?”

    她指刘党一行。

    谢玄却拿起折扇在她额上一敲。

    靠!他什么时候变出一把扇子?

    “你……”当着这么多人,他还真不顾忌。

    “我什么?”谢玄眉头一挑,“不防告诉你,本爷与刘承不是一路人,你看本爷多孤单,端王不喜,刘承不爱,皇上不亲,要不,你跟我算了。”

    宋玉嘿嘿一笑,“只要太后宠你就行。”

    谢玄听言也乐了。

    正在这时,西戎太子与鹰王,西戎公主驾到,被小太监领着入座,刘承,端王等人上前纷纷施礼。

    那小王爷与鹰王互恨一眼,却也不敢造次。

    西戎公主瞧见宋玉飞跑过来,“阿宝呢,怎么没跟你一起?”

    “这……”宋玉笑着道,“我不知可带家属?”

    公主切了一声,这时终于听到太监的声音响起,“皇上驾到,太后娘娘驾到。”

    大殿顿时安静下来,乐声停凑,舞伎退到一侧,各官员,家属跪于地。

    宋玉悄悄抬起眸子,只能瞧见衣袍,玄黑是燕榕,大红是太后,鲜紫?淡黄?……浅绿是宫女。

    她未敢多想,跟着众人三呼万岁,千岁,接着,一起为太后拜寿,“祝太后娘娘万寿无疆。”

    “今日宫宴是为太后寿辰准备,诸位朝官不必拘束,平身吧。”燕榕的声音传来。

    众人这才起身入座。

    宋玉一坐下,便迫不及待的朝燕榕看去,今日的他,一身玄黑龙袍,简直帅呆了,他的目光却落在西戎太子身上,因太子几人持杯上前,向太后敬酒,说着祝福之词,太后微笑颌首,随后乐声起,舞伎入殿翩翩起舞。

    大殿又是一片热闹。

    众臣相继出例敬太后,宋玉犹豫着该不该随波逐流,瞟见谢玄那厮好以整暇的端坐着,自饮自乐。

    “你是红人,此刻,正是表忠心的时候。”

    “正因是红人,所以本爷不与俗人一般见识。”

    宋玉听言呵呵一笑,这人,真是,奇怪。

    如此,她又何须装模装样呢,正举起酒杯,想表示对他这番话的钦佩。

    谁知,那厮说一套做一套,弹弹衣袖,站起身来,“宋大人,可随本官一道向太后敬酒?”

    我了个去。

    宋玉顿时瞪大着双眼,因谢玄的位置位于首席一排,他这一举动,立即引来众臣注视,包括皇上与太后。

    没办法,她只得硬着头皮上,与谢玄一道。

    “想不到谢大人与宋大人……坐在一处?”皇上的声音传来,不冷不热。

    谢玄笑道,“微臣与宋大人一向谈得来,还在里县时,宋大人常邀微臣喝酒,不过每次喝得大醉,害得微臣得背她回去。”说完自顾笑了两声,“今日酒宴,宋大人找着微臣,硬要与微臣坐在一处,想必是怕自己醉了,好让微臣再背她。”

    靠!谢玄,你还能瞎编吗?

    宋玉嗖的抬起头来,瞪着他。

    谢玄不理会,拉着她的手跪下,高举酒杯,“臣恭祝太后极寿无疆。”

    宋玉也赶紧将酒杯举起,“臣也祝太后极寿无疆。”

    这那像敬酒,怎么像儿子媳妇给公婆敬茶?

    果真有人笑了起来,是那刘承嗤了一声。

    众臣也都面面相觑,各有心思,那小王爷张大着嘴,这二人太嚣张,还手拉手呢,成何体统。

    侯在太后身侧的清漪也是一脸惊鄂。

    太后素知谢玄性子不羁,传言他好娈童,这也……太后心有不悦,可又想谢玄是有分寸之人,此举定有深意,便不动声色,露出笑容,“诸位臣工若能像谢卿与宋大人一般,同僚之间互相团结,我大燕定能千秋万代。”

    “是。”

    众臣异口同声。

    谢玄起身,又拉着宋玉一起退下,回到座位,她丢开他的手,怒道,“你这是做甚?”

    谢玄无辜的眨眨眼,“怎么了,太后娘娘也说了,咱们要互相团结。”

    “团你个头。”宋玉朝他骂来,谢玄吃吃一笑。

    她赶紧朝燕榕看去,那人面色难看,没有理她。

    她好生郁闷,暗忖又被谢玄摆了一道。

    “母后……”一道声音传来,让她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寻声望去,但见一紫衣女子来到太后身边,笑颜如花,又是敬酒,又是布菜。

    “这是萧美人。”谢玄极时在她耳边说来,“咦,你应该见过,那日在后花园。”

    宋玉一怔。

    “萧美人虽有倾国之色,不过,皇上偏宠管美人,就是那位黄衫女子。”谢玄以眼神示意。“此女好静善乐,正投皇上所好.”

    宋玉朝那管美人看去,果真安安静静的坐着,目光落在殿中歌舞上,一幅大家闺秀之态。

    再看那萧美人,敬完太后,敬皇上,紧挨在燕榕身旁。

    宋玉立即黑下脸来,心中闷闷着痛。

    偏那谢玄还在耳边絮聒。

    “皇上连续数日招管美人侍寝,萧美人自是不服,告到太后那里,太后让皇上雨露均沾,这后宫的事,你说精不精彩?”

    “啪”的一声,宋玉手中的酒杯滑落,脑子里只留得一句话,

    他招后妃侍寝。

    他招后妃侍寝。

    她愣了半晌。

    是了,他是皇上,他为何不能?

    一个声音在她心中说道,似在嘲笑,讽刺。

    宋玉,你并非今日才知他的身份,你吃那门子醋?

    皇上后宫佳丽三千,你难道不知?仅两个就受不了了?

    你与他也算有肌肤之亲,当时为何不拒绝?此番有何资格生气?

    那声音还在嘲笑着她,活该,娇情……

    是了,我有何资格,有何资格?

    可是,老子就是不爽。

    宋玉恨恨朝燕榕瞪去,终于与他目光相遇,而他,神色不善,两人是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让步。

    “啧啧啧,你说你喝个酒,怎么满身都是。”谢玄从怀里拿出丝帕在她身上擦了擦,又去擦她的嘴。

    她没有拒绝,并非故意气燕榕,而是没有在意,但在燕榕看来,却不是这么回事,他目光逐渐生寒,像染了毒的刀。

    众人都在看歌舞,或是低声交谈,谁会注意到这边的暗涌,便是好八卦的小王爷目光也是落在清漪身上。

    但听“啪”的一声,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前例众人吓了一跳。

    他们纷纷寻声望去,却是皇上将酒杯重重一搁,目光严厉的盯着某处。

    “宋玉,给朕滚回你的位置上去。”

    这是什么回事?

    他们又纷纷看向宋玉,但见她一怒起身,也不施礼,也不说话,大步朝殿外走,来到门口一空位,猛的坐下,堵气般的端起酒杯就喝。

    这……?

    众人等着皇上的解释。

    又见皇上深吸一口气,笑脸看着太后,“今日是母后寿辰,虽不用拘束,规矩还是要有的。”

    言下之意,宋玉一个七品县令岂能坐于前例?

    太后古怪的瞟他一眼,未言语。

    皇上收回视线,又落在谢玄身上,谢玄耸耸肩,持起酒杯朝皇上一敬,皇上微抬下颌,似笑非笑。

    这都是什么情况?

    众人不解,歌舞继续,一些不知情的人,仍欢声一片,只有清漪看清了这一切。

    燕榕因宋玉而怒?

第117章:皇上,我要甩了你。

    这厢宋玉回到自己该坐的位置,一手支着头,喝着闷酒。

    有些事,不是她刻意不想,就不会存在。

    今日之事并不突然,她该想到,他的后宫,他的女人们,只是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她还沉溺于恋爱的美好之中,情商变得迟钝,突然有人来告诉她,她爱上了一个有妇之夫。

    那感觉,就如艳阳天,突糟雷雨袭击,没将她劈死,也让她骤然惊醒。

    爱情当真让人迷了双眼,失了心智。

    是了,她喜欢的是谁?是皇上,拥有江山,拥有美人的皇上。

    她却将他当成了平民百姓,他怎么可能只有一个妻子?

    而她,宋玉,不愿做小,不愿做大,只愿做唯一。

    噗嗤一声,她自嘲一笑,朝主位上看去。

    那人左边坐着萧美人,右边坐着管美人,以后还会有更多的美人围着他,她真想冲上前,将那些美人统统赶走,可也只是臆想而己。

    她抹了一把泪,朝那人举起酒杯,虽然他看不见,她也要祝他后宫桃花朵朵开。

    她又一声轻笑,起身出了垂拱殿。

    还是殿外的空气清新呀,那屋子当真闷得要死。

    她满无目的走着,也不知到了那里,一阵河风吹来,她只觉一阵头晕,有了醉意,便寻了一块大石,靠着坐下。

    天空星辰闪烁,像极了某人的眼睛,她赶紧闭上双眼。

    一阵脚步声传来。

    “不知张小姐唤苏某来是为何事?”

    “苏将军,我们这边谈。”

    ……

    后面的话,听不清了,宋玉嗖的睁开双眼,躲在石块下,悄悄伸出了脑袋。

    是苏誉与张静姝,二人在这里私会?

    但见二人面对面的站着,张静姝微抬着头,苏誉面无表情,两人小声的说着什么,宋玉眨巴眨眼,尖着耳朵,只听到。

    “……将军好像不愿娶静姝……”

    “……婚姻大事不由苏某作主……”

    后来呢,什么也听不清了,只见着张静姝从怀里拿出一个荷包递到苏誉面前。

    苏誉好像正在犹豫,突然朝这边看来,“谁?”

