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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彦梦溪     媚乌纱txt下载     媚乌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91章:他约你一见

    他这是什么意思?她只觉头皮一阵发麻。

    “怎么宋大人有意见?不防说来。”太后紧接着问道。

    宋玉一咬牙,看向她,小心翼翼的争取,“三月是否太少了些?”

    太后冷笑一声,“哀家还觉得够长了,尔等不知外间传言,指责哀家,指责朝廷,百姓不安,朝廷不稳,宋大人还觉得时间短吗?”

    不是说可以提意见,原是骗她玩的。

    “不短,不短。”她喃喃说着,便又听太后一声冷笑。

    接下来,便没她什么事了,她躬身退出殿外,片刻只听太监高喊道,“退朝……”

    朝臣一一走出大殿,她看到谢玄的影子,追了过去。

    “谢大人。”

    谢玄正与几个同僚说话,见她,转过身来,那几人瞟她一眼,揖手离开。

    “什么事?”

    “可否借一步说话?”

    谢玄扬唇一笑,“这会儿不怕,众人知道你我关系甚秘?”

    唉,反正满朝皆知,她也顾不得这些,将他拉到一旁,小声问来,“太后之言是何意?”

    谢玄挑挑眉,不解。

    宋玉着急,“三个月怎么够?你去给太后说说,否则,你也要负连带之责。”她恐吓他。

    谢玄有所了然,耸耸肩,“我是太后眼前的红人,太后只是说说而己,我能负什么责任?”

    宋玉一喜,见他一手抚上光洁的下颌,“不过,你不一样,你不算什么名人,又无背景,三月之后,若案子没有破,太后可真的会问罪于你,你可知,太后因此事,发了几次火,处置了好多人,那些人的官职都在你之人,你最好小心为妙。”

    “尼玛,你早不告诉我?”宋玉发怒,小手握成拳,龇牙列嘴。

    谢玄白她一眼,故做惊讶状,“你难道不知风险与回报成正比吗?我知,你一心想升官发财,才为你指了这条明路,想想,你若成了,等着你的便是荣华富贵。”

    富贵个屁!宋玉心中暗骂。

    谢玄又拍拍她的肩,安慰道,“你也不必过于紧张,别人不知你的能力,我是知道的,我看好你。”

    说着以拳抵唇,低笑两声,扬长而去。

    宋玉对着他的背影,也只能挥动拳头。

    她唉声长叹,突觉陷入什么圈套之中,她一边走,一边敲着自己的脑袋,四周不停的有朝官,宫人走过,都好奇的看她一眼。

    对了,她可以去找燕榕帮忙,顿时目光一亮,迅速抬起头来,却见前面走着一人,是清漪。

    “清漪姑娘。”

    她大喊一声,赶了上去。

    清漪步子一顿,朝她一礼。

    “姑娘好久未见,近日可好?”

    宋玉笑嘻嘻的问侯,直觉要与她打好关系,她是太后面前的红人,好似与燕榕关系也不错。

    然而,清漪不似往日那般对她友好,反而神色淡漠,甚至目光冰冷,宋玉一窒,她何时连她也得罪了?

    “姑娘这是……”

    “宋大人。”清漪及时打断她的话,“清漪念着与大人乃旧识,奉劝大人一句,好之为之。”言毕转身离去。

    宋玉立在当场,不明所以。

    她挠挠头,刚转过身,又见不远外站着几人,为首的一身明黄,她一怔,瞬间脸上挂着笑容,屁颠颠的朝他而去。

    那知那人,像不认识她,转身便走,步伐匆匆。

    她一顿,尼玛都当她是毒蛇猛兽吗?一个个翻脸比翻书还快,她招谁惹谁了。

    心中气恼之极,那股拗劲又上来了,老子就在三个月查出真相给你们这群大爷看看,我宋玉是谁。

    说到便做到,宋玉一出宫门,带着王家兄弟,直奔大理寺。

    高呈竟然面都不露,令人搬来一大堆卷宗,放在她手里,“这些都是高大人交待,让宋大人拿回去好好看看。”

    “高大人呢?”

    “高大人有要事处理,宋大人请自便。”

    靠!半个时辰前还在太后面前,说要相助,便是这般相助法?

    她还有一大堆问题没有问,其中包括她的补贴。

    宋玉气极,却也无可奈何,只得与王家兄弟抱着卷宗回到住所。

    徐盛与阿秀早早在门口相迎,“生怕你这次进宫,再闯出什么祸来。”

    宋玉白二人一眼,“我在你们眼中,就那么不济。”

    二人齐点头,宋玉再也忍不住的轮拳就朝二人打去……

    接下来两日,宋玉一心钻入案件中,便是深夜也挑灯苦读,终于看完卷宗,了解了始未。

    最先到衙门告状的是一屠夫,他一日之中竟收到数百个假铜板,然后是卖菜的,卖小吃的……这些都是小本生意者,进出钱币不多。

    引起衙门关注的是一银庄,其柜上零钱,几乎全是假的,共计数万枚。

    接着,市井闹开了,传言四起,“天圣通宝”变成“二人圣通宝。”这才上报到朝廷。

    太后在意的并非那些假币,而是那传言,无意中暴露了她的野心。

    不管她有没有此心,失民心者,失天下,当年武氏称帝,也是天下大乱,得武氏派兵镇压。

    可大燕不是武朝,刘太后虽大权在握,但大燕兵权,还有一半在燕氏手上,她不敢动。

    宋玉静静思索着,思绪拓宽,才知,这并非简单的商人盗筹假币牟利,而是牵扯了政党之争。

    千躲万躲还是躲不过,她心里把谢玄骂了个千百遍。

    前期朝中调查,目标皆放在那些商人身上,铜商,铁商,他们的买卖渠道,账册往来皆无疑,且有据可查,京中上百位这些商人,都过了堂,无疑点。

    宋玉有些着急的挠挠脑,如此说来,这一思路是查不出什么了。

    她的强项是从尸体中找到线索,可这经济犯罪?她还一时没了主意。

    宋玉将卷案一一放好,拿出笔墨,反复的在纸上写着“天圣通宝”二字,不管是有人利用假币引出流言,还是故意制造假币,创造流言,都要找到那制币之人。

    “宋玉。”

    正想着,房门被推开,徐盛抱着一床被褥大摇大摆的进来,他将被子放在她的床上,不顾她惊鄂的目光,来到她面前,悠然自得的坐下,拿起一卷宗,“说好了一起查案的,你怎么自己就看上了。”

    他还不满意呢,宋玉将笔一扔,“这些卷宗,我己看了两日,你现在才知?”

    徐盛不以为然,“这两日,我也没闲着呀。”

    宋玉冷哼一声,“你是整日逛街购物,当然没闲着。”

    徐盛笑道,“你以为我自顾玩去了,我购物也是为了打探消息,礼部,刑部,大理寺,那一处不需要打点。”

    “哦?”宋玉一听,凑近她身边,“打听到什么?”

    徐盛耸耸肩,“没有。”

    “切。”宋玉对她鄙视,但听她又说,“所以,我回来了,觉得还是看看卷宗更为实在,为了方便你我讨论,只好跟你睡了。”

    什么?宋玉一双眼瞪得如铜玲,还未从惊鄂中回过神来,听徐盛又说,“不过……那些送礼的钱得要你出。”

    开什么玩笑?宋玉冷冷一笑,下意识的摸了摸身上的钱带,幸好还在。

    “没门。”要钱要人都不可能。

    “可是我己花了。”顿了顿,“对了,忘了告诉你,今晨,大理寺来人了,说你申请的补贴,上头批准了,共计五十两银子,我知你昨夜睡得晚,还未起来,阿秀又出门买菜,便代你将银子收下了,那礼部尚书的夫人喜欢养狗,我便去市场买了一只,花去四十两,你不知道,那狗是杂种狗,我又花了十两银子,给狗易了个容,就变成了纯种狗,结果尚书夫人高兴得不得了……”

    宋玉不再蛋定了,未等他的话说完,拿起卷宗,便朝他打去,这个坑爹的二货。

    “等等,我话还没有说完呢。”徐盛抱头鼠窜,宋玉追得气喘息息,“打完再说。”

    “我又找到银子了。”

    宋玉举起的手落在半空中,“什么意思?”

    徐盛小心翼翼的拿下她手上的武器,讨好的拉着她坐下,“你猜,我在尚书府见着谁了?”

    “有屁快放。”

    “切。没文化。”徐盛鄙视一眼,又道,“我看见皇上了。”

    什么?宋玉一怔。

    她来京城己有数日,除了那日在文德殿,两人一直没有相见。

    这有些奇怪,在雍县,他当真是逗她玩呢。

    可此番,她还真有事要问他。

    “哦。”宋玉装模作样一本正经,“他怎么在尚书府?”

    “他又没告诉我,我怎么知道。”

    好吧,她又问,“他说了什么?”

    “他什么都没说。”

    宋玉好想再揍这厮一顿。只听他又道,“那位无衣公子倒说了一句,让你今晚亥时到虹桥下的客栈相见。”

    亥时?半夜三更的。

    “他有说何事?”

    徐盛摇摇头,“我想,他是要借钱给你。”

    嗯?

    “我把你的遭遇都告诉了他……身边的无衣,你宁可穷得饿死,也不愿意得谢玄支助,然后无衣去请示他,最后得到这么一句话。”

    宋玉好生傲恼,“你就不能说些好的吗?我有那么穷吗?你难道不知人穷志不穷,你还好意思向他要钱……”

    “你傻呀,要钱是假,表真心是真。”

    “表什么真心?”宋玉神色一变。

    “说你笨,你还不承认,你想想,现在谁不在传,你是谢玄的那个什么。”

    “什么那个?”

    宋玉不解,徐盛在她耳边低语,“娈童。”

    什么?宋玉惊叫一声,被徐盛捂住了嘴,“这些绯闻,你理他做甚?我知道你不是,所以告诉了无衣,证明你与谢玄没啥关系,那谢玄虽是太后红人,但总比不得皇上身份高贵,别看皇上如今失势,但主子便是主子……”

    徐盛说着,但见宋玉的目光带着探究,她立马打住,突然拍向她的胸口,宋玉一惊,从位置上跳了起来,“你,你?”

    她气得说不出话来,尼玛胸好痛。

    徐盛无辜的看看她,又看看自己的手,狡黠一笑,“不好意思,手误,我只是想告诉你,站好队营,方能无忧。”

    宋玉火冒三丈,“你给我滚。”

    “唉。”一向厚脸皮的徐盛一声长叹,用嘴示意她看一看沙漏,“时候不早了。”

    然而正在这时,阿秀与王家兄弟走了进来,急慌慌的,“阿玉哥,出了何事,我听见你的惨叫。”

第92章:咱们再来谈谈私事(第二更)

    “没事,没事,我正与宋玉闹着玩呢。”徐盛打个圆场,朝宋玉示意,让她快走。

    宋玉清咳一声,“那个,你们先休息,我有案子的事想不明白,要出去走走。”

    “阿玉哥,我陪你一起。”

    阿秀着势要出门,被徐盛拦住,“你一姑娘家,深更半夜的出去做甚?引人犯罪吗?没准还连累了宋玉。”

    “你……”阿秀气极,徐盛白她一眼,“王虎,你陪宋玉去。”

    王虎摸摸头,憨厚的应道。

    阿秀还要争取,徐盛将桌上的空茶壶塞在她怀里,笑道,“我今夜加班,你再去帮我泡一壶热茶,浓浓的。”

    阿秀气得跺脚,扭头就走。

    宋玉与王虎出了门,她低着头,走得极慢,王虎跟在她身后,以为她在思考案子,也不敢打扰,他一边晃着脚步,一边打着哈欠。

    大燕不宵禁,路上仍有行人,半个时辰后,两人来到虹桥下,一旁当真有一个客栈,宋玉想了想,大步迈入。

    客栈内仍灯火辉煌,大堂里坐有不少人,个个身材高大,一身黑衣,跟黑社会似的,她吓了一跳,不过看到天保的身影,顿时松了口气。

    天保笑嘻嘻的过来,拉着王虎去喝酒,王虎一高兴,便将宋玉丢在一旁,不理不顾了,宋玉心头感叹。

    她独自上了二楼,见晨风守在门口,神色莫辩的打量着她,那模样,好似她是一只怪物。

    宋玉被看得极为尴尬,深知,他们知道了她与燕榕的关系,暗忖,你家主子才是怪物,乱七八杂的胡想着,极快的推开了房门。

    顿时一阵香气传来,宋玉吸了吸鼻子,便见大桌上摆满了美食,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正想对那烧鸡下嘴,瞟眼看见燕榕站在窗下,背对着她。

    她立即心跳加快,想上前,又不敢,踌躇犹豫,便呆呆的瞧着他,的背影。

    莫说,还真好看,身姿提拔,墨发如瀑,仅用玉冠束着,透着一股子潇洒不羁,光是如此便己迷到万千少女了。

    若能靠在他背上……宋玉一个寒颤,想什么呢?她甩甩头,暗吐一口气,故作轻松的来到他身侧。

    “微臣见过皇上。”她笑咪咪的行礼。

    “你进来许久,站在朕的身后,看什么呢?”

    燕榕转过身,目光定定的看着她。

    “看,那只鸡。”宋玉指了指桌上的烧鸡,“做得十分考究,正研究着,回去以后,可让阿秀做给我吃。”

    “哦?听闻你快没饭吃了,原来是假的。”

    听闻,是听徐盛那厮说的吧。

    “这个嘛,呵呵,臆想一下而己。”

    宋玉皮笑肉不笑,燕榕却毫无笑意,目光紧紧锁在她脸上,她十分不自在,正要移开视线,听他突然问道,“那夜,你与谢玄去了樊楼,你们,都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还有那日朝堂上,你数次看向谢玄又是为何?文德殿外,你与他嘀嘀咕咕,又在算计什么?还那般……亲密。”

    啥?

    他一连窜的问题下来,让她堂木结舌。

    原来,那日他不理她,是因为这些,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吃醋呢,因她?但她知道,他一定不是。

    宋玉嚅嚅唇,眼珠一转,想着说辞,但见他目光深寒,像狼像豺,她竟感到一丝害怕,好似她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便会被折吞入腹,不由得想到他曾说过,“朕可容你一切,唯独背叛。”

    她下意识的,结结巴巴的道出一切,“樊楼,我们,喝酒,聊天,他说,樊楼的舞伎漂亮,酒也好喝,文德殿,我看他,只因太后说他要负连带责任,我怕他受我连累。”

    又见他目光不对,宋玉赶紧说,“我只是感激他推荐我,并没有其他意思,在殿外,我也是求他向太后宽限几日,他没有答应。”

    这次语速快了许多,额上竟也渗出汗水,可转眼又想,尼玛,她为何要向他交待这些?好似那些红杏出墙的女子,被自家男人抓住的情景。

    “就这些?”

    “就这些,你若不信,可去问他。”

    他审视着她,她咬咬唇,暗忖,你个小心眼,你要看,就让你看个够,于是她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不躲不避,尽量表达自己的清白。

    两人视线交织,然而,随着他目光逐渐深遂,她突感一些恍惚,他的双眼如含了一块铁,把她深深的吸了进去,那眼神,让她好似饮了一杯佳酿,上瘾,着迷,失了魂。

    他的眼睛真好看,多情又专注呀,从来没有那个男子这般看过她,好似她是他眼中的一块宝。

    突然腰上一紧,瞬间,她便落入他的怀抱,他的声音带着诱惑,在她耳边轻轻低喃。

    “那些舞伎有多美?有你美吗?”

    “有。”她下意识的吐出一个字,有些不好意思。

    “那你告诉我,你是谁?你为何要女装男扮?”

    他引诱着她说话,吐出的气息,扑在她的脸上,她只觉好闻。

    “我是宋玉……女装男扮?女装男扮?……”她似在思考,突然街边的更夫打出“绑绑”之声传来,顿时她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女装男扮?皇上,你开什么玩笑?”

    她心中一紧,去推他,他未做纠缠,及时放开了她。

    靠,中了美男计。

    她哈哈大笑,以掩示尴尬及慌乱,身上渐渐起了一层薄汗。

    燕榕将她的一切看在眼里,眉头微蹙,神色严峻,她从他脸上看到四个字,坦白从宽。

    宋玉装傻,“微臣知道皇上的意思,微臣真没有与谢玄勾结。”

    燕榕低头看她,半晌,又冷笑一声,转身来到桌前,一掠衣摆坐下,顺手为自己斟了一杯酒,一口而尽。

    气氛又回到先前,那点暧昧仿佛从未出现过。

    “案子的事,你有什么看法。”

    嗯?这思绪也跳得太快,她有些跟不上,愣在一旁。

    他依旧不慌不慢的饮酒,未看她一眼。

    她总觉他的态度就如琴声,抑扬顿挫,嘎然而止,让人应接不暇。

    她做好一番心理建设,来到他面前坐下,欲言又止。

    “但说无防。”

    他看出她的心思。

    没有那层关系,宋玉也轻松了些,她喜欢这样,她与他就该是君臣,不能是其他,她想了想,当真直言,“此事,是否是皇上所为?”

    她见他持杯的动作一顿,随后又将杯中之酒喝尽,这才朝她看来,“何以见得是朕所为?”

    宋玉咽了咽口水,有些紧张,害怕被杀人灭口,她断断续续的说来,“假币一事,只是借口,若是商人唯利是图,为何不造假银,这样敛财更快,几个铜板能值几个钱?他们想的是利用假币,制造流言,针对的是太后,太后专政多年,总有人不服,而这些不服之人,以燕氏为大,他们的目的,或许是逼太后归政,而此事最大受益者便是皇上了。”

    “所以,你怀疑是朕所为?”

    “即便不是皇上,也是支持皇上的人,保皇党?就不知皇上是否知情?”

    宋玉说完小心的瞥着他,生怕他一个变脸,要将她咔嚓,但是她这般“打草惊蛇”还是存着私心,她提醒着他,她能想到,太后怎会不知?太后令她查案,便是将她看成保皇党人,皇上摆太后一道,太后将皇上一军,太后是要看皇上如何应付。

    可是,她并非保皇党人,虽然她心中的天平是倾于他,母亲也告诫她顺天行事,但是他们都忽视了这个天,并非什么真命天子,而是百姓。

    顺天,便是为民,君是舟,民是水,水是可以覆舟的。

    若真是燕榕,此举,虽然可以给太后一重记,但扰乱大燕经济,最终还是百姓买单,她又希望不是他。

    她心中复杂,因而在看完卷宗时,便想着来问他。

    她见他目光幽暗,猜不透他的心思,经过里县一事,她知,他是好皇帝,心中装着百姓,但便是如此,他要夺得大权,才能更好治理江山,他会用这样的方式吗?伤害他的国家与子民。

    但是,他却说道,“若是朕所为呢,你要怎么做?”

    宋玉一怔,是了,她没有想过这个结果,她摇摇头,“微臣不知,但凡争斗,都会有血腥,只是苦的是百姓了,但不争,皇上又如何夺回该有的一切……微臣请皇上示下。”

    她把问题又丢了回去。

    “当真狡猾如狐。”他冷笑一声,宋玉低头不语。

    片刻,又听他说道,“你只管去查,就如你曾说过,入朝为官,为民请愿,你不是谁的谁,你只是大燕一介普通官员,切不可玷污了头上的乌沙。”

    什么?

    宋玉猛的抬起头,但见他灼灼的目光,格外耀眼,不是他做的?他没有拿百姓的利益做为工具赌注?

    他让她如实查案,他给她最大的支持,就如在里县。

    宋玉突然眼眶红润,有些激动,她就知道,他不会这样做,她好想对他膜拜,高呼一声,“皇上,你是一定会成为全民偶像。”

    见她欢喜,燕榕微微抬眉,嘴角露出若有若无的笑容,他从怀里拿出一枚铜钱,“这便是假币,你拿回去好生研究一番,此案既然不是商人所为,该从何处下手?”

    宋玉接过来,认真的看着,此币当真可以假乱真,若他不直言,她是分辩不出来。

    这厢,她入迷于其中,却听他的话传来,“既然公事说完了,那么,咱们再来谈谈私事。”

第93章:断就断吧

    “当”的一声,铜钱落入桌上,宋玉急急拾起放入怀中。

    “皇上,我突然想到了线索,我这就回去,好好研究。”

    说着,便起身朝门口走去。

    “等等。”

    她拉开房门,当没听见,谁知,门口站着晨风,朝她瞪眼。

    她只好认命的将房门关上,乖乖的走了回来。

    他仍坐着,她在他面前低着头,“皇上,你说过,假币之案后,再说你我之间的事,难道皇上言而无信?”

