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匪夷
第106章:匪夷
鬼幽?是那诛仙殿鬼魔千毒袖的十大护法之一?
虽说这诛仙殿千多年前才冒出,也是那时才传出十大护法之说。
可除了灵栏镇之事,他们未露多少行踪,做事隐藏,来无影去无踪,至此仙门中人才对他们不甚了解。
更重要的是,此事诸多疑虑,却似有人百般隐瞒。
传闻那鬼幽身材消瘦,脸白如纸,行如幽灵傀魅,以杀人为乐,头上束发的一尺红菱便是他杀人的武器。
可眼前之人,与传说形象不符,眼前之人,邪魅冷俊,脸色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一点都不似死人之色,那张扬的束发红菱倒是如传闻所说。
他开口,声音嘶哑似喉间含~着针,难吞难吐:“降罪于我?哼,她不会,我不过是为自己报了血海深仇,有何罪?有罪的也是他们。”他说着,转过身,看着满村自己的杰作,眼角冷光肆虐。
他身后横七竖八,层层叠叠的尸身,惨绝人寰。
雨渐渐停了,露出明亮的笑脸。
芜芨山之变,很快便传开了,灭门之由,五花八门,各自说道,其中最多的还是,喻墨为情,怒而灭门,放火烧山,悔而自刎。
喻家善御水,却灭门于火,惋惜之余只有感叹。
原来那日喻墨逃出山下,便乔装隐藏,心里欢喜着快要与心想之人见面了,哪知还未走出太远,便听人议论花小公子被害之事,可他们口中,杀害花小公子的竟是自己的亲爹。
他难以接受也顾不得自己躲藏,现身与他们相争,他不相信他父亲会那样做,更何况花小公子还藏着,旁人不知道他的行踪,他不相信,他不相信。
可愈来愈多的人都这般说,言真意切,不似骗他,他一颗心七上八下,归心似箭。
回到他们隐秘的小屋,屋里一切零零碎碎,狼藉不堪,寻遍了整个山,没有见到心心念念的人。
他心慌了,不知该怎么办了,转身便向山里跑去,他想求证,他想证明他阿爹清白,想告诉他们花花还在,可心中紧绷的弦,微微响起了断裂的声音,去了山门看见花小公子的尸首,所有的希望皆破灭了,天瞬间塌了,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只是我想不明白,喻单那老头,我虽对他无感,但也知他也不是阴狠残忍之人,若说他为了自己儿子杀了花花,这是很可能,可为何还要残忍地斩下他的头颅,死后也不放过?
这其中又隐藏了什么利害纠葛?
九江蓦然出声:“秋语姐姐可是还在想那事?”
我不出声,他叹口气道:“秋语姐姐为何总是想着帮助弱者?难道弱者便是天生的好人,强悍的都是坏人?
外界都道诛仙殿的十大护法十恶不赦,杀人如麻,可他们除了杀仙弑神,便只灭了让他们成鬼的村庄,杀人偿命,他们有何错?”
原来他以为我在想那鬼幽之事,竟然他提及,我自是有话要说,只是对于他所说的,我不赞同。
“若我没记错,这鬼幽也有千年之久,那些凡人多久?更何况,还有小孩子,他这不是报仇,他是丧心病狂!”
“父债子还,秋语姐姐可明白?还有,那村子的人可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他们也是仙人。”
仙人?为何瞧着不像,他莫不是在诓骗我?
可骗我有什么好处?
再怎般,与那些小孩子有何关系?
我愤然道:“父债子偿?那些小孩怕是隔了多少代,何罪要需他们来还?”
“这我便不知道了,要不下次见着他,我再帮秋语姐姐问问?”
“无耻!”
“秋语姐姐真是越来越瞧不上我了,什么重话都能对着我说了,以往你可很心疼我的。”
那是我瞎了!
“秋语姐姐,你这般暴脾气,会不会哪日把眼睛都给我炸了?”
炸了才好!
“嗯,我觉得,还是不与你讲让你上火的事,比如什么,雪山,嗯,还有紫枫什么的,我觉得这些字眼,你怕是听不得!”
他欲擒故纵,欲言又止,真是让人抓狂,我恨不得挠他几个窟窿。
他飞身一棵绿叶葱葱,高大茂密银杏树上,翘~起二郎腿惬意的躺着,嘴里叼含~着树叶,仰首望天。
一眼望去,是遮天蔽日的树叶,光懒懒撒撒透过缝隙扑洒在他身上,他眨了眨眼,闭上眼睛假寐。
我的眼前顿时漆黑一片。
不一会儿,树下有脚步声响起,轻轻浅浅,似怕惊碎了梦中人,复而几步停了脚。
半晌,九江才慵懒的开口道:“上来吧!”
树上一阵晃动,清冷的声音传来:“师父!”
九江缓缓挑开眼皮,映入眼帘的是一袭粉红衣裙,瞧身段,风姿娉婷,婀娜多姿,是个美人。
她放在腰间的手腕间,缠着一条如小红蛇的东西,赤血?
我一惊,眼睛急忙往上瞧去,瞧见她的脸,我愣了神。
谢川凤?
为何是她?她与九江何时又有了纠葛,她又何时认了九江做师父?
许久没见,她倒是越来越妩媚了,个子也长高了不少。
在九江面前倒是没有在我面前嚣张傲气。
九江吐出嘴里叼含的树叶,懒散道:“今日小川凤来,是有何事呀?”
川凤低眉顺眼:“师父,你放过玉哥哥吧,我可以劝他,劝他不与师父为敌!”
阿华?阿华怎么了?他把阿华怎么了,川凤要向他求饶?
心里着急便问出声来:“阿华怎么了?”
川凤听不见我说话,自是无动于衷,可九江听见了,却如没听见般反应。
他是故意的!
九江嗤之以鼻,翻身下树,道:“笑话,你能劝得动他?这世间若能说得动他的,怕只有一人,而这人,他现在如疯魔般,翻天覆地也寻求不到,他阿爹阿娘都囚困不住他,你说,你怎么劝他呢?
小川凤呀,为师虽然也可怜你,可你在我这处真不算什么,不算什么。”
川凤跟在身后飞身下树,着急道:“川凤知道,川凤不奢求师父能把徒儿放在心上,只是求师父放过他。”
九江转过身,狐疑瞧她,我这才见川凤卑微的跪在地上,为了阿华,她当真放得下~身姿。
“放过他?为师还没有对他做什么呢,你便来求我放过,你是太喜欢他了,还是太瞧得起为师了?嗯?”
“徒儿不敢!”
九江甩袖,背过身去,厉声道:“我看你敢得很,几次三番让你杀了他,你却下不了手,怎么,是还没被他伤够?我该说你下~贱呢,还是该夸你深情呀?”
九江斜眼瞧她,我瞧见川凤脸色忽然煞白,紧~咬嘴唇,放在身侧双手紧紧握拳。
不知她是在忍耐,还是也觉得自己如九江说的那般不堪?
九江俯身,伸手挑起川凤的下巴,轻视笑道:“你知道你为何这般久了,都还入不了他的眼吗?”
川凤咬唇,不甘道:“不知!”
九江环视她脸一圈,冷笑道:“因为你不是她,我们这位秋尊主可不是谁人都能比得了的。”
川凤不服道:“她有什么好的,为何比不过?”
这俩人说话,怎么扯到了我头上,我可是一句话都没有说,我还在认真听他们说阿华,阿华怎么了?
说话怎能这般三心二意?
“你怕是忘了栽在她手里?若不是我,你此刻还能在此要求我?若你办事也如你说话这般傲气,哪能不成事?这次让你办的事如何?”
“也办妥,百里长老也同意了!”
百里长老?与他有何干?
他突然变了语气,小心道:“他……可回山了?”
他口中的‘他’,又是谁?
九江没有明言是谁,川凤却知道他说的是谁,回道:“还没!”
九江轻哼一声,满脸阴郁,沉声道:“还在寻她?”他随意挥挥手,厉声道:“你先退下吧!”
川凤跪在地上不起,执着道:“师父!”
九江微微愣了愣,瞧着她的头顶,突然勾起嘴道:“你真的是没了尊严,好生下作。为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可值得?”
川凤抬起头,眼神坚定道:“我只要他,其他不重要!”
九江笑了,笑得很是甜腻:“这事你不求我,我想,过不了多久也会有人求我,对吧!”不知他是不是故意,伸手拂过右眼,突突又放下,道:“可你忘了,他的厉害。
说这话,也不是我自己看不起自己,我可真是拿他没办法,毕竟能伤着柏夷上神,打的离苦上神差点魂飞魄散,扰得仙门魔教都不得安宁的主,不是那么容易便让人给陷害的,不然我~要你何用?
哪知你一无是处,对他也是束手无措。
不及,慢慢来,日子还长!
退下吧!”
“是!”川凤这才蛮不情愿的起身离去。
九江望着川凤离开的背影许久,久到瞧不见她影子了,他还一动未动,我一度以为他入定石化了,他却突然开口道:“秋语姐姐觉得她漂亮吗?”
很漂亮,但是他这话……?难道九江喜欢的是川凤?
第107章:汋伤
第107章:伤
难道这便是他对我恨意的缘由?
他也不在意我开不开口,自言道:“这么漂亮水嫩的姑娘,你说那颜华为何就是不喜欢,偏偏喜欢你这大他许多的,嗯?婆婆,哈哈哈哈哈哈,真是有趣,有趣得很!”
也不知何有趣的?对于他的讥讽谑笑,我不在意,我心中在意的是阿华到底怎么了,听他们话语,定是有什么事?
“阿华,他……”我忍不住轻声开口道。
“秋语姐姐终是忍不住了,看来,你也不是自己说的那般无情寡淡,冷漠疏离。”
我着急怒道:“他到底怎么了?”
“秋语姐姐偷听我们说话便算了,还凶我,怎么,真当自己还是尊主,百山第一仙?
秋语姐姐,做人要学会低头,这世道,不是谁说话硬气便不得了的,所以,你还是收敛一点,若是好好求求我,我心情好,便顺你心,可我想,我最近心情都不好了,所以,也不想和你好好谈。”说完他甩袖,抚摸了下右眼,我眼前顿时漆黑一片。
只听见他的脚步声!
我没有想过他反应会这么大,到底是因为何事?
此后许久,我唤他,他都置若罔闻,理也不理。
说他忙碌,可他每日也没事可做,所处之处,安静得可怕。
他如今的性子乖僻邪谬,不喜别人打扰,总是一个人呆着,有时一呆便是一天,也不知他是在想什么?
今日~他心情应该不错,居然好心得解了我的眼障法。
原来他也怕孤单!
夜色微凉,树影深深,天边的圆月悬挂树梢上,几颗闪烁的星光围绕,一眨一眨像极了谁的眼睛。
此地陌生又熟悉,晃眼瞧去,一时竟不知身在何处?
他又寻个棵树梢站着,俯瞰一切。
他带笑意的话有些故意:“秋语姐姐可知我们在何处?”
有些熟悉,可是想不起来!
他噗嗤一声笑出声来:“秋语姐姐,你自己最熟悉的地方都不认识了,若侥幸你出来了,可还寻得到回家的路?”
雨落仙山?
怎会?
怎会萧条至此?
怎么会变化如此之大?
我恨不得此刻出去瞧瞧,随着他的眼睛转动,我才渐渐明白在何处。
不远处梅树遮掩下,褐色木匾上红色如血的“三千梅断”,我还记得。
只是屋门前杂草横生,蛛网蔓行,瞧着便知许久没人居住。
易风,他会去了哪里?
为何什么都变了?
“秋语姐姐,你说他如今疯魔的模样,应该很让我解恨才对,为何我却没有一点悦乐的感觉?难道是我对他还不够狠?他还不够惨?所以我心里没有触动?那你说,我应该怎么折磨他才好呢?”
看着旁人受苦受难,他却有兴奋悦乐的感觉,我只能说他心里扭曲,扭曲到一种可怕的境界。
“秋语姐姐不屑与我说话?”
又还知道!
“可秋语姐姐,我却很想与你说说,不知道为什么?”
因为你生病了,心里变~态!
“为何所有人都喜欢你?郁,颜华,阿娘,易风,小川凤说的对,你有什么好的,这般久了,我还真没有发现。
可一个二个的,为你疯魔痴狂,却不得不让我对你刮目相看,他们对你的好,我瞧着,好生嫉妒,嫉妒到发恨。”
眼前突然划过一晶莹的水珠,我才反应过来,他流泪了。
他这应该是真诚的泪水,我感觉周边有了变化,隐隐有些颤抖,哪知他突然抬手,周围一切又恢复了原样。
他真是,又可恨又可怜的狠人!