    尼玛,被发现了。

    宋玉呵呵一笑,摇晃着走了过来,打了一个嗝,故意从二人中间穿走。

    “对不起,对不起,打搅二人约会了。”说完,又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张静姝,目光落在她手里的荷包上。

    她突然一把抓过。

    “你?”张静姝一惊。

    宋玉又是嘿嘿一笑,将荷包塞入她怀里,“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他明明是不愿娶你,我都听出来了,张小姐还未听出来?啧啧,这样的人不嫁也罢。”

    说完又转向苏誉,指着他的鼻子,“你,苏誉,既然做不到全心全意,就不要害人家姑娘。”

    张静姝瞪大着双眼,目光一闪而过的狠辣,无人看见。

    “宋大人,你喝多了。”

    苏誉冷言道。

    宋玉耸耸肩,“或许,我真的喝多了,你们就当我在放屁。”

    说完摇晃着走开。

    边走边哭,边哭边笑,根本停不下来,离垂拱殿似乎越来越远,歌声,乐声都消失不见。

    最后,她也累了,随便靠在一宫墙处席地而坐,一边抹着泪,一边骂着燕榕。

    “骗子,专门拐骗良家少女的无耻渣男,负心汉,陈世美,披着羊皮的灰太狼……呜呜呜。”

    越哭越伤心,越哭声音越大。

    咦,这好像不是她的哭声,那有这么恐怖。

    她渐渐停止哭泣,而那声音还在。

    她霍的一下窜起,四处打量,这是那里?怎么如此荒凉。

    破旧的宫宇,杂草纵生,无护卫,无宫人,一盏宫灯在宫檐下摇摇晃晃,影子拉得极长,一阵凉风吹来,有什么东西哗哗着响。

    她咽了咽口水,又是一阵哭声传来,“鬼呀。”她惊叫一声,撒腿就跑,却被脚下的石子拌了一跤。

    “哎哟。”她慌忙的抬起头,突见一个人影,背对着她,躬着身,像是在拔草。

    大晚上的,拔草?

    “你,你是人,是鬼?”

    那人没有转身,声音若有若无的传来,“我宁愿自己是鬼。”

    什么?她是鬼,宋玉跳起,奈何脚崴了,痛得她又蹲了下去。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靠,鬼还会念诗?

    宋玉扶着宫墙,再次站起来,胆子大了些,“你是人。”因为她看见了地上,有她的影子。

    那人冷笑一声,“你觉得呢?”说着缓缓转过身,微弱的灯光下,看不清面容,宋玉揉揉双眼,正巧一阵风过,吹起那人花白的头发,露出了一张极为丑陋狰狞的脸。

    而且,那人还在笑。

    “啊!”

    宋玉又是一阵惊叫,划破宁静的夜空,七魂丢了六魄,她双手捂住嘴,拼命的朝来路跑去。

    简直比鬼还可怕。

    跑着跑着,一头撞在“墙”上,身子被人紧紧抱住。

    “玉儿?”

    是燕榕的声音。

    她嗖的抬起头,果真是他。

    她神色慌张,结结巴巴,上气不接下气,指着身后,“有,有鬼,快,跑。”

    燕榕眉头深皱,“天保。”

    “在。”

    “去看看。”

    天保嗖的一声不见踪影。

    “宋大人,这世上那来的鬼。”

    小路子嘻嘻笑道,宋玉似回过神来,拍拍脑袋,对呀,不是鬼,鬼没有影子,她喃喃而语,一手扶着燕榕,一手抚着胸口,那里还砰砰乱跳。

    “你怎么跑到这地方来了?”

    燕榕开口问道。

    “我……”

    宋玉一愣,为什么,为什么?她眨眨眼,己有清醒,忽尔猛的推开燕榕,恨恨的瞪着他。

    燕榕一个踉跄。

    “哎哟,皇上,宋大人你这是做甚?皇上见你不在,着急的四处寻你呢。”小路子急将燕榕扶住,晨风立即上前呵斥,“宋玉你好大的胆子。”

    宋玉扬起头,神色执拗,好似在说,我胆大了怎样?

    “退下。”

    “皇上,这小子……”

    “朕让你退下,百步之外,不许任何人靠近。”燕榕厉声命令,目光紧紧锁在宋玉身上,晨风瞪了宋玉一眼,小路子摇摇头,二人只得躬身而退。

    宋玉知他有怒,并不害怕,与他对视着,老子还有气呢。

    燕榕突然上前抓住她的手。

    “你想做什么?”

    宋玉挣扎。

    “你出了垂拱殿,谢玄也出了垂拱殿,你们是否在一起?”

    宋玉一怔,燕榕冷笑一声,脸色铁青,两三步,将她拖到一大树下,推靠在树干上。

    “你长本事了,敢忤逆朕?”

    “皇上是想用身份来压我?”

    “是有如何?”燕榕扣住她乱动的双手,贴近她,目光逼迫,“你与谢玄是怎么回事?”

    “嗬!”宋玉一阵嗤笑,脱口而出,“他未娶,我未嫁,你说怎么回事,便是怎么回事。”

    刚一说完,便觉下颌一阵疼痛,他在她耳边几近低吼,“你敢背叛朕?”

    宋玉除了身痛,还有心痛。

    背叛?还不知是谁背叛谁?

    但是她能与皇上讲公平吗?

    泪水哗的一下流了出来,她委屈,但绝不求饶,她咬着唇,固执的瞪着他。

    “说!”

    燕榕见她流泪,心口一痛,但嫉妒之情,排山倒海的朝他袭来,一入殿,他便四处收索她的身影,谁知,她就在身旁。

    她竟与谢玄坐在一处,挨得那么近,她与他手拉着手,她与他举杯对饮,她朝他笑,他为她擦嘴,若说二人没有什么,谁会相信?

    更可恨的是,在他眼皮底下。

    越想越生气,双眼己是通红。

    “说!”他再次朝她低吼。

    宋玉动弹不了,心中火气只有更大,尼玛,老子不就与他拉拉手,喝喝酒,你就这般,那你与别的女人滚床单呢?老子是不是该拿把刀咔嚓子你?

    “说什么?说我后悔了吗?”

    什么?燕榕突然一怔,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她因为紧张,愤怒,被他逼得无路可逃,“燕榕,我告诉你,我后悔了,我后悔与你在一起。”

    燕榕目光惊讶,不敢相信的看着她。

    直到,认定她目光坚定,不似说假,突然,他手上一松,退后两步,他深吸一口气。

    “朕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再说一次……”

    “再说两次,也是如此。”宋玉哭道,“一直都是你在强迫于我,我是被动答应,现在我想清了,想明白了,我俩不合适,我要与你分手,我要甩了你……”

    说着,她嚎嚎大哭。

    燕榕紧紧握着双手,格格着响。

    她转身便走,再次被他抓住,他几乎是咬牙切齿,“你说不合适便不合适?”

    “对,老子说了算。”

    燕榕即痛又伤,未想分手二字,从她嘴里轻意说出,她可知,这话犹如一把尖刀刺入他的心口。

    “原因?你喜欢上了谢玄?”

    他声音嘶哑,愤怒,失望。

    宋玉也火了,“为何偏是我的原因,你呢?难道没有做错事?”她也朝他吼,两人都毫不示弱。

    以往她在他面前,凶过,吼过,蛮横无礼过,却也没有这般大胆,但今日,她大受委屈,便将怒火全发在他身上。

    她并非无知,他有妃子,或许没有错,事先她也是知情的。

    可是,可是……他一边与她谈情说爱,一边招妃子侍寝。

    她大脑一片混乱,他用美男计,布下温柔陷阱,让她陷入。

    是他的错,更是她的错。

    可偏偏有些事,不能以对错来分辩。

    如今才刚开始,彼此都陷得不深,何不早些抽身?为何那么难受,那么痛。

第118章:你怎么可以爱上别人?

    燕榕紧紧的看着她,胸口气得一起一伏,谁敢这般与他说话?这世间,只有她宋玉一人。

    他怜她,惜她,宠她,却得到这样的结果。

    他是皇上,是天子。

    他目光骤然变冷,愤怒之后,是深深的伤痛。

    入秋的夜风夹着寒冷,吹响了树叶,吹扬着衣袍,吹凉了彼此的心。

    二人相对而立,谁也没有开口,怕开口,有些话说出容易,收回难。

    正在相峙之时,突然一阵锣声敲响,让二人同时一惊。

    “着火了,着火了。”有宫人的声音传来。

    西北方,天边一片火亮,那正是宋玉遇“鬼”的方向。

    “英武!”

    黑暗里一人影不知从何处走了出来。

    “送宋大人回去。”

    燕榕吩附着,这时小路子,晨风也奔了过来,燕榕突然朝一处杂草地瞟了一眼,未看宋玉,眉头紧皱着领二人迅速朝着火的地方而去……

    宋玉坐在马车上出了皇宫,寿宴提前结束了,官员们带着家眷己经离开,未想到本是喜庆之事,却因一场大火而终止。

    宋玉不知宫中情况如何?想必一片混乱,她也无心去关注,刚才与燕榕吵架己花去了太多的精力,她只想回家,好好睡一场。

    马车到了住所,她无力的跳下车,却摔了个狗啃死,英武将她提起。

    “谢谢……”

    英武冷哼一声,跳上马车,持鞭而去。

    宋玉知道,她与燕榕的事,他们定是听见了,她耸耸肩,无所谓的笑笑,转身推开了院门。

    与以往一样,院内充满欢声笑语,宋玉突然眼圈红了,还是家里温暖。

    她不想打扰她们,还是被徐盛那厮发现。

    “小玉?这么快就回来了,宴酒结束了?”

    她未理他,朝屋子走去。

    “喂,给你说话呢,你给大家带的夜宵呢,大家还等着呢。”

    宋玉“咚”的一声,将徐盛的声音屏蔽在门外。

    “你……。”

    外面一阵嘀嘀咕咕,宋玉干脆用被子蒙住了脑袋。

    也不知过了多久,敲门声起,“玉儿,是娘。”

    宋玉可以不见任何人,不理任何人,唯独娘,不能不顾。

    她吸了吸鼻子,擦了脸,才将房门打开。

    “娘,这么晚了,还没有休息?”

    瞧着她双眼红得像核桃,李氏吃了一惊,“玉儿,你怎么了,为什么哭了?”