    燕榕挑挑眉,“你以为朕要说什么?还是你想说什么?”

    “嗯?”

    宋玉不解。

    燕榕叹了声气,指了指桌上的美食,“这些都是从樊楼订来的,你不吃吗?”

    宋玉瞟了一眼,咽了咽口水,“我不饿。”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她懂得。

    “那就带回去吃。”

    “不用了。”

    “朕帮你带回去?”

    “那好吧,我自己可以拿。”

    燕榕唤来小二准备了两大食盒,为她装好。

    “朕让英武送你。”

    “不用了……好吧。”

    走出门口,他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以后想去樊楼可让朕陪你,谢玄少见为妙。”

    宋玉脚步微顿,鬼才相信,她天天都想去,他岂非天天都陪。

    所以帅锅的话不能相信。

    这厢,燕榕见她逃也似的离开,再一次好心情的露出了笑容,这两日他的确生她的气。

    谢玄推荐她查案,安的什么心,他岂能不知,偏偏她还应了。

    应了便应了,还与他出去喝酒,举止亲密。

    难道,因自己的拒绝,她便投入谢玄阵营?

    还“投怀送抱?”这两日,外间传言,多难听,居然,说她是谢玄的娈童,他气得想咔嚓人。

    她还与他在朝堂上眉目传情。

    她还与他在众人面前拉拉扯扯,说悄悄话。

    他才不要理她,这个白眼狼,转眼就不认账。

    幸得那二货徐盛说了一切。

    他才松了口气,但他仍未消气,他将她叫来,要听她亲口说出。

    果真,她与那谢不要脸的,没有什么瓜葛,她的话中还透着对他的关心,特别当她猜到,他并非案子的幕后人,她显然是高兴的。

    她看他的目光充满崇拜,他好开心,真想亲她一口。

    算了,估计这样做了,她又吓住了。

    还有一事,便是那二货说的,八成,她是女子,但他知道,不是八成,是十成,哼……不管她是谁,有何目的,她都是他的。

    唉,这两日为了这个白眼狼,也是吃不好,睡不好,这下可以通快畅饮了。

    可当他看着空无一物的桌面,又是苦笑一番。

    回到住所,屋子的灯还亮着,老远就听见阿秀与徐盛的声音,二人还在吵吵闹闹,宋玉无奈的拍拍额头。

    “多谢英大侠相送。”

    宋玉跳下马车,朝他一揖,英武只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还英大侠呢。

    英武话不多,以眼神示意宋玉,车上还有一人,醉得不醒人世。

    宋玉叹了口气,暗忖,天保那个混蛋。

    “阿玉哥,你回来了。”

    正在这时,阿秀听到门口的动静,跑了出来,看见二人,愣了愣。

    宋玉清咳一声,“阿虎喝多了,我去叫阿彪来扶他,你将车上的食盒拿进屋里。”说着便进了院子。

    这边只留阿秀与英武二人。

    阿秀突感不自在,也不说话,来到马车旁,将英武推开,谁让他挡了她路。

    可恨的是,她推不动,好丢人。

    她抬头瞪他,他面无表情的进了马车,将食盒拿下,递到她面前。

    她一怔,伸手去接,二人的手无意碰在一起,她一惊,立即要缩回,他却紧紧抓住。

    她脸色一红,有些不敢相信,却见他将盒子放在她手里,“拿好了。”

    她松了口气,一颗心狂跳不止。

    两人便这样相对而立,阿秀一向话多,此刻却也安静下来,直到王彪打着哈欠出来。

    “阿秀,王虎那厮在那里呀……咦,这是?”他瞧见英武,顿时惊住。

    阿秀立即回过神,抱着盒子便往屋走,也不理会王彪叽叽喳喳的声音。

    回到屋子,阿秀异常安静,只说累了,要去睡觉,徐盛摇摇手,“回吧,回吧,你都闹了我一晚上了。”

    阿秀没与他斗嘴,出了门,宋玉倒好奇,“她怎么了?”

    徐盛吃了一口牛肉,耸耸肩,“别管她,来,咱们喝喝酒,谈谈皇上,今晚与他约会如何?你可表明了忠心,他可给你了银子?”

    宋玉急急捂上他的三八嘴,“别大呼小叫,什么约会,银子?好似我跟什么似的?”

    徐盛丢开她的手,眨眨眼,“什么什么?饶口令呀,不过,你以后该多与皇上交流交流,别让他误会你,你知道的,皇上身份高贵,多骄傲呀,有些事,你要主动与他说明白,别等着他来向你求证。”

    宋玉明白,他说的是与谢玄的事,不就一起吃了顿饭,至于吗,难道以后与他们打交道,还要去备案不成?

    宋玉心中不悦。

    徐盛这厮又夹起一块鸡肉,十分陶醉的说道,“真是不赖,名厨呀,我说宋玉,你看你傍了一个大款,我也跟着享福。”

    宋玉一头黑线,见她吃得欢,眼珠一转,突然想到什么,凑近他身边,小声说道,“你说,如果一个自大狂,对你有那种想法,你要如何做?”

    “什么想法?”

    “就是那种?”

    徐盛一心都放在美食上,听言一惊,突然大声说道,“你是说你对皇上有那种想法?你断袖?”

    正巧王彪进屋,迈进的脚又生生逼了回去,目瞪口呆的盯着二人。

    宋玉要发疯,赶紧拿起一个鸡腿塞进了他嘴里。

    吃饱了,徐盛闹着要睡觉,宋玉自不会跟徐盛同床,好待也找到了一个借口,她并非断袖,徐盛咬咬牙,“你厉害,无非想吃独食。”他瞧着桌上乘下的大半食物。

    宋玉直翻白眼。

    “算了,断就断吧,我不在乎绯闻。”说着便要往床上躺。

    宋玉一窒,最终将他踢出了房门。

    次日,宋玉带着徐盛,王家兄弟去了铸造局。

    “宋玉,为什么来这里?”

    宋玉道,“查假币,自然要从真币开始。”

    徐盛不明白,“切”了一声,可是他们等了许久,那钱监张大人才姗姗来迟,“原来是宋大人呀,不知来找本官何事呀?”

    因宋玉官职小,在京城这个只比官大的地方,自是不会将她放在眼里,尽管她是奉旨查案,可没人会觉得她能查到真相。

    徐盛瞧着钱监那傲慢的态度气得跳脚,宋玉只是笑了笑,“宋某来此,是想了解一下情况。”

    “什么情况?”

    “还望张大人领着宋某去铸房看看,宋某要了解一下铜币的制作过程。”

    钱监听言,好笑的看着她,对她提出的要求,感到不可思议,“这可是国家机秘,岂能容你随便参观?”

    “喂,张老头,你知道在给谁说话吗?”徐盛火冒三丈。

    “谁呀?不就一个七品县令。”

    徐盛还要开口,却被宋玉拦住,只见她从怀里取出一张明黄圣旨,拿给他,让他大声念一念。

    圣旨正是她在雍县所接的那份。

    徐盛顿时明白宋玉用意,果真声如洪钟。

    念完后,那张大人愣了愣,宋玉又问向徐盛,“若有人企图阻止宋某查案,不知该当何罪呀?”

    徐盛笑道,“回大人,自是犯了同谋之罪。”

    张大人听言大惊,立即展开了笑容,朝宋玉一礼,“原来宋大人要参观作坊,自是可以,宋大人这边请,本监亲自为大人带路。”

    这人脸色变化极快,宋玉朝徐盛睇去一眼,二人相视一笑。

    忙了好一阵,才了解到,原来一个小小的铜板,制作起来,也要花多道工序,钱监笑了笑,“这还算少的,若在以前,没有模具,制造起来,更加繁琐。”

    “模具?”

    钱监说道,“大燕发行的钱币,大小,重量,纹理,一丝不差,几近完美,这都是模具刻出来的。”

    宋玉点点头,似想到什么,从怀里拿出那枚假币,“麻烦大人看看,此币与真币的差异。”

    钱监接过,看了片刻,“这假币,本官也研究过,不管从大小,重量,纹理,皆与真币一样,当然,最大的破绽便是‘天圣通宝’的天字,不知是笔误还是什么,竟铸成了‘二人圣’。”

    “不错,这正是外间流言所提。”宋玉说道,“大人刚才也说,铸造大量铜板,必须要有模具。”

    “正是。”

    “可否让宋某看看,‘天圣通宝’的模具。”

    片刻,钱监便将模具取来,宋玉认真的看过一番,然后将假币放在模具里,居然镶嵌得毫无缝隙。

    连钱监也大吃一惊,“当真像是同一模具造出。”

    此言,引得宋玉脑中有什么信息一闪而过。

    “这款模具可有流失?”顿了顿,“宋某的意思,这模具是谁保管?”

    钱监见她神色严峻似也猜到什么,跟着也是一惊,“模具事关重大,保管得甚为严密,铸造局有自己保库,有羽林军看守,每日本官进入保库,都有专人记档在案封存,每月皆有三司大人查看,且,钥匙只有一把,由本官管着,可是……此模具从未丢失过。”说着竟冷汗连连,“还望大人查明。”

    见此,宋玉急急扶起他,“宋某只是问问,大人不必紧张。”

    谁知,那张大人也是心直口快之人,“怎能不紧张,适才听大人一言,本官当真有嫌疑,这模具不是一般人能作出,况且又是如此相似?”

    “哦。”宋玉诧异,“那大人可否告之,这款模具是何人所为?”

    张大人一抹额上冷汗,态度恭敬,那还有先前的盛气凌人。

第94章:千雪受打

    “不瞒大人,这款模具是上一任钱监陆方陆大人所制作。”

    “哦?”宋玉又问,“那此人在何处?可否一见?”

    张大人叹了口气,“那陆大人早在半年前就死了。”

    什么?

    宋玉与徐盛皆是一惊,又听张大人说道,“听闻是与人争风吃醋,被杀死在樊楼。”

    二人出了铸造局,赶去大理寺查看陆方的卷宗,又经过一番折腾,那高呈说,“你不好好查假币案,倒查起命案来了?”显然不配合。

    宋玉不敢用对付钱监那招,王家兄弟悄悄商量,将那高呈打一顿,但看着那威风凛凛,持戟而立的护卫,他们谁也不敢上前,还是宋玉说尽了好话,将他捧上了天,又说了原由,那高呈似信非信,才让助手取来资料。

    案子也不复杂,上任钱监陆方与士子何元风本是同乡,陆方是八年前进士,入了铸造局,而那何元风数次科举未中,便留在京城租了间屋子,势必考中为止。

    二人关系微妙,有些政见不同,不过看在同乡份上,陆方曾多次资助何元风,只是何元风为人迂腐,清高,此番性格在京城吃不开,不如陆方八面玲珑讨巧,不过何元风倒有几分酸才,写得一手好诗,得一些文人士子的追捧。

    名妓千雪也是其中一位,经常向他讨要新诗作曲。

    而那陆方也甚是爱慕千雪,那日陆方与何元风相约在樊楼喝酒,两人巧遇千雪,便邀她相陪,本是惬意之事,不知为何二人却争吵起来,不欢而散。

    过了两日,千雪做东,在樊楼设一桌,只为二人说和,二人欣然前往,酒过数爵,都有些醉了,千雪便携小樱先行离开,接着,陆方与何元风相携入厕,一路嘻笑连连,看似和好了,回来后还继续喝酒,何元风曾唤堂下小二送上醒酒汤来,小二当时也太忙,便过了一阵,约一盏茶之后才将汤送上楼,却见陆方倒在血泊之中,并且脸被毁容,而何元风拿着一把长刀正站他的面前……

    如此,那何元风便被定为凶手,但他喊冤叫屈,案子送到大理寺,经过复查再审,认为证据确作,最终何元风认罪,大理寺维持原判,何元风秋后处斩。

    案子发生时,正是地动之前,当时流言四起,因关系到名妓千雪,闹过一阵,两男争一女,情杀,何等香艳,因那陆方不仅仕途风顺,还有潘安之色,何元风嫉妒,心中不平,如此集怨数年,终于在捅了陆方两刀后,又毁了其容,手段当真残忍。

    陆家人哭哭闹闹,要求严惩凶手,何元风无权无势,仅有一个老父从老家赶来,如今住在那间出租屋里,等着为儿子收尸。

    宋玉了解了始未,一声嘘吁,如何元风这般有才不得志的人太多,他又何须如此执着?

    心理素质不好,想不开,伤人害己。

    待她还要问详情时,高呈瞟她一眼,赖得理她,“案子己结了,何元风也认罪,你还捣鼓个啥?”

    宋玉笑道,“还有几处不太明白……”

    高呈“啪”的一声,将茶碗重重一搁,“别怪本官没提醒你,你只有三个月的时间,此案的主审官是京畿一路提刑司梁大人,如今他己巡查京畿各县去了,你要是闲得慌,那就去找他吧。”说着冷笑一声,长袖一拂便大步离去。

    靠,徐盛对着他的背影,重重一哼,然后又来到宋玉面前,“其实我觉得高呈说得对,那陆方半年前就死了,又怎么与假币案有关?”

    宋玉叹了口气,将卷宗放下,“看似无关,可陆方是前任钱监……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徐盛双臂抱胸,皱着眉头,“你是怀疑陆方制作的模具与假币有关?”

    宋玉点点头,又感概一声,“假币与模具链接一丝不差,与真币如此相像,高防真呀,能做到如此的,必是对铜币铸造非常了解之人。”

    徐盛惊讶:“可陆方早在半年前就死了,那模具一直在张大人手里。”

    宋玉道,“若当初陆方制作了两副同样的模具……一副在铸造局,另一副微加改造,将‘天’字改成‘二人圣’呢?。”宋玉大胆推测,徐盛惊讶的看着她,不可置信。

    “这,这想法太……”

    “太荒谬是吗?”

    徐盛道,“太没有根据。”

    宋玉耸耸肩,“我也只是随口猜的。”顿了顿,“走吧。”

    “去那里?”

    “回家睡觉。”

    昨日本睡得晚,今日又跑了两个地方,两人都有些疲倦,王家兄弟倒精神百倍,闹着去樊楼买烧鸡给阿秀,昨日皇上送的那只被徐盛独自啃光了。

    徐盛问,“你们有钱吗?”

    王家兄弟看向宋玉,宋玉看向徐盛。

    徐盛将她拉到一边咬耳朵,“喂,昨日皇上给你多少?”

    宋玉装模作样,“什么?。”

    徐盛搓了搓手指,宋玉没好气的说道,“没有。”

    “没有?”徐盛提高了声量,又压低,“那还买个屁。”

    “不是你有吗?”

    “我?”徐盛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觉得可笑。

    宋玉嘿嘿一声,“当初是谁说的,身上的银子可以拿来共享,你可别忘了,你还欠我五十两,补贴款。”

    “那用来送礼了……”

    宋玉冷笑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与礼部尚书有隔阂,拿大家的银子去做人情,这叫什么?挪用公款,以权谋私,我若将此事说出来,他们可不会饶你。”

    徐盛听言朝王家兄弟瞟去一眼,二人人高马大的,算了,他打不过。

    “好吧,我可以借你一点,反正我找皇上报销去。”

    徐盛嘀咕两声,还是被宋玉听见,她气恼,追着他打。

    几人打闹着到了樊楼,这里依旧生意兴盛,土豪进进去去,小二服务态度好,便是他们只买一只鸡,也是照顾周到,将他们安排到一张空桌等侯,还免费送茶送水。

    五星级就是不同,不似那些脚店,客人进门,还要看其衣装,若是着丝绸者,便是大爷,一对一的服务,若是绵衣,笑脸相迎,一对二的服务,若是布衣,虽不甩脸,却当是自助餐了,半天见不到一个小二。

    在这樊楼,一视同仁,就如小二所说,“京城贵人多,别看穿着布衣,嘿嘿,说不定,就是那位皇族,那位大人微服巡访呢。”

    宋玉听了,笑得开心,“那依你看,我等是何人?”

    小二摸摸头,有些不好意思,“小的是新进员工,还没练成火眼金金,不如楼上的师兄们,那是一看一个准。”

    “哦?你们这里还有等级划分?”

    “自是。”小二倒了茶,“能说会道的都在楼上伺侯着,二楼是三星级员工,三楼是四星级员工,那后院。”小二砸砸舌,“乃五星级员工,工资比我等翻两倍,伺侯好了还有客人们打赏呢。”

    王家兄弟瞪大着双眼,“那不是发财了?”

    小二嘿嘿一笑,“发财谈不上,至少一家老小衣食无忧,要不,为何人人都想到这樊楼做工?小的若不是有熟人,还进不来呢。”

    小二说起,倒有几分得色。

    “如此……大满算是几星级的?”宋玉突然问道。

    “大满?”小二怔了片刻,笑道,“大满师兄呀,他可是四星级的,是我的偶像,在三楼呢,客官认识他?”

    “哦,一个老乡。”

    小二也没有继续问,因大堂实在繁忙,便让他们稍等片刻,提着茶壶又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徐盛凑了过来,“大满是谁?”

    宋玉白他一眼,“陆方的卷宗,你也看过,这么快就忘了。”

    徐盛想了想,“哦,他是樊楼的小二,你还在想着陆方的案子?”

    宋玉耸耸肩,“职业病。”说着,便起身朝三楼看去。

    樊楼分为前,后两楼,两楼之间有楼道连接,形成一个不规则的圆形,底楼是大堂,二,三楼设为雅间,共有数十个房间,一个紧挨一个,还有一个后院,内设亭楼阁宇,假山,水池,倒似一个小花园,里面的房间更是豪华,不是有钱便能进入的。

    大堂热闹有歌舞,二,三楼相对安静一些,那日谢玄请她喝酒,便是在三楼。

    宋玉打量一番,目光又落在大堂那些客人身上,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底。

    那不是苏誉吗?他怎会在此?一个人饮酒?不对,那是买醉。

    她正要上前招呼,突然外面一阵嘈杂之声,骂声,哭声,嘶心肺列,还有女子的呵斥……

    那女子的声音有些熟悉。

    她急急走了出去,徐盛与王家兄弟跟在身后。

    但见门口围了好些人,一位七十多岁的老者,一头乱糟糟的白发,穿着粗布衣衫,套一双草鞋,拄着一拐杖,正在漫骂一女子。

    “你这个不要脸的妇人,害了我的儿子,你不得好死。”

    “我儿是因你毁了一生,今日,我老汗说什么也要打死你,免得你再去害别人。”

    说着就朝那女子打去,那老汗用了全力,便是有一旁小丫头拦着,也无济于是,女子没有躲,生生受了他一棍,摔倒在地。

    “千雪?”

    宋玉惊呼一声,立即上前阻止,这边王家兄弟气势汹汹的将那老者拉开。

第95章:四大美男

    漂亮柔弱的女子总会受到别人怜惜,而那老头一幅疯癫模样,围观的人纷纷对他指责。

    “别伤了他。”

    宋玉扶起千雪,千雪却大声朝王家兄弟说来。

    “让开,让开。”

    同时,另一老者从人群中冲了出来,这位老者五十来岁,一身粗布灰衣,他急急将白发老头拉住,“老爷,你怎么又来这里了,我们回去吧。”言语竟是万般无奈。

    “你放开我,我要打死那贱人……”

    白发老头边骂边咳嗽,身子摇摇欲坠,老者扶住他,“过两日便是初一,探监的日子,老爷不是说要为少爷准备好吃的吗?少爷最爱吃鱼,我们去市场看看,买一条最大的……”

    “鱼?对,对,我儿最爱吃鱼了。”白发老头突然一阵恍惚,嘴里念念有词,“我儿最孝顺,我儿连鱼都不敢杀,他是不会杀人的,不会杀人……”

    “是,少爷不会杀人,少爷很快就会回来了。”

    两人加起来也有一百多岁,佝偻着身子,互相搀扶着蹒跚离开,让人看了有些凄凉。

    人群自动让出一条道来,刚才的指责又化着一阵沉默。

    “都散了,散了。”

    樊楼的保安出来维持持续,又笑吟吟的来到千雪面前,赔礼道,“姑娘可有受伤,是小的失职了,若不是姑娘不让报官,小的一定让那老头好受。”

    千雪艰难的扯扯嘴角,“我没事,以后,你们不理他便是。”

    “是,是。”

    保安退下,千雪这才朝宋玉几人看来,曲膝一礼,“多谢大人相助。”

    宋玉扶起她,“礼尚往来,礼尚往来。”

    千雪笑着起身,很快笑容便僵住,神色闪过一丝尴尬。

    宋玉不明其由,但见她的目光落在另一处,她寻着望去,人群中那人,目光阴晴不定,看似带着嘲讽,却又透着一股复杂。

    那人,不是在樊楼买醉的苏誉吗?