“不好意思,说了不会流泪的,也罢了!喜欢你的,我总会毁掉,你喜欢的我也会毁掉!”
他的话,许久了,还在我耳旁回荡,若是以前,我会不以为然的笑笑而过,可经历这许多事,我知道,他虽说话笑意颖然,却字字挖心,心狠手辣,说到做到。
我怕了!
夜深人静,他沉稳的呼吸声传来,而我却睡不着,在黑暗中,我听到有轻微的动作声,我敢肯定这不是九江的动作,半晌,九江睁开眼,我才瞧清来人。
那人立在他床头,死死地盯着他,一身如夜色般的黑衣,红绳捆发,万年不变的发式,很是随意张扬。
郁,他怎会来此?
我张开唤他的声音,无声无息,只回荡在我耳旁!
他们相对无言,相望片刻,九江抬袖捶额,依着身子坐起身。
九江何神色我瞧不见,可郁就在我眼前,他此时满身戾气,满眼肃杀,他怒瞪着九江,沉重道:“你把她藏在了何处?”
九江嗤笑道:“你说的是谁,我怎么听不懂?
郁哥哥,我们许久不见,你怎么一见我便一身凶狠,满嘴质问?”
郁冷着脸,厉声道:“少与我废话,你还要装多久?你还要害多少人?你还要什么?”
听了这话九江收了笑,慢慢站起身,好言变成了厉声:“这话应该我问你,你想要什么?你又为了什么?你在我这儿,你又能得到什么?
我就算发善心告诉你,她在我这儿,你又能怎样?
你以为我还是以前那个任人欺压揉~捏,很好欺骗的小九江?谁人说什么都能唬得住我的小傻~子吗?郁哥哥,我不是了,再也不是了,所以,你不要挑战我。”
郁揪着他的衣襟,大声吼道:“她在哪儿?”
九江随着他的动作上前一步,他也不闪不躲,盯着郁的眼睛,轻哼道:“说话大声便厉害了?我想想,你现在功~法修为,被秋语姐姐废了,还没有修炼多少吧?你连我十招都接不过,怎还有胆一人跑来见我?”
郁腾出右手,幻出他的不羁剑,道:“是吗?那我们便试试。”
他说着便横剑便向九江颈肩砍去,同时只见白光向他右手闪去,郁慌忙间,急急放开手,九江一闪,逃脱他手,眼前之景瞬间不停来回转换,眼花缭乱,凌厉的剑光从眼前闪过,随后便是窗户破碎的声音。
九江说得对,郁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他身边还有闻声而来的鬼谋士,还没到十招,他便被九江狠厉的踩在了脚下,九江轻声开口道:“让你不自量力,不明是非,不明状况,让你猖狂这么久,你真当我软弱好欺?”
九江修为功~法倒是越发得厉害,郁在他控制下,毫无反击之力。
那黑影立在边上,还未出手,如同摆件般。
九江居高临下睥睨郁,我的呼唤,他视而不听,自顾自发泄心中情绪,道:“郁,你说,我该说你什么好呢?身为魔道中人,却妄想行正道之事,你觉得你做了好事,正道便能瞧上你了?
笑话,他们忌惮你魔教的身份,你做什么都是枉然,他们也不会信。
毕竟,在他们眼中,魔教天生坏人!
你又是何苦,何苦拼了命不讨好,何苦费力挤到不相配的地方。
自由自在多好,我行我素,要杀便杀,要屠便屠,不用在意去纠结什么良心,随心便好,且不活得自哉?
你是下~贱惯了,没人管着你,你一身贱骨头,发~痒发痛不是?
你可还记得你出自哪山?可还记得你是魔道中人?可还记得你与我才是一类人,你却与旁人一起与我作对。”
郁艰难道:“九……江,你可……还记得你的阿娘?”
九江俯身,不屑一顾:“怎么都爱与我提我阿娘,难道以为,搬出我阿娘,便能镇住我了!
如今没有什么是我在意的,我不似你,为了喜欢的人,在意的人,做什么都可以。”
郁抬手掰着九江的脚,可他一点残力,哪是九江的对手,他紧~咬牙关道:“她,在哪儿?”
“你放过他,与他无关!”我嘶哑怒吼道。
可九江却当没我这个人般,听不见我的声音,对着郁加重脚力,一阵痛斥:“郁,我真是低估了你的能耐,也低估了秋语姐姐对你的信任,一次接一次,无条件坚定地信任你。
我往你身上泼了多少次脏水,又用了多少次阴谋诡计栽赃陷害,更用了许多人命挑拨离间。
许多人都信了,仙门百家,魔道同门,甚至与你一同长大的易风上仙也以你为耻。
可她却对你没有半分怀疑。
我恨,你不争气,我予你铺垫这么多,你却不堕落,不让我得逞。
可我也嫉妒你,嫉妒你有人这般信你,这般在意你。
我现在告诉你,她在哪儿你又能怎样?你现在这般苟延残喘,狼狈不堪,能做什么?
我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惜命,偏从那寒冷的雪山不远万里跑来我这囚魔山惹我,如此这般找死,我最爱成~人之美,最见不得别人留有遗憾,你都这般苦苦哀求,我便成全了你。”
我在眼里哭喊道不要,住手,可他如听不到般,九江抬手轻抚右眼,轻声笑道:“秋语姐姐,心很痛对不对,不想让我杀了他?我也想的,可他治不了了,怎么办呢?让你见他最后一面可好?”
第108章:终见
第108章:终见
他抬手拂过右眼,郁似能瞧见我了般,在他眼中,我瞧见了自己框困在九江右眼中,白白的小小身影。
郁苍白如雪的脸在九江的脚下变了形,嘴边鲜血直流,他眼角含笑,却流出泪来,嘴唇无力张合,虽无声,我却瞧清了他在唤:“小语”,我眼前被泪水遮住,瞧不清他,胸口处犹如有人挖心,疼痛不已,哽咽难言。
他缓缓抬手想触碰我,最后却滑落,慢慢地闭上双眼,身体渐渐透明化成晶莹闪亮的光,飘散不见。
“不要,不要,不要!”我疯狂地捶着困囚我的东西,心中悲痛,颤抖不已。
九江站直身,拍了拍手,假惺惺道:“秋语姐姐要节哀,不要哭了,你这般伤心,情绪激动,做弟弟的瞧着也心疼。”九江的话,如刺如针,一根根扎着我的心。
我痛哭流涕,哽咽出声:“你好狠的心,你不是人!”
不是人,对着从小护他,陪他长大,如同亲~哥哥一般的人,他都能毫不留念地杀掉,他不是人。
“我不是人?哈哈哈哈哈哈,我不是人?何为人?这世间又有谁是人?你在意的人被人杀害,你觉得心疼,痛斥别人,难得别人在意的便不重要。”
“他可有害过你,害过你在意的人?这般久了,他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他带你如至亲,旁人欺你,他不许,旁人辱你,他会帮你还回去,尽管你赶他出山,他也不曾埋怨你,还担心你,他有哪点对不起你了?你说!”
“与我作对,便是对不起我!若当初不是他带我回山,我不会是如今的样子,他终究还是没护得住我,你说,我该不该恨他,该不该杀他?”
真是条忘恩负义,只记仇怨不记恩德的白眼狼。
真替郁不值,不值!
“你真的无药可救了!”
“秋语姐姐这般久了,还想着救我?我真开心,开心的有些不知所措,那好吧,秋语姐姐仁慈,我也想告诉秋语姐姐一件事。
你不久便会见到你心中挂念的易风上仙了,你开不开心?”
若不是他告诉我,我会开心的,如今,却不知他憋了什么坏。
我警惕道:“你又想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我~要把他们一个个都毁灭掉,但秋语姐姐不要怨恨我,是他们自己找上门来送死,我不成全他们,你又要说我不厚道了。”
“不会的,不会的!”
“不会什么?是易风上仙不会上门来寻我?秋语姐姐你太不了解他了,若说无关你事,他可能到死都不会来寻我,可现在是关你事,郁又寻了来,他还会远吗?
真想看看,他会怎般对我,怎般救你?”
不得不说,他对易风很是了解,许是应了那句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易风来时,风和日丽,阳光明媚,微风吹拂,很是惬意的日子,这样的日子很适合故友相约,可他俩却不约而战。
来人上报说易风上仙杀上山门来了,九江愣了愣,才微颤的开口道:“他来了?”声音里不难听出难以置信的欢喜。
复而便听到身边东西散落,噼里啪啦的声音,他慌张向里屋跑去,寻出压箱底的衣裳穿上,迫不及待的跑到铜镜旁观看,他这番反应,倒是难见。
铜镜中映出他的样子,一身白衣氤氤氲氲,修长俊逸,恍如昨日年少模样,熠熠生辉,干净纯洁。
可花有再开时,人无再少年!
任他装扮与以前多像,可本身历经日子沉淀的气质却掩饰不住。
他满心欢喜地跑出门去迎接,却在满院尸骸残篱与易风冰冷的眼神中硬逼停了脚。
他俩终是相见,却是这般情景!
眼中的易风,还是那般模样,白衣胜雪,纤尘不染,与人相斗时,周身肃杀之气与紧绷的眉眼,凛厉肃然。
九江脸上好不容堆积的笑,渐渐僵硬至消失,复而又勾起嘴角,先前有多欢喜,此刻便有多冷漠:“上仙倒是好本事呀,不请自来,赶尽杀绝?
上仙可还记得百山仙门与秋尊主的约定,你这般公然挑衅,是想造反吗?”
“她在哪儿?”易风冷着脸,一身白衣肃冷,手中的青云剑发出氲氤的淡蓝光芒,对着九江没有以往的情谊,也没有故友重逢的欢喜,有的只是仇恨与杀意。
九江以手遮眼,很是无辜道:“为什么都跑来问我?我怎知她是谁?她又应该在哪儿?”
易风遏制住一个人,把剑横在他脖间,厉声道:“在哪儿?”
九江毫不在意,冷冷道:“不知道!”
“是你杀了郁!”易风的口吻是肯定,不是询问。
“是刀离告诉你的?哦,不对,刀离被郁哥哥亲手了断,自然是不会再与你说话,那是谁告诉你的呢?”
易风一横剑,了结了手中挣扎得厉害的人,冷笑道:“郁哥哥?做你哥哥真可怜,一不小心便要命丧你手,你对人还有几分真心?”
“真心?我以前对他不真心吗,对你们不真心吗?可换来什么?你此刻与我谈真心,易风上仙,你莫不是来与我搞笑的?”
易风仔细瞧了瞧他,失望道:“萧夫人若还在,怎愿看到你这般?”
“你是在教训我?你有何资格?又凭的是什么?你和秋语姐姐说话还真是,一样的让人讨厌,你们这般着急的模样,是真的为我好,还是故意在我伤口上撒盐?
说到底,我阿娘怎般,与你们脱不了干系,我还未寻仇,你们倒先劝我宽容了,怎么,这便是你们的真心?”
“九江,你为何会变成这般,就算你恨我,怨我,与小语没有关系,你放了她,我随你处置。”
“你当真是为了她,怎样都可以呀,可怎么办呢,我就喜欢瞧你寻她不得,慌乱着急的模样,我就喜欢看你悲伤忧郁心疼的模样,就喜欢看你被我折磨死去活来的样子,如此我的心才欢悦些!”
“你……”
“这般便生气了?我还有更狠的话还没有说呢,忘了与你说,秋语姐姐,她,死了,就在郁面前,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
“我怎样?满身杀意为何?想杀我?”
易风飞身上前,一剑划破天际,那剑光之气,凌戾寒冷刺骨。
九江一恍身,轻易躲开。
周边渐渐围困上前的人在他的手势下,都停步不前。
九江的眼神向一旁瞧去,我这才瞧见,是那每每都不让我进山寻九江的凶狠老头,以前瞧他中气十足,精神抖擞,眼神犀利暗藏心机。
今日瞧来,那老头眼神无光,没有了往日的神气,如惊弓之鸟般站立一旁。
突然天色骤变,蓝天白云似染上了佛光,氤氲着淡淡黄色光芒,易风的青云剑似有了生命,幻化成影,从四面八方把九江逼困在其中。
这便是易风说过的,他师傅最得意的神术修法——八方终极。
九江急急后退,可退无可退,他一手极速挽花画盾,一手把那凶狠的老头吸过来,横挡在胸前,躲过致命一击,随后如丢弃草芥般,松手扔掉,多给一眼都怕脏了自己。
易风收手不及,更是惊愕于九江的反应。
九江掏出手帕擦着手上不小心沾染的血迹,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不下十个,深的浅的,都留出~血来,身体微颤,脸色失血,他却笑颜如花,恣意说道:“你那是什么眼神?他们不就是这般用的?”
“千绝长老他可是你叔伯,待你如亲儿子般,你怎么忍心?”