    宋玉听言鼻子一酸,便扑在母亲怀里……

    夜深人静,偶尔传来的打更声,引得巷子里的狗一阵狂叫。

    屋内安静极了,宋玉窝在李氏怀里。

    “反正,我与皇上分手了。”

    “有些事,是我没有想明白。”

    “当时太冲动……”

    宋玉哭了一阵,渐渐平静下来,轻声的说着。

    李氏听了,有些惊讶,“就因他招妃子侍寝?”

    宋玉点点头,又摇摇头,心情复杂。

    李氏叹了口气,“当初你与皇上在一起时,娘以为你想过这个问题。”

    “我忘了。”

    李氏一窒,失笑道,“我的傻玉儿。”

    宋玉故作轻松,“现在我知道了,所以果断提出。”

    “那皇上怎么说?”

    宋玉不免想到二人争吵的画面,“他以为玉儿变心了。”

    “嗯?”李氏不解。

    宋玉咬咬唇,便将燕榕的指责告诉了娘。

    李氏皱紧了眉头,不赞同的摇了摇头,“皇上误会,为何不说清?”

    宋玉不以为然,“反正都要分手,说不说清有什么关系。”

    “玉儿。”李氏加重了语气,“这件事,你做得太草率。”

    “为什么?”宋玉不明白,抬起头。

    李氏叹了声气,“你很聪明,却在感情上……太年轻。”她搂了搂她,“感情不比破案,黑便是黑,白便是白,都说清官难断家务案,感情也是如此,终成眷属,白首之约,并非那么容易做到,其中要经过多少坎坷,苦难,百姓家如此,更别说,福贵之家,帝王之爱。”

    “娘,玉儿不懂。”

    李氏抚着她墨发,淡淡一笑,“娘是想说,两个相爱的人要走到一起,会经历很多阻碍,你不能轻易就放弃了,难道你不怕将来后悔?”

    后悔?宋玉心中一颤。

    “若是你真的不喜欢也就罢了,但我看得出来,你对他有情,他对你也有意,有的事,是要靠自己去争取。”

    “争取?如何争取?争取什么?难道上演一场宫心计?”

    李氏一笑,摊开她的手,又紧紧一握,“娘也不知,玉儿聪明,会明白的。”

    不明白,她怎么想也不明白,宋玉这两日一直呆在住所,因朝廷己派人去寻陆方家人,她无所事事,心情恹恹,却不知外面又是一场风雨。

    皇宫失火,众人都认为是意外,谁知,谣言又起,仅两日时间,便己传到宫中,还与假币有关。

    “天圣通宝”的‘天’,又被人传成与‘夭,’‘火’二字相通,暗示宫中火灾有妖人作怪,是“天谴”,而那‘妖’字带‘女’旁,直指不肯归政的刘太后,受上天惩罚,京中更是出现了讨伐太后专政的文章。

    坤宁殿,谢玄求见,将那些文章拿与太后过目,太后将之撕得粉碎,向谢玄问策。

    谢玄道,“如今,太后可令高呈,程琳一同调查宫中火灾原因,将流言压下去,以堵燕党之口,再者,这接二连三的传言,太后难道真的没有查觉?”

    太后眉头深皱,她怎会没有查觉。

    “太后娘娘,再不做决定,当真晚了。”

    太后听言,心中一紧,目光越来越冷,突然在龙案上重重一拍,“程琳。”

    “老奴在。”

    “宣刘承觐见。”

    谢玄双眸一抬。

    清漪己有两日没出过屋子,她受了风寒。

    采苓端来汤药与一碟蜜饯,放到小几上,“姑娘,起来喝药了。”

    清漪轻应一声,却是转过身去。

    “姑娘?”

    采苓欲言又止。

    “怎么了?”

    采苓想了想,“刘大人与谢大人还在太后娘娘书房。”

    “嗯?”清漪转过身,“现在几时?”

    “卯时快过了。”

    “他们秘谈了一日一夜?”清漪诧异,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况。

    采苓颌首。

    “快扶我起来,我要去告诉皇上,刘谢二人,一心鼓动太后称帝……”

    说着便要起身,被采苓按住,“姑娘都病成这样了,还是休息吧,让奴婢去便是。”采苓将药递到清漪面前,有些不悦,“姑娘如此想着皇上,皇上说不定在想着那人……”

    清漪一怔,想到那夜,她被小王爷悄悄喊出了殿,见着燕榕带人离开,便尾随而去,谁知,瞧见了让她震惊的一幕。

    皇上与宋玉……

    后来皇宫失火,她忙了一夜,回来,便病了。

    她并非风寒,而是心病,但纵使有千万个疑问,她不敢问出口,不敢去找他,可压在心里几乎要夺去她的呼吸。

    这般矛盾,痛苦,折磨了她两日两夜。

    “不,我要亲自去,有些事,避不了,我必须问个清楚。”

    清漪掀被而起。

    “不用去了,朕来了。”

    什么?二人一惊。

    但见一身明黄的燕榕己经大步走了进来。

    清漪欲起床行礼,被燕榕按住。

    清漪抬起头,看着他目光的关切,瞬间流下了泪。

    采苓见此,自觉的退了出去,留给二人独处的空间。

    燕榕一掠衣摆坐在床边,两人便这般注视着,谁也没有开口。

    片刻,“朕本想早些来,但这两日因宫中失火之事…….”

    “清漪明白。”

    “你不明白。”

    燕榕道,“朕不知你病了。”

    清漪吸了吸鼻子,心中苦涩,他没有将她放在心上,病与不病,他又怎会知道,她定了定神,“皇上,清漪有话说。”

    “朕也有话说,你先将药喝了。”

    清漪点点头,接过燕榕递来的碗,喝了一口,便皱起了眉头,但见他从一旁小几上拿起一颗蜜饯喂进她的嘴里。

    心中又起涟漪,“皇上还没有忘记清漪怕苦?”

    燕榕看着她,“朕从来没有忘记。”

    清漪鼻子又是一酸,接着又喝了一大口。

    燕榕接过碗放下。

    “好了,药喝完了,是皇上先说,还是清漪先说。”

    燕榕顿了顿,“由朕来说吧。”

    清漪抬头迎上他的目光,见他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清,眉头习惯的微皱,“朕知,那夜,你与周林躲在草丛里。”

    什么?清漪一惊,他知道?

    是了,英武,晨风那样的高手护在他身边,又岂能没有发觉。

    但是……

    “皇上是故意让我们听见?”

    燕榕垂了垂眸,“是。”

    清漪笑了笑,“皇上与宋玉,他是……”

    “她是女子,以你的聪明,你应该看出来了。”

    明知是这样的答案,但听他亲口承认,她还是难以接受,心口绞得生痛,“她是女子,她是女子……”清漪喃喃自语,重复着他的话,只觉好笑之极。

    “怪不得,在里县,你明明可以抓住谢玄的把柄,却因她而放弃了。”

    “殿试时,她得罪了太后,你故意当着众臣呵斥她,是为救她。”

    “你暗中将她调去雍县,是为保护她。”

    “明明是她撞了祸,你却让小王爷去背。”

    “陆方案,苏誉被疑,明明可以借机打压刘党,你也放弃了,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清漪笑着逼问,泪水无声流下,心如刀割。

    燕榕眉头紧拧,“是,也不是。”

    “哦?”清漪不信。

    “苏誉不是凶手,她只是做了她该做的事。”

    是吗?清漪又是一笑,“你就如此护着她?皇上,你可有想过,她为何女装男扮?她为何入朝为官?她难道没有什么目的?她接近你,难道不是阴谋?”

    燕榕听言不悦,“她或许有目的,但绝不是阴谋,还有,她没有接近朕。”

    “皇上如此肯定?”

    燕榕不想与她讨论宋玉的目的,“清漪,朕之所以告诉你这些,是将你当成亲人,也是想告诉你,朕看重她……”

    “可她不是要与皇上分手吗?”

    清漪打断他的话,声音骤然提高,“皇上看重她,她眼里根本就没有将皇上,否则,她为何不助皇上对付刘党,她明明可以借着案子……”

    “清漪,这是朕与她的事。”燕榕显然也有些不悦,压了压心中怒火,又软了口气,“她的身份,朕知道你不会告诉别人,周林那里,朕也去交待过了。”

    清漪眉头一挑,“原来皇上是来警告清漪。”

    燕榕定定的看着她,她言语的嘲讽,目光的悲哀他明白,但也只能如此。

    他心中叹气,起身,“你好生休息,朕晚些再来看你。”

    说完看她一眼,转身便要离去。

    “榕哥哥?”

    清漪急急唤住他,就如幼时一般,“榕哥哥是生气了吗?”

    燕榕脚步一顿,“朕没有生气。”

    “清漪只是不想榕哥哥受她迷惑。”

    “清漪!”燕榕转过身来,目光冷峻,“朕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言毕,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

    他的身影一晃即失,清漪坐在床上,紧紧抓住被子,己是泪流满面。

    他有后宫,他有妃子,她可以不在乎,他招妃子侍寝,她也可以不在乎,但是,他喜欢了别人,她怎能不在乎?

    “清漪,以后每年我都会送你花灯。”

    “清漪,我会护你,只要有我一日。”

    “清漪,幸好有你,在这宫里,才让我感到没有那么冰冷。”

    ……

    昔日之言,犹在耳边,她刻骨铭心,可他早己忘记。

    不,榕哥哥,你怎么可以忘记,我们从小的情意,你怎么可以爱上别人?

第119章:到嘴的肥肉飞走了(第二更)

    “姑娘?”

    采苓进来,便见清漪几近绝望的眼神,她立即走在床边坐下。

    “你知道那种想爱却不能爱的感觉吗?”她的声音没有丝毫生机,像是问她,又像是自言自语。

    “我本己心如刀割,决定一生不嫁,只要能陪在他的身边,我相信他心里是有我的,他也有无奈,可是。”她的声音骤然提高,“他现在来告诉我,他看重的是另外一个女子,还让我不要告诉他人,采苓,我的心好痛,好痛……”

    说着便重重捶打胸口,被采苓紧紧抓住双手。

    “姑娘,采苓明白,采苓明白。”

    “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清漪失声痛哭。

    这时,外面有宫人的脚步声,听到哭声,却不敢进来,在外徘徊着,最后还是禀报道,“姑娘,太后娘娘传话,让你去一趟坤宁殿。”

    采苓将清漪扶躺在床上,吸吸鼻子,“可有什么急事吗?”

