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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彦梦溪     媚乌纱txt下载     媚乌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88章:女人疯了真可怕(第二更)

    谢玄急急赶回庄子,阁楼外小厮小奴跪了一地,还有那些护卫,暗卫。

    他来不及责问,大步走进屋,如他每次来的那般,屋内温暖如春,檀香萦绕,还有一股淡淡的药味,他怔了怔,下意识往软榻上看去,那里摆着一本书,佳人却不见影踪。

    他猛的掀开纱帐,内室自然也空无一人。

    他眉头紧皱,缓缓转过身来,打量着这个屋子,还存有她气息的屋子,突然发现了什么,他大步向前,拿起那本书,一封信夹在书里,露出一个角,他迫不及待展开。

    谢玄:

    我还有一事未了,走了,我不想让你的人跟着,被监视的滋味实在憋屈。

    侍候我的那姑娘,是我故意向你要来的,虽然没我漂亮,好歹身形相似,我把她打晕了,穿上她的衣衫,应该没人会注意。

    我每日在院子里闲逛,知道每隔两天会有送菜的小贩进府,我早有计划,所以不要为难你的属下。

    谢谢你救了我,还收留我数日,否则,我真不知该怎么办。

    都说救命之恩当永泉相报,可是我无钱无势,恐怕报不了了,只在心里记着,你瞧,你吃亏了不是,所以再遇上这样的事,还是少做为妙。

    最后想说一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算了,你估计不会听,当我白说。

    我走了,早想走了,哦,我还拿了你屋内的东西去典当做路费,我就是白眼狼,你当真说准了。

    也不知以后有没有机会还你。

    宋玉。

    字迹潦草,语气随意,符合她的性子,谢玄看完信,嘴角不经意露出一丝笑容,原来她早打算悄悄离开,他却没有看出来,这个小骗子,当真以为拿了他的东西就不用还了吗?

    他将信仔细收着,就着软榻坐下,不作声,大手抚在柔软的被褥上,片刻唤来暗卫,一一吩附。

    一个时辰后,有消息传出,宋玉去吏部消假,赴雍县而去,而这厢,燕榕也得知,但是当他们派人赶往雍县时,雍县衙门称没见过宋大人,只是让人送来一封信,留下一句外出查案。

    大家才知上了当。

    他们唯一想到的便是,宋玉与李氏汇合而去。

    可李氏去了那里?也没人知道。

    徐盛与英武去问阿秀,阿秀摇摇头,“阿玉哥没有说明,但她说想念杏村的生活。”

    杏村,在李氏离开之后,燕榕早己派人去过,未果。

    谢玄问阿秀,阿秀道,“宋玉的确瞒着我,倒不是因为怀疑,而是,不想连累我。”

    谢玄颌首,这姑娘善良,他将信再次拿出,第一句她便提到还有一事未了,会是什么事?

    却也不难猜测,她最在意的是李氏,贵妃案暂不能办,那么还有一人,宋衡,而与之关联的便是苏州。

    朝廷吏部也得之情况,上报给了太后,那知太后道,宋大人大病初愈,便外出查案,是百官楷模,太后反而指责吏部小提大作,吏部官员讨了个没趣。

    而实事上,谢玄早己禀明情况,还道宋玉一切在掌握之中,目前不能打草惊蛇,且看宋玉有何动作,并且向太后请旨,提前去江南陵州巡查防务,实为调兵遣将,太后自然允许。

    谢玄去江南的日期在朝会上早己定下,不过这番如此着急,让燕榕警觉,在宋玉“失踪”第二日,谢玄上路,燕榕令英武跟随。

    关雎殿。

    小王爷讲谢玄庄子失火,原来是有人故意而为,他派人打听到消息,那夜有黑衣人袭庄,小王爷分析,是皇上的人……

    清漪听了,紧紧握手成拳,一言不发,脸色十分苍白,小王爷未注意到她的神色,继续说着这两日发生的事,宋玉去查案,但根本不在雍县,谢玄去了江南……

    “住口。”她突然大声喊道。

    小王爷一惊才见她脸色不对,“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伤口不是愈合了吗?”

    小王爷一阵关心,只听清漪咬牙切齿,“宋玉,宋玉。”

    她长袖一扫,桌上的茶具扫落在地。

    “清漪,到底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她也想问问,可谁又能告诉她?

    清漪吸了吸鼻子,极快控制了自己的情绪,“没事,只是听到这个人的名字,便会觉得难受。”

    小王爷松了口气,“你放心,如今她不会再影响你与皇上了。”言毕,目光闪烁,“听闻,这几日皇上都来关雎殿。”

    清漪一瞪,小王爷尴尬笑道,“是我唐突了。”

    “你刚才说什么?宋玉不在雍县?”

    “嗯。”小王爷回归正事,“没人知道她去了那里?”

    “会不会是谢玄将她藏了起来,你也说有黑衣人袭击谢府?”清漪淡淡问道。

    小王爷皱眉,想了想,“也有可能,我的人一直守在谢府,并未见宋玉出来,不过谢玄为何要将她藏起来?”

    清漪冷笑,“谁知道呢?那夜,谢玄救了她,或许,她感恩于他,投入他的怀抱,或许,她谋害榕哥哥不成,想与谢玄合作,不想被榕哥哥找到。”

    小王爷听言一怒,“那日更该杀了她,皇上还寻她做甚?是余情未了?还是皇上也狠了心?满朝上下谁不知,宋玉住在谢玄的庄子里。”

    清漪叹了一声,“不管榕哥哥是什么考虑,我都担心他,就算榕哥哥狠了心,可找到宋玉,也未必下得了手,榕哥哥是重情之人。”

    小王爷双眼微眯,“那我们便在皇上找到宋玉之前,先找到她,然后解决了她,事己做成,皇上难过,总比再与她纠缠得好,再说了,她可是李贵妃之女……不过。”小王爷似想到什么,“李贵妃与刘太后有仇,为何他们还要对付皇上?”

    清漪怔了怔,忽尔冷笑,“以李氏的经历,恨透了太后,自然连榕哥哥也恨上了,她们就是一对疯子,单凭这一点,便是榕哥哥如何喜欢,她也不能留在他身边,只是。”她抬头看着小王爷,“榕哥哥知道了会不会怨我?”

    小王爷按上她的双肩,“你放心,你什么都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我做的,我一人承当。”

    清漪感动,拉着他手臂,“不行,这事,你不能去做。”

    小王爷摇摇头,“我不光为了你,也是为了皇上,如今太后随时会发难,皇上要专心应付太后,不能分心,宋玉更不能在这个时候坏事。”

    清漪点点头,忽尔双眸一亮,“其实也不用我们动手。”

    小王爷不解,清漪道,“只要将李氏是李贵妃,宋玉为母报仇之事告诉太后……”

    小王爷一惊。

    入夜,刘承优哉游哉的回到府邸,见着案上放了一封信,“管家,管家。”

    “老爷。”管家立即出现。

    “这是什么?”刘承指了指信。

    管家哦了一声,“是一位公子送来的,说是重要书函。”

    刘承挥挥手,管家退下,刚走出几步,又听刘承高声喊道,“管家,快备车马,老夫要进宫……”

    坤宁殿。

    太后看了信,一张脸由红变青,由青变绿,将案上的东西一推,一阵匡匡当当。

    程琳一旁瞧了大为诧异,太后何时发过这么大的火?

    他拾起地上的书信,顿时双眼瞪如铜玲。

    李贵妃没有死?宋玉的母亲便是李贵妃?

    他猛的抬头看着太后,但听太后几近疯狂的声音,“谁给的信?”

    刘承也被她这幅狰狞的样子吓住,不由得咽了咽口水,“臣不知,臣回到府上,这信己经放在臣的书房里。”

    太后一拳打在案上,“那个贱人未死?怎么可能?”

    她突然大吼一声,“程琳!”

    程琳赶紧跪下,急道,“老奴……当年老奴是亲眼看见她摔下山崖,虽然没找到尸体,但那是万丈深渊……”

    程琳话还未说完,太后随手抓起案上的奏折朝他扔去。

    “是老奴的错,是老奴的错。”

    刘承见此,微颤颤的说道,“娘娘,或许这信是假的……”

    “哀家不管真假,这个什么李氏,一定要给哀家找出来,还有宋玉。”

    刘承双眼一眨,上前道,“宋玉的行踪,只有谢玄知道。”

    “那就通知谢玄,将宋玉押到哀家面前。”太后暴怒,“原来如此,哀家早就觉得奇怪,一个冷宫的丑奴怎么会站在众臣面前喊冤,若身后没有人支持,她有这个胆子吗?二十年过去了,偏偏是这个时候出来,皇上早己与那贱人勾结,要置哀家于死地。”

    太后双眼猩红,“去大理寺,将那丑奴给哀家解决了。”

    “是。”程琳领命。

    刘承想了想,又道,“为何宋玉又突然放弃查案?”

    “因为她根本查不到什么。”太后厉声道。

    “她可让李氏当堂出证。”

    太后狠狠朝他瞪来,“怎么,你是巴不得他们将哀家治罪?”

    刘承一听,“咚”的一声跪下,“臣不是这个意思,臣只是觉得奇怪。”

    “哀家不管原由,哀家只要那贱人死,哀家能杀她一次,便能杀她两次,程琳,你亲自去找谢玄,告诉他,哀家不管宋玉与皇上有什么阴谋,哀家马上要宋玉母子出现在哀家面前。”

    刘承撇了撇嘴,暗忖,发疯的女人真可怕。

    程琳本也想劝阻,但见太后如此激动,先且将话咽下,因为他明白,娘娘对李氏的恨刻骨铭心,知道李氏未死,娘娘又怎能坐得住呢?

第189章:皇家秘密

    入春的江南下着朦朦细雨,如雾如纱,青石桥,杨柳岸,水墙门,过街楼,纸墨油伞,无不展现一幅诗情画意,怪不得世代文人墨客,都要来这里挥豪泼墨一番。

    一辆马车上,宋玉挑开一角帘子好奇的打量,这就是苏州城,她亲生父母生活的地方。

    心中莫明流出一份亲切之感,还有淡淡的忧伤。

    “公子,客栈到了。”

    车夫将马车停稳,拿出凳子放在车下,又撑开一把油伞,宋玉背着一个包袱,跳下马车,抬头看了看客栈的招牌,“在路上。”

    这个名字真怪。

    “大伯,苏州城最有名的医馆在那里?”

    “最有名的?”车夫未做多想,“张氏医馆,过两条街就到,张大夫可是苏州最好的大夫,不仅医术高,人也好。”

    “谢谢。”宋玉笑笑,从怀里拿出一两银子递上,大伯道谢后驱车离开。

    宋玉撑着伞,下意识的看了看四周,这才走进了这间“在路上。”

    要了一间上房,小二热情的送来热水,她洗了一把脸,理了理微湿的头发,推开窗户,雨后的泥土气息迎面扑来,夹着淡淡的花香,她放眼望去,这客栈后院,原来种有几株梨树,微风细雨,梨花香,不由得想起上次被谢玄所劫,温泉旁也种有这样的梨树,微微失神后,她又将窗户关上,从包袱里拿出那本“平冤录”。

    娘曾经告诉她,亲爹叫宋衡,是江南名医,宋家是大户人家,还帮官府查案,受百姓爱戴,后来才知娘的话半真半假。

    宋衡是大夫不假,否则不会写出这本名著,但宋家是不是大户,是否帮官府查案,无从说起,她明白,娘这么说,是给她树立一个高大的父亲形像,让她一心一意女装男扮,入朝为官,为父申冤,或者该说为李贵妃申冤。

    她不怪娘,只是娘不该骗她,利用她与燕榕的感情。

    思此,宋玉神色暗淡,又陷入一片悲伤之中,她立即甩甩头,不要去想,想也无用。

    她深吸一口气,拿出笔墨,在纸上写了数笔。

    宋衡,苏州,大夫,太后,以及那两句话,‘逃了五年,终于可以回来了。’‘太后四处皆眼线,咱们只看一眼,便得离开’。

    父母被太后所派的人所杀,定是她们知道了什么,手里有太后的把柄?

    是什么呢?

    一个在京城,一个在苏州,该是八杆子打不着的,是什么原因,让太后千里追杀?

    宋玉认为,还得从父亲的背景查起,不由得看向包袱,那里有她从谢玄身上偷来的御史台的令牌,那日他的外袍落在了她的床头上。

    晚饭是让小二送上来的,她点了一份阳春面,十分土豪的给小二打赏了几个铜板,因此小二热情周到,又给她泡了一壶热茶,提上来。

    “公子,虽然入春了,这天还是凉得很,见公子脸色有些苍白,可要注意身体。”

    “不过一场春雨一场热,也冷不了几天了。”

    “公子,打从那里来?瞧公子打扮,定是入京赶考的士子吧。”

    “小的这一生最佩服读书人。”

    “公子可要多住几日,苏州的春天是最美了,过几日,还有一个花灯节,可热闹了。”

    宋玉抬头笑笑,没有接他的话,继续吃面,小二只道这位公子喜静,也未多说,为宋玉倒了一杯热茶后,这才退出房间。

    宋玉吃完面,只觉疲惫不堪,她洗漱一番,早早上了床,大夫说她这情况至少要休息两月,可她不到一月,便动身赶路,颠簸了十来日,如今这身子当真不如从前了,动不动就会全身发冷,她将自己裹在被子里,又搭上袍子,才缓缓睡去,没有安神香,她睡不安稳,整夜恶梦连连……

    次日,她很早就醒了,仍然在屋内用的早饭,然后换了一件干净的衣裳出了门。

    走在湿滑的青石路上,感受与汴梁不同的风景,心情倒也舒畅起来,只是清晨寒冷,她将袍子紧紧裹住。

    走了两条街,又出了一身虚汗,她来到张氏医馆,刚开门,病人不多,她拿了号,坐在一旁等侯。

    抬头打量着,看样子这家医馆有些年头了,凡是有名望的必是如此。

    等了不到一刻钟,她被小厮带到张大夫面前,张大夫大约五十来岁,精神抖擞。

    “这位公子面色不好。”

    宋玉清咳一声,笑了笑,“我并非来看病,只来向大夫打听一个人。”

    张大夫诧异,将她打量一番,随即神色不悦,“公子若不看病,还请。”他做了一个离开的手势,“不要耽误其他病人。”

    宋玉也不多说,从怀里拿出御史台的令牌放在桌上,张大夫看见那三个字一惊,只听宋玉说道,“我从京城来,调查一件案子。”

    张大夫面色难看,还是点了点头。

    “宋衡?”

    “不错,大夫可认得,或者听说过?他也是一位大夫。”

    张大夫了胡须,“不瞒这位大人,我这所医馆便是从宋衡手上转让过来的,但是……”张大夫十分不解,“两月前,也有人来打听过他的消息。”

    什么?

    宋玉惊鄂不己。

    走出医馆,天空放晴,天边出现金色的光茫,街上的人也多了起来,不比汴梁的繁闹,这里的人说话都细声细气,吴侬软语,格外好听。

    宋玉走了两条街,打听到了福王府的地址。

    张大夫说,二十年前宋衡常为福王看病,是福王的坐上宾,宋衡有一个师妹,嫁给福王为妃。

    张大夫祖辈都在苏州城,福王娶妃多大的事呀,他自是知道,原来宋衡在二十年前的江南当真很出名。

    这对宋玉来说是极为重要的线索,可她来到福王府时,竟见大门上贴了封条,这才想到那日宫宴,清漪说出自己并非福王之女的秘密,太后下令将福王府一干人等押送京城受审。

    宋玉怔怔的站在大门前,想起了燕榕己封清漪为德妃。

    他倒是迫不及待呀,她想,他不要这个孩子,是不是因为清漪呢?他是否早就知道她的身份,两个月前来调查宋衡的人是他所派吧。

    他与清漪从小一起长大,若不是彼此身份的尴尬,他们应该是一对,所以在得知真相,他便迫不及待了?

    可为何他还要与她在一起呢?

    他早就知道了娘是李贵妃,和她在一起只为等着娘自投落网?

    宋玉默默的想着,身上起了一股子寒意,片刻又摇了摇头,心里否认,他与她在一起是真的,真的付出了感情,她能感觉到……可是为什么,他又这么狠心说那些话,让她失去了孩子?

    宋玉低头看着脚下,青石板的缝隙冒出一支嫩芽,微颤颤的生长着,孤单崛傲,让她想到一个词,绝处缝生。

    宋玉回到客栈,呆在屋子里没有再出来,午饭,晚饭都是小二送入房间,次日,她换了一件质量好的衣袍去了苏州衙门。

    有了御史台的令牌当真方便,县令十分恭敬,两人客套一番,宋玉道,“中丞大人不久便来江南巡查。”

    县令亲手递上热茶,笑道,“朝廷己下了文书,下官早己准备妥当迎接谢大人前来视查工作。”

    御史台专搞弹劾百官一事,县令自是不敢马虎,那张脸笑得都快抽筋了。

    宋玉当了一年官,为官不算深谙其道,也有所了解,官架子摆起来,自是有模有样。

    她点了点头,抿了一口热茶,眉梢微挑,“那大人可知,谢大人令本官先来的目的?”

    “这……”县令摇头。

    宋玉扬唇一笑,朝县令勾勾手指,县令笑着凑近,只听她小声说来,“这是机密,谢大人让本官前来是为查一桩旧案。”

    “旧案?”

    宋玉小声道来,“你可知福王一事?”

    县令一惊,缓缓点了点头,“据小道消息,说是犯了欺君之罪?”

    宋玉故作神秘,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关系皇家脸面……你只需要配合就行,待谢大人来了,本官会在谢大人面前向大人邀功。”

    “是,是。”县令连连点头,福王是皇族,上头派人来秘密调查,他己是深信不凝,“这是下官应该的,应该的。”

    宋玉起身理理衣袖,“如此,带本官去档案室吧。”

    半个时辰后,宋玉又向县令询问福王府的一些情况,县令送宋玉出了门。

    “不知宋大人在何处落脚,下官为大人准备了上好的院子,还备了好酒好菜……”

    宋玉抬手制止他,“本官一向低调,就不要捣鼓那些了,本官受谢大人之令,还有很多事要忙,就先走了,你别送,谢大人来了,我们还会见面,到时候再与大人共饮。”

    “是,是。”县令将宋玉送出门,直到她消失在人群中,刚一转身,与县丞撞了个满怀。

    “哎哟。”

    县丞连连道歉,“大人,福王到底犯了何事?”

    县令左右看看,“原来送往宫中的质子不是福王亲女。”

    “啊?”县丞惊讶,“怪不得,那位大人要问起福王妃生产一事。”

    县令将他拉进衙门,“这是皇家秘密,你可得嘴巴闭紧点,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县丞惊恐,“自是,自是。”

    宋玉回到客栈,拿起纸笔,又写了几个字。

    宋衡,福王妃,清漪。

    宋衡在三月离开苏州,带着即将临盆的妻子,然后没了音讯。

    福王妃四月在城郊尼姑庵产下一女。

    五年后,其女送入皇宫为质。

    同样五年后,宋衡夫妻被杀。

    这其中有什么关连?

    这厢宋玉秉烛思索,县令正舒舒服服的睡大觉,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只听外面是县丞的声音。

    “大人,御史台的中丞大人来了……”

第190章:我不知道家在那里?