    “嗨……”她正要呼唤,但那苏誉看也没看她一眼,转身便消失在人群中。

    “切。”宋玉轻嗤一声,转过头来,又见千雪垂下眸,嘴角挂着自嘲的笑容。

    宋玉眨眨眼,有些好奇,正要问她是否认识苏誉时,千雪极快恢复神色,“大人也是来樊楼喝酒?”

    王家兄弟凑了过来,“我们来买烧鸡。”

    对待美女,他们一向殷勤。

    徐盛嗤笑一声,他也是个自来熟,更不太顾及别人感受,开口便问道,“千雪姑娘,那老头为何要打骂于你呢?”

    千雪顿时一阵尴尬,不知如何回答。

    宋玉瞪了徐盛一眼,岔开了话题,“这位是宋某的跟班徐盛,平时说话不经大脑,姑娘不要在意,这俩位王家兄弟是宋某的发小,也是护卫。”

    徐盛对她的介绍不满意,王家兄弟挺挺腰,颇为得意。

    千雪又朝几人一礼,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既然大家有缘相遇,就由千雪做东,畅饮一番可好?”

    “好呀,好呀。”王家兄弟立即附合,能在樊楼喝酒,可是他们一直的梦想。

    徐盛听言也是双眼一亮,见宋玉有些犹豫,便将她拉到一旁,“去吧,去吧,你不是对陆方案子感兴趣吗?可乘机问问。”

    宋玉眉头一挑,是了,千雪姑娘可是关键人物呢,她呵呵一笑,也不客气,“恭敬不如从命了。”

    于是,一行几人再进樊楼,千雪让小二在三楼安排了雅间,各自坐定,那小二当真如先前所说,四星级的服务,对待他们如亲人一般,还生得一张巧嘴,直夸宋玉,徐盛风度翩翩,王家兄弟英雄气概。

    几人都快飘到天上去了,一旁的小樱抿嘴直乐,“大满,你是越发能说了。”

    大满?宋玉一惊,朝那小二看去,他无非二十来岁,长得极为机灵。

    宋玉笑着说道,“这位小哥口齿伶俐,当真一绝。”

    “谢大人称赞,大人以为小人在故意敷衍,便是错了,小人说的可是事实,都说汴梁城有四大美男,不过今日一见大人,小人认为,这说法得改一改,这汴梁城美男榜上又得增加一人了。”

    宋玉险些被茶水烫着,她虽然常以美男自居,但自己几斤几两,她还是小得,她奇怪的指指自己,“我这样,也算美男?”

    大满故作惊讶,“大人不是谁还能是?”

    徐盛,王家兄弟不赞同的在一旁哈哈大笑,宋玉不满皱起了眉头,大满接着又道,“汴梁城评选美男,可不光靠容貌,如此多么肤浅,容貌只排第二,才气才是最佳,但是光有才气,无容貌也不行,以往的状元郎,除了谢玄荣登美男榜首外,可没一人入选。”

    “咦?谢玄也是?”

    大满点点头,“榜首之位,经年不衰。”

    宋玉笑得开心,又问,“那为何我也是?”

    大满又道,“大人乃制举入仕,年轻有为,大人在里县治贪官,除恶霸,追回灾银,立了大功,如今又受太后亲点,入京调查大案,可谓前途无量,大人乃京城新贵,再者,大人长相秀美,有貌有德,不是美男子是什么?”

    “哦,你是如可得知我的身份?”

    大满说道,“听姑娘称公子为宋大人,大人又是陈州口音,如今京中谈论最多的便是大人了,小人自然得知。”

    原来如此……但,谈论她的多半是与谢玄的关系吧。

    宋玉撇撇嘴又问,“那我在里县的事,京城的人都知道了?我冒充朝官你们是如何看待?”

    “这正是大人荣登美男榜单的最大优势。”

    “这还是优势?”

    大满呵呵一笑,“有炒作,才能让更多的人记住大人嘛。”

    “哈哈……”几人先是一愣,随后大笑不止,徐盛更是笑得前俯后仰,连千雪也拿着丝帕捂在嘴边,轻笑出声。

    宋玉对于一个跑堂小厮能知道这些并不感到奇怪,天下之事,大多传于茶楼酒肆,樊楼里更是各色各样的人都有,其中以官员,贵商最多。

    宋玉也跟着笑了起来,佩服大满舌灿莲花的本事,同时又好奇起来。

    “除了谢玄,还有谁是美男?”

    大满见他们感兴趣,自是更加买力表现,“那排名第一的是谢中丞,第二名便是苏誉苏将军,第三名是小王爷周林,虽然他没什么才华,不过他是高富帅,得票极高,当然,更多的人认为他雇佣了粉丝。”

    宋玉听言,笑得几乎哑了声,暗忖,怎么燕榕没有上榜。

    这厢大满又道,“第四名便是……”

    话到此却突然打住,宋玉几人正听得兴趣勃勃,却见他的目光瞟了一眼千雪。

    “怎么了?”

    大满长叹一声,放慢了语气,“那第四名是铸造局的陆方陆大人,只因与人言语不和,被人杀害,唉,惨得很呀。”

    说完,屋子里安静下来,一股莫名的气氛,大满突然抽了自己一嘴巴,“都怪小的,不知规矩,说了些不中听的,扰了几位兴致……”

    “大满,你先下去吧,让厨房快些上菜来。”

    一直没有说话的千雪开口吩附,大满便又堆着笑容,打趣了两句,躬身退了出去。

    徐盛以眼神示意宋玉,似说,这话因小二引起,正是好机会,宋玉笑了笑,清咳两声,“这陆方的事,我也听说过,可惜,可惜了,大好的前途便这样毁了。”

    她试探而言,斜眼瞟向千雪。

    千雪垂着双眸,持起杯子喝水,小樱有些紧张,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众人。

    王家兄弟面面相觑,不明白刚才还气氛热烈,怎么片刻便沉静下来,虽然他们也知陆方,但这与他们喝酒有什么关系?

    这厢徐盛还在向宋玉示意,宋玉却不看他,她知道,千雪这样的女子,若她不愿意,她是问不出什么来,况且,她不愿逼她,刚才那话,千雪脸上的哀痛让她捕捉到了,宋玉突然不忍心,对她,她有莫名的好感,看似,她混迹于风尘之中,却能感到她内心的美好,就如刚才,她那一句,“你们别伤了他。”

    急切,带着紧张语气,还有太多的无奈。

    宋玉为打破尴尬,为千雪倒了一杯茶,笑道,“听闻樊楼最出名的不仅仅是美食,还有美酒,那女儿红,可是数年佳酿。”

    徐盛对她的话翻了翻白眼,王家兄弟一听说到酒上,立马如打鸡血一般,眼见气氛又活了起来。

    那千雪却主动谈起了此事。

    “适才,那位老者是何元风的父亲,何元风便是杀害陆方之人。”

    宋玉几人一愣,其实她己猜到。

    片刻,宋玉笑道,“此事,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千雪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其实陆大人之死,千雪也是有责任的。”

    几人不作声,便听她缓缓说来,“何公子有才,千雪喜欢他作的诗,曾专门拜访过他,求诗谱作新曲,陆大人,千雪是在一场酒宴上认识的,他曾解千雪于危难之际……后来知道他们二人是同乡,曾一起入京参加科举,只是一人高中,一人落榜,千雪同情何公子,敬重陆大人,二人尚风雅千雪也常与他们一起谈论诗词,不过二人却常常有意见不合,而有争论,这本是常事,只是那何公子……”千雪摇摇头,“或许不得志,心境便不那么开阔,千雪便少有与他来往,他有所查觉,对千雪也疏远了。”

    “那一日,千雪在此巧遇他二人,又因千雪作了新曲,便想着弹与何公子听听,让他指点一二,何公子说千雪之曲少了新意,陆大人却认为千雪做得甚好,由此,二人由谈论新曲,说到了……朝堂政事。”

第96章:皇上的女人

    “朝堂政事?”宋玉诧异,关于二人因何争论,卷宗上没有提,只是一笔代过。

    千雪点点头,无奈笑了笑,“陆大人认为太后执政有功,而何公子却认为太后执政有过,太过严厉,后来,二人又说到刘氏与燕氏之争……至争吵起来,不欢而散。”

    “说到底,这是千雪的过错,若没有千雪让他们评论新曲,又怎会发展如此。”

    “之后,千雪心有愧疚,想为他们说和,后来,分别相约二人,可未曾想到,便是这一举动,让陆大人丧了命,而何公子也。”

    千雪拿出丝帕拭了拭眼角,“都说红颜祸水,当真如此。”她自嘲说道,嘴角微微勾起。

    “如此,出事那日在樊楼,他俩态度又如何?”宋玉问。

    千雪道,“两人不知是千雪相邀了对方,见面时,自是惊讶,互不理彩,后来,在千雪的劝说下,二人倒也畅开了心扉,千雪也高兴,不免多喝了两杯,大家都有些醉了,千雪便提前告退,千雪离开时,他二人,还说起了家常……唉,若千雪没有将他二人单独留下,说不定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

    “姑娘,这不是你的错,是那何公子心胸太狭窄,不仅如此,他的父亲也是这般,这几个月来,常来打骂姑娘,偏偏姑娘那般好心。”

    小樱见姑娘伤心,劝说着。

    “不错。”宋玉也道,“你本是好心,是那何元风太偏执了。”

    千雪摇摇头,“可是……何公子虽是如此,但千雪也实难相信,他会杀害陆大人。”说着,好似想到什么,“宋大人查案如神,可有觉得此案有些蹊跷?”

    “哦?”宋玉惊讶,“姑娘为何如此认为?”

    千雪微眯双眼,“我也不知,但有这种感觉,我与他认识也有一年,何公子是有名的孝子,家里只有一老父,何公子曾在千雪面前说过,数年入仕之路,最对不起的便是这位父亲,如此,他又如何舍得让其父伤心?他虽偏执,却也并非冲动之人。”

    宋玉不说话,千雪便起身,朝宋玉一礼,宋玉一惊,急急扶起她,“姑娘这是做甚?”

    千雪又道,“不瞒大人,千雪曾去探望过何公子,何公子告诉千雪,人不是他杀的,他是读书人,千雪相信他没有说谎,只是,没过两日,便听闻何公子当堂认罪了,以后,千雪再去探望,便不被允许,千雪虽也认识一些朝官,可何公子即己认罪,谁又真心愿意去过问此事,他们虽是千雪的坐上宾,但,当千雪是什么人,千雪心里明白。”说着自嘲的扯扯嘴角,“可惜,我虽有疑,却无能为力。”

    “姑娘无须菲薄,姑娘是有情有义之人,只是……这是姑娘的猜测,陆方一案,证据确凿,要翻案,几乎不可能,除非……”

    “除非什么?”

    “何元风不认罪。”

    “可他偏偏认了。”

    宋玉耸耸肩,“这就是麻烦所在。”

    千雪长叹一声,缓缓坐下,“终究是千雪害了他俩……”

    这一顿饭因提到陆方,何元风之事,似乎不怎么尽兴,千雪有些抱歉,相约宋玉雅居再聚,几人才于樊楼门前分别。

    一路上王家兄弟与徐盛热烈讨论樊楼的豪华,宋玉默不作声,徐盛凑到她跟前,“还在想案子?”

    “没有,在想千雪。”宋玉直言不讳。

    王家兄弟听言,挤眉弄眼,“小玉,你是不是喜欢上人家了?”

    什么?徐盛的反应极大,“不行,你不能喜欢他……”

    “为何?”宋玉挑挑眉,“我喜欢了又怎样?”

    徐盛一时哑然,倒是王彪突然想到那晚,在门口听到的话,大惊失色,“徐,徐公子,你不会是喜欢我家小玉吧,原来你才是断袖?”

    徐盛一掌打在王彪身上,“断你个头。”

    宋玉在一旁哈哈大笑。

    次日,宋玉又去了趟大理寺,看陆方案的卷宗,下月初三立秋,何元风将被推入菜市口斩首。

    回来时,正遇宫中来人,说太后宣召。

    宋玉一听要入皇宫,便有些心虚,倒不是怕太后,而是怕再见那人,其实见他也无所谓,只是怕他又说些莫明其妙的话,做些莫明其妙的事。

    皇宫那么大,不一定就这么倒霉吧。

    宋玉暗示自己一向运气极佳。

    去了果真未见皇上身影,不过,居然谢玄也在。

    太后自是问起案子一事,宋玉暗忖,才过数日,老子又不是神,不过,面上恭敬回答,说了自己的猜想。

    太后却也吃了一惊,“铸造局?陆方?”

    谢玄将这二者关系详细的介绍给太后,太后听言,一时未出声,半晌,说道,“今日大理寺卿高呈才禀告于哀家,说宋大人不去查案,倒关心命案来,哀家还觉得奇怪呢。”

    原来是高呈在太后面前搬弄了事非。

    宋玉躬身道,“微臣不敢欺瞒太后娘娘,那假币案,微臣实在无从下手,只有这位陆大人,倒是一条线索,虽然大人己死,但微臣还是想再查查他的死因,卷宗上有几处疑点,不合常理。”

    “卷宗上说,何元风行凶的利器是一把长约一尺的尖刀,一尺。”宋玉比划了一下,“这么长,何元风是如何带在身上,藏于袖中?他不怕伤了自己?挂于腰上?大燕禁止平民带刀,他敢如此明目张胆?”她摇摇头,“微臣去大理寺见过那尖刀,做工精良,是上好的矿铁制成,这种刀具不卖平民,他又如何买得?”

    “虽然大燕不许平民买卖刀具,但有些商人见钱眼开,私下交易也实难控制,再者,汴梁城中,铁铺众多,何元风私下打造也不是不可能,至于凶器乃上好的矿铁制成,或许,何元风想着让陆方死于一把高规格的刀下,对他是一种尊重。”

    “切。”宋玉对于谢玄的强词,给予鄙视,不免说出一句脏话,但见太后厉眼看来,她立即垂首,却瞟见谢玄嘴角狭促的笑容。

    宋玉继续说道,“便如谢大人所言,何元风私下买了一把高规格的尖刀,可是,他又怎知,那日会与陆方相见?千雪姑娘曾说,她分别约来二人,二人事先并不知情。”

    “或许,他一直将刀带在身上,等待机会。”

    谢玄又在撒她的台,宋玉气得狠狠瞪着他。“麻烦谢大人可以示防一下,一个身材矮少的书生,如何将一把一尺长的尖刀携带于身而不被外人发现?”

    谢玄笑了笑,“宋大人不必着急,谢某说的也不无可能。”

    宋玉道,“微臣说的疑点,谢大人的解释太差强人意。”

    谢玄耸耸肩。

    这时太后却开口问道,“你说的千雪而是那所谓的名妓沈千雪?”

    宋玉倒是吃了一惊,千雪名声如此广,连大后也知道了。

    “正是。”

    却听太后冷笑一声,宋玉不明所以,继续道,“还有最后一点,何元风为何杀了人还要毁其容?”

    “那是因为,陆方长相好看,何元风嫉妒也。”

    “嫉妒其长相?将其毁容,只是那些妇人才做的事,一位饱读诗书的书生,一位将入仕看成毕生目标的士子,岂能做出这等事来?我读过何元风的诗,虽有些儿女情长,更多的是抒发报孝国家的一番热血,又怎会在意一个人的长相?再者,自己的尊容是爹妈给的,那何元风是孝子,嫉妒他人,便是指责自己父母,不是孝子所为。”

    宋玉瞟了谢玄一眼,不想再让他说话,急着又道,“便是这三点,微臣觉得,此案有待再查,若那陆方真的不是死于何元风之手,那么,又是谁杀了他?是否与假币有关?其背后还隐藏了什么?因此,微臣请求太后娘娘,将何元风的刑期再押后一月,若一月之后,微臣不能找到线索,再施刑也不迟。”

    说完,便跪于丹陛之下。

    刘太后听言,抿嘴不语,目光落在谢玄身上,“谢卿意下如何?”

    宋玉以为谢玄要反对,下意识的看他,那谢玄微垂着脑袋,一手抚着下颌,皱着眉头,似在认真思考,不过宋玉总觉得,他在装,他是故意与她做对,让她下不了台,暗忖,你若不答应,老子跟你没完,三月后,我失职获罪,也定不让你好过。

    或许,她的目光太过强烈,谢玄感受到了,朝她看来,两人目光相遇,她拼命眨眼示意,有威胁,有央求,谢玄便又笑了。

    “既然宋大人言词凿凿,娘娘不防就让他查一查,若真能查到与假币有关,对破案是极有利的。”

    太后颌首,宋玉松了口气。

    “如此,那就依宋大人之请,将何元风押后一月再行处斩,程琳,你将哀家的旨意下达下去。”

    ……

    宋玉出了福宁殿,但见外面阳光明媚,心情却又沉重起来。

    陆方的案子,自己还没有见过当事人,却要翻案,当真是疯了,可又能怪谁,只怪那三月之期,只怪那谢玄……

    正想着,那厮也走了出来,“小玉,可愿到我府上喝上一杯?”

    宋玉一窒,他竟然称她小玉。

    她瞪大着双眼,盯着他,他觉得并没有什么不妥,“怎么了,虽然你不愿投我麾下,但你我关系不比一般,私下更应该多联洛联洛。”

    谁与你关系不一般了,不要脸,上次求你与太后说情,你怎么不相帮?

    宋玉翻了翻白眼,“下官还有要事,就不去府上打扰了。”说着,揖一礼,转身便走。

    但听他在身后小声骂来,“真是白眼狼,适才我还帮你呢。”

    宋玉撇撇嘴,他那是帮,分明是说不过她,宋玉步子加快了些,但是,她再快,也赶不上谢玄,他追了上来,“既然不去我府上,那就去樊楼?”

    “不去。”

    “泛舟?此番阳光正好。”

    “不去。”

    “登山?保国寺风景甚好。”

    “不去。”

    “那你想去何处?”

    宋玉正要说那里也不去时,但听一些争吵声传来,不远处,一所小花园,姹紫嫣红中,两华衣女子都有些面红耳赤。

    美女吵架,宋玉一时觉得新奇,便停下脚步。

    那谢玄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以拳抵在唇上,无声一笑,

    “她们是皇上的妃子,管美人与萧美人,怎么?小玉是看上了?那可不行,她们可是皇上的女人。”

    宋玉听言一惊,燕榕的女人?

第97章:老地方见

    管美人清新脱俗,一身纯白纱衣,并无其它装饰,当真是要想俏,一身孝。

    而那萧美人正好相反,艳丽无双,大红纱裙,金步摇,若说管美人如水,那萧美人便似火。

    两人都是绝色,“美人”的封号名幅其实。

    而此刻却在为一株贡菊争执不下。

    原是管美人先看中那株盛开的白菊,正要摘得时,却被萧美人一把抢先,管美人性子弱不争,但是她身边的宫女,见主子受欺,自是不服,还因仗着皇上对主子的宠幸。

    皇上召管美人侍寝两次,却没有召过萧美人。

    这后宫便是如此,主子得宠,作奴婢的自是有了傲气。

    “回萧美人,昨日皇上在主**中,称赞主子煮的花茶香,令主子今日再准备些,还望萧美人能将此花相让。”

    那说话的便是管美人身边的贴身宫女,字字句句有股傲气,无不彰显着自家主子受过恩宠。

    然而,她的话刚一说完,便听“啪”的一声,宫女瞬间被打了一个嘴巴,打人者自是那萧美人。

    “放肆,你敢如此对本宫说话?”

    宫女立即跪在地上。

    萧美人怒目圆睁,气势嚣张,又将目光落在管美人身上,冷笑一声,“妹妹,你也是懂礼之人,奈何身边的奴才如此不懂规矩?”