    如今姑娘‘病’着,太后若无急事,必不会来唤她。

    但听宫人禀报,“好像是,福王妃……”

    清漪听言一怔,支起身来,嘶哑着声音问道,“我母亲怎么了?”

    “福王妃病重。”

    次日,清漪独自一人上路,朝苏州而去。

    马车刚出城门,便听身后有数骑追来,“等等,等等。”

    车夫停下,清漪挑起帘子,但见小王爷笑嘻嘻的脸出现在眼前。

    那厢清漪伤痛而离,这厢宋玉也不好过,她觉得自己失恋了,怎么着也该得到众人关心吧,谁知,她闭门两日,除了娘,没人来看她。

    宋玉一把掀起被子,她不要这样颓废下去,人家失恋三十三天,她只需两天,就会生龙活虎。

    穿衣洗漱,对着镜子做了一个加油的姿势,她拉开了房门。

    院子里王家兄弟在练拳,阿宝在给公主读书,那脸皮厚的公主又来了。

    阿秀在扫地,娘在绣花,徐盛坐在磨台上,处理雍县的事务,前几日县尉派人送来文书,她倒忘了,她还是雍县的县令。

    几人都没搭理她,也是,除了娘,谁知道她失恋了?

    呜呜,挺伤心,她想出去转转,众人朝她挥挥手,都不愿意跟随,最后还是徐盛当了护花使者。

    漫无目的走着,以为心情会好些,还是觉得有一口闷气堵在胸口,呼吸皆痛。

    偏偏徐盛那厮一直追问那晚的事,闹得她头痛。

    “闭嘴!”

    宋玉低吼,徐盛吓了一跳,撇撇嘴,“不说便不说,凶什么凶,反正我总会知道。”

    宋玉听言,眉头一皱,立即提起她的领口,目光威胁强迫,“快说,你是谁?”

    徐盛一怔,眨眨眼,“我是徐大公子呀,怎么,你失忆了?”

    宋玉靠的一声,自是不信他的话,脑子里迅速闪过数种严刑,嘿嘿一笑。

    徐盛不免得咽了咽口水,指指她的手,“大街之上,两个大男人,拉拉扯扯,成何体统,老子以后还要娶妻呢……”

    “苏将军不见你,姑娘还是走吧。”

    突然一道声音传来,宋玉嗖的一下将徐盛放开,寻声望去,原来,在他们对面正是苏府,二人不知不觉竟到了这里。

    站在门口的正是千雪。

    千雪来找苏誉?这二人怎么回事,但见千雪一脸着急又失望的表情,宋玉诧异不己。

    “姑娘,既然苏将军不愿意见你,咱们还是回吧。”小樱扶着千雪走下阶梯,来到马车旁。

    “千雪姑娘……”宋玉朝她大声喊道,徐盛不准她过去,死拉硬扯,宋玉眼珠一转。

    “咦,那不是无衣公子吗?”

    “啥?”

    在徐盛一愣之际,宋玉己跑到千雪面前。

    “姑娘,来找苏将军?”

    宋玉呵呵一笑,千雪有些尴尬,点了点头,“有一点事。”

    “苏将军不在府里?”

    “……是。”

    “前日,在皇宫,我还看见苏将军呢,他与张家小姐在一起。”

    宋玉有些不厚道的伤口撒盐,雪中加霜,千雪听言,明显脸色有变,却强忍着,淡淡一笑,“张小姐是苏将军未婚妻,他们在一起,理所当然……千雪还有事,千雪先走了。”

    说完几乎是落慌而逃。

    “她不是不喜欢苏誉吗?”耳边传来徐盛的声音,又啧啧两声,“哦,她准是得知苏誉要成亲,所以后悔了。”

    徐盛哈哈一笑,一掌拍在宋玉肩上,“你说,她娇情个啥?到嘴的肥肉飞走了,可惜,可惜。”

    宋玉听言一怔,似有感触,默默的看着马车离去。

    福宁殿。

    端王义愤填膺,“高呈简直无法无天,随便抓了几个宫人,严刑拷打,说什么熨烫衣衫时,用火不慎,从而引发衣局大火。”

    “不错。”大理寺少卿王德接着道,“臣派人监视着,亲耳听他们所言,那几位宫人被打得遍体鳞伤,所谓划押,无非是高呈按着宫人的手印上去的,只可惜,高呈不让臣插手,臣无能。”王德说着摇了摇头。

    “可恶。”端王重重拍在桌上,又叹了口气,看向王德,“这不能怪王大人,如今刘党一手遮天。”

    “幸得外间对刘党所作所为,己是深恶痛绝,我们才能说动国子监士子联名上书,让太后归政。”

    “他们这是活该,多行不易必自毙。”

    端王又狠狠的说道。

    “中立派几位老臣对刘党也是意见极大,如今,形势对咱们极为有利。”

    “不错。”

    ……

    几位大臣即对刘党恨得痒痒的,觉得这是一个极好的时机,乘着这些传言,再多联洛朝中各官员,再者……端王看向燕榕,“皇上,高呈等人,审陆方一案有失,皇上己放其一马,宫中失火他们又对宫人曲打成招,皇上是万万不能再放过了。”

    “朕从没有说要放过他们。”

    燕榕站在书架下,缓缓转过身来,适才几人所言,他一字一句听得极为认真。

    他目光一扫众人,“朕退一步,他们便进两步,朕的朝堂岂能再容他们胡来。”

    “皇上的意思?”

    众臣皆朝他看来。

    燕榕目光微眯,“灭其势,折其臂,高呈是母后……太后的左膀右臂,那么就从他开始吧。”

    他看向端王,“让宋玉去接这个案子。”

    什么?众人皆惊。

    “皇上不是说,不要让他卷入朝堂之争吗?”

    燕榕道,“这己不是党派之争了,如今司法三部皆在刘党控制之下,只有她算是做事实的,朕不想冤案发生在朕的眼皮子底下。”

    “不错,让宋玉查出真相,才能揭示高呈等人的罪刑,再加之陆方一案,这次,他是插翅难逃。”

    众臣又商讨了要事,方才退出,无衣走了进来。

    “皇上要出手吗?”

    燕榕己坐回龙椅上,拿起一份讨伐太后的文章。

    他看了片刻,又放下,“无衣,朕一直记得先帝去逝时,对朕说过的话。”

    无衣听言不免想起五年前,那个风雨相交的夜晚,先帝病重,太后娘娘不许他人探望。

    还是贿赂了宫里的太监,皇上才得以见先帝一面。

    先帝曾对皇上说过什么,无人得知,便是他们几人,跟在皇上身边数年,也未听皇上谈起过。

    此番,无衣屏息而听。

    “先帝说,母后不会夺燕氏江山。”

    什么?无衣惊讶,太后夺权己是事实,太后欲效防武氏称帝,也不是秘密。

    这……

    “朕一直深信不疑。”

    “所以,皇上并非忌惮太后势力,而是一直隐忍。”

    燕榕点点头,又摇摇头。

    无衣不明白,“皇上的意思是?”

    “朕不愿与太后撕破脸,除了相信先帝的话,还有一个原因。”燕榕走到他面前,“你可还记得在里县,朕与文衍秉烛长谈?”

    “属下知道。”

    燕榕道,“文衍退隐,是先帝所授,所谓刘党相逼只是一个借口而己。”

    无衣顿时瞪大着双眼,知道接下来皇上说的话,定是万分重要,他一掠衣摆,慎重的跪在了皇上面前……

    这几日,宋玉的住所围满了人,原来因宫中失火,定了罪的宫人,其家人不服,举着状子,拉了横幅,要求宋玉为他们申冤。

    宋玉纳闷着,她一个七品县令,会有人认识她?不过她是外臣,无法接案。

    这厢朝堂上,以端王为首的保皇党,弹劾高呈,在陆方一案中失职,不能再查宫中失火一事,所谓宫人引起的火灾,不能令人信服,应安排他人。

    “天谴”一说与假币千思万绪,宋玉自是人选。

    太后瞟了一眼谢玄,谢玄颌首,太后允。

    于是圣旨下到宋玉处,令她两案并查,即时入宫。

第120章:你与皇上什么关系?

    “等等。”

    “公公还有何事?”

    “太后说了,为了方便宋大人调查,这几日可以住在宫里。”

    “嗯?”宋玉意外,不过,事关人命,她也未多问,还是带着徐盛前往。

    徐盛那厮很兴奋,她高兴不起来,有些忐忑,两人来到宫门,遇上了谢玄。

    他看着她笑得花枝招展,主动迎了过去,“你才受太后宠爱,瞧,太后又将重任交给你了。”

    宋玉不动声色的退后两步,“又是你,在太后面前搬弄我是非?”

    谢玄好生无辜,“这次你错了,让你查案,可是端王的主意。”

    “嗯?”宋玉惊讶,端王的主意?

    “对。”谢玄又突然凑近她,被徐盛拦住,谢玄将他拂开,在宋玉耳边小声说道,“也是皇上的主意,你是否得罪了皇上,假币案未结,又你让查皇宫失火一事,三月之期不足两月了,呵呵呵。”

    他笑得兴灾乐祸。

    宋玉也跟着一声假笑,“休得离间我与皇上的关系。”

    谢玄调皮的眨眨眼,“你与皇上什么关系?”

    “啊?自是君臣关系。”宋玉一窒,忽尔扬扬头,“说不定皇宫失火还与假币有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哦……原来宋大人这么认为。”谢玄颌首,“那我拭目一待。”

    宋玉撇嘴,徐盛护犊的将她从谢玄身边拉走。

    “等等。”谢玄唤住她,“什么时候到我府上喝一杯?”