    苏州郊外。

    一骑在官道上飞奔,直到在一间客栈前停下,一个戴着纱帽的少年跳下马来,他背着包袱,手里拿着一把长剑,将马绳交给店外迎客的小厮,大步进了客栈。

    “这位客官是打尖吗?”店小二立即笑呵呵的迎了上去。

    少年将纱帽取下,露出一张白净的脸来。

    他将客栈环顾一番,“废话,都这个点了,城门也关了,不住店难道来参观吗?”

    小二被呛,仍旧笑脸相迎,“那,客官楼上请。”

    “等等。”少年的目光落在一角,那里坐着一人,正在吃面。

    少年笑了笑,朝那人走去。

    “当”的一声,少年将剑与包袱放在桌上。

    那人抬起头,瞟她一眼。

    “怎么样?本少爷的追踪本事,不比你差吧。”

    那少年正是徐盛,她得意洋洋的看着吃面的英武。

    英武将碗筷放下,冷冷的回视她。

    徐盛自顾坐下,朝小二高喊,“给本爷也来碗阳春面。”

    她抚抚肚子,“赶了一天,饿死了。”

    “无衣准你来吗?”英武开口。

    “本少爷做事,难道事事要向他禀报?”徐盛白他一眼,为自己倒了杯茶。

    “你可知我来的目的?”

    徐盛道,“不是找宋玉吗?”

    “谢玄到江南安排陵州防线。”

    “那你就没空找宋玉了,所以我来找。”

    “谁说宋玉在江南?”

    徐盛耸耸肩,“谢玄急急跑来,不单单是为陵州防线吧。”

    英武眉头紧皱,“你可知这里危险,出了事,我护不了你。”

    徐盛眉头一挑,“我不要你护。”

    英武双臂环胸将她看住,直到小二送来面条,她抽出筷子,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今晚,你和我住一屋。”

    “噗”一声,徐盛将面条喷出。

    英武却也红了脸,“我是为你的安全着想,就你那点功夫。”意思是你别想歪了。

    “与你住在一起,我才危险。”徐盛想也不想反唇相讥,两人顿时想到那夜……英武一窒,徐盛一僵。

    气氛极为尴尬,英武呼的起身,“随你。”黑着脸大步走向二楼。

    入夜,徐盛合衣躺在床上,辗转难眠,知道他就在隔壁,不知怎的,心突然就静不下来,想到刚才的话糗死了,不停的敲自己脑袋。

    她将被子捂过头顶,才迷糊睡去,突然听到一阵打斗声,她嗖的惊醒,跃身而起,抓起桌上的长剑,刚拉开了房门,迎面一片**撒来,她瞬间失去了意识……

    江南雨水多,只晴了一日又下起毛毛细雨,宋玉雇了一辆车,朝城外驶去。

    经过一条泥泞的小路,马车停了下来。

    “公子到了。”

    宋玉跳下车,这里是一片荒地,几堵石墙立在草地上,摇摇欲坠,谁还能看出,十五年前,这是一座客栈?

    她撑着伞,踩着淤泥,缓缓走了过去,不知是天空的阴沉,还是此地对她来说,意思非凡,她心里竟是沉重万分,像是胸口有股子气出不来。

    娘说,四周皆是硫磺味,店门被锁。

    娘说,起火前,有刺客杀入。

    娘说,亲娘将她与哥哥交给她,亲娘与父亲将刺客引开。

    想着想着,宋玉不知不觉流下泪来,以前,为父母翻案仅出于她是宋家的一份子,她只想与娘与阿宝快快乐乐生活,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这份责任,她不能弃之不顾,也深感重大,如今亲临现场,那份感受又不相同,回想着娘的话,眼前浮现出一幕幕片段。

    大火,挣扎的人群,满地的鲜血,甚至能想到母亲将她交给娘时,那种不舍与绝然……

    她从不是多愁善感之人,近日来,她所经历的一切,己将她的那份快乐消磨完了,她变得如江南的雨。

    宋玉伸出手,抚上残墙,是刺骨的冰冷,连着身子都颤抖起来,但她没有收回,这里是离父母最近的地方。

    “公子,雨大了,回吧。”车夫的声音响起。

    她回过神来,绕过几道残墙,瞧见不远处几座房屋,垂了垂眸,对车夫说道,“大伯,那边有几户人家,我去看看。”

    她雇了一天的车,车夫答应着,又为她找来一件蓑衣,“公子快去快回,那边路窄,马车过不去。”

    宋玉点点头“不用车,我走去便是。”她披上蓑衣朝房屋而去。

    敲开一家门,只有一位老妇人坐在炉子边缝补。

    “老人家,我是赶考的士子,路过此地,来讨碗水喝。”

    老妇人朴实,见宋玉长得清秀又有礼,便让宋玉进了屋,为她冲茶水,“公子从那里来呀?”

    “陈州。”

    “陈州?好像挺远吧。”

    宋玉笑着点头,“是呀,到这里走了一月。”

    老妇人咂舌,“我老婆子,可从来没有出过苏州城。”

    宋玉接过茶杯,双手捧住,顿时觉得暖和了许多,她与老妇人随便聊了几句,然后指了指门外那几堵残墙,“老人家,那是什么地方呀?”

    老妇人眯起眼睛看去,“哦,那里呀……曾是一间客栈,十五年前就被烧毁了。”

    “客栈?那死人了吗?”

    “啧啧。”老妇人摇摇头,“死了,三十多个人呢,全死了。”

    宋玉惊讶,“为什么会起火呀?”

    老妇人坐回自己的位置,重新拿起手上的活,一边说道,“是那老板用火不慎呗,以前就因他没将火炉熄灭,烧了两间屋子,后来我们这几户人家还去帮他修葺过的,谁知,没过半年,又烧了,全烧了,连人带房,那火大呀,救都还不及了。”老妇人又啧啧两声。

    老妇人说话口音极浓,幸尔说得慢,宋玉倒也听懂了。

    “那个老板呀,不好。”老妇人撇着嘴,“修了房子,少给工钱,这里挑毛病,那里挑毛病……”

    “爱占便宜。”

    “对,对,岂止这样,还经常打人,他收留了一个哑女,我常常看见,他拿起长棍打,狠心呢,不过,他那娘子挺好,以前啊,那客栈旁还有一个土地庙,常有小乞丐在那里过夜,那娘子就会拿出吃的让自己的儿子送去。”

    “儿子?”

    老妇人道,“那娘子生了一子一女,可惜呢都死了,小儿五六岁大,小女才三岁,啧啧,要说那老板烧死了也活该,可是那么多的客人却无辜了,以前这里可热闹了,每天都有商人经过,后来,客栈没了,商人也不走这条道了……”

    一子一女?宋玉心中诧异,有什么在脑中一闪而过,她打断老妇人的话,“还有一个,女儿?”

    “是呀。”老妇人道,“我还常常逗那小女娃玩呢。”

    宋玉听言,只觉心口一紧,有股不祥的预感,她咽了咽口水,脸色有些惨白,笑容也没了。

    “那就一个生还者也没有?”

    老妇人道,“没有,一个都没有跑出来,也不知为什么。”

    “老人家,你说那哑女长什么样?”宋玉压下心中的紧张又问。

    老妇人偏着头想了想,“满面伤痕,可怜着呢。”

    宋玉听言心口又是猛的一跳。

    “那客栈老板叫什么?”

    老妇人又想了想,“哟,不记得了,这么久了,好像姓盛吧,咦,公子,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宋玉扯扯嘴角,“没什么,只是好奇问问。”

    “哦。”老妇人也不在意,又叨唠着,“可惜呢,可惜呢……”

    “老人家,谢谢你。”宋玉起身从怀里拿出一两银子放在小几上。

    “哎哟,公子这是何意呀,不就吃杯水嘛,那能要你银子。”

    “公子?公子?……”宋玉没有应答,几乎是逃出了这间屋子。

    来到外面,还在下雨,而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她在雨中快步而行。

    “公子,还有你的伞……”

    直到老妇人的声音再也听不见,她才停了下来,茫然的站在荒野之中,任雨水打湿了全身。

    娘便是那哑女,应该错不了,可是那老板的女儿呢?

    宋玉没有记错,在大理寺的档案上,苏州县衙的档案上,分明记着,喜悦客栈大火,至三十五人丧生,其中二名小儿,标明是男童。

    宋玉只觉双退软弱无力,突然就倒地泥土里,有些不知所措,男童?一子一女?

    “你亲娘将你与阿宝交到我手里……”

    脑子里又回忆起娘的话,宋玉笑了笑,突然变得麻木起来。

    “宋玉?”突然一个声音传来,她抬起头望去,有一个人朝她飞奔过来。

    片刻他己来到她身边,将她紧紧搂住,又捧起她的脸颊,“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他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她听着缥缈。

    他脱下衣衫披在她身上,那怕他也全身湿透。

    “谢玄。”她缓缓吐出两个字,怔怔然,目光落在他身上,又像是没有,双手却紧紧抓住他的胳膊。

    她感到置身于一片汪洋之中,而他是救命稻草,是木舟,是一方陆地。

    “我在。”

    她嘴唇发紫,全身抖个不停,“我好冷。”

    他紧紧皱着眉,有些生气的将她抱起,“谁让你到处乱跑。”她靠在他的怀里。“我想回家,可不知家在那里。”

    他怔了怔,“我知道,我带你回去……”

第191章:宋衡的女儿?(第二更)

    话说,徐盛被捉,在一间黑屋子里缓缓醒来。

    待她明白了什么,嗖的跳起,谁知“哗啦”一声,脚下一拌。

    原来,一根铁连将她拴住。

    靠,徐盛暗骂一声,使劲拉,铁连的另一头钉入了墙里,任她再大的力气,也不可能将墙推倒。

    一阵哗啦啦。

    “够了,你再用力也是出不去。”一道声音传来。

    “谁?”

    徐盛一怔,这声音,她听出来了。

    “英武?”

    “哼。”英武哼了一声。

    当真是他。

    “你在那里?”她四下张望,这里四面是墙,一扇铁窗,一榻一几还有一个马桶,像是牢房的布置。

    “在你隔壁。”他的声音空洞的传来。

    徐盛赶紧挨着墙坐下,敲了敲,那边回应了一声。

    “你怎么也在这里?”

    “若不是救你,我会关在这儿?”英武语气不悦。

    徐盛一怔,只听他又道,“昨夜有刺客将我引开,然后把你抓走,我一路追来,中了他们陷阱,便被关在这里。”语气有几分无奈。

    “你……”她本来想说笨死了,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必毕他是为了救她。

    她叹了口气,曲膝抱胸,“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抓我?”

    过了片刻,英武的声音才传来,“应该与谢玄有关,他们发现了我。”

    徐盛想了想,“不对,你的功夫好,应该是他们发现了我,是我暴露了行踪,连累了你。”

    她自责的说道,她知道自己那点本事,还沾沾自喜,现在好了,又误了大事,想着,心里一急,无声的流下泪来。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顿了顿,他有些不耐烦,“好了别哭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哭?”徐盛哽咽着,“你不怪我?上次我害了阿秀,如今又害了你。”

    英武听言倒笑了一声,“我说呢,我与阿秀上辈子定是欠了你什么。”

    “胡说,要欠也是你欠我。”

    说完两人皆是一怔,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

    二人都未发现,在他们头顶有一扇窗子轻轻关上。

    一黑衣女子站在外面,面无表情。

    “堂主?”

    女子手一挥,“好生看着,别让他们逃了,也不要,伤害了他们。”

    “是。”

    宋玉睡了两日,精神好了一些,她起身披了件裘衣,坐在桌前翻开那本平冤录。

    书未有宋衡二字,她久久未移开目光。

    “咯吱”一声门被推开,谢玄端着药进来,她见了,立即将书合上,放在一旁,他瞟了一眼。

    “睡够了?”

    “嗯。”她轻应。

    那日回到‘在路上’,她便一直躺在床上,迷迷糊糊之中,知道谢玄请来大夫为她看病,她依稀听到大夫说,她的寒疾很重,若不好好养着……后面的话没听清,她也不甚在意,她只想睡觉,这一睡便是两日。

    “把药吃了。”谢玄将药递到她面前,她没有动。

    “我加了很多糖。”

    她还是没有动,抬头看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谢玄啧啧两声,“这话该我问你,你若想来苏州,告诉我一声,我可以带你一起,你何必偷偷跑来?”顿了顿,像是解释,“我去了县衙,县令说宋大人刚走。”宋大人三个字咬得极重。

    宋玉听了垂下眸子。

    谢玄笑着摇了摇头,“你可真能耐呀,两次冒充御史台的人。”

    宋玉红了红脸。

    “不过……我不在意。”

    宋玉偏过头去,目光又落在平冤录上,微微失神。

    谢玄见了,扬唇一笑,似无意问来,“宋衡是谁?”

    宋玉转过头来看他。

    他却伸手摸了摸她额头,她微避。

    “嗯,不烫了。”他自顾说道,“这两日你做梦都叫着这个名字。”

    有吗?宋玉表示怀疑。

    “这本书是宋衡写的?”

    他翻她的东西?她不悦。

    “张氏医馆的大夫也说,你曾找他打听宋衡的消息。”

    宋玉一惊,难道给她看病的正是张大夫,那么,她女装男扮的身份?

    谢玄像是明白她心里所想,笑笑,“我对张大夫说,你是我媳妇,因我正在查一件旧案,与宋衡有关,你想为夫君解忧,便主动前往,不过你放心,我己经警告他不得将你的身份说出去。”

    宋玉一听,脸色一黑,“谁是你媳妇?”

    谢玄故作为难,“那我该怎么说?说你是我妹妹?有对妹妹如此亲密的哥哥吗?”

    不知怎的,这句话令她想到燕榕与清漪,她低下了头。

    谢玄却抬起她的下颌,“看来,你不仅关心贵妃的案子,也关心假郡主一事。”顿了顿,“我刚得到消息,福王己经到了京城,福王妃……在路上病逝了。”

    什么?宋玉瞪大着双眼。

    “福王承认那血书是王妃的字迹,但却不知实情,因为这事,福王受不了这个打击,病了,太后不忍心再责其罪,赐福王一座府邸,说白了,是将他囚禁在京城,这必竟是皇家丑事,太后对外称,清漪是福王的养女。”

    他紧紧将她看住,“你是不是在怀疑清漪是宋衡的女儿?”

    宋玉一惊,却也回过神来,将头一偏,他的手从她脸上落下。

    “你认为宋衡时常出入福王府,与福王妃暗结珠胎?然后,宋衡害怕此事暴露,最终只得匆匆离开。”

    “是。”谢玄未想宋玉回答得干脆,也没有再避开这个话题。

    “但是,有很多凝点说不通。”

    谢玄眉头一挑,一幅洗耳恭听的模样。

    “宋衡与福王妃是师兄妹,或许早有情愫,因某种原因,而未能在一起,各自婚嫁,但是,宋衡口卑极好,又怎能与福王妃偷情?”

    谢玄不以为然,“感情这事,谁也说不准。”

    宋玉垂了垂眸,其实她真正推翻这个结论的还是娘的话,宋衡夫妇被太后派的刺客所杀,如果娘没有骗她,那么,宋衡与福王妃有情,又怎会引来太后的追杀?

    宋玉有些烦燥的揉揉头,谢玄瞧在眼里,有些心痛的将她的手拿下,“别想了,福王一事,清漪的身世与你没有关系,何须庸人自扰。”

    宋玉紧皱着眉头,他不明白,他什么都不明白。

    谢玄伸手,抚平她的眉结,似无心说道,“除非福王妃死而复生,宋衡出现,否则,这种糊涂案清官也难断。”

    “他不会出现了,他己经死了。”宋玉悠悠说来,顿时怔住。

    她抬头见他脸色的微惊,她欲转移话题,他却不放过,“你怎么知道?”

    “我?”

    “还有这本书,你怎么会有?”谢玄接着又问。

    宋玉更是心烦的起身推开窗户,一阵凉风吹来,然而立即被谢玄挡住,他将窗户关上,脸色不悦,随后叹了声气。

    “我知道你的性子,不达目的不罢休,你既然对宋衡这么感兴趣,我为你打听到了。”

    什么?宋玉不解。

    谢玄道,“昨日,我正翻看这本平冤录。”

    宋玉瞪着他。

    他轻咳一声,笑了笑,“遇县令大人过来,见了颇为奇怪,他说他见过此书,前任县令手里也有一本。”

    宋玉一惊,但听谢玄又道,“前任县令名叫曹征,退隐后一直住在苏州郊外,或许你可以去问问他。”

    宋玉听言立即朝门口而去,被谢玄无奈拉住,他将药递到她面前,“先喝了。”

    宋玉接过,仰头而饮。

    这是一间竹院,几间木屋被一片竹林包围着,葱葱绿绿,别有雅韵。

    开门的是一个小童,十二三岁,将他们带进了正屋。

    “几位稍等,小奴这就去请老爷。”

    谢玄颌首,看向正四处打量的宋玉,将她裘衣裹了裹,宋玉嚅嚅唇,终究没有拒绝。

    “曹征爱竹,便购了此地独居,他的家人都在城里,说也奇怪,他有五个儿子,从商,从农,却无一人入仕。”谢玄笑道。

    “或许曹大人厌烦了官场的黑暗,不想自己的儿子走这条路。”

    谢玄摇摇头,“若真是如此,便是偏激了。”

    二人正说着,曹征在小童的搀扶下快步走了进来。

    曹征是个七十多岁的老者,还未等宋玉说明来意,便先开口问道,“你们刚才对我家小童说,有一本‘平冤录’?”

    宋玉与谢玄互视一眼,宋玉揖了一礼,“是。”

    “快给我看看。”

    曹征顾不上礼节,脸上写满着期盼。

    宋玉虽疑惑,还是将书恭敬的递上。

    曹征竟是巍颤着手接过,迅速翻阅起来,边看边忍不住啧啧称赞,“不错,是子文兄的字,想不到他真的完成了……”

    子文是宋衡的字。

    曹征激动,让小童将他箱子里那本书拿出来,这才发现客人还站着,立即引入坐。

    曹征看得入神,不停的胡点头,宋玉与谢玄又互视一眼,都没有说话。

    小童归来,曹征两本书齐放在桌上,叹道,“这一本是子文兄寄放在老夫这里,还没有著完。”

    宋玉听言拿起一看,的确,只写了一半,并且内容较为简单,与自己那本相比略为逊色。

    “你是子文兄的儿子吧?”

    曹征的话,让宋玉一惊,她仍是男装打扮,被认做男子不奇怪,但是当着谢玄的面说。

    宋玉朝谢玄瞟去一眼,他始终微笑着,但她还是看到他的惊讶。

    宋玉问向曹征,“老人家何出此言?”

    曹征笑了笑,“你与子文兄长得一样,白白净净。”

    宋玉一窒。

    “而且,这本书是在你手上。”

    “老人家为何不猜是我?”

    曹征瞟他一眼,摇摇头,一本正经,“你年纪太大了,不像。”

    谢玄表示很受伤,宋玉嘴角一扯。

    曹征随即又问,“子文兄近况如何?老夫与他整整二十年没见了。”

    宋玉垂了垂眸,“他……”

    “他很好。”谢玄在一旁开口,“他与夫人住在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宋玉瞟他一眼。

    曹征听言,显得很高兴,“我就知道,他与老夫一样,不喜官场,却又想为百姓做事,子文兄是大夫,却对仵作一职非常感兴趣,话说这二者也是相通,当时苏州仵作甚少,有经验者更是没有,常常因此,造成很多案子不能破,老夫便请子文兄相助,连破几桩大案,想起那个时候,恶人得以严惩,好人得以申冤,就觉痛快。”

    曹征说着双眼闪闪发光,“世间没有关于验尸的书,皆是仵作口口相传,出入很大,而验尸对一个案子是极为重要,子文兄立志将毕生所学的医术与验尸的方法相结合,著书流传下去,便是这本平冤录。”顿了顿,“公子是朝官?”