    管美人脸色一白,盈盈一拜,“是妹妹疏于管教,望姐姐见凉,此株本是姐姐先得,妹妹这便告退。”

    “美人?那贡菊明明是美人先得……”

    那宫女还要相争,被管美人一声呵斥,宫女只得垂下眸子。

    “放肆。”

    萧美人却并不放过,凤目一挑,“妹妹,你看,这奴才竟敢顶撞于你?”

    说着厉眼看向那宫女,“如此不知好歹的奴才,你家主子性子好,不舍得打骂你,可本宫不是,本官便替你家主子教训尔等一番,否则,那日惹了祸,害了可是你家主子,你说是不是妹妹?”

    萧美人又看向管美人,满脸皆是嘲讽。

    “姐姐?”管美人一惊,“还望姐姐饶了她......”

    正在这时,突听一道声音传来,“原来管美人在这里。”

    几人寻声望去,但见走来一人,却是清漪。

    清漪是太后身边的人,宫里的人都对她恭敬有佳,众人各自施礼,萧美人一心要巴结清漪,立即堆上笑容,“早想邀请清漪姑娘去本宫殿里坐坐,又怕打扰了姑娘,今日撞巧,本宫令人做了几款首饰,还请姑娘去帮本宫选选,母后寿辰在即,送那一款合适,姑娘最懂母后心思,当然,也请管妹妹一同前往。”

    清漪不动声色瞟了众人一眼,还有那地上跪着的宫女,她并没有询问,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多谢美人看重清漪,只是今日不行,适才太后娘娘看奏章累了眼,曾听皇上说起,管美人煮的花茶香甜,有清肝明目之功效,太后娘娘便令清漪去请管美人于福宁殿伺奉,未想清漪在此相遇。”说完目光落在管美人身上,又笑道,“还请管美人随清漪去趟福宁殿,太后娘娘等着呢。”

    管美人听言,暗松了口气,瞟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宫女,朝萧美人一礼,“妹妹先行告退。”

    片刻,管美人带着奴婢随清漪一道离开,独留那萧美人不甘心,咬牙切齿的站在那里……

    “走吧,戏也看完了。”

    耳边响起谢玄的声音,令宋玉一个激灵。

    她不作声,闷声闷响的继续朝前走,谢玄仍跟在一旁。

    “啧啧,女人多了就是麻烦。”

    “听闻皇上只宠管美人,那萧美人自是寻机闹事。”

    “这才两位妃子,以后还有佳丽三千,这后宫定是十分精彩。”

    宋玉突然站住,“谢大人怎么对皇上的家事,如此感兴趣?”

    谢玄挑眉一笑,“谢某觉得好玩,谢某最喜欢看女人掐架,唉,可是清漪那丫头就爱管闲事……你说,若皇上知道了会帮谁?”

    宋玉眉头紧锁,懒得与他废话,扭头又走。

    “喂,这边才是出宫的路。”

    “你别跟着我。”

    “我怎么是跟着你了,我也要出宫。”

    回到住所,宋玉一直黑着脸,阿秀询问王虎,王虎虽同宋玉一道进宫,却只在宫外侯着,“我也不知,出了宫便是这样,难道又被太后骂了?”

    阿秀一脸担忧。

    宋玉也不知生那门子气,反正心中郁闷,还有些委屈,她把自己关在屋内,强迫看卷宗,直到徐盛从外回来。

    得知宋玉己归,兴致勃勃的推门而入,便见宋玉一双怒眼直瞪着他。

    “怎么了?一会儿不见,想我了。”

    “出去。”宋玉冷言道。

    “嗯?”

    “难道没人告诉你,进别人的屋子要先敲门吗?”

    徐盛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听言“切”了一声,不以为然,宋玉更是火冒三丈,还要指责,这厮凑近她,“干嘛,你我皆男儿,不用讲究那么多,除非你是女人,怕我发现了你的秘密。”

    宋玉一惊,但见徐盛一双贼眼骨溜溜的转,她持起卷宗就往他身上招呼,徐盛立即跳开,双手一比划。

    “停!我有一个消息。”

    宋玉抱着卷宗,冷眼看着他。

    徐盛清咳一声,“刚才与阿彪逛街,遇见那人的手下,他让带个话,今晚亥时,那人在老地方等你。”

    宋玉一怔,那人自是燕榕,可她凭什么要去?

    再说谢玄出了皇宫,立即有随从送来消息,他便悄然去了“雅居”。

    千雪忙着迎了出来,“少主。”

    “嗯。”谢玄轻应一声,便直直朝内室而去。

    千雪紧跟其后,将小樱支开,亲自倒了茶递到谢玄手里。

    谢玄啜了一口,满口留香,但他的心思并不在茶水上,那怕此茶是千雪专门为他所煮,放在炉上一直温着,他并没有体会到她的心意。

    千雪嘴角微翘。

    “出了什么事?”谢玄放下茶杯,朝她看来。

    千雪轻声说道,“今晨,我看见紫莹了。”

    “嗯。”谢玄并不意外,“她可有为难你?”

    千雪摇摇头,“她没有发现我,不过……”顿了顿,“我见她进了西戎使者下榻的驿站。”

    “哦?”谢玄听言,十分意外。

    “千雪不知主子是否有所行动,所以才问问少主……”言毕,小心的瞟他一眼,又为他倒了一杯热茶,其实她根本不关心这些,她只想见他,寻一切理由,仅此而己。

    谢玄微皱眉头,“我知道了。”他垂下眸,看着杯中绿茶起舞,手指在杯沿上轻轻抚着,似在沉思。

    却未注意千雪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一片柔情,入了神,着了魔。

    她只有偷偷的看他,在他未发觉之时,就如幼时,躲在柱子后,躲在大树下,躲在他看不到的地方。

    “千雪。”

    谢玄一抬头,千雪便回过神来,“嗯?”

    “太后己下令让宋玉重审陆方一案。”

    她以为他要说紫莹之事,未料,他提及宋玉,“不正合少主之意吗,一切都在少主掌握之中。”

    谢玄听言目光一沉,“听你语气,似有不悦。”

    千雪立即笑了笑,“千雪不敢。”

    “你还是不忍心?你且放心,我的目的并非要取谁的性命。”

    谢玄说着起身,千雪目光似有不舍,“少主便要走了?”

    “嗯,你我以后少见为妙,不能让他人发现了。”顿了顿,“刘文昊可有常来?”

    千雪垂下目光,“昨日来过。”

    谢玄颌首,“此人胆小谨慎,要让他反刘承为我所用,却也不易,你要多费一些心思……”谢玄转过头来,却见千雪颓废的神色。

    “千雪,你可有事?”

    千雪抬头一笑,“无事,少主放心,千雪知道该怎么做。”

    谢玄再次点点头,看她一眼,这才大步离去。

    谢玄回到府中,管家告诉他,紫莹刚走,谢玄冷哼一声,在管家耳边一阵低语,便去了湘院。

    子夏正在看书,见他立即起身,谢玄手一按,他便坐回了位上,“紫莹刚才来了,说了一些话,让我提防着少主,若少主有什么可疑的动向,便向她汇报。”

    谢玄不以为然,“你答应了?”

    “是。可是主子有所疑心?”

    谢玄笑道,“放心吧,主子疑她,也不会疑我。”

    子夏松了口气。

    接着谢玄又过问了他的功课,离开了湘院。

    回到了自己的书房,谢玄打开暗隔,拿出一块玉佩,细细抚摸着,那玉上乘,却缺了一角,并且边角处还渗有血迹,便是二十年过去了,那血迹仍未散去,早与此玉混为一体,谢玄瞧着,不由得眼眶湿润,随之便是一片阴冷。

    这厢,宋玉没有去老地方,早早上床睡觉,徐盛那厮叫破了嗓子,她也未理。

    一夜无梦。

    次日,她起了个大早,在院子里跟着王家兄弟练了会拳,通体舒畅,突然,院门响震天,宋玉心中一跳,忙叫王家兄弟将门抵住,二人不解的朝她看来。

    宋玉也不多说,搬来了一把椅子,坐在院子中央,“今日谁要开门,老子便跟谁急。”

    王家兄弟面面相觑,然而,那敲门声越来越急,把徐盛与阿秀也吵醒了,二人走出各自房间。

    “宋玉,你为何不开门?”

    徐盛怒问。

    宋玉不理他。

    “阿玉哥,出了什么事?”

    话刚落下,门“咚”的一声被踢开。

第98章:不忠不孝(第二更)

    宋玉一下子从椅上跳起来,他奶奶的,朗朗乾坤,擅闯民宅,你以为是皇上就可以任性?

    然而,进来几个胡人让宋玉等人大吃一惊。

    “宋玉,你为何不开门?”

    一红衣女子怒气匆匆的出现在眼前。

    宋玉张了张嘴,却接不上话来。

    徐盛反应最快,立即笑呵呵的迎上,“原来是西戎公主驾到,我等有失远迎,望公主见凉。”

    徐盛避开公主的责问,一把推开挡路的宋玉,将椅子搬到公主面前,“公主请座。”

    “阿秀看茶。”

    “公主吃早餐了吗?”

    “公主想吃什么,尽管说来。”

    “公主不用客气,当这里是自己家……”

    看着徐盛一幅狗腿的模样,众人一脸鄙视。

    那公主却不理徐盛的殷勤,直直走向宋玉,指着她的鼻子,“宋宝呢?”

    众人再次惊住。

    宋玉眨眨眼,却见公主瞬间大哭起来,表情转换迅速。

    众人更是面面相觑。

    “得知宋宝去了什么狗屁雍县,本公主非要跟着,被王兄发现禁足,本公主买萌耍泼,终于求得王兄放出来,打听到你们回了汴京,呜呜……你快将宋宝叫出来,那一集话本,他还未给本公主说完呢。”

    “本公主容易吗?整整一个月,本公主就想知道结局,茵茵与王生倒底在一起没有?”

    说完,又是抹泪,又是抹鼻涕。

    宋玉整个人愣在当场,如被雷劈了一般,徐盛几人也是目瞪口呆。

    “宋宝,宋宝?”

    公主就要往里冲,宋玉急急将她拦住。

    “放肆。”

    公主大吼一声,宋玉吓得身子一缩,赶紧如徐盛一般,堆上了笑容,“回公主,阿宝没有回来。”

    “什么?”

    “阿宝还在雍县。”

    公主收住泪水,挑眉看着她,气得一耸一耸,突然就扬起手里的软鞭,王家兄弟,阿秀,徐盛见此,立马上前挡在她面前。

    “公主有话好说,好说。”徐盛仍狗腿。

    “这里是大梁,不是你撒野的地方。”王家兄弟义正言词。

    阿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死死的瞪着公主,打不死你,我瞪死你。

    那几个胡人也挽起了袖子,凶神恶煞的围了上来。

    眼看大战爆发,那公主突然眼眶又是一红,指着众人,“你们都欺负本公主是不是?”

    “宋玉,你为何将宋宝留在雍县,这是你当兄弟该做的吗?”

    宋玉一头黑线,这都什么情况?

    “回公主,宋玉是奉皇上旨意回京办案的,宋玉外出公干,怎可能带家属?”

    “那他们呢?”公主指向其他几人。

    “他们不是宋玉的家属。”宋玉耸耸肩。

    “对,对,对。”徐盛在一旁附合,又推开王家兄弟,来到公主面前,“再说了,多带一人,便多一份开销,公主也瞧见了,我们这里又破又乱,辛苦得很呀,怎好让家属跟着受累。”

    公主看似听懂了,四下瞟了一眼,吸了吸鼻子。

    “当真不在?”

    “真的不在。”

    公主眨眨眼,神色委屈。“既然如此,那本公主去雍县找他去。”

    “啊?”宋玉几人张大着嘴,但见公主转身就走,果真是那风风火火的性子,几人还震惊于她的话中,公主又停在门口,对其手下吩附道,“去拿百金给他们。”然后看向宋玉几人,“你们大燕皇帝太小气,连一个朝官也养不起吗?看在宋宝的份上,以后,你们的生活,本公主包了。”

    公主很是鄙视的留下一句,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这,是那个在大街上刁蛮任性的西戎公主吗?简直就是……傻大妞。

    当几人拿着沉垫垫的黄金时,顿时同有深触。

    “阿玉哥,阿宝会不会有事?”

    宋玉也有所担心,看着黄金沉默不语。

    “能有什么事?”徐盛在一旁笑得最开心,“虽然公主刁蛮不靠谱,不过,一物降一物,以前在京城,阿宝时常出入驿站不也没事吗?”

    “你为何帮公主说话?你适才对公主献媚,真没骨气。”阿秀终于抓得机会诋毁徐盛。

    徐盛炸毛,“我没有帮公主说话,我是冷静分析,这不叫没骨气,叫识事务,君子好对付,小人难缠,那公主比小人还难缠,咱们只得顺着点,否则吃亏的也是自己。”

    徐盛说完看向宋玉,突然想到什么,将黄金扔回阿秀怀里,拉宋玉于一旁咬耳朵,“你昨晚当真没去?”

    宋玉眉目一挑,冷哼一声。

    瞧她那表情,徐盛的身子抖了又抖,“你,你,完了,完了。”

    “你才完了,你全家都完了。”

    宋玉狠狠瞪他一眼,抬腿就走。

    “喂,你去那里?”

    大理寺审问室,坐着宋玉,高呈,站着徐盛。

    高呈实在想不通,为何太后要听谢玄的话,让宋玉重审陆方一案,在他看来,这是谢玄的一个阴谋,刘承让他监视宋玉,他自是跟来了。

    只听一阵的脚燎声,一个身着白衣囚衣,蓬头垢面的男子被衙役带了进来。

    宋玉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见身子瘦小,此人跪在堂下,低着头,不动,不作声,如一具雕像。

    “此人便是何元风?”宋玉问。

    “正是。”衙役回答。

    宋玉颌首,“你且抬起头来。”

    何元风仍不所动不支声,衙役便举起手里的仗棍,被宋玉呵斥住,但听宋玉又道,“何元风,本官姓宋名玉,因查看了你的卷宗,觉得疑点重重,己向太后禀名,重审此案,你可将此案前前后后从实招来。”

    何元风终于有了触动,宋玉见他身子一颤,缓缓抬起了头。

    这是一个不足三十岁的男子,但脸上竟是桑苍,他的眼神一闪而过的惊讶与不信,随后又是死灰一片的低下了头。

    高呈却是坐不住了,大声呵道,“问你话呢,为何不说?来人施刑。”

    那衙役又要动手,宋玉立即笑着阻止,“高大人稍安勿燥,疑犯还没审问,便要施刑,使不得。”

    高呈冷哼一声,“这等刁民,本己认罪,何以重审?”

    宋玉忍住脾气,尼玛,就知道你是来搞破坏的,但她仍旧笑着,“这是太后娘娘的意旨,若大人觉得麻烦,大人可先回去,待下官问完后,再来告之大人。”

    高呈听言一窒,拿出太后来压他,一个七品县令?他瞟她一眼,嘴角一扯,“如此,那宋大人请吧。”

    说完便靠在椅子上,一幅看好戏的模样。

    宋玉这才将视线重新落在何元风身上,她清了清嗓子,“前几日,本官遇见你的老父亲……”

    何元风猛的抬起头。

    宋玉长叹一声,“老人家可怜,一头白发,嘴里嚷嚷着,要为儿子做鱼吃。”

    何元风全身开始颤抖。

    “他还等着儿子回去呢。”

    他开始抽泣。

    “他坚信自己的儿子没有杀人,谁说他儿子是杀人犯,他便要与之拼命,他变卖家中房产,四处告状奔走,没人受理他的案子,他仍不死心。”

    何元风的父亲曾为他奔走数月,至犯了疯癫之症,这些何元风并不知情。

    他一愣,拼命的敲打自己,悔恨,无助,绝望,所有的情绪似爆发出来。

    “知子若莫父,作为父亲相信自己的儿子,不放弃,不抛弃,却未想,作儿子的却轻易弃放弃了自己的老父,不顾老父悲痛欲绝之心……”

    宋玉不紧不慢的说着,没有大声呵斥,却一字一句冲击着何元风的内心深处。

    这便是攻心术,徐盛不由得瞟宋玉一眼,满是佩服。

    提到父亲,何元风显然招架不住,他瘫倒在地,嘴里喃喃喊着,“父亲,父亲……”

    接着宋玉猛的一拍案桌,徐盛吓了一跳,高呈险些从椅子上滑下。

    但见宋玉神色一变,声音骤然凌厉,“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何等残忍?何元风你枉为孝子。明明不是真凶,却胡乱认罪,不顾我大燕律法,为凶手隐瞒,你枉为大燕子民。十年寒窗,为的是什么,无非报效国家,一展才华,然而遇之挫折,便自暴自弃,你枉为士子之名。如此不忠不孝,何以生为男儿?本官看在你老父的份上,看在你一身才华的份上,再问你一句,陆方一案,你认不认罪?”

    何元风这才认真的看着宋玉,灰败的目光突然燃起一丝光亮,他激动,他颤抖,没人给他说过这些话,他们给他的只是嘲弄,威胁与鞭子。

    他身上的那股傲气突然被激活,他向前趴了两步,“不,不。”

    他大声喊道,“我不认罪,我不认罪,我没有杀人,没有杀人。”

    高呈大为惊讶,宋玉短短数句,便令此人又翻口供?

    “如此,还不从实招来。”

    原来,何元风得以认罪,是有人拿老父威胁于他,那日,他在牢中醒来,莫名看见地上有一个包袱,他十分诧异,便打开一看,顿时吓出一身冷汗。

    包袱里有一封信,还有一卷白发。

    封中言,他的父亲来了,若他不认罪,那么父亲断的便不是白发,而是头颅。

    “父亲己年迈,我怎能让父亲因我受苦,我无权无势,在京城举目无亲,我只能如此选择。”

    “案发当时,只有我一人在场,我百口莫辩。”

    “陆方之死,虽不是我所为,然,因我醉酒,没能相救于他,心中有愧,虽然,平时我与他屡次争吵,我也瞧不起他为了官途,四下献媚,但,我从未想过他死。”

    说着,何元风捂脸而泣。

    宋玉静静听他说来,心有感触,目光放在高呈身上,似笑非笑,“高大人,大理寺的牢房也不是那么牢不可破嘛,可凭有些人来去自由。”

    高呈一张脸通红,极为尴尬,却硬撑着,冷哼一声,“此事,本官自会详查。”

    宋玉淡淡一笑,“那是自然,此事,定要麻烦高大人。”

    完毕,又看向何元风,“如此,你再将那日樊楼之事,一一说来,包括你与陆方都谈了些什么?你们与沈千雪的关系,除了沈千雪,小二,你们还遇见过何人?发生了何事,各人表情如何,事无巨细,不得有误。”

第99章:错的时间,遇上错的人

    何元风垂下双眸,有些恍惚,回忆起那日,终生难忘。

    “我与陆方是同乡,但并不熟悉,只因八年前一同进京,才有了走动,后来,他高中被赐进士,进了铸造局,而我落榜,与众多士子一样,留在京城,以备下一届科举。”

    “他偶尔来看我,也给予支助,我感激,却也觉得羞愧,有时也躲着他,未想京城八年,我仍旧未中,便常常出入勾栏买醉,那些风尘女子却喜欢我的诗,我总算找到一些安慰,如此,便认识了千雪,她是位好姑娘,从没有瞧不起我。”

    “那日,正月二十,元宵刚过,汴梁依旧繁荣,然而,那份繁荣却与我无关,我收到家书,知老父染病,心情烦闷,便独自一人在大街上闲逛,遇上了陆方,他请我喝酒,我们去了樊楼,巧遇千雪,她说做了新曲,让我评价一番,也因此,我与陆方意见不和,便在谈到政事时,争吵起来。”

    何元风缓缓说道,像在说别人的故事。

    这些,宋玉都己了解,与千雪所说相同。

    “那日我与陆方不欢而散,没想过,两日后,我收到千雪姑娘的请贴,说在樊楼设宴,我便应了。”

    “当我进了翠羽阁,却见陆方也在,我调头就走,在楼道处与苏将军撞上。”

    “那位苏将军?”宋玉问道。

    “便是殿前都指挥苏誉,他是樊楼常客,我认识他,他或许不认识我。”

    宋玉听言,心中莫明一跳,示意何元风继续。

    “苏将军没说什么,倒是他身边的那个副将,扭着我不放,我本有怒气,便与之争吵起来,这时千雪姑娘与陆方纷纷出来,为我解了围。”

    “我无法再拂千雪姑娘的一番好意,只好跟着他们再次进了翠羽阁,千雪姑娘一心为我与陆方说和,开始,我俩都没有说话,各自喝着闷酒,酒过三爵,我自觉更加烦闷,便起身打开窗户。”

    “但见对面屋顶上,开了一个窗子,有一妇人在打骂他的儿子,他的儿子嚎嚎大哭,不仅让我想到自己的老父……这时,千雪姑娘的琴声响起,我思乡心切,突然想到放弃入仕这条路,是该回家了。”

    “我关上窗,走回座位上,陆方主动为我倒了一杯酒,我与他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想着若真回去了,可能以后再也不会相见,一时也有了几分感概,与他推杯换盏起来。”

    “我们说了许多,是唯一一次没谈国事,没谈诗词,只谈家乡,甚至谈到幼小的玩伙。”

    说到这里,何元风笑了笑,“大家都觉轻松,不知不觉,便喝多了,千雪姑娘劝了两句,或许见我与陆方实在高兴,便也作罢,只道先行离去。”

    “我与陆方继续喝酒,又相携一起入厕,出了房间来到楼道口,我仿佛看见了苏将军与千雪,二人在争吵着什么,我正想上前,却被陆方拉着走了,入厕回来时,我又唤小二准备醒酒汤。”

    “陆方醉得厉害,还撞在房门上,险些将门牌号撞了下来,我扶着他进了屋,他便趴在了桌上,我还笑话他酒量不行,谁知自己也晕糊起来,也靠在了桌上,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好似又听到了小儿的哭声,迷迷糊糊醒来,却未见陆方的身影,我唤他两声,他未相应,我以为他走了,便朝门口而去,刚一起身,但见墙角有一双腿,我大笑,那厮居然醉倒在地,我摇晃着想去扶他,一个踉跄倒在他身边,只觉双手一片湿润,我举起手,但见双手满是鲜血,我一惊,扮动他的身子,却见他……浑身是血,面容模糊,早己没有气息,在他身边还放着一把尖刀,我彻底惊醒了,刚一拾起尖刀,小二突然推门进来……”

    何元风说着,再次流下泪,“他的身上中了两刀,脸也花了,谁会如此残忍,一地的血,满屋子的血腥。”

    “后来呢?”宋玉问道。

    “后来?”何元风苦涩的说道,“后来官兵来了,仵作也来了,我被抓进了大牢。”

    何元风无法再说下去,身子又开始颤抖,双肩一耸一耸的哭泣。

    审问室一时安静下来,几人各有心思。

    片刻,“在翠羽阁里,除了你们三人,还有谁进来过?”

