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银叶先生(下)
银叶出乎意料地没有生气,反倒这回声音里多了一丝淡淡的温度,“岳小姐,这琼花中最尊贵的品种,名叫‘羞美人’。寻常人摸了它倒不打紧,不过若是倾城绝姿的女子触摸了它,它就会自惭形秽地枯萎。”
“还有这样的花?果然够邪的!”
岳灵惜皱起眉头,没有因银叶的一席话而欣喜,反倒更觉得这个这地方,这个银叶都无比的邪乎。
“岳小姐,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有这样的花也不稀奇。”
岳灵惜觑起幽眸,有什么花她并不在意,在意的是她手腕上的那朵琼花印记。
不等岳灵惜开口,就听银叶叹息道:“哎,好不容易求花非霁送了我这盆羞美人,就这么枯萎了!真是可惜啊!”
一听花非霁的名字,岳灵惜脸色微变,冷然道:“你到底跟花非霁是什么关系?”
该死的!既然这朵印记是花非霁留下的,而这个银叶好像跟花非霁关系不错,那么这个银叶还会不会帮她除去这朵印记?
岳灵惜顿时一头黑线,暗叹花非霁这家伙真是无孔不入!竟然连这个天下神医银叶都和他有关系,简直叫人抓狂!
听到岳灵惜的质问,银叶淡笑道:“我是花非霁的朋友。想来岳小姐对我和花非霁是什么关系并不在意,在意的是在下会不会给岳小姐除去手腕上的那朵花吧?”
“你怎么知道?”岳灵惜眼里闪过一抹惊愕,随即脸色微微泛红。
心里不由在想:既然这个银叶都知道花非霁在她的手腕上留了那朵印记,是不是也知道了她被花非霁吃豆腐的事情。她不是因为身体上的碰触而叫她感到难为情,她是不想和花非霁扯上任何不该有的关系。
那晚她被花非霁吻了一下,她早就在心里自我暗示,全然当成了是被一只小狗舔了一下。岳灵的心里无法平静,面上的表情却没有表现出多大的起伏。
银叶露出来的那双眼睛,如水汽气氤氲的湖面,波澜不惊,“今早花非霁跑来告诉我的,他刻意叮嘱我万一岳小姐找到门上来,让我不要替岳小姐除去那朵花。”
“岂有此理,花非霁凭什么不让你为我除去印记?他简直太过分了!下次让本小姐再看到他,一定不会放过他!”岳灵惜咬牙切齿,黑珍珠似的眸子里火苗乱窜。
银叶有一瞬间的呆愣,仿佛被眼前这位官宦小姐毫无大家闺秀的形象惊到,又像是为花非霁即将遇到的遭遇而默哀。
岳灵惜见银叶没有吭声,面色不虞道:“那银叶先生到底会不会给我除去印记?”
银叶沉吟片刻,没有直接回答岳灵惜的问题,而是苦笑道:“岳小姐可知道你手腕上的琼花有何效用?”
“效用?”岳灵惜脸色微微一变,很快就明白了银叶话中的意思,“银叶先生的意思是我手腕上的琼花不仅仅只是纹身那么简单?”
银叶笑道:“当然了。岳小姐手腕上的可是琼花仙印。拥有之人不但可是身健神清,百毒不侵,而且对于练武之人来说更是不可多得的保护。有了它,练功一日便可抵得上寻常人一个月的时间。”
银叶话落,岳灵惜久久不语,眼里的神色变幻交织。对她来说,这朵琼花仙印的确是捡到了宝贝,可是她没有忘记这是花非霁留在她身上的。花非霁那个深不可测的腹黑男人,会让她捡这么大的便宜?
有句话叫做“肥水不流外人田”,花非霁还不是认定了她是他的人,所以才会这样做。可惜她不会为了这么一朵琼花就连自己也陪上了。
“银叶先生,麻烦你帮我取下这朵印记。”许久,岳灵惜打破沉默,一脸平静地说道。
“这?”银叶愣了一下。他以为将这朵琼花仙印的效用说出来,会让这个女人动心,没想到她还是铁了心。
“银叶先生,是不是这朵琼花神印在天山族是否还是某种身份的代表?”如此贵重的神印,花非霁却独独给了她,让她不由得想多想。
银叶闻言,点了点头,“不错。这朵琼花神印只能是天山族的每届圣女在嫁给少族主时才能拥有,换句话说这琼花神印代表着少主夫人的身份。”
岳灵惜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牙齿咬得咯噔响,心里又开始问候起了花非霁。
末了,她悠然走到旁边的黑漆描金五蝠云纹靠背椅前,潇洒落座,语气带了几分强硬,“银叶先生,我听说只要能答对你的问题你就要给人医治。如今我也是按规矩来的,银叶先生不会自己先坏了规矩吧?”
银叶闻言,先是一怔,随即看着坐在那里气定神闲的岳灵惜,暗自好笑。敢情这个女人是打算打持久战,这是要跟他耗下去,他若是不答应她,她就不走了。
深邃如漩涡般的眼噙了几分笑意,顿时像里面蕴了无数小星星一样,灼灼生辉,带起璀璨的光芒。岳灵惜不经意间侧头,正撞上这样一双潋滟生华的眸子,心头一跳,不由得就想到了花非霁那双颠倒众生的桃花眼。
她在心里不由感慨,是不是所有的美男看起来都差不多,所有她才会不经意间想起令她讨厌的花非霁的?
此刻,她随意地坐在云纹靠背椅上,和站在那里的银叶距离并不太远,有风拂过,她闻到了来自银叶身上的淡淡梅香。岳灵惜心头倏地放松下来。还好,不是那淡淡的竹香味儿。
此刻,银叶完全不知道自己情不自禁地一笑惹得岳灵惜的心湖泛起一片涟漪。他微垂了头,似乎在为难地琢磨着究竟到底是帮朋友还是自毁信誉。
岳灵惜的情绪平复下来,扯唇道:“银叶先生该不会是想不认账吧?如果银叶先生不想认账的话,那么待会我走出这里的大门后,就四处散布逢人便说银叶先生不守信誉,明明我已经答对了你的问题,你却不肯替我配药水。”说完,她垂眸,浓密的睫羽遮去了眼里的慧黠光芒。
“咳咳……岳小姐误会了,在下并没有不守信誉,只是在思考这药水的配方。”
此话一出,“咳咳咳……”这次换成岳灵惜猛咳了,半天才说道,“那你慢慢想,慢慢想。”
岳灵惜为自己的话有些脸红,她的反应实在过激了,害得在人前丢脸。
银叶侧目,正好将岳灵惜脸上露出的似懊恼似怨恨的表情看在眼里,银色面具下的唇角不由得勾起一抹弯弯的弧度。
“岳小姐,在下觉得你是不是应该找花非霁谈谈,这琼花仙印可是天山族的之宝,其中牵涉的秘术在下也不甚明白,若是贸然用了药水,只怕这琼花仙印至此也就毁了。”
岳灵惜一听,脸色顿时变得阴霾起来,随即又似怒似怨,良久对银叶道:“那好。我就找花非霁谈谈,如果他识趣的话就自己把这朵难看的琼花给我取下来,要不然到时我找你毁了这琼花仙印,和我可就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岳灵惜抬头,看到银叶的那双眼睛笑得如月牙一般皓洁明媚,脸上含愠道:“你可不要误会,本姑娘不是觉得这朵琼花仙印毁了可惜,而是怕花非霁到时死皮赖脸缠着本姑娘让本姑娘还她的这朵破琼花。所以本姑娘就先礼后兵。”岳灵惜说完,没想到银叶狭眸里的笑意更盛。
岳灵惜脸上忽地一红,心下顿时懊恼!该死,这个银叶笑不笑干她何事!自己现在这么着急解释,反倒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
岳灵惜恼怒地瞪了银叶一眼,从云纹靠背椅上霍地起身,冷然道:“银叶先生,本姑娘先告辞了,若是花非霁不肯帮我取下这破琼花,到时我还会再来找你。银叶先生到时可不要对我避而不见。嘿嘿,那么到时候后果自负。”
银叶闻言,银色面具下的薄唇狠狠一抽,故作无奈地挠了挠头,声音里带了一丝极淡的笑意,“知道了,银叶怎敢不见岳小姐呢?岳小姐刚才都说了在下要是不帮岳小姐除去琼花仙印的话,岳小姐可是要逢人便说银叶不守信誉了。”
“你记得就好。哼。”如今也觉得自己的威胁有些幼稚,岳灵惜甩了一下衣袖,故作愤怒实则羞赧地出了房间。
之前那个清秀少年已经等在门外,于是将岳灵惜主仆送出了大门。再次回到书房,见银叶负手玉立,墨眸凝望着窗外的某处虚空,隐隐含着一丝笑意,亮如星辰。
少年上前,恭敬无比地询问:“竹子,您真的要帮岳小姐除去琼花仙印吗?”
银叶缓缓转身,望着眼前的少年,眼里露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要不然呢?她可是以我的信誉要挟了?我还有得选吗?”
明明是被人要挟,却没有丝毫的愤怒和郁结,声音反倒听起来十分的愉悦。
少年有些不解地挠了挠头。主子一向深不可测,无人能够揣摩到主子的心思,就连他给主子当差已经有第四年了,却也从未见到过主子底下的面容。
心思飘渺间,只听银叶道:“月笙,去帮我采几株药材,我要配制除去琼花仙印的药水。”被换做“月笙”的少年,立刻点了点头,领命而去。一室静幽,淡香轻袅。男子白衣如雪,似九天之上飘拂而来的流云,华贵清冷,让人不由浮想面具下的容颜该是何等的瑰丽生姿。
第三十二章 精神赔偿费
这日,岳霖轩从翠烟阁离开后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去书房,而是带了元宝蜡烛等祭品去了夫人素的坟地。
一片姹紫嫣红的花海中,一座坟墓被众星捧月般安置在中间。坟头上一丝杂草都没有,可见经常有人清理。
岳霖轩在坟前一边烧起元宝,一边对着面前的墓碑絮絮地诉说着。此刻的他再无朝堂上的春风得意,意气风发,一腔对亡妻的哀思之情透过那柔情满满的眼波表露无遗。
“素,你知道吗?我们的惜儿终于长大了。她现在已经恢复了神智,心思聪颖,活脱脱得像极了当初的你。”说着,他长叹一声,十分自责道,“素,都怪为夫不好,当年为夫因为你的离开,伤心欲绝,所以对惜儿关心不够,才导致姓薛的那个毒妇对惜儿痛下毒手,让惜儿变得痴傻。这些年那几个贱妾和下人也暗地里欺负惜儿,而我却全然不知情。为夫实在有愧于你当年的临终嘱托。素,为夫是不是做这个爹爹做得很失败?你会不会对为夫很失望?”
语落,岳霖轩眼眶湿润地睇望着孤冷的墓碑,除了四周有呜咽的风声,没有人回答他的问话。
良久,如玉的面容扬起一抹苦笑,“素,你不肯回答我,是在责怪为夫没有好好照顾惜儿对不对?”
依旧是没有应答的静谧。
“素,为夫如今有个心结。”岳霖轩皱起眉头,苦闷道:“如今惜儿脱胎换骨,再也不用让我像以前那般操心,而且对我也孝顺,可是我总是觉得现在的惜儿有些不对劲,不像我们的女儿。虽然我也觉得是自己胡思乱想,但是姓薛的那个毒妇临死前说的那番话如一根毒刺扎在了我的心口,每当我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虽然为夫心里清楚姓薛的是想离间我们父女关系,但是心里始终有这么疙瘩解不开。素,如果你在天有灵的话,就出来见见为夫,指点为夫应该怎么做。”
岳霖轩说完,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片迷茫中。他恨极了薛姨娘,若是没有薛姨娘说出的那番话,他会用心地慢慢接受现在的女儿,可是薛姨娘的话如一根毒刺卡在他的心口,时不时刺痛着他的神经,让他忍不住胡思乱想。他知道如果自己再不消除心中的魔障,总有一天他们会父女生隙,他会失去这个女儿的。
正在心绪飘渺间,坟头忽地传出巨大的响声。岳霖轩吓得心头猛跳,连忙抬头看向发出异响的坟头。只见坟头上剧烈地震动着,周围的泥土纷纷往下掉落。
岳霖轩吓得额头沁出冷汗,一双凤眸睁得奇大无比。此时此刻眼前极其诡异的这一幕让他不由得想到,似乎坟墓里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了。
这样的想法从大脑里冒出来,连他自己也被唬了一跳。即便现在是大白天,他也感到全身泛起冷意。不过又想到里面葬着他一生最爱的女人,即便要出来也不会伤害他的。这样一想,他才稍稍镇定了。
他凤眸眨都不眨地盯着坟头。下一瞬,一块黛青色石板从剧烈震动的地方破土而出。岳霖轩心中狐疑,连忙上前拿起石板端详。
只见上面书着几行字,“夫君呵护惜儿如心头至宝,妾身泉下得知深感欣慰。只望夫君日后对惜儿能一如往昔,妾身便亦安心。”
岳霖轩看着石板上熟悉的字迹,瞬间心头巨震,捧着石板的双手颤栗不已。他认识,那是素的字迹,字体娟秀,筋骨若柳,别人根本模仿不出。
这一刻,他欣喜若狂,俊眉舒展,凤眸里噙着豆大的泪珠,英俊的脸庞上带着释怀的笑容。他语气轻柔,像春日里吹开百花的暖风,“素,一定是你听到了为夫的一番话,所以不忍看到我们父女生出罅隙,所以就用这种方式指点为夫的。素,你放心,为夫一定答应你,照顾好我们的女儿,再也不会让人欺负她的。”
岳灵惜主仆从银叶那儿离开便打道回府,老远地就看到大门口两方人争执不下。渐渐走近,看清楚是璃王府的一干护卫。再看到门口排了满满的用大红绸缎装饰的龙凤纹样的樟木箱子,幽幽地眯起澄眸,唇角勾起一抹兴味的笑容。
相府的护卫和璃王府的护卫见岳灵惜主仆出现,原本激烈争执的两方全都消停,纷纷望向由远而来的岳灵惜。
在众人视线汇聚之处,身着淡青色蝶纹烟罗裙的岳灵惜正悠然走来,平静的娇颜,并未因为众人的注目而改变分毫。
清冷绝艳的气质,犹如清莲初绽,出尘脱俗,仿佛多看一眼都是对她的亵渎。可偏偏她的身上像是有种奇特的魅力,黏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这里是相府,吵吵闹闹得成何体统,你们以为是在菜市场啊!”采茵一看到璃王府的护卫,就是一肚子窝火,她可没办法忘记她家小姐昨日在璃王府前所受的羞辱。所以此刻一走到相府大门前,就忍不住喝斥道。
被采茵这样一喝,原本望着岳灵惜失神的众人全都清醒过来,只觉近在咫尺的岳灵惜,身上仿佛散发着寒冰一样的气息,让众人全都尊畏地低下了头。
心下不禁感慨:俗话说“好马不吃回头草”,璃王殿下如今不惜下血本想要重新抱得美人归,是完全可以理解的。毕竟如今眼前的女子用“惊为天人”来形容都稍显逊色,能将这样的女子娶回府,当一匹“烂马”也值得?
“大小姐,您回来了。”相府的护卫头目恭敬无比地回禀道,“老爷临出府前特意叮嘱我们,说宫里最近严查收受贿赂的官员,说若是有人送礼上门一律挡在门外。”
岳灵惜眸光一闪,心里暗自发笑,她这个美男爹爹真是一只老狐狸,将璃王送来的聘礼说成是贿赂的礼品,明显是不承认璃王和她的这桩婚事。
“岳小姐,是这样,这是璃王送给您的聘礼?麻烦您点收一下。”听着相府的护卫睁眼说瞎话,璃王府的一干护卫气得咬牙切齿,可是碍于眼下岳灵惜在场,只能隐忍。
曾经臭名昭著的相府傻小姐现在身价岂止是翻倍,马上要成为璃王妃了,他们自然没有胆子敢开罪未来的当家主母。
“聘礼?什么聘礼?”岳灵惜一双墨眸故作不解地眨了眨,唇角勾起讥诮的弧度,“莫非璃王殿下看上了我的二妹?三妹?还是四妹五妹?”
明明知道眼前之人是在揶揄他家王爷,璃王府的护卫头目却只能忍住怒意,既然对方揣着明白作糊涂,那他不妨提醒,“岳小姐,说笑了,我家王爷的聘礼是给您的。王爷昨天已经进宫请示了皇上,两日后便以迎娶正妃之礼迎娶小姐。”
“哦?到底是本小姐记错了,还是你们家王爷脑子不好使了。”岳灵惜仰起脸,冷笑连连,“本小姐昨日在众目睽睽之下从璃王府拿着休书回来的。不知道璃王所谓的两日后迎娶本小姐是什么意思。”
“这……”璃王府的护卫头目抓了抓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难道他要说他家王爷悔不当初?还是说他家王爷浪子回头?他可不能丢了他家王爷的脸面。
相府这边的护卫见到璃王府那边个个一下子灰头土脸一脸尴尬的模样,心里可是乐开了花。刚才他们大小姐没回来,璃王府的人不知道多么嚣张。现在在他们家大小姐面前还不是一副奴颜婢膝的嘴脸。
如今岳灵惜恢复神智,整个人的气质不知道比之前高贵了多少,璃王悔之不及,现在如此在乎他们家大小姐,连带着让他们这些下人都感到脸上增光不少。面对璃王府的护卫时腰杆子也能挺得笔直。
见璃王府的护卫不知如何作答,岳灵惜也知道这些护卫不过是按慕夕辰的吩咐办事,不打算多加为难。当下冷然道:“既然是璃王送来的,那本小姐就收下了。不过,本小姐声明,我不知道什么聘礼,我就当作是璃王未嫁先休,给本小姐的精神赔偿费。”
精神赔偿费?两方人听到这样的新名词全都微微一愣,随即想法各一。璃王府的护卫见岳灵惜愿意收下这些聘礼,顿时心口一松。他们才不在乎岳灵惜将这些聘礼当成什么,他们的任务就是将这些聘礼送进相府。这个相府大小姐抱了什么心思,就不是他们的职责范围了。
再者,他们不信一个弱女子还能斗得过他们家王爷?也许这个岳小姐现在装出一副冷淡的模样,难保不是欲擒故纵的手段。毕竟这个女人以前可是一直缠着他们家王爷不放的。
“既然岳小姐愿意收下,我等就先行回府复命了。”璃王府的护卫头目回答道。
岳灵惜斜睨了那满满一排的樟木箱,似笑非笑道:“回去转告你们王爷,就说他送的东西我收下了,不过所谓的两日后迎娶本小姐,我只当是你家王爷的酒后胡话。”
璃王府的一干护卫瞬间齐齐变色,那护卫头目略一沉吟,正色道:“岳小姐的决定我等做不了主,只能如实回禀给我家王爷。”说完,一干护卫对岳灵惜施了一礼,放妥几十个樟木箱子才离开了相府。
第三十三章 拍卖聘礼(上)
璃王府的人走远了,相府的护卫头目对岳灵惜有些为难地开口道:“大小姐,老爷临出门前特意叮嘱我等了,绝不能收下璃王的聘礼。大小姐现在这般决定不是为难我等吗?”