“叔伯?亲儿子?上仙真爱说笑。
你何时瞧他待我如亲儿子?就因他当着我阿爹的面,慈祥地抱过我?
阿娘阿爹去世,我悲痛之余,不过是无意间看见他做了坏事,告诉了叔父,叔父不信我言,让我与他对峙。
他却骂我狗眼,不识好歹,说我位为尊主,却眼不清明,混浊不堪,不明是非。
更是讽刺我,要这双人眼有何用,不如换成狗眼。
他说话狠毒,做事更是不含糊的狠毒,一点不拖泥带水,当即便把我双眼剜了去,我痛得死去活来,哭得极其凄惨。
他却在旁笑得肆意,笑得张狂,没有一点心软与不忍心。
这便是你说的叔伯,待我如亲儿子的叔伯?
而我叔父,亲叔父,在一旁望着,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
这便是你说的真心?
他们为什么要这般对我,就因为我说了一句实话?
那段时日,我没有绝望,就算没有了眼睛,但我还活着,这便是庆幸的,我相信有人会来救我出去的,我相信你会来救我的,我一直熬,一直等。”
我一直以为,他恨我只是因为他的阿爹阿娘,因为我是前尊主的缩影,与仙门作对,只是因为仙门让他失去了爹娘,他恨我,恨仙门。
却不曾,是至亲人的背叛与伤害。
他这些悲愤与不甘,从未有人想了解,他也从未与人说过,听在心里,纠结不已。
第109章:怨灭
第109章:怨灭
心中有什么在动摇,慢慢瓦解,满腔恨意,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有何意义?
恨他做事狠绝,却又心疼他的遭遇,恨他把愤怒发泄到无辜人的身上,却更狠让他变成这样的人。
可从他的话中得知,他如今这般模样,与我,与他人,与这世间所有都有关系,谁都成了他要报复的仇人。
可说到底,又能怪谁?
易风微低垂眼眉,紧蹙眉宇,他也许也没想到,九江所经历的一切,这般剜骨凄惨。
一直以来,他是想恨他,却始终狠不下心来,这些我都瞧着眼里。
他虽一直隐忍着不提九江的名字,可我知道,他心中还是挂念他的,他只是在与自己作争斗。
九江的这番话,不仅触动了我的心,应当也扰乱了他的心。
九江扶着身子,悲凉大笑,道:“可到头来,一切都是笑话,都是笑话!
我总以为这世道不管怎般变化,我与你却是不会变的。
因为你是我的易风哥哥呀,你说过会护着我,不让旁人欺负我的。
可一切都是我自以为是,一切都是笑话。
他们说你恨惨了我,恨不得把我挫骨扬灰,以祭你阿爹阿娘的天灵。
先前我不信,怎般都不信,直至此刻我还抱有妄想。
哈哈哈哈哈哈哈,原来你真的恨我,恨我恨到不愿见我,不愿踏足囚魔山境地,若不是郁死前拼了命与你传音,告诉你秋语姐姐在我这儿,你怕这一辈子都不会来此。
你很残忍,为什么要恨我,我做错了什么?我什么也没有做呀,我也是受害者,我也承受了与你一样的痛苦!
我也没了阿爹阿娘,我也没了亲人,再无人关心挂念我,嘘寒问暖。”
易风望着他,眼中隐闪泪花,愧疚道:“对不起!”
九江听了他这话,我只感觉眼前的视野蓦然开阔,却瞧什么都雾蒙蒙的,他身子突然愣住,眼任由泪水滑落,一脸愕然。
可易风的下了一句话:“可这些都不是你作恶多端的理由!”让他又眯起双眼,逼退泪水射~出冷光。
“作恶多端?伤的是我,你当然感觉不到疼痛,你不能身临体会我的痛,却还劝我~要善良,你又何尝不是残忍作恶?
你没有比那老头好多少,你比他更甚!
他骂我识人不清,眼拙不堪,说狗眼配我,却没有真的予我配上狗眼。
他把我囚禁的那千年黑暗日子里,我也习惯了被人冷落,被人冷嘲热讽,没有眼,没有白天,更是习惯了疼痛与寂寞。
见我心安,无波无澜,他却来了兴致,就真的给我配了双狗眼,狗眼!哈哈哈,狗眼?
囚魔山尊主眼睛里装了双狗眼,想想都可笑,可叹,可悲。
他这不是要让天下人都耻笑我,随意卑贱我,怜悯我?
竟然我都是狗眼,怎能让他有双人眼在我眼前晃悠。
我定是不喜欢的。
所以我也给他配了双真真的狗眼,他这才反应不及,命丧你手。
而你,我又该怎么惩罚你呢?”
说至此,他眼里流下了两行苦涩的泪水,眼前之景,更甚之前,晃动的厉害,不一会儿,我便顺着一颗晶莹的泪珠流出他的眼睛,滚落在地上,我终是现了形,破了封印。
“小语!”易风不确信般唤了唤,下一瞬却惊喜便想跑上前。
哪知九江俯身,一把提起软弱无力的我,把剑横在我颈间,我只感觉脖间一股清凉,似有鲜血流出。
“着什么急?秋语姐姐,你瞧他很是担心你呀!”说着又把剑往里送了送,我听见皮肉划开的声音,一股刺痛感微微传来。
不一会儿,血便顺着他的剑尖往下~流,一滴,一滴。
“你放开她!”
易风的青云剑就在我胸前,他怒吼的声音振聋发聩,我感觉整个脑子都嗡嗡作响,也不知是不是许久不见天日的缘故,日光刺热得我睁不开眼。
九江嗤笑道:“你让我放,我便放,你是我的谁呀?她又是你谁?”
我虚眯着眼,艰难地扯出一个笑:“易风,我没事,不用管我,他不会把我怎样。”
“哦?是吗?秋语姐姐当真是了解我得很!”说着他又把剑往里送了送,我感觉自己命悬一线,不敢再挣扎半分,也不敢再开口说话,我不知自己哪句话又会惹恼他,一不小心便要了我的命。
“小语!”易风想上前的脚步,在九江的逼~迫下停了脚,他立马收了剑,着急地哀求道:“好,我不上前,你松手,松松手。”
“真是有意思!是不是我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九江在我耳旁闷笑道,身子随着他的笑声起伏轻~颤,可我却感觉有水滴落在肩颈边,滚烫炙热。
易风毫不犹豫道:“是!”
“跪下!”
易风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
“怎么,听不懂?”
易风收回眼,微曲膝盖,慢慢跪下,一身白衣铺地,染出朵朵妖异的小红花。
“不要,易风,你起来,我不要你为我这样,我不需要,不需要。”脖肩的剑随我说话的动作,切进切出,我在想,若他的剑再锋利些,我是不是早就没命了。
易风无奈笑道:“小语,你就当我欠你的!”
他这般,我说不出话,泪眼婆娑,轻摇头,他不欠我什么,我也不需要他为了我没了尊严,低声下气。
九江谑笑道:“你欠她的?那你欠我的又该如何算?”
“我不欠你什么,与你更是没有什么可算!”
“是呀!都是我自作多情,上仙又哪能是我等高攀得上的。”
“九江,你不用拿话揶我,你要恨便恨我,要杀便杀,可这些都与小语无关,你放了她!”
“小语,小语,你心里除了她,还有谁?
恨你,难道我还不够恨你吗,我恨不得把你挫骨扬灰,恨不得让你灰飞烟灭,你……小心!”前一刻话语咬牙切齿,后音却落得惊恐万分,他突然把我放开,推向易风,自己像只蝴蝶急急向易风飞奔而去,易风错愕伸手接过我,一脸懵顿。
可我却瞧得仔细,易风身后那突然出现的鬼谋士,让九江方寸大乱,我还未来的及出声,他却已经做出来了反应。
他用残破的身躯接下了鬼谋士的一击,身体承受不住向后仰去,与易风的背相撞,发出嘣的一声,那剧烈的动作,带着易风俯身颤了颤,他收紧手臂,把我紧抱在怀中,努力支撑才没有抱着我俯趴在地。
我挣开易风怀抱,直起身,向他身后的九江望去,许是惊觉我的反应,易风也慢慢转过身去,不可思议般瞧着紧挨自己身后,躺在血泊中的九江,他眼中有丝惊慌。
九江平躺着身子,双目迷茫地望着天,面带微笑,是解脱,嘴角边的血,如溪水泉~涌般,止不住往外流。
青云剑嗡嗡作响,突然飞身像一旁的黑影刺去。
“愚蠢!”那黑影留下两个字,瞬间消失不见。
九江艰难地抬起手,想要抓~住什么,口中吞吐道:“易风……哥哥!”
易风握住他的手,轻柔地把他抱在怀中,哽咽道:“我,我在!”
九江自嘲的勾起嘴角,道:“我最恨你,可你在我心中总归是不同的,我自己……也控制不住的想对你好,我是不是很没用?”
“没......有,没有,小九江最可爱,最能干了。”
“易风哥哥,你为何要恨我?为什么?”
易风把他紧揉进怀中,终是忍俊不住痛苦出声:“易风哥哥从来就没有恨过你,从来就没有恨过小九江,从来没有。”
“真......真的吗?”
易风轻点头,低咽道:“为何?为何救我?”
九江手中拽着易风的衣襟,强撑着身子提着气,有气无力,低声窃窃喃呢:“为何?咳咳咳咳,你记不得我们初次见面的,情景,我很怕生,总是躲在,阿娘身后,你不是第一个与我说话的,可你是第一个……送我花的人。
也许,你是随手递给了我,可我,却心悦许久,我在想,这是不是就是......凡间小话书上说的,赠花舆情,那一刻,你很好,好的入我心,后来我知道了,你只是无意间为之,可是那时,我的心已经放不下了。
你送过很多人花枝,郁哥哥,阿夏姐姐,甚至那几个长老,我只是众多人中一个,可你最想送的,莫过一个人,你做许多,只是想要秋语姐姐,接受你送的东西,可你每每送她,她都不要,还道你无聊。
你确实很无聊,你为何要送我花?为何要让我动心?为何让我入了情?为何?”
易风哽咽难言:“对不起!”
九江轻摆头,浅勾嘴角:“你知道我给自己取了个什么名字吗,易……易慕风,易风哥哥,如果没有那些仇怨,我可能会一直跟在你身后,我会一直唤你易风哥哥,没有心机,没有顾虑。
可老天没给我机会,我们怎么就成了这样?咳咳咳……”
第110章:终回
第110章:终回
易风抹去他嘴角边源源不断流出的鲜血,悲痛道:“你不要说了,你不会有事的,你不会,只要你好了,我们放下,什么都放下,管他什么家仇道义,管他什么邪魔正道,我们通通都不管,只要你好了!”
“嗯,我想,一切都晚了,若……若来世,我不愿再见你了,这样......我们便,不会有恨了。”
说完,他缓缓地闭上双眼,眼角的泪水如细小的珍珠般划过苍白的脸庞,嘴角的笑意渐渐僵硬,拽着易风衣襟的手也松落在地。
易风慌忙抓起他的手,放肆地痛声哭喊:“不要,不要,不要!”
可九江再也听不见了,往日种种都随他的离开,烟消云散,心中的恨意像漏了个口子,慢慢跑掉。
“尊主死了,杀了这些仙门中人,为尊主报仇。”一声起,百呼而应,一涌而上。
先前装聋作死,此刻更是眼瞎,九江为何人所杀,在场的人都瞧得清楚明白,追着我们寻仇,真是本末倒置,颠三倒四。
易风一挥剑击退身边围困的人,施法带着我与九江回了山门。
回到了久违的雨落仙山。
眼前熟悉的“芳语晚秋”,很是亲切,易风抬手还未敲门,轻掩的门蓦然大开,一头白发的美貌姑娘便映入眼帘,我瞧她愣住的脸,勾了勾嘴角,轻唤了声:“雪樱。”
她还是如原来的模样,一点没变。
下一瞬,她便飞扑进我怀中,紧紧搂着我,像压抑了许久一般,突然崩了,嚎啕大哭道:“秋语,你总算回来了,你去哪里了?我寻了你好久都寻不到,吓死我了。”
见我有雪樱相陪,易风便带着九江悄悄地离开了,他如今落寞的背影,步履蹒跚,也让我瞧着生疼,心口堵得慌。
我伸手拍拍雪樱的背,好生哄道:“没事了,我这不是回来了,不要哭了,再哭眼睛便要瞎了。”
她含~着泪,巴巴道:“瞎便瞎吧,只要你回来便好。”她把我紧紧搂住,深怕松开了,我便随风散了去。
我扶她立直身子,轻掐她的小~脸道:“胡说,你要是瞎了不就见不到我了,你可愿意?”