    何元风平静了心情,“只有小二来过两次,上菜上酒。”

    “千雪离开时,你与陆方两人在房间,你醉倒之前,陆方还是好好的?”

    “是。”

    “可有听到什么动静?比如说关门声,开门声,呼叫声?”

    何元风摇摇头,“我什么也没听到,就觉得有小儿在哭。”

    宋玉听言,暗吐一口气。

    “宋大人,我真的不是凶手。”

    宋玉点点头,“你且放心,本官一定会调查清楚。”

    何元风被押回大牢,宋玉与高呈,徐盛来到大厅。

    “宋大人可有什么结论?”高呈问道。

    宋玉摇摇头。

    高呈冷笑一声,“我看那何元风是在说谎,他不是凶手,还会是谁?那屋子就他们两人。”

    宋玉皱了皱眉,“大人难道忘了,何元风虽与陆方在一起,但他醉酒,谁也不知发生过什么?凶手极有可能是在那个时间进屋作案。”

    高呈不以为然,“那个凶手会如此大胆,能当着他人的面行凶,就算何元风醉酒,难道,凶手不怕他突然醒来?再者,陆方中了两刀,必是第一刀没有至命,他虽醉酒不醒,也应该有知觉,难道没有呼叫?没有一点反应?何元风既然听到小儿的哭声,便惊醒,也可知,他醉得并非厉害,一个七尺男儿,被杀倒地,其声响还不如对面的哭声?”

    “这……”高呈所说,并非没有道理,宋玉一时无法反驳,“此事,下官还要斟酌。”

    高呈轻蔑的看她一眼,“既然宋大人还不死心,本官也不阻止,到时不要白忙一场,反而耽搁了假币一案。”

    出了大理寺,宋玉默默无语,徐盛也收起玩劣的态度,难得一本正经,“我虽然不喜高呈,不过,他的话也有道理,凶手在何元风面前行凶,他却一点不知道,确有说不过去。”

    “嗯”宋玉颌首,“可我见他不像是为了自己开脱,而说谎骗人,他应当知道,这样的话,是说服不了别人,一句什么也没听见,并不能洗去他的嫌疑。”

    “那接下来如何?”

    宋玉想了想,“去樊楼。”

    “吃饭吗?”徐盛大喜。

    “你是土豪?天天去樊楼吃饭。”

    徐盛嘿嘿一笑,“不是有土豪说了,咱们的生活费被她承包了吗?”

    宋玉听言一怔,忽尔大笑起来。

    不过他们先回了一趟住所,将陆方的卷宗放下,宋玉拿回那把利器,让王家兄弟去铁铺询问,看是否有人认识,之后才与徐盛去了樊楼。

    与之同时。

    千雪收到谢玄的消息,让她去樊楼后院的“芙蓉居”,她心下有些诧异,才说少见为妙,难道有什么急事?

    千雪担心谢玄也未做多想,便与小樱出了门。

    樊楼依旧热闹,近黄昏,大堂歌舞升平,千雪穿了一件淡粉纱衣,小樱抱着古琴,对于这里,她们再熟悉不过。

    穿过大堂,正要去后院,二人却被人拦住了去路。

    “哟,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千雪姑娘。”

    千雪抬起头,对面那人竟是小王爷周林。

    她赶紧一礼,小樱却脸色一惊。

    都说沈千雪得京城贵人追捧,连刘承这样的权贵都对她客客气气,却仍有一些人对她呲之以鼻,比如这个小王爷。

    小樱不知,姑娘是何时得罪了他,每次见面,他必对姑娘热嘲冷讽。

    “千雪姑娘这是赴谁的约呀?”

    小王爷虽笑着,目光冷然而嘲讽。

    千雪暗叹一声,她怎不知道,他的目的。

    “小王爷,我家姑娘还有要事,请你让一让。”小樱护主,在这大厅广众之下,她不信,他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小王爷眉头一挑,“本王若不放呢?”他靠在墙上伸出一只手,“本王还在想,怎么苏誉那厮今日一人来了,原来是佳人未到。”

    什么?苏誉也在,千雪一惊,不由得朝小王爷看去。

    他似喝了不少酒,脸色微红。

    她知,他一向与苏誉不对眼,二人之间的恩怨源于刘氏与燕氏之争,朝堂上,两大党派互相倾轧,延伸于朝下,便是双方弟子的打闹。

    以前苏誉对她好,他便处处对她无礼,以为可以激怒苏誉,前几次,苏誉果然发怒,与小王爷打过几架,二人算是结下梁子,可如今……。

    千雪苦笑,自那日苏誉离开雅居,他便再也没来寻过她,何元风父亲来闹事,他在人群中看她受辱,也未出手相助,若是以前,他不会这样,看样子他是真的放弃了。

    是了,再深的感情,也经不住她的糟蹋,她知,他喜欢她数年,从她第一次与他相遇,在军营,他说她与众不同,两年前,他说,让她做他的女人,她拒绝了,那时,她心中有人。

    两年后,他们再次相遇,他欣喜若狂,他再次表白,他说,他一直在寻她,他从来没有忘记过她,他非她不娶,她再次拒绝,她心中仍然放不下那人,再者,她己不配他。

    她多次拒绝,并冷眼相对,故意在他面前与其他男子把酒言欢,他的悲伤,她看在眼里,她也难受,但是很多事情,都回不到从前。

    为了逃避父亲寻找,她躲在军营三月,乔装成为士卒做饭打杂的小厮……那段时间或许是她最快乐,最轻松的时光,甚至比与谢玄在一起,还能让她刻骨铭心,虽然,她从未与谢玄真正在一起过。

    但谢玄是她从小的梦想,而与苏誉,错的时间,遇上错的人,是一生荒唐。

    她将他关在心门之外,她的心不会再接受任何一人,她与他没有丝毫关系。

    千雪嘴角一笑,“千雪没有与苏将军有约。”

    小王爷自是不信,苏誉为了她,会像个疯子,几次被他揍个半死,“哦?难道约了别人?你可是苏誉的女人。”

    千雪始终微笑着,不理他的疯言疯语,“小王爷说笑了,我与苏将军没有任何关系。”

    “哟。”小王爷听言,抚撑而笑,“原来是苏誉一厢情愿呀。”

    说着,却朝她身后看去,突然大喊一声,“苏誉,你可听清了,这女人不是你的,那本王不客气了。”

    千雪再次一惊,转身看去。

第100章:宋玉雇我来骂你(第二更)

    在她身后不远处,正是苏誉。

    他朝他们走来,目光仅在她身上轻轻一瞥,嘴角微勾,是嘲讽,是不屑,是轻蔑,上次他也这般看她,此刻更甚。

    千雪心口骤然一缩,隐于袖中的手,紧了紧,指甲掐入手心,一阵疼痛。

    “小王爷既然感兴趣……何须问我?”

    他来到他们身边,轻飘飘的吐出一句话,不似他平时的冷漠,语气充满几分笑意,好似适才,小王爷的话是十分的可笑。

    千雪身子一颤,苏誉己从她身边走过,未看她一眼。

    她面上带笑,心在滴血。

    小王爷愣了愣,没有激怒苏誉似不罢休,突然凑近千雪,一把搂上她的腰,令她惊呼一声。

    一旁的小樱立即跪下,“小王爷,请放过我家姑娘吧。”

    “哈哈……”小王爷放声一笑,“你家姑娘本是风尘中人,今日本王出黄金千两。”

    他的声音极大,说完便朝苏誉看去,但苏誉的身影己消失不见。

    “小王爷,戏己唱完,该放了千雪吧。”

    千雪无奈的声音响起,小王爷微头一皱,低头看她。

    “你说什么?”

    千雪挣脱他的怀抱,“小王爷与苏将军的恩怨,何须连累千雪,千雪命如蝼蚁,经不得王爷惊吓。”

    她在指责他,欺负一弱流女子。

    小王爷顿时面显尴尬,他虽无法无天,却也不是宵小之辈,只不过,心中不甘,有些不信那苏誉当真放弃了此女,他再次上前,一把抓住千雪的手碗,“你本是官妓,本王现在想听曲子,你拒绝不了。”

    千雪不悦,知道此人难缠,可心中挂着要事,她无心与他周旋,手上便多了一枚细针。

    她不懂武,父亲众多女儿,各有各的用途,她从小被授以棋琴书画,但那细针,是谢玄所授,防身之物,不到万不得己,她不可暴露,便是花灯那夜,面对鹰王的无理,她也未出手,只是此番情景,她只想尽快脱身。

    “小王爷当真风流倜傥,若是清漪姑娘知道小王爷今日之举,不知会做何想?”

    想不到宋玉突然出现,让千雪松了口气,小王爷像是被人踩到了尾巴,立即离千雪数步之远。

    他瞪着大眼,恶狠狠的看向这个不速之客。

    “你敢胡说,信不信本王杀了你。”

    宋玉耸耸肩,“怎么,大燕还不允许说实话了?”

    这边千雪得以脱困,朝宋玉一礼,笑道,“千雪还有要事,得空再向大人道谢,千雪就先行告退了。”

    宋玉笑着颌首。

    小王爷气得咬牙切齿,先前挑衅苏誉未成,这会儿宋玉又来与他做对,他便不依,正欲上前相拦,宋玉挺身挡在他面前。

    小王爷举起手,“大胆。”

    “小王爷,小王爷。”徐盛即时挡在二人中间,笑道,“小王爷,宋玉可是皇上看中的人,你动不得。”

    什么?

    小王爷惊讶,宋玉一头黑线。

    “你是何人?敢拿皇上威胁本王?”

    徐盛眉目一挑,“我是宋玉的军师,你若不信,尽管下手试试。”说着,便从二人中间跳开,一幅你要打便打的模样。

    宋玉气极,这个二货,早知,该把王家兄弟带上,可她不能输了气势,借着燕榕的名头,虎假狐威一把,硬着头皮抬起头,暗忖,你敢动手,老子当真要去燕榕处告状,还有清漪,告诉她,你的风流史。

    小王爷见此,不由得想到,前些日,皇上去过雍县,难道,他真是皇上的人?

    举起的手不甘心的落下,他看了宋玉一眼,暗忖要去问问皇上,他重重一哼,便拂袖离去。

    见他离开,宋玉拍拍小心脏,追着徐盛便打,徐盛一把架住她的手,讨好一笑。

    “抱上皇上这条大腿,自是要拿来用一用。”

    “要抱你去抱。”说着又要打他。

    “停!咦,那不是苏誉吗?”徐盛突然瞟见楼上一个身影,宋玉一怔,待她抬头时,人影己然不见,“难道看花眼了……”徐盛喃喃道,“苏誉迷恋沈千雪,竟是谣传?”

    “你说苏誉喜欢的女子便是千雪?”

    徐盛对宋玉的话十分惊讶,“你难道不知?这是今年京城最大的桃色新闻。”

    宋玉摇摇头,徐盛送她一个‘你是白痴’的眼神,宋玉顾不得与他计较,她紧皱眉头,思索着什么。

    “喂。”徐盛拍拍她的肩,“我好饿,叫东西吃吧。”

    宋玉白他一眼,“先干活。”

    “做什么?”

    “去找翠羽阁的小二,大满。”

    这厢千雪急急赶到“芙蓉居”,房门在她身后“咚”的一声关上,她莫明的心跟着一跳。

    “要见姑娘一面,当真不易。”

    突入而来的声音,让她当场定住。

    珠帘内走出一人,阴邪的笑容,胡衣装扮,不是鹰王是谁?

    宋玉与徐盛找到大满,他忙得不易乐乎,只得抽着空隙,与他二人站在回廊上说话。

    宋玉说起半年前那宗案子,原本笑呵呵的大满突然僵住。

    “大满?”宋玉唤他。

    大满回过神来,笑得勉强,“半年前……都过了这么久,小的也记不得了。”

    他的回答,令宋玉二人诧异。

    “上次你还提及陆方,说他是京城美男,怎么现在就忘了?”

    大满一窒,随即呵呵一笑,“大人误会,小的是说,那日的事,险些没让小的吓出病来,当时只盼着早些过去,后来案子结了,小的才算过了几天舒心日子,大人今日突然提及,小的还真一时想不起来。”

    宋玉与徐盛互视一眼。

    徐盛目光一沉,“那你就好好想想,你可知,宋大人己奉太后娘娘之命,要重新审查此案。”

    “啊?”大满听言惊讶不己,顿时瞪大着双眼,“凶手不是认罪了吗?”

    “何元风认罪乃受人威胁,如今他己翻供。”宋玉边说边观察大满的神色。

    但见他身子一抖,“原是这样……不知,小的能帮大人什么忙?”

    宋玉道,“你且回想一下,那日还有谁进了翠羽阁?当时,可有什么不寻常的事发生?陆,何二人可遇上什么人?与谁有过争执?”

    她在试探着什么,徐盛不免看她一眼。

    大满紧皱着眉头,似在认真思索。

    “大满,你怎在此偷懒,有客人唤你。”一个小厮急匆匆的跑来,说了两句,又急匆匆的跑去。

    大满露出歉意的表情,宋玉挥挥手,“你去吧。”

    “小的告退。”大满如负释重,躬身退走。

    “等等,回去以后,你且好生想想,明日我再来找你。”

    “是,是。”

    直到大满身影消失,徐盛朝宋玉看来,“你刚才的话在向他提示什么?你在怀疑谁?”

    宋玉眉头一挑,“你看出来了?”

    “我又不是傻子。”

    宋玉“切”了一声,目光幽长,“没有证据,不敢乱言。”

    “连我也不能说?”

    宋玉朝她笑笑,故意逗她,“谁也不能说。”

    “你?”

    “宋大人,宋大人。”

    一阵急促的声音转来,二人寻声望去,但见小樱一脸惊恐之色,二人立即迎了上去。

    小樱喘着粗气,“大人快救救我家姑娘。”

    “发生了何事?”

    “姑娘在芙蓉居,被,被西戎来的鹰王缠住了,那胡人欲对姑娘不轨,大人快去救救她,若晚了,姑娘,姑娘……”小樱开始抽泣起来。

    宋玉二人大惊。

    尼玛,那贼心不改的恶魔。

    宋玉便要朝楼下冲去,徐盛拉住她,“那些胡人不好惹,你莫要惹事。”

    宋玉丢开他的手,“你若眼见不救,就当我宋玉不曾认识于你。”

    说完,便让小樱带路。

    徐盛急得一跺脚,他并非不救,而是要想个万全之策,那鹰王是使臣的身份,素来胆大包天,况且,沈千雪,说白了,本是官妓,供客人取乐,宋玉凭什么去要人?以她的性子,不出事才怪。

    唉,看情况再说,她这条命总有一天要被宋玉玩完。

    徐盛只得跟着下楼,突然看见一雅间里走出几人,为首的正是小王爷。

    他目珠一转,看了看宋玉的背影,立即调转方向,朝小王爷跑去。

    “小王爷,你是‘乌龟王八蛋’……宋玉给我银子让我来骂你,你不服气呀,找她去。”

    徐盛一口气说完,脚下生烟,迅速朝宋玉追去。

    留小王爷几人面面相觑。

    “他刚才说什么?”小王爷眨眨眼,不敢确定自己听到的。

    其中一人愣愣的回答道,“宋玉雇他来骂你‘乌龟王八蛋’。”

    “宋玉是谁?”

    “反了,猖狂呀。”

    那几个纨绔弟子一下子炸开了锅,小王爷气得满脸通红,袖子一挽,大喊一声,“宋玉,本王给你没完。”

    顿时,一纵人怒气冲冲的跟着追了过去。

    宋玉不知身后的大军,当她来到芙蓉居门前,自是被几个胡人拦住,正在拉扯之际,小王爷带人冲了过来,那些胡人以为是宋玉的帮手,抽出腰上的刀,小王爷这边的人又岂是吃素的,平时嚣张惯了,于是乎,双方人大打出手。

    宋玉愣了愣,顾不了许多,冲进了屋子,但见千雪抱着琴被鹰王逼至在墙角,宋玉怒极,抓起身边的花瓶便扔了过去,鹰王避开,千雪乘机得救。

    小王爷见着宋玉进了屋,也跟着进来,遇鹰王发怒,提刀砍来,小王爷臂上中了一刀,双眼通红,“你敢打本王?你这秃头的‘乌龟王八蛋’。”

    那鹰王头上的确缺了一块头发,不过,不是秃顶,而是胡人一种发型。

    小王爷大骂着赤手与鹰王相博,一时间,整个后院都乱了,惊叫声,呼喊声,嘶打声此起彼伏,宋玉拉着千雪,猫着身子逃离这事非之地,随便拿起她的琴,砸在一胡人头上。

第101章:翻手如云

    “老爷,不好了,出大事了。”

    端王府的管家,急急来到端王寝室门外,着急的呼喊着。

    “老爷,老爷。”

    端王周淙还在熟睡,被端王妃一脚踢在身上,周淙惊醒,听到外面的声音,有些恼怒,“出了何事?大呼小叫的。”

    “小王爷与胡人打架,被砍伤了。”

    什么?周淙猛的坐起来,端王妃惊叫一声,将端王踢下床去,“愣着做甚,还不快去看看,我儿若有事,我定与你没完。”

    端王急急套上衣衫,拉开了房门,这边王妃立即唤来丫头伺侯起身。

    端王府一片鸡飞狗跳。

    半个时辰后。

    老夫人与王妃抱着小王爷,一阵嚎嚎大哭。

    端王在屋内背着手,走来走去。

    “王爷,我儿被那胡人所伤,你为何不派人将他们捉来?”

    “你可知那胡人是谁?是西戎的使臣鹰王。”

    “管他是谁,他们伤了我儿,难道就这样算了?”

    一旁的小王爷听言,眼珠一转,立即大叫,“疼,疼。”

    “你轻些。”王妃指责一旁的大夫。

    老夫人一脸着急,“那里痛?那里痛?”