岳灵惜道:“老爷回来,你就说是我要收下的。”
那护卫头目这才安心地点了点头,岳灵惜当下对那护卫头目吩咐道:“叫人把这些箱子搬到翠烟阁,仔细一些。”
说完,她迈出步子走了几步,回头又问道:“对了,老爷出去了?可知去了哪里?”
那护卫头目连忙道:“老爷应该是去夫人坟上了。”
岳灵惜闻言,不再出声,有几丝星芒在眼中闪过。当下和采茵进了大门里。
“小姐,老爷应该是去夫人的坟上了。”采茵走在岳灵惜的旁边,见四下无人悄声道。
岳灵惜点点头,脸上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想必翠烟阁已经有人等我们了。”
采茵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两人刚到翠烟阁的院门处,果然看到一个身着藏青色长衫的年轻男子在那里来回踱着步子。岳灵惜眸子微微一亮。
采茵见状,脸上露出喜色,快步上前,唤了那男子一声“表哥”,转头又给岳灵惜介绍道:“小姐,他就是我表哥云容。”
“小的见过大小姐。”叫做云容的男子上前,对着岳灵惜规规矩矩地行了礼。
岳灵惜点了点头,“进去里面说吧。”
到了翠烟阁的花厅,岳灵惜屏退了其他小人,只留采茵一人在身边伺候。岳灵惜在花厅的主位上坐定,饮了一口采茵递来的茶水,才抬起头来将眼前的男子打量了一番。大约双十年纪,身姿挺拔,浓眉大眼,眉宇间透出一股浩然正气,虽然衣着十分朴素,可是却难掩风华。
云容静静地站在原地,岳灵惜端详他的目光,虽然平静,但仍让他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
他上前给岳灵惜重新见礼后,才道:“回大小姐,事情都办妥了。”
“嗯。”岳灵惜点头问了一声,“爹爹没有怀疑吧?”
“回大小姐,小的都是按照大小姐的吩咐做事。大小姐真是好计谋,老爷一点怀疑都没有,而且看起来心情十分的好。所有的疑虑全都消除了。”
云容恭敬地回答,心里对岳灵惜佩服不已。为了解开薛姨娘临死前给老爷留下的心结。大小姐让他找人挖了一条通往夫人坟头的地洞。从地面打通这个地洞,再用木板做支撑,在木板上凿出能将石板卡住的空隙。之后再将坟头上的洞用土填好,表面上伪装得看不出一丝动土过的痕迹才罢。最后,他呆在地洞里,找到合适的时机再将那石板用掌力缓缓退出去,造成一种破土而出的错觉。设计之人心思之巧妙当真叫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大小姐的计谋真是天衣无缝,相信有夫人‘显灵’,老爷今后再不会胡思乱想了。”云容含笑道。
“我的计谋是其次,主意还是你办事妥帖。”
采茵笑呵呵地抢白道:“依奴婢说,小姐能写出夫人那一手换做其他人根本就学不来的字体,这才是至关重要的环节。所以老爷才会深信不疑。”
采茵心里对她家小姐的崇拜之情更加泛滥了。没想到小姐让她去老爷的书房偷了一本夫人生前撰写的一本诗集,小姐照着诗集上夫人的字迹,学得简直如出一辙,绝对叫人看不出丝毫模仿的端倪。
“采茵说的没错,还是大小姐的主意好,又多亏大小姐能模仿出夫人的字迹来。”云容认真道。
“这叫天时地利人和。差了哪个环节都不会有这么好的效果。”岳灵惜微微一笑,又郑重道,“云容,这次的保密工作做得怎么样?”
“大小姐放心,小的已经给足了挖地洞的那几人的银两,让他们远走高飞了,今后一定不会出现在京城,更不会泄露出去。”
“办得好。”岳灵惜脸上露出十分满意的表情,转头对采茵吩咐道:“采茵,去取一千两的银票给云容。”
云容闻言,连忙惶恐地拒绝,“大小姐,小的能有机会给小姐办事,那是小的福气,哪还敢再要小姐的银票!况且之前小姐托采茵给我的银两已经足够多了。小的不能再要小姐的银票了。”
岳灵惜闻言,脸上含了淡淡的笑意,心里不由道:这个云容倒是个有远见的。
“云容,这是你替我办事应得的。你收下吧。”岳灵惜语气淡然道。
“这……”云容稍一迟疑道,“回大小姐,小的不求这些银票,只望今后能有幸在大小姐身边当差。”
“这些银两你先收着,这是你应得的。”岳灵惜顿了顿又道,“你现在是在外院当差是吧?这两天我去跟老爷说让你跟了我。”
云容一听,顿时喜不自胜,跪下便道:“多谢大小姐想,小的今后一定用心办事,绝不辜负大小姐对我的期望。”
岳灵惜脸色肃然道,“替我办事能力固然是好,但最重要的还是‘忠心’二字,能忠心为我办事的人,我定然不会亏待,但若是有朝一日出卖主子,那么他的下车会很惨。”
云容抬起头,眸色深深地望了一眼坐在主位上只见平静的面容中透露出不怒自威的气势,清冷高贵,明明近在咫尺,却叫人觉得如隔天涯。仿佛她就是天生的强者一般,让人不由得想要臣服她,听候她的差遣。
“大小姐放心,小的发誓一定对大小姐忠心。若是有朝一日违此誓言,愿天打五雷轰。”云容一字一顿地说道,眼里闪动着坚定的神色。
“小姐放心,云容表哥今后若是敢有二心,不用等到天打五雷轰,奴婢就第一个不让他好过。”采茵站出来气势汹汹地说道,同时还不望向云容投去一记凶狠无比的表情,仿佛现在的云容已经做出了坏事一般。
采茵的忠心岳灵惜从来不用怀疑,如今采茵这番话还是叫她心头微暖,脸上含了笑,对还跪在地上的云容道:“你起来吧。”
云容依言起身,抬头看了采茵一眼,对刚才这个表妹恶狠狠的警告眼神有些哭笑不得。他这个表妹一向跟他最为亲近了,真没想到如今和大小姐一比立马掉价。
不过他对采茵没有一丝的埋怨,他能理解采茵的感受。如今的大小到哪里都浑身闪耀着灼灼光华,冷艳高贵,属于上位者的霸气浑然天成,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跟随在她的身边。而他,同样想替她排忧解难,保护她一生一世。
这一刹那,云容被自己突然冒出的想法惊到,随即幽暗自嘲笑他的自不量力。璃王是何等尊贵身份的男子,大小姐都没打算正眼瞧一眼,他不过是在相府当差的下人。大小姐这般天仙似的人物,岂是他能肖想的?当下,他收敛心神,不再胡思乱想。
岳灵惜一手有节奏地敲击桌面,一手翻着璃王府头目离开时交给她的聘礼清单,上面记载的全是这番送来的一应物什,有绿釉狻猊香炉、双耳同心白玉莲花佩、九连玉环、一对红木银丝百寿紫玉如意等等,珍奇之物不下百件。
岳灵惜越看脸上的笑意越浓,这个慕夕辰这次当真用心了,此番送来的聘礼全是从云天大陆各国各地搜罗而来的珍品,简直比迎娶一国皇后的聘礼都贵重了不知多少倍。
这个慕夕辰为了这次能将她娶进府倒真舍得下血本啊!随即,脸上的嘲讽神色越来越明显。当初先皇赐婚后,璃王府送来的聘礼连这次的零头都不如。没想到如今的岳灵惜还真是身价倍增啊!
慕夕辰既然这么出手大方,她怎么都得好好利用这番送来的奇珍异宝,否则怎么对得起慕夕辰的心意呢!
念此,岳灵惜眸光微微一转,对着站在原地静静待命的云容,问道:“云容,京城哪家酒楼的生意最好?”
云容略一沉吟道:“醉仙楼。”
“那好,你现在就去醉仙楼一趟,告诉醉仙楼的老板,明日我要包下整个醉仙楼让他尽管开个价便可。”
云容和采茵闻言皆是一惊。
“小姐,明天我们要宴请什么人吗?可是也不用包下整个醉仙楼啊!简直太奢侈了!”采茵不解地问道。
“明天我要在醉仙楼举办一场拍卖会。”岳灵惜的脸上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
据她所知古代有拍卖这种交易,地点般是在集市。一般是当铺的老板将他人拿来典当的物品,带到集市或商贾云集的地方,进行竞价拍卖!不过她的东西都价值连城,摆在集市太显眼了。醉仙楼平日客流量大,在那里举办一场拍卖会,再合适不过了。
“拍卖?小姐,你要拍卖什么?”采茵错愕地问道。
云容也是一脸不解。
“就是刚才璃王送来给我的精神赔偿费啊!”
采茵惊得瞬间嘴里巴张得大大的,简直能塞进一只鸡蛋。云容的眼里闪过一丝震惊,不过稍纵即逝,很快便接受了岳灵惜的谋划。如今的这个大小姐心思独特,这样做是必要用意了,他只照着吩咐做便可。
完全忽略采茵目瞪口呆的表情,岳灵惜继续道:“最近不是蓝璃国北方旱灾南方又雨水过多,本小姐为了赈灾所以想出番力气,所以打算举办这场拍卖会,竞价拍卖这些珍奇异宝。”
“小姐,这样不好吧。毕竟这是璃王送来的。”采茵有些不安地说道。
岳灵惜白了一眼道:“他送来的又如何?既然是他送给本小姐的,那么一切就该由我自行论处。再说,我将这些东西安分地留在身边,他就能不再纠缠我?”
采茵顿时被堵得无话可说,一想也觉得她家小姐说得没错。璃王这次是非娶小姐不可的,注定是要对着干了,索性为何不干些大动静呢?
一直沉默的云若这时开口,“小的倒觉得大小姐的主意很不错。”
岳灵惜挑挑眉,脸上露出粲然的笑容,“你倒说说这主意怎么个不错?”
第三十四章 拍卖聘礼(下)
云容想了想,道:“小的认为好处有两点:首先,这些奇珍之物虽好,却不及银两用之方便。小姐可挑选几样喜爱之物珍藏,其余的竞价拍卖。这些奇珍之物都是璃王送来的,有这样的名人效应在里头,竞价时绝对可以将价格提高到超出本身物品的价值,富人都有攀比心理,到时你争我夺,价格一定会只高不低。所以照这样情况估算的话,到时绝对会得到一笔非常可观的收入。第二,将这笔银两存入钱庄,过个一年半载的,到时光利息就能拿到不少。要是存个五六年七八年的,到时得到的绝对比之前的本钱增加个四五倍不止。第二,小姐从拍卖所得的银两里拿出一小部分用来赈灾,这可是为江山社稷做贡献的事情,一方面能赢得民心,另一方面皇上要是再想责难你抗婚时也就不得不有所顾忌了,毕竟对于一个有功于国家的人,皇上是怎么都不好下手了。”
云容的一番话说得条理清晰,一针见血,岳灵惜的玉容上顿时露出满意的笑容,“云容,你把我的心思倒都说准了。”
“大小姐过奖了,小的只是误打误撞碰巧说对了而已。”云容淡淡一笑,脸上没有一丝得意的神色。
岳灵惜对眼前之人更多了几分好感。有极好的商业头脑,而且不浮躁,是一个绝对可以托付重任的人才。岳灵惜很快在心里对云容做出了这样的评价。
“小姐,原来这次的拍卖竟然有这么大的好处啊!”因云容的一番话,采茵茅塞顿开,此刻感慨地说道。
岳灵惜墨眸微眯,脸上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这次的拍卖会只是我今后计划中的第一步。”此话一出,云容和采茵都不由得看向岳灵惜。只见她那双一双神秘的宛若幽深湖水般迷人的眸子闪烁出异样神采。
云容和采茵都是精神一振,觉得能跟着这样的主子,连他们的视野和见识提高了不少。他们隐隐觉得,此刻坐在眼前的女子今后必定会以一双素手扭转乾坤,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作为来。
而此刻两人也像是突然被感染了一般,神采奕奕,充满斗志。
这一日,先后爆炸出两条足以惊动整个京城的消息。第一条消息:官方版,璃王殿下给相府送去了价值足以买下整个京城的聘礼。现实版,璃王殿下给相府送去的是给岳大小姐的精神赔偿费。
第二条消息:岳大小姐明日要在醉仙楼竞价拍卖璃王殿下的奇珍异宝。所得钱财用来赈灾。
这两条消息以风火燎原之势迅速地在整个蓝璃国传播开来。于是,许多各地的富商巨贾纷纷响应,争先恐后地连夜赶往京城,一时间通往京城的各处官道出现了无数累死的马匹,堆积如山。
如此大的动静几乎同一时间传到了慕夕辰和花非霁的耳朵里。
正在书房里的慕夕辰当时气得大掌怒拍,上好的梨花木桌案顷刻四分五裂。口中怒喝:“岳灵惜,本王送的聘礼你也敢拍卖!好样的!”
话落,他冲着空中喊道:“星魂,通知所有隐卫,明日若是有人刚喊价,直接从楼上丢出窗外!”
下一瞬,一道玄色身影凭空出现,他单膝下跪,满头黑线。他们可是主子训练出的精锐隐卫,让他们去扔那些肚满肠肥的商贾,实在太大材小用了吧!
与此同时,满院花瓣纷飞,正在悠然弹琴的花非霁被突然出现的冥剑打断。
“回主子,璃王出动了一千隐卫,准备阻止明天的拍卖会。”
“哦?那咱们是不是只有出动八百人就能摆平慕夕辰的人?”花非霁狭眸一眯,修长十指搁在乌黑梓木间,身上白袍舒展,一派淡定优雅的意味。
“应该可以。”冥剑狠狠一抽,心里暗道他家主子真是太不低调了。虽然他们主子**出来的隐卫绝对难逢敌手,但以八百对抗一千,太折辱璃王的脸面了吧。哎,这主子越来越不低调了,节操全无。
“传令下去,明日本少主可不想再醉仙楼看到有人出来阻挠拍卖会的举行。”
“是。”冥剑玄袍一挥,顿时如烟一般,迅速离开。
花非霁仰起脸,倾国倾城的容颜上,视线落在不远处瑰丽纯洁的琼花上,如樱花一般的菱唇勾起一抹温柔的弧度,声音低喃,“惜儿,看来你又要欠我一个人情了呢。”
相对于京城的天翻地覆,相府里却是一片平静宁和。岳灵惜在翠烟阁坐等花非霁的出现,可是整整一个下午都没有见到花非霁的影子。岳灵惜在心里对花非霁又一顿痛骂。敢情花非霁知道她在找他,所以故意不肯露面。
岳灵惜看着自己用绢巾包起来的手腕,气得牙痒痒。该死的花非霁,这朵臭琼花她才不稀罕呢!