    宋玉尴尬点点头,“是……”

    “一定要做个好官,大燕律法严谨,有了这本书,可以避免多少冤案。”

    宋玉点点头,“一定谨遵老人家教诲。”她的目光又落在曹征那本书上,有一点不明白,“老人家,为何宋……我父亲的书会在你这里?”

    曹征听言收敛了笑容,皱了皱眉,“说来也奇怪,那年,他突然提出要走,非常匆忙,临走时,便将此书放在老夫处,说以后再回来取,这一去便是二十年。”

    宋玉又问,“那一年,我父亲可发生过什么事?”

    “这……”曹征开始回忆,“子文兄不是在医馆看病,便是帮官府验尸破案,除了苏州,附近几县的衙门遇上难验的尸都派人来请他,整个江南都知道他的名字,甚至京城……”他似想到什么,“对了,子文兄在那一年去过京城,出发前,老夫还与他喝过酒。”

    “去京城?”宋玉一惊,急迫问道,“可知是何事?”

    曹征道,“老夫也问了,他说是受人之妥验尸查案,其余的没有多言,对,从京城回来没过多久,便带着妻子离开了苏州。”

    曹征说完一怔,“这些你父亲没有告诉你?你问这些……”

    “哦。”谢玄帮着打哈哈,“也就是好奇,随便拉拉家常,宋公子对父亲极为崇拜,宋先生却不爱提这些事。”

    宋玉又看他一眼,佩服他说谎的本事。

    曹征哈哈大笑,“子文兄便是这样的性子,他常言,一切名誉皆过眼云烟,还不如多做几件实事。”

    “是,是。”

    宋玉与谢玄同时相应。

    尔后,三人又谈了一些关于宋衡的话,宋玉才起身告辞,出了院子,宋玉默默而行,谢玄牵起她的手,她没有反应,沉静在自己的思索里。

    他将她的手重重一捏,宋玉一颤抬起头。

    “是不是该告诉我了,宋衡的儿子?女儿?还有你去那间烧毁的客栈又是为何?”

第192章:你该和她们一样快乐

    “我娘,李贵妃,十五年前在那间客栈遇到宋衡夫妇,当夜,宋衡夫妇被人所杀,客栈被毁,我娘救了我与阿宝。”

    她没有说被谁所杀,更没有说老板的一儿一女。

    谢玄惊讶,“李贵妃与宋衡同在那间客栈?”

    “是。”

    “那么你与宋宝?”

    宋玉垂下双眸,放于袖中的手紧了紧,像是做了什么决定,轻飘飘说来,“宋衡是我与阿宝的父亲。”

    谢玄将她紧紧看住,半晌,“你怎知他们是被人所杀?”

    “我娘说的,还有,客栈附近那几户人家,定是第一时间发现大火,却连一人也未救出,便是很奇怪了,因为,那客栈大门被锭死,因为那些客人早死在大火之前,因为,四处皆是硫磺……”宋玉深吸一口气。

    “你难道没想过李氏会骗你,必竟,她曾向你隐瞒了身份。”

    宋玉嘲讽一笑,“我可以验尸,便是十五年过去了,我也能从骨骸上查出,他们是否死于外伤。”

    谢玄听言,久久不语,却见宋玉独自朝马车走去,他跟上她,“你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

    “关于杀害宋衡的凶手,你有何想法?”

    宋玉转过身来,眉头紧皱,“你好像并不奇怪我是宋衡的女儿?”

    “我现在明白了你为何对宋衡如此关注。”他答非所问。

    宋玉深深看他一眼,继续朝前走,“那是我的事。”

    谢玄嘴角微勾,叹了口气,“这便是传说中的过河拆桥吧。”

    宋玉垂下眸,“谢谢你帮我。”

    这话还差不多,谢玄笑道,大步上前,拦在她面前,“那你要如何感谢我?”说着抚着下颌,“嗯,算上救命之恩,你还拿了我房里的东西,打着我的招牌四处忽悠人,这笔帐又该如何算?”

    “我不知道。”

    “那我提个建议吧。”

    宋玉抬起头。

    “以身相许?”

    宋玉冷笑一声,这话太老土,她未理他,越过他踏上了马车。

    车上,宋玉靠着车壁闭上了双眼,不管谢玄的打量,更无心与他生气,她是真的累了。

    脑子里反复是那么几句话:你的父亲叫宋衡……那老板姓盛,有一子一女……

    车轮轱辘,行驶在街道上,四周转来一阵阵歌声,谢玄挑起车帘一角,桥下,一群妙龄少女正在洗衣,歌声便是她们唱来。

    “你应该与她们一样。”谢玄说着。

    宋玉睁开了双眼,随着望去,少女们脸上洋溢着欢乐的笑容,玩乐打闹,那么生机勃勃,她不禁呆了呆。

    很久以前,在杏村,她似乎也是这样……

    心中有着淡淡的感伤,她闭上眼,再睁开时,马车过了桥,她瞧见街道旁有一人摆着摊买字画,她又出了神。

    “看什么?”谢玄问。

    宋玉收回目光,“我是宋衡的女儿,却不知自己父母长什么样。”

    “嗯?”

    “我想要他们的一张画像。”她喃喃说道,又像是自言自语。

    “这不难,苏州善画者甚多,只要知道你父母的容貌,此事就交由我去办。”

    宋玉抬起头,对于他的相助有些不耐烦,“你很闲吗?”

    谢玄伸伸长腿,双手托着脑袋靠在软垫上,“怎么?是不是心里觉得过意不去了?”他吃吃一笑,“你的事不是闲事。”

    “我不会因此而答应你。”

    “嗯?答应什么?”谢玄笑问。

    宋玉偏过头去,他撑起身来凑近她,“哦,你说以身相许呀。”他眨了眨眼,“你觉得我是那种乘人之危的人吗?”

    宋玉未答,他扮过她的脸,对上她的眼睛,一本正经,“我很正直的。”

    宋玉一怔忽尔噗嗤一声,“正直个鬼。”

    要说脸皮厚,他算第一没有敢排第二,她也甘拜下风。

    “这不对了,笑笑多好看。”

    他突然说道,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宋玉的笑容顿时敛住……

    回到客栈,宋玉急急跳下车,没有让他扶,他笑笑不在意,跟在她身后。

    “大人。”一旁他的随从上前,欲说什么,被他抬手制止,直到宋玉的进了屋。

    “什么事?”

    “宫里来人了。”

    “宫里?谁?”

    “程公公。”

    谢玄一惊,“在何处?”

    “福来客栈。”

    谢玄颌首,“走。”

    福来客栈。

    谢玄急急而入。

    “程公公,你来得正好,谢某过两日正要去军营见刘将军,你可与谢某一道……”

    “杂家并非为了此事。”程琳朝谢玄行了一礼,笑道,“谢大人有礼。”

    谢玄还礼,惊讶道,“公公千里前来,不去军营?”

    两人一同入座,各自手下侯在一旁。

    程琳穿了一件普通的衫子,戴着幞帽,贴了两片假须,像一个商人。

    程琳凑近谢玄,“杂家带来太后秘旨。”

    谢玄听言正要起身躬迎,被程琳止住,“谢大人无须多礼。”顿了顿,“太后让杂家将宋玉带回京城。”

    什么?谢玄一惊,心中更是一跳,低声道,“发生了何事?”

    程琳说来,“大人可知,宋玉为何要查贵妃之死?”

    谢玄摇摇头。

    “只因宋玉之母李氏正是李贵妃。”

    谢玄的惊讶在程琳看来,是因为这个消息,却不知,他惊讶于太后是如何知晓的。

    “太后娘娘还知道什么?”半晌,他拭着问道。

    “娘娘猜测,皇上早知李氏之事,与李氏母子‘狼狈为奸’。”

    李氏母子?谢玄心口一颤,看着程琳的目光透着深究,如此,宋玉的女子身份,他们不知?到也奇怪了。

    不管如何谢玄心里松了口气,“只凭一封信?”

    程琳道,“大人有所不知,李贵妃就是娘娘心头的一根刺,不管是真是假,娘娘都不会放过,不知,宋玉在何处?”

    谢玄颌首,做了然之状,他拨动一下茶盖,片刻之间,心思转了几转,“不瞒公公,宋玉正在苏州一间客栈里,名‘在路上’,谢某是一路跟随宋玉来此。”

    程琳一惊,“在苏州?”

    谢玄道,“当初,娘娘放宋玉一马,不就想知道她与皇上有什么阴谋吗?这个时候将她带回,岂不打草惊蛇?大战在即,虽然,我们己有部署,但是不能有一点马虎,苏州前二十里,便是陵州地界,过了陵州就是白将军的地盘,据可靠消息,宋玉在此是为等人,否则,谢某也不可能流连于此,而久久不去军营。”

    程琳听言,眉头紧皱,谢玄继续道,“那夜,燕清漪偷看了娘娘的图,皇上如何将消息送出去?”谢玄意有所指。

    “大人的意思是,宋玉来当这个信差?”

    “宋玉在谢某府上坐客,便是谢某在试探她,那日谢某府上着火,是有人故意而为,谢某的人看见有黑衣人与宋玉联系,交给宋玉一件东西,次日,宋玉便以去雍县赴任为由,离开了谢府。”

    “原来如此。”程琳听言颌首,“如大人所言,宋玉是要将陵州兵力部署告诉给白将军。”

    “公公聪明。”谢玄说多了,有些口喝,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余光却瞟着程琳。

    “那里,那里。”程琳笑道,“一切都在大人的掌握之中,可是娘娘的命令,杂家是万万不能违背的,依大人所见……”

    谢玄放下茶杯,“再等几日,待宋玉将假消息送去,咱们再秘密将她绑了,由公公押到娘娘面前,由娘娘发落。”

    程琳听言,“这,既然消息是假,送不送又无关系……”

    “公公可要明白,这关系可大着呢,白将军得到假消息,娘娘的胜算才更大,娘娘因私怨,难免着急,咱们可要稳住。”

    程琳想了想,“大人所言甚是。”

    谢玄道,“公公这两日,最好不要出去,也别派人惊扰了宋玉,你也知那小子狡猾的很,一有什么风吹草动,所有的部署全功尽弃。”

    “杂家明白,杂家就等大人的消息。”

    ……

    谢玄走后,程琳在屋子里踱步,片刻,唤来手下,“派人去‘在路上’客栈盯着宋玉。”

    手下道,“公公不是说在此等谢大人消息吗?”

    程琳紧皱眉头,“谢玄说得对,宋玉狡猾,尔等不要打草惊蛇便是,若是发现情况不对,立即将她捆了。”

    手下退去。

    这厢谢玄上了马车,吩附道,“回衙门。”他并未住在客栈。

    “程琳来要人,公子打算怎么办?”

    “自是不给。”谢玄冷哼一声,不过也不能引起程琳怀疑,所以才将宋玉的住所暴露了,这事来得突然,颇为棘手,他抚了抚额,“程琳带了多少人?”

    “十来个。”

    “全部监视起来,另外,宋玉那边,多派点人去。”

    “是。”

    远在千里之外的燕宫,福宁殿:

    燕榕问向无衣,“英武可有消息传来?”

    无衣道,“谢玄到了苏州。”

    “宋玉呢?”

    无衣摇摇头。

    燕榕面无表情,作为一国之君,深深感到一股无能为力,四周皆是太后的人,他不能出去,这个皇宫,成了他的牢笼。

    “皇上再忍耐些日子,那边的人己经动身了。”

    片刻才听燕榕狠狠说来,“朕己经忍得太久了。”

    “徐盛,徐盛?”英武听到徐盛低微的**声,“你怎么了?”

    “我,肚子痛。”

    “嗯?”

    “我也不知为何,刚吃了他们送来的饭菜,你说,他们每天这样大鱼大肉的送,是不是要毒死我……”

    徐盛断断续续的说着,气息若悬,极快便没了声音。

    英武嗖的惊起,“徐盛?”

    “来人……”

    他大吼一声,着急敲打铁门,此刻才觉自己空有一身武力。

    片刻,有几个黑衣人进来,为首那人道,“怎么回事?”

    英武听得是一女子声音,无从顾及,怒道,“你们在饭菜里下了什么?我朋友中毒了。”他将铁门拉得哗哗着响。

    那人一惊,“什么?”及快将铁门打开,见徐盛倒在地上,嘴角有血迹。

    她立即上前,将手探向她的鼻端。

    突然,徐盛猛的睁开双眼,以雷霆之速锁住那人的脖子……

第193章:这样可爱多了

    “堂主?”其余黑衣人一阵惊呼。

    “退出去,将钥匙拿来。”徐盛厉声说道,将那人束缚在胸前,她手里握着一支木簪,抵在那人脖子上。

    黑衣人不敢上前,慌张看着他们的头。只见那人点了点头,一黑衣人立即拿出钥匙,解开了铁链。

    “还有那边。”徐盛指英武,黑衣人未动,徐盛将木簪刺进了那人的脖子,顿时有血流出。

    “打开。”徐盛再次大喊道,“别以为我不敢,老子死了,也得找人陪葬。”

    那人朝黑衣人示意,黑衣人只得照办。

    “徐盛?”英武一获自由,立即冲了出来,“你没有中毒?”

    “废话。”

    “你该告诉我。”英武被骗有些不悦。

    “就你那演技,能唬得了人?”

    二人边说,边退了出去,黑衣人紧跟其后。

    “原来是个娘们。”徐盛语气不屑,“你就是栽在这娘们手上?”

    英武黑脸,目光紧紧注视着面前靠近的敌人,做好厮杀的准备。

    那人冷哼一声,徐盛对手上的人质感了兴趣,再次用了力,木簪又刺入几分,那人又闷哼一声。

    “有种,这样也不求饶。”然后看向黑衣人,“别动。”

    黑衣人果真不敢再前进一步。

    “你先走。”

    “什么?”

    “走。”

    “你觉得我会丢下你而逃命?”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

    “你……”

    徐盛又道,“我孤家寡人一个,你还有阿秀。”

    言毕嘴角苦涩一笑,突然感到人质身子一颤。

    “臭娘们,害怕了,让我先看看你是谁?”徐盛说着,就要去扯他的面巾,那人明显一惊,在她另一只手伸来之际,突然发力,捉住她的手臂一绕,只听“咔嚓”一声,徐盛手臂脱臼,又被他一推,一个踉跄。

    “徐盛?”

    这一切发生太突然,谁也未料到明明被擒住的贼子居然轻易逃脱了束缚。

    英武出手如电,一掌击向那人,那人反应也快,避开一掌,英武又是一招雷霆袭来,英武功夫高超,那人不是对手,飞身倒下,喷出血来,染红了面巾。

    “堂主?”黑衣人立即围了过来,而英武乘机携着徐盛飞身一跃消失在黑暗中。

    “不用追了。”

    那人扶在树上,喘着粗气,低哑着声音,“你们不是他的对手,不要白白丢了性命。”

    “可是少主吩附要截住他们。”

    那人摇摇头,“我会向少主说明。”她淡淡说道,目光依旧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

    徐盛实在跑不动了,丢开了英武的手,靠着树干坐了下来,抱着受伤的手臂。

    英武先在四周观察一番,确定黑衣人没有跟来,这才来到徐盛面前,扶上她的手。

    “哎哟。”徐盛大叫一声。

    “怎么?你不是很英雄吗?”他指责她挟持黑衣人一事。

    “总得想点法子,难道真的坐以待毙?你瞧,我们不是逃出来了吗?”徐盛不免几分得意,“不过……”顿了顿,“那娘们功夫不弱,好似故意被我所挟,啊。”话还未说完,又是“咔嚓”一声,她的手臂回位。

    “你,轻点不行吗?”

    英武却是低下头来,“是他们。”

    “谁?”

    “那群躲在身后的黑衣人。”

    徐盛一惊,“不是谢玄的人?”

    英武眉头一挑,“或许,他们正是一伙。”

    “那他们既然抓住了我们,为何不干脆杀了?还每日大鱼大肉伺候着?那娘们,我总觉得怪怪的,特别是看你的眼神。”

    徐盛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想了想,转眼看英武也在出神,“喂,你与他们几次打交道,都是老熟人了,是否因为这样,人家对你格外‘客气’,或是,那娘们看上你了?”

    徐盛惊鄂相问,英武瞪她一眼转身就走。

    “不是?难道是看上了我?”徐盛自顾说着,然后摇摇头耸耸肩,人长得帅没办法,如此想着这才朝英武追去。

    宋玉看着桌上的画像。

    画中男子长眉若柳,身如玉树,儒雅温柔,女子明眸皓齿,秀丽绝俗。

    她问:“这是?”

    一青年男子回答道,“公子让属下送来的。”

    难道是宋衡夫妇?宋玉暗忖,原来他们长这个样子,宋玉看着出神。

    那男子又道,“公子在‘寒山寺’等着大人。”

    “嗯?”

    “大人可换装前去。”

    “换装?”宋玉不解,却见男子将带来的包袱打开,里面是一件粉色女装和一盒首饰,然后他又拍拍手,进来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

    宋玉知道他是谢玄身边的人名叫小伍,谢玄两日未见人影,便是此人在她身旁,说是供她使唤,也是监视吧,他知道她是女子,必定是谢玄的心腹,她暗忖着,也不知谢玄玩什么把戏,怔怔的看着那套裙子。

    “姑娘请。”小伍改了称呼,恭敬的笑道,“这位是帮姑娘梳装的妇人。”

    宋玉眉头微皱,“为何要换女装?”

    小伍照着谢玄的吩附回答,“姑娘见了公子便知,这是为姑娘安全着想。”

    宋玉深吸一口气,只得点点头。

    一刻钟,一身女装的宋玉随小伍出了客栈,那店小二硬是看了半晌也未猜出是谁来。

    宋玉上了马车,小伍四下观察一番,才令车夫驾车而去。

    早在半个时辰前:

    客栈后院,一位与宋玉身形相似的人钻进了一辆马车,在他离开之后,数人相随而去……

    这厢马车行驶在大道上,宋玉挑起车帘,吓了一跳,白日都没有这么多人,怎么一到晚上都涌了出来?

    原来,今夜是苏州城的彩灯节,街道两旁挂着各式各样的彩灯,每家每户门口也都挂着一两盏,将整个苏州笼罩在一片五彩斑斓之中。

    街上男男女女着装鲜艳,女子持灯,男子摇扇,脸上却戴各式各样的脸谱,宋玉十分好奇,小伍在车门外解释道,“这是苏州的传统,东边有夜市,西边有杂耍,寒山寺整夜开放,子时当寒山寺的钟声敲起,若能在菩萨面前进香,会格外受菩萨护佑,所求之事必成。”

    宋玉自是不信,这是那些寺庙为了增加香油钱而设的一个噱头而己,不过仍令百姓趋之若鹜。

    宋玉远远望去,寒山寺一片灯火辉煌,不管大家信与不信,图的就是一个热闹。

    “快走,快走。”

    徐盛一个劲的往人群里钻,英武十分无奈,追着她,将她拉到一旁,“你想做什么?”