她随意擦了擦眼泪,体贴道:“那自是不愿的,秋语,你肯定累了,我扶你到屋里休息。”
确实身心疲惫,甚是难受:“好!”
院子瞧着都没有变,再仔细瞧,倒也不是一成不变,那不爱开几朵荷花的小池塘,生了许多杂草,那万年不结一果的铁梨树,又茂密高大了许多,满院的梅树夹着桃杏树,生出了许多小苗,院前的秋千,缠绕了许多蔓藤。
那终日一盏茶的凉亭,后院竹海深深,如浪翻滚,一阵一阵的清香随风袭来。
一切都变化着,一切又如没变。
眼前之景,恍如昨日,可我却思念至深,郁郁成疾。
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了!
躺在熟悉的床~上,闻着熟悉的熏香,以往不曾在意,今日却觉得迷人醉人。
“秋语,我传信让阿夏回来!”说着她施法传音予阿夏。
我狐疑道:“她不在?”
“你都不在这般久了,谁还耐得住性子在山里守着,都下山四海八荒的寻你去了,不仅阿夏不在,那阿思姐与蓝姨他们都不在,山里除了百里与白梨白河长老,都下山寻你去了。”
那日瞧易风院子,萧条得很,他可是也不在山里许久了?
我牵过她的手,擦掉她眼角悬挂的泪珠,她努力忍住不让眼泪掉下来,眼眶却红得厉害,我瞧着心疼:“那你呢,他们只留下你守山了?”
“我哪能听他们的,我也是才回山,我就是觉得你今日能回来,我便回山了,哪知你真的回来了。”她突然埋进我怀中,闷声道:“秋语,你是不是也听到我的呼唤了,也舍不得我?”
“对呀,我怎么舍得你这么漂亮可人的姑娘,我回来便第一个见你了。”
雪樱嘟啷着嘴道:“骗人,那是因为只有我在,若旁人在,你哪还瞧得见我。”
这又是小孩子气话。
在山里的三位长老闻声前来,一阵嘘寒问暖后便离去,百里叔叔转身离去时却又回头看我,似有话说,却终是没有开口,可我心中,却再也平静不下来。
他,心里如何想的?又会如何做?
阿夏回来时,已是第二日,跟在她身后的有许多人,阿爹阿娘,阿思姐白禹,还有商华,那大阵仗,着实吓我一跳。
他们还未走近,便见一蓝色身影一闪而来,雪樱急忙闪至一旁,予他们让出位来。
我本要起床的姿势,被阿娘一飞扑一哭,又按回床~上躺着,我没好气道:“阿娘......”
她却没有回我,紧紧搂着我,我感觉她的身子颤抖的厉害,渐渐哭出声来,不一会儿,便湿透了我的衣襟。
我慢慢伸手轻拍她的背,阿娘瘦了许多,摸着全是搁人的骨头。
我无奈笑笑,望了望围了一圈的人,阿爹老了许多,眼睛布满了血丝,瞧着我,眼里闪烁着泪光,怕我瞧见,转过身去,悄悄抹着泪。
阿思阿夏清瘦了许多,白禹牵搂着,瞧我也是忍不住落泪且说不出话的阿姐,他们这般,让我瞧着心酸,忍禁不住的想落泪。
商华,真是许久未见了,她瞧我,努力勾起笑,可不知为何,嘴角边却荡氲着苦涩。
我强忍着鼻尖的酸涩,扯笑道:“我这不是好好的,你们都怎么了?很是触霉头呀!”
听我这话,阿娘如炸了毛的凤凰,倏然间撑起身,轻打了打我的手臂,对着我大喝:“你这孩子,还知道回来,真是越来越贪玩,越来越不听话。
还说我们触霉头,你才触霉头呢,去哪儿也不给阿娘说一声,你是不是翅膀硬了,便不得了了?”眼角边还挂着大颗大颗的泪珠,随着她说话抖动落下,瞧着又好笑又想哭。
阿娘本就大的眼睛,此刻在消瘦的脸庞映衬下,更显的大了许多,会说的眼睛此时红红肿肿,如被蜂蛰。
我撑起身子,抿了抿嘴,哽咽道:“我错了,阿娘,对不起。”害你们担心受怕,对不起,对不起!
阿娘把我搂在怀中,失声哭道:“回来便好,回来便好!”
“阿娘,让小夏给阿语瞧瞧!”阿语姐俯身,轻拍阿娘的肩膀,阿娘这才晃神,让出一旁,抬手胡乱擦拭了下眼睛,道:“哦,对对对,让阿夏瞧瞧!”
“这才想起我呀!”阿夏挂着笑打趣道,可她眼睛也红红的。
她抬手予我诊脉,大家都屏住呼吸,紧张瞧着,才不一会儿,阿娘便忍不住问道:“怎么样了?”
阿夏松开手,一脸凝重,想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阿语姐,中了毒,功~法修行尽散,灵脉全无。”
怎会这样,他那什么十毒的软身粉,当真这般厉害?
难怪我提不起气,聚不了灵。
“谁下的毒?”
“怎会这般?”
“什么毒,可解?”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吵得阿夏紧皱眉宇,一闭眼一咬牙,隐闷出声道:“无药可解!”
阿娘紧拽住阿夏的手,急切道:“怎会无药可解?阿夏,你好好想想。”
“阿娘,我......”
阿娘逼得紧,阿夏一时也不知如何回应,转过头在一旁偷偷落泪,见此景,我赶紧出声道:“无妨,身子无碍便好,没有修行功~法,也落得清闲。”
听我这话,阿娘渐渐放下心来,自我安慰道:“对,对,只要活着,什么都不重要,修行功~法,日子还长,以后总会有的。”
我点头附和她,哪知阿夏一脸离魂状,阿娘放不下心又问道:“阿夏,你阿语姐,可还有其他......”
阿夏急哭了:“我不知道,阿娘,这种状况我也不知,她以后会怎样,还有其他什么隐藏的病症,我不知道。”
“阿夏,总会有办法的对吧?”阿娘小心问道,其他人都紧张着一张脸盯着阿夏。
阿夏含~着泪摇头:“阿娘,我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
“可还要那万年灵芝?我去取。”白禹说着便想出门去,我急忙出声制止。
那东西,我怕虚不胜补,会适得其反要了我的老命。
经我一提,他许是也想到了,便没有再多言语动作。
“你们都不用担心,这毒若是有后遗症,这般久了,也该有了,可我现在只是失了功~法修行,想来就是这般了,无碍”
阿爹拉过阿娘,宽慰道:“语儿说的对,我们应该往好的地方想,况且语儿这般好,天神会庇佑她的。”
或许,我也希望!
至此后,在阿娘急切殷盼又担心的眼中,我每日都要吃许多膳食药补,毫无悬念,我又胖回来了。
可我的心,却感觉落下了些许东西,再也回不来了。
阿商在山里几日了,她每日都会随阿夏来瞧我,欲言又止的模样,最后都会道让我好生休息养身结束谈话。
第111章:百年
第111章:百年
对于阿商,我心中也有想问的,只是一直压抑着没有开口,她们只字不提阿华,我不知,怎般开口。
阿夏每日愁眉不展,心思恍惚,为了我的疾症操碎了心,绞尽脑汁想着法子医治。
她院中珍藏的那些被她烂熟于心的医术,又被她翻扯出来,一个字一个字的瞧得仔细,嚼的细碎,我真怕她哪日魔障了。
最近她几度来回于雨落与梨玄山,疲于奔波,我好说歹说,她才舍得休息半日。
至于易风,回来几日,都不曾见过他,他不便来,我便去他院中。
他院落,还是那日我与九江见着的那般萧条,只有门前杂草有他踩踏过的痕迹。
他此时正歪倒跪坐在那院中的梅树旁,手中握着酒坛,正饮着酒,在他面前有个新土堆积的小山丘,立了个木牌。
他把九江葬在了自己院中!
有人走近,他也未瞧一眼,自顾自饮着,一口连着一口,嘴角的胡须,胸前衣襟,沾满了酒渍。
这是我第一次见他饮酒,与郁那酗酒得样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想起郁,心中伤感又起,眼角悄悄滑下泪来,我们几个,怎么就走到了这般?
他眼神迷离,望着天,嘴角噙含苦涩,无力又无助般,唏嘘道:“小语,你说我是不是很可恶?”他未瞧我,却知是我。
他这话,像极了头顶上空悄悄划走的云彩,轻飘飘。
我在他身旁蹲下~身,倚坐在树旁,我知他意,却不知怎般劝说,只能轻声道了句:“怎会!”
他颤抖着身子,轻笑自嘲,那小酒坛子随他松手,掉落地上,地上的尖石让它瞬间碎裂成片:“我一生遭遇,可悲可怜可叹,我恨你,恨白尊主,恨九江,恨雨落,恨尽了天下人,却不知,自己才是最可恨的人。
以前呀,我总觉得,这世间我是最惨的,我是最悲哀的,我是被遗弃的,老天对我不公,对我不宠,可我不甘呀。
我偏要让大家都不敢小瞧了我,不能忘了我,所以我努力做到了。
可我心中还是抑郁,还是苦闷,我不开心,总觉得这世间,没有谁理解我,没有谁能理解我心中的苦,心中的痛。”他以手覆盖住双眼,低声呜咽道:“所以我怨你,怨他,怨旁人,却从未想过怨自己。”
他说的这些,触及我心,可却不知该说什么?
有时候,人总是看不见自身的不足与短处,会责旁人,怨天不公。
虽然知道所有一切皆是自己的选择,但不免还是会感叹世间的不公。
可一切磨难困苦,不是让你叹流年,忆往昔,蹉跎岁月,迷失自己,而是让你图规划谋未来,让你在以后的道路少些荆棘与曲折。
波折与困苦,得到与失去,都会不约而来。
你不知道,你会迎来的是什么,可别人不会比你幸运,他只比你多了面对一切时,早已准备好的心。
其实我到现在都没想明白,白尊主为何会选中我,就如她们说的,我有多不适合这位置。
对这世间,我也有很多恨,很多怨,白尊主就这么肯定我会克制,不会颠覆这世间?
至今,我都不明白,难道就因为我像她一样的怪脾气?
对着易风的哭诉,我不知该做何回应,可我知道,不可再心软。
安置好醉酒昏沉的他,我便转身离开。
从他院中~出来,便见着阿商神色着急的站在路旁。
我当有什么急事,疾步走向她,开口询问道:“阿商,有何事?”
她犹豫片刻,斟酌再三,这才开口道:“阿语,我知道我太唐突,太自私了,你刚回来,身子未愈,我不该劳烦你什么,可是我,我……”
说着说着,她眼睛泛起了泪光,我抬手本想替她擦拭,可伸出手才觉,她不是雪樱,我这般怕是会吓到她。
我讪讪收回手,摇摇头:“无妨,我们之间,无需这般客气,阿商若有事,直说便好。”
她擦掉眼泪,正了正声:“就是阿华他……”
“他怎么了?”我知她会说阿华的事,可她开口说起,我才知自己有多想知道,心里有多着急。
她抬眼微愣瞧我,片刻才又道:“他去了枫覃崖寻你,可都过去五年了……”
我急急打断道:“为……为何?”
为何会去枫覃崖寻我,莫不是他也认为我没了?
他那时在枫覃崖说的话,我可还记得,荒诞之言,痴心妄想。
他这又算什么?
阿商一脸不可置信:“为何?阿语,他对你的心思,你不会还不知道?”
听了这话,我蹙然睁大眼睛,我惊讶于阿商早知一切的话语,更惊于她对此事知后淡然的态度。
可我的反应,明显激怒了她,她紧蹙眉宇,嘴角苦涩,不悦道:“他对你如何,旁人都看在眼里,你却到道为何,你……你是有多瞧不上他?才会瞧不见他的心思?”
阿商话里的埋怨,才让我反应过来自己有多自私,急急回道:“我没有,我,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从来就没有把他放心上?”
“我……”我哑口无言,不知如何接口,若说我把他放在了心上,阿商会怎么想?
阿华的心思,她可以不在意,毕竟她再怎般怨怒心疼,也不能把阿华怎么样。
她们是亲人,最亲近的人!
可若知道我也生了坏心思,她会怎般对我?
我不敢想!
可听她的话中,满满的幽怨,埋怨我对阿华所做的一切,毫无回应。
“我知道,你嫌他小你许多,配不上了你。”
是我配不上他!
“不是......我没有,只是我不敢,我不敢确定自己是否真的让他喜欢?值得他喜欢?”
回来至今,不曾问过,还故意忍着不提,此刻阿商提及,我竟问的是为何。
为何?
因为我不确信!
他的喜欢,明明白白,直来直往,干脆利落,而我心中疑虑,毫无信心,更不能像他那般简单。
过了这般久,他心里的喜欢也该消磨殆尽了!