岳霖轩离开坟地一路上听到整个京城大街小巷炸开锅般议论着两大新闻。惊得恨不得立刻就回到府上向他的宝贝女儿问清楚。心急火燎地赶到翠烟阁,却采茵以岳灵惜正在歇息不便打扰为由,挡在了外间。
岳霖轩摇头苦笑,稍稍冷静下来,便离开了翠烟阁。关心则乱,他是刚在听了满城的议论,害怕女儿做出不智的举动,所以失去了冷静。此刻,他情绪稳定下来,才想起他的女儿再也不是从前那般痴傻无知,她胸中有沟壑,他这个爹爹应该支持女儿的决定不是吗?之前他已经答应了拒婚一事交给女儿处理的。
他为蓝璃国的江山社稷付出了半辈子,可如今自己女儿终身幸福他却不能掌控,如今他就自私一回,不关心其他,只在乎女儿的意愿。这一夜岳灵惜睡得极好,一夜无梦。全然不知城郊三十里外,两相隐卫因她拼杀,各尽全力,争相不下!渲染天空,入目一片腥红。
直到黎明十分,胜负分晓。场地堆积尸骨无数,璃王府的隐卫黑衣几乎都成了血染,在众隐卫的保护下,有人想撤出包围圈去给璃王送信。却不想刚一挪动,便被花非霁的这方隐卫追上围得水泄不通。
最终,璃王派出去的千名隐卫损兵折将,只余三百人,而花非霁这方的八百隐卫损失不过百数。两方实力差距立竿见影。璃王这方侥幸活下的三百隐卫被暂时囚禁起来。
清晨,骄阳初升,万道金光洒向人间,又是一个清朗天。这日,岳灵惜早早地由采茵伺候着起床梳洗。今日的场合万人瞩目,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身着月白色长裙,上绣水色小花朵朵,密布裙裾边,内外两层水纱随清风而绽开,在清晨的薄雾中显得有些许的迷蒙和飘逸。头上一只红梅金丝镂空珠花,额上贴一朵镶金花钿,耳上的红宝耳坠摇曳生光,气度十分的高贵沉静。整个人顿时如雪中红梅一般,明艳不可方物。
收拾妥当,岳灵惜主仆便进了大门后早已备好的一辆由两匹宝马驾驶的豪车。后面停放的五辆青毡马车上无一例外放的是璃王所下的聘礼。岳灵惜一声令下,整个队伍便井然有序的前进。
岳灵惜所乘的马车在队伍的最前列,接下运载聘礼的五辆马车前后均有府中护卫把守。岳霖轩有意加派人手,于是整个相府的一半护卫都被安排在这次拍卖品的押运队伍中,一行人走在大街上浩浩荡荡,气势宏大。
满城的百姓在昨日听到那两条惊天新闻后,三更天的时候就起了床,早早地侯在相府前往醉仙楼的必经路段。如今见相府仪仗从远而来,顿时情绪高涨,撒花的撒花,呐喊的呐喊,以他们最饱满的热情来支持岳灵惜举行的拍卖会。
“小姐,你看你看,路两旁都挤满了人,大家都十分支撑你呢。”采茵透过马车的鲛纱帘往外看去,眉飞色舞道。
岳灵慵懒地靠着马车一边放置的蹙绣桃花椅枕上。早上因为起得太早,现在整个人都有些神思倦怠,看到采茵一惊一乍的,撇嘴道:“小姐我可是要拿出一部分银两赈灾的,他们能不欢喜?”
“那也是。”采茵一脸认同,毕竟是为做好事,这些人还能不高兴?
随即采茵有微微蹙眉道:“小姐,你说今天璃王会不会去醉仙楼大闹?”
“那还用说?”岳灵惜冷冷一笑。
此刻,一双阴沉的眼眸灿若星辰,闪烁出的凌厉目光,“不过小姐我既然敢举行这次拍马会,就不怕他到时前来破坏。若是敢坏了本小姐的好事,到时慕夕辰休想安然出醉仙楼。”
霸气十足的话瞬间让采茵一阵怔愣,随即回过神,采茵笑嘻嘻道:“小姐既然有完全之策,太好了。”虽然不知她家小姐究竟打算如何对付璃王,但如今她家小姐的言辞让采茵顿时放心不少。
豪车稳稳地行驶,之后车内主仆两人再无话语。快到了醉仙楼的时候,采茵取出一块洁白的纱巾替她家小姐蒙上了绝色面容。
第三十五章 璃王出席拍卖会
醉仙楼门前早已站了黑压压的一群人,等到岳灵惜的仪仗出现后,全都眼前一亮。奢华无比的马车在醉仙楼前缓缓停了下来。采茵先下了马车。随后一双白皙细腻的玉手掀开海棠金丝纹车帘,所有人都被眼前的岳灵惜惊艳到了。
被白色面纱遮住的玉容,只露出远山黛含水眸,增加了无限神秘感。眉宇间清冷淡然,出尘脱俗。淡青色长裙,逶迤及地。同色的腰带将纤细的腰身更衬得盈盈一握。行如杨柳,翩于身后。广袖轻盈,裙褶翩然,美不胜收。身上散发出一种华贵清冷的气息,仿佛月宫里的仙子降落了人间,令人目眩神迷。
所有人都怔怔地望着岳灵惜,眼里的神色有震惊,有疑惑。如此出众的女子真的是曾经那个痴傻的相府小姐?短短的时间竟然蜕变如斯,实在叫人不敢相信。
不过下一瞬他们便心生感慨,能将如此卓然不凡的女子娶进门该是何等美事,怪不得璃王璃王会有种种作为了。
“岳小姐今日大驾醉仙楼,真是令蔽酒楼蓬荜生辉啊!”醉仙楼的老板和掌柜一见下车的岳灵惜,失神片刻,连忙低眉敛目、恭敬无比地上前招呼。
“各位客气了。”
眸光淡淡地扫过众人,声音如清泉叮咚,悦耳至极,从面纱下的那张樱唇浅浅逸出,叫所有人都不由得为之一醉。
随后,便有几个富商巨贾抢前几步,殷勤地对岳灵惜拱手道:“岳小姐忧国忧民,忍痛割爱要拍卖奇珍异宝,心系百姓,实在叫我等汗颜,我等今日一定要鼎力支持岳小姐举办的这次拍卖会。”一个满手都戴了不是宝石就是玛瑙、翡翠戒指的中年男子,显摆出典型暴发户的气势,斗志昂扬地说道。
此话一出,立刻引发了了一阵附和,恭维之声不绝于耳。
“岳小姐心系百姓,不是一般闺阁女子,真是我蓝璃国的百姓之福啊!”
“岳小姐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我等一介商贾,什么都没有,偏偏就是银两多的花不完,今天无论如何都要让岳小姐举办的这次拍卖会有声有色。”
……
岳灵惜淡淡点了点头。这些富商巨贾对这次的拍卖会如此巨捧,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内。虽然这些珍品全都是慕夕辰的,现在这些人敢竞价而买,多少是不给慕夕辰面子,但是这些富商巨贾喜欢附庸风雅,最大的爱好就是喜欢炫富,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有多少家底一般。如此大的盛况,这些人怎么可能能忍着不来凑热闹呢。
当下,她抬头看了看天色,说道:“时间差不多了,诸位和我一起进酒楼吧。拍卖会现在就开始吧。”
那些商贾们闻言,顿时忙不迭地点头,殷勤给岳灵惜让了道,以示尊敬。岳灵惜上了二楼的大厅。在大厅正前方的湘妃椅上优雅地坐了起来,采茵站在她旁边。相府的护卫静守四周。
其他参与这次的商贾们都已经在酒楼老板那里做了登记。他们在岳灵惜对面的几排椅子上坐定。岳灵惜向采茵使了个眼神采茵立刻会意,让相府的几个护卫先将几件拍卖品放在了她前面紫檀长方桌上,然后按照事先岳灵惜交代过的,脆声道:“诸位,因为今日拍卖的珍品有上百件,所以为了节省时间,这些珍品就分一批一批地进行拍卖。如今放在桌上的这批有五彩冰梅蝶纹瓷瓶、科花鸳鸯卷草纹金壶、冻青釉双耳酒壶、银白点朱的流霞花盏,以及珐琅彩婴戏双连瓶。”
采茵中间停歇片刻,继续道:“竞价拍卖的规则,大家都是想必都是参与过多次的行家,再此我就不必细说了。总之,价高者得。希望诸位积极参与,能够得到自己心爱之物。”采茵说完,前面立刻响起认同的掌声。
见状,采茵挥了挥手示意安静下来,等掌声停下,她大声道:“今日拍卖会就此开始。”说着,她手上拿着的木锤在桌上敲了一下,“请开始报价。”
此话一出,那些商贾们在心里略一盘算那些珍品的价值,就争先恐后地喊价。
“二十万两!”
“二十五万两!”
“三十万两!”
“四十万两……”
二楼的大厅此刻正互不相让,竞价角逐。整个气氛都被渲染得极其激烈紧张。采茵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情景激动不已。微微侧目看到她家小姐只是闲适地品茗,内心唏嘘不已。
今天她是第一次参与这样的活动,感动又兴奋又刺激。而小姐看起来波澜不惊,想必是经历过很多了。这一刻,采茵越发明白,只有跟在强大的主子身边,她也会变得强大起来,会经历和参与许多她曾经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眼下就是最好的证明。原本她只是一个胆怯不起眼的小丫环,如今在小姐身边不过几日,她就受益匪浅,改变许她是小姐最信任的贴身丫环,身份也一下子因小姐而提高了不少。如今说话腰杆子也能挺直,说得理直气壮。
发生这些改变,归根结底还是有一个无所不能的小姐给她做后/台,所以她敢大胆去做。一番感慨之后,让她更确定了自己当初选择小姐是对的。
此时岳灵惜眸光扫向四周就像是在搜寻什么人一样。没有看到意料中的人影,她的眸里闪过一丝狐疑。当下她也不去费神去想,注意力重新集中在了此刻的拍卖中。
“六十万两!”
如此高价喊出来,其他原本竞价的商贾顿时噤了声。那位喊出六十万的暴发户见无人再敢跟他较劲,炫富的虚荣心立刻得到了满足,脸上露出趾高气昂的模样。
采茵心中一喜,之前小姐可是对她说出的如今摆在桌上的这批珍品,价值大概也就是十八万两白银,真没想到竞价会卖到这样的高价啊!
当下她收敛心神,沉声道:“现在还有没有人出比六十万两更高的价格?”
片刻之后,见仍然无人回应,于是继续道:“六十万两第一次,六十万两第二次,六十万两第三次。成……”
“慢着,本王还未参与,这场拍卖如何就能作数?”
此话一出,坐在二楼的商贾齐齐变了脸色。他们都听到了,那般阴鸷冷冽的声音不是当今的璃王殿下还会有谁?那些人顿时吓得身子微微发抖起来。
伴随着璃王慕夕辰的声音,只见二楼的轩窗口迅速地飘进一团紫烟,下一瞬,慕夕辰便已经安然地负手站在了大厅里。依旧是一身潋滟紫衣,除了脸色又些许的苍白,依旧丰神俊朗,气宇不凡。只是此刻的他脸色阴晴不定,周身散发出来的冷锐之气几乎要把在场之人全部冻结一般。
那些商贾见状,全都吓得顿时离开座位,跪拜地上,浑身发软,语声颤抖道:“小的参见璃王,璃王殿下金安。”
慕夕辰凤眸微眯,从胸口发出一声冷哼,没有丝毫打算让这些胆敢触他逆鳞的商贾起身。那些跪地之人顿时更吓得诚惶诚恐,冷汗涔涔。
原本一直冷眼旁观的岳灵惜凝向慕夕辰的目光如冰雪冷锐,整个人顿时散发出一股危险的气息,让人看上去像一把即将出鞘的利剑,与刚才的冷艳高贵判若两人。
“慕夕辰,如果你今日是来捣乱的,那就立刻给本小姐滚出醉仙楼!”
霸气十足的话自那洁白的面纱下冷冷吐出。全场瞬间诡异般的静寂,甚至可以清晰听到无数抽气的声音。
所有人都在这一刻十分默契地抬头,惊愕万分的目光在慕夕辰和岳灵惜之间反复的流转。他们实在不敢相信,竟然有人敢如此当面辱骂璃王殿下,而且还是眼前这位看起来身姿纤巧的女子。
此刻璃王的暗眸里闪烁着阴冷不定的阎火,额头上青筋暴动。一双紧紧地收起,指节发出“叭叭”的脆响声听在众人的耳朵里,无疑于最恐怖的魔音。
而端坐在湘妃椅上的岳灵惜,眸子阴沉,浑身散发出一股阎罗般的杀气,强大的气场丝毫不逊于站在那里居高临下的慕夕辰。在场之人只觉整个大厅俨然成了冷冻场,而他们这些人全要被璃王殿下和相府大小姐散发出来的冷气冻成冰雕了。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停滞了一般,就在所有人做好了迎接璃王像山洪一般爆发时,谁料慕夕辰忽然褪去了全身的冷意和阴沉,冷然道:“既然是岳小姐举行的拍卖会,怎么能少了本王的出席呢。本王今日来也是来参选拍卖的。”
此话一出,岳灵惜只是蹙起了眉头,其他人就没有了岳灵惜那么好的定力,惊得差点儿就要摔倒在地。他们全都睁大眼睛,实在不敢相信刚才那番话竟然出自璃王殿下之口。但是所有人相互对视,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震惊无比地神色。所以,他们相信刚才自己并不是幻听。
第三十六章 妖孽男现身
醉仙楼的二楼大厅,气氛有片刻的沉静。
慕夕辰似乎完全没有看到众人惊愕万分的反应,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岳小姐拍卖这些珍品用来赈灾,绝对是好事一件,岳小姐喜欢做的事情,本王绝对会支持。”
说话间,他看向岳灵惜的眼神带了一抹纵容和宠溺,让所有人瞬间都有一种错觉,那就是这位相府大小姐无论做出什么离经叛道的事情来,璃王都会对她无限包容。
暧昧,绝对是赤果果的暧昧。
在场之人再次陷入震惊,原来这位相府大小姐在璃王的心目中竟然是如此特殊的存在。这些价值连城的珍品,璃王竟然允许岳大小姐随意拍卖,而且这还不够,还要“妇唱夫随”,大力支持。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在慕夕辰和岳灵惜之间不断流转,脸上一副瞬间了然的表情。
之前官方版的言论是说岳大小姐因为不想再嫁给璃王,所以才要拍卖聘礼,如今看来是别有隐情啊!敢情是所有人都误解了。原来不过是两人小打小闹,增加情趣而已。
原本那些跪在地上的商贾吓得半死,如今得知其中“内情”,一直绷紧的心弦这才松了下来。既然璃王都来捧场岳大小姐的拍卖会了,那么他们岂不是没过反有功?当然,即便有功他们谁敢向阎罗一般的璃王邀功。
岳灵惜一双凤眸夹了冰霜般恨不得将慕夕辰狠狠冻死,心里将慕夕辰骂了个狗血淋头。这个慕夕辰到底有没有搞错,当着众人的面和她玩暧昧!惺惺作态的模样真是恶心了她!
俗话说,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现在还不到一天,慕夕辰什么时候也和那个花非霁一样修得了的死皮赖脸的功夫!
接收到了岳灵惜狠厉的眸光,慕夕辰那张帅气的面容露出无比包容和宠溺的笑容,整个大厅的万物顿时黯然失色,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成了这抹笑容的陪衬一般。众人再次内心哗然。原来一直冷面阎罗的璃王殿下也会有如此情意绵绵的一面。
心里同时又有些郁闷,敢情璃王殿下只顾打情骂俏,就忘了他们这些人还都跪着呢!哎呦,这腿都跪麻了。
“都起来吧。”正心里腹诽,慕夕辰便像是会读心术一般在这个时候发话了。跪地的商贾连忙感激言谢,随即起身坐回了原位上。
旋即,慕夕辰玉容含笑地看着岳灵惜,柔声道:“既然本王如今来了,这拍卖会就继续开始吧。”
此刻,他面上笑得多么清风明月,潇洒清逸,但只有他心如明镜。他这完全是打碎牙齿往肚里咽,内心抓狂却还要故作大方。
都怪那个该死的花非霁,折损了他上千名精锐隐卫。害得如今他只能放任这个可恶拍卖会继续进行。那些他亲自训练出来的精锐隐卫,实力绝对比皇兄宫里的大内高手还要厉害几倍,竟然被花非霁尽数解决,连一个逃出来给他通风报信的人都没有。
一想到千名隐卫如今极有可能全数被杀,慕夕辰心痛之余,对花非霁更是恨得几乎要咬碎一口钢牙了。
心中正怒骂花非霁,某人像是得了感应一般,大厅的轩窗外飘进一道奢靡而温润的嗓音,“如此有趣的拍卖会,璃王都来了,怎么能少得了本少主呢。”
话落,众人只见一抹白影如九霄流云从窗口飘泻进来,当真是翩若惊鸿一般。
璃王慕夕辰见突然出现的花非霁,一张俊脸当即黑如焦炭,锦袖下的大手越收越紧,他是用了多大的定力才没有迎前和花非霁拼命。
坐在湘妃椅上的岳灵惜见到花非霁,冷艳的容颜上愠色浓重,心中怨怒丛生。这个该死的花非霁,私自在她手腕上留下一朵烂琼花,还没找他算账,竟还敢跑到拍卖会来搅和,这个该死的妖孽是不是还嫌不够乱套!
事实上岳灵惜早就料到今日的拍卖会上怎么会少了两人的到来。刚才她一下马车就不着痕迹地扫视了一圈,以及到了二楼大厅时她再次目光巡视,都没有见到这两人,心里还好生奇怪。
如今两人都到齐了,只是她猜不猜以这两人的性子应该早就按捺不住出现的,怎么会姗姗来迟?
墨玉般的眼眸闪过若有所思的波光,她有片刻的沉默,相信不用她多言,妖孽美男和冷面璃王就要剑拔弩张了,因为她已经隐隐闻到了空气中散发的**味。
花非霁刚一露面,就成了众人视线追逐的对象。眼里闪过无数的神色,却无一例外是惊艳,惊艳,还是惊艳。
只见眼前男子一袭白衣,纤尘不染,仿佛他是天际落入人间的一片流云。所有人竟然出现了一致认同,那就是没有人比他更适合这身白衣了,仿佛他天生就该是这样的穿着。细看那张皎若明月春花的面容,斜眉入鬓,眸若星辰,鼻梁高挺,唇如丹涂。如此叫人感到惊艳绝伦的男子当真犹如从画中走出来的一般。
此刻,他手中把玩着一把玉骨折扇,神态恣逸,魅惑十足。即便在场的几乎都是大老爷们儿,也实在是有些失神了。
花非霁看着众人凝在他身上的赤果果眼神,眉宇间的轻褶显示了他的不悦。下一瞬,他目光斜睨地扫向那些商贾,所有人全都被那眸里散发出来的冷意冻得措手不及,霎时有种冰雪塞喉的感觉,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所有人陡然惊觉,眼前这位白衣男子,是天山族少族主,更有着天下第一公子的头衔,实力强大可见一斑。刚才他们全都将目光黏在花少主的身上,的确是太不敬了,当下再无一人敢赤果果的凝视。
见到众人反应,花非霁满意地收回目光,下一刻,看向慕夕辰的眸光兴味十足,“璃王啊,本少主对你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你的千名隐卫一夜未归,你还这么有兴致跑来凑热闹。”
“花少主,请注意这里的场合,现在是拍卖的时间,花少主跑来难道是想搅局的?”慕夕辰瞥了一眼坐在湘妃椅上神色淡然让人无法窥探出心事的岳灵惜,内心一阵心虚,他不想让岳灵惜知道当初他派出了千名隐卫阻挠这场拍卖会的。
花非霁眸光一动,似乎看穿了慕夕辰的内心想法,用折扇漫不经心地拍着掌心,似笑非笑的道:“璃王,你那千名隐卫实力实在不低啊!本少主可是出动了八百隐卫才将你的那帮人拿下了。哎,看来本少主今后还得要严加训练。打个架还打了一整夜,真是效率太低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震惊无比。那些商贾虽然不知道这位花少主和璃王具体讨论的是什么,但是大概的意思还是听明白了,那就是两方打架,结果花少主派出的八百隐卫拿下了璃王的一千隐卫。
以八百对一千,让那个璃王的隐卫有去无回,花少主还一个劲儿地抱怨他的隐卫不够厉害。这是故意的吧?