    “你没听那丫头说吗?县令陪着县令夫人去了寒山寺,咱们要赶过去。”

    原来,二人自逃了出来,进了苏州城,衙门他们不敢进,徐盛便去县令的府邸,未打听到谢玄的消息,却知晓了县令的行踪,只要找到县令,加以威胁,就可知谢玄在何处,苏州还是陵州?

    英武对她的计策报怀疑态度,徐盛不悦,双臂环胸,“那么你说,该怎么办?宋玉找不到,谢玄也丢了,你如何向皇上交待?还第一高手呢?”

    英武无语。

    徐盛切了一声,转身就走,英武只得跟随。

    这厢,与宋玉相似之人进了一间酒肆,身后的尾巴紧跟而入,见他进了一间雅间,尾巴们守在大堂找位置而坐……

    马车到了寒山寺下,小伍挑开帘子,“姑娘到了。”

    宋玉点点头,下了车,小伍走在她后面,身边还有几人不远不近的跟着。

    一路拾阶而上,四周皆有彩灯照应,竟比白日还明亮,路边阵阵花香袭来,桃花,梨花,杜鹃,海棠吐蕊争春,未想这里依旧人山不海,又以情侣居多,拿着香烛,提着花灯,不像是进香,而是观灯踏春。

    宋玉不免受其影响,心情也愉悦起来。

    走了半刻,累出一身汗,抬起手臂准备擦拭,恍然一悟,此番女装,是否该有淑女之姿?

    忽尔一笑,突然感觉有人在看她,她抬起头,那人站在一株梨花下,手里拿着一灯,嫦娥奔月,带着一张面具,或者说是一张鬼脸,挺吓人的,宋玉赶紧移开目光,猜想是那位公子等着他的心上人。

    未料那人却朝她走来。

    “小伍。”她转身唤了一声,那还有小伍的身影。

    她一怔,那人己来到面前,“烟罗衫,百褶裙,翡翠簪不错不错,只是这发髻……”那人评头论足一番,宋玉一怒,这个登徒子,她气极转身便走,谁知那人长手一伸,将她束发的丝带一扯,长发如瀑布般的落下。

    宋玉一惊,扬手一个耳光,那人捉住她的手碗,她又抬脚用力一踢,那人小腿受袭夸张的大叫一声,“悍女。”

    这声音?刚才,他是故意压低语气,这番却是真实暴露,不是谢玄是谁?

    她狠狠的瞪着他,他取下面具朝她一笑。

    “作死。”她低骂一声。

    谢玄眉梢一扬,“这样可爱多了。”说着抚上她的长发,她避开,他手落空,却将花灯赠于她面前。

    宋玉瞧着精致的花灯,不免想到去年在京城,似曾相识的一幕,她将花灯送给了清漪,自己抢了那十两黄金……不由得莞尔。

    谢玄见她笑,心情极好,拉起她的手。

    “去那里?”

    谢玄扬扬下颌,寒山寺最高的殿宇,传来了悠悠钟声。

    “得快些,钟声敲响十二下,便是子时。”

    这里离山顶还有数百米,他拉着她一阵飞奔。

    “借过,借过……”

    路上行上纷纷避让,她一手提着裙子,一手被他牵着,他另一手提着灯,二人像顽皮的孩童。

    “几下了?”

    “什么?”

    “钟声响了几下。”

    宋玉想了想,“五下。”

    “快快快。”

    “来不及了。”

    “来得及。”

    他牵着她在小石路上左窜右窜,夜风微微吹来,扬起她的长发,她抬头看着他的背影,有那么一刹那失神,他回头朝她一笑。

    她怔住,那是燕榕的笑脸,她回之一笑,他又变成了谢玄。

    是了,燕榕才不会带她做这么无聊之事,满人群里钻……

    这般想着,二人己经来到山顶寺庙前,钟声刚好敲响十二下。

第194章:他不是渣男

    庙前一块空地,全是人。

    二人都喘着粗气,谢玄看她脸颊绯红,胸口一起一伏,嘴角洋溢着笑容,心中为之一动,正要贴进她,一阵罄声传来,在场众人皆下跪虔诚叩拜,宋玉也跪了下去,双手合十,谢玄左右瞧瞧,将花灯放在一旁,一掠衣摆,随在她身侧。

    寺庙传来和尚念经的声音,伴着木鱼声,罄声,神圣而**,谢玄又见她闭上了双眼,嘴角一勾,学她的模样。

    片刻,和尚念完经,众人起身,自觉排着队入庙进香,添灯油,上百号人,竟无一人出声。

    轮到宋玉谢玄二人,宋玉朝着庙内菩萨拜了拜,将香烛插入香炉之中,转过身见谢玄从怀里取出一张银票投进功德箱里,她嘴角抽了抽,那可是五百两银票,见她看来,他得意一笑,好似在说我就是土豪。

    宋玉噗嗤一声,转身出了寺庙,他身后跟来,自然而然的牵起她的手,往一边走。

    “又去那里?”

    “嘘!”谢玄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她跟着他来到寺庙后山,这里有一座佛塔。

    “那是佛门禁地。”

    “谁说的?我说行就行。”霸道无理的口气,他拉着她,蹬上了佛塔。

    佛塔共五层,十米高,二人来到顶楼,宋玉顿时一惊一喜。

    眼界开阔,连着心也被打开。

    苏州全景尽收眼底。

    她扶着栏杆迫不及待的四下张望。

    脚下灯火闪烁,一片辉煌,头顶天空星辰格外明亮,触手可得,天上人间,相映成辉。

    “这里太美……”

    正感叹着,突然“轰隆”一声,爆竹声响,天空一道白烟升起,似闪电划过,宋玉一惊,但见那白烟嗖的炸开,顿时变成盛开的牡丹,红,黄,橙,绿,紫将天空染成五颜六色,宋玉惊讶的张着嘴,又是轰隆声,牡丹还未落幕,一朵朵金菊,争艳盛开,给大地披上了一片金色,接着又是粉色的桃花,鲜红的海棠,洁白的梨花……夜空宛如姹紫嫣红的百花园,烟花五彩缤纷,焰火色彩斑斓。

    整个苏州城的百姓,人人伫立,仰望天空,惊叹,嘻乐,情侣们相拥,孩童们欢跳,连正赶往寒山寺的徐盛与英武也停下脚步,只想留住这瞬间的美好。

    “太美了。”徐盛感动哭,“谁放的?谁肯为我放一枚烟花,我一定嫁给他。”

    英武冷嗤一声,“烧钱。”

    这厢宋玉自是激动不己,百花宴毕,又出现了许多动物的模样,“谢玄,你瞧,你瞧,这是什么?鹿?羊?马?不对,是狗。”

    谢玄以拳抵着唇,轻轻一笑,这几种动物好像差得太远了吧。

    她看得专注,时而拍手大笑,谢玄早被她吸引,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她看花,他看她。

    她又变成了以前的宋玉。

    他缓缓朝她靠近。

    “那是狐狸?”她问。

    “是狼,白眼狼。”

    他突然在她耳边说道,她吓了一跳,忽的偏过头来,他的吻从她耳迹擦过。

    “嗯?”

    她一怔,才发现,他的脸近在咫尺,他将她困在他与栏杆之间。

    脸上的笑容收敛,她望着他出神。

    “喜欢吗?”

    她呆呆的点点头。

    “拿着。”

    什么?她低下头,他将花灯送上,原来,他一直提着。

    她下意识的接过,他双手得空,突然捧上她的脸颊,对着她的唇吻了下去。

    “哼。”她闷哼一声,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

    耳边还有轰隆的声音,眼前还有灿烂的烟火。

    她瞪大着双眼,全身僵硬,连着心跳也结束,手上的花灯,“啪”的一声落在地上。

    他的吻攻城掠池,待他卷起她的舌头吮吸时,她猛的将他推开,一个耳光打了过去。

    二人短暂沉默,四周只有爆竹声,她转身便走,他从身后将她抱住。

    “宋玉?”

    “收起你的那些把戏,我,不会答应。”她厉声说来,却未发现自己声音的颤抖。

    把戏?她以为他一直在做戏?

    他也有些怒了,扮过她的身子。

    “你觉得我是逗你玩?”

    难道不是,这人一向如此。

    “你放开我,你救过我不假,但不可以此要挟我。”她低着头挣扎。

    “是,或许曾经,我是逗你开心……可是。”谢玄当真放开了她,双臂垂下,注视着她,从来没有过的认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弄不清了,那是真是假。”

    宋玉诧异抬起头来。

    她最怕他的认真。

    两人又是一阵对视,烟火在二人头顶陆续绽开,她避开他炙热的目光,“既然你自己都不清楚,那么便是假……”

    “不,那是以前,我现在无比清楚,肯定,我对你是认真的,我喜欢你。”

    宋玉后退一步,有些慌乱,忽尔一笑,“可笑,喜欢我?连我都讨厌自己,你凭什么说喜欢我?难道你忘了,我未婚而孕,我非完壁之身,这样的女子,你会喜欢?”

    她嘴角自嘲一勾,眼中有泪光闪烁,他上前,按住她的双肩,“我的确生气,那几日我第一次为一个女人喝得大醉,甚至想,我为何要救你……”他有些咬牙切齿,“但那不是你的错,你也太小看我,我若只在乎女人的身子,我要什么女人没有?”

    宋玉又是一声嗤笑,泪水流下,她极快用袖子拭去,吸了吸鼻子,“是,你不介意,但我会介意,身子是我的,没人强迫我,是我自甘堕落,但,我不后悔。”她认真的看着他,见他眼中闪过一片灰暗。

    “我知你心里还有他,但你也该明白了,你与他并不合适,他伤你,不管是真是假,是无意还是存心,你也明白,你们不可能了,你娘的事,孩子的事……是,我趁机而入,但我并不以为耻,我感谢我有这个机会,你别恼,这是你我的缘份,是命运的安排,我不介意,你心里还有他,但我更相信,时间会改变一切,人一生,谁没遇上一两个渣男。”

    “他不是渣男。”她突然一恼,下意识的拥护他,朝谢玄吼道。

    “我认为是,在你最难受的时候,是我陪在你的身边。”他紧紧相逼。

    她丢开他的手,讽刺道,“那也不能代表什么。”

    “至少,你对我不再有敌意,我们的关系在一步步靠近。”

    “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喜欢你。”她咬着唇。

    “那可不一定。”谢玄眉头一挑,“两个人在一起,轻松,开心才能长久,他心里装有太多事,有野心,你不可能是他的唯一。”

    “难道我会是你的唯一?你心中没装太多事?你没有野心?”宋玉反唇相讽,他怔住。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宋玉深吸一口气,平静下来,淡淡的看着他,“谢玄,你们男子都一样,何须将自己标榜成情圣,不错,他不是我的良人,你何尝又是?我宋玉想要什么,以前不明白,如今……明白了。”

    她忽尔抬头,看向天空,“烟火再漂亮,也是昙花一现,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感激你,真心的感激你,但仅此而己。”

    她静静的说着,深深看他,却是潇洒转身而去。

    他握紧了双手,“你相信吗?人一生不可能只会爱一个人。”

    她步子一顿,没有转身,声音悠悠转来,“我信,但我不会再爱人,谁也不爱。”

    谁也不爱?谢玄听言轻笑一声,那笑声,竟是那般的无奈与苦涩,他看着她的背影消失,抬起头,烟火结束,天空恢复平静,空中余留着浓浓燃烧过的味道,当真是昙花一现吗?他不信,因为那刹时的美丽,永远留在他的心间。

    同样一片天空下,还有一人也仰首眺望,满空的星辰像极了某人的眸子。

    “皇上,子时都过了……”

    小路子催了好几遍。

    “可有消息来了?”

    小路子愁眉苦脸,看不惯皇上这般娇情,干脆豁了出去,“皇上别想她了,她是要杀皇上的人……”

    “闭嘴。”燕榕厉声喝道。

    小路子撇撇嘴,小声嘀咕着,“小奴还未说完呢,便是她没有这个心思,她娘也有,再说了,她己经选了她娘。”

    宋玉走下佛塔,小伍侯在一侧,“姑娘。”他行了一礼,朝她身后看去,宋玉点点头,继续朝前走。

    “公子呢?”

    “看烟火。”

    小伍纳闷,公子费尽心思,为博佳人开心,这会儿,应该是佳人入怀才对,怎么只见她一人下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他朝另外两人使了眼色,示意他们跟着宋玉,他“蹬蹬蹬”上了楼。

    寺庙的人散了许多,宋玉默默而行。

    “宋小玉?”

    徐盛的声音突兀传来,她一怔,寻声望去,见二人朝她飞奔而来。

    “天呀,真的是你,你怎么变成女人了?”

    “不对,你就是女人。”

    “你去那里了?让我找得好辛苦。”

    “你穿这身衣衫真像美女。”

    徐盛压抑不住激动,上前将她抱住,却感到她身子的僵硬。

    “你怎么了?”

    不知怎的,宋玉看到他们,便想到孩子,他们算不算是凶手?

    她突然感到一阵烦燥,将徐盛推开。

    “宋小玉,你推我?”

    徐盛感到她的冷漠,诧异万分,她再次伸手去拉她,突然从她身后窜出两劲衣武士,吓她一跳。

    英武一见,飞身向前。

    徐盛拍拍胸口,“宋玉,他们是谁?”

    宋玉未回答。

    徐盛尴尬,“管你们是谁,英武这两人交给你。”

    英武冷哼一声,剑也未拔,便与二人打斗起来。

    宋玉一惊,徐盛拉上她的手,“我们走,说悄悄话去。”

    “放开她。”一道声音突然传来,带着不可忽视的严厉。

    徐盛下意识的放开了手,朝来人看去,吃了一惊。

第195章:你觉得我该如何?

    “谢玄?”她又看了看宋玉,“你,当真与他在一起。”

    宋玉偏过头。

    谢玄己来到几人面前,英武将长剑握于手,目光警惕的看着他。

    谢玄的目光在二人身上一扫,最后落在宋玉身上,柔了声音,“天色己晚,我们该回去了。”

    他走过去,牵起她的手,宋玉抬起头。

    徐盛在一旁左右瞧瞧,不可置信,这二人的亲密让她极为不爽。

    “宋小玉,你不能跟他走。”

    谢玄己经牵起宋玉走了数步。

    “宋小玉,皇上被太后囚禁在宫中,太后随时会对皇上下手,难道,你真的这么绝情?便是你与皇上分手,但这个乱臣贼子,他来苏州是为了布兵对抗白将军,白将军是皇上唯一的希望……你和谁都可以在一起,你不能这样对皇上。”

    徐盛心急,口无遮栏脱口而出,太后的野心虽然众人皆知,但夺宫必定是秘事,她要学武氏,但武氏夺政权是因皇上的软弱无能,皇上的主动让位,但燕榕不是,太后发兵便是篡国,一旦处理不好,便会受到天下百姓讨伐,因此近日太后之政,一面消弱皇权,强调皇族的无能,如武氏王朝那般,一面施以仁政,自除夕以来,一改往年暴政,相继颁布许多法令,不管是减税还是几项利民建设,都是讨好百姓,便是为了夺宫而奠定基础。

    幸得周围己无百姓,否则,听了这等大事,还有命吗?

    宋玉脚步一顿,缓缓转过身来,看着徐,英二人。

    片刻,“如此,你觉得我该如何?”她淡淡相问,没有任何情绪。

    徐盛哑然,突然觉得此时的宋玉像变了一个人,她嚅嚅唇,“皇,皇上担心你被骗了……”

    宋玉嗤笑一声,转过身去,“你告诉他,那是我自己的事。”

    言毕,毫不犹豫的继续朝前走,谢玄却一句未言,直到英武飞身跃到宋玉面前拦住了去路。

    谢玄目光一凛,在英武伸出手时,他出手如电,与英武过起招来。

    几人大惊,谢玄懂武?

    包括宋玉。

    忽尔又是一笑,这世上有什么没有可能,她周围的不可能都变成了可能。

    娘是李贵妃,徐盛是奸细,燕榕不要孩子,她的身世……或许以后还有很多很多。

    他妈的,这世上还有什么是真的?

    宋玉摇摇头,懒得管他们相斗,一人独自离开。

    谢玄欲抽身去追,奈何英武功夫了得,小伍也被徐盛缠住,而其余的人根本不足为患。

    难道谢玄仅带了数人?

    的确,其余高手被派到另一处,而他也没有想到英武会“逃”了出来,他令阿秀将他们引开,答应阿秀不伤他们性命,不过人算不如天算。

    所谓另一处,便是那酒肆之中。

    那长相酷似宋玉的人进了雅间,半个时辰后,有几位陌生男子相继而入,片刻,便见他们出来,‘宋玉’戴了纱帽,在几名男子的相护下,似有逃离之意。

    “别让宋玉逃了。”

    大厅里突然有人高喊一声,顿时几人掀桌而起,朝‘宋玉’等人袭来,酒肆大乱,客人纷纷逃出……

    两方火拼,真正宋玉己安全回到客栈,未做任何停留,立即换上男装,拿着包袱打开房门。

    小二奈闷,一会儿公子变姑娘,一会儿姑娘变公子,

    “那个公子姑娘,这么晚了去那里?”

    宋玉未理,直接丢给他一绽银子,出了客栈。

    苏州城彩灯会,今夜不宵禁。

    谢玄终于摆脱英武纠缠,两边都没占到便宜,各自罢手,徐盛大骂谢玄是乱臣贼子,谢玄冷哼一声,“看在宋玉的面子,饶你们一次。”

    徐盛呸道,“是老子饶你不死。”

    谢玄不与她打嘴战,与小伍快速离去,徐盛还要冲,被英武拉住,“你打得过吗?”

    徐盛瞪着他,“你干什么用的?”

    英武一恼,竟也说出脏话,“老子累了,不打了。”言毕转身就走,徐盛干瞪眼。

    谢玄急快而归,回到客栈便被小二拦住,“那位公子姑娘走了。”

    谢玄一惊,一把将小二推开,破门而入,果见,房内收拾得整整齐齐,没有遗留她任何东西,这次连一封信也没有,他一拳抡在桌上,桌子四分五裂。

    “啊。”小二见了一声惊呼。

    谢玄动如风,一把提起他的衣领,威胁道,“这里没有姑娘,只有一位公子。”

    小二战栗不己,“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滚。”

    小二屁滚尿流的跑开。

    “公子。”小伍上前,“属下去追,她应该还没有走远。”

    “还不快去。”

    这时,另一属下赶了过来,在他耳边低声一言,谢玄嘴角微勾。

    福来客栈,谢玄急步而入。

    “公公。”

    “大人。”

    程琳迎上,脸色十分难看,还有一股自责之情,“宋玉他……”

    谢玄叹了一声,“我己经知道了。”

    程琳道,“怪杂家,把事给办砸了。”

    谢玄安慰道,“不是公公的过错,是我的过错,若我听公公之言,立即拿下宋玉,也不会发现这样的事。”

    程琳苦着一张脸,“大人,眼下该如何是好?如何向太后娘娘交待?”