“你怀疑他对你的真心?”我连连摆头,阿商情绪波动,嚷道:“那他寻你这百年算什么?做的这些傻事又算什么?阿语,你......我替他不值,不值。”说完,她抬袖擦了擦眼角,满脸怒气,哀怨地瞧我一眼,便转身狠绝地离去,离开了雨落。
我还愣在原地,在她的话中未回过神。
百年?原来已经过了百年,我只知时间漫长,过了很久,却不知已过了百年。
这么长的日子,他会做什么呢?
在黑暗里的那段时日里,我想过,他会怎么过?他会做什么?
想着,他会成亲,有自己欢喜的人,比我更喜欢!
有属于自己的小家,或许,与木青举案齐眉,嬉戏承欢,会有自己的小孩,会忘了我,过的很好,很好!
我也觉得,我会忘了他,可在那段日子里,脑子回旋的是他,心里想得最多的也是他,听阿商提及,才知心里满满都是他。
我不知他何时悄悄地钻进我心里,何时填满了我心,何时让我牵心挂恋。
那句喜欢我,此刻想起也欢喜不已。
我抚摸着手上还如他送我时绚丽娇艳的花戒,心中暗潮汹涌,感慨万千。
我想知道,他,究竟过的怎么样?
回到院中,阿夏正着急找我,见我颓废如丢了魂般的模样,拉着我的手,急得差点哭出声来:“阿语姐,你怎么了?”
我停脚,立直身,转头望她,努力勾起嘴角:“没事,我很好!”
阿夏不乐意道:“你这失魂落魄的样子,哪里是很好?”
我望进她眼睛,小心再小心问道:“阿夏,阿华,他,过的怎会样?”
她微微一怔,突然恍然想起什么,大力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我总觉得忘了什么,原来是阿华,我让阿商同我一起回来的,这么久我却把她的事给忘了,她人呢?”
我浅浅道:“她走了!”
“走了?为什么?”
“许是怪我,心里气恼我!”
“怎会,她对你满意得很,她又想阿华想得紧,还等着你去劝阿华回来,怎会怨你,气你。”
是吗?也许先前没有,现在有了。
我试探道:“阿华,为何会去枫覃崖,他,觉得我死了?”
听了这话,阿夏如同阿商一般的反应。
“阿语姐觉得应该是怎般?你是不是也这样问了阿商?”
“你……怎知?”我的话音在她越发严肃的目光注视下,越来越轻。
“我怎知?难怪你说阿商气你,我听了都气你,阿语姐,你这话说的是何意?质问?责怪?你又想表达的是何意?
要不是我知晓你,你这话听着很是薄情。没有人想你没了,若不是……若不是没有办法,他怎会去那让人断肠的枫覃崖。”阿夏生气开口,到最后却哽咽难言。
我眼睛微红,似有泪流出来:“对不起,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去,为什么他会认为我死了,为什么?很多为什么,我只是想知道!”
第112章:吐露
第112章:吐露
可说到底,我也不知自己想知道什么,或许是想再确认,再确认。
我不想一颗真心付出,到头来却又是笑话般自作多情!
“那你究竟想知道什么?”
“我……什么都想知道!”
“好,我都告诉你。”
她背依着梨树,缓了缓气,又道:“都过了许久了,好些事我也记不清,可他的事,我却记得清楚,因为我第一次看他那般心烦意乱,郁郁欢欢。
他那日回紫枫山,正巧我在,他一脸闷闷不乐,瞧谁都爱理不理,神色恹恹的模样。
他把自己关在屋里,不言不语,在房里哭闷许久,谁也不理,整日抱着剑,碾摸着剑饰。
后来我去屋里看他,他如受伤的孩子,坐在屋角,紧抱着腿,埋着头。身旁放着你送他的百斩剑,我瞄一眼那剑饰,不用问,我也知是你送的。
他见到我,苦闷不已,他对我说,小阿娘,漂亮姐姐是不是真的不喜欢我?我在她眼中是不是永远都长不大?做什么她都瞧不上?为什么她不喜欢我,我的心会这么痛,痛的就像有人拿刀扎我心,我该怎么办?
阿语姐,你知道吗,听他这话,我很心疼,他本该潇洒自在,呼风唤雨,恣意随性。如今却患得患失,质疑自己,脆弱小心的模样,让我觉得自己是个罪人,罪大恶极,可为了你,我又觉得一切都值得的。
你心里喜不喜欢他,我不是知道,你一直的态度很不明确,我只能骗他,说你是不善表达自己的感情,你也是喜欢他的,不让不会待他那般好,不许旁人欺他半分。”
这话中,有些我似懂非懂,却不敢出声相问。
阿夏叹息一声又道:“阿语姐,你知道吗,以往他听了这话,很是开心,开心得漂亮的眼睛都会笑得眯起来,可那次,他笑得很是勉强,满脸苦涩,说你对雪樱也这般,对易风郁也这般,让我不用骗他了。
阿语姐,你到底与他说了什么,他才会那般伤心欲绝?
阿商说她不知阿华怎么了,可却笃定道与你有关。
她说,阿华的脾气,喜怒哀乐大都因为你。
她说的这些我也是知道的,你瞧,大家都知道,你却在装傻,故作不知!
我想,他这般萎靡的样子会持续许久!”
她问我话,却也没想让我回答,我也接不上话,默默地听她说着,心中如万海翻腾,波涛汹涌。
易风说自己是个可恶的人,可我觉得,自己才是最可恶的人。
我努力想做到谁也不欠,到头来却谁也欠下了,有的,永远都还不了了。
我不是装傻,故作不知,以往我不知他心意,也不愿想太多,可他与我明说以后,我便在心里记下了。
我不是没有心,我只是太多心,太多顾虑。
阿夏又道:“哪知没两日~他又出山去了,瞧他那模样定是去山里瞧你,可他出去还没一个时辰,便着急忙慌的跑回来,逮着我便问你的去向,我还取笑他太过焦虑,与他说你也许只是下山散心去了。
他却拿出你的灵焉,说你没带它,他说你说过,出远门必定会带上灵焉,我宽慰他,也许你没有走远。
他不再说话说,默默转身便离开了山。
这一离开便是三年,三年他寻遍世间,却没有寻见你的影子,他终是回了山,来了雨落,逮着人便问你行踪,可谁人知呀?谁人都不知。”
确实,我也没想到我会栽在九江手中,九江做事下细,心思缜密,若不是易风,我怕还在黑暗之中,不知到何时?
那时我还在想,他会气多久,还是会永远都不再理我?
若如那般,我心中的遗憾便又多了些。
“正巧那时万长老与青树长老办事回山,听及此事,才说先前在山下街镇见过你,百里长老与易长老又说那日见过魔教尊主九江,大家突然想到那时消悄无声息消失的客栈与凡间接二连三发生的诡异之事,这才察觉出不对,下山满世间寻你。
可寻了许久,根本没有你的丁点消息,你就像从这世间消失一般。
不久雨落仙山尊主云游四海的消息便不知从何处传出。
在他们认为,你只是去游厉了,可我知道你的身体,自是担心不已。
下了山大家都分开了,我向东海一直寻去,阿华不声不响,他不说,也不知他去了何处。
只是后来听说他寻到离苦,把他揍得半死,要不是白禹与易风拼死拦着,怕是要丧命与他手中。
那时,从旁人口中我才得知,原来白禹与易风的师傅竟然是同一人,那离苦上神用两种身份,收了三个徒儿。
易风,白禹,还有一个女仙徒。
后来又传出,紫枫山小尊主自不量力,跑上柏夷山力战柏夷上神。
这事让人唏嘘谈论许久!
各种细节,我也是后来听川凤愤然说的,她说阿华寻上了柏夷山,一言不说便拔剑与柏夷大战几天几夜,最后两败俱伤这才罢休,她把阿华带回山中,他却在你院中修养一年才恢复。
那时川凤一直跟在他身边,虽然阿华不喜,但是川凤不离不弃。
我还想,他这般也挺好的,至少静下了心来。
哪知他身子一好,便马不停蹄地悄悄寻上天雁山,不知那奚垣又怎么了他,他把人家又狠揍一顿,奚家仗着人多,心狠手辣,哪知天雁山差点灭门。
其他仙门自是没有逃脱,他把百山仙门都翻了个转,就差没有拆了人家的仙山府邸。
你说他,是不是鲁莽又好笑。”
我轻了摇了摇头。
“阿商说,她家木头努力不与百山仙门扯上关系,哪知却被他这小子,惹了许多仇敌,让紫枫山成了众矢之的。
可我知道,她只是说笑,有阿华在,哪个仙门会寻仇上门?
他那时让人又敬又怕,名噪一时如雷贯耳,与你当年力战百门仙山时的名誉更甚。
我有时再想,若他能上九重天,是不是也要把上边搅得个天翻地覆?
可从他又去了一趟月满天回来,他便直直上了囚魔山,又一次去了魔教。
最初你不见时,他便第一时间去了囚魔山寻找,杀了许多拦路的魔,又把九江打伤,九江无奈,任由他寻了个遍。
可他又再去,搅得人家魔教叫苦连连。
可九江也不是欺软怕硬的主,他是笃定了阿华不会杀他,自是硬气不怕他。
从那以后,阿华便在囚魔山呆下了,一呆就是几十年,九江的行踪,一举一动,他都不放过,就连睡觉,都在他不远处。
最后,他还是去了枫覃崖,川凤跟着去了,却被他无情地隔绝在外,任由她哭喊,不理不睬,他在那处设了屏障,旁人进不了他身。
他阿爹同我们一起去,说要逮他回来,他却以命相挟,不肯回来。还说如果是阿娘,阿爹会怎般?
他阿爹是又气又心疼他,可终是任由了他。”
阿夏说了许多,我脑袋嗡嗡鸣鸣作响,一阵一阵。
我想过他会伤心难过,毕竟我们一起生活那般久,想着他伤心难过一阵子便好了,却从未想过,他会这般疯魔的寻我。
听阿夏说来,与我有过仇的,不管是小过节还是大恨,他都寻了去,找人麻烦,拆人仙府。
他呆在九江身旁许久,我却未见过,也没有听见过他的声音。
有段时日,黑暗寂静,漫漫长月,应是那时,想来九江是故意的。
此刻我才明白,那九江囚困我许久,不曾与我说话,后来为何敢放肆与我相谈,是因为他知阿华不会再去寻他,便肆无忌惮。
“这百年,是大家最难熬的日子,有时我也在想,你真的……是不是没了,若你,没了,阿爹阿娘怎么办,阿姐怎么办,阿华怎么办,雪樱又怎么办,我又怎么办,我不敢想。
下一刻,我又唾弃我自己,我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如今回来了,我才觉得又充满了希望,那些苦楚煎熬都不算什么。”
我浅浅道了声:“对不起!”
“对不起?阿语姐,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很自私?你回来也有几日了,我们担心你,都不曾问过你什么,可你都不曾主动开口,与我们说说你经历了什么,你为何会中毒?为何会消失百年之久?你究竟是太粗心,还是太冷漠无情,瞧不见我们为你担惊受怕?瞧不见大家为你操碎了心?
也许你说你习惯了,可你这是不好的习惯,要改。
你真的很自私,你不要说你不知阿华的心意,这般久了,他明里暗里都展现出喜欢你,你只是装作不见。
他喜欢你,就让你觉得这般为难?”
我怅然道:“阿夏,你有没有喜欢的人?若你喜欢一个人,又是怎般样子?
你再好,你也会担心,自己不好,自己配不上他,他会不会喜欢自己,诸多问题。
更何况阿华真的很好!”
“我……”
“对,我很自私,自私到什么事都只想着自己,那自私的阿语姐,可不可以请求善良可人的阿夏一件事?”
第113章:寻回
第113章:寻回
她睁大眼,一脸惊愕:“……”
“带我去见阿华!”
阿夏说她最近精神恍惚,不宜御剑飞行,我还来不及伤感,她又伸手唤出一只灵兽。
这灵兽倒是第一次见,奇形怪状,便多瞧了几眼。
说它如虎,它却如凤凰般长了一双巨大的翅膀,说它是灵鸟,它却有四肢且粗~壮厚实。它发出的声音,却尖细如马,与那魁梧的身躯很是违和。
一身白色皮毛绒绒长长,摸着很是舒服。
我与它的灯笼大眼对视,惊愕道:“这是……”
听我说这话,阿夏羞红了脸,眨眨眼,故作无事般道:“还不是为了寻你,柏夷说这东西快些,便借我用用。”
我勾勾嘴角,也不点破:“它可有名字!”
“柏夷说唤它云苍!”
“挺好,走吧!”
“好!”