一时间,所有人看向花非霁的目光,眼里的崇拜之前表露无遗。
慕夕辰听了花非霁这番对他隐卫明褒实贬的话,气得差点儿大吐血。用八百隐卫来对抗他的一千隐卫,简直就是对他璃王的莫大羞辱!
谁不知道他璃王这些年一直南征北战,立下无数战功,在蓝璃国所有百姓心中他就是战神,是神一般的存在。可是却没想到被花非霁轻飘飘的一番话粉碎了他的骄傲。
此刻他更在乎的是那个女人怎么看待他。
果然,不及他多想,大厅里便响起岳灵惜冷然愤怒的声音,“请璃王给我解释一下,所谓的隐卫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此刻,岳灵惜凤眸幽深起来,整个人散发出强烈的危险气息。她的目光如两道剑芒毫不留情地刺向慕夕辰。她不是傻子,这个花非霁虽然讨厌,但是绝对不会一出现就无缘无故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两方隐卫对战整整一夜?这其中的凶残可想而她隐约已经猜到了某种可能,现在不过是让慕夕辰亲口说出来证实她的推断而已。
慕夕辰的脸色顿时难看至极,从白变青,再由青变红,最后直接变黑。他紧咬着一口钢牙,鹰隼般的眸子里流淌着晦暗阴沉的阎光。他如何能亲口告诉岳灵惜的真相,否则两人的误会将越来越大,他们彼此也会越走越远,他心头忽地一跳,莫名的惊慌起。
“惜儿,璃王既然不愿意说,那我代劳好了。”花非霁向岳灵惜投去一个十分谄媚的笑容,语声微顿道,“璃王昨天派出千名精锐隐卫,扬言今日若是有人敢竞价买下他送你的这些玩意,他就让隐卫见一个就扔出窗外一个。”
“嘶……”此话一出,所有商贾都一脸恐惧地看向站在原地的慕夕辰,见慕夕辰不发一语就算作默认了。
这些商贾顿时一阵后怕。现在这可是二楼,被那些隐卫从窗户扔下去,不死也得变成残废了,如今那样的惨况虽未发生,但还是让人感到一阵后怕,一时间看向
花非霁的目光变得更加尊畏,还带着浓浓的感激之前。花非霁懒得回应他们一个眼神。若不是怕坏了他家惜儿的好事,他才懒得管这些人的死活呢。
第三十七章 妖孽男力战冷面璃王
花非霁一番话说完,岳灵惜的凤眸冷冷凝向慕夕辰,目光像两把出鞘的利刃。她早就知道慕夕辰不安好心,没想到竟然派出了千名隐卫,真是好大的手笔啊!
心中忽地一动,没有自己的势力终究会有被动挨打的时候,看来这次忙完拍卖的事情,她也该着手建立自己的势力了。
“璃王殿下,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就在刚刚璃王还夸小女子,说小女子做的是好事,璃王殿下要支持我的。怎么,难道璃王殿下就是要让你那千名隐卫搅了我的拍卖会才叫支持吗?”
淡漠的声音里没有愤怒,只有浓浓的嘲讽。慕夕辰只感到自己像是被人狠狠抽了一巴掌,俊脸火辣辣的烫。现在想起刚才说的那些话真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他目光睨向花非霁,凤眸里怒火熊熊。他该想到的,自己对这个女人势在必行,花非霁又何尝不是?
岳灵惜对他完全表现出十分淡漠的表情,他知道他们彼此的距离越拉越大。这一刻,他忽然连向岳灵惜辩解的勇气都没有了。
看出岳灵惜对慕夕辰更加的厌恶,花非霁心里都快要乐开了花,“唰”地打开玉骨折扇,轻轻摇起,挑衅地睨了慕夕辰一眼,心里冷哼:谁让你刚才敢当着众人的面对惜儿搞暧昧。这就是你觊觎惜儿的代价!本少主刚才一直躲在暗处,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惜儿,为了等我的人复命,我也是担心得整整一夜没有合眼,生怕被璃王搅了你的拍卖会,天亮的时候才睡过去的。惜儿,我好困。”
花非霁撅了撅嘴,霞光潋滟的桃花眼里满是委屈和受伤,看得人心头都几乎要因他的卖萌表情而软化了。
说完,他便走向岳灵惜做好了撒娇的准备,谁料他伸出的手刚要去碰岳灵惜,猛然迎上岳灵惜无比阴冷的眸子,他讪讪地伸回手,转而拿起岳灵惜面前的那盏茶水,讨好道:“惜儿,我喝了茶就不困了。”
他可没有忘记上次夜晚闯到惜儿的闺房,差点儿被惜儿用绣花针把他扎成刺猬,上次是因为距离比较远,他躲过了,如今两人近在咫尺,若是他再造次,惜儿再赏他几枚绣花针,他可没有把握躲得过了。
当所有人看到花非霁将岳灵惜的茶水喝得一干二净的时候,全都惊得眼珠子快要掉下来了。传闻天下第一公子异常爱洁,不允许别人近他三尺,更不会去碰别人用过的茶具,可是就在刚才他们真真切切地看到花少主不但和岳大小姐近得都快贴在一边了,而且还毫无介怀地喝光了岳大小姐喝过的茶水,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一时间分不清这传言究竟是真是假,还是在这位花少主的心里早已将岳大小姐当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所以才不会有一丝的芥蒂。
岳灵惜只是微微蹙了一下眉头,既然花非霁要喝她剩下的茶水就喝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人家都不介意她还有什么好说的。况且念在他派人灭了慕夕辰千名隐卫的份上,她暂时不和他计较,等拍卖会结束,她再慢慢和他清算有关琼花仙印的事。
慕夕辰见岳灵惜并没有阻止花非霁饮她的茶水,一张脸黑如锅底,心头掀起复杂难言的情绪,一颗心几乎泡进了醋坛子里。看着这个女人和花非霁走得这么近,他的内心就十分的不舒服。
再想到眼前的女子是父皇曾经赐婚于他的未婚妻,他的心更加抓狂不已。可是他如今已经没有以未婚夫自居的底气,是他一时糊涂写下一纸休书,将她亲手推向了别的男人,他连愤怒的资本都没有的。
被慕夕辰和花非霁这两个家伙先后搅和,拍卖会没法进行,岳灵惜不由恼火道:“璃王、花少主,请两位移驾二楼大厅之外,我们的拍卖会还要继续进行。”
慕夕辰一听,立刻冷然道:“既然岳小姐举办的是拍卖会,没道理将跑来向你送银子的人往出赶的道理吧?”
语落,花非霁也连忙笑嘻嘻地接口道:“璃王的这句话总算说对了。本少主今日也是要来给惜儿送银子的。”
慕夕辰一听花非霁的话,气得眼皮一翻,什么叫做总算说对了,难道他以前说得都是浑话不成?
眼见岳灵惜此刻冷着一张脸,随即放弃了和花非霁吵嘴。眼下他要做的就是重新拿到这些拍卖物什,他怎么允许送给自己女人的东西落到别人手里呢。如果连这些他都做不到的话,绝对是对他璃王身份的羞辱。
岳灵惜闻言,眸光一动,慕夕辰说得没错,既然别人愿意双手把银子捧上来给她,她的确没有理由和银子过不去。
“那好,璃王和花少主留下。采茵赐坐。”采茵依言在那些商贾的座位前面加了两把坐椅。待两人坐定,慕夕辰沉声道:“这次拍卖的物品上大百件之多,这样一批一批的分来拍卖,等到全部拍卖掉也要好几个时辰实在费事。不如索性将这些物品一次性来竞价拍卖,价高者得之。各位以为如何?”
此话一出,那些商贾忙不迭点头附和,“璃王殿下所言甚是。我等全都毫无异义,绝对以璃王殿下马首是瞻。”
慕夕辰又分别看向岳灵惜和花非霁,“两位以为如何?”
“既然无人反对,照璃王所说的最好不过。”岳灵惜道。
“惜儿怎么说,我就怎么做。”花非霁笑呵呵地说,同时还不忘向岳灵惜投送秋波。
所有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原本他们都以为璃王的转性已经够惊呆他们了,而现在花少主对岳大小姐屡次讨好卖萌的行为几乎要亮瞎他们的眼了。
于是所有人在心里不由感慨,这哪是什么拍卖会,分明是两大情敌争宠夺爱无硝烟的战场啊!
采茵见众人无异议,当下继续进行拍卖会。她拿出册子,将这次拍卖的所有珍品全都报上了名字,然后敲了一下木锤,道:“请各位出价!”
没想到大厅出奇的安静。竟没有一个商贾出言竞价。全都微垂着头,心里早已经为刚才说出的话后悔莫及。这样上百件珍品的价值加起来绝对抵得上百万两黄金了。大多数商贾也就是个暴发户,家产基本上也就这么个数,如今参与的话搞不好就要砸锅卖铁了。
而且即便现在买下这些珍品,他们自知没有岳大小姐的脸面,到时脱手的的话搞不好连成本都捞不回来,一时间十分为难。
“怎么?没人吱声是不给本王面子?”
慕夕辰转头觑起冷眸扫了一眼所有商贾,那些商贾接收到慕夕辰的危险眼神,连忙硬着头皮回答道:“珍品太多,我等需要时间估摸价值。”
“那现在可算好了?”慕夕辰咄咄逼人道。
“好了,好了。”商贾们后背冷汗直流而下。
慕夕辰看了采茵一眼,采茵重新开口道:“请各位出价!”
“一百五十万两黄金。”这次马上有人报出价格。
有人立刻回应,“一百八十万两黄金。”
“二百万两黄金。”
……
如此这般竞价下去,那些商贾全都频频用袖子擦着额头流下的冷汗,他们实在是被璃王赶鸭子上架,只在心里一个劲儿的祈祷,希望自己所报的价格后会有人加价。
拍卖会紧张而有序地进行着拍卖环节,一盏茶的功夫后,报出的价格已经达到了一千万两黄金,那些商贾已经浑身发软,语声颤抖,内心祈求着璃王或是花非霁能开口追价。
可是这两人竟然十分默契地保持沉默。一个脸色阴沉冰冷如霜,一个笑靥如花温暖如阳,两种迥然不同的气场,却同样的强大慑人。那些商贾顿时觉得忍受着冰火两重天的煎熬。
当一个商贾报出一千五百万两黄金,再无人加价的时候,他差点儿因为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而口吐鲜血,没想到璃王再这时开口追价,之前一直将璃王的声音视若地狱魔音的此商贾,如今听在耳中只觉简直是救命的天籁之音。
一时间,大厅里只有两个人不断增加的声音。一个是璃王慕夕辰,一个是天下第一公子花非霁。一个声音冰冷如铁,一个声音温润如风。各不相让,你争我夺。岳灵惜靠在湘妃椅上凤眸微眯,唇角勾起淡淡的笑意,显示出她的心情不错。此刻她觉得慕夕辰和花非霁来她这拍卖会上也并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比如这些物品的价值就因为这两人的你争我夺翻了不知多少倍了。
“二千八百万两黄金!”璃王钢牙紧要喊出了这个价格。
如今他喊的这个价格早已经超过了他送岳灵惜聘礼的三倍有余。可是这个花非霁简直可恶,还在不停追价,为了和花非霁争这一口气,他只能撑着。
“三千五百万两黄金。”片刻之后,花非霁悠然出声。
在场的商贾全都连吸了几口冷气。被花非霁这么大的手笔实在惊住了。原本是参与这次拍卖的商贾如今全成了看戏人。被眼前两大绝世美男的争锋所吸引。所有人都有种错觉,那就是此刻这两人拼命争夺的已经不是那些物品,而是活生生的坐在湘妃椅上的相府大小姐。似乎这两人谁出的价格高就更有机会赢得美人的芳心。
第三十八章 夺爱
大厅里气氛剑拔弩张。采茵已经重新给岳灵惜换了茶盏,倒了茶水。岳灵惜丝毫没有受到紧张氛围的影响,静静悠闲地品着香茗。
慕夕辰已经被花非霁气得失去了淡定和理智,像是为了和花非霁赌气一般,他略一沉吟,便大声喊道:“四千五百万两黄金!”
慕夕辰的漫天增价让所有人心头巨震,大家仿佛都被他所说的庞大数目给砸晕了,连该有的震惊表情都没了。
大厅的瞬间宁静让慕夕辰的大脑有些冷静下来,为自己报出的价格也暗自懊恼。谁料这时花非霁略带戏谑的声音慵懒地响起,“璃王财大气粗,本少主佩服得五体投地,甘愿认输,今天这些珍品就全归璃王了。”
慕夕辰霍地抬起眼帘,撞到花非霁望着他似笑非笑的表情,瞬间陡然惊觉,他竟然被花非霁给耍了!
敢情这个花非霁根本就没有想要买下这些珍品的打算,和他竞价,不过是刺激他让他冲动之下提出更高的价格。可他竟然就中了圈套。
花非霁欺他太甚,这一刻他恼羞成怒,额头青筋凸现,恨不得将这座醉仙楼夷为平地,再将这里的人全都杀干净只宣泄内心的羞愤。
感受到慕夕辰散发出的杀戮之气,花非霁随意摇着玉骨折扇,青丝飞舞,一张绝世之颜露出雪莲般炫目的笑容,“璃王你确定要在这里动手?你确定你是本少主的对手?”
慕夕辰脸色一变,阴冷之极,四周的温度也随之遽然下降。他霍地起身,脸上的戾气瞬间如乌云聚拢,“花非霁,你不要欺人太甚。”
花非霁闻言,狭眸里笑意更甚,手中折扇犹自扇动不已,只是一双星眸像两泓深不见底的寒潭,妖诡得令人打从心底害怕。
下一刻,花非霁悠然起身,迎上慕夕辰杀人般的目光,淡定从容道:“慕夕辰,本少主上次能打败你,你就是和本少主再打上个一百次,本少主依然可以让人成为手下败将。只是到时万一本少主失手将你打死还好,万一伤了你的根本,壮大了蓝璃国宫里的内侍队伍,到时可就别怪本少主了。”
明明是很霸气地口吻,可是听在所有人的耳中,全都有种爆笑的冲动,于是他们强自隐忍,导致的结果就是嘴角极度抽搐。花少主竟然敢如此当众羞辱璃王,不仅讽刺璃王是他的手下败将,还扬言再动手要将璃王变成蓝璃国的太监。
所有人瞬间有一种共识,今日若是有人将花少主羞辱璃王的事情传扬出去,那么此人一定会死得极其恐怖。
当下所有人都佯装耳聋眼瞎一般,全都将头埋得极低,却恨长了一对耳朵。
慕夕辰早已经隐忍到了暴怒的边缘,如此这般伤尊严的话被花非霁说出来,瞬间催动全身真力,杀气喷薄。整个大厅的空气似乎都变得尖锐起来。
一场激战,一触即发。
“慕夕辰,请你搞清楚场地,要撒野的话滚出醉仙楼!”坐在湘妃椅上的岳灵惜气势丝毫不弱于居高临下的慕夕辰,一张玉容如冰雪雕琢一般,冷气逼人。
慕夕辰浑身一颤,脸上的戾气渐渐如烟般退散,握紧的拳头渐渐松开。周身的腾腾杀气也尽数褪去了。
在场之人完全被慕夕辰前后的变化惊住了。所有人都不禁真怀疑,眼前的紫衣男子真的还是从前那个冷面铁血的璃王吗?竟然心甘情愿地忍受女人的臭骂,而且还如此无比顺从,简直太匪夷所思了。
慕夕辰调整好情绪,狠狠瞪了一眼花非霁,冷哼道:“花非霁,本王今日就看在准王妃面上,跟你不一般见识。”
岳灵惜闻言,一双眉倏然紧皱了起来。花非霁忽然间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大笑不止,手中的玉骨折扇,扇起的凉风吹开他墨染似的乌鬓,更加显得风情无限。
“花非霁,有什么好笑的!”慕夕辰声音冷若冰霜地质问道。
花非霁扬唇讥笑,“堂堂蓝璃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什么时候学会乱拉关系了。”
“混账!本王何时乱拉关系了!整个蓝璃国谁不知道岳小姐是本王的准王妃?后天便是本王和准王妃的大喜之日,本王一向大方,到时倒可以请你喝一杯喜酒。”
“哈哈,本少主还不知道堂堂璃王竟是如此极品。”花非霁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当初璃王一字休书可是和惜儿斩断了关系,整个京城的百姓全都看在眼里,璃王又何来惜儿是你的准王妃一说?璃王出尔反尔,如今不顾惜儿的意愿,就想强取惜儿,实乃强盗行径。”
慕夕辰一张俊脸顷刻清白交加,使劲咬住嘴唇无从辩驳。
花非霁见状,灼灼的桃花眼里笑意更盛,“可惜惜儿已经是本少主的人了。”
此话一出,全厅哗然。所有的视线均在岳灵惜和花非霁的身上来回梭巡,不放过两人的任何表情。岳灵惜和慕夕辰齐齐变色。岳灵惜脸色冰冷如凝寒霜,眸光不由扫过用纱巾包住的手腕,心里对花非霁咒骂不停。
大多数人还是选择了相信花非霁的话,岳灵惜对两人的态度虽然都是冷漠疏离,但是对璃王好像更多了一丝厌恶的情绪,而对花少主似乎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从始至终没有开口骂过花少主,而且刚才花少主喝了岳大小姐剩下的茶水,岳大小姐也没有制止的意思,关系之暧昧可见一斑。
如今花非霁说出这样的话,岳灵惜连一句辩驳的话都没有,更叫人深信不疑了。
事实上,岳灵惜知道即便为自己出言澄清,也抵不上花非霁再胡言乱语,到时候反倒将自己越抹越黑,反倒她什么话都不说为好。
慕夕辰厉声怒喝道:“花非霁,你不要胡言乱语,本王的准王妃岂是你能信口污蔑的!”