    “奶奶,孙儿全身都痛。”

    老夫人老泪纵横。

    王妃冲到端王面前,拉住他,不准他再走来走去,“你到是说句话呀,难道就让他们欺负到头上?”

    “你?妇人之见。”端王长袖一拂。

    “什么?你敢骂我,你胆大了是不是?”王妃媚眼一瞪。

    端王一窒,“我,这……”

    这边小王爷见母亲“受欺”,立即嚎叫,引得端王瞪眼过去,指着他,气不打一处来,“你还好意思哭,你自己说,你为何与那鹰王打架?”

    小王爷身子一缩,其实他也不明白,他说不出个理由来。

    “让本王来说。”端王冷哼一声,“人家鹰王好端端的听曲,你跑去跟人家抢姑娘,你当真无法无天了,依本王说,你活该被打。”

    “抢了又如何?我儿只想听听曲子而己,又没做什么?”王妃吼道。

    “你糊途了,大燕不许官员狎妓,若被刘承谢玄那些人知道,还不是要利用此事,对付我保皇党人。”

    “我儿又不是官,再说了,这算那门子狎妓,你们平时请客应酬,不也要请个美女弹弹唱唱吗?”

    “你?”端王被呛得吹胡子瞪眼,“这是当母亲说的话吗?”

    王妃不服,“我儿我知,他虽爱打闹玩耍,可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他心中有数,若不是别人先动手,我儿自不会动手。”

    小王爷听了泪流满面,还是母亲了解他。

    正在这时,管家又来报,“老爷,皇上来了。”

    皇上来了?端王一惊,狠狠的瞪了儿子一眼,又看了看伤心欲绝的夫人与老娘,只觉头痛得很,他长叹一声,大步走了出去。

    驿站。

    西戎太子看着一身狼狈的鹰王及其随从,惊鄂不己。

    鹰王单腿跪在太子面前,“大燕欺人太甚,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进门便抢人,对我下手,还有那群大燕士子,瞧不起我西戎武士,不仅咒骂我西戎是‘乌龟王八蛋’,还将我等人打伤,太子这口气,一定要为我等讨回。”

    “不错。”一旁的胡人武士纷纷附合。

    “我等是带着诚意与大燕结盟,如此受到大燕侮辱,定要让大燕皇上,太后有个说法。”

    “让他们交出凶手,交我西戎处置。”

    太子见着鹰王受伤,心中不忍,虽然明白此事,必定与他的嚣张脱不开关系,但必竟是同胞兄弟,他受辱就是西戎受辱,便是好脾气的他,也不得不为自己的族人出头。

    他扶起鹰王,“尔等放心,明日我便进宫面圣。”

    宋玉将千雪,小樱送回了雅居,正要吩附车夫调头回住所。

    “宋大人。”千雪仍不放心,“今日之事恐会给你带来麻烦,你要小心。”

    宋玉挑开车帘,扬唇一笑,“姑娘放心,我与那鹰王也并非第一次打交道了,倒是姑娘,以后要避着他些。”

    千雪颌首,目光充满担忧,宋玉给她一个放心的微笑,放下了车帘。

    马车远去,千雪目光逐渐变冷,“姑娘,咱们进屋吧。”

    千雪摇摇头,“她几次助我,我岂能不顾她?”

    “姑娘的意思?”

    “小樱,我要去趟谢府。”

    然而,当千雪到了谢府时,谢玄早己匆匆进了皇宫。

    马车上,宋玉立即焉了下来,冲动是魔鬼,今日这事闹得有些大,不知会被传成什么样,而那鹰王势必不会罢休。

    上次有谢玄帮他,这次靠谁?

    不由得想到徐盛的话,抱上皇上这条大腿,为何不用?

    宋玉咬着唇,这人她根本不想见。

    咦,徐盛那厮呢?

    宋玉拍拍脑袋,莫是被鹰王抓住了吧?应该不会,他好像跑得比她还快。

    宋玉回到住所,一问徐盛还没有回来,她心下一惊,王家兄弟问她何事,她不想让他们担心,便打哈哈应付了过去。

    回到屋子,自是不能入睡,走来走去,决定再去樊楼看看,那厮终于回来了,她松了口气,拉开房门,徐盛居然哼着歌。

    宋玉瞪大着双眼,一把将他拉进了屋。

    “你去了何处?”

    “我?出来之后,就去找你,没找着,就回来了。”

    徐盛说得一脸轻松,令宋玉不得不怀疑,一个时辰之前,她去要人时,他及力阻止。

    “你?”

    “我?”

    “你没病吧。”

    “你才有病。”徐盛白她一眼。

    “你不担心?”

    徐盛拍拍她的肩,老气横秋的说道,“担心什么,做都做了,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反正我知道,跟着你,准没好事。”他耸耸肩,“习惯了。”

    宋玉哑然,片刻,“那小王爷怎会突然出现?”

    徐盛听言嘿嘿一笑,在她耳边说了原由,宋玉一张脸由青变白,指着他,“你,你,唉,算了。”

    徐盛瞟她一眼,“若真有事,就推到小王爷头上,嘿嘿,我聪明吧。”

    宋玉清咳一声,“你以为我是那么不讲义气的人吗?”

    “跟小王爷不用讲义气。”

    宋玉一窒,一把推他出门。

    靠!徐盛一个踉跄,骂骂列列的走了。

    夜晚,宋玉做了一个恶梦,几个刽子手将她按住,要砍她的头,判官在宣布她的罪刑。

    “罪一,女装男扮,欺君罔上。罪二,假冒朝官。罪三,兹事挑衅,破坏与他国和平。罪四,坑蒙拐骗。罪五……”

    她默数一下,共有十条,她不服,她挣扎着,突然看见了燕榕,她大喊救命,可那厮不理他,牵着一女子的手,转身离去。

    她不知那女子是谁,一会儿是管美人,一会儿是萧美人,一会儿又变成了清漪,突然眼前一晃,一把大刀朝她砍来,她惊得一头大汗,猛的睁开双眼。

    原来是徐盛在拍打她的脸。

    “还不起来,叫你半天了,瞪我做甚?皇宫来人了,太后娘娘宣你入朝。”

    该来的总是要来。

    徐盛说,西戎太子带着鹰王去太后面前告状了,宋玉一惊,徐盛安慰她,一切推在小王爷身上,但是……小王爷身后是端王,端王身后是燕榕,她不能。

    大不了死不承认。

    半个时辰前。

    文德殿,文武百官分例两行,高呼“皇上万岁,太后千岁”,程琳于金銮殿上唱道,“有事禀奏,无事退朝。”

    但见一小太监进来禀报,“西戎使臣求见。”

    太后故作诧异,看向一旁的燕榕,“不知西戎使臣是为何事?莫是同盟之事出了什么纰漏?”

    燕榕笑道,“母后宣他们进来便知。”

    太后似笑非笑,颌首宣进。

    即刻,西戎太子带着他的胞弟鹰王大步走来,于殿中行礼,众臣只觉奇怪,那鹰王为何额上缠着纱布,一只手挂在胸前?

    有些臣工自是知情,比如谢玄,但他云谈风清。

    “鹰王这般打扮?”太后十分惊讶。

    那太子代鹰王回答,“太后娘娘,昨日我王弟在樊楼饮酒,被大燕官员宋玉带人强行闯入,不仅言语侮辱,还打伤了王弟及随从。”太子看了看身旁的鹰王,又看向金銮殿上那二人,言语冷淡,“西戎与大燕刚订下盟约,西戎使臣便受如此待遇,不知大燕对我西戎还有何不满?望太后娘娘言明。”

    太子的话刚一说完,众臣议论纷纷。

    “怎会有这样的事?”

    “那宋玉好大的胆子。”

    ……

    太后听言顿时大怒,瞟了一眼左侧的皇上,见之神色未变,心中冷笑一声。

    “居然有这样的事?”她声音严厉,一扫众臣,“来人,宣宋玉进殿。”随之又将目光落在太子与鹰王身上,“太子与鹰王放心,若此事属实,哀家与皇上定会给二位一个交待。”顿了顿,又看向燕榕,“皇上你说是不是?”

    燕榕迎上太后的目光,“母亲所言甚是。”

    太子一手放在胸前颌首,鹰王冷哼一声。

    这时,谢玄笑了笑,持笏出例,“禀太后娘娘,微臣昨晚也听说了此事,不过,微臣所听的与太子所说好似有点出入。”

    哦?

    众臣又是一片议论。

    燕榕冷眼朝谢玄看来。

    但听他说道,“微臣听说,除了宋玉好像还有小王爷,及严大人的公子,曾大人,王大人的公子。”

    谢玄的话顿时令整个大殿一片安静。

    这时,若是没人看出其中乾坤,当真白在官场混了。

    谢玄说出的那几个人皆是保皇党家的弟子,说白了,这又是一次刘党与燕党之争,众人纷纷闭上了嘴。

    西戎太子一脸惊讶,转身看向鹰王,昨日他只说宋玉与士子闹事,并未言及其他,未想还牵设到小王爷,事情变得复杂了,而那鹰王也只是回他一眼,没有言语。

    刘承当下心中一喜,目光一亮,立即持笏上前,“太后娘娘,想不到我大燕的某些朝官,其子竟如此不堪,呜呼哀哉,太后娘娘一定要严惩。”说完还长叹一声。

    沈秦,刘文昊也持笏要求严惩,接着那些刘党纷纷上前附合。

    严大人,曾大人,王大人一惊,赶紧出例,“此事乃微臣管教不严,但事出必有因,请皇上,太后详查。”

    “详查?”刘承冷哼一声,“这不明摆着的吗?我大燕乃礼仪之邦,鹰王是大燕贵客,如今受伤,不仅仅是尔等管教不严吧,若没人在背后支持,没有什么阴谋,就那些黄口小儿,岂能如此大胆?”

    “你?”

    “好了。”太后厉声呵斥众人争执,她紧皱着眉头,甚是为难,接着她看向燕榕,“此事…...皇上认为该如何?”

    燕榕目光似刀落在刘承身上,“刘大人此话严重了,背后支持?朕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大燕与西戎如兄如弟,然唇舌之间或有相撞之时,鹰王与众弟子皆是年轻热血,言语不和便争执,难所避免,这其中恐有些误会,若有人利用这等小事,而损害了大燕与西戎的关系,朕认为那才真正的是有阴谋。”

    燕榕字字严厉,刘承一窒,接不上话。

    这厢谢玄笑道,“如皇上所言,好似不给予追究了?不过是小儿打闹而己。”言毕看了看太子与鹰王。

    太子紧皱眉头,这时才知,原来自己成了大燕党争的棋子,他抬头看向燕榕,有些抱歉,好似给他带来了麻烦,燕榕给他一个不必在意的眼神。

    二人私下并无交情,但有种情意,叫惺惺相惜。

    太子在国内并不受太多人支持,燕榕更是如此,但二人都着眼于国家,百姓,有相同的政治报复,无形之中倒有一种默契,同盟,互利,共赢。

    太子正要出例,那鹰王不服,抢先道,“怎么,你们大燕要包庇不成?”

    “王弟,不可无理。”太子呵斥,鹰王再次冷笑,神色不羁。

    燕榕看向鹰王,“大燕讲究律法,不会包庇任何一人,鹰王稍安勿燥,朕一定会查清楚。”言毕,目光扫向众人,“端王可在?”

    这时,众人才发觉,怎么没见端王的影子。

    查考勤的官员立即上前回答道,“回皇上,端王今日请假。”

    “哦?为何?”

    “定是端王理亏,不敢入朝。”刘承言道。

    燕榕目光一沉,“刘大人,朕可有问你?”

    刘承悻悻然,太后瞪了他一眼,谢玄好笑。

    官员咬咬牙。

    “说!”

    官员继续,“听说,小王爷昨夜被人打成重伤,有性命之忧,王府的老夫人,王妃也纷纷病倒了。”

    什么?有性命之忧?竟如此严重?那小王爷可是一脉单传呀。

    众人大惊,纷纷朝鹰王看来。

    那鹰王一怔,若小王爷死了,他岂不?

    这时,保皇党人个个出例,“我大燕皇族,竟被人殴打重伤,望皇上,太后娘娘给予做主呀。”

    太子将目光落在燕榕身上,想了想,即时出例,“不知小王爷重伤,此事乃我王弟之过……”

    “王兄,你这是做甚?”

    太子狠狠瞪了鹰王一眼,“大燕皇上,太后,阿兀利也觉得这其中必有什么误会。”

    事情的发展似乎超出想像,谢玄目光一凛,立即朝燕榕看去,有什么,他没有想到?

    原是他们利用此事打压保皇党人,然而,燕榕同样利用此事,稍加改变,便翻手如云。

    燕榕却也迎上他的目光,淡淡一笑。

    “便是有所误会,但此事因争一女子而起,大燕严禁官员狎妓,那宋玉,小王爷,己是犯了国法。”

    刘承再次出声,步步紧逼。

    “刘大人可是忘了,小王爷,及众公子,并非大燕官员,不受这一律法约束。”

    不知是谁说出一句,众臣又开始议论。

    刘承有些着急,突然冷哼一声,“但那宋玉可是朝官,真真实实。”

    刚一说完,但见一小太监急步进来禀报,“禀皇上,太后,宋大人在殿外侯召。”

第102章:本爷亲自为你上药

    宋玉蹑手蹑脚的来到大殿门口,猫着身子趴在门缝观看里面的情景,但听一声咳嗽,吓得她赶紧站直如松。

    原来是苏誉。

    “今日你值班?”她松了口气。

    苏誉一身铁甲,威风凛凛,他轻应一声,瞟了一眼殿内,这时小太监出来了,让宋玉进去。

    宋玉深吸一口气,只听苏誉说道,“事有转机,小心应付。”

    宋玉有些不解,苏誉己转身离去,她看着他的背影,有所思。

    “宋大人快进吧。”

    她回过神来,理了理衣衫,端正一番官帽,低头垂眸,小步而入。

    每次进殿,如临大敌,宋玉感到一道道目光向她射来,各种表情皆有,唯独没有同情,若她当真被治罪,估计没人会为她求情。

    她,一个七品县令,毫无根基的无名小卒。

    但是,偏是她这个小卒,惹出一系列大事,或轰动,或荒唐。

    “微臣宋玉拜见皇上,太后娘娘,皇上万岁,太后千岁。”

    她于殿中下跪施礼,声音不似往常,带着硬咽,身子也有些战栗。

    众臣心中腓腹,这宋玉终于学乖了,知道怕了。

    想当初殿试时,她莽撞,不知深浅,大谈什么君臣之道,得罪了太后。太后召她入京查案,她知道小心翼翼,却仍敢当堂提条件。此番,终于知道撞祸了,吓得身子都抖了,没见过世面的人便是如此。

    而宋玉垂着头,却在想着,老子就是要装可怜。

    “宋大人。”

    未想是燕榕的声音,宋玉一怔,仍不敢抬头,眼珠子骨碌直转,但听燕榕厉声说道。

    “你可知,今日唤你来,是为何事?”

    宋玉点点头。

    “如此,朕问你的话,如实回答,若隐瞒,偷奸耍滑,朕必重罚。”

    宋玉再次点点头。

    “昨夜,你是否与鹰王在樊楼发生摩擦?”

    宋玉抬头看了一旁的鹰王仍是点点头。

    “是你将鹰王打伤?”

    宋玉夸张的惊鄂之色,抬起头来,“回皇上,这都是误会,微臣怎会把鹰王打伤?”说着便泪水盈眶。

    “你胡说。”鹰王立即跳出来,目光狠辣,指着自己的额头,“这伤,便是你用花瓶所砸。”

    宋玉“啊”的一声,起身朝鹰王靠近,鹰王反倒退后两步,怒视着她。

    宋玉一窒,转身便跪拜于地,呼天喊地,“误会呀,天太的误会,微臣就知,昨日之事闹大了,微臣是一夜未眠,恶梦连连,便是今日皇上,太后不召,微臣也会前来,这都是微臣的过错呀。”

    宋玉一幅自责的模样,痛心疾首的认错,却又委屈之态。

    “若因此误了两国绑交,微臣罪不可赦。”

    一夜未眠,那来恶梦连连?众臣看她倒像是散波,暗自好笑,燕榕也知她在演戏,忍了忍,“昨夜之事,你且详细说来。”

    宋玉听言,一时想到徐盛的话,“一切推到小王爷身上。”

    又想到苏誉之言,“事有转机。”

    她垂下双眸,又嚎了两声,吸了吸鼻子。

    “昨夜,微臣本是去樊楼查案,路过后院,突听一阵优美的琴声,微臣是好琴之人,对音乐略知一二,便忍不住寻声而往,原来那琴声是由芙蓉居传来,芙蓉居的客人,微臣也认识,便是这位鹰王殿下。

    微臣在未入仕之前,与鹰王及西戎公主有些误会,微臣想着既然巧遇,何不上前打个招呼,鹰王可是大燕的贵客,然而,鹰王的手下,不让微臣进屋,那两个胡人武士的话,微臣听不懂,微臣的话估计他们也听不懂。

    只怪微臣太想结识鹰王,又爱琴如痴,未免言语急切了些,恼怒了两位武士,这时微臣想到了苏将军,他也在樊楼,微臣找到苏将军,他说他也不懂西戎话,还说小王爷与众公子懂,让我去寻他们,微臣大喜,便去请他们过来,未想,那两个武士,见我等众人,误以为是闹事之人,便,便抽出了腰上的配刀……事情便这样发生在一瞬间,微臣害怕之及,便悄然逃离。”

    宋玉双手捶胸。“这都是微臣的错。”殿上只有她懊悔的哭声。

    众人一时无言,又有些惊讶。

    事情竟是这样?小王爷等人是苏誉叫来的?

    若刘党再借题发挥,说保皇党的不是,岂不表明这一切皆是刘党的阴谋,因为苏誉是太后侄子,在众人眼中,便是刘党一派。

    刘党故意挖坑,让小王爷等人跳下,又反过来指责保皇党人教子不严,想严治于罪。

    众人心里跟明镜似的,片刻便己想通。

    刘党等人一窒,看了看太后,见其脸色难看,一时不知如何应付,刘承不想就此放弃这个机会,他冷哼一声,“说了这么多,还不是因一女子而与鹰王起了冲突,宋大人难道不知,大燕朝官不可狎妓吗?”

    宋玉故作委屈,“我知道呀,我想狎,可不没狎成吗?”

    宋玉一言,全堂哄大笑,唯独谢玄闭了闭眼。

    宋玉不服,“难道我有说错了?在朝众同僚,谁没有这个心思?”

    接着便是一片咳嗽指责。

    “荒唐,荒唐。”

    那燕榕听她胡言乱语,放于龙椅上的手,紧了又紧。

    太后一拍龙案,“宋玉,大殿之上,岂由你放肆。”

    宋玉立即闭嘴。

    “哀家来问你,你所言,可是句句属实?”

    “是。”

    “好,传苏誉。”

    片刻,苏誉进入大殿,行礼之后,看了宋玉一眼,太后问道,“昨夜,你也在樊楼?”

    “是。”苏誉回答。

    “是你让宋玉寻找小王爷等人?”

    苏誉早在殿外听了一切,他顿了片刻,“是。”

    大后冷声一笑,目光森然的盯着苏誉,好似在说,你可真是哀家的好侄儿,苏誉垂下了头。

    宋玉这才松了口气,不免朝苏誉瞟去,其实她在赌,赌苏誉会帮她,他果然这样做了,因为她帮了千雪,他欠她一个人情。

    她便用来交换,她知,他懂。

    同时,她也证实了一事,苏誉并非对千雪忘情,昨日,小樱为何来找她?小樱是如何知道,她在三楼?定是他的指导。

    宋玉嘴角微勾。

    苏誉的目的,让她去救美人,徐盛怕她吃亏,激怒小王爷同行,伤了鹰王,刘党借题发挥,想打压保皇党,皆是一场闹剧。

    这厢,燕榕开口说道,“如此说来,昨日,当真是一场误会,并无所说的什么阴谋,小王爷等人皆是出自好意,再者小王爷身受重伤,生命垂危,若要论起来,小王爷当比鹰王伤得重,此事,就此一笔勾销,不知太子殿下以为如何?”