云苍瞧着厉害唬人,倒是很听阿夏的话,定是受了主人的命令。
这灵兽就是好,比御剑飞行快了许多,不消半日便到了枫覃崖上空。
“阿语姐,你瞧!”阿夏伸手向斜下方指去,我顺着她细长的手指往下望,终是见到了她所指之人。
那乌云遮蔽下一方小小的断崖,密密麻麻拥挤着魂灵,氲氲氤氤,飘荡在蓝色的光芒中,天空中的白云似也染上了魂灵的颜色,在云苍哈气中聚聚散散。
清冷的光芒四射,周边的树也氲氤着蓝色的光芒。
与易风那次相比,此时阵仗大了许多。
那阵中的一袭白,早已变了颜色,布满了尘土,沾染了血迹。
云苍稳稳地落在山崖旁,它哼唧一声,摆了摆笨重的脑袋,慢慢跪下~身来。
我们一跃而下,走进我才瞧见树荫下的川凤,她见到我,瞪大眼睛,惊愕不已,如见傀魅般,张着嘴半晌出不了声来。
我瞧她一眼,慢慢向阿华踏进,川凤上前一步,却又犹豫,退了回去。
我在他十步开外,便被阻挡在外。
阿华满身脏乱,邋遢不堪,头发披散凌~乱,瞧不见他的脸,那模样像极了常年在街边行讨的乞丐。
一身华丽白衣,只有腰间的香囊与灵焉还能瞧出了点颜色,还未走进,一股臭味袭来。
地上以血画的阵法很是猩红刺眼,我朝他手指望去,心口胀痛,鼻翼酸涩,忍禁不住流出眼泪,刹那间泪眼朦胧。
身旁有动静,他却置若罔闻,稳坐不动。
他这模样比那时易风更狼狈不堪,更让人瞧着心疼。
那时他还对易风嗤之以鼻,如今却......
他本该意气风发,一尘不染,如今却落下尘埃,沾染尘灰。
我小心又害怕,轻轻唤了声:“阿……华!”叫出声终是忍不住软爬在地,痛哭出声。
他微动了动,半晌没有了下一刻动作,如石头般,僵硬着。
阿夏哽咽道:“阿语姐!”上前扶住我的身子。
阿夏出声,他才缓缓抬起头,睁开眼向我们望来。
我瞧见他笑了,似见到了阳光,他停了手,周边围绕他的魂灵顿时东奔西窜,恨不得离他远远的。
可想被他折磨的厉害!
他神色恍惚,嘴角边喃呢着:“阿语,阿语。”
我听着心疼,俯着身子向他爬去,刨开他凌~乱的头发,露出他俊美的脸庞。
他瘦了许多,也变了许多。
“阿语!”
“我在!”
“真的是你?我是不是在做梦?”
“不是……”我把他紧搂进怀中,感受他满是搁着的皮骨,哽咽出声。
他缓了好一会,才伸手回抱我,慢慢地,慢慢地收紧双臂,似要把我揉进骨髓里,融进血液里。
我生疼却甘之如饴!
他出声嘶哑,卑微的哀求道:“对不起,我不该说那样的话气你,你不要再气了好不好,不要再跑了。”
我忍着泪:“好!”
他虚声道:“我好累!”
“睡吧!”
“不要,不看着你,你一会又不见了。”
“不会!”
他轻摇头,不肯放松,不肯闭眼。
我软声细语哄道:“阿华,你很累了,我很担心你,你闭上眼睛睡一会儿,到家了我唤你!”
“你会一直陪着我,一直都在?”
我点了点头:“嗯!”
“可会再骗我?”
我摇摇头:“不会!”
他这才放开双手,脑袋却还搁在我肩颈处,全身的重量都偏向我,一双手顺着我的手臂找到我的双手,十指相扣,紧紧握住。
我挣了挣手,他越是收得紧,唤他,他却没我回应。
阿夏蹲下~身,瞧了瞧道:“阿语姐,他睡着了!”
这可如何是好?
川凤上前,一言不发,冷着一张脸便伸手从阿华身后想拽起他。
哪知她刚挨着阿华,阿华便警惕的挣开她,往我怀里挤,我一时来不及反应,被他扑倒在地,两只手被他紧握,使不上劲,一时我不知该如何,便着急唤阿夏。
川凤在一旁居高临下的看着,红唇紧抿成一条线,鼻翼微微张合,眼眶微红,偏倔强地不肯掉下眼泪,胸口起伏跌宕,两侧小手紧握成拳。那姿态,恨不得吃了我,盛怒却又抑制。
阿夏唤过云苍,让它蹲下~身来,便同我一起把阿华扶了上去。
他一倒下,带着我也扑倒在他身上,下颌磕在他坚硬的胸膛,磕的我生疼。
我侧身,用手挣扎着,想把手腾出来,弄了半晌也只弄开一只手,十指都红了,疼得厉害。
我埋头正专心致志的拨~弄另外一只紧握在一起的手,却听阿夏出声问了句:“你要随我们一起吗?”
我偏头,这才发现川凤一直红着眼含~着泪光盯着我处。
阿夏问她话,她理也不理,只顾盯着我,我懒得理她,回头又摆~弄那紧扣在一起的手指。
我手指快被我自己给掰断了,它却如生在一起了一般,纹丝不动。
阿夏看不过去了,开口道:“阿语姐,就这般吧!你会把他弄疼的!”说完唤着云苍走了。
听她的话,我住了手,就是怕弄到他,我一直都是对自己下的狠手,可这般掰弄下去,难保不会弄到他。
我妥协了,紧靠在他胸前,耳旁是他沉重的心跳声,一下接一下。
紧握的双手,我瞧见了他白~皙的手腕上还系着那两根牵缘红绳,而我的手指带着花戒,这手为何半天掰弄不出来,有些怕弄坏了这花戒。
我捋开他的发丝,用手勾画他眉眼,鼻梁红唇,扎人的胡须,与那越发俊美迷人的脸庞轮廓。
我头也不抬,对着阿夏道:“去紫枫山吧!”
“为……为何?”阿夏虽有疑问,但还是唤云苍换了方向。
到山门前,阿夏与阿商传了音,阿商急急忙忙飞奔出来,一把抱住我与阿夏搀扶的阿华,悲痛道:“儿呀,你怎么成这副模样了,你是要心疼死阿娘呀?”哪知我随她牵扯,往前跄踉了下,阿夏急忙伸手扶住我,这才没有摔倒。
而回答她的只有阿华浅浅地呼吸声。
阿商抬头,给阿华理了理发丝,浅浅道了声谢语,眼中有愧疚之色,不敢正眼瞧我。
我浅笑轻语:“阿商客气了!”
我伸手扯着阿华紧握的手,刚动作,眼前又出现了另一只白~皙芊细的手,我顺着往上看,阿商望着我道:“阿语不用掰了,你的手指都红了,不疼吗?”
“无妨!”我拿开她的手指,便想继续,她索性抓起我的手,语重心长道:“阿语,对不起,先前是我无礼了,我不该责怪你,阿华做的那些,你又不知道,再说也是他心甘情愿,是我太自私,只想着他,却没有考虑你的感受,你原谅我好吗?”
她突然说这些,我一时懵怔,回了神,笑道:“你也没有说错,无需道歉,更无需什么原谅。”
“你说这话,便是还对我有气!”
“没有!”我坚决道,怕她不信又加重语气:“真的!”
“若真的话,可否让我随你去雨落照顾阿华?”
我望着她的眼睛,很是真诚:“谢谢!”
阿夏许是与她说过我不便入紫枫山,她提出同我去雨落,是为了我,我心中自是感激。
阿夏欢快道:“这般好,那我们便回去!云苍!”
回了山,入了我院,我厚着脸请来白禹予阿华收拾,可他在睡梦中也不肯放手,我只能俯在他耳边,轻轻哄着:“阿华,你先放手!”
他纹丝不动!
“你身上脏了,我帮你换衣裳,你不放手我不好弄!”
他稍稍松了手,我趁机把手抽了出来。
白禹这才上前给他收拾整理。
出门便见阿商手足无措,心慌意乱的来回走动。
这都回来了,她还患得患失一般,更是担心阿华。
阿姐立在一旁安慰,阿夏握住她的手道:“你不用担心,宝宝不会有事的!”
她却上前问我:“阿语,你说他会不会就这般疯魔了。”
怎会!
他应该只是精神萎靡,疲倦累了,休息休息便会好的。
再者,阿夏在此,她都说没事了,那自然是没事的。
我还未来得及开口,阿华悲厉的声音便传来:“阿语,阿语!”惊恐万分!
第114章:想你
第114章:想你
我们几人一时心慌,便想进去瞧瞧,哪知房门突然打开,阿华披散着头发,衣衫不整的便跑了出来,眼睛布满了红丝,似那疯魔之人。
我本就站在门边,他一开口,便反应最快走在最前,他开门瞧见我,便紧紧把我抱住,搂在怀中,嘴里阿语,阿语沉声唤个不停,声音颤栗不安,似喃呢,似梦魇。
我又造了什么孽,祸害别人?
我微愣,缓缓抬手轻拍打他的背,细声安稳他道:“我在!”
无奈,最后我只能牵扯他进屋,亲自为他换衣,以前还可用法术,如今修为尽散,只能一步一步来。
他修长的手指皆是裂痕,一条一条结了痂。
我摩挲着他的手指,轻声唤他,唤一声他便回一声,直愣愣着眼睛瞧我,不多说话。
许久,许久,他才缓过神来,眼中有了神色光芒!
一双眼睛时刻放在我身上,那眼中温柔的潮水,似要将我淹没。
我低垂眼帘,不敢细瞧他,寻了根白布条蒙上眼睛。
他突然抓~住我的手,不解道:“为什么要蒙眼?”
“若不蒙眼,我.....,我还是让白禹进来!”说完我便要开口唤,他伸手捂住我的嘴,离我很近,轻轻吐出:“不要!”
他为我带上布条,自己钻进浴桶,牵着我的手让我紧挨着木桶,站在他身旁,思量片刻,我伸手抖抖嗖嗖,战战兢兢摸索着给他擦洗。
他却突然拽过我的双手,按在他胸前,一手稳住我的后脑,不容抗拒,沉声道:“你可想我?”
手掌下坚硬又灼热的胸膛,在手心里跳动,带动着我的心也一下一下跳个不停。
我愣住,不知该如何反应。
他心伤道:“你就不想我?”
浴桶中散发的热气氲氤缠绕在身旁,灼热脸颊,红彤得厉害!
“阿华……”我挣扎着想起身,可终归力气不如他。
他双手捧着我的脸,沉声道:“可我很想你,想的快疯了,你若再不回来,我怕我坚持不下来了,会不会疯掉!”
他说这些,扰得我脑子一团浆糊,我伸手扒拉他紧捧着我脸的手,有气无力。
阿商阿夏阿姐她们都还在门外,他这般模样不怕她们听到?
我先前是瞧他神色恍惚,死拽着我,这才好心听她们话,不顾脸皮的照顾他,难为情为他沐浴更衣,如今他这不容抗拒的模样,我怎么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对。
他莫不是故意的?
我不由得心头一惊!
他说话时,唇~瓣微微擦过我的,呼出的气息在我脸庞绕来绕去,什么都瞧不见的状况下,感触异常敏感,他这般撩~拨,挠的我心里直作痒。
我偏头往后,闷声道:“不可!”
“不可什么?”他的话里有些不明意味的笑:“我们不是已经有过肌肤之亲?”
“那不一样!”那是喂药,不得已而为之。
“哦,原来那时你醒着?可而后面对我为何便能装作若无其事?”
“我……,不是!”
“是不是根本就没在意,没放在心上?”
怎会?
“再来一次,阿语会不会记得?”
听他这话,吓得我抬手便想解了眼上覆着的白布条,哪知他伸手控制我两只手束缚在身后,让我动弹不得,一手护着我后脑拉近他,只觉得嘴上有东西重重的压来,腰要折断了。
这小子真是越发没大没小,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对着我的唇便是一阵蹂~躏,吻的我唇~瓣发疼,我心中又惊又怕,紧~咬着牙不敢出半点声音。
我脚下浮虚,身子软~绵的不像话,挣扎的力气若有若无,对他不过挠痒。
只听噗通一声,我被他拽到了木桶中,坐在他腿上,发丝衣衫了水,片片湿透,桶中滚热的水烧得我本就滚烫的身子要化成了水,与这身下水融在一起。
“阿语?”
“阿语姐……”
“阿华,怎会了?”