“准王妃?璃王未免太过一厢情愿了吧!”花非霁冷笑一声,倏地合上折扇,绝世容颜上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璃王,本少主早已说过,惜儿已经是本少主的人了。”
说着,他那双风情万种的桃花眼向岳灵惜频频送去秋波,岳灵惜恼火地瞥向一边,忽地她陡然生出一丝惊觉,谁料还是已经晚了一步。
所有人只感到白影快速一闪,再定睛看时,花非霁已经站在了岳灵惜的身旁。
“璃王看看清楚了。”花非霁红唇一勾,下一刻,岳灵惜手腕上的绢巾被扯下,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朵洁白无暇的琼花,衬着如白玉般的手臂,更显得瑰丽雅致,简直就像是一件完美无瑕的艺术品一般。
所有人都震惊无比,有人已经忍不住惊呼出口,“传闻花少主极爱琼花,而天山族更有一至宝名曰“琼花仙印”,莫非就是岳大小姐手腕上的这一朵?”
有人继续爆料,“不是说这‘琼花仙印’只有天山族的圣女、少族主的夫人才能拥有吗?”
有人立刻心直口快道:“花少主是仙印的主人,当然喜欢谁,想让谁做他的夫人就给谁了嘛。”
“这难道就是花少主送给岳大小姐的定情之物?琼花仙印可是价值无法估算的宝贝啊!”
“废话,花少主要是没打算娶岳大小姐,能将这仙印送出去吗?”
……
一时间,所有人纷纷猜测,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听着所有人的议论之声,花非霁的脸上笑意越来越浓,婉若游龙一笑万古春。他就是要让全天下人都知道他花非霁这辈子只认定岳灵惜是他的妻子。
慕夕辰的一张俊脸惨白无比,这琼花仙印代表着什么身份,他一清二楚。这一刻,他只感到自己的这个心像什么掏空了一般,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
慕夕辰突然想到那晚花非霁所说的岳灵惜已经是他的人是什么意思了。明明他可以向岳灵惜霸道地质问,是不是宁愿远嫁天山,也不愿意再嫁入璃王府,可是他却没有质问的勇气。他害怕听到从她的口中说出他不能接受的答案。
几乎过了很长时间,他才接受了岳灵惜身上有了专属于花非霁的标签。他调整自己的情绪,尽量挥去心头的那抹不安和心痛,准备做最后一搏。于是冷笑道:“花非霁,谁知道你是不是自己一厢情愿,将你那破琼花弄到岳小姐的身上的。”
“是吗?”花非霁听言,脸上没有一丝因被怀疑而产生该有的怒意,相反,他眸光清亮地看着慕夕辰,神采飞扬,自信十足。
慕夕辰心中的那抹不安迅速地无限扩大、蔓延……
只听花非霁继续道:“慕夕辰,你心里应该很清楚,我们两人即便再有能耐,又如何能逼迫得了惜儿呢?想必你应该知道惜儿的脾气。”
慕夕辰闻言,浑身一僵。花非霁说得没错,岳灵惜这个女人她可以决绝地拒绝任何人,否则如今想要迎娶她时,也不会这么伤他脑筋了。
第三十九章 断情
大厅里,因为花非霁的那番话,所有人都看向一直静默不语的岳灵惜,完全无法明白这天下最优秀的男子都马上因她而战事一触即发了,这位相府大小姐竟然还能稳坐如山,完全无动于衷不发一语,这份淡定修养,简直震惊了所有人。
所有的视线都凝聚在岳灵惜的身上,只见她不知是羞是恼,一双翦水双瞳死死剜着花非霁,泛着油水般滑亮的光泽,显得风情万种,仿佛眼眸里都渗出丝丝剪不断的情意。
慕夕辰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她,这一刻他无比期待这个女人会当着众人的面说出她是被花非霁强迫的,说她并不稀罕什么琼花仙印,说她不喜欢花非霁。那么即便因此和花非霁反目结仇,甚至上升到蓝璃国和天山族为此交恶,拉开战火,那么他也义无反顾,拼死护她。
时间在等待中缓缓流逝,他从起初的满心期待,到渐渐的焦灼不安,再到最后的心如死灰,没有等到她的只字片语。
慕夕辰再心里不由苦笑,从始自终,她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过他,原来在她心里她不过是将他视作尘埃,无足轻重。她又何必对他多言一句呢!
岳灵惜的沉默便是验证了花非霁所言的真实性。当下,所有人看向慕夕辰的眸光多了几分同情。璃王和花少主俱是这天下少有的好男子,可是这天下就只有一个惊为天人的岳灵惜,所以注定一人抱得美人归,而另一人便要黯然神伤了。
所有人都不难发现,自岳灵惜保持沉默之后,她的眸光就一直像是定在了花非霁的身上一般,欲语未言,原本白玉无暇的面容不知何时多了一丝淡淡的红晕,如云霞浸染。虽然岳灵惜看向花非霁的眸光闪着刀刃般的锋芒,但是没有人会相信她是真的恼恨花非霁,看在众人眼里,更像是怨恨花非霁擅自将两人关系公之于众的羞赧。
对于岳灵惜的恼火目光,花非霁不仅不介怀,反倒偶尔转头对着岳灵惜送去一抹暧昧的眼波。于是,众人更加确定了心中的想法。岳小姐和花少主一直眉目传情,眼中只有彼此,这是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
四目相对,只有彼此两人才能读懂对方的心意,其他人不过都是陪衬而已。风华绝代的两人,却当真郎才女貌,天造地设,众人感慨之余,也对璃王多了更深的一抹同情。
看着一直将自己视作空气,而对花非霁一直眉目传情的岳灵惜,这一刻,慕夕辰似乎听到了心脏碎裂的声音。他不是输给了花非霁,而是输给了一个不喜欢他的女人。
他几乎是蓝璃国所有女子的心仪归属,可是却换不回她给他的一个眼神。他连乞求她凝视的一个眼神都是如此困难,可是偏偏他没有恨她的资格。
曾几何眼前的女人对他为爱痴狂,可是他却无比的厌弃她,一纸休书撇清他和她的关系。如今他回头,她的眼里却不再容得下他。这个天下什么灵丹妙药都有,或许就只差了一剂后悔药。
此刻,大厅的气氛十分的古怪,似乎有着情侣间的暧昧,又似乎有着被漠视拒绝的伤痛。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氛围揉和在一起,仿佛形成了两股漩涡。
花非霁在慕夕辰的眼中看到了绝望的神色,唇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没有多发一语,只是微垂着头,认真地和岳灵惜对视。良久他伸手替岳灵惜理了理并不凌乱的鬓丝,动作娴熟无比,又温柔无比。
所有人都被花非霁的温情举动再次惊住,不知道这样的举动是发生了多少次才会这般的没有一丝违和感。慕夕辰也被眼前一幕灼痛了眼眸。
所有人几乎还沉浸在花非霁刚才那个太过温柔体贴的举动中,却独独没有留意到花非霁在伸回手时,指尖在虚空轻轻点了一下。
岳灵惜忽然觉得原本酸软的身体忽然可以动了,她微微发出一声轻哼,发现自己也可以说话。胸口噌的燃起腾腾火气。
该死的花非霁,竟然刚才对她隔空点穴,害她什么都不能做,只能配合着和他一起玩暧昧。虽然她刚才一句话都没有说,也等同于默认了花非霁所说的一切话语。
她眼里泛着渗人的冷意,用杀人般的目光看向花非霁,谁料这个男人竟然对她露出十分委屈和无辜的表情,就像一只可怜兮兮的小狗一般,让人看了原本想要责骂他的冲动会立刻削减。可是岳灵惜却完全不会有这样的心思。
她狠狠瞪了一眼花非霁,也明白当下不是和花非霁纠缠的时候,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于是,她转头,脸上重新恢复了淡漠疏离的表情,望向慕夕辰道:“刚才璃王殿下既然以最高价拍下了这些珍品,这些自然就都归璃王了。至于四千五百万两黄金,不知璃王何时送去相府?”
岳灵惜公事公办的口吻将慕夕辰的一颗心彻底打入冰窟,他沉吟片刻,脸色灰败道:“待会本王回府便差人送去。难道岳小姐还怕本王反悔不成?”
岳灵惜冷笑一声,起身优雅地走出几步,斜睨着慕夕辰的眸光带了毫不掩饰的讥笑,“璃王莫怪,实在是璃王出尔反尔也不是第一次了。”
“噗……”花非霁一个忍不住大笑起来,事实上他也没打算忍住笑意。整个大厅静悄悄的,于是他的笑声显得格外响亮突兀。虽然其他人也很想笑出来,却没有那个胆量。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岳大小姐的意思是璃王有出尔反尔的前科,之前明明已经给了一纸休书,撇清了两人关系,如今还要回过头纠缠不休,强行迎娶,这不是出尔反尔是什么?
“惜儿,你说得真是一针见血啊!”花非霁不顾慕夕辰射来杀人的眼神,兀自笑得花枝乱颤,对着岳灵惜竖起大拇指,还不忘挑衅地回给慕夕辰一记得意的眼神。
岳灵惜蹙眉,狠狠瞪了花非霁一眼,意思仿佛在说,你给我安分着,待会再和你秋后算账。
接收到岳灵惜眼里的含义,花非霁伸手摸了摸鼻子,对着岳灵惜又露出可怜巴巴的表情,仿佛在无声控诉着这个女人对他的凶狠。岳灵惜懒得再看他。
“岳灵惜,要不要本王在此立字为据?”慕夕辰气得脸色铁青,使劲甩了一下锦袖,怒气冲天。
“如果璃王能这样做,就再好不过了。”岳灵惜气定神闲地回道。
“你……”慕夕辰被气得铁拳握得咯吱响。
“采茵,备文房四宝。”岳灵惜沉声吩咐道。
采茵立刻将文房四宝放在紫檀长桌上,慕夕辰忍住暴怒,还是上前提笔在宣纸上一挥而就,末了,用力地扔下紫毫笔。采茵将璃王写好的凭据捧给岳灵惜过目。
岳灵惜接过之后,吹了吹上面未干的墨迹,随即脸上笑靥如花,朗声念道:“璃王慕夕辰今日立字为据,所欠相府岳灵惜共计黄金四千五百万两。”
听到岳灵惜将那张字据公然念出来,慕夕辰的一张脸瞬间涨红,脸上火辣辣的感觉像是被人狠狠掴了一巴掌。他恨不得找个地缝赶紧钻进去,当然这里地缝没有,所以此刻他只想快速地立刻令他厌恶的醉仙楼。
“璃王且慢!”
慕夕辰锦袖一甩,转身刚要立刻,却不想被岳灵惜突然叫住。他转身有些诧异/地看向岳灵惜,眼底掠过一道极淡的亮光。
“璃王,今日借此小女子也将话说清楚了,自小女子收到璃王亲笔写下的休书那刻起,咱们便已经再无瓜葛。希望璃王切勿再扰小女子的清静。”
慕夕辰闻言,眼里原本仅有的一丝光亮也迅速被掐灭了。他冷笑质问:“岳灵惜,你三番四次拒绝本王,难道真的真的是因为花非霁?难道你跟她已经苟合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脸色皆是一变。岳灵惜不怒反笑,声音却冷如寒冰,“璃王,咱们已经再无瓜葛,从此男可婚,女可嫁。小女子喜欢谁,又要嫁给谁,关卿何事?”
慕夕辰顿时被岳灵惜的话气得一阵语塞。好个男可婚,女可嫁!难道自己为她所做的一切她全然不看在眼底,不放在心上?她就真的这般铁石心肠?
岳灵惜的回答让花非霁不禁微微失望,原本他还以为岳灵惜一气之下会冲着慕夕辰承认喜欢他,可是没有听到意想中的话语,但又转念一想,他的惜儿也没有当着慕夕辰的面否定喜欢他啊,这就说明是一个好的开端,看来今后他还有再接再厉。
令岳灵惜意外的是,她竟然在慕夕辰的眼中看到了受伤的神情,她不由感到讽刺无比,忍不住一吐为快,“璃王请你扪心自问,若是我还是当初那个痴痴傻傻的相府小姐,璃王是不是还会像如今这般对我?”
此话一出,全场倏然一静。璃王皱起眉头,似在冥想。是啊,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他只看到了如今惊艳绝伦的她,却几乎要忘记了她曾经痴傻的模样令他多么的生厌。如果她真的还是曾经令他厌恶的模样,或许他连看她一眼的兴致都没有,更别说像现在这般想要娶她进府了。
慕夕辰的兀自沉默便是最好的答复。岳灵惜没有丝毫的怨幽之色,声音无波无澜,“若非上天垂悯我,也多亏我坚强,才能安然活了过来。若是我那日撞柱之下,从此不能醒来,或者我虽然神智恢复,却又懦弱一些,恐怕我会选择自缢来了结此生。那时虽然不是璃王亲手杀的我,但璃王又何尝不是间接凶手。那么请问璃王,你还有何资格抱怨别人的铁石心肠?你又有何受伤的资本?”
咄咄逼人地控诉,让慕夕辰脸色瞬间苍白如纸,他浑身一僵,这一刻,他是彻彻底底地醒了。原来他一直错了,从写下那一纸休书开始,他就注定要和她失之交臂了。
当时他的确是巴不得如此,可是为何现在他的心会好痛好痛?
听了岳灵惜的那番控诉,花非霁看向岳灵惜的眼神里多了一抹深刻的心疼。他发誓,只有有他在,今后再不会让她受到伤害了。
原本在场之人或许还有人觉得岳灵惜对璃王太过残忍了,如今岳灵惜的一番话不由引起他们的深思,瞬间唏嘘不已。
当众人看着璃王失魂落魄地走下楼梯时,只能在心中感慨一句璃王和岳大小姐是有缘无分了。
第四十章 温情脉脉
拍卖会最终以璃王四千五百万两黄金的出价宣告结束。
岳灵惜留下了相府一半护卫在醉仙楼看守拍卖品,等着璃王府的人前来运走。对那些护卫嘱咐了一番,再转身,秀眉冷蹙,大厅里已经没了花非霁的影子。
岳灵惜心中窝火不已,却还是隐忍未发。今日大厅之人皆看到了她手腕上的琼花,相信不用等到她回相府,消息就会不胫而走,全城尽知。
这个该死的花非霁,给她惹了一堆麻烦,现在就脚底抹油走了?走了也好,省得在她眼前晃悠,她可不敢保证会不会一怒之下把他杀了。
采茵携了她走出醉仙楼。奢华的马车停在一旁,车夫早已垂手等在一旁。见岳灵惜出来,立刻恭敬无比地从马车上取下脚凳。采茵掀开车帘,扶着岳灵惜上车,随即她也上去了。
片刻之后,马车平稳地行驶起来。车内岳灵惜靠在迎枕上,凤眸阖起,似在小憩。脸上却隐隐带了一层寒霜。
采茵坐在对面,一脸心事。刚才花少主当着众人面将她家小姐手腕上的琼花展露出来,无异于告诉所有人小姐是花少主的人了。这要是换作其他女子,真不知道会怎样的欣喜若狂。
起初她只是以为那朵琼花只是一般纹身,却没有想到是天山族的至宝,花少主连这样贵重的仙印都给了小姐,待小姐的真心可见一斑。可小姐为什么不但不高兴,而且还如此生气呢?
小嘴张了张,最后还是将想说的话咽回了肚里。她可没忘记上次小姐说了,要是再敢替花少主说话,就不要她了。当下,她心中悠悠一叹,默道花少主你自求多福吧。
于是,采茵只好沉默地坐在那里,不敢去扰了岳灵惜的清静。如今已经过了正午十分,采茵用手捂着肚子,有些饥肠辘辘。
正在脑海里胡思乱想着各种吃食,忽地她闻到一股特别的香味,清芳馥郁,立刻将她肚里的馋虫都勾引起来,更显饥饿。这种味道实在太诱人了。
采茵骤然惊呼,“小姐,好像是望月楼的招牌烤鸭!”
岳灵惜闻言睁眼,下一瞬蛾眉蹙起,她也闻到了同样的香味。
正暗自疑惑,只听一道温润清爽的嗓音伴随着衣袂飘然声传入马车,“采茵真是聪明。”
竟然是花少主的声音,采茵辨出声音,喜形于色,抬头正看到岳灵惜冰冷如霜的表情时,她连忙垂头收敛喜色。
下一刻,车帘被一只玉手掀起,一身白衣的花非霁如轻云一般缓缓落入马车,无声无息。
“惜儿,我知道你一定饿了,所以刚才赶去望月楼买烤鸭了。现在还热乎乎的,你赶紧趁热吃。”
花非霁潇洒地转身坐在岳灵惜的旁边,丝毫不在意对方阴沉着脸,极尽讨好地说道。
此刻,花非霁手上的烤鸭被吸油纸裹着,醉人的烤鸭香味源源不断地在车厢里弥漫开来。采茵馋得忍不住咽了几下口水,心里唏嘘不已:没想到花少主对小姐竟然如此体贴入微啊!