    谢玄想了想,“我立即书信一封,公公先回京交给娘娘,待我安排好陵州之事,会亲自向娘娘请罪,估计着宋玉会前往陵州,我己派人去追了,明日,我也将亲自前往,公公放心,宋玉逃不出我的手心。”最后一句,谢玄说得斩钉截铁,另有所指。

    当然程琳不明白,他对谢玄的话深信不凝,就如刘太后那般信任他,他又那里知道,酒肆里的那一幕均是谢玄安排的一场戏,目的是让他认为,他己经打草惊蛇,‘宋玉’逃离了。

    次日,谢玄赶往军营。

    路上,有属下来报,发现英武二人,谢玄嘴角一扯,既然说开了,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他吩附让二人上前说话。

    片刻,英武与徐盛打马过来。

    谢玄没有下车,而是拉开窗帘。

    徐盛故意朝他车内一瞟,但见空无一人,有些奇怪。

    谢玄笑笑,直言道,“宋玉走了,我也不知去了何处?”

    徐盛切了一声,“谁说我找宋玉。”她看看天,暗忖,鬼知道你把她藏在什么地方,反正跟着你就对了。

    “信不信由你,本大人去军营巡查,那可是军机重地,刘将军的地盘,若你二人被当成奸细抓了,可是要掉脑袋了,到时侯别怪本大人没提醒你。”

    说完看了看英武,“英护卫功夫高,自是来去自由,难道眼看着她去送死?”他指了指徐盛。

    英武回视谢玄一眼,他说得没有错。

    谢玄放下车帘,马车继续朝前驶去。

    “宋玉当真不在?”

    他的声音飘来,不比刚才,透着几分狠绝,“昨夜若不是你们坏事,我岂会丢了她,莫再跟来,别以为我不敢杀你们。”

    言毕,十数位高手齐聚,将二人挡住,直到马车没有影子,高手们才策马奔去。

    “怎么办?”徐盛着急的看着英武。

    “他应该没有说谎。”英武微皱眉头。

    “什么叫应该?”徐盛气不打一处来。

    英武瞟她一眼,“你没见适才谢玄眼中的失落?”

    “嗯,有吗?这你都看得见?”徐盛诧异,骗谁呢?

    英武懒得与她解释,打马调头。

    “喂,便是他说的真的,难道你不去打听消息了,谢玄到江南的目的?”

    英武冷哼一声,“拜你所赐,你觉得现在还能打听到什么?”

    徐盛一窒,英武己策马飞奔。

    在谢玄连夜派出几方人马追寻在官道上时,宋玉根本没有出城,在另一间客栈睡大觉。

    三日后,她走出客栈,沿水路朝京城的方向而去,

    又过了十几日,她提前下了船,去了一趟陈家坳,耽搁一日后,悄然入了京。

    此时阳春三月,汴梁城更加的热闹非凡。

    一间极不起眼的小院,位于嘈杂的汴梁码头。

    一少年卷起袖子正在院子里洗衣,宋玉站在门口,门没有关,她便这样静静的注视着他,目光含泪。

    少年起身去井口打水,用力一提,突然脚下一晃,险些摔倒。

    “阿宝。”宋玉惊呼一声,奔进院子。

    原来那少年正是宋宝。

    他猛的转过身来,水桶落在地上。

    “小玉?”

    “有没有伤着?”

    两人同时开口,阿宝呆愣着,似有点不敢相信眼前的人,宋玉将他上下打量一番,松了口气,“幸得没事。”

    “小玉。”阿宝终于回过神来,一抱将她抱住,大哭起来,“你终于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是,我回来了。”

    宋玉也抱住他,喜及而泣。

    这厢,王家兄弟听到动静,急急跑了出来,见此,无不惊喜,几人围在一起,又哭又笑。

    “小玉,你怎么才来接我们?”

    “你们可好?”

    王家兄弟点头,“我们听你的话,这两个月都没有出门,这附近都是外乡人,没人注意我们。”

    宋玉点头。

    “小玉,你瘦了。”阿宝摸摸她的脸,宋玉吸吸鼻子,“娘呢,娘怎么样了?”

    阿宝低下了头。

    “怎么了?”

    王家兄弟叹了声气,“刚来时,整日吵闹,我们怕周围邻居听见,便将李大婶锁在屋里,后来不吵了,却整日不说话,谁也不理。”

    宋玉听言垂了垂眸,将包袱交给王家兄弟,“我去看看娘。”

    阿宝跟随,宋玉阻止,“我要与娘单独说说话,你们别跟来。”

    几人见宋玉神色严峻,不知发生了什么,都十分担心,宋玉拍拍阿宝的肩,“放心,我没事。”

    她看向里屋,缓缓走去。

第196章:你要为你的亲爹赎罪(第二更)

    她推开房门,屋子有些暗,适应了片刻,才看清楚,屋子很简单,一榻一几,一个小衣柜,不过很干净,没有一丝灰尘。

    而榻上侧躺着一人,正是李氏。

    宋玉缓缓走过去,在小几旁边坐下,细细打量着母亲。

    李氏没有入睡,知道有人进来,以为是宋宝,她没有支声,不过,半天‘宋宝’没有反应,她这才转过身来,看着那人,愣住。

    “娘。”宋玉轻唤一声。

    李氏身子一抖,嗖的坐了起来,张张嘴,最后冷笑一声,“怎么,知道来看这个娘了?”

    宋玉目光淡淡,“娘身子可好?”

    李氏冷言,“好得不能再好。”她将宋玉上下打量一番,“你是不是去找燕榕了?”

    “没有。”

    “那你把我丢在这里算怎么回事?”李氏说着突然想到什么,语气加重了几分,“告诉你,我是不会离开京城,除非我死。”

    宋玉垂下眼眸,“我还是会送娘走,他们都认为娘离开了京城,如今时机正好。”

    “呵,原来是金蝉脱壳,你当真聪明,从小便是。”

    提到幼时,宋玉目光闪了闪,“娘,我当真是宋衡的女儿吗?”

    “什么?”李氏听她说来,满脸诧异,片刻,怒不可遏,“宋玉,我并非你亲娘,你可以不认我,可以不顾十几年来的养育之恩,但是你现在连亲爹娘都不认了?你当真是出息了,当了大官,还是燕榕许诺了你什么,你从小读的圣贤书呢?”李氏怒斥着,言语之间又充满着讽刺,“为了一个燕榕,你连自己的家仇也不报了?可怜你父母在天之灵……”

    “我去了苏州。”

    宋玉静静说来打断李氏的话,李氏一惊,愣了片刻,将她看住,这才发现,此时的宋玉与往日大不相同,冷静得像是换了一个人。

    她心里咯噔一下,莫名有些慌。

    宋玉缓缓起身,来到榻前,“咚”的一声跪在她面前,“娘,我不是宋衡的女儿是不是?”

    “娘一直在骗我,说我父母被太后所杀,让我为父母报仇,其实是为了娘自己是不是?”

    “娘,你到底把玉儿当成了什么?你复仇的工具吗?”

    原来平静的嗓声,突然一哑,像是控诉,李氏对她的不公,“娘对玉儿的爱也是假的吗?”

    她微扬着头,固执而绝望的看着这个,她敬爱的母亲,又如此狠心欺骗她利用她的母亲,泪水哗哗流下。

    李氏瞬间呆住。

    “娘,我到底是谁?”

    “娘……”

    宋玉一阵低呼,李氏猛的回神。

    她看着她,一字一字,咬牙道,“玉儿,是不是,那间客栈老板的,女儿?”

    李氏听言双眼顿时瞪得极大,是惊鄂,是恐惧,更是憎恨。

    “不,不。”李氏摇着头,向床内缩了缩,一些不堪的往事,突然出现在眼前……那人拿着一个馒头将她骗到杂房里,把她压在地上,撕扯她的衣衫。

    “只要你把我伺侯好了,每天都有你吃的。”

    “臭女人,不要给脸不要脸。”

    “样子难看些,这身段还不错。”

    “臭女人,我看你还偷懒,打不死你……”

    李氏一个颤抖,双手捂住脸。

    “娘?”宋玉移前两步,突然李氏一个耳光打了过去,力气之大,让宋玉身子偏向一边,嘴角渗出血丝。

    李氏还不解气,又拿起床上的枕头,朝她身上砸去。

    “滚,滚……”

    “哈哈……”李氏又变得疯狂起来,“不错,你怎么可能是宋衡的女儿?你做梦!你痴心枉想,宋衡夫妇是好人,他们阻止那畜生打我,还给我看病……那畜生,你那亲爹,禽兽不如。”

    李氏恶狠狠的大喊,宋玉一手抚着脸,瘫坐在地上,目光怔怔,原来,她的猜测是真的。

    心疼得如刀割,不,是麻木。

    “我恨不得杀了他,杀了你们全家,他死得活该,你们一家死得活该,若不是那些黑衣人,若不是那场大火,总有一天,我会手刃仇人,一个刘蛾,一个便是他,还有你。”她手一指。

    “我带着宋宝躲入地窖,却发现你也在,呵呵。”李氏说着笑着,“原来,你与你那兄长在躲猫猫,我一气之下便掐上你的脖子。”李氏做了一个掐手的动作,目光猩红,“我见你闭上了双眼,我见你苍白了脸颊。”她忽尔喘着粗气说着,“若不是宋宝上前咬上我的胳膊,呵呵……你还有今日?”

    什么?宋玉摇着头,不敢相信,原来,还有那么一幕,她的母亲曾想过杀她?

    李氏目光凶狠,“你当真命大,这样也都未死,我推开宋宝,未料他撞在墙角上……”

    李氏双眼微眯,痛苦的回忆着那惊心动魄的几日:

    “小哥哥?”

    宋玉见宋宝晕了,急急跑了过去,摇着他,“小哥哥,你怎么了,怎么了?”

    她转过头来,看着李氏,李氏愣愣的,看着自己的双手。

    她刚才做了什么,对一个三岁小女娃起了杀心?

    “姨,我听话,我不玩躲猫猫了,我要娘。”宋玉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李氏顿时一瘫,这时,突然外面传来打杀声,她一惊,立即将宋玉的嘴捂住,宋玉也机灵,闭上嘴睁大着双眼,一眨不眨的随着李氏看着地窖的入口。

    直到一阵浓烟扑来,李氏咳嗽不己,宋玉扯了扯李氏的衣袖,“姨,那边有水缸,咱们把衣服脱了打湿捂在嘴上,就不会被烟呛了。”

    李氏惊讶于宋玉的聪明。

    接下来她们在地窖呆了五日,幸得地窖有藏食,只是宋宝受伤发起烧来,李氏自责,愧对宋氏夫妇的嘱托,宋玉却聪明的倒上酒,抚在宋宝的额上,手脚上,“娘说,这样就会好了。”

    果真,到了第五日,宋宝苏醒却变得痴愣。

    她必须得出去,夜晚,外面没有任何动静,李氏背起宋宝,宋玉拉上她的裤角,“姨,不要丢下我。”

    “妹妹,妹妹。”宋宝也是喃喃说道。

    李氏一咬牙,便将这个仇人的女儿一同带走……

    “记住,你的父亲叫宋衡,你是他们的女儿。”

    “他们被坏人杀死了,哥哥也受了伤,你长大了要为他们报仇。”

    “玉儿要怎么报仇?”

    “好好读书,考取功名。”

    ……

    李氏回忆着,跌下床榻,抓起宋玉的衣领,“我那有骗你,你那该死的父母也是死在太后之手,再说了,你难道不该为你亲爹赎罪吗?那个禽兽侮了我,我却养大了他的女儿,呵呵,这是你们家欠我的,你知不知道?父债子还,你与燕榕都是一样。”

    她将宋玉狠狠一推,艰难的站起身子,走到桌前,倒了一杯茶水猛猛灌了一口,一个劲的讥笑。

    父债子还,父债子还。

    “这么说来,只有宋宝是宋衡的儿子。”

    “不错。”

    “我还有一个哥哥……”

    “早死了。”李氏冷笑。

    宋玉知道那二具小儿尸首,也许就有一具是他亲哥哥的,还有一具,正如那老婆婆所言,客栈旁边有土地庙,庙内时常有小乞丐在那里过夜。

    零星的片段,凑成一起,便成了整个事件的真相。

    而宋衡夫妇之死,她也明白是怎么回事。

    宋玉拭了拭嘴角的血,扶着床榻起身,缓缓朝门口走去。

    “你去那里?这次我将一切都告诉了你,你难道没有一点自责之心吗?”

    自责?她该自责些什么?

    自责她是一个罪人之女,一个无赖之女,一个强奸犯之女?

    瞧瞧,她的身世多么不堪。

    她没有回答,继续朝前走去。

    李氏嗖的站起来,“宋玉,我养你就是为了让你赎罪的。”

    到如今,娘还要逼她。

    “娘,你有没有当我是女儿看待?”

    “没有。”李氏想也没想回答,咬牙道,“每次看见你,我就会想起那禽兽,而我还得装着疼你,怜你,你可知我的心有多恨多痛吗?”

    宋玉听言,嘴角一扯,露出淡淡的笑容,“可我有,从小,我就当你是亲娘,比任何人都亲的亲人,那怕,我连他也不要了,我怕他会伤到你,我更怕,你心里难过。”

    宋玉低声说来,轻轻拉开房门,阳光照射进来,将她影子拉得极长,将她脸色照得苍白如雪。

    李氏瞧着她的身影晃晃然的消失,猛的坐在椅上,双手捂住脸,双肩抽耸,久久不语。

    她走出了院子,走在了大街上,热闹的大街,行人如水,将她撞得东倒西歪。

    她神色恍惚,倒也怪了,心里不觉得怎么难过,或许,她早有心里准备,她也早做了决定,她什么也没有想,大脑一片空白,她只是静静的走着,也不知要去那里。

    突然一个小乞丐将她撞倒,她干脆扶着墙角坐下。

    “皇陵建成一座刘氏七庙,你们听说没有?”

    “听说了,当今皇上专为太后所设。”

    “这太后都建七庙,其地位岂不与皇上一样尊贵?”

    “什么一样,是比皇上还尊贵。”

    茶肆里众人的谈论转来,宋玉靠在墙上,闭上了双眼。

    “这天下道底姓刘还是姓燕?”

    “谁知道呢?反正皇上做不了主。”

    “听说后日,皇上还要亲自携太后前往太庙祭祀呢。”

    “啧啧……太后这叫篡国还是皇上主动让位?”

    “国子监为了此事罢课了,听闻还抓了不少人。”

    “管谁当权,只要咱们老百姓安稳就好,刘太后不是下令减免赋税了吗?”

    “切,那是贿赂天下,谁知道以后会是个什么样?”

    “别说了,不要命了……”

第197章:很快是多久?

    宋玉听了半晌,最后起身离去。

    再次回到院子,王家兄弟与宋宝急急迎上,“小玉你去了那里?”

    “小玉,我以为你又走了,不要我们了。”

    宋玉笑笑,搂了搂宋宝的肩,朝王家兄弟说道,“阿彪阿虎,去买些好吃的,今日咱们好好吃一顿。”

    二人听言却没有动,总觉宋玉有些奇怪。

    宋玉朝他们一人一拳,“干麻?不想吃樊楼的烤鸡了?”

    “小玉,你没事吧?”

    宋玉一撩额上碎发,“本公子像有事吗?”

    “嗯嗯。”几人都点头。

    靠,宋玉故作一怒,又嘻笑着朝二人踢去,二人脚底抹了油,飞跑出了院子,宋玉又哈哈大笑起来。

    “小玉?”阿宝看向宋玉,见她脸上的笑容,也笑了,“我们是不是不再分开了?”

    “嗯!”宋玉重重点点头,“走,咱们生火做饭去。”

    “好。”宋宝拍拍手,片刻,“你会做饭吗?”

    “小看我……”

    并非宋宝小看,他们一家虽然穷,但是李氏从未让宋玉做过活,只望她好好读书,因此这做出的菜,实在是……让大家膛目结舌。

    “小玉,这饭怎么胡了。”

    “哦,这样才香嘛。”

    “小玉,那是粥吗?”

    “不是,是豆腐,水放多了,时间煮久了。”

    “小玉,这菜太咸了。”

    “没关系,多吃点盐才聪明。”有这种说法吗?

    “小玉,鸡蛋太甜了。”

    “甜好呀,说明咱们日子甜甜美美。”

    众人:……

    最后大家都没有吃宋玉做的那几道菜,反而王家兄弟从樊楼买来的美食一抢而空。

    大家在院子里一阵嘻闹,喝着酒,聊着天,什么都聊,最后才发现,他们说得最多的还是杏村之事。

    王彪打了一个嗝,“你说,为何你每次蹴鞠都赢?是不是出老千?”

    宋玉呵呵一笑,拉着二人的头靠了过来,“告诉你们,因为每次打比赛,我都会贿赂你们队的那人,叫什么来着,瘦得跟猴子似的,我让他把鞠传给我,哈哈哈……”

    “不可能。”王虎大声反驳,“那人是我兄弟,你拿什么贿赂?”

    宋玉切了一声,贼贼说道,“我答应他,帮他约小芹出来。”

    王彪微眯着双眼,“阿虎,小芹不是你的初恋吗?”

    “是呀。”王虎似回过神来,“宋玉你挖我墙角?”

    “什么挖墙角,人家小芹又不喜欢你,你那只叫暗恋,她喜欢的是我这样玉树临风的翩翩少年郎。”

    “哇”几人做狂吐样。

    “咦,阿秀呢?”

    阿宝突然问来。

    宋玉愣了愣,拍拍他的肩,“阿秀有她的幸福,我们不用担心,来,来,来,咱们继续喝,干杯干杯……”

    李氏透过窗户看着院里的一切,听着院里的一切,微有触动,在杏村那几年,的确是平静的,但是她所遭受的一切又是那么刻骨铭心,有时也想没有发生该多好,没有遇见燕廷,没有进宫该多好,甚至她希望那日,她真的被刘蛾杀死,上天害她?还是救了她?让她活了下来,却受尽了折磨,心里的伤,心里的痛,又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她的一生毁了,毁在那个女人手里,她便是死,也要拉着她一起。

    京城一间大院。

    阿秀猛的咳嗽一阵,吐出一口鲜血,她急急用手帕拭了拭嘴,这时敲门声响起。

    “姑娘,药煎好了。”

    “嗯,进来吧。”阿秀将手帕塞入怀里。

    一位老妇人端着汤药进了屋,“姑娘的风寒可有起色?”

    “好多了,谢谢你大婶。”

    “姑娘客气了,姑娘早些休息。”大婶退了出去。

    这里便是英武所说的家,临时请了一个大婶偶尔来打扫打扫屋子,他离开京城时,将阿秀接了过来。

    此刻阿秀躺在床上,眉头紧皱,思索万千,也不知过了多久。

    “大人回来了。”

    阿秀嗖的从床上撑起,下了榻,同时门被推开。

    “阿秀?”英武风尘仆仆。

    “你,回来了。”

    英武进屋,便闻到一股子药味,他怔了怔,“你怎么了?”在见到她那一刻,不知怎的,心中松了口气,他上前两步,将她扶住。

    “我,染了点风寒。”

    英武一惊,立即将她抱上榻,“病了?”

    “一点小疾,你别担心。”她将他看住,抚上他的额头,有微微细汗,“不是说要去很久吗?”

    “发生点意外,提前回来了。”

    “哦。”阿秀低下了头,怕他看到她的心虚,其实昨日她也才赶了回来,幸得在他之前。

    英武嚅嚅唇,心中有许多凝问,可是要如何开口?