门外传来她们着急的声音与拍门声,我立马提了气,屏住呼吸,僵硬身子,复而回过神来,拼命挣扎着身子。
屋里除了他沉重的呼吸声便是我挣扎间碰到水的声音。
外边的动静对他毫不影响,见我挣扎的厉害,放了我的手,直接用双臂困紧我的腰。吻的越发深情嵌入,那暧昧的呜咽声终是含不住,从嘴缝间溢漏出来,。
我扭着身子,挺直背脊,想远离他,哪知胸前柔软摩挲着他坚硬如铁的胸膛,他越是往里深入,搂的更紧。
水激荡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响亮。
门外出奇的没有了声音,浅浅地脚步声渐行渐远。
我这才松了紧绷的弦!
耳旁传来他低沉的暗哑声:“阿语在怕什么?”
我心不由来得一紧,浑身微颤!
眼前白茫茫透着微光,我瞧不清他是何神色!
我一抬手,他便知我想做什么,把我两手腕抓~住,禁锢放在胸前。
他的声音近在唇边:“你的眼睛,会让我更放肆!”
也知道自己放肆,也不知他与谁学的这些撩~拨人的招数,怎么就会了这些东西,染了情~欲?
我伸手推搡他湿~润滚烫的胸膛,尽力解困,不让自己溺在其中。
“阿……阿华……”出声才知自己声音软腻,如猫咪呜咽。
他把我搂紧在怀中,脸下是他滚滚跳动的胸膛:“你不要说话,你现在喘气呼吸,我都要费许大的劲才能克制。”
他这般说,害得我张开的嘴紧忙闭上,不敢再言语半分,大气不敢出,憋的很辛苦。
不能说话,我便伸手推他,想逃出禁锢。
“阿语没有感受到什么?你再动我便忍不了了!”
什么?我……
感受到他说的东西,我不敢再动,可也放不下紧绷的心,僵硬着身子,如根木头。
他突然抬起紧握住我的手,不可置信道:“你的修为功~法?”
我直起身,伸手扯开眼上的白布条,他盛怒的眸子近在眼前,厉声道:“是谁?”
我犹豫:“我......”
“我~要杀了他!”
我不厚道的笑了,在他正色的眼眸中~出声道:“他已经,没了。”
听了这话,他敛了怒气:“可还有其他不适的地方?”
我摇摇头。
我~要站起身,他却不让。
“我刚还心喜,阿语的欲拒还迎,原来是真的挣脱不开!”
我不说话,怒瞪他。
“阿语心里也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我又羞又怒,挣脱开他的双手,站起身抱紧胸前,踏出浴桶。
本想打开房门出去,可低头瞧自己浑身湿漉漉的狼狈模样,又向床边走去,一路留下**的痕迹。
身后传来他起身时水荡动的声音,我慌忙转过身制止:“你不许过来!”
哪知他已经踏出浴桶,一身无衣,赤~裸裸,眼睛瞧见了不该瞧见的东西,我又慌忙转过身去,脸上一股热气窜流,耳朵烧的疼。
听他脚步声响起,我支支吾吾道:“你......不许过来,穿好......穿好衣裳。”
他谑笑道:“阿语不让我过来,我怎般穿衣?”
我抬眼,这才瞧见正前方床~上整洁摆放着他的衣裳,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急忙闭上双眼,退在一旁。
感觉他在我面前停了下来,那炙热的目光让我无所适从,心乱不已,我环抱着胸转过身去,背对着他,小心翼翼往前走了几步远离他。
身后他的脚步又有向我走来的意思,我忙开口道:“你不要过来,穿衣去。”
他轻笑出声:“就这般怕我?”
怕?我......
“怕你作甚?”
“阿语怎么想的,我怎会知?”
“我什么都没想,穿好你的衣裳,不许耍流氓!”
停愣了片刻,身后响起的声音,想来他是在穿衣,不一会儿便传来脚步声,在我身后停了片刻,便向门边走去,听见关门的声音,我这才缓缓睁开眼,转过身瞧向门处。
房里没有了他的身影!
我瞬间泄~了气,瘫坐在床缘边,双手蒙住脸,喃道:“没出息!”
被一个小孩子撩~拨得脸红心跳,太没出息了!
收拾干净,梳洗整理,我这才收拾好心情,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他一身洁白无瑕立在院前,修长的身子瞧着就是好看,眼睛望着前方不知在瞧什么?轻~盈的风佛过,卷起他的衣角,此处瞧去倒有几分飘然出尘,遗世独立。
我向他走进,这才恍然发现他长高了许多,从身后比个比,我应只到他胸前。
这瞧着比易风都要高些许,真不知他是怎般长的?
环顾四周,没有寻到她们的影子,便开口问道:“阿姐她们呢?”
他转眼瞧我,嘴角上扬:“阿娘回去了,两个姐姐也回自己院中了!”
两个姐姐,何时又唤姐姐了?我蹙眉瞧他,他却只笑不语。
想来也是,她们各自都忙得不可开交,在我处也耽搁了许久,是该回家了!
“那你为何不同你阿娘一起回去?”
他许久未回家,他阿爹也是担心了他许久,应该回去看看!
第115章:不堪
第115章:不堪
他淡了笑,蹙眉道:“可是又在下逐客令?”
说话便说话,为何走近我,可是听不见我说话?
我若无其事般移开几步,无奈道:“没有!”
这孩子,真是……
他走上前,拉进距离,轻飘飘道:“听说,是易风救你回来的?”
他这般问,想来她们与他说过了,此时便是明知故问!
何意?
“是!”
“是?阿语倒是回得很痛快干脆呀!”
这与痛快干脆有何关系?
“是不是对他的感激又多了几分?”
“这是自然!”毕竟是欠了他人情。
他微扬嘴角,笑得很是怪异:“好,感激可以,但不可生其他心思。”
我想了想,突然明白他意,怒瞪他:“你……”
开口却不知该如何说他?
我一直没觉得自己嘴笨到被人话,可每每是他,让我成了词穷愚笨至极的笨蛋。
瞧着他盛笑的眼睛,突然莫名的想哭,吸了吸鼻子,两行泪就这般毫无预兆的流了下来。
他僵硬着笑,一时慌了神,伸手无措给我擦拭眼泪:“怎……怎么哭了?”
我努力扯笑忍住,可就是忍不住,经历许多,本就伤感的心,此刻甚觉得委屈。
“别……别哭了,我说笑的,我就是,就是想转移下你的注意力,不让你想太多,怎么,你怎么,唉,怎么适得其反了。”
他越说我却越想哭,泪水越流越凶,他的手湿透了也擦拭不尽。
无奈他伸手把我搂紧怀中,眼泪尽数流到他衣襟上,他叹气:“唉,真拿你没办法!”
我抽抽气:“我比你大,大许多,你怎可用这哄骗孩子的语气?”
他轻笑,很是宠溺:“我就是要哄你,宠你,怎样?不行?”
“你真的没事?”
“我能有什么事?”
“可他们说你受了很多伤?”
“那你有没有听说,他们被我打的有多惨?”
我撅噘嘴:“得意!”
“这是实力!”
“以前怎就没发觉你这般狂妄,还是以往儒雅乖巧的好!”
“不喜欢我这样?”
我往他怀中拱了拱,用他的衣襟擦拭眼泪,闷声道:“嗯!”
他没有说话,只是双手紧了又紧。
在我好说歹说下,他终是离开了山里,走时又把那红绳系在我手腕上,再三嘱咐不许我再摘下来。
他走后,院里安静了许多,我突然想起,这雪樱从昨日我寻阿华回来便不见她身影,她又什么都没说便悄悄下山了,也不知她在山下是不是有了朋友?
这般想着,却见她浑身挂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踹门进院,见我便欢喜地唤着,脚下不停息地向我跑来。
我疾步走近,拿下些东西为她分担点重量。
“你这是去干什么了,这些又是什么东西?”
“我下山去了一趟,给你买了许多补身子的药膳,还有些解闷的小玩意,你现在没了功~法,也不会出山斩妖除魔什么的,有的是时间陪我玩耍,我便买了许多,慢慢玩。”她边把东西摆进屋边说道。
这也太多了,要吃到何时,玩到何时?
可她一份心意,我却是开心的。
我瞧着这忙上忙下的傻姑娘,脸上都冒着汗还不自知。
见我不说话,她偏着脑袋,眨巴着眼睛,小心问道:“秋语不喜欢?”
我淡笑道:“喜欢!”抬袖给她擦拭脸上的汗珠,她闭着眼把脸杵近我跟前,一脸享受。
我伸手点点她的鼻,宠溺道:“你呀你,可累坏了?”
她伸手搂过我的腰,扑在我怀中:“不累,可开心了。”
开心,开心便好!
阿华回山也几日了,他不在,每日倒也过得舒心惬意,但,心里莫名的想他。
想知道他会做什么?此刻又在做什么?是不是也如我这般想他?
今日还在睡梦中,便迷迷糊糊听阿夏又软磨硬泡劝雪樱同她上山采药,不知怎么的,阿夏老喜欢让雪樱同她一起,雪樱说要陪我,阿夏却让她不要打扰我休息,说也许她们采药回来了我还睡着。
最后雪樱无奈,还是妥协去了!
他们一走我没了睡意,起身收拾整洁便想出院走走。
哪知打开院门,又来了不速之客。
川凤一身桃粉衣裳,如那三月里娇~嫩可人的桃花,只是这桃花似打了霜,焉了神,眼神空洞,面无表情立在院前,瞧我出来,有些意外。
她不说话,我也懒得搭理她,错过身便想离去,她却突然拦在我身前,不悦道:“你为何要回来?为何还要回来丢人现眼?”
这话说的稀奇,我家在雨落,我回家需要为什么?丢人现眼?若说是我功~法溃散,灵力尽散之事,那便有些强词夺理,言语过激。
我吸口气,抬步向前走去,不想与她争吵,败坏了自己本还好的心情。
她在我身后,徒然提高声音,嘶吼道:“你以为他真的喜欢你吗?”
我停步转身,淡然瞧她。
她缓缓走近我,讥笑道:“你以为他真的是喜欢你吗?哼!笑话,他只是现在不够强大,想得到你的庇佑,世人皆知雨落仙山有个仙法修为,地位权利都很厉害的尊主,有你在身边,谁还敢欺负?
所以人人都想与你攀上关系,得你庇护。自是对你阳奉阴违,拼命示好!”
她说这话,着实好笑,如今的我,随便一个地仙都比我厉害,谁还需要我庇护?
我浅笑道:“是吗?能护着你们,我很荣幸。”
她嗤之以鼻:“先前我不否认,可你如今还有几成修为?你觉得他会依赖你多久?”
我故作思虑状:“不出意外,我这身份地位,也可让他依赖许久,也许一辈子?”
她轻蔑地笑道:“你真以为你能在这位置上生根不成?你如今这般废人模样,他们怎可能还拥护你?你对他怎会还有利用之处?”
她说的倒是实情,废人模样,于己于人,无一用处,听在心里不免一阵凄凉感!
“倒是让你为我费心了,若他不利用我了,我利用他也挺好的,紫枫山,那可不比雨落差,你说呢?”
“终于说出了你心中的丑陋想法,原来你一直在利用他,你根本就不喜欢他,玉哥哥知道你这般虚伪,定是不会喜欢你的。”
“说不定,他也许就喜欢我这样的!”
听了这话,她红着一双愤恨的眼睛,愣了愣,嘴角勾起一抹讥笑,眼睛氤氤氲氲,似苦涩,似讥笑,似哭怒!
“那你可知,他与我在床~上缠~绵时,也说喜欢我的泼辣跋扈。”
听了这话,我落下了一直微扬的嘴角,心蹙然停顿一下,一阵刺痛,复而又勾起嘴角,故作毫不在意的姿态,道:“可你如今这般也不像是来与我炫耀的!”
“你不用假装不在意,你其实心里有气,对不对,你这般高傲的人,怎能容忍别人欺骗你,何况是感情!”
她说的,有一点没错,我虽自认为不是什么高傲的人,但我容不得别人欺骗,如若在我处失了信,再让我相信有些困难。
阿华心里怎般想,不用她这般猜测着挑拨离间与我,我清楚地知道,阿华如今的实力与心意。
只是,她说的话,让我不得不想,阿夏说过,那百年,她俩走得很近,她喜欢阿华喜欢得紧,我......
漫长的岁月,什么都有可能发生,我不敢想!
心中郁闷,便不想与她再说下去:“好吧!你说是怎样,便是怎样,只要你开心就好。”
她却不依不饶不罢休:“对于别人对你的感情,你不是不知道,不是感受不到,你瞧着眼里冷淡,心里也装作糊涂,你觉得你这般是对他们好,可看在别人眼里,你却是冷酷无情,寡情薄意。”
说这话可是在与某人抱不平,可她何时有了这般好心?
还是劝说我与旁人在一起,这样,她便有了机会?