    宋玉从身后挥挥手,表示拒绝,谢玄看着她的背影,好半晌,依旧笑如春风。

    “一看便知不是好人,亏得你没有答应他,否则,我与你没完。”

    徐盛神神叨叨,宋玉瞟他一眼,有些事,他没有说明,她心中己有数。

    二人来到坤宁殿,徐盛侯在殿外,宋玉单独觐见,太后只交待两句,便让程琳带着她去了廷尉署。

    那几个宫人,从大理寺送来,暂时关押在此,安排她的住所,也在那里。

    廷尉署设置在燕宫,原本是关押犯了错的宫人,自太后掌权后,便交与程琳打理,如今成了特务情报机关,专为太后服务。

    宋玉本想与首席大太监程琳拉拉近乎,可惜,此人话极少,一张僵尸脸挂着似笑非笑的神色,让人渗得慌,宋玉还是作罢。

    几人穿过御花园,徐盛也收敛了一些,毕竟在皇宫,他知进退。

    宫中繁华似锦,宋玉无心欣赏,心里乱乱的,因为这是那人的家。

    她突然记起,她曾问过他家住何处,还说要去拜访,如今只觉好笑。

    未料这般就遇上了。

    但见迎面走来一群人,那一身明黄特别耀眼,程琳赶紧退于一侧,宋玉站在其后。

    听着脚步声渐近,她心中“咚咚”直跳,大脑瞬间空白,直到徐盛拉了拉她的衣袖,那人在他们面前驻立,她回过神来,暗忖着,如果燕榕问话,她一定要表现出君是君,臣是臣……

    “程公公要去何处?”

    听到他的声音,她有些不淡定。

    “奉太后之令,带宋大人去廷尉署。”程琳笑着回答。

    他好似轻应了一声,然后面前人影一晃,又是一阵脚步声。

    宋玉愣了愣,松了口气,又不免感到失望,他的态度很平常,她与他分手了,他没有不开心。

    宋玉转过头去瞧着他的背影,出了会儿神,她敢肯定,他连看也没有看她。

    心中叹了口气,罢了,就这样吧。

    一路闷闷,来到廷尉署,为了证明自己的敬业,宋玉立即见了那几位宫人,宫人遍体鳞伤,几乎开不了口,宋玉生怒,“程公公这是为何?”

    程琳还是那幅表情,“从大理寺提来,便是如此。”

    “那还不给他们治疗?”

    程琳瞟她一眼,“己请了大夫。”

    宋玉对他散慢的态度咬牙切齿,奈何只有在心里咒骂,宫人受伤,不能开口,自是问不出什么,宋玉二人出了廷尉署,再去火场勘察,程琳便令二个小太监陪着,自己扬长而去。

    靠!徐盛对他的背影挥了挥拳头,被宋玉即时阻止,瞟了瞟那两个小太监,这里不比宫外。

    二人随着太监来到衣局,这里己是一片狼藉,几个偏殿己毁,正殿也是残壁断亘,事过数日,还能闻到烧焦的味道,那夜火灾死了两个宫人,伤了十数人,损失严重。

    宋玉二人嘘吁,绕着火场走了一,宋玉拿起木头闻了闻,还有些残余的布料,也仔细的看了看。

    “怎么样?”徐盛问道。

    她摇摇头,二人又沿着周围看了一番,然后往回走。

    “那边是什么地方?”

    宋玉指了指一处破旧的宫殿,问向小太监。

    小太监回答道,“回大人,那是冷宫。”

    冷宫?宋玉觉得有些熟悉,突然想起,是那夜宫宴她误撞的地方吗,她朝着走去,被太监阻止,“大人,还是别去了,那里闹鬼。”

    鬼!宋玉打了一个寒颤,故作镇定,呵斥道,“休得胡言,在这宫里你也敢乱搅舌根?”

    小太监一栗,继续说道,“人人都这么说,不过奴才也是不信的,说是鬼,其实就是几个疯女人罢了。”

    “嗯?”

    太监道,“那里囚着先帝的几个妃子,犯了大错,被先帝责罚,一生不得出殿,己有十几年了,一到晚上,就会有哭声传来,渗得慌,没人敢靠近,都说是鬼,其实与鬼没什么两样了。”

    听了太监的话,宋玉不由得想到那夜,那个长相恐怖的宫人,“你说我是人还是鬼?”

    她一个寒颤,小太监以为她怕了,“大人还是走这边吧。”

    “不,就走那里。”

    宋玉与徐盛在前,两太监身后跟随。

    走在充满杂草的小路上,几人都有些战战兢兢,本无鬼,却能感到那阴深的气息。

    宋玉双眼一眨不眨,徐盛咽了咽口水,悄悄朝她靠近几分。

    那天夜晚她看得不清,此番,才能瞧见,整个冷宫显黑色,大门破旧不堪,殿门的屋檐下挂着一只灯笼,摇摇晃晃。

    整体瞧着,这所殿宇不大,透过宫墙,能瞧见里面的屋顶檐牙高啄,想必当年,也是何等风光。

    宋玉正犹豫着是否要推门而入,突然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你们来这里做什么?”沙哑阴森,犹如来自地狱的呼喊。

    徐盛惊叫一声,宋玉等人急急转过身,但见一个衣衫破旧的宫人,躬着身子,手里拿着一把扫帚,在数步之遥的地方,恶狠狠的瞅着他们。

    是她,宋玉一眼便认出来了,她脸上那恐怖的疤痕。

    倒听小太监松了口气,朝那人凶去,“麻姑,你是想吓死人呀。”

    麻姑?

    宋玉看向小太监,小太监回答说,“她叫麻姑,负责看守冷宫,这里除了几位妃子,就她一个宫人。”

    说着朝那麻姑厉声说道,“这位是宋大人,来调查宫中失火一事,你还不快滚,免得污了大人双眼。”

    宋玉听言微皱眉头,都说宫里的人势利,看来不假,她朝麻姑打量,未料她也朝她看来,眼神有一闪而过的惊讶,待她要仔细再瞧时,麻姑又变得阴沉起来,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拿着扫帚,一瘸一拐的走进废殿。

    “咱们还是快走吧。”徐盛拉拉她的衣袖,舌头打结“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宋玉点点头,几人又朝廷尉署走去,走了两步,宋玉转过身,再一次瞟了一眼那所殿宇,突然有一种感觉,那位叫麻姑的宫人,正趴在门缝里看着她。

    她身子一抖,加快了步伐。

    小太监将她们领进一间小院,又拿来高呈调查失火的资料,“这些是大理寺拿来的,程公公让奴才给大人送来,奴才叫小东子,大人有什么事,尽管吩附,奴才就在院外侯着。”说完退了出去。

    这间小院共有三间屋,布置齐全,徐盛选了一间大的,霸占着,“这间属于我。”

    切,宋玉白他一眼,没有理他,拿起卷宗在桌前坐下。

    “喂,宋小玉,何必这么卖命?又不会发你奖金。”

    徐盛在屋内东瞧瞧西望望。

    “徐小盛,不是奖金的问题,而是我的命还悬着呢。”

    徐盛噗嗤一笑,凑到她面前,“你不是有靠山吗?”

    宋玉立即黑脸不理他。

    “刚才见着皇上,你怎么不问候两句?”

    宋玉继续看卷宗。

    “不会是与皇上吵架了吧。”见她还是未应,徐盛跳了起来,“我就知道,这几日,你有问题,你,你……”徐盛指着她,又凑到她跟前,“跟我说说。”

    “啪”宋玉将卷宗合上,朝他眨眨眼,勾勾手指。

    徐盛一笑,又凑近几分。

    “你不是说,你会知道的吗?”

    徐盛愣了愣,打着哈哈,“算了,本公子不感兴趣,你忙,我先睡会儿。”说着便倒在了床上。

    宋玉这才重新翻开卷宗,却一字未能看进,眼前是那一双阴深的眸子。

    还有,她注意到冷宫前前后后,宫墙四周的杂草皆被除去,那夜,她看见麻姑在拔草,这是为何?

    衣局着火时,四周皆有连累,冷宫与衣局隔得不远,便是一点火星,那些枯萎的杂草一点即着,可是,衣局烧成废墟,冷宫毫发无伤。

    这二者有联系吗?

    一夜无事,接下来几日,宋玉提审了宫人,她们是衣局的裁缝,支支吾吾的终是说出了原由。

    却是这样。

    她们熨完衣衫,未将炉子里的火熄灭,而导致火灾。

    而问起其身上的伤,她们闭口不谈。

    宋玉大为诧异,一时哑口无言,如此明显的屈打成招,她竟毫无法子,那几个宫人是抱了必死之心。

    案己做死,几乎无法翻牌,怪不得太后娘娘如此轻松答应重审,若她不能查出真相,想必也难逃一罪。

    也难怪谢玄会说,她得罪了皇上……

    宋玉摇摇头,燕榕心中装的是大燕与百姓,才不会像谢玄所说的那般,燕榕要她查出真相,是为了救那几个宫人,将高呈那些草菅人命的官员绳之以法。

    只是压力山大,燕榕也太看得起她。

    宋玉绞尽脑子,觉得无从下手。

    “既然如此难办,为何不去找皇上?”

第121章:皇上叫你

    徐盛在一旁提议,宋玉咬着牙不吭声。

    半晌,“算了,我再去衣局看看。”

    宋玉出门,徐盛要跟着,她没有答应,她还想一个人走走,想想案子,想想一些事。

    她坐在一片废墟之中,瞒目苍夷,这里能找到什么证据?全成了灰尽,心里突然就悲伤起来。

    明明是为了父母的案子而来,可总是做些不相关的事,还把命栓在了里面,为了什么呀?

    自己也就罢了,娘与阿宝该怎么办?

    去他的大燕国,去他的百姓,她真想甩手走人。

    可是,娘会失望的,还有,她己经脱不了身了。

    她深吸一口气,垂着头,拿着一支小棍捣鼓着地上的泥土,这几日心情郁闷得要发疯,她明白罪魁祸首来自失恋。

    她也觉得奇怪了,两人在一起没有几日,感情不深,这番分开,怎么像失了魂?