    见她这般虚弱,终将按奈住,只将她认真看了一番,一时间,两人竟无话可说,最后他在她额上轻轻一吻,柔声道,“想吃什么,我让大婶去做。”

    阿秀笑笑,摇了摇头,“你将药拿来,我还未喝呢。”

    英武指责的捏了捏她鼻子,将药端到她面前,喂她喝下,“快去洗洗,满身臭汗。”

    英武一笑,“不洗了,我还要进宫,你好生休息,恐怕这两日都会在宫中。”

    阿秀听言心中温暖,他一回来便来看她,她懂事的点点头,“你去忙吧,注意安全。”

    英武又在她额上一吻,为她夹了夹被子,端着空碗出了门。

    来到厨房,英武检查了药渣,的确是治风寒的药,“大婶,这些日,姑娘都在院里?”

    老妇不知他为何有此一问,懵然道,“老妇每次来,姑娘都在屋子里。”

    英武听言又松了口气,凝重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多谢大婶的照顾。”

    英武笑着走出厨房,又转身过来问道,“姑娘病了多久?”

    老妇回答道,“应该有些日子了,每次老妇来,姑娘都将自己关在屋里,也不出来,这病又怎么能好呢?”

    英武听言,突然脸色一变,“你是说,你没见姑娘出过屋?”

    老妇点点头,“姑娘说她身子弱,吹不得风。”

    半晌,“知道了……姑娘还烦大婶好生照顾着,今日我问的话,大婶不要向姑娘提及。”

    “是。”老妇看了看他,更加好奇起来,可她只是一个钟点工,自是没有权力相问。

    英武转过身,突感一身疲惫,适才沉重的心情再次袭来,他来到阿秀的房前,站了良久,终是没有进去而大步离去。

    “你说什么,又让我们先离开?”

    王彪嗖的起身,宋玉赶紧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将他拉着坐下,看了看醉倒的宋宝,语重心常的说道,“如今风声淡了,燕,皇。”怎么说都不对,“那人要专心对付太后,不会在意我们,但我们必须离开京城,你们兄弟与阿宝,娘先走,朝东去莱州,我随后就到。”

    王家兄弟互视一眼,“去莱州?为什么?”

    宋玉不想告诉他们,京城及江南一带恐有战火发生,胡乱说道,“那里靠近大海,有利于娘养病。”

    “那你为何不与我们一起走?”

    宋玉将一包银子放在他们面前,没有回答,又道,“这些钱够花一阵子了,先置间宅子……”

    “小玉,你还没有回答我们。”

    宋玉朝他们一笑,故作轻松,“我当然还有一些事未完成。”二人猛盯着她,她叹了声气,“罢了,我还要再见燕榕一面,

    朝廷的事己经处理完了,见他,只为私事。”她骗着二人,这个理由倒也充分,王家兄弟一时无言反驳。

    “路程我己经安排好了,明日坐船离开……”

    “明日?这么快?”

    宋玉笑道,搂上二人肩,“怎么,还想困在这里?我可听说莱州风景独特,那里岛屿很多,以后我们可以出海游玩,钓钓鱼,吃吃海鲜,那里的姑娘也漂亮,再给你二人娶上媳妇,生一大堆孩子,至于生计吗,可以做点小生意小买卖,还怕饿了我们……”宋玉憧憬着未来,说得二人都十分向往起来,歪着脑袋想了又想。

    “好了,就这么说定了,明日你带着阿宝与娘出发,咱们在莱州不见不散。”

    被忽悠的几人次日‘押’着李氏上了船,临行时,李氏狠狠看了宋玉一眼,宋玉上前在其耳边平静的说道,“娘放心,玉儿一定会还娘的养育之恩。”李氏听言一惊。

    她又转身看向阿宝几人,笑道,“走吧走吧,我说话算数,很快会来与你们汇合……”

    很快是多久,她也不知,或许几日,几月,几年,或许又是一生。

    宋玉看着客船驶入汴梁河,渐渐消失在视线里,只觉心里空空的,周身起了寒意,便是在这阳光明媚的春季,她将披风紧了紧,又戴上帽子,孤独的身影缓缓的没入人群之中。

    次日,天空依旧晴朗,阳光普照大地,万物生机勃勃,京城的百姓与往日一样,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御街是京城最繁华的街道,商铺林立,行人如水,这里也是出入燕宫的必经之路。

    不过今日有所不同,御街两旁,羽林军持刀而例,将人群赶于两侧,只因太后与皇上的仪仗即将通过。

第198章:一步步从她儿子手里夺得帝位

    “徊避!”

    震天的锣声让原本热闹的街道瞬间安静下来,此番排场竟比去年冬至祭祖还要大,文武百官,后宫嫔妃,扈跸起行,卤薄仪仗,旌旗遮日,很是繁盛。

    不知情的路人小声问向周边人,这是为何?

    却道,只因刘氏七庙工程完结,太后要前往查看。

    啧啧,路人心中咂舌,偏偏有那不要命的文弱书生,冲入仪仗大骂刘氏僭越,天地不容,一时引起小小骚乱。

    但见一个身着盔甲的男子,策马奔来,飞身将此书生踢晕,然后令其护卫拖下去,其命运如何,不言而喻。

    百姓战栗。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太后与皇上的銮驾还未到,也未见着这一幕,宋玉摇摇着,暗忖,至少得等正主出现吧,这还未露脸就被拉了下去,可惜了,她又将目光落在那盔甲男子身上。

    苏誉越发的威风了。

    以前明哲保身的他,如今站在了太后的队伍中,她有些咬牙切齿,想起谢玄的话,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天下谁有能力谁坐,古往经来,王朝更替皆是如此,话虽这样,她还是嗤之以鼻,倒不是为燕榕说话,这些野心家们为的无非是权,利二字,是他们篡国的借口而己,这样的争夺,受苦的还是百姓。

    谢玄说她终是女人,是呀,她本来就是女人,一个没有什么伟大理想的女人,却要做一件惊天之事。

    马车的轱辘声越发近了,她站在一间茶肆的二楼上,看去,第一辆车坐着太后,四周纱幔垂下,微见其影,她自动忽视,第二辆便燕榕的车子,也是纱幔相隔,依稀能见,他戴着冕旒,著衮龙袍,她以为她会很激动,只在那一眼,心口被什么狠狠划过之后,极快便平静下来,其后百官嫔妃的车倒遮得严严实实。

    她其实还想看一下德妃,只好奇而己,或许还有点女人的妒忌。

    她笑了笑,将窗户关上,走下楼去。

    店前围了好多人,纷纷跪下,她这般站着,显得好突兀。

    一侧的羽林军看了,立即怒眼瞪来,她仍未跪,目光落在渐近的銮车上。

    羽林军很快付之行动,上前拿人,那知,她将外面的披风解开,一身鲜艳的官袍出现在大众眼前,她又变戏法的拿出官帽戴在头上,在羽林军惊鄂的目光下,缓缓来到大路中央。

    “这是……”

    百姓开始小声议论。

    原本离去的苏誉策马回身,生生定住。

    但见,宋玉跪路中央,手里高举一纸。

    她是官,羽林军不敢轻易动手,否则早被乱棍打死。

    “宋大人,你这是何意?”苏誉极快来到她面前。

    她扬着头,微笑着,声音出奇的大,“越诉。”

    什么,越诉?即不通过正常渠道,直接向皇上告状。

    百姓惊鄂不己,这在戏文里听过的词居然能亲眼目睹,还是一个朝官拦驾,于是纷纷议论起来。

    苏誉惊讶之下,竟是一丝慌张,朝身后的銮车看去,见之己近,便挡在宋玉跟前,怒斥道,“荒唐,你乃朝官,有事可上本,岂不知拦御驾,惊扰了太后皇上,是死罪,来人,还不拖出去。”

    “臣宋玉有本上奏。”她突然大声喊来,令羽林军不知如何作为,因为此时,銮驾己停,太监程琳上前询问,见此大吃了一惊,急急跑到太后面前。

    “禀太后,是宋玉,宋玉拦驾告御状。”

    什么?太后的手嗖的握紧。

    这厢燕榕也听到动静,猛的挑起帘子,还有一些官员,纷纷落轿,一见是宋玉,惊鄂不己。

    羽林军己将此地围了一层又一层。

    “臣乃七品县令,无权上朝面圣,臣多次的奏本上诉,然,均无消息,臣斗胆,出此下策,拦驾进谏,大理寺寺正高呈,在十五年前,身为江南提刑司的他,在一桩客栈失火案中,包庇凶手,至三十五人冤屈至今未平,让真凶逃匿至今,望朝廷治高呈之罪。”

    她的声音极大,在场众人听得清清楚楚,包括四周百姓。

    十五年前,苏州客栈,死了三十多人?高呈误判?

    这……百姓不知详情,权当好戏听。

    这高呈也在场,脸色己是一阵青一阵白,周围朝官都朝他瞟了一眼。

    而太后一听那苏州客栈,顿时额头一跳。

    “荒唐。”

    宋玉的话刚完,太后厉声呵斥,“你只是一七品县令,竟敢越诉上级,羽林军拖出去仗毙。”

    “大燕律法,下官可越诉上司,须仗四十,撤去官职,臣愿受之。”

    说完,竟拿下官帽,脱去官服放在一则,众人瞧见她奇怪的举动,竟是愣住。

    “小人宋玉乃宋衡之子,宋衡夫妇皆死于十五年前苏州客栈,并非大火,而是被贼子所杀,还有那三十三名无辜客人,小人有证据在手,在此替父母喊冤,再者。”她顿了顿,仅是片刻,快速说来,“宋衡之死与李贵妃之死有千丝万屡的关系,李贵妃及刚出生的小皇子,死于他人之手,千真万确,望皇上,朝廷重查此案。”

    说完磕头,“小人知,平民越诉当受四十仗刑,生死随天,小人甘愿受之。”

    什么?李贵妃?

    在她放弃此案时,曾受降职处理,同时,案子交与大理寺,但麻姑暴毙,李贵妃此案便搁置起来,而此事机密,又事关皇家,碍于太后之威,无人再敢提,百姓更无从得知,如今,宋玉拦驾喊冤己上京城一大头条,而此冤不仅关系到三十五人性命,还与先帝之妃有关,啧啧,百姓最爱皇家八卦。

    那厢太后怎知宋玉此举,气得咬牙切齿,竟一时失了反应。

    燕榕嗖的从銮车上起身。

    这个他四处派人寻找的人,莫名其妙的突然出现在这里,莫名其妙的说是宋衡之子,要翻十五年前的旧案,又与李贵妃有关。

    她还没有“死心”?

    宋衡?福王妃的师兄,她的父亲?

    这其中还发生了什么?

    她要做什么?

    他正欲上前,无衣在一旁低声道,“皇上不可。”他这才朝周围的内廷侍卫看去一眼,别看他们是太监,却都是高手,也是监视他的人。

    他只得按耐住,缓缓坐下。

    而在其身后的另一辆马车上,一人悄悄挑起一丝帘子,清漪的目光投来,惊讶之下竟是满满恨意。

    自与小王爷商量之后,她便时刻注意坤宁殿一切,每次去向太后请安,未见程琳,熟知他是太后的心腹,从未离开太后半步,便猜到一二,前几日,程琳归来,太后神色阴翳,她心中着急,自不敢去打听,正想着小王爷去探听消息,未想到,今日能在这里,以这样的方式,见到那人。

    她没有死。

    再看燕榕欲上前相护的姿态,清漪的手指狠狠掐入手心。

    而百官心思各异,唯有燕党几人互视一眼,端王立即上前,躬身于太后面前,“前些日听闻贵妃之案毫无进展,如今有新的线索,臣以为当查。”

    有端王在,刘承必上前,正要反驳被太后厉声制止,“大理寺卿梁仁。”。

    但见一中年男子急急上前,躬身在太后车驾旁,“臣在。”

    “将此人押回大理寺,先仗刑八十,此案,你来受理。”

    梁仁微微一愣,“遵旨。”

    梁仁手一挥,便有羽林军将宋玉架起。

    刘承不明白,退于一侧,其实官员皆不出声。

    这厢程琳高喊,“起驾。”

    顿时,队伍起动,继续朝刘氏之庙而去,而百姓之中,再也无人去关注什么七庙,八庙,那有刚才那一幕让人看得“热血”。

    不过,瞧这人的身板,八十大板,能受得了?这御状,有那么好告的?不管是大燕还是其他朝代,拦街告状的,少之又少,听闻有过一次,然而,那人被当场打死,还只是受了四十板。

    百姓啧啧两声摇头,看着宋玉的目光充满同情,同时又佩服她的勇气。

    而宋玉被押在一旁,她微微抬起头,目光与燕榕相遇,一瞬间,便毫无情绪的移开,只一眼便足够了。

    燕榕放在扶把上的手握得发白,目光紧紧锁在她身上,小路子赶紧放下纱帐,队伍从她面前而过,而她也很快被押走。

    宋玉这一闹令太后心情大受影响,匆匆祭祀完毕,便回了宫,在坤宁殿大发雷霆,其党羽退下后,只留刘承在则。

    “娘娘,为何要同意宋玉的翻案?”

    太后一手抚着额,瞟他一眼,目光寒冷,刘承吓得不敢作声,一旁的程琳见了,替太后回答道,“当着百姓,百官面前,娘娘只得如此,最近因国子监的学生,在端王等人的煽动下,罢课,著文辱骂娘娘,娘娘不仅要夺取帝位,还要夺取百姓,百官之心,这江山才能坐得稳当。”说着瞟了一眼太后。

    刘承有点不以为然,在他认为,凡是靠武力解决便是,不听话者镇压便是,那些文人士子,凭着笔杆子与一张嘴,能抵得过他的大军?但他不敢说出来。

    程琳又道,“朝中还有中立党派,虽然礼部张大人与娘娘成了亲家,梁大人也被娘娘升为大理寺卿,其心难猜矣,朝中一有什么风吹草动,说不定便又倒戈了……”

    “好了。”太后阻止程琳的话,“哀家倒不是怕宋玉能翻起什么风浪来,当年武氏上位,还不是被骂得如此不堪,哀家怕什么,一条小鱼妄图扭转乾坤?哀家气的是那背后之人,李氏,李贵妃。”太后嗖的起身,冷冷道,“她想让我名声扫地,哼,让天下人看笑话,哀家便让她看看,哀家如何从她儿子手上一步步夺得帝位。”

    刘承听言,似懂非懂,程琳吓了一跳,“娘娘?娘娘?”

    太后瞟他一眼,“怕什么?”然后又看向一脸不解的刘承,缓缓走到他面前,笑道,“哥哥,有一个秘密,你可想知道?”

第199章:本官要亲眼见她受刑

    太后伏在刘承耳边低声数语,片刻刘承大惊,连退两步,“娘娘?这可是真的?”

    太后嘴角微扬,讽刺一笑,“当然是真。”顿了顿,“你说,让那贱人知道了一切,会是怎样的情景?燕廷若在天有灵,会不会也不安稳呢?”

    太后说完哈哈大笑,刘承眉头紧锁,突然有一种感觉太后称帝并非真心,好似与某人斗气,那人或许是李贵妃,又或许是早己死去的先帝。

    “程琳。”太后又厉声道来,“去告诉梁大人,把宋玉的命先留着,哀家还要去会会她的娘,宋玉这一来,真是自投落网。”

    这边刘承还在出神,但不管如何,太后称帝便是他刘氏出头之日,他趁机上前两步,“娘娘,臣这边一切准备妥当,臣觉得,是该行动了,此事不能拖得太久,否则,那些燕党们又会借着此事闹腾了。”

    “不错,哀家也迫不及待了。”太后一甩衣袖,“谢玄那边情况如何?”

    程琳道,“刚收到消息,一切顺利,谢玄正在回京城的路中。”

    “好。”太后负手而立,眉目一挑“如此咱们该让皇帝退位了。”

    福宁殿:

    燕榕急急而入,无衣,天保,晨风,英武跟在他身后。

    “去告诉你父亲,不管想什么办法,朕不准她有事。”

    无衣点点头,“属下早己通知了父亲。”

    燕榕又走入内室,拿出一个小盒子交到无衣手上,“给她服下。”

    无衣接过,想说什么,终是没有张口,将盒子收入怀里,“属下一定想法子递进去。”

    燕榕颌首,知他办事稳当,好似松了一口气,缓缓坐下,片刻,“朕要见她。”

    无衣听了一惊,一掠衣摆跪了下来,“请皇上三思,不要轻举妄动,成败在此一举。”

    晨风等人也是如此,燕榕目光微厉,紧握的双手微微颤抖着。

    “禀皇上端王爷求见。”正在这时,小路子的声音在外响起。

    皇上目光一敛,手一挥,无衣等人起身,侯在一侧。

    端王急步而入。

    “皇上,是否知道了李贵妃之死的真相?是不是与太后有关?今日宋玉此举是皇上授意……”

    然而,见皇上神色凝重,端王的话咽了回去。

    “朕不知,朕也没有授意。”

    端王一惊,上次宋玉接案皇上也是这般表情,似乎并不愿意调查李贵妃之事,这是为何?

    “臣可以利用此事,再次拉笼朝中各臣,便是太后要起兵造反,也得掂量掂量。”

    无衣在一旁摇了摇头,“王爷,自古成王败寇,皇上没有兵权,又如何能抵挡太后的野心。”

    端王听言神色顿时暗淡下来,长叹一声,“臣明白,如今臣也被内廷的人监视着,臣拭着往白将军送消息,可每次都没有回音。”端王一拳打在手上,“臣手无强兵,只能为皇上多争取些朝中大臣的支持,借着贵妃之事,让众臣看清,让天下百姓看清,刘氏篡国的野心,便是立了七庙也将遗臭万年,臣也知,这些都无法阻止刘氏夺权,臣愧对皇上呀。”

    端王说着,便流下了泪跪在地上,燕榕赶紧扶起他,“王爷何须如此,这朝中多亏了王爷的支撑,才让太后有所顾及,也为朕赢得了时间,王爷放心,此仗,咱们不一定会输。”

    “嗯?”端王抬起头,泪眼朦胧。

    端王离开后,燕榕又对英武交待一番,英武一怔,却也立即去办。

    大理寺刑房,宋玉戴上脚手铐跪在一则,在她正面坐着梁仁。

    说起这位新上任的大理寺卿,他原本只是大理寺一个五品推官,也办过几件案子,有点能力,只是他不投靠任何党派,没得到重用,太后为了拉笼中立党,便将他擢升为大理寺卿,连跃三级。

    对于宋玉,他却知道,虽然宋玉在朝一年,人缘不好,那几件案子,他还是颇为欣赏,今日这番拦驾,也让他大为震撼,自大燕开国以来,有谁能有她那般勇气?