望月楼的烤鸭闻名京城,每日天还不亮望月楼门口的队伍就排成了长龙,每次人数绝对都是恰好百人,因为望月楼有条不成文的规定,就是每天只做一百只烤鸭。来晚的人只能第二天早起排队重新抢购了。
望月楼的烤鸭一直都是辰时刚过就售完了,现在午时都过了,花少主真是好本事啊!采茵一时间既佩服花非霁的能力,又被花非霁对岳灵惜的无微不至所感动。
自花非霁坐在马车里,岳灵惜虽没有敢他下车,但是一张玉容简直如冰冻了一般,让人看一眼,都觉得寒气逼人。她自始至终没有去看花非霁手上的烤鸭。脸上的表情不为所动。
花非霁拿着烤鸭的手僵了片刻,讪讪地将烤鸭转到了采茵的手上。随即一脸幽怨地望着岳灵惜,那双晶莹的桃花眼波光流转,潋滟生辉,他不用开口,那双眼睛就仿佛会说话一般,控诉着他遭遇的冷落和委屈。
“惜儿,赶快趁热吃吧,饿坏了我会心疼的。”
半晌,岳灵惜凤眸微眯,目光斜睨而来,看了一眼花非霁,最后眸光落在采茵手里的那只烤鸭上,语气淡漠道:“随便接受别人的吃食,也不怕毒死!扔出去!”
采茵惊愕万分,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小姐,花少主对你这么好,怎么可能会在烤鸭里下毒呢。”采茵打死也不相信花非霁会做出伤害她家小姐的事情来。
花非霁听言,嘴角狠狠抽了一下,望着岳灵惜的目光愈加委屈,“惜儿,我怎么可能会加害你呢?倒是那个慕夕辰就很难说了。”花非霁为自己辩驳之余,不忘打压一下他的竞争对手。
岳灵惜脸上依旧冰冷如霜,她当然知道这烤鸭里不会有毒,她只是不愿意接受花非霁的好意。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她不想和花非霁纠缠不休。
这次她连说出的话语都带了几分冰寒之气,“采茵,扔出去。”
“这……”采茵目光在岳灵惜和花非霁身上来回流转,左右为难。
“到底谁是你主子,是不是平日对你太纵容了!”
采茵闻言,顿时吓得连忙将烤鸭抛出马车,随即歉疚地望了一眼花非霁。看得出她家小姐是真怒了,她要是再不听从小姐的吩咐,说不定小姐就真的不要她了。
见采茵照做了,岳灵惜才脸色稍霁,转头看向花非霁,眼里潜着腾腾怒火,沉声道:“花非霁,将我手腕上的琼花取下来。”
“惜儿,你可以不接受我的烤鸭,但是这琼花仙印你一定要留着,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的你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到时你会被越来越多的人觊觎。我都是为了你好。这琼花仙印在你身上,就对你的安全多了一分保证。”
花非霁心中早有论断,如今的她大放异彩,不知有多少人将眼睛都黏到了她身上。她就像是周身都会发出夺目的光环一般,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将她小心收藏起来,被人多看她一眼,他都吃醋莫名。
岳灵惜冷嗤一声,“你是怀疑我没有自保的能力?”前世身为雇佣兵,她的出色和骄傲不允许有人怀疑。
“惜儿,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担心你。”花非霁摇头,说得无比认真。
此时此刻,只因花非霁的一句话,一个眼神,岳灵惜的心里竟然泛起一丝莫名的涟漪,让心绪有些许的烦乱。
“花非霁,本小姐有没有危险,那是本小姐自己的事情,与你何干?”岳灵惜冷然道。心里却不由怨怒丛生。
该死的花非霁,总有扰乱人心的本事,她必须要和这个妖孽撇清一切,否则迟早她都会因为这个男人而万劫不复。
“惜儿,你现在已经是我的人了,这全天下人想必此刻也都知道我认定了你。你逃脱不了的。我当然有责任担心你啊。”花非霁幽怨地眨眨眼,活像一个被人抛弃的小媳妇,尤其是他那张绝色容颜,此刻看起来更是楚楚可怜。
即便知道他不过是佯装委屈的,但见他如此,也忍不住要心软的。可是,岳灵惜却不会,顷刻间只觉心头更加烦躁。
她蛾眉紧蹙,十分窝火道:“花非霁,这朵破琼花你到底是取下来还是不取?”
正如花非霁所言,想必全天下的人如今已知道今日醉仙楼发生的事情,知道她的身上有这琼花仙印,但是,她只要不承认和花非霁有任何关系,谁能将她奈何?别人的嘴长在别人身上,想怎么说,与她何干?她只是看到这朵手腕上的琼花就气愤,所谓眼不见为净。
“惜儿,琼花仙印是有灵性的,它会认主,如今已经在你的身上,就无法取下了。”花非霁摇头道。
岳灵惜闻言,浑身一僵,旋即心中怒意更盛,“花非霁,既然你不肯取下来,那我只好去找银叶,让他帮我将这朵破花取下来,到时毁了你这琼花仙印,可就别怪我了!”
“你真的要找银叶除去这琼花仙印?”花非霁闻言,脸上忽然露出一副十分古怪的表情,令人难以琢磨。
“要不然呢?”岳灵惜没好气地回答。
花非霁沉吟片刻,双眸睇望着岳灵惜,唇角略带苦涩道:“惜儿,即便你取下琼花仙印,全天下人还是认定你已经是我的人了。你这样做又何必呢。况且这琼花仙印能助你快速强大起来,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岳灵惜淡漠道:“虽然我很想迅速强大,但我是要通过自己的努力达到自己的期望,不需要借助他人。”
这琼花仙印虽然对练武助益极大,但花非霁的这个人情她欠不起了,她也不想和花非霁纠缠不休。
这个男人太危险了。而且,她有一点没有向花非霁说明,那就是手腕上的这朵琼花看起来和花非霁的那张俊脸一样叫她看了就讨厌。她更不想在自己的身上留下属于花非霁的标签。
第四十一章 天下第一无赖公子
马车内片刻的沉静之后,岳灵惜冷声道:“花非霁,今日原本也没指望你帮我除去这琼花,只不过知会你一声,毁了这琼花到时你不要叫我赔偿就好。”
“那怎么行?这琼花还有惜儿你,都是我的呢。这辈子我可是赖定你了。”
说话间,花非霁向旁倾身,温热的气息拂过岳灵惜的耳畔,让岳灵惜情不自禁地感到一阵颤栗,好闻的淡淡竹香气息萦绕鼻端,那是专属于花非霁身上的味道。
岳灵惜有片刻的晃神,随即行进的马车微微一颠簸,她回过神来,心里的烦躁之感愈加强烈,她努力挥去心头的那抹异样感觉。
看向始作俑者花非霁,脸色更加寒冷,“本小姐倒是见识了,敢情天下第一公子的名头是谁最无赖谁就能得的。”
马车里一直默不作声的采茵闻言,生怕自己忍不住笑出来,连忙用手紧紧捂住嘴巴。或许在外人眼里看到的花少主绝对是高贵令人难以亲近的,但是她却总能看到花少主为了赢得她家小姐的芳心卖萌扮委屈。
究竟是怎样的深爱才让花少主不惜摧毁自我形象的。可是小姐偏偏不领情,哎,真是急人呐!
岳灵惜的嘲讽之言让花非霁顿时一头黑线,随即又可怜兮兮道:“惜儿,人家只有在你面前才这么无赖的。而且这辈子就对你无赖。”说着,花非霁不顾岳灵惜杀人般的眼神,竟然又凑近了几分,脸上露出灿若夏花的绝美笑容。
岳灵惜原本是气怒交加的,可是却没有想到面对这张放大的绝美面容,有短暂的失神。面如冠玉,眉目如画,温润清爽的气息由内而外地随着白色锦袍流泄出来。绝色容颜,倾国倾城。当真可谓一笑万古春,一啼万古愁。
似乎很满意自己带给岳灵惜的反应,花非霁摸了摸鼻子,亮得灼人的桃花眼眨了几下,对着岳灵惜笑道:“惜儿,是不是我很好看,瞧你都看得入迷了。既然你喜欢看,那我以后天天找你,让你看个够,怎么样?”
花非霁突然出口的话让岳灵惜猛然一惊,她眸光一利,下一瞬直接伸手就向面前那张蛊惑人心的俊脸打去。
谁料花非霁似乎早已料到她会有这番举动,在岳灵惜的玉手刚伸出去,他便已经将前倾的身子收了回来。岳灵惜没有打到,越发的恼火了。
花非霁装出一副后怕的表情,低喃道:“惜儿,你这么狠心啊!刚才你这一巴掌打下去,我这张脸蛋就说不定就要血肉模糊了。那以后你还怎么看得下去啊!”
岳灵惜听言,嘴角可惜疑地抽动了一下。心里暗自抱怨刚才为何被这个妖孽迷惑心智,害得现在被该死的花非霁出言戏谑。哎,在采茵跟前她这主子丢人了。
随即,她对花非霁感到了更深的恐怖,在她面前的这个男人似乎总能轻易地窥探出她的内心,而他的一言一语、一颦一笑,都能影响到她的情绪,让她莫名心惊。
“惜儿,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呢?刚才我可是有恩于你,若不是我,你怎么能轻易摆脱慕夕辰?你不但不感激我,现在还要向我出手,实在叫我痛心啊!”说着,花非霁露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若是配合着留下几滴眼泪,或许还能骗骗人。
花非霁不提还好,如今提起来岳灵惜脸色更加难看,她咬牙切齿道:“花非霁,我想摆脱慕夕辰,我自有我的法子,不需要你插手。倒是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得什么算盘。刚才你点了我的穴道,让本小姐受你摆布我还没和你算账,你倒好意思说出来。我觉得你的名号应该改一下。”
“改成什么?”花非霁下意识地问道。
“天下第一无赖公子。”
“噗……”采茵一个忍不住就要爆笑,还好及时忍住,一张脸憋得通红。
花非霁瞪了采茵一眼,回头讪讪地对岳灵惜笑着,极尽讨好道:“惜儿,都是我不好,手指一时抽筋不小心就稀里糊涂地点了你的穴道。人家不是故意的嘛。”
这般蹩脚的借口鬼才信!
岳灵惜唇角轻扬,语气冷然道:“既然你的手指这么不听话,干脆不如剁了吧。”话音刚落,只见岳灵惜手中忽地就多出一把匕首,快如闪电般向花非霁的手指刺去。
匕首是岳灵惜今早出门时随身携带的,为的是担心今日的拍卖会上发生什么变故用来自保的,没想到此刻却派上了用场。
异变陡生,惊得采茵连呼喊都忘了,只是张大了嘴巴,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花非霁丝毫也没有料到岳灵惜会突然有所行动,乌黑的眸子闪过一抹诧异,随即身形一动,人已离开岳灵惜好远。
车厢之大,原本就是坐上七八人也不显拥挤。花非霁如今岳灵惜远远地,确保安全了,才委屈道:“惜儿,你这是谋杀亲夫啊!难道你是还惦记着慕夕辰那个小白脸,所以想杀了我,嫁入璃王府?”
岳灵惜嘴角一抽,花非霁骂慕夕辰是小白脸,她怎么觉得花非霁皮光柔滑的,比慕夕辰更像小白脸。
“花非霁,你再敢胡说,本小姐就不是剁你的手指了,而是割了你的舌头,省得你在本小姐跟前胡言乱语。”岳灵惜眼里寒光闪闪,看之令人心寒。
“小姐,你你不能杀花少主啊!”眼见如此,采茵忘了岳灵惜之前的警告,忍不住劝道。
在她看来,虽然花少主有时言语间喜欢占她家小姐的便宜,但是打心底是真心对她家小姐的。若是小姐今天杀了花少主,他日一定会后悔的。
岳灵惜冷哼一声,并未说话,只是用眼睛瞪了采茵一眼。采茵识趣地不敢再多言。
事实上,岳灵惜并没有打算伤害花非霁,她只是想对花非霁的口无遮拦略加警戒一番。花非霁的身手她不是不知道,她现在根本就不是花非霁的对手。刚才她虽然挥出匕首迅捷无比,但是以花非霁的实力想要躲过轻而易举。
眼前这个男人的嘴巴实在太臭了,所以她必须给以颜色警告这个男人。
“花非霁,你现在马上在我跟前消失,以后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我可以不计较你在拍卖会上对我的无礼。”岳灵惜的语气冰冷如霜。
“惜儿,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是我不对,不该对你点穴。看在我赶走慕夕辰的份上,看在我让慕夕辰损失了一大笔金子的份上,你就原谅我嘛。”花非霁一脸愁苦地央求道。
岳灵惜看着他,一双凤眸里是一望无际的淡漠疏离,声音不带一丝感情,“花非霁,你于我而言,什么都不是,以前不是今后也不是。所以你没有必要让我原谅你。”
花非霁闻言,全身一僵随即心中一阵揪痛。没有任何关系的人?请求原谅都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我不相信,我刚才明明在你的眼里看到了对我的失神,你是对我有感觉的对不对?你只是不敢面对自己的心意对不对?”花非霁死死盯着岳灵惜的双眼,不愿意错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
“呵,花非霁,你说慕夕辰一厢情愿,而你又何尝不是?我只是昨晚没有休息好,刚才拍卖会上又劳了心神,所以看人时难免有些恍惚,既然你要认为这就是对你有感觉,那我也无话可说。”
花非霁嘲弄地勾了勾唇,没想到她连绝情的话都能说得无波无澜,不带一丝涟漪,不给人丝毫希冀。他不知道这天下还有谁比她更绝情。
“花非霁,你现在所谓的对我的喜欢,不过是停留在我的一副皮囊,或者说你只是对我现在比较感兴趣,图个新鲜而已。你的青睐有加还是留给别人吧。”岳灵惜的唇角带着淡淡的嘲讽,语气飘忽得仿佛来自天边
。花非霁听着,顿时心一阵抓狂。他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是天下难得一见的美人,可是他迷恋的是她的睿智、淡定、果断、坚韧……如果照这个女人所说,他的这份迷恋只是一时的新鲜,那么他确定这份新鲜的保存期是一生一世。
“是不是非要让我把心挖出来,你才会相信我的真心?”花非霁那双迷人的桃花眼含了一抹黯然神伤的情绪,就像是氤氲了一层薄雾,叫人看之也会深受感染。
岳灵惜别开目光,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这样的台词在现代不管是电视上,还是在现实生活中,不绝于耳,可是最后有几个男人用实际行动验证了他这个不变的承诺?
不是有一句话说么,男人若是靠得住母猪都爬树,她在现代见过太多原本山盟海誓爱得死去活来的两人,最终不过是形同陌路,更甚者反目成仇。
她一向心如止水,虚无的爱情她从不渴望。所以此刻花非霁想凭这句话打动她的心,那绝对是徒劳了。岳灵惜唇角那抹淡淡的嘲笑落在花非霁的眼里,深深地刺痛了他。
摹地,岳灵惜只看到眼前白影一晃,她手中的匕首已经不见踪影。下一刻,一道清润含笑的声音传入耳中,“既然惜儿不信,那我就给你看看我是真心还是假意。”接着,便听到车厢里传出利器刺破血肉的的钝响声。
突然发生的一幕惊得采茵“啊”了一声,而岳灵见此情形,先是一愣随即一脸凝重。
第四十二章 失败的苦肉计
血从胸口的匕首处顷刻渗出、滴落,在洁白的锦袍上宛如一朵朵盛开在雪地上的红梅,妖艳夺目。
花非霁的玉手握着匕首,明艳的面容没有一丝疼痛的神色,反倒有一丝解脱。他双眸定定地望着岳灵惜,乌黑发亮的眸就像深邃的漩涡一般,几乎要将人的魂魄吸进去。
岳灵惜和花非霁对视了片刻,心绪一下子乱得犹如蛛网一般。她错开对视的目光,脸色一沉,声音如冰雹砸下,“花非霁,你的苦肉计在我面前还是收起来吧。就算你今日死了,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小姐,你怎么能这样对待花少主呢!”岳灵惜冷漠的话让采茵一怔,随即撅起嘴十分的不满。
世间任何女子若是遇到像花少主这般优秀又痴情的男子,估计早就欢喜得以身相许了。唉,小姐倒好,不但没有被感动,还说出如此绝情的话。难道小姐的心真的是石头做的吗?
“惜儿,你就真的对我如此绝情吗?难道连一次交往的机会都不肯给我?”花非霁的唇角勾起一丝苦笑。
从小到大他没有这么费尽心力去讨好一个人。而且还没有捂热那颗一直对他冰冷的心,不过他不会放弃,反倒越挫越勇。他的真心总有一天会让她接受!
“没有必要。”岳灵惜此刻已经没有了一丝和花非霁纠缠下去的耐心。眉宇间透出一丝疲惫之色,不耐烦道:“花非霁,你到底是走还是不走?”
她在心里哀叹:为什么走了一个慕夕辰,又跑来一个花非霁,她的麻烦实在太多了!此刻,她真想将实情大喊出来,告诉花非霁她不是真的岳灵惜。不过,她的理智告诉她,说出来的话麻烦更大。现在,她都要被花非霁烦得抓狂了。
“呜呜,惜儿,你看人家流了这么多血,现在浑身发软,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你让我去哪儿啊!你真的要见死不救吗?”
聒噪,实在是聒噪。岳灵惜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这个男人。流了那么多血活该,是他自己非要用匕首往胸口上捅的,关她什么事?