    太子上前,“如此,是阿兀利唐突,未查清实情,冒然打搅皇上,太后。”

    鹰王不服,待还要上前力争,被太子一记利眼止住,“别忘了,你是在大燕国。”

    鹰王目光阴鸷退下。

    这厢太后看向燕榕,“这般荒唐之事,难道皇上一了了之?”

    燕榕淡笑道,“自然要有处罚。”言毕,又看向众人,“此事虽是误会,但也因宋玉惹起,堂堂朝官,言出秽语,冲突发生时,又不加以劝说,反而独自逃离,至误会加深,鹰王受伤,小王爷重伤,朕必加以责罚。”顿了顿,“就罚仗行二十,立即执行。”

    什么?

    宋玉一惊,抬头看向燕榕,目光哀怨,燕榕并未看她,神色是帝王的果断与坚决,不过却瞟了小路子一眼,小路子悄然退出。

    而这时,果真没人为她出头求情。

    她只得咬着唇,在众臣的目送下,跟着廷尉出了大殿。

    朝会还在继续,但宋玉的鬼哭狼嚎转来,众臣都有些心惊,谢玄以拳抵唇,轻轻笑了,燕榕的双手一直紧握在龙椅上,青筋突兀。

    燕榕,你这个‘乌龟王八蛋’,宋玉每受一下,便暗骂一声,直到受刑完毕。

    二十仗不多,可她是女儿身呀,细皮嫩肉的,她只觉双腿发麻,踉跄着步子,走出刑房。

    遇小路子笑吟吟的站在门口。

    她一怔。

    “宋大人,皇上让你去福宁殿等他。”

    我呸!宋玉暗吐一口口水,“微臣身子不便,微臣要回去养伤。”

    宋玉面无表情,是真的生气了。

    “你?敢抗命。”小路子双眼一瞪。

    “我就抗命了,你去告诉皇上,让他咔嚓了我。”宋玉只觉委屈,一抹泪水,头也不回的朝宫外走去。

    又遇散朝,百官看好戏一般朝她看来。

    宋玉低头不理,直到一道阴影挡在面前。

    “好狗不挡道。”

    “噗嗤”一声冷笑,“不是我下令打你的,你可不要怪在我头上。”

    原来是谢玄。

    宋玉抬头冷眼看着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此事上,推波助澜。”

    谢玄眉头一挑,目光一闪而过的阴翳,随之又洒然一笑,“不错,但是,我针对的是保皇党,与你无关的,你知道,这种机会,稍纵即失,我可不会放过。”

    宋玉暗忖,此人真是坏得光明正大,她学他,嘴角一勾,“可惜,竹篮打水,一场空。”

    谢玄耸耸肩,“无防,机会无处不在,你今日倒是宁可受罚,也要帮他。”

    宋玉一哼,“我说的是事实。”

    谢玄目光一暗,顿了顿,又笑道,“去本爷府上,本爷有上好的药膏,为人疗伤本爷可是一把好手,本爷就勉为其难,亲自为你上药,如何?”

    一席话听得宋玉脸色苍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而他的目光,又落在她身下细细打量着,“好像见血了。”

    什么?宋玉一惊,反手摸向屁股,他骗人,没有,二十仗而己,顶多红肿。

    谢玄看着她的反应,哈哈大笑,宋玉狠狠瞪他一眼,一瘸一拐的逃离。

    却未注意到众臣中,一道目光,阴鸷相随,鹰王朝其手下一阵低语。

    朝毕,燕榕赶往福宁殿赶,快步如飞,小路子在门口侯着。

    他急问道,“人呢?”

    小路子摇摇头,“她不肯来。”

    燕榕一怔,便站在大厅中央,小路子小心的打量着主子,见主子额上的薄汗,咬牙道,“皇上,小奴让英武将她捉来。”

    燕榕一记厉眼扫来,小路子赶紧闭嘴。

    片刻,燕榕一声苦笑,“她是记恨于朕了……小路子,给朕更衣。”

    “皇上要出宫?”

    “朕要去……看她。”

    这时,无衣走了过来,“属下觉得皇上该去拜访西戎太子。”

    燕榕颌首,“朕知,今日殿上,他突然不加追究,是帮了朕的大忙,此番,你就代朕去一趟。”

    燕榕边说,边进内室,脱下龙袍,“她上次便莫明不理朕,不赴朕之约,今日……”顿了顿,“她虽未听朕的安排,却是在帮朕。”

    燕榕极快换上衣衫,带着小路子,唤来天保,晨风,英武出了福宁殿。

    无衣看着皇上的身影,皱起了眉头,主子对她是越来越上心了,这不是好事。

    宋玉躺在马车上,呻呤不止,徐盛要检查她的伤口,她自是不许,徐盛干着急。

    “活该,叫你不听话,为何不推到小王爷身上?小王爷身后是端王,是皇上,谁敢动得了他?”

    宋玉苦笑,谁敢动?自是太后敢动,就因他身后是皇上,她才不想连累了他,思此,又觉得自己挺傻,不过,终究还是自己惹的祸。

    徐盛瞧她可怜的模样,突然想到什么,伸手去拔她的裤子,宋玉一惊,立即坐起来,又碰到伤口,锥心的痛,她大叫一声。

    “你敢?”

    徐盛笑得贼,“咱两都是男子,我不在乎。”

    “老子在乎。”

    “我并非断袖。”

    宋玉气得咬牙切齿,“老子不信。”

    徐盛不管,嘿嘿一笑,扑了上去……

    这厢赶车的车夫听了他们的话,惊出一身冷汗,只得拼命的挥动马鞭,马儿跑得极快,一路颠簸,然而当车上了虹桥,这里人多车多,车夫欲放慢速度时,却发现,马儿怎么不听使唤,他大吃一惊,紧勒马僵,马儿却如疯了一般,厮鸣,踏蹄。

    不好,马儿受惊,一阵狂奔,冲入人群,踢翻四周摊位,虹桥上顿时惊叫连连,一片狼藉。

    车内,宋玉与徐盛不明所以,东倒西歪。

    “怎么停下了?”

    另一辆马车上,燕榕的声音传出。

    “桥上人多,堵上了。”

    晨风回答道,“不对!”他的声音骤然提高,“那是宋玉的马车,马儿受惊,马车要掉入汴河……”

    燕榕嗖的拉开车帘,但见桥上一片混乱,一辆马车冲出了人群,冲出桥栏,直直朝河下坠去。

    “啊……”四周一片惊叫。

    晨风与天保正要起身向前,只觉眼前一道白影掠过,燕榕己先他们一步,几个飞跃,便跳入汴河之中。

    正因夏季未过,河水湍急,马车与人影皆没了踪影。

    “公子?”几人惊出一身冷汗。

第103章:等你伤好了,再来杀朕

    坤宁殿。

    苏誉跪于阶下,被太后一阵训斥,“你记住,你是哀家的侄儿,哀家对你一向疼爱,你为何要帮燕氏一族?”

    苏誉道,“臣没有帮谁,臣帮的是大燕。”

    “大燕?”太后冷冷一笑,“别以为哀家不知,你还想着那女人,那弹琴的女子便是沈千雪,她与鹰王在一起,你不乐意,鹰王来告状,哀家帮他出气是假,给燕党一点颜色是真,而你却出来做证,还说是为了大燕,你的私心便是想看鹰王出丑……”

    “姑母。”苏誉打断太后的话,“臣没有私心,臣只知,此事若处理不好,必会影响两国绑交,刘燕之争,臣从来不管,臣只是希望,不要因此,让外国使臣看了大燕的笑话。”

    “若不想影响两国邦交,更应该安抚西戎。”

    “但是西戎太子己看出这是一场闹剧,若继续让外族,知我大燕朝堂不和,必是大燕之患,再者,那西戎太子怎肯愿意成为太后的棋子?太子己不追究,显然是站在皇上一边……臣不想姑母因小失大。”

    一席话,倒令太后哑口无言。

    她还想说什么,嚅嚅唇,终是作罢,这个侄儿的性子,她了解,虽忠心于她,但有时正直得让人……若真有一日,她与皇上分道扬镳,还不知,他会帮谁。

    太后抚了抚额,最后挥挥手,让其退下,刘承也在殿内,他看着苏誉的背影,想了想,走上前说道,“这个侄儿当真不让太后省心。”

    太后叹了声气,“他这脾气倒与小妹相似。”

    刘承干笑一声,“总归是隔了一层。”

    太后眉头一皱。

    原来苏誉的母亲与太后是同父异母,太后与刘承才是一母同胞。

    刘承笑道,“臣知娘娘疼爱苏誉,不过,苏誉受那女人迷惑总归误了前程,苏誉年纪也不小了,臣觉得该为他娶一位夫人,有了别的女子,或许他便会将那女人忘了。”

    太后听言觉得在理,“嗯,这话倒不错。”她点了点头,起身渡到窗下,“哀家是该好生为他甄选一番……”

    刘承想了想,又道,“臣认为,娘娘可利用此事,将那些中立朝官拉笼在身边,比如礼部尚书张大人,他是先帝的旧臣,在朝中也有些威望,若以后太后要称帝……”

    “住口。”太后突然转过身来,目光严厉。

    刘承忙低下头,咬了咬牙,又继续道,“今日朝中之事,娘娘应当明白,苏誉有句话说对了,西戎太子与皇上之间,必私下有联系,否则,西戎太子怎么相助皇上,娘娘,皇上或许有所行动了,皇上在朝中势力不足,定是想依靠外族,娘娘若再不下定决心,臣怕,咱们刘氏一族要大祸临头了。”

    太后听言一怔,随后紧紧握住了拳头。

    宋玉以为自己下了地狱,不然怎会如此难受,一会儿身如火海,一会儿身如冰窖。

    一会儿是鞭刑,一会儿是仗刑,她痛得喘不上气来,又见一个刽子手拿着一把大刀,朝她砍来,而那人正是燕榕。

    “不要……”一个激灵她猛的睁开双眼,己是大汗淋漓。

    她喘着大气,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原来是一个梦,好长的一个梦。

    怪不得胸口发闷,原来自己是趴在床上,她刚撑起来,又瘫倒,身子实在软弱无力。

    缓了一口气,瞬间又想到什么,不对,这是那里?她不是在马车上吗?

    她猛的坐起,一惊一咋,只觉屁股痛疼难忍,像被火烤,像被针刺,她又想起自己受了仗刑,只得趴在床沿上,龇牙咧嘴,同时睁大着眼睛四处打量。

    这个房间……帷幔,香炉,墨画,屏风,如此典雅,如此陌生。

    桌上是什么?糕点,米粥?宋玉咽了咽口水,顿觉好饿,她扶着床沿下来,一步步挪到桌前,不敢坐,便站着拿起桌上的糕点,立马咬了一口,绿豆糕,真好吃。

    咦,这是谁的手,露了大半截,细皮嫩肉的,宋玉一怔,不免朝身上看去,这一看当真如五雷轰顶。

    她,她居然穿着女装,抹胸,沙衣,长裙,她的裹胸布呢?尼玛这也算了,为何是绿抹胸,红沙衣,绿配红?

    再摸一下发髻,没了,长发如丝,散落在肩上。

    手上的绿豆糕吓落在地,滚到了脚边,她急急喝了两口水,咽下口中食物,再也顾不上其他,四处寻找自己的衣衫。

    床上没有,凳上没有,桌上没有,她急得不行,她怎能让人发现自己这个打扮?要死人的。

    不行,得马上离开这里。

    她忍痛跑到门边,耳朵贴到门口,外面没有动静。

    她咬着唇,深吸一口气,轻手轻脚的拉开了房门。

    走廊上挂着灯笼,有些晕暗,四处一片安静,她走了一,这是那里?怎么连个大门也没有。

    她越来越急,心越跳越快,屁股也越来越痛,突然有声音传来。

    “公子,宋玉这小子女装男扮,定有图谋。”

    完了完了,真的被发现了,谁的声音,如此熟悉?宋玉心急,一时没听出来,躲要柱子后,伸出了脑袋……

    “不错,让属下去杀了她。”晨风抽出腰上配剑。

    “住嘴,你们谁也不准动她,否则别怪朕不念情意。”

    燕榕负手站在几人当中,目光冷洌的扫向众人,最后落在无衣身上。

    无衣摇了摇头,“公子曾怀疑她的性别,属下便派人去查她的底细,只是,就查到这么多。”

    “什么?”几人大惊,天保嚷到,“原来公子早有查觉,属下还以为,公子好那一口。”

    小路子附合,“对对,公子还问奴才娈童一事,吓得奴才的小心肝呀……”

    晨风摸摸头,“属下也是,这些日子属下都不敢在公子面前出现。”

    “这算什么?奴才不想出现,是硬着头皮出现。”

    原来几人竟有这样的相同感悟,早该聚在一起勾通勾通。

    燕榕一头黑线。

    晨风又道,“无衣,你怎不早说?”

    无衣耸耸肩,是主子吩附,他不敢不从。

    无衣看向燕榕,面色变得沉重,“宋玉的身份,目的,女装男扮,考功名,入朝堂,她还真敢做,公子不得不防,若是细作?又是谁所派?太后?谢玄?或是其他的人?公子,你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

    无衣语重心长,几人纷纷点点。

    燕榕眉头紧锁,神色严峻,“朕知道,你们为朕好,她的确有太多秘密,但朕不相信,她会害了朕。”

    “公子,要不把她交给属下,在属下的严刑拷打下,不容她不招。”

    ……

    晨风果然与她上辈子有仇,宋玉一旁听了,暗自想着,同时心也沉到谷底。

    他们终是知道了。

    尼玛还是先走为上。

    她猫着身,正要离开,突然身子一轻,她惊叫一声,便被人掠到燕榕面前。

    “公子,宋玉欲逃走。”

    掠她的人正是英武。

    原来,他一直都跟在她身后,看她鬼鬼祟祟。

    她便这样落于众人眼中,一身女装,还是那么难看的女装。

    她惊慌,失措,尴尬,彷徨,不知如何面对。

    几人惊讶,目光带着疑问,带着审视,带着防备,又带着好奇。

    “我,我……”她频频后退,不敢去看燕榕,笼了笼纱衣,极不自在。

    “虽然,我是女子,但我,不会害你们公子。”她结结巴巴的说着,几人似乎并不相信。

    宋玉伸出右手,“我发誓,我真的发誓,我不是谁的谁,我只是宋玉。”

    说完便咳嗽起来,这次不是装的,她身上的伤很疼,又过度紧张害怕着急,她脸色极为苍白,她突觉寒冷,由身至心,于是一个战栗,便要倒下,突然一道人影闪过,她落入一人怀里。

    燕榕将她抱起,她一怔,竟忘了挣扎,或是,她己无力挣扎。

    “公子?”

    “你们都退下,英武,你也是,不许再爬在屋顶上。”

    燕榕厉声吩附,低头看她,她眉头蹙起,似很痛苦,燕榕心口一紧,抱着她,大步朝屋子走去。

    留下几人面面相觑。

    踢开房门,用脚一勾,便将门关上,燕榕三两步来到床前,将她放下,她嘶的一声,他才想起她股部受伤,又将她扮过身来。

    “怎么,现在知道痛了?”

    不提此事还好,一提,宋玉恨得咬牙切齿。

    “活该。”

    他还在骂她,伸手去解她的裙子,宋玉大惊,急急避开,紧紧抓住腰带不放。

    “你,你做什么?”

    燕榕瞟她一眼,“做什么?给你上药,你以为朕要做什么?”

    “不行。”开什么玩笑,给她上药?想占她便宜,我呸!宋玉怒视着他,如发怒的小兽,她突然想到什么,“我的衣服,是谁换的?”

    燕榕倒也收回了手,他坐在床边,就着微弱的灯光看她,听言,挑了挑眉,毫不顾及,毫不羞耻,也好不要脸,冷冷的说道。

    “是朕。”

    呜呜,宋玉心在哭泣。

    “你掉入汴河,浑身湿透了,朕勉为其难……你这是什么表情,嫌弃朕?”顿了顿又冷笑道,“不为你换衣,朕还不知,你是女人。”

    “你不是早就怀疑了吗?”

    “怀疑是一回事,确认是另一回事。”

    宋玉敢肯定他定是故意的,乘她晕迷,便,便脱了她的衣衫……

    宋玉虽从小扮着男子,但还是一颗女儿心,此番受到“轻薄”,怎能不伤心,她低声哭泣起来。

    “你就不能让其她人来换?”

    “谁?天保,晨风?或是小路子?”

    “难道不能找个女子。”

    “可朕先前以为你是男人,那个女人愿为陌生男子换衣?”

    他总是有理,宋玉气极抽泣,突然扯动身上的伤口,又是嘶的一声。

    “怎么了?”燕榕伏下身子,面露紧张,她去推他,坚决不让他近身,又是痛得额上冒汗,燕榕见此,眉头紧蹙,在她身上拍了两下,她便不能动弹。

    “你,你想做什么?”

    燕榕己解开她的腰带。

    “上药,若你够聪明,便知此番你为鱼肉,朕为刀殂,你最好顺从,否则,受苦的是你自己,你以为,你能阻止了朕?”

    我去你大爷。

    “燕榕,你敢碰我,我定会杀了你。”宋玉己泪流满面,目光含恨。

    燕榕嗤笑一声,“救你上来时,朕己碰了你,你若真想杀我,等你伤好了,可试试动手。”

    燕榕不在理她,己脱去她的纱裙,凭她哭泣曼骂,然后他拿来药膏,又将她的亵裤滑下……

    宋玉惊鄂得,连哭都哭不出来了,他真的,真的那么做了?

    片刻,一阵清凉自身下传来,顿时减去那股灼热之痛。

    “这是上好的药,去淤消肿……朕让小路子,告诉廷尉,仗刑只是做做样子,倒是你,鬼哭狼嚎似的,不怕整个皇宫都听见了,你是故意让朕愧疚吧。”

    燕榕冷哼一声,“伤得不算厉害,不过,你掉入汴河,终是加重了些……”

    宋玉己是全身僵硬得毫无知觉,也不知他在说些什么,只知道,他在为她上药,他的手抚在她的股上。

    天呀,那么羞人的地方,还让不让人活。

    宋玉羞愧难当,又动弹不得,她骂他,他似乎并不在意,短短时间,如此难熬,仿佛过了许久,直到他为她套上裤子,又在她身上拍了两下,解开了她的穴,她立即撑起身来,毫不犹豫的给他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异常响亮。

第107章:他对她的情意己成过去(第二更)

    宋玉在苏誉对面坐下,也不客气,直接拿起酒壶为自己倒了一杯。

    苏誉抬起头,见是她,一闪而过的惊讶,随后笑了笑。

    宋玉举杯一口饮尽,她擦了擦嘴,“里县一别,宋某一直想请将军喝酒来着,今日总算寻得机会。”

    苏誉垂下眸子,一手抚着酒杯上的纹路,“宋大人是该请苏某喝酒,昨日朝堂上,苏某又帮了大人一次。”

    宋玉呵呵一笑,再为自己酒杯斟满,双手规矩举起,“苏将军说得没错,宋玉在此谢过苏将军。”

    苏誉也不娇情,持起酒杯与他一礼,两人皆是一口而尽。

    “不过,宋某就不知道,这次苏将军相助是为何?你可不知,我当时有多害怕,我赌的是与苏将军的旧情,苏将军又是什么原因?”

    “厌倦。”苏誉简单抛出两个字。

    “何意?”宋玉不解。

    “刘燕之争,苏某看多了,看够了,所以厌倦了。”

    宋玉听言十分惊讶,他是刘太后宠幸的侄儿,他不参与刘燕之争,外界传言,有说他是明哲保身,有说他是深藏不露,未想是这个原因,并且,他还直言不讳的告诉她。

    难道不是因为她救了千雪,他对自己的回报?

    宋玉不死心,说道,“或许还有一个理由吧。”

    苏誉靠在椅子上,看着她,“什么?”

    宋玉耸耸肩,笑得有些意味深长,“苏将军是不想欠他人人情。”

    苏誉列嘴一笑,“苏某何时欠了宋大人人情?”

    “当真要我说?”

    苏誉一怔,神色顿时不友善起来。

    宋玉却也未被他吓倒,而是换了一个话题,“苏将军可知宋某几次来樊楼是为何事?”

    “苏某不知,也不想知道。”

    “不,苏将军应该感兴趣。”宋玉说道,“宋某在查半年前一桩命案,想必将军知道钱监陆方被何元风所杀一事,不过此事凝点重重,那何元风并不是凶手。”

    苏誉不以为然,“这与苏某有什么关系?”