    原来失恋不止三十三天,估计要延长了,如此状态,也难怪办不了案。

    她不止一次提醒自己,她宋玉是谁呀,当拿得起,放得下,她的人生信条是,世上帅哥多了去,何必单恋一根草。

    宋玉又自我安慰一番,抹了把泪,搓搓手,站起身来,正准备离开突然听到“咯吱”一声,像是有人踩着什么东西。

    “谁?”

    她一惊,迅速寻声望去,没有人?

    “瞄。”一只野猫突然窜了出来,她松了口气,但又觉得不对,怎么感到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盯着她。

    “宋小玉。”

    徐盛的声音这时传来,宋玉朝她看去,她在远处正热烈的朝手。

    “怎么了?”她大声问道。

    “皇上叫你呢。”

    宋玉险些没被绊倒。

    这是她第一次进福宁殿。

    悄悄瞟了一眼,五星级的奢华。

    正鄙视着来到殿门口,只见一白衣女子如仙女下凡走了出来,她认得,是管美人。

    心口被狠狠一击。

    那管美人言笑晏晏朝她行礼,她却眉头紧皱,将她上下打量,神色古怪,管美人一怔,不知如何是好,小路子轻咳一声,宋玉才回过神来,胡乱一拜,便与她错身走过。

    宋玉步伐生乱,十分不淡定,大受打激,适才近距离观察,才知管美人的容貌甩她十条街。

    直到看见龙椅上的燕榕,她才压下心中情绪。

    “臣宋玉见过皇上。”

    她躬身一礼,然后侯在一侧,低垂着脑袋,看着相交于腹前的双手,尼玛,刚才玩了泥巴,手掌上全是土,她又悄悄的将胳膊垂下,将手藏于袖中。

    “案子查得怎么样了?”

    他的声音很淡。

    二人之间没有那层关系,又回到里县的时候。

    自吵架后,两人第一次说话,觉得好陌生,宋玉有些恍神机械的回答,“那几个宫人咬定是自己用火不慎而引发火灾,但臣知道,她们在说谎,她们眼神闪烁,身上全是伤痕,就不知高呈用了什么法子……”

    “这些朕都知道。”

    燕榕打断她,“朕想问你,失火的真正原因。”

    他的声音像是从高处飘来,让宋玉觉得不真实,她依旧低头垂眸,“臣,不知道。”

    “可想到从何入手?”

    “臣,不知。”

    燕榕见她有气无力的样子就来气,声音骤然提高,“那你知道什么?”

    宋玉身子一颤,脱口而出,“臣什么都不知,若皇上觉得臣无能,可将臣换下,令有能的人来查。”

    “放肆!”

    燕榕一怒,一旁的小路子赶紧朝宋玉使眼色,奈何宋玉始终不肯抬一眼,他只得笑着将茶杯递到皇上面前,“皇上息怒,宋大人刚接手此事,一时半会儿,查不出什么,倒也不奇怪。”

    宋玉未想到小路子会为她说话,那知,他接下来又说,“宋大人必尽能力有限,不如皇上聪明,皇上可为宋大人指条明路。”

    靠,宋玉翻了翻白眼,原来是拍马屁。

    “啪”的一声,宋玉想笑,马屁拍在马腿上,以为燕榕在摔杯子,却见自己脚下多了一张图纸,她不明白。

    “这是衣局的宫室布置图,拿回去,好好想想。”

    嗯,宫室布置图?宋玉拾起图纸,仅扫一眼,顿时眼前有了十分清晰的画面,一个宠大,错宗复杂的宫室,立体的出现在脑中,心中一下豁然开朗,有了方向。

    “滚。”

    不过那人的声音,又将她打回底谷。

    她深吸一口气,朝他一礼,转身出了殿。

    至始至终,她都未看他,也不知,他是否也是这样。

    宋玉走在回廊上,还是神色恹恹,迎面又见一群人走来,为首的红衣女子,步伐如她的着装一般,风风火火。

    心中不免冷笑,当真艳福不浅,走了一个,又来一个。

    不爽归不爽,她还得退至一侧行礼,萧美人根本没有看她一眼。

    “萧美人请留步。”宋玉眼珠一转,突然出声。

    “你是谁?”萧美人本己越过她,却也停下脚步,转身来看她,神色倨傲。

    宋玉上前两步笑道,“微臣宋玉,是皇上身边的宠臣。”

    宠臣二字,咬得清楚。

    “哦?”萧美人听言,将她上下一阵打量,暗忖,皇上的宠臣总得给点面子,随即堆上了笑容,“原来是宋大人。”

    宋玉笑道,“美人这是给皇上送汤羹?”她指了指一旁的宫人,手里正端着一个小瓷罐。

    “嗯。”萧美人点头,有些不解她为何有此问。

    但听宋玉说道,“适才管美人为皇上送茶,谁知那茶不合皇上口味,皇上心里不高兴呢。”

    “真的?”萧美人一惊,瞬间一喜,突然来了兴致,“皇上怎么说,可有指责那贱人?”

    宋玉轻咳两声,“皇上脾气好,倒没怎么指责,只打发她走了。”顿了顿,“不知美人送给皇上是什么汤?”

    皇上不喜那贱人的茶是好事,但会不会也不喜她做的汤羹呢?

    萧美人突然紧张起来,“是莲子汤。”

    “欧耶。”宋玉呵呵一笑,“皇上最喜欢喝莲子汤。”

    萧美人一喜,媚眼弯弯,“真的。”

    宋玉点点头,“微臣是皇上心腹,自是知道皇上喜好,只是这汤里放了莲子了吗?”

    萧美人猛点头,“放了,放了。”

    “放了多少?”

    萧美人眨眨眼。

    “让微臣看看。”说着,宋玉揭开了盖子,拿起勺子搅了搅,“欧耶,不多不少,正合皇上心意,皇上吃了一定高兴。”

    萧美人松了口气,“多谢大人指点。”

    “好说,好说,皇上高兴,咱们做臣子也高兴。”说着又是一礼,无不感叹,“还是萧美人懂皇上心思,那管美人,就不行了。”

    被一阵猛夸,又听她贬低管美人,萧美人自是高兴,朝她一礼,兴冲冲的便朝福宁殿而去。

    待她的身影消失,宋玉才收起笑容,冷哼一声。

    燕榕喜不喜欢莲子,她不知道,不过……宋玉摊开自己的手掌,刚才“不小心”将沙土落在汤里,我让你喝一口的沙子。

    捉弄了萧美人,宋玉也不见得多么高兴,心中说不出的难受。

    “宋小玉,你怎么了?”

    “你哭了?”

    徐盛回到屋子,见宋玉对着一张图纸发呆,本想吓吓她,却见她眼角的泪水,反而吓了自己一跳。

    “开什么玩笑,本爷怎么会哭?是沙子进眼了。”说着,摊开手掌,“你瞧,刚从衣局回来,我还未洗手呢。”她露出一个夸张的笑容。

    徐盛一脸嫌弃,啧啧两声,然后坐在她面前,一手支着下巴看着她,贼贼问道,“刚才见皇上了,皇上说什么了?”

    宋玉对他八卦自己与燕榕的事实在受不了了,没好气的回答,“你这么好奇,自己去问。”

    徐盛自是不敢,只得嘿嘿一笑,默默走开。

    次日,宋玉将所有衣局的人召来,开始了大量筛查,事发当时,她们各自在那里,做什么,可有证人,看见了什么一一记录。

    近百号人,工作量太大,宋玉又不敢请人代劳,与徐盛两人从日出忙到日落,然后,第二日继续,废嘘上,宫人们排着长队,那场景别提多壮观。

    “大人,奴婢在入厕,也要说吗?”

    “大人,奴婢在沐浴,没有证人。”

    “你呢,你在做什么?”宋玉指着一小太监,那太监左右看看,红着脸小声道,“奴才在偷看她洗澡。”

    周围一阵哄笑,宋玉只觉头顶一群乌鸦飞过……

    这样的调查看似没有结果,不过,宋玉经过一日废寝忘食的研究,将那些宫人的说辞一一对比,就如在里县,寻找王禀德死亡的真相一样,终于让她得到两个要点。

    一:起火的地点,并非熨烫衣衫的宫室,那熨衣宫人不是祸首。

    二:火源自南向北蔓延,那夜吹的是北风,火源应该来自衣局南边的宫室。

    宋玉摊开图纸,迅速找到南边的宫室,那里有一间储存室,存放的有棉花,布料,丝绸,

    宋玉的手在那地方重重一拍,卷起图纸便朝门外跑去。

    “宋小玉,这么晚了,去那里?”

    “去找皇上。”

    徐盛惊讶不己。

第122章:昨夜去那里疯了?(第二更)

    宋玉因找到线索,感到兴奋,可出了屋子,出了廷尉署,一阵冷风吹来,她打了一个寒颤,蓦然惊醒。

    步子也慢了下来,她去找燕榕合适吗?她不是与他分手了吗?

    他是君,她是臣,她只是为了案子,如此扭捏反到真有什么放不下似的。

    宋玉又加快了步子。

    可是,现在好像真的很晚了,他会怎么想?她抬着看看天,漆黑一片,月亮星辰被一片乌云遮住。

    宋玉又停了下来。

    管他怎么想,现在案子的事最重要。

    她握紧手上的图纸,看着福宁殿的方向,那里灯火辉煌,一片温暖,最终下了决心,去找他,听他说说对案子的看法。

    这般从容的来到福宁殿,殿内传出一阵优雅的琴声,又打乱了她的气息,宋玉深吸一口气,平静心情,君臣之间有些事是避免不了的。

    “大胆,你是何人?”

    殿前两个护卫拦住她的去路。

    “本官宋玉,要面见皇上,还望两位武士前去禀报。”

    护卫将她上下打量一番,也认得她,“皇上己经休息,有什么事明日再来。”

    宋玉抬起头,“殿内有琴声传出,可是皇上在抚琴?”