看到岳灵惜一副懒得搭理他的表情,花非霁脸上的委屈更盛,绝色的面容皱了起来,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一般,让人见了心生不忍,恨不得将他好好安慰一番。
“惜儿,我现在头好晕,怎么办?我是不是快死了?呜呜……”
血仍然从胸口源源不断地往外渗着,花非霁的面色苍白的近乎透明,连一双樱唇也变成了极淡的粉色。不过这丝毫无损他的绝世芳华,反倒多了一丝病美人的独特气韵,我见犹怜。
“小姐,花少主受伤太严重了,再这样下去他一定会失血过多而死的。小姐,你就真的忍心吗?”采茵在一旁已经急得快哭了。
采茵实在没有想到这个小姐狠起来比谁都狠心,花少主要是真的死了,今后还有哪个男人真心真意地对待小姐呢?小姐真是糊涂啊!
“要死就赶快,花非霁记得不要让你的血弄脏了我的马车。”岳灵惜斜睨了花非霁一眼,语气极尽凉薄。
心中不由冷哼,真把她当傻子一样糊弄吗?她虽然不会古代的这种武功,但也知道可以通过点穴来封住伤口阻止血流,隔空点穴那么高深的手法都会,简单的封穴止血他不会?根本就是在对她使苦肉计,她会上当才怪!
“呜呜……惜儿,你好狠的心啊!惜儿这么讨厌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呜呜……”一双如黑珍珠般熠熠生辉的桃花眼挤了半天,可是很遗憾,没有挤出一滴眼泪。
“花少主,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啊!小姐现在只是说得气话而已。”采茵一听花非霁说出轻生的话,吓得连忙宽慰起来。
采茵一搭腔,花非霁的哭声更大更凶了。岳灵惜听得头都快要炸开了,终于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她蛾眉冷蹙,脸上露出一丝森然的表情,“花非霁,你确定你不想活了?”
正在哭诉的花非霁和采茵被毫无温度的话语,惊得心头一颤。花非霁缓缓抬起眼帘,将幽怨委屈的心情通过魅惑的眼神表现得淋漓尽致。
“惜儿讨厌我,不想理我,我还活着有什么意思?不如死了算了。”
“你确定?”岳灵惜的凤眸闪过一丝古怪的笑意。
不知为何,花非霁的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却仍点头道:“我确定。”
“那好,本小姐就帮达成心愿。也不枉费你对我的一番痴缠。”说完,花非霁惊愕万分地僵住,就连一旁的采茵也是回不过神来。
岳灵惜眸光一利,一股杀气由体透出,她身形一晃,人已到花非霁面前,下一瞬插在花非霁胸口处的匕首又被送进了一些。
花非霁痛得闷哼一声,紧接着他便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在心中呐喊:这个女人的心实在太狠了。看来今后的追妻道路依然很漫长。
“啊,小姐,你竟然杀了花少主!”采茵看着倒下去的花非霁,瞬间吓得脸色惨白。
她实在不敢相信,她家小姐刚才杀花少主的时候,竟然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岳灵冷眼瞧了花非霁一眼,从胸口抽出的匕首在花非霁的锦袍上擦拭了几下,这才还入鞘中。语气不咸不淡道:“放心,他没死,只是晕过去了而已。”
“啊?花少主没死?”采茵一时反应不过来。刚才小姐可是说要杀了花少主的,难道小姐手下留情了?
看出了采茵心里的疑惑,岳灵惜翻了翻眼皮道:“我只是嫌他太聒噪,所以将他弄晕了而已。”
前世做为雇佣兵,对人体要害部位进攻的深浅她了如指掌。她只是想耳根子清静一会儿。
采茵瞬间嘴角猛抽,心里暗道:弄晕的法子多了,小姐却偏偏选了这种将人能吓得半死的法子。唉,和小姐在一起,她的心总有一天怕是因为刺激过度而罢工了。
“待会回府找个大夫给他包扎一下伤口,等他醒来就叫人把他送走。”岳灵惜闭起眼眸,冷然吩咐道。
采茵应了一声,目光落在花非霁那血迹斑斑的锦袍上,心里悠悠叹息。
一时间车内沉默不语。主仆两人各怀心事。
静寂的车厢里可以清晰地听到外面热火朝天地议论声。
“哎呀,你们看,这辆马上上的标识不就是相府的吗?里面一定坐着相府大小姐了。”
“我刚才听说相府大小姐在醉仙楼拍卖璃王送她的聘礼,最后竟然是璃王以四千五百两黄金的最高价又把这些聘礼收了回去。”
有人立刻纠正道:“你一定是听错了,是四千五百万两黄金。”
“这么多啊!看来璃王是真的对岳大小姐回心转意了。”
“那又如何!岳大小姐现在喜欢的人是天山族的花少主。花少主都将天山族的至宝琼花仙印送给岳大小姐做定情信物了。”
“什么云族至宝?难不成比璃王的四千五百万两黄金还贵重不成?俗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我要是岳大小姐,一定喜欢璃王殿下。”
“切,那琼花仙印可是无价之宝呢,你说哪个珍贵?璃王虽好,但是我选花少主,花少主可是天下第一公子,比璃王还要优秀呢。”
“要我看,今后京城有的热闹看了。”
马车渐行渐远,后面的话已经听不清楚了。岳灵惜坐在马车里,将之前的话都听得一清二楚。心里不由得泛起一阵涟漪。
她未尝不想生活过得无波无澜,不起风浪,可是如今她变成了争抢的“香饽饽”,想要的平静注定成为泡沫了。
良久,淡淡抿起的唇勾起一抹浅浅的讥诮。如果她所料不差,此刻的皇宫里必然也十分热闹呢。
与此同时,皇宫里,慕瑾瑜刚听完探子回报今日在拍卖会上发生的事情,只听御书房外响起禀报太后驾到的高唱声。
慕瑾瑜连忙正了脸色,从御案前起身走下玉阶,太后已经被宫女嬷嬷簇拥着匆匆进来。老远就能感觉到太后携带震怒而来。
“儿臣向母后请安。”慕瑾瑜待太后走近,行礼道。
“皇上起来吧。”
太后脸上怒容稍霁,随意地挥了挥手。慕瑾瑜起身,太后一双凌厉的凤眸扫了四周的宫女太监一眼,冷然道:“你们都退下。”
那些奴才应了一声,依言低眉敛目鱼贯而出,最后一人走出去顺便掩上了殿门。
御书房里,一时间就只剩下皇上、太后、薛公公和太后的心腹桂嬷嬷。慕瑾瑜如玉的面容露出一抹温润的笑意,“母后不妨坐下,咱们慢慢商谈。”
慕瑾瑜心知他这个母后对皇弟最是宠爱,如此动怒而来,不是为皇弟在拍卖会上吃亏,他还真想不出是什么让太后如此怒火冲天了。
太后点了点头,于是慕瑾瑜和太后一起落座,太后略一沉吟,便开门见山道:“今日在拍卖会上的事情,想必皇上也全都知晓了吧。本宫实在没有想到相府的这个岳灵惜还真有手段,是不是不将整个京城闹翻就誓不罢休?辰儿是什么身份,她竟然一再地对辰儿无礼,如今竟然还敢公然讹诈辰儿的银子。这口气本宫实在咽不下去,今日一定要让这个岳灵惜好看不可。”
慕瑾瑜闻言,脸色瞬间凝重起来,漆黑如夜的眸子闪过一丝复杂的波动,下一瞬他皱眉冥思。看来太后今日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这件事要闹起来可大可小,哎,头痛啊!
第四十三章 太后吃瘪
太后说话间,薛公公已经上好了茶水。话落,太后端起金玉凤纹茶盏,呷了一口,凌厉的眼神却一直紧盯着慕瑾瑜脸上的表情。
末了,见慕瑾瑜半天没有吱声,风韵犹存的面容上露出一丝不满的神色,“皇上,相府的丫头已经威胁到我们皇家颜面了,难道你还听之任之?再者,辰儿也是你最疼爱的弟弟,难道你就眼睁睁地看着你的皇弟被人欺负而不管不顾?”
慕瑾瑜伸手扶了扶额头,随即笑道:“朕对皇弟怎么样,母后是最清楚不过了。如今皇弟受了委屈,朕怎可袖手旁观。朕只是在想解决这件事的万全之策而已。”
慕瑾瑜心如明镜。虽说岳灵惜拿皇弟送去的聘礼做拍卖,行为十分不妥,但岳灵惜一口咬定她收到的是被休弃的精神赔偿费,而皇弟也参加了今日拍卖会。那就说明皇弟默认了岳灵惜的说法。严格来说,岳灵惜没有错处可言。
再者,如今这个岳灵惜在整个京城的口碑都非常好,而且她这次拍卖皇弟送去的聘礼是打着筹集赈灾银两的名义,百姓呼声极高,甚得民心。这个时候要太过难为岳灵惜,恐怕非激起民愤不可。
可是太后今天气势冲天,显然是做好了今日若不给她一个圆满的处理方式她就誓不罢休的打算。哎,他真是左右为难啊!
良久,他对着太后露出讨好的笑容,柔声道:“母后,不如这样吧。今日皇弟的损失朕照价赔他四千五百万两黄金。另外再多补偿他一些奇珍异宝。母后看如何?”
“辰儿的损失,你这当皇兄的自然要赔偿了。”太后闻言,说得理直气壮。随即又皱了皱眉,一脸狐疑地盯着慕瑾瑜,问道,“那岳灵惜那个丫头,你是不打算处置了?本宫告诉你,这个丫头都骑到了辰儿的头上,还有那个天山族的什么少主也是帮凶,跟着岳灵惜一起欺负你皇弟。这两人一个都不能轻饶。”
慕瑾瑜闻言,头痛欲裂。一个岳灵惜处理起来就已经非常棘手了,现在母后还扯上了花非霁。花非霁可是天山族的少族主,天山族一直十分诡秘,面积不大,人口不多,但实力却非同小可。
天山族一直是三国竞相拉拢的对象。但天山族一直独来独往,几百年来依然能够独立存在,其实力绝对不比蓝璃国差。若是贸然开罪了天山族,到时引起战事,百害而无一利。
“依母后的意思,朕应该如何对付这两人?”慕瑾瑜说话时,脸上没有丝毫的笑容,只有冷肃一片。
太后兀自恼火着,没有留意,顺口便道:“把那个岳灵惜召进宫来好好的责罚一番,让她知道辱骂辰儿的后果。至于那个天山族的少主,皇上可以恐吓一番也便是了。这样一来,本宫憋在心里的怒气也就算出了。”
太后说完,半天却没有等到慕瑾瑜的回话,不由疑惑地抬头看向慕瑾,只见慕瑾瑜脸色阴沉,平日温润的眸子透出锐利的冷光。整个人由内而外透出专属于帝王的威仪和气场。看得太后半天回不过神来。
慕瑾瑜极是孝顺,在太后跟前从来都是脸上带着温润的笑容,从不再太后跟前摆出皇上的架势。此刻,却是头一遭。
“朕知道母后一向偏袒皇弟,母后平日不管做什么朕都尽可能地满足。可母后有没有替我想过,这两人都十分特殊,是能随意责罚的吗?难道母后为了皇弟所谓的委屈,连整个蓝璃国的江山社稷都不管不顾了吗?如今发生这一连串的事情,归根结底还是母后平日太过纵容皇弟,导致皇弟做事不计后果。若不是当初皇弟执意对相府岳灵惜未嫁先休,怎么会闹出这么多事情来。既然休都休了,为何又回头强娶。如今整个京城都闹得天翻地覆,这究竟怪得了谁!”
平日的慕瑾瑜在太后面前极尽孝顺,温润如玉,连一句违的话都不会说。如今这番长篇大论的话吐出来,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现今蓝璃国南北方都出现了大面积的灾害。一面旱灾,一面水灾,这几日他都忙得晕头转向。这个母后不但不体谅他,反倒用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来烦他,他实在是无法忍气吞声了。
慕瑾瑜将心里的一番话酣畅淋漓地尽数吐出来,太后、桂嬷嬷以及薛公公全都怔愣了半天。这般气势凌然的慕瑾瑜他们还从未见过。这个年轻帝王也只是在丹陛之上才会表露出如此一面,三人实在没有想到今日一向孝敬的慕瑾瑜会如此一反常态。
三人眼珠子都睁得极大。等太后回过神时,气得差点儿吐血了。慕瑾瑜平日对她之恭敬整个蓝璃国无人不知,可是今天为了一个岳灵惜,竟然冲她说出这番不是斥责更胜斥责的话来。
心中噌噌上涌的怒火几乎将她整个人都要燃烧起来了。太后瞬间气得眼冒金星,身子不由瘫软地就要往后栽倒。
桂嬷嬷眼疾手快地扶稳太后,急声道:“太后娘娘,您要保重身体啊!”
慕瑾瑜见状,眉头皱起,凤眸闪过担忧的神色,随即往前迈出的步子最终又收了回来。一双玉手在锦袖狠狠收紧,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平日或许就是他对母后太过纵容了,才导致现在母后以自己好恶做事。他不能任其发展了。
太后气得胸口起伏不定,桂嬷嬷端了茶水让太后喝了,又连忙抚着太后的胸口帮忙顺气。等太后情绪稍稍稳定下来,见慕瑾瑜只是一脸肃然地负手站在原地,心中的怒气瞬间又再次往上窜。若是以前她只有一动怒,这个孝顺的皇上早就急得围着她团团转了,想方设法地说着宽慰她的话。可是现在她都气得都快晕过去了,竟然还是如此无动于衷。
刹那间,太后的心里划过一丝悲凉。她几乎忘了,眼前之人不仅唤她一声“母后”,更是掌控整个蓝璃国的皇上。她平日习惯了他的孝顺,几乎忘记了他的皇上身份。
作为一国之君的顾虑她也心如明镜。罢了罢了,辰儿的委屈就让她这个母后来处理。一瞬间,原本保养极好的太后像突然苍老了十岁,她叹出一口气,对桂嬷嬷道:“扶我回宫。”
桂嬷嬷急忙扶起太后起身,看着脸色难看的太后,慕瑾瑜心有不忍,语气中透出一丝愧疚道:“母后要多注意凤体。”
太后闻言,唇角勾起一抹薄薄的笑意,像冬日落在瓦片上的寒霜,淡漠冰冷,“劳皇上费心了。”
慕瑾瑜闻言,身子一僵,连太后离开时的恭送之言也忘了说出口。
等太后离开御书房,薛公公看着依旧失神的慕瑾瑜,担心道:“皇上,您没事吧?”
慕瑾瑜回过神,摇了摇头。英俊的面容上眉宇间是掩饰不住的疲惫。
薛公公眼珠子转动了几下,慕瑾瑜便道:“想说什么便说吧。”
薛公公应了一声,才小心翼翼道:“奴才看刚才太后的神色似乎并不打算罢手,奴才担心太后到时会对相府大小姐做出什么事来,会给皇上捅篓子。”
慕瑾瑜闻言,脸上没有一丝的担心之色,对薛公公道:“你说皇弟和母后谁厉害?”
薛公公一愣,不知道慕瑾瑜此话是何目的,故作不知道:“奴才不懂皇上的意思。”
慕瑾瑜知道眼前之人一向谨言慎行,当下也不计较,便道:“谁有手腕?”
薛公公沉吟片刻,小心答道:“奴才觉得应该是璃王吧。恕奴才愚昧,不知皇上为何突然会问这样的问题?”
慕瑾瑜听言,微微勾唇,但笑不语。薛公公起初疑惑,忽地脑中灵光一闪,便想到了慕瑾瑜话中的深意。
只听慕瑾瑜果然道:“朕的皇弟可不是一般人,连他都不是那个岳灵惜的对手,你觉得母后会拿岳灵惜有办法?朕只希望到时母后不要吃亏太多就好。”
殿内一时静默,许久只听慕瑾瑜喃喃自语了一句,“哎,当初朕只是随口说皇弟对岳灵惜是一厢情愿,没想到倒被朕说中了。”
与此同时,太后出了御书房,一路上越想越是恼火。慕夕辰以前对她一向恭敬孝顺,而慕瑾瑜就更不必说了。可是为了一个岳灵惜,上次先是搞得慕夕辰和她母子不和,这次就连皇上也对她颇有微词。
太后越想越是气愤不已,她堂堂太后怎能连一个小小的相府小姐都对付不了,传出去还让她以后怎么在后宫混?
不过是一个傻子机缘巧合恢复神智了而已,她就不信这个岳灵惜真有三头六臂!她不妨就召岳灵惜进宫看看究竟是个什么样子。当年那个素可是让先皇痴迷了好一阵子,如今这个女人的女儿也将她的儿子迷得神魂颠倒,搞得她和两个儿子都生罅隙出来。
她倒要看看这个岳灵惜是不是比她那个狐狸精娘亲还要会勾引男人。
第四十四章 入住相府
马车在相府大门前停下,岳灵惜刚从车上下来,早已候在门口的岳霖轩快步走了过去,见岳灵惜安然无恙,总算放心下来。
“惜儿,刚才璃王已经派人送来了四千五百万两黄金。”岳霖轩到现在还觉得跟做梦一样。
今日醉仙楼的拍卖会刚结束,就有相府的护卫先一步回府禀报了会场的情形。当岳霖轩听到璃王以四千五百万两黄金拍下了那些聘礼时,正在喝茶的他惊得差点儿呛住。随后面对璃王府送来的好几车黄灿灿的金子,他才知道四千五百万两黄金是个什么概念。
他这个相府的所有家当折合成黄金也不过是一千万两而已。这次拍卖会上不但解决了和璃王的婚事,还捞到了这么多黄金,论谋略和魄力,他的女儿即便是一般男子也比不上啊!