    梁仁不免想到自己,当初考取功名,为的是什么?他甚至还记得当年他写的那篇文章,为百姓申冤,匡扶正义。

    他的父亲是一名仵作,他从小跟在父亲身边与尸体,案子打交道,看县太爷审案,耳濡目染,立志要当一名推官,他也如愿以常,只是身在官场,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他想做出成绩来,可是偏偏受到打压,排挤,他在大理寺打杂,根本没有什么查案的机会,更别说实现抱负,后来经过别人提点,贿赂寺正,他做了一个推官的随从,在一件案子中,这位推官判案有误,他多次提点无果,原是推官受了被告贿赂,他越诉告到寺正那里,当场被打了四十板子,若不是父亲托关系帮忙,说不定,还会被赶出官场,一生无法再入仕途,结果是推官破案有功,升为提刑司。

    后来,他又吃过几次亏,家人都骂他是木头疙瘩,终于他学“乖”了,不该说的绝不多嘴,不该插手也不多问,如此这般混沌过日,不参加任何党斗,也无什么作为,十几年过去了,未想,高呈被降职,太后许他这么好的前程,若是以前,他一定欣喜如狂,可如今,朝中形势,他也明白,是太后在刻意拉笼他或是他们。

    梁仁出了会神,这才拿起桌上的状子,看完后,眉头一紧,他就知,这不是什么好差事,最后又将目光落在宋玉身上。

    “你可知,告御状要先受四十大板。”

    宋玉一笑,“小人知道。”

    梁仁见她无所畏惧的神色,一阵暗自称赞,“不仅如此,你越诉上告还应再受四十大板,总共是八十大板。”

    宋玉点头,“大人无勿客气。”

    梁仁又是一怔。

    “宋大人……”

    “宋玉己非朝廷命官。”

    梁仁颌首,朝护卫手一挥,“如此,动刑吧。”

    “等等。”宋玉开口。

    “你还有什么话说?”

    宋玉问道,“若是宋玉死于仗刑之下,此案该如何处置?”

    梁仁道,“你也曾为朝官,应当清楚,按大燕律令,本官仍会查下去。”

    宋玉笑道,“梁大人果然与他人不一样。”

    梁仁道,“本官只是按大燕律令行事。”

    宋玉颌首,“此案他人躲还来不及呢……”梁仁眉头一皱,宋玉又道,“在大人看来,此案可算大案?”

    梁仁垂首看了看状纸,“三十五条性命,又事关李贵妃,自是大案。”

    宋玉道,“如此,只要大人敢破了此案,大人的名声……”

    “放肆。”梁仁厉声道,“本官破案,何须关注名声?”

    宋玉道,“大人误会了,小人所说的名声,并非那些沽名钓誉,而是大人真正为百姓做了事,为死者讨回一个公道,而受到百姓真正的拥戴,比起高呈那些人,没本事,只会拍须溜马上位,没理想,没抱负,只为追逐名利好了太多……想必大人也不愿与这些人为伍,受百姓唾弃吧?”

    宋玉的话说到梁仁心里去,引起他许多想法,他自是不服那些没有本事的,只是……梁仁神色有些微叹,他这表情没有逃过宋玉的目光。

    他当真不一样,不由得想到在苏州。

    她曾单独拜访过曹征,乘那两日谢玄没有出现,曹征对她说过这么一句话:

    “老夫有个学生,他的儿子,如今是大理寺一个推官,叫梁仁,为人还算正直,公子可去走动走动。”

    梁仁,她听说过,但没有打过交道,知道这人被太后擢升为大理寺卿,顶替了高呈,曹征却不知情,她当时也未说明,却是放在了心上,能得到曹征这般评价,想必为人不会太差。

    宋玉打量着面前这位中年男子,他神色谨慎,行事小心,没有高呈那般高傲狂妄,有的只是壮志未酬的愁情。

    “放肆。”梁仁再次厉声喝来,“此案虽与高大人有关,但高大人还是朝廷命官,休得你一介平民评论。”梁仁左右看了看,四周是护卫狱卒等人。

    “来人,行刑,不可多一板,也不可少一板,不可重,也不可轻,生死随天。”

    “是。”行刑人领命,将宋玉提起,架在一张长凳上,举起板子便朝宋玉身上招呼起来。

    “一,二,三……”狱卒在一旁报数。

    当板子落下的第一下,宋玉己是痛得不行,倒想起第一次挨打的情况,那是燕榕下令,还说走了后门,施刑者手下留情,当时,她没信,如今才知是真的。

    可现在谁又来庇佑她?她心里拨凉拨凉。

    八十大板,她有想过自己挺不过去,选择这样去死,挺窝囊的,她不想死,她也想离开,重新生活,可是有太多的东西她放不下,她能如何呢?她尽她最大的努力,还娘的养育之恩,为那人赎罪,为他尽最后一点微薄之力。

    她咬着唇,硬是没有啃声,微抬起头,看着梁仁,声音带着颤抖,“还望大人真正按大燕律法行事,便是小人去了,此案也要查下去,公布于众,还死者一个公道。”

    梁仁听言,心中又是一阵骇浪,这样固执的人,就如当年的他,只是,他选择了让步,而她仍旧在坚持。

    梁仁缓缓闭上双眼,不愿看到她那期盼而坚定的眼神。

    他又怎不明白,选择继续查案,必定触动太后的神经,她是向太后发难,抗议?以她的方式,支持皇族,虽然那么微不足道。

    这么一思,那板子己打到四十下。

    “大人,此人晕了。”

    梁仁一惊,“住手。”也不知怎么回事,突然脱口而出,衙役们都抬起头看着他。

    “大人还有四十大板。”

    还有四十大板,不死才怪。

    他看着她身上的血迹,竟是出了一身的汗,他也算审过无数犯人,什么情况没有见过,偏偏这人……

    梁仁心情矛盾之极,正在这时,有衙役有来报,“大人,沈大人求见。”

    “沈大人?那个沈大人?”

    “副宰相沈秦。”

    沈秦,他来做什么?他与他好似没有什么交情,不过,他心中却莫明松了口气。

    他抬头看了一眼宋玉,“那四十大板,先侯着,待本官见了沈大人回来再继续执行,本官遵太后娘娘之令,要亲自看她受刑。”

    “是。”衙役们将宋玉抬回了牢房。

第200章:别浪费了粮食

    “沈大人。”

    “梁大人。”

    梁仁来到会客厅,与沈秦互相行礼后,各自入座,小厮立即奉上茶水。

    二人又说了些客套话。

    “梁大人荣升大理寺卿一职,沈某还未曾相贺,听闻梁大人喜柳三变的字画,近日正好得一佳作,送与大人赏玩。”

    言毕,身后的仆人立即捧上一个盒子。

    梁仁听言甚觉诧异,但见沈秦取出字画,展开在面前,他一时倒被吸引,双眼一亮。

    “不错,正是柳三变的真迹。”

    梁仁立即接过,细细观赏起来。

    一则沈秦拨了拨茶盖,斜眼瞟他,“梁大人可喜欢。”

    “甚喜,甚喜……”梁仁下意识的点点头,突尔想到什么,立即将字画收起,放入盒子里。

    “梁某不能收这么贵重的东西。”

    “看大人说的,沈某不懂字画,此物放在沈某处,完全可惜了,还不如送给能懂字画之人欣赏。”沈秦再次将盒子推到梁仁面前。

    “这……”梁仁一时不知如何拒绝,但听沈秦又道,“沈某前来,其实是有一事相问。”

    这才是重点,梁仁怎能不知,故作惊讶,“不知大人想问何事?”

    沈秦笑了笑,喝了一口茶,“梁大人对今日宋玉提出的案子有何看法?”

    梁仁心中一惊,暗忖,沈秦与刘承走得近,算是太后一党,如此来问是何意?

    梁仁笑了笑,“自是按太后旨意办事。”

    沈秦点点头,“不错,咱们可都是为太后办事,不过……”顿了顿,“有一事,沈某需提点大人一声。”

    “哦,沈大人请说。”

    沈秦道,“不知大人可否听到消息,太后。”他左右看了看,凑近他跟前,小声道,“即将称帝。”

    梁仁一惊,太后专政不肯放权,如今更是立七庙,其心不言而喻,但是没到最后一步,谁也不敢妄论,特别是他们这些朝官。

    不知沈秦这般说来……梁仁十分警惕,“梁某不知。”

    沈秦深知此人谨慎,行事十分低调,笑道,“你我都是太后之臣,都在朝**事,你我的前途都系在太后身上,也要助太后一臂之力,如今太后施仁政,你当为何,便是为今后打算,宋玉在百官,百姓面前告御状,太后当众答应查案,其实只是做做样子敷衍而己。”

    梁仁有些不明白,“请大人赐教。”

    沈秦道,“如今宋玉在大人手上,万一有什么闪失,对太后娘娘是极为不利的,难免让燕党抓到把柄,让国子监学子借题发挥,大人也知,先前就有人私下议论,李贵妃之死与太后有关,若宋玉在这个节骨上有什么不测,会影响太后娘娘的声誉。”

    “哦。”梁仁心有了然,点点头,“依大人之意。”

    “拖。”

    “拖?”

    “不错,此为上策,等娘娘登上大统,谁还敢嚼舌根。”

    “这可是娘娘之意?”

    沈秦听言瞟他一眼,“梁大人,咱们为臣子的不仅要为主子办事,还要为主子着想,揣摩圣意,如此才能长长久久。”

    梁仁听言,心中鄙视,“如此,梁某受教了。”

    “那里,那里。”沈秦又笑了笑,“沈某还有要事,先告辞了。”

    说完起身一礼。

    梁仁送入门外。

    见他身影消息,梁仁不禁想到宋玉刚才说的话,高呈拍须溜马,这沈秦何尝不是,想借他之手,讨得太后欢心,不过,也不失为一个借口。

    正想着,有小厮来报,宫里来人了。

    梁仁心下一颤,莫是太后要惩治宋玉?

    “快请。”

    然而,待听完宫里公公的口喻,梁仁再次松了口气,留下活口,仅四个字,看样子沈秦说得没错,这位官场老油条也不是白当的,可他送字画又是什么意思,他是来提点他,按理说,他该感激他才对,梁仁摇摇头,莫是他想拉笼他?

    反正朝中不是你结党,就是我营私,各自有小圈子,梁仁又叹了声气,抑头望了望天,大燕王朝摇摇欲坠呀。

    梁仁回到牢房,宋玉趴在草垛上一动不动。

    “她怎么样了?”

    一旁的狱卒回答道,“还有一口气。”

    梁仁暗叹一声,“适才太后有旨,因宋玉对朝廷有功,特免去四十大板,等她苏醒过来本官再来问案,尔等好生看着。”

    “是。”

    梁仁出了牢房,又转身说道,“去给她拿床棉被来,此案重大,此人不可有任何闪失。”

    梁仁走后,狱卒便吩附下去,片刻,只见一个打杂的小厮抱着棉被进了牢房。

    “宋大人?宋大人?”

    小厮轻轻摇了摇宋玉,宋玉迷迷糊糊闷哼一声。

    小厮赶紧往她手里塞进一个小瓶,“这是伤药,每日一颗。”说完见狱卒走了过来,他赶紧整理一番棉被出了牢门。

    狱卒朝这边瞟了一眼,又走开,狱卒来到门口遇见高呈,他赶紧施了一礼,“高大人。”

    高呈如今降为寺正,职位在梁仁之下。

    “嗯。”高呈轻应一声,朝里面望了望,“宋玉怎么样了?”

    狱卒曾受过高呈恩惠,立即献媚道,“受了四十大板,晕了。”

    “只四十大板?”高呈一讶。

    狱卒回答,“太后娘娘传话,要留她一命。”

    高呈颌首,抚了抚下颌,“既然太后娘娘有令自然要好生照看着。”

    “是,是。”狱卒躬身哈腰,但听高呈又道,“不过此人大胆拦御驾,冲撞了娘娘,这苦头还是要吃一吃。”

    狱卒听言一愣,瞬间眼珠一转,明白了高呈话中的意思,立即拱手道,“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高呈扬了扬唇,嗯了一声,转身离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宋玉才悠悠转醒,她动了动手指,缓缓睁开双眼,入眼一片灰暗,这里是……牢房,她没有死?

    她暖神片刻,才感到全身疼痛难忍,她“嘶”了一声,想撑起身子,发现手上的东西。

    她想了想,依稀记得有人在她耳边说过的话,她艰难的打开瓶子,里面当真有几颗药丸。

    是谁?她愣了半晌,燕榕?她摇摇头,他都自身难保还顾得了她?

    不由得又想到在御街的那一眼,心中一痛,该恨,该怨吗?可她偏偏还是放不下他。

    若他安好,她必定离去,可他的处境,她怎能潇洒离开?

    正思着,一阵脚步声传来,宋玉一惊,赶紧将瓶子塞在棉被下,她刚抬起头,便见火光骤亮,一群人走了进来,而为首的竟然是刘太后,在她身后跟着梁仁,高呈。

    “你们都下去,哀家要与宋大人聊几句。”

    “是。”

    众护卫退出,梁仁瞟了宋玉一眼,片刻,牢房里只留太后与程琳二人。

    太后一身暗红披风,高傲的站在牢门外,透过木栏,一双厉眼打量着她。

    宋玉艰难的起身跪在地上。

    “小人宋玉见过太后娘娘。”

    太后冷嗤一声,“都这样了,还懂得规矩。”

    宋玉未言,微垂着头,心中倒也惊讶,猜测太后来此的原因,谁知。

    “李氏在何处?”

    “嗯?”宋玉一愣,抬起头,她在问娘吗?

    “或者说李贵妃在何处?”太后冷言,目光紧紧落在她身上,不放过她一丝表情。

    宋玉惊鄂不己,一颗心咚咚跳个不停,她知道了?她知道了?

    “小人不明白娘娘在说什么?”

    宋玉嘶哑着声音,又垂下头。

    但听太后呵呵的冷笑,“宋玉,当真是一孝子呀。”她走近两步,见她头发凌乱,身上血迹斑斑,身子也在发抖,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倒下去,这样的宋玉与朝堂上那个狡黠而无礼的人大相径庭。

    “哀家不急,哀家会等着,哀家四处寻你,未想你自投落网,翻案?想为你娘报仇?”太后又冷笑两声,“若不是要找到你娘那个贱人,你以为哀家会让你活着,就在你闯入哀家仪仗,哀家就可以将你杖毙。”

    宋玉身子一瘫,再也忍不住的倒在地上。

    “你以为你这么做就可以牵制住哀家?”太后下颌微抬,“简直痴人做梦,哀家不防直言告诉你,你,与李氏那贱人,皇上。”太后微微曲身,“哀家一个也不会放过。”

    宋玉嗖的抬起头来,目光也是一片狠辣,“他是你的儿子……”

    她的话引来太后大笑,“儿子?哀家可从来没把当他当成儿子。”

    宋玉紧咬嘴唇,目光狠狠,真想扑上前去,挖开这人的心,看看是何所做?

    太后目光凌厉再次将她一扫,“原来,你不仅是孝子,还是一个忠臣,既然你如此关心皇上,那么哀家便与你做个交易。”顿了顿,太后脸上有些揶揄的笑意,“你将你娘的行踪告诉哀家,哀家或许可以放过燕榕一马。”

    宋玉目光一闪,瞬间又暗淡下去,她怎可能相信她的话?又怎可能将娘的行踪相告?

    “你不会伤害皇上?”

    “哦?何以见得?”

    “因为不到最后一刻,还不知鹿死谁手。”

    太后脸色一沉,嗖的起身,高高俯视着她,“如此,便让你见见,究竟鹿死谁手?”

    言毕,太后长袖一甩转身离去,这样的小角色她也无须多言。

    这厢,宋玉再也没有力气,晕了过去。

    官道上,一辆马车停下,小伍打马上前,“公子,可要休息?”

    “还有多久到京城?”谢玄挑起帘子,看了看这间小小驿站,带着一脸嫌弃。

    “还有五日路程。”

    “如此,休息一晚吧。”

    谢玄下了车,立即有小二迎上,谢玄土豪的包下半座客栈,进了客房,刚一坐下,突然一支利箭从窗户飞进,直直钉在床梁上。

    “谁?”

    小伍拔刀而起,数位随从立即冲了进来,“公子?”

    “追。”

    “等等。”谢玄阻止,取下那支利箭,上面缠有一条纸条,谢玄微皱眉头,展开一看,顿时大吃一惊。

    “立即回京。”

    “公子发生了何事?”

    谢玄没有回答,而是如风般的出了门。

    当宋玉再次醒来,天色己亮,少许阳光透着铁窗射入,她动了动,只觉下身一片麻木,突然想到什么,赶紧找出瓶子,也顾不了许多,倒出一颗药丸吞下。

    吃了后,才吐出一口浊气,想翻过身来,屁股刚一触地,痛得她冷汗连连,只得侧身而躺。

    休息了片刻,精神好像一下子好了许多,这药当真有奇效,连屁股也不怎么痛了。

    可是心却痛得难受。

    “开饭了,开饭了。”狱卒的声音响起。

    宋玉肚子一阵咕咕直叫,才发觉她己经一天一夜没有进食,她抚着墙跪坐着,见一个老头,手里提着一个木桶走来。

    牢门被打开,老头放下一个瓷碗,正准备盛饭,突然又进来一人,将他阻止,宋玉抬头看去,这个留着小胡须的狱卒接过长勺,从桶里舀起一勺汤水,盛在瓷碗中,“这人受了刑,估计也吃不下什么东西,别浪费了粮食。”

    宋玉听言一怒。

    “怎么,还敢瞪老子?”那狱卒将长勺往桶里一扔,抬腿便将那瓷碗踢翻,顿时汤汤水水洒出,还将被子染湿一片。

    “你……”宋玉双眼冒火,那狱卒冷笑一声,理也未理,便出了牢房。

    送饭的老头想再添点,那狱卒的声音传来,“老东西,还不快些。”

    老头一颤,同情的看她一眼,跛着脚走了。

    宋玉看着那打翻的碗,紧紧咬着唇,未让泪水流下,嘴里低骂了一句,她再次侧躺下,闭上双眼,双手紧紧抓住胸口,突然摸到胸前的吊坠,鲛珠还在。

    这一睡,又是一日过去,晚上,送饭的老头再次来到牢房,她挣扎着起身,又看见那小胡须狱卒。

    他手里拿着一个馒头,递给她,她警惕的没有去接,他嘿嘿一笑,又缩回手,将馒头一点点扯下,扔在她面前,就像,她曾经喂一只流浪狗吃东西,“要吃?去捡去。”

    宋玉气得胸口一起一伏,缓缓低下了头。

    那人见了,将余下的馒头又丢进木桶里,“走吧,吃这一点估计也够了。”

    脚步声远,宋玉这才抬起头来,看着地上的馒头渣子。

第201章:囚禁一生

    她宁愿被打死,也不愿受这般侮辱,她淡淡转过头去,可是......

    宋玉在牢房受折磨,那知朝堂之上,一场大风暴己经来临。

    阴云密布的清晨,似乎暗示着什么。

    小路子侍候燕榕洗漱,穿衣,准备早朝,正遇清漪端着汤羹进来。

    “让我来。”

    小路子退下,清漪上前,为他系着冕旒,“榕哥哥又是一夜未睡?”

    她见他眼下的青色。

    燕榕嘴角勾了勾,“无防。”

    “榕哥哥要注意身子。”说着,双手来到他领处,为他系上扭结,他将她手一握,“朕自己来。”

    她垂了垂眼,微笑着放开,“榕哥哥吃了早餐再去。”

    燕榕将她看住,“清漪,你无须每日都来。”

    清漪苦涩一笑,“清漪只想多陪陪你……”

    燕榕暗叹一声,拍拍她的手,“朕走了。”言毕,大步离去,小路子紧紧跟在身后,接着是晨风,天保二人。

    清漪看着他的背影,一片愁色,自苍山归来,他每日勤勉上朝,虽然,朝上太后多次给他难堪,如今更堪,听闻有时皇上未到,太后便与大臣商议要事,他心里该是多么的难受,他的处境这般艰难,她唯一能做的只有陪他,安慰他,她也决定,如果,他真的败了,她便随他一起,生死不离。

    燕榕一行人,刚走出福宁殿,一阵狂风大作,燕榕微眯双眼,但见一队羽林军迎面走来,为首的是苏誉。

    他挡住了燕榕的去路。

    “大胆,皇上的驾也敢挡?”