    “放肆。”护卫厉声呵斥,“皇上的事可是你能打听的,皇上招管美人侍寝,不见任何人,你还不退下。”

    什么?一记雷声正巧在宋玉头上炸开,她踉跄一步,退下阶来。

    护卫像门神一样,站在她的面前,也不看她,面无表情的注视远方。

    天边有一道闪电,将宁静的夜空划成几半,紧接着又是轰隆隆的雷声,由远及近,宋玉只觉一阵恶寒,转身便走。

    身后是咿咿呀呀的琴声,盖过了雷鸣,那么刺耳,她紧紧捂住耳朵,冲出令她感到万分窒息的福宁殿。

    一口气跑了数百米,她扶在一棵大树上,喘着粗气,咦,下雨了吗?脸上怎么凉凉的,她抹了抹,是泪,忽尔笑了。

    无力的靠着树干坐下,手里紧紧抓住图纸,似乎要将之捏碎。突然一阵狂风,摇曳着树枝,伴着雷电,沙沙着响,要下雨了,她艰难的撑起身子,再次冲入黑夜之中,只想赶紧回到廷尉署,以后什么也不想了,解决案子,立即离开燕宫。

    大雨倾盆落下,她将图纸塞入怀中,抬头看见一盏晕暗的灯光。

    原来到了冷宫。

    她坐在屋檐下,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雨水,风雨斜入,身上仍湿了一片,耳边传来阵阵哭声,如那夜般的恐怖,但她不怎么怕了,也不知那来的勇气,她推开了殿门。

    一道道闪电下,能瞧见殿内的干净,没有杂草,没有青苔,只是空无一物。

    脚下是青石砖,凉凉的,传到周身,她忍不住打了一个颤。

    正屋内有灯光,有哭声,有笑声,还有骂声,宋玉瞪大着双眼,本能的咽了咽口水。

    “有人吗?”

    没人回答她,她再喊一声,“麻姑?”

    单薄的声音在殿内回荡,空洞,阴森。

    她一步步走上台阶,正要推开房门,突然房门猛的一开,她一惊一愣,还未回过神来,便被人紧紧抱住。

    “啊……”她一声尖叫。

    “抓住了,抓住了,皇上,臣妾抓住你了。”

    她的耳边传来尖锐的笑声,她挣扎着,那人力气极大,胳膊正好勒住了她的脖子,她出气困难,正要朝那人手臂咬去,突然身子又是一松。

    “吴妃娘娘,该休息了。”

    是麻姑,将那人从她身上拉开,宋玉松了口气,靠在门框上,咳嗽不止。

    “皇上,皇上?”

    那人伸出双手还要去抓她,被麻姑拉进了屋子,三两下,便被绑在床上。

    宋玉瞪大着双眼,瞧着这一切。

    “皇上驾崩了,不会来看你,你死了这份心吧。”

    “皇上来救本宫了,皇上来找本宫了……”那人愣愣的瞪着房顶,狂乱的叫喊着。

    “皇上喜欢的人不是你,不会来救你。”麻姑的声音阴冷得像是从地狱传来。

    那人听言,忽尔闭上双眼,一动不动。

    “她死了?”宋玉一惊,跌撞着走进屋子。

    麻姑将一床破棉被丢在她身上,“没死,她在装死,以为这样就能见着皇上。”麻姑冷声一笑。

    果然,那人又嗖的睁开双眼,列着嘴,喃喃呼喊着皇上。

    宋玉见了,吐出一口浊气,突觉身子像被抽干一般,瘫坐在地上。

    屋里明明有一个火盆,可她还是觉得冷,身心皆是,如置身于冰雪之中。

    麻姑将那人安顿好,一瘸一拐的来到火盆前,投了一块木炭。

    “你来做什么?”她的声音吵哑得如被火烧。

    “路过这里,突然雷雨而至,就进来避避。”宋玉看向她,

    在火焰的照映下,她的面目更加狰狞,宋玉不由得移开目光。

    “还未入冬,这屋子怎么这般寒冷?”

    “小小的冷宫,自是不比太皇娘娘的坤宁殿。”

    宋玉听出她言语的讽刺与恨意,暗忖着,她定是那吴妃娘娘的奴婢,吴妃不受宠,在宫斗中败下阵来,被先帝罚至冷宫,她心中怨恨也是应当,只是她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宋玉又朝她投去一眼。

    “她是吴妃,先帝的妃子,那你呢?是她的婢女吗?”

    麻姑没有回答,盯着火盆出神,周身散发出一股戾气。

    宋玉也不敢再问,后宫的女人不得宠,便是这样的下场?她心中戚戚,又是一阵悲凉。

    在民间,男子三妻四妾,常常后院不宁,莫说这皇宫了,皇帝老婆这么多,不天天打架才怪了,不知道那时候,燕榕会帮谁?

    想到他,宋玉心中一阵难过。

    两人都没有说话,外面雷电交加,屋顶破烂,四处漏水,地上放着大大小小的陶瓷罐,雨水落下,叮叮咚咚响。

    狂风透过破旧的门窗窜了进来,冷飕飕,吹得火焰劈劈啪啪,火星险些溅到宋玉身上,她往后避了避,想到什么,拿出怀中的图纸,有些湿了,她将图纸摊开烤着火。

    有意无意的瞟了麻姑一眼,“麻姑,衣局起火那夜,你为什么要拔草?难道知晓要发生火灾,怕烧至冷宫来?衣局与冷宫隔得不远,之间是树木,杂草,极有可能因大火漫延受牵连。”

    麻姑拿着木棍拨着盆里的火,听言手一颤,恶狠狠的瞪着她,“滚!”

    “什么?”

    “滚!”麻姑突然起身,拿起木棍就朝她身上打去。

    宋玉赶紧跳起来,“麻姑,你这是做什么?”由于太急,便将脚下的火盆踢倒,图纸也掉在地上。

    她惊呼一声“火?”立即提起一旁的水壶朝火堆洒去,火并不大,瞬间熄灭,冒起一团团白烟,像一片浮云。

    宋玉抚抚胸口,拾起图纸,幸好,只烧毁了一个角,她将图纸收好,又放入怀中,抬起头来但见麻姑的目光,如一把杀人的刀,透着寒光。

    她身子一颤,又站直了,“我是来调查宫中失火案的,若是你知道什么情况,可以来找我,我就住在廷尉署。”

    麻姑听言,冷笑一声,“你们不是找到替死鬼了吗?”

    宋玉心下暗惊,她知情?

    “你也知是替死鬼,是不是?我只要找出真相。”

    麻姑目光混沌,却也精明,“你不怕得罪了太后?”

    宋玉笑道,“我早就得罪她了。”随之,目光在她脸上收索,希望能寻得一丝蛛丝马迹。

    麻姑并不躲避,迎上她的打量,又冷笑道,“那么,你是在怀疑我?”

    宋玉摇摇头,“衣局起火的源头,在储存室一带,从冷宫走到那里,至少要一柱香的时间,而那夜,我们曾见过面,之后便起大火,即使你腿脚方便,动作也不会这么快吧。”

    “你找到了起火的源头?”

    麻姑惊讶,宋玉拍拍胸,“全靠这张图纸。”顿了顿,“难道麻姑真的知道什么?”

    麻姑听言,却是笑开了,她的声音本就吵哑,五官又极为丑陋,屋内火盆熄灭,只有一盏橙黄的烛火,如此一来,她整个人看上去,当真如鬼魅一般。

    “我当然知道,这还用说吗,真相便是……刘蛾是凶手,她做了这么多丧尽天良的事,不就是糟‘天谴’吗?看看连老天都不会放过她,哈哈……”

    宋玉一阵毛骨悚然,却也失落万分,看她笑得疯狂,心中又起一阵怜悯,是什么让她魔障了,难道是为了她的主子?

    宋玉看向床上的吴妃,两鬓斑白,皱纹纵生,却依旧能窥探一丝当年的芳华,她半睁着眼,神色呆滞,但眼角却有一颗泪水流下。

    心中狠狠受到一击,那是来自心灵深处。

    皇宫大院,深似海,埋葬了多少心酸与恨……

    “燕廷!”

    一记雷声,刘太后猛的从床上坐起。

    “娘娘……”程琳的脚步声急促传来,瞬间寝室内点起了烛火。

    “娘娘可是做恶梦了?”程琳站在纱幔外,轻声问道。

    “恶梦?”刘太后声音懵懵,好似还没有回过神来。

    “是恶梦,我梦见燕廷了。”

    程琳一怔,“先帝是想娘娘……。”

    “哈哈……”刘太后笑声凄楚,“想我?他来指责我。”她缓缓抱着头,一字一句的说道,“他怕我夺了他的江山。”她声音蓦然提高,接着又是一声冷笑,“我尽心尽力,为了他,为了燕氏,可他是怎么对我的?”

    程琳担忧的看着帐内的一道身影,“娘娘要保重身子。”

    刘太后自顾其言,“张妃,吴妃,李妃……一个个接进宫,宠得无法无天,是他先负了我,就别怪我无情。”

    “轰!”又是一记雷声,劈在坤宁殿上空,特别响彻,刘太后嗖的拉开纱幔,面目狰狞,对着空荡的大殿大声吼道,“燕廷,你来找我呀,来呀,我就要让你看看,你的燕氏江山,是如何一步步落在我的手上……”

    次日凌晨,宋玉被徐盛吵醒,“快起来了,太后娘娘传话,让你立即去坤宁殿,汇报调查的结果。”

    “什么?”宋玉迷迷糊糊,只觉全身酸痛,头脑发晕。

    “皇上与几位大臣都在。”徐盛将她扶起,去拿衣衫,她又倒下。

    “靠。”徐盛气及,“要本公子为你穿衣吗?……怎么头这么烫?宋小玉,你昨夜去那里疯了。”

第123章:不舍得离开

    *

    “快跑,来不及了。”

    徐盛拉着宋玉,一路狂奔,终于到了坤宁殿。

    “你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两人都气喘息息,徐盛将她一推,她险些一个踉跄。

    “等等,你怎么了?”徐盛又拉住她,再次摸她的额头,被宋玉将爪子拍下。

    “我没事。”

    “没事?”徐盛皱起眉,“怎么觉得一夜没见,你憔悴了,脸色苍白。”

    “那是我肤色好。”宋玉没好气的说道,“现在才知道关心我?便是快死了,也得从床上起来,不是吗?”