惊喜之后,又是随之而来的担忧。太后最是护着璃王,如今璃王赔了夫人又折兵,太后还不将惜儿恨透了!而且他还听说如今天山族的花少主将琼花仙印送给了惜儿。哎,若是惜儿真心喜欢花少主还好,否则又是一段痴缠啊!
“你们两个去车厢把人给我扶出来。”岳灵惜对着两个护卫吩咐道。
正皱眉沉思的岳霖轩闻言,错愕地抬头看向车厢的锦帘。女儿和丫环采茵已经下车了,车里还会有谁?
正暗自疑惑,那两个护卫走近马车,还不等有所动作,如玉的手指忽地掀开车帘,伴随着一道性感低醇的声音徐徐响起,“惜儿,你真狠心,将我伤得这么重。”
随即,车帘掀起,只见男子墨发用丝带随意的束起,刀削斧刻般的容颜上,双眸狭长,眉飞入鬓,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勾起妖媚的弧度,浅笑间连天地都为之失色,让人目眩神迷。这张面容夺尽了春花秋月的风情,胜过了高山深海的雄魄。邪魅和尊贵,被他淋漓尽致地展示着,这个男人拥有着妖孽和上位者的双重气息,又俊朗得叫所有人站在他面前都自惭形秽。
岳霖轩看清楚车上是何人时,一双凤眸霍地睁大,不由惊呼道:“花少主?”
“岳丞相咱们好久不见,您风采依旧啊!”
花非霁一看到岳霖轩,顿时那双晶亮的桃花眼弯成了月牙状,笑得要多和气就有多和气。
岳灵惜看着花非霁身手灵活地下了马车,顿时满头黑线。有没有搞错,在马车上这个男人可是流了好多血,她还想着花非霁至少得在床上休养个十天半个月的,她也能趁此清静一段日子,可是完全没有想到这个男人怎么就这么快没事了?而且还这么的生龙活虎?
岳灵惜的脸上顿时蒙上了一层寒霜。花非霁从车上下来后,岳霖轩这才留意到花非霁一袭雪白锦袍上,胸口的位置一片嫣红,血迹斑斑。
岳霖轩瞬间大惊,“花少主,你受伤了?”
“岳丞相,是惜儿伤的我。”花非霁眨了眨魅惑人心的桃花眼,一脸受伤地控告道。
岳灵惜白了花非霁一眼,懒得向岳霖轩解释。
“真是胡闹!”岳霖轩见岳灵惜没有出言辩解,于是认定花非霁所言非虚。
“哎呀,本少主的头好晕,浑身都没有力气了,快要站不住了。”见岳霖轩对他十分紧张,花非霁垂眸遮去眼中的慧黠,脚下的步子也开始变得“虚浮”起来。
岳霖轩见状,吓得连忙上前想要扶住花非霁,又突然想起这位花少主素来爱洁,不仅不让人碰触,就连三尺以内也不让人近身。于是,迈出去的步子又收了回来。一时间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这位花少主的身份比璃王还要难惹,再加上素曾经和花族主有过纠葛,花少主若是有何不测,惜儿到时惹上的麻烦难以预料。
岳霖轩浓眉皱紧,眉宇间的深深褶印显示出他的心烦意乱。
似乎看穿了岳霖轩的心思,花非霁眸子一转,“虚弱”道:“我要让惜儿扶我。”
岳霖轩闻言,顿时眉间舒展,连忙道:“好,好。惜儿,还不赶紧扶着花少主进府。花少主伤得这么重,一定得找个大夫好好看看。”
岳灵惜闻言,双眸顷刻间幽深起来,看向花非霁的目光犹如凌厉的剑气。原本花非霁受伤,她还庆幸这几天可以免于荼毒,可是没想到她的如意算盘打空了。这个男人不但伤势无碍,而且竟然装起虚弱来,看样子是要赖在府里不走了。
当下,岳灵惜狠狠瞪了花非霁一眼,转头对岳霖轩到:“爹爹,难道你看不出这个家伙分明是装出来的吗?”
“住口!”岳霖轩冷声打断。
他第一次如此威严地对岳灵惜说话。花非霁是否假装他当然看得出,不过的确是自己的女儿伤了人家,于情于理他都不能坐视不管。这件事情若是处理不好,一定会惹下**烦的。
“惜儿,还不快扶花少主进去!”岳霖轩说完,又对采茵吩咐道,“快去杏林院把最好的陈大夫请来。”采茵连忙应声而去。
岳灵惜站在那里依旧是一副极不情愿的样子。花非霁这个家伙简直阴魂不散,被他这么纠缠自己没有一怒之下解决了他已经算是不错的了,现在还想让她伺候,简直做梦。
“岳丞相算了吧不要勉强惜儿了。”
花非霁一双桃花眼泛起幽怨的波光,看向岳灵惜时唇角又快速地掠过一道优越的笑容。
岳灵惜顿时气得脸都绿了,恨不得当初在马车上直接捅死这个妖孽。
“惜儿,还愣着干什么,快点儿!”岳霖轩脸色不虞道。
岳灵惜虽然心有不甘,但也知道岳霖轩是为她好。花非霁是天山族的少主,连慕夕辰那样不可一世的男人都对花非霁忌惮几分,就可想而知这个男人的危险度数有多高了。岳霖轩是担心她得罪了花非霁惹上一身麻烦,所以才这般小心翼翼的。
岳灵惜不愿拂了岳霖轩的脸面,于是铁青着脸上前扶住花非霁,不忘怒目而视,虽然动作强硬毫无温情可言,但是难得岳灵惜低头一次,花非霁那张绝艳的面容上露出舒心的笑容。
花非霁被岳灵惜扶着,时不时转头暗送秋波。岳灵惜将头撇向一边,只当做花非霁是眼部抽筋。
“惜儿住在哪个院落,本少主要在惜儿的住处养伤。”花非霁半靠在岳灵惜的身上,理所当然道。
此话一出,岳霖轩脸色一变,岳灵惜也是怒形于色。
要知道男女大防,未出嫁的女子闺阁是何等私密之地。若是容得一个外男住下,那她的闺名就要损了,到时候谁还肯要一个她?虽然岳灵惜没有打算这辈子嫁人,但她对花非霁唯恐躲之不及,如何能让这个聒噪的男人入住她的翠烟阁!
“不行!”岳灵惜冷硬地回道。
抓着花非霁的手臂下意识地用力,花非霁顿时痛得咧了咧嘴。她冷哼一声,别以为这个男人打的什么主意她不知道。
“花少主,小女住在翠烟阁,不过您住进去恐怕不妥。不如这样吧,我再命人收拾一下离翠烟阁最近的院落让你住下,如何?”岳霖轩一脸为难道。
花非霁知道什么叫做见好就收,反正他本来也没打算住进翠烟阁,只是随口说说罢了。于是他一口应了下来。迟早是他的女人,不必急于一时,他要等到她愿意真心接纳他的那一刻。
“岳丞相,那能不能带本少主去惜儿住的院子四处参观一下?我很想看看惜儿的住处。”
岳霖轩刚松了一口气,陡然又听到花非霁提出这样的要求,忽不知该如何回答。
“花非霁,你再得寸进尺,就给本小姐滚出相府!”岳灵惜忍无可忍,终于火山爆发道。
她心里怒火滔天。这个死妖孽装什么装,他都在她的翠烟阁光顾过两次了,竟然在她的美男爹爹面前装模作样,实在可恶!
“惜儿,我只是想看看你住的环境好不好,既然你不乐意就算了。”花非霁扁了扁嘴,活像一个受了委屈却只能忍气吞声的小媳妇。
那双犹如黑色宝石的桃花眼顿时雾蒙蒙的,楚楚可怜。所见之人皆会对他生出几分不忍,不由得想要声讨那个令他蒙受委屈之人。
“惜儿,不得无礼!”岳霖连忙制止,随即对花非霁道歉道,“花少主,小女言语莽撞,还望花少主不要介意。花少主如今伤势颇重需要调养,不宜四处走动。等伤好了四处走走也无妨。”
“那也好。”
眼见岳霖轩对他如此客气,花非霁顿时心情暗爽。于是斜睨向岳灵惜,看着岳灵惜愤怒交加的表情,花非霁送去一记偷笑的眼神。
早知道岳霖轩对他如此客气,又这么好说话,他当初就先从岳霖轩下手了。如今入住了相府,和惜儿相处的机会自然多了,那么他也正好可以趁机培养一下两人的感情。
念此,他的唇角泛起温柔清浅的弧度,隐隐地似有花盛开。
第四十五章 欢喜冤家
岳灵惜将花非霁扶到了相府用来平时招待贵宾的落霞居,这里布置得奢华无比,美轮美奂,尤其院中的几株花树开得绚烂无比,粉嫩得好似美人娇颜,一树一树泼泼洒洒,当真仿若天边霞云坠入人间。与这院落的名字极为符合。
落霞居平时虽无人居住,但每天日有下人清扫,所以如今仍然是窗明几静净,雅洁清幽,生活物品,一应俱全。
“惜儿,我渴了。”
岳灵惜将花非霁安置在房间的美人榻上,转身刚要离开,花非霁便可怜兮兮道。
岳灵惜咬了咬牙,还是从桌上倒了一盏茶,走过去递给花非霁。现在美男爹爹把花非霁看得比她都重要,深知花非霁的小人行径,她要是不答应,这个家伙一定又会故作可怜,免不得被美男爹爹又数落她。所以,好女不跟恶男斗,她忍了。
“谢谢。”花非霁接过茶水,冲着岳灵惜露出甜甜一笑。
岳灵惜直接转头看向一边。花非霁喝过,将茶盏交回岳灵惜的手上,用软软糯糯的声音道:“惜儿,我的肩膀好酸。”
岳灵惜将茶盏往桌上用力一掷,顿时如山洪爆发,“花非霁,本小姐已经忍你很久了!我不是你的下人!”
此刻,岳灵惜黑珍珠似的眸子怒气萦绕,望着美人榻上的花非霁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了。
谁能告诉她,她到底是招谁惹谁了,一个慕夕辰刚刚解决,又跑来一个将她缠得死死的花非霁。她上辈子究竟做了什么孽!
“怎么回事?”岳霖轩刚才在外面指挥下人做事,如今刚进来就听到岳灵惜的吼声,皱眉询问道。
“岳丞相,是我不好,可能是我失血过多的原因,所以血流不畅,肩膀有些酸软而已。我不该多事说给惜儿的。”此刻,花非霁再次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
岳霖轩看向岳灵惜,立刻道:“惜儿,是你伤的花少主,现在花少主受伤你理应照顾他。你就给花少主捏捏肩膀吧。”
岳灵惜闻言,差点儿就要吐血了。刚想拒绝,却看到花非霁正充满笑意地看着她。岳灵惜眼珠一转,美男爹爹虽然平日宠她,但不是所有事都任她一意孤行的。
看着花非霁此刻欠扁的表情,她忽然改变了主意。对岳霖轩点点头道:“女儿遵命。”说着,便走向美人榻前。
原本以为岳灵惜必定不会答应,起码也不会答应得如此爽快。这番变故让岳霖轩和花非霁都不由愣住。岳灵惜伸出双手放在花非霁的双肩上开始揉捏起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原本还有些回不过神的花非霁,被岳灵惜的双手用力一捏,肩膀上的剧痛让他立明白了这个女人哪是好心帮他按摩,根本就是趁机报仇。
他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全身都变得僵硬起来。岳灵惜觉察出花非霁的反应,手上的力道没有丝毫放松,一边揉捏,一边含笑道:“花少主,怎么样?小女子捏得还让你舒服吧?”
“舒服,舒服。”花非霁冷汗涔涔,当着岳霖轩的面只能打碎牙齿往肚里吞。
“惜儿,我觉得现在肩膀好了很多,不用麻烦你了。”花非霁只觉得自己的肩膀要再被这个女人摧残下去,他的肩头骨都要碎了。
“那好。”岳灵惜松了手,对岳霖轩道,“现在是他不用我伺候了,本小姐走了。”
当下,她忍着满腹怨怒而去。女儿毫无礼数地离开。
岳霖轩尴尬地对花非霁抱以微笑,“让花少主见笑了。”
不用再忍受岳灵惜对他的蹂躏,花非霁暗自松出一口气,对岳霖轩摆了摆手。岳霖轩留意到花非霁额头上沁出的冷汗,以为是伤口疼痛所致,忙道:“采茵去了这么久,估计大夫马上就到了,花少主再忍忍。”
花非霁苦笑着点了点头。
事实上,他胸口的伤势对他而言根本微不足道。他所练的焚天秘术第一层便有快速愈合伤口的功能。如今他只要运功片刻,伤势就能愈合起来,一盏茶的工夫就能结疤,第二天疤痕就可以脱落。
如此神乎其神,只是焚天秘术的冰山一角。要不然焚天秘术怎会一直被练武之人觊觎。
岳灵惜回到翠烟阁,原本饥肠辘辘的她连胃口都没有了,直接命人备水沐浴。梳洗一番,才草草用了一些饭菜。采茵这时也回来了。岳灵惜让采茵兀自下去吃饭,不用伺候她。
采茵刚下去没多久,下人便报岳霖轩来了。今日在醉仙楼发生的事情,加上刚才她又带了受伤的花非霁回来,岳灵惜知道这个美男爹爹心中有不少疑问要来找她的。而有些事她也没打算瞒着岳霖轩。
岳霖轩一进来先重重叹息了一声。
“爹爹,请坐。”
岳霖轩点了点头,坐在外间的玫瑰椅上,岳灵惜将一盏茶放到岳霖轩的面前,转身坐到了一旁,等待岳霖轩的问话。
岳霖轩脸上带了一丝凝重,问道:“惜儿,今日这醉仙楼的拍卖会,让璃王损失不少。璃王毕竟是男子,心胸宽广,想必也不会太过难为你了。今日一事也算是了断了你们之间的婚事。”
说到此处,岳霖轩微微一顿,皱眉道:“当今太后最是护短,尤其对璃王更是极为偏爱。上次你公然羞辱璃王,太后已经对你怀恨在心了,再加上今日拍卖一事,爹爹想太后一定会想办法对付你的。”
末了,生怕自己的一番话吓到岳灵惜,岳霖轩连忙保证道:“惜儿你也不必太过担心,只要有爹爹在,就一定能护你周全。”
岳灵惜闻言,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这抹笑一直沉入了她的心底,让她的心湖泛起一圈涟漪,温暖一片。
虽然,她根本不怕太后,但是美男爹爹说出这番话还是让她十分动容。
“爹爹,你放心。女儿一点儿也不怕太后。”岳灵惜巧笑嫣然,眉宇间透出自信十足的神色。
她心中哂笑,太后对付她的伎俩她大概也能猜出来。区区一个养尊处优整日闲着没事干的老太婆,她还没放在眼里。
原本岳霖轩还怕自己的提醒增加女儿的心里负担,如今看来他根本是白担心了。不过想一想,连璃王那样的优秀男子和女儿斗起来都棋差一招,想要对付一个太后那就更容易了。
拍卖会的事情告一段落,岳霖紧接着又想起了入住在落霞居的花非霁。他略一沉吟,便道:“惜儿,你告诉爹爹,你如今不想嫁给璃王,是不是因为喜欢上了花少主?”
岳灵乍一听到这句问话,差点儿就要惊得从坐椅上跳起来。
“爹爹,我怎么可能喜欢花非霁呢!”我恨不得将他踹得远远的。这句话岳灵惜留在了心里。
“老爷,我看小姐和花少主倒真是天生一对呢。而且您不知道花少主对小姐体贴入微,百依百顺。”刚用完午膳进来的采茵恰好听到岳霖轩的问话,立刻眉开眼笑插了一句。
“多嘴。”岳灵惜听到采茵的话语,立刻黑下脸,狠狠地瞪了采茵一眼。
这个丫头现在简直把花非霁当成了神一般的崇拜。她都几乎要怀疑自己和花非霁究竟谁才是这个丫头的主子。
采茵被岳灵惜一叱,顿时对岳灵惜扮了个鬼脸,站在了一边心思全然放在了父女俩的对话上。现在事关小姐的终身幸福。所以她一定要仔细听着。
岳霖轩听了采茵的一番话,低叹一声,心中想说的话最终没有吐出来,而是问道:“既然你无意于花少主,为什么要收下他的琼花仙印?你可知道琼花仙印所代表的身份吗?”
“我哪稀罕什么破琼花,还不是花非霁强加在我手腕上的。”岳灵惜窝火地说道,“今日我让花非霁帮我将这琼花取下来,他却非说已经不可能取下了!我还真没见过这么无赖的人!”
“老爷,我看小姐和花少主倒真像是一对欢喜冤家呢。”采茵唯恐天下不乱地说道。
“死丫头,再乱说待会用针线缝了你的嘴。”岳灵惜瞪着采茵,咬牙切齿道。
她是恨不得跟花非霁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最好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这个丫头倒好,吃里扒外,故意和她作对。她真是遇人不淑!
岳霖轩凤眸里闪过一丝幽光,沉默片刻,才道:“若是花非霁不是天山族的少主,爹爹倒也觉得你和他郎才女貌,十分相配。不过……”
岳灵惜闻言,眼里露出一丝疑惑。听美男爹爹的话,好像美男爹爹原本也中意花非霁,不因为花非霁现在的身份让美男爹爹有了顾虑。至于是什么顾虑还没有说出来,不过,她才懒得去管这么多。只有美男爹爹不强迫她嫁给花非霁就好。
岳霖轩的话刚说到一半,便在这时相府管家秦忠匆匆而来,一进门便道:“老爷,宫里的桂嬷嬷来了,说是来接小姐入宫的。”
岳霖轩脸色瞬间一变。没想到太后的动作这么快。而旁边的岳灵惜依旧淡定自若地端坐着,眸光清幽,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