    “将军可知,外界有传言,说何元风杀陆方是因二人为一女子争风吃醋,而那女子正是千雪。”

    苏誉听言神色不变,随后哈哈大笑,好似听到什么十分可笑之事,甚至引来周围的人投来好奇的目光。

    宋玉却直直的盯着他,只听他说道,“我知你刚才所言是何意了。”

    宋玉挑眉。

    苏誉笑道,“京城都说我苏誉被沈千雪所迷,既然宋大人认为何元风不是凶手,难不成,认为我是?为了一个风尘女子?”

    说完,他收敛脸上笑容,嘴角微微一勾,“她也配。”

    宋玉惊讶,他的话,他的神色,那口气中的不屑与嘲讽,心中又升起一丝不悦。

    “我己调查过,陆方,何元风从未与人结过仇,而他二人皆是千雪的爱慕者,与千雪交往甚秘,并且,苏将军对于千雪姑娘的朋友,都是看不顺眼的,不止一次在这樊楼里,为了千雪姑娘与他人发生摩擦,此事全城皆知。”顿了顿,“而那日,又有人看见将军与何元风发生矛盾,后又与千雪有一番争执,因此,苏将军可是重要的怀疑对像,杀陆方,然后嫁祸给何元风,如此便一次解决了两个情敌。”

    苏誉听言,微眯了双眼,宋玉又道,“再者,那把凶器,打造精良,宋某己找人问过,军中士官喜欢私下打造这样的短刀,而能明目张胆的配带在身上的,也只有你们这些军人。”

    说着,不免朝他身上瞟去一眼,不过,他今日穿的是便服,自是没有带武器。

    苏誉听言,神色凝重,随即眉头紧锁,忽尔又舒展开来,“如此,宋大人能证实那把凶器是苏某所有?”

    宋玉一哑,这一点,是关键,她的确不能证明。

    一看她的表情,苏誉又笑了,“原来宋大人查案,只凭想像。”

    宋玉不服,“这是推理。”

    苏誉挑挑眉,又点点头,“苏某倒也忘了,在里县,宋大人也是推理出陈敏的罪行,只是没有证据,便用计套出了那县丞的话,难道,宋大人也想套出苏某的话?宋大人句句暗示苏某与沈千雪的关系,无非是让苏某承认,苏某还对那女人迷恋,因此而杀人,可惜了。”

    苏誉又为自己倒了一杯酒,“那样的女子苏某见多了,苏某是四品指挥使,太后面前的红人,前途无量,怎会在意身份低微的女子。”说着冷笑一声,“难道宋大人没有听过一句,‘逢场作戏’,山珍海味吃多了,偶尔换换口味,是我们这些纨绔弟子的秉性,你看那小王爷就是其中翘楚,苏某也无非适应潮流,迷恋,深爱,呵呵……不适合我们这样的人。”

    说完,便站起身来,好笑的看他一眼,大步离去。

    宋玉一时惊鄂不己,无法反驳他的话,竟是怔怔的坐着,呆了半晌。

    不对,这不是她所认识的苏誉。

    在里县,他沉稳,有正义感,偶有小忧郁的美男子,而此时的他,活脱的小王爷升级版,实难想像刚才那些话是从他口中说出。

    难道他的真容便是如此?

    若是,正如他所说,陆方一事不可能与他有关,但这样的苏誉她不能接受。

    若不是,那么,他在回避与千雪的感情,陆方一事便与他有关,这样的苏誉她也不能接受。

    好复杂,好纠结。

    “宋玉?”

    她正在抓脑时,徐盛与王虎走了过来。

    “苏誉走了,你与他说了什么?他脸色十分难看。”

    宋玉叹了一口气,“我告诉他,他有嫌疑。”

    “什么?”徐盛立即在她身边坐下,“你当真怀疑他?”

    宋玉也不想再隐瞒,便将自己的推测说了,徐盛瞪大着双眼,半晌才说道,“我说你怎么这么笨?”

    靠,居然敢说她笨?

    宋玉不干,要去掐他,被徐盛抓住双手。

    “你没有证据,就直言告诉他,这不是打草惊蛇吗?”

    “他虽有嫌疑,也不一定就是凶手,告诉他又何防?”

    “嘁!”徐盛白她一眼,“你就是个娘们,感情用事。”

    什么?

    宋玉嗖的站起来,脸色一阵红一阵青,拂袖便走。

    徐盛自知失言,立即跟在她身后,陪笑道,“我失言,我失言,你不是娘们,你是纯爷们……”

    王虎听言哈哈大笑。

    宋玉几人打闹着去了雅居。

    千雪听小厮来报时,亲自相迎,一路穿花拂柳,来到一所凉亭。

    “这院子优雅宁静,正合姑娘气质。”

    “宋大人过奖。”

    千雪笑言,立即吩附小樱准备茶具。

    “姑娘不用麻烦,宋玉前来,一是认认门,二是……有要事一问。”

    “大人不来,千雪也要去拜访大人。”

    几人坐下后,千雪一边煮着茶,一边笑着说来,“前日之事,大人可有遇上麻烦?”

    徐盛正要回答,被宋玉一扯衣袖,说道,“何来麻烦,我是朝官,这里是大燕,鹰王不敢拿我如何?”

    听言,千雪松了口气,徐盛却撇撇嘴。

    “如此,我便放心了。”千雪将茶水倒入杯中递到宋玉面前,又为徐盛与王虎各倒了一杯。

    王虎心急,一口而饮,烫了嘴,又不敢吐,整张脸瞥得通红,引来徐盛哈哈大笑,宋玉却将他腰上的汗巾取下,捂在王虎嘴上……

    “你,你。”徐盛瞪大着双眼,十分不满。

    他们几人本来性子洒脱,与千雪也熟了,在她面前并不拘束,该打闹时就打闹。

    王虎咳了片刻,便红着脸道歉,小樱在一旁抿嘴而乐,千雪笑道,“几位皆真性情,让千雪羡慕不己。”

    宋玉笑道,“你也可以。”

    千雪一怔,摇摇头,“千雪有太多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也不能阻止我们开怀大笑,不是吗?”宋玉挑挑眼角,千雪又是一乐。

    一旁的小樱见了,喜道,“大人说的是,我们家姑娘极少这样开怀,大人以后可要常来,开导开导姑娘。”

    “聪明。”

    宋玉睇了小樱一眼,千雪笑道,“小奴不懂规矩,大人不要见外。”

    “小樱姑娘机灵,前日樊楼,还多亏了她。”

    小樱有些不好意思,“谢大人夸奖,救姑娘的是大人,大人不畏权贵,不像那苏将军,小樱原是去求他,他却说,鹰王他得罪不起,说宋大人就在楼上,苏将军以前对我们姑娘可不是这样……”

    “小樱。”千雪及时阻止她的话,微带严厉,“不可在背后议论他人。”

    小樱嘟了嘟嘴。

    宋玉心有了解,原来自己猜的没错,小樱能找到她,果真是苏誉引导。

    但他是有心还是无意?

    千雪有些尴尬,立即转移话题,“大人刚才说,找千雪有事?”

    宋玉立即笑道,“事关陆方一案,太后令宋玉重审,是以,来问问详情。”

    千雪惊讶,“重审?”

    宋玉点头。

    千雪脸上顿时露出笑意,“我知,何公子绝不会是凶手。”

    接下来,千雪便将那日之事详细告之,与大满,何元风所言吻合,宋玉问起苏誉时,她神色不变,“我离开房间后,的确再遇苏将军,发生口角,然后,不欢而散。”说完,悠然的啜了一口茶。

    宋玉仔细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没有什么破绽,“姑娘是因何事与苏将军不快?”

    千雪笑了笑,却也不隐瞒,“都怪千雪,辜负了苏将军的情意,惹恼了他。”

    顿时,大家都未言语,心照不宣。

    宋玉又是哈哈一笑,至于笑什么,她也不知,反正不能冷场,接着,徐盛又将话题插开,说了些无关紧要的屁话后,几人方才告辞。

    出了雅居,徐盛摇了摇头,“适才听千雪一言,那苏誉的嫌疑越是大了,‘辜负苏将军的情意,惹恼了他’。”徐盛啧啧两声,“苏誉会一怒为红颜吗?”

    宋玉低头不语,今日分别见了二人,苏誉对千雪嗤之以鼻,千雪对苏誉不以为然,这二人都漠视对方,宋玉摇摇头,难道自己猜错了,便是苏誉对千雪有情,也成过去,而千雪至始至终对苏誉,都与常人无异。

    宋玉一声叹息。

    千雪亲自送宋玉出了门,回到凉亭,谢玄正坐在刚才宋玉的位置上。

    是了,宋玉来时,她正与谢玄说着要事。

    她是得到秘信,才赶往樊楼芙蓉居,在芙蓉居里等待她的并非谢玄而是鹰王。

    她知上了当,脱险后,她去寻谢玄,才知,这一切竟是紫莹从中作梗,紫莹竟与西戎人勾结在一起。

    千雪来到谢玄面前坐下,“刚才的话,少主可听见了。”

    谢玄应一声,“想不到,宋玉这么快就怀疑了上苏誉。”

    “少主接下来要如何?”

    谢玄轻轻一笑,细长的手指在茶杯上敲了敲,“自然要将此事宣扬出去,陆方一案,何元风并非凶手,凶手是苏誉,如此,刘党又能找到借口,劝说太后夺位了。”

    千雪听言,并无谢玄那般高兴,她紧了紧双手,“那么千雪呢,少主可有担心千雪?”

    谢玄抬起头来,“紫莹一事,我自会警告于她。”

    “仅是警告?”

    千雪冷笑,但见谢玄不悦的皱起了眉头,心中是说不出的失望,“我知,紫莹是父亲最喜欢的女儿,少主是父亲最信任的人,千雪让少主为难了。”

    说着,便起身行了一礼,“千雪身子不适,告退。”

    谢玄看了看她离去的背影,手一用力,手上的茶杯己碎。

第108章:朕喜欢速战速决

    自假币流言之后,又一道重磅消息传出,朝廷又出丑闻,殿前指挥使苏誉是杀害陆方的凶手,只因他是太后的侄儿,此案便被压了下来,何元风是替罪羊。

    太后听言,在朝会上大发雷霆,宣来宋玉,宋玉大吐苦水,“微臣也不知那来的流言,此事绝不是微臣所为。”

    这旁周淙持笏上前,“凡是流言,并非空穴来风,自古以来,各朝各代皆有冤案发生,如今只有查清此事,让百姓知道,不管谁是凶手,王公贵族也罢,贩夫走卒也罢,都将受到大燕律法制裁。”

    周淙义正言词,暗地里却在给太后施压。

    “听端王的话,是相信外间流言,指责我大燕司法?”刘承出例质问。

    刑部,大理寺,审查院其主要官员皆是刘党。

    端王道,“此案本由京畿提刑司主审,由大理寺复审,其中详情,恐怕只有他们知晓。”

    言毕,看向太后,“幸得太后娘娘英明,知此案蹊跷,令宋大人重新调查,不然,此案真相恐难见天日,臣等竟不知,我大燕司法官员,竟如此胡乱断案,这与草菅人命有何区别?”

    端王的话引来燕党一阵咐合。

    面对燕党的咄咄逼人,太后气得咬牙切齿,她瞟了一眼,一直未开口说话的燕榕,暗忖,此番,他可得意了,但却见他没有任何表情。

    太后又将目光落在谢玄身上,谢玄摇了摇头。

    太后咽了这口气,目光在众臣一一扫过,宋玉低着头,做鸵鸟状,乞求上天,‘不要看见我,不要看见我。’

    她不知,便是一个案子,也会引起两党如此大的纷争,这大燕的形势,当真堪忧,两党如此水火不容了。

    “宋大人。”

    太后还是点了她的名。

    “你曾告诉哀家陆方一案与假币有关,哀家给你三月时间调查,这才过几日,便又出现这么大的纷争,事关苏将军,大燕司法各部,还有百姓对朝廷的信任,你可担当得起?”

    宋玉一颤,好大的高帽子,不过她只得硬着头皮回答道,“微臣定不负娘娘重望,一定查明真像。”

    坤宁殿。

    刘承指责谢玄出的好注意,用宋玉查案,本是将皇上一军,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谢玄跪在太后面前请罪,“是臣小看了皇上。”

    刘承算是抓得机会,定要好好的落井下石一番,被太后呵斥闭嘴。

    “如今该如何?”

    刘承又道,“将那宋玉……”他比了一个杀头的手势。

    太后嗤笑一声,看向谢玄,根本不在意刘承的提议,刘承一阵尴尬。

    只听谢玄说道,“如今己不是找到凶手那么简单了,而是两党之争,若真是苏誉所为,端王等人自会利用这个机会打压太后,届时,定不会像今日这般客气,太后要早做准备。”

    他所说的准备,暗喻太后称帝,彻底扫除燕党。

    刘承这次听明白了,破天荒的没有与谢玄抬杠,也附合着,“皇上小儿自苍山归来便处处紧逼,太后不可再犹豫。”

    太后听言,终是靠在椅上,第一次没有指责刘承的话,闭上了双眼。

    这厢端王等人也聚在一起,商量着如何逼太后归政,燕榕一直沉默不语。

    他负手站在窗下,目光毫无焦聚的落在一处,思绪突然回到幼时。

    “母后,是不是儿臣做错了什么,所以才惹得母后不喜欢儿臣。”

    那次,他病了,躺在床上好多天,父皇在苍山,母后一次都没有来看他,他伤心难过,忍着病痛,前往坤宁殿。

    母后正在批奏章,他便跪在阶下,有些倔强而固执的看着她。

    他以为母后看在他生病的份上,会对他和颜以色,谁知,母后将手里的奏章重重一放,“放肆,本宫说过,本宫在批阅奏章时,谁也不能进来.”

    母后在指责放他进来的小太监,结果那太监被打了五十板子,发配到御膳房做粗活,而母后只是淡淡瞟他一眼,“带太子回去。”便再无一言……

    她没有回答他的话。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对母亲也淡了,后来,更加明白,帝王之家,无亲情可言,但是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心中,久久未散。

    “皇上?”

    端王来到他面前,“这是一个好机会。”

    燕榕回过神丝,点点头,“如此,便按你们的法子去办,不过不要去打扰宋玉,让她好好查案。”

    端王一怔,随后一礼,“臣明白,臣等定全力以赴。”

    朝堂风云暗涌,宋玉窝在家里睡大觉。

    她只觉呼吸困难,猛的惊醒,原是徐盛捏着她的鼻子。

    “你,你,何时进来的?谁让你进来的?”

    徐盛笑道,“你不是研究案子吗?原来在偷懒呀。”

    宋玉白他一眼,有气无力的坐起身来,看了看身上的衣衫,幸好,昨夜看卷案,累了便倒床而睡。“你就不能让我好好休息吗?”

    徐盛瞧见她的小动作,自是一乐,又见她疲惫的模样,不免有些心疼,“知道你累了,我也不想来打扰你,不过皇上来了。”他在她耳边小声说道。

    “来就来呗。”说着又倒了下去。

    “你不去见他?”

    “不去。”

    “那万一他进来了呢?”

    宋玉猛的撑起身子,这事他定能做得出来。

    宋玉想了想,反正自己也有案子的事,向他请教,便洗漱一番,随徐盛出了屋。

    马车就停在门口,驾车的是晨风,宋玉突然不好意思起来,扭扭捏捏,最后被徐盛推上了车,还不忘点头哈腰,“玩得开心哦,记得早点回来哦。”

    马车驶去,徐盛笑呵呵的挥手,却不知,门后一道人影,一闪而过。

    宋玉拉开车门,便被一只手拖了进去,撞上一堵肉墙,随后两人同时倒在软垫上,宋玉刚抬起头,便被吻住。

    呜呜,她反抗一番,无果,便由他而去。

    燕榕激吻一阵,才放开她,两人都气喘息息,宋玉窝在他怀里,羞得满脸通红。

    两人也不说话,片刻,燕榕抬起她的下颌,目光灼热,再一次吻住她。

    直到她唇上刺痛传来,她推不动他,便在他腰上用力一掐,他闷哼一声,她终于得以呼吸,他低下头,她瞪他一眼,他嘴角一扬,甚是悦愉。

    “这几日,可有想朕?”

    宋玉还喘着粗气,没有回答。

    他将她按回怀中,双手在她背上来回抚摸,宋玉心跳如鼓。

    “昨日散朝时,本想见你,又怕给你带来麻烦。”

    原来皇帝也不能事事任性,宋玉听言,心中一软,鬼使神差的环上他的腰,他先是一怔,又闷闷的笑出了声。

    “你是想朕的。”

    他在她发上轻轻一吻,这比刚才的激吻还让她心悸,这种感觉……萌动,心慌,羞涩,陌生,美好,这就是爱吗?

    自二人挑明了,这关系突飞猛进的,让她难以接受,特别是自己的反应,像个傻大妞,让他与所欲为。

    不行,阻止,冷静,矜持。

    宋玉不停的强迫自己,然而,大脑好似不听使唤,己是一片空白。

    两人便这样搂着,安静,温馨,一时间没再言语。

    直到马车停下。

    “公子,到了。”晨风的声音。

    宋玉这才回过神来,推开他,一时尴尬不己。

    “戴上。”

    燕榕递给她一顶纱帽,她奇怪,正伸出手来,他又避开,她眨眨眼,却见他嘴角一弯,亲自为她戴上。

    “这是做甚?”

    他没有回答,有点故作神秘。

    接着,他也戴上一顶,朝她伸出手。

    都这样了,再扭捏,就显得娇情。

    宋玉咬咬唇,将手交给了他,他紧紧一握,带给她的是温暖,坚定,安心。

    她随他下了车,这是……他竟然带她来到汴梁河边,这里人多嘈杂,不免为他安全担心。

    看看,这才多久,就懂得为他着想了,宋玉狠狠自我鄙视了一番。

    不过,她的担心好像多余了,透过纱帽,看见四周突然冒出了许多神色严峻的青年,应该是燕榕的护卫,她看到了天保的身影。

    “我们要去那里?”

    “上船。”燕榕在她耳边轻轻一言,拉着她朝一艘大船走去,宋玉一慌,差点听成“上床”。

    原来,他要带她游河。

    难道这就是话本上所说的‘约会’,宋玉怔然,突然不敢上前了。

    “怎么了,怕朕将你卖了?”

    燕榕难得打趣她,宋玉白他一眼,“是呀,微臣怕上了贼船。”

    燕榕呵呵一笑,隔着纱帽去捏她的脸荚,“想逃,来不及了。”

    她脸色一红,四下瞟了瞟,那些护卫好似并没有看过来,都警惕着四周,她松了口气,又感到他灼灼的目光,不知不觉当中,当真跟着他上了“贼船”。

    入秋的天气还有些炎热,河风吹来,是那般惬意,船儿行得极快,出了城,朝下游而去。

    远离了人群,喧闹,四周是青山,绿水,还有白鹭飞过,如置身于画境之中。

    “皇上为何带我来这儿?”

    宋玉站在甲板上,眺望远处,燕榕站在她身侧,将她围在栏干与身子之间。

    “没有为何,只要有时间,朕便会带你出来。”

    这像是情人之间的话,宋玉又生出一些不自在来,那是少女天生的羞涩,她嘟噜一句。

    “这是不是太快了些?”

    “朕喜欢速战速决。”

    宋玉尴尬,转身来看他,他的眼中带笑,深深将她吸引。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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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名《奇女传》:十五年前,苏州一家不知名的客栈失火,一位妇人和两个孩子死里逃生。
十五年后,大燕王朝多方势力蠢蠢欲动。
“他”已经长大。拉着痴傻的哥哥,在平淡的生活里,迎来了决不平淡的一天。
万般无奈之下,“他”假扮钦差,剖腹验尸,上敢于怒斩朝廷大员,下勇于维护市井乞儿。
“他”是奇人,事件在他手中只是一条条线索,他用绝顶的智慧,判断出每件命案意义何指。
“他”是女人,只是自小被当作男子,誓要查出当年大火案,和杀害家人的元凶。
母亲说,她是她的小棉袄。
哥哥说,她是他的宝。
恋人说,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情人说,我就在你的身边。
其实,都是骗人的......两桩调包案改变了所有人的命运。
轻松,古文现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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