    小路子厉声呵斥,晨风与天保上前。

    苏誉面无表情,朝燕榕一礼,“臣奉太后娘娘旨意,皇上,今日不用上朝了。”

    什么?

    几人皆是一惊,燕榕目光一凛,负于身后的手紧了紧,将苏誉看住,“母后的旨意?”

    “是。”苏誉无惧他的打量,尽管那目光如刀,能将人生生镇住。

    “至于详情,太后会亲自向皇上言明。”顿了顿,“皇上请。”

    他上前一步,晨风,天保嗖的抽出刀剑。

    这厢,羽林军己将众人包围,一时间,双方剑拔弩张,周围宫人见了,纷纷跪在了地上。

    “大胆,你们要造反不成?”天保怒吼。

    苏誉仍旧面色冷漠,“臣也是奉命行事。”目光将二人一扫,“臣知二位武功高强,但若真要动起手来,恐怕也难敌我数众羽林军。”

    “苏誉,你太猖狂。”

    晨风大怒,被燕榕阻止,他看了看四周数众,深吸一口气,摆了摆手,“回宫。”

    燕榕彻底被软禁,外人不能进,他更不能出,连着无衣等人,也被禁足,福宁殿“轰”的一声,大门紧闭。

    朝上,太后宣称,皇上病重,经太医诊断要静养,任何人都不能打扰,这突然而来的变故令端王等人在朝上发飙,被太后各打二十大板,押回府上“休息”,至伤好之前,不得上朝。

    一时间,朝堂风云变幻,京城戒严,皇宫戒严,大街上的巡卫多了起来,众臣只道要变天了。

    入夜,苏誉匆匆回了一趟苏府,紫莹迎上,“将军这般匆忙?”

    苏誉将她拉入内室,将朝中之事相告,紫莹一惊。

    “莫怕,我己派亲卫守着府邸,若有什么事,可让小厮来宫中相寻。”

    紫莹咬了咬唇,片刻,“紫莹想回娘家……”

    “如此也好。”苏誉想了想,瞟了一眼她的肚子,轻轻抚上,“这样也有个照应。”言毕,一边吩附管家,好生将夫人送回张府去,一边出了门。

    紫莹扶着门框瞧着苏誉匆匆而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不一会儿,一辆马车驶出苏府,进了张府大门,未过多久,马车又从张府后门出来,消失在夜黑之中。

    一间僻静的院子,马车停在后院,车上走下一人,戴着纱帽,极快闪入院中。

    “父亲。”她推开房门,未想,屋内还有几人,却是她的姐妹们,紫莹扬唇一笑。

    千雪垂眸不语。

    阿秀好似在走神。

    “都到齐了。”正中站着一人,慢慢转过身来,打量着面前几位女子,掩不住脸上的笑容,“孩子们,为父等了四十几年,这一天终于到了……”

    福宁殿。

    太后在众多羽林军的簇拥下,从容而入,铿锵的铁甲声响彻在整个大殿,宽大的殿宇,没有宫人,只留有一盏烛火,原本奢华的帝王之殿,显得十分冷清与萧瑟。

    “娘娘!”

    “你们在外守着,哀家与皇上有话要说。”

    众羽林军退出,只留程琳跟着。

    进了内室,仍旧晕暗,不过,能看清燕榕坐在一张桌前饮酒。

    “母后,儿子恭侯多时了。”

    太后笑笑,缓缓来到他面前坐下,低头看了看面前的酒杯,燕榕为她斟满。

    “儿子先敬母后一杯。”说完一口而饮,然而太后端坐着,像只高傲的凤凰,她没有动。

    燕榕嘴角一扬,“母后连陪儿子喝一杯都不能吗?”

    “皇上倒是兴致很好。”

    “呵。”燕榕笑出声来,持起酒壶又为自己倒了一杯,似无意问来,“母后为何要这么对儿子?”

    太后目光微眯,看着他仍旧露出笑容,“因为母后心疼皇上,不是谁都挑得起这千斤重担。”

    “如此……”燕榕低下头,晕暗的烛光下,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只听他喃喃道,“母后当真处处为儿子着想。”

    一股深深的痛楚由心而起,不过,他也感到一些麻木了,他轻轻抚着酒杯上的纹理,“母后因为恨父皇,所以连儿子也恨上了,是吗?”他突然抬起头,目光灼灼。

    太后微怔,随之一笑,“皇上何出此言?”

    “母后为何不给儿子说句实话?”他看着她,又恢复平淡无波的神色。

    太后至始至终,目光静如水,眉头不经意挑了挑,“实话?或许你说对了,母后的确恨你父皇,自然,也恨他的孩子。”她说得平淡,如陈述一件事实。

    “呵呵,”燕榕一笑,“那母后打算如何处置儿子?”

    太后垂了垂眸,“程琳。”

    程琳上前,将一封召书放在燕榕面前又退下。

    燕榕一瞥,“这是什么?”

    “退位召书。”

    “退位召书?”

    “皇上身子羸弱,自知不能统治大燕江山,甘愿禅位,因皇上无子,尊母后为新皇。”

    大殿一片安静,片刻只传来燕榕吃吃的笑声,太后瞧着他,嘴角也勾着笑。

    国之大事,国之命脉,太后轻描谈语,燕榕也未动怒,二人好像是谈论天气一般,没有争吵。

    他将召书看住,目光闪了闪,良久,“若朕不同意呢?母后准备如何?杀了朕?”

    他不再自称儿子。

    太后也不在意,如今,此刻,二人那还有一丝母子情意。

    “不,哀家不会杀你,哀家担不起弑君的恶名。”顿了顿,“哀家会将你囚禁起来,一辈子。”

    “母后如此行事,就不怕天下人的唾骂?就不怕大燕大乱,外敌入侵,百姓受战火之苦?”燕榕又喝了一口。

    太后道,“所以才让你主动退位,在朝上向百官表明。”

    “有人信吗?”

    “哀家不管他人是否相信……自古以来,称帝者无不经过血腥战争,哀家也不怕举事者,哀家有大军可以镇压。”

    燕榕摇了摇头,将召书推了回去,“朕不会下此召。”

    “哀家容你几日时间考虑。”顿了顿,“正好,哀家还要等一个人。”

    燕榕不解,太后笑得诡秘,“一个哀家的故人,皇上应该听过,或者见过,李贵妃。”

    什么?

    燕榕终于变了脸色。

    “你果然早己知情。”太后冷言,目光嗖的一变,语气终于有了起伏,“哀家若不先动手,你岂非要对哀家下手?”

    安静被打乱,涌起的是一股子对抗。

    太后忽尔生怒,但极快又平静下来,嘴角一扬,“到时侯,哀家还有一件更为重要的事宣布。”说完,看了看桌上的召书,“其实,你同不同意,有何重要呢?”

    那胜券在握的神色,那不屑的目光,还有一种激动的期望,仿佛在等着某一刻的到来,太后不再看他一眼,起身朝程琳吩附着,“皇上虽然要退位了,但一切用度,不能有一丝马虎,仍与以往一样。”

    “是。”

    太后走出,片刻,大殿恢复了平静,只有计时器,滴滴的水声,清晰而突兀,燕榕的目光落在召书上,嗖的一声,手臂一扫,召书随着酒杯落下……

    太后回到坤宁殿,清漪还跪在门口。

    从清晨燕榕被软禁到此,她己经跪了一日。

    “娘娘?”

    “哼。”太后冷哼一声。

    清漪磕了一个头,一日未进米水,神色己是疲惫不堪,“望娘娘答应清漪的恳求,清漪愿意在福宁殿陪着皇上。”

    太后长袖一甩,“燕清漪,你有什么资格来求哀家。”

    清漪泣道,“清漪自知娘娘恨着清漪,望娘娘成全清漪的一片痴情。”

    “痴情?”太后呵呵一笑,“哀家曾当你是自己的女儿,对你格外信任,别以为哀家不知,那日你跑到哀家的寝宫,欲偷哀家的图纸,你便是这样报达哀家?”

    “娘娘……”清漪无言辩解,紧紧抓住太后的衣角,带着乞求的目光看着她。

    “皇上,皇上无力与娘娘对抗,清漪只想陪在他身边。”

    “呵呵。”太后低下头,扣上她的下颌,“这句话你说对了,皇上凭什么与哀家对抗?就凭你偷了哀家的图?实话告诉你,哀家早知你是养不熟的狗,那日哀家故意让你看见图纸,知道你会来偷取,可惜了,那图是假的,哀家之所以放宋玉离京,放松皇上那几个护卫进入皇宫,便是让他们把消息传出去,你真当白将军会帅兵来救?便是如此,哀家的大军早己布了陷阱等着他们呢?”

    “哈哈……”

    清漪听言手一松,顿时瘫倒在地,止不住的身子颤抖。

    不错,皇上是在等白将军,原来,这最后的希望竟是一个阴谋?

    太后将她一脚踢开,走了两步,又转过身来,冷冷一笑,“你如此情深,哀家不是成全了你吗?哀家同意皇上纳你为德妃,啧啧,你可知,皇上是用他的江山来换的,他赞成哀家立刘氏七庙,己经将江山拱手让给了哀家,你也算让天下女人羡慕了,听闻皇上近日只宠你一人,但现在,哀家又反悔了,因为哀家最讨厌痴情之人。”

    清漪嗖的抬起头,满脸的绝望之色。

第202章:小鬼难缠

    太后又是一阵大笑,大步走入寝殿,“程琳,去准备美酒美食,哀家今日实在痛快。”

    “娘娘?”

    “还不快去。”

    程琳退出,片刻,一桌酒菜备齐,太后令程琳陪她共饮,程琳那敢,只是微颤颤的坐在一角。

    见太后一杯一杯的猛喝。

    “娘娘,你不能再喝了,这样会伤身子。”

    “伤便伤,这二十多年来,哀家伤的还少吗?”太后呵呵一笑,又为自己倒了一杯,微眯着双眼,看着程琳,“你说,若是燕廷知道了哀家所做的一切,会不会气得从墓地里跳出来?”

    “娘娘醉了。”

    “他到死都不愿见我一面,到死都不愿意……躲在苍山为那贱人祈福,那怕她‘死’了这么多年,他还念着她,哀家就是要让他后悔,死了也后悔。”

    太后喃喃自语,程琳担忧的皱起眉头,娘娘与先帝的纠葛没有谁比他清楚,当年如此恩爱的一对人,先帝并非太宗长子,原本性情温和,满腹才华,不争不夺,却仍受其他皇子排斥,打压,娘娘聪慧,帮先帝应付了多少危机,可待原太子被废,先帝继了皇位,一切都变了,娘娘为了先帝呕心沥血,先帝一个劲的往后宫纳人,做为皇帝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偏偏娘娘又是性子傲的人,眼里容不得沙子,特别是李贵妃的出现,一个身份低贱的伎子,都骑到娘娘头上,便这般反目成仇……唉,冤孽呀,程琳暗叹一声,只听太后又道:

    “你说过,不会负我,否则,江山不保,如此,我也没算做错吧,一切都是你欠我的,欠我的……”

    太后说着,流着泪,持起酒杯,缓缓起身,身子一晃一晃,程琳要去扶她,被她挥开,程琳只好紧紧跟在身后。

    太后一步一晃走入内室,嘴里还念念有词,“你若生气,就来找我呀,来呀……”

    朝廷大变,朝外更是传言四起。

    却是那日宋玉拦驾之事,被大肆宣扬,刘太后狠毒,杀了先帝之妃与子嗣,刘太后篡国谋位,这天下要变成姓刘了。

    茶馆酒肆无不谈论此事,大骂太后的皆是那些文人墨客,百姓们也就凑凑热闹。

    朝廷上越来越多的人‘请假’,除了被太后软禁的燕党,还有一些中立党,未想此刻也站在了皇族一边,然而,太后立即从其刘党中上调数人补缺,下旨,“请假者,可不用再入朝了。”一时间,闹得满朝风雨。

    仅几日时间,朝中事务近瘫痪。

    梁仁将宋玉提到审讯室,未想几日未见,她己是骨瘦如柴,似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

    梁仁暗自惊讶,“宋大人可是身子不适?”问完后又觉得尴尬,在牢房里的人那有身子好的。

    宋玉却并未放在心上,朝梁仁笑笑,“未想你还能见我?”

    “这……”梁仁看看四周,“你们都先退下。”衙役,文书互视一眼后退出。

    “你可以坐下说。”梁仁指了指一旁的木凳。

    宋玉摇摇头,“如此甚好。”

    梁仁恍然,她受了仗刑,他同情她,轻了轻嗓子,想说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怪了,他是官,他在审问案件,居然一时哑然,心里居然升起一股愧疚之感。

    还是宋玉先开口道,“娘娘下了秘旨,不让梁大人查案了吧。”

    “这……”梁仁一惊,她竟然知道了,不由得想到,那日太后来了牢房,见了宋玉便将他招到眼前,“宋玉的案子做做样子罢了,但此人你得给哀家看牢了。”

    宋玉冷笑一声,“我早己知道了。”她垂了垂眸,“是我考虑不周,为难了大人。”

    梁仁感到面色一热,“本官并非不想查案,对于这个案子,本官的确还有几处不明白的地方,向宋大人请教一番。”

    宋玉笑了笑,“宋玉不是官了。”

    梁仁也笑了,“习惯,习惯了。”

    “不知大人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

    梁仁道,“你说那三十五条人命死于刺杀,如今事过十五年,这该如何证实?”

    宋玉笑道,“不知大人听说过没有,有一种验骨方法,可以从骨骸中查出死者的死因。”

    “验骨法?”梁仁一惊,“本官曾听家父说过,江南名医宋衡曾用过此法,后来宋衡失踪,此法便流失了,原来公子得了真传。”

    宋玉道,“不错,家父留有一书,详细记录验尸的各种方法,若梁大人感兴趣,有机会,宋某定借以大人一观。”

    梁仁一喜,“如此甚好。”片刻,又问,“公子说宋衡夫妇之死与李贵妃有关,但状纸上却没有提及,不知公子是如何查得?”

    宋玉微微垂下头,那日,她是故意当着百姓,百官的面提出,无非给太后造成压力,她叹了声气,“在二十年前,宋衡曾受人所邀,入京调查李贵妃之死,然而在宋衡检验一宫人尸首时,受到黑衣人袭击,宋衡逃回苏州,便带着家人离开,从此没有音讯,直到十五年前出现在那间客栈。”

    梁仁皱眉想了想,“公子的意思,李贵妃之死是人为,宋衡查到线索,受人追杀,逃了五年,仍旧被对方谋害?”

    宋玉抬起头,轻轻点了点头。

    梁仁大惊,如此说来,传言并非有假,“那杀害李贵妃及宋衡等人的凶手当真是……”他不敢说出那个名字,宋玉嘴角微勾,露出讽刺的笑容。

    梁仁举起衣袖拭了拭额上的汗水,“公子可查出是何人邀请宋衡入京查案?”

    宋玉摇了摇头,“关于这一点,我也没有一丝头绪。”

    案子摆在面前,虽然线索极少,但其实深究,不难会找到证据,但谁敢去查?

    “宋公子……”

    “梁大人不必自责,身处这样的朝廷,明知冤情却无能为力。”

    “所以宋公子,那日当着众人的面将此秘事说了出来,虽然未提及。”太后二字,他不敢说,只道,“真凶,但众人心中自有一杆称。”

    宋玉颌首。

    “如此,近日朝堂之上,才会有那么多朝官罢朝。”

    “罢朝?”

    梁仁竟然毫不避讳的将朝中之事简述,但在提到皇上时,只道皇上病重,宋玉嗖的瞪大双眼,随后又急急垂下。

    梁仁未注意到她情绪的突变,自顾感概一番,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片刻,“不知大人会如何选择?”

    梁仁一怔。

    “不管大人如可选择,宋玉相信大人都会是一个好官。”

    梁仁听言一阵脸红,一阵激动。

    两人又谈论片刻,竟不知如此投机,特别在说到一些疑案时,梁仁顿觉找到知己,直到宋玉身体不支,梁仁才想起让她回到牢房,还特别交待狱卒要好生照顾,狱卒点头哈腰,宋玉瞟了一眼狱卒未将他相欺之事相告,话说阎王好应付,小鬼却难缠,一个小小的牢房便是狱卒的天下。

    梁仁一转身离开,狱卒便没有好脸色,将宋玉狠狠一推,“哐当”一声,牢门锁上,宋玉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她不敢坐,侧躺着,看着窗口透来的那一丝阳光。

    “吃饭了。”

    送饭的老头又吆喝开来,衙役监视着他,只往她碗里盛了清水与半个硬如石的馒头,宋玉缓缓挪过去,端起碗喝了一口。

    “啧啧。”那衙役嘿嘿一笑,“还以为有多清高,饿了两日,这不什么都要吃了嘛。”

    宋玉没有理会,知道越反抗越会受到刁难,她轻轻啃着馒头,果然衙役无趣,朝地上吐了一口口水,别别扭扭的走开,来到牢房外,又遇见高呈,背着手,四处晃悠着。

    衙役屁颠颠的跑过去,“大人。”

    “嗯。”二人走到一侧。

    “宋玉怎么样了?”

    衙役笑道,“按大人吩附,一天只给她吃一顿,前两日还死撑着,如今还不是一软骨头。”

    高呈甚是满意,忽尔又冷哼一声,“此人以前在朝上没少与本官作对,本官降为寺正便是拜她所赐,如今还参本官一本,什么玩意。”

    “是,是,可太后有令,要她留着一条命。”

    高呈瞟他一眼,“那是太后对她仁慈,不过……这人要死,也是天命,保也保不住。”

    衙役不太明白,高呈朝他勾勾手,衙役凑近跟前,高呈在他耳边一阵低语。

    “是,是。”衙役不住的点头。

    入夜,宋玉被一阵的声音惊醒,她本能的睁开双眼,只见一个人影从牢门前闪过,她嗖的撑起身,不顾身上的伤痛。

    “谁?”

    牢房异常安静,只有周围一些犯人的打鼾声。

    难道眼花了?宋玉长吐一口气,刘太后没有找到娘是不会杀她,而如今她又顾着称帝,更没有空来搭理她,她揉揉大腿,又拿出那个瓶子,这些日真亏了它,否则怎么熬得过去。

    正想着,突然脚跟一痛,她猛的一缩,就着微弱的月光望去,这才大吃一惊,老鼠?成群的老鼠?

    顿时,牢房里一阵惊叫。

    “什么,牢房发生了鼠疫?”梁仁猛的起身。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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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名《奇女传》:十五年前,苏州一家不知名的客栈失火,一位妇人和两个孩子死里逃生。
十五年后,大燕王朝多方势力蠢蠢欲动。
“他”已经长大。拉着痴傻的哥哥,在平淡的生活里,迎来了决不平淡的一天。
万般无奈之下,“他”假扮钦差,剖腹验尸,上敢于怒斩朝廷大员,下勇于维护市井乞儿。
“他”是奇人,事件在他手中只是一条条线索,他用绝顶的智慧,判断出每件命案意义何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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