    徐盛拍拍头,“哎哟,不是这个意思,若真的不行,我帮你去说。”他一把夺过宋玉手里的图纸与宫人的证词。

    “算了,还是我去吧,有些细节你不清楚。”宋玉摇摇头,一道阳光洒下,差点没让她晕了过去,她定了定神,拿回资料,大步走进了殿门。

    这里显然就是一个小朝廷。

    太后,皇上,端王,刘承,谢玄,沈秦,高呈,严谦等人都到齐了,各自入座,喝着茶。

    宋玉一出现,众人目光齐刷刷看来。

    只听一声冷斥,“宋大人,你好大的面子,还要哀家亲自去请你不成?”

    宋玉诚恐,立即来到殿中跪下,“望娘娘赎罪,微臣……起晚了。”

    殿中一声轻笑,不用看,宋玉也知是谢玄那厮,“看来,宋大人在宫里住得很舒坦了。”

    宋玉没有回应,一来太后,皇上面前不敢造次,二来,她头晕眼花得厉害,身子如千斤重,实在没有精力与谢玄斗嘴。

    “罢了,宋大人先将这些日调查的结果,详细说来。”太后吩附。

    宋玉掐着自己的手心,迫使清醒,正要回答,一旁的刘承讥笑道,“听闻认局的宫人都被宋大人叫去问话了,那场面可是壮观得很呀,不过,好像并没有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倒是将这些宫人的恶习知晓得一清二楚,听说还有偷看宫女洗澡的太监,程公公,这些宫人,你可要严加管束了。”

    “刘大人说的是,这是老奴的失职。”程琳在一旁微笑着相应。

    “刘大人此言过早了吧。”端王在旁冷声说道,“走访取证,这是最基本的查案手段,就算没有结果,那也是尊重实事,不像有的人,胡乱找两人顶罪。”

    “端王爷是在指责下官吗?”高呈不干了,冷言相对。

    ……

    宋玉还未开口,这些人己吵得不可开交,她垂着脑袋,只觉意识越来越模糊。

    “够了,你们都当哀家与皇上是摆设吗?”太后厉声严词。

    燕榕紧皱着眉头,看向堂下那人,“宋大人,还不禀报说来?”

    他的声音毫无温度可言。

    宋玉听了,鼻子一酸,手里紧紧握住宫人的口供。

    “宋大人是否身体不适?”

    未想谢玄突然开口,宋玉一怔,有些感动,这个时候还有人关心她?她淡淡一笑,准备起身将口供呈上。

    谁知,还未站直身子,眼前一花,便倒了下去。

    在意识彻底失去之前,她听到众人的惊呼,一道白色的身影将她抱住,还有一道明黄一闪而过……

    她很少生病,阿宝说她身子壮如牛,她很不高兴,那有说女生像牛的?近几年唯一一次生病,便是被燕榕打,不过,那是受伤。

    想不到,这次病了,还是因为他,她觉得与他是八字犯冲。

    幸得,她决定分手了。

    不过,她喜欢生病,生病了,可以在娘面前撒娇,娘会给她做好吃的,什么都依着她,那感觉很爽。

    有几次她还故意装病,被娘发现,“暴”打一顿。

    咦,好像又有谁在打她,下颌很痛,“娘,轻点,轻点。”她嘀咕两句,瞬间觉得有什么东西往嘴里灌,靠,真当她是牛了……

    宋玉悠悠转醒,入眼的是明黄的纱帐,明黄的被褥,明黄的枕头,真是俗气,她笑了笑,突然一惊。

    她跳下床,晃了晃身子,顾不了许多,套上鞋,正拿起衣衫,

    这时,有脚步声传来,还有女子说话的声音,“皇上,臣妾己将佛经抄完了……”

    她一怔,想找地方躲藏,桌下?箱子里?最终还是爬上床,躲在被褥下。

    她怎会在这里?燕榕的龙床上。

    宋玉糊里糊涂,只记得在向太后娘娘汇报工作,然后,晕了,难道是燕榕将她带来的?不然,谁会有这个胆子?

    可是,原因呢?

    让她参观龙床?了解他与妃子相处之道?

    太可恶,宋玉暗骂,但听二人在外面说话。

    “今年是先帝的五十阴寿,让你费心了。”燕榕的声音不急不慢,“过些日,朕会下令重修皇陵,届时会前往祭奠,将这些佛经焚于先帝陵前,以表敬意与哀悼。”

    “皇上重孝,先帝在天之灵,必感欣慰。”

    这声音是管美人,柔得跟水似的。

    “只是……苦了你,每次招你前来帮朕抄写佛经,让你劳累。”

    “皇上严重了,这是臣妾该做的。”

    宋玉冷哼一声,原来二人在谈佛书,真是无趣。

    “朕说的不是此事。”

    宋玉眨眨眼,不免朝床前靠了靠,尖着耳朵。

    “朕知你委屈了。”

    “臣妾不委屈。”话虽这样说,明明声音含怨。

    “朕从小听先帝教导,为君者要修心养性,因此朕才去苍山习佛法,朕深受其益,时常提醒自己,便是一国之君,也不可放弃佛门清律,此番又遇先帝阴寿,你可明白?”

    “臣妾明白。”

    “嗯。”但听燕榕轻应一声,“这里还有两本佛经,你若有空,便再为朕抄写,若身子不适,朕交给萧美人……”

    “臣妾有空。”

    “你的性子沉稳,朕欣慰。”

    两人轻声说着,宋玉撇撇嘴,翻身朝里,己不感什么兴趣了,还欣慰呢,等以后老婆多了,才知道话说早了。

    宋玉暗忖着,心情一阵烦燥,不明白燕榕将她留在这里的目的,想羞辱她还是想看她笑话。

    可惜,他会失望。

    如今,她己经不在乎他了,她一刻也不想留在这里,如果可以,真想这么冲出去,吓死他们。

    宋玉捏了捏手,忍住,忍住。

    片刻,又听那管美人说道,“臣妾告退……”

    宋玉暗松一口气,快走快走,他们走了,她才好离开。

    然而,有脚步声走近,进了内室,宋玉一惊,莫是宫人?她赶紧闭上双眼,一动不敢动。

    难道是宫人来打扫屋子?

    咦,好像没了声音,这么安静。

    不对,纱帐被挑起。

    有人在看她,虽然她侧着身,但能感到一道灼热的目光。

    接着床重重向下一塌。

    是燕榕,她闻到他的气息。

    宋玉顿时身子一僵,大气都不敢出。

    他要做什么?

    然而,半天没有响动,她知道,他没有离开。

    这气氛真她妈难受,压抑得要死,宋玉己全身是汗,又觉头晕脑涨。

    尼玛,豁出去了。

    她故意翻过身来,缓缓睁开双眼。

    故意表现惊讶。

    “皇上?你,怎么在这儿?”

    然后又装傻的四处打量一番。

    “我,臣该死,臣这就回去。”

    她立即掀开被子,却瞟见自己的脚上,套着鞋子,床上还有两个脚印。

    穿梆了。

    她愣了愣,看向他。

    他没有笑她,没有骂她,也没啥其他表情,只看着她。

    “我……”宋玉垂了垂眸,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但绝不能留在这里。

    她还是起了身。

    “朕与管美人的话,你可听清了?”

    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她正拿起衣衫往身上套,听言双手一顿,什么意思?当真要羞辱她不成?

    “臣什么也没听见,皇上与管美人情投意合,臣恭喜皇上。”

    “呵。”但听燕榕冷笑一声。

    宋玉闭了闭眼,赶紧穿好衣衫,“臣告退。”

    她施了一礼,抬头之际,瞟了他一眼,见他还坐在床上,垂着头,神色不明。

    这模样,让她心头一紧,她有片刻犹豫,还是转身离开。

    “走出这间屋子,以后,朕与你,只是臣君,朕不会爱一个无情无义之人。”

    他的话令她步子一顿。

    这不正是她所想的吗?反而再也迈不出一步了。

    无情无义,到底谁无情无义?

    她嗖的转过身来,神色微怒,“你在说什么?”

    他抬起头,对上她的目光,带着戏弄,“不是你说要分手的吗?”

    “是,因为你朝三暮四。”

    燕榕听言再次冷笑,“如此,那你滚吧。”

    宋玉咬咬唇,当真转身走了两步,再次停了下来。

    面前是一道屏风,只要迈过去,她与他就真的完了。

    她的初恋,她算了算,从落水那日起,不到一月时间,当真是闪恋闪离。

    后悔吗?甘心吗?但爱情不能因此而没了自己的原则。

    她又迈出一步,娘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

    “两个人在一起,要经历许多磨难……即使分手,也要说清。”

    她深吸一口气,呼的转过身,“我与谢玄什么事也没有,我既然与你在一起,又怎么可能去喜欢他,不像你。”她冷哼一声,“你既然招了管美人……”

    说到这里,她突然打住,好似想到了什么。

    每次招你前来帮朕抄写佛经,让你劳累了……

    等等,他说过这样的话?

    他招管美人是为抄写佛经,而不是侍寝?

    宋玉一惊,神色古怪的瞅着他,而他己起身,脸上还是那股冷漠嘲笑的神色。

    “怎么?不舍得走了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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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乌纱介绍:
原名《奇女传》:十五年前,苏州一家不知名的客栈失火,一位妇人和两个孩子死里逃生。
十五年后,大燕王朝多方势力蠢蠢欲动。
“他”已经长大。拉着痴傻的哥哥,在平淡的生活里,迎来了决不平淡的一天。
万般无奈之下,“他”假扮钦差,剖腹验尸,上敢于怒斩朝廷大员,下勇于维护市井乞儿。
“他”是奇人,事件在他手中只是一条条线索,他用绝顶的智慧,判断出每件命案意义何指。
“他”是女人,只是自小被当作男子,誓要查出当年大火案,和杀害家人的元凶。
母亲说,她是她的小棉袄。
哥哥说,她是他的宝。
恋人说,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情人说,我就在你的身边。
其实,都是骗人的......两桩调包案改变了所有人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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