“别人怎般想,我不在乎!更何况我的感情,何时轮到你来说教?”
“对,你在乎的只有你自己,你何时顾过别人的感受。说教??你觉得你配得上玉哥哥吗?于他,你声名狼藉,年老暮迟,而他,正直年华,灼灼耀眼。你说你哪一点值得他喜欢!
所以,他只是在利用你!”
我怎么就声名狼藉了,我不就没了功~法,我......
我是不是该庆幸,自己还有利用之处?
若说以前,我脸皮厚实到剑都戳不破的地步,她说这些话,根本伤不到我。
可经历一些不堪的打击,我的心好像没了护甲,失去了堡垒,心灵脆弱到极致。
对于她的话,我无力反击,却还很没出息的认为她说的对。
我何时这般埋汰自己而活?
不得不说,她真的花太多时间来了解我,我不知该高兴,还是该伤心?
可我心中郁闷,不会不还口:“谢川凤,你总说我仗着身份欺负你,可我自问对你从不曾重言语,轻行为,更不曾对你横眉冷对,你怎么就觉得我欺负你了?
就算你阿娘对我再多不满,也不敢与我说这话,你倒是清奇的很,什么都好说,什么都敢说。”
第116章:出山
第116章:出山
瞧她嘴角的不屑与眼里的挑衅,我憋了憋嘴,阴笑道:“若你再这般放肆无礼,我会告诉你我这身份有什么不得了的,也会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仗势欺人。
我想你应该没忘记在这儿发生过的事,毕竟也没过多久,百年,应该不会这么快就忘了?”
许是我说的神色肃穆,她怔怔瞧我,一言不发,泪眼欲滴的模样,我见犹怜,瞧得我不免有些心软,稍稍软和语气又道:“若说你喜欢阿华,大可也让他喜欢你去,没有必要一二次再而三跑来我处撒野,他要喜欢谁,我管不着,但你也管不着我喜欢谁。管好你自己!”说完我转身离去,我怕与她待久了,自己心中的恶魔会悄悄出来。
半晌,身后传来她撕心裂肺的吼叫!
“我恨你!”
恨我?这话我听多了,不在乎!
因为川凤的一些话,我一路都魂不守舍,也不知自己在想些什么?
回过神,不知不觉间走到了林间小池塘。
这是我与阿华初遇的地方,亦是我与易风摊开说明的地方。
前边有多少惊喜,后边便有多少落寞凄凉!
“小语,有心事?”
易风不知何时来到身边的,听他出声,我愕然转头瞧他!
一身湛蓝衣衫,温润如玉,如沐春风,眉眼间的笑意也难掩眼中的惆怅与忧郁。
“你怎么在这儿?”
“我跟着你来的,瞧你神色恍惚,魂不守舍,便来瞧瞧,怎么了?”
我摇了摇头:“没有!”
他也不多问,静悄悄的立在一旁,随我一起眺望远方之景。
可我却静不下心,和煦的阳光照耀下的翠山绿林,绚丽的花朵,彩色的蝴蝶,此刻在我瞧来,都像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薄雾。
“易风,你觉得这雨落怎样,可喜欢?”
他偏头瞧我:“小语为何突然这般问?”
为何?也许真的想走下这尊位了,如今的我,自己都无法保护,怎还能庇佑他们,庇佑雨落。
我已然成为他们的累赘!
此事山外早已传遍,他们却都瞒着我,许是担心我听了心会受伤。
可我总要面对,不管以后会怎样,我不能逃避,若真如九江箴言,杀机四伏,群魔乱舞,争乱又起,我希望雨落能避免这痛,这难!
“你说当初白尊主为何要让我做这雨落的尊主,在我看来,明明你比我好很多,合适很多!”
“小语是在担心?”他停顿下,又道:“小语不必担心,世间不是只有你一人修仙的,更不是只有你一人便能阻挡这世间的纷乱,我们尽到自己的一份力,便好!
你应该好好想想自己,为自己多谋划些!”
“那你呢,可有为自己想过?为自己谋划?”
他小心翼翼瞧我,说的很是匪夷:“若我为自己,谋划,小语可会怨我,恨我!”
“怎会,只要你好,我都为你开心!”
他长嘘口气,笑了,如那旭阳,如那春风。
雪樱与阿夏回来时,天也渐黑,阿夏嫌自己脏乱,直接回了院清理。
雪樱嘴中叼着一根青草,一身黑衣全是污泥草屑,编织在一起的白辫子,也落了草屑。
我伸手给她捉捡完,便嫌弃地催促她去清洗清洗。
她吐出青草,两手恭抱,调皮道:“遵命!”
我给她寻了些她应该喜欢的衣裳去她房里,本是给她换洗的,我敲门进屋,她不知是否没听到,背对着我,呆愣的坐在浴桶中,我绕过屏风走近,边唤了她一声。
那朝南的窗户微微晃动了下!
她如惊弓之鸟般急急转身,扯过边上刚褪~下的衣衫披在身上,神色惊慌的瞧向我。
我当她是害羞,把衣裳给她放在木桶边伸手可及之处,打趣道:“是我,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我绕过她,走向窗边,伸手关上了窗户:“这时节,晚间风凉,你沐浴时还是掩上窗户,吹了冷风可不好。”
她紧绷着身子,手指抓着衣衫,生怕裸漏了半分春光,眼睛紧盯着我,身子跟着我动作而动,似不让我瞧她背部,艰难的扯着脸皮,不自在地笑道:“秋语,我只是……”
怕是怕我瞧见她后背的东西,刚才晃眼瞧到,是个紫黑色的纹路,也不知画的是什么,许是百年间在人间游历,纹了喜欢的东西,不想让我瞧见!
也罢,我也懒得去窥探她女孩家的小心思!
“好了,我这便出去,瞧你平日里脸皮厚实,怎么这般害羞?”
说完我便离去,伸手替她掩上门,我听到她这才长长吐了口气。
我就这般让她害怕?
阿华回山也有些日子,他没来,也没有消息传来,我却有意无意总在关注紫枫山的消息,关注他的消息。
可却传来了他的喜讯,过些时日便是好时节,颜家与木家婚事已定!
山里在传这件事,都在庆贺,都道般配,好好好!
雪樱在一旁也是拍手叫好,可瞧我在一旁闷闷不乐,便慢慢收了喜悦。
无奈,我难看的扯着嘴角对她笑笑,这是喜事,我不能这般丧气!
可我~干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致!
雪樱嚷着出山,说她喜欢一东西,在山下才有,让我随她下山。
我知道,她只是想我开心些,也许出山散散心,便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山下热闹非凡,人来人往,无比拥挤,她倒是雀跃,一会忙着这个摊位,一会流连于那个摊前。
可再欢喜,她还是紧紧牵着我,怕我走丢了般。
“秋语,我们去那处瞧瞧!”瞧向她说的那处,人围在一起,一圈又一圈,似有什么稀罕之事,围观的人议论纷纷,有的叹息,有的辱骂,有的鄙夷!
我摇摇头,不去,人太多,太挤!
“去瞧瞧,如果是需要帮助的人呢,秋语怎能忍心错过?”如此说着,也不等我回应,她牵扯着我的手便向那处奔去。
她仗着自己娇小的身姿,如鱼般滑溜的窜到最前,我随她牵扯也跟到了最前。
我这才瞧见,一个美貌如花却满脸泪痕的姑娘,一个白发苍苍却凶神恶煞的老人,一个柔弱的俊美书生!
那老人不知说了什么,书生蹙眉反驳道:“要是我打得过你,我与你说个屁,呸呸呸,读书人要文雅,不可粗~鲁。”
老人瞪大眼睛,怒骂道:“你个臭书生,浑搅什么,我教训自家女儿,你插什么嘴?我的家事与你何干?”
那书生倒不软弱,怒怼道:“你说的不对,我自是要与你理论一番,有何不可?”
那老人话音刚落,周边便议论纷纷,要不是书生提足了气,他的话怕是要淹没在人群中。
“对呀,人家教训自己女儿,你能说什么?”
“他女儿不孝顺,怎还不让人说道了?”
“这都说老养小,小养老,这她爹把她养成大姑娘,她爹老了,她却不问不顾,是该教训,不只该教训,还该天打雷劈。”
那姑娘泪流满面,连连摆头,手腕挣着那老人禁锢她的双手,旁人的责骂,让她委屈的说不出话。
那老人不仅白发满头,身姿佝偻,露在外边无法遮掩皮肤,更是皲裂的如同一条条深深浅浅,交错纵横的沟壑,又像一条条幼小的蜈蚣蔓延蠕动。
这般看来,旁人瞧了都会心软于他。
旁人的声音,让书生不禁皱紧眉宇,眼里的无助之色,让他慌不择人,随手牵过一人,慌忙问道:“姑娘你来说说,他可有理?”
四周顿时安静了许多,片刻又渐渐小声议论起来,可此次,说的是我与雪樱。
他瞧清雪樱脸,瞬间愣住,俊美的脸庞慢慢爬上一抹红晕,耳朵悄悄染了绯色,眼睛突然柔和了许多,惊喜难掩,说话也结结巴巴,磕碰的厉害:“姑娘,姑娘,姑娘你……你说呢?”
雪樱本事看戏的心情,突然别人扯到跟前,虽面瞧着无喜无怒,但我知晓她生气了。
她虚眯起好看的眼睛,盯着那书生紧牵着他手腕的手。
那书生瞧出雪樱的不悦,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冒失,急急放开手,道:“姑娘,冒犯了!”
一双手一会儿藏于身后,一会儿揪着衣衫,那紧张无措的模样,倒是别有一番憨态。
雪樱轻哼一声,扯着我便想离开,那书生慌忙间,出声唤姑娘时,又伸手来拉扯雪樱的衣襟,雪樱一个迅速转身,躲开他的手,嘴里怒骂着找死,伸手便向他招呼去。
我赶忙扯住她,轻呵斥道:“不可!”
雪樱凌厉的手掌,在那书生面前顿时停了下来,只差一拳之距。
周边没了声音,连带着呼吸都紧忍着,不敢大出,顿时鸦雀无声。
那书生吓得脸色苍白!
雪樱收了手,回头撒娇道:“秋语,是他先无礼的!”
那书生又怕又不肯作罢,小心道:“姑……姑娘,我不是有意的,我……我没有想冒犯了的意思!”
雪樱转过脸冷眼瞧他,不悦道:“那你扯我是做甚?”
“我……”那书生在雪樱威逼下,愣是哑了口,说不出话来!
第117章:是非
第117章:是非
那俊美书生,一张脸红透了,也不知是害羞还是害怕?
我扯回雪樱,把她挡在身后,开口道:“若让我们评理,也该让我们知晓发生了何事?”
我虽面朝着那书生,眼睛却对着那哭得梨花带雨的姑娘。
许是雪樱让她心生希望,她挣扎着手腕,想挣脱他阿爹的禁锢,哪知他阿爹瞧着骨瘦嶙峋,那力气倒是不小,半晌挣脱不来,她着急得都要哭出声来!
雪樱冷眼射向那白发老人,严声厉气道:“放开她!”
那老人面露恐色,犹豫一瞬,松了手,那姑娘却飞跑到我跟前,突然跪在地上,啜泣道:“求姑娘,为我做主,我与那人早无关系,他如今纠缠于我,百般辱骂,最后倒成了我的不是!”
她突然这般,我也是没想到,连忙伸手拉她起身。
“他可是你阿爹?”
听我询话,她抬袖擦掉泪珠,点点头,缓缓道来:“他是我阿爹,可他从未尽到阿爹之责,在我很小的时候,他便抛妻弃女,跟着衣着华丽的女子离开了,他说是我俩娘拖累了他,让他未过个一天好日子。
还不容易有过上好日子的机会,他自是不愿放弃。
他那是走的毅然决然,毫无留恋。
后来娘~亲郁郁寡欢走了,便只剩我一人,我早就当他死了,哪知这般久了他却找上门来,对我不是讥讽便是打骂,不为别的,就是要钱,他欠了别人许多钱,人问他要,他便寻我~要,可我哪儿有钱,他便把我拉来要做抵债的。”
那老人心虚道:“胡……胡说八道,满口胡话,我那是为你好,希望你嫁个好人家,过上好日子!
再者我都向你道过歉了,你为何就不能原谅了我?”
“那人都快入土了,是好日子吗?”
周边瞧热闹的人,此又议论起来,想来先前他们都不曾了解实情,便对着人家姑娘一阵谴责辱骂,如今却又愤然那老人的做法。
每每在世间遇到那些抛妻弃子,最终反省悔恨不已者,又或者对在身边时的人置之不理,离开后追惜,念念不已者。旁观者都给以鄙视,打击与责备,都道其活该,不懂珍惜。
可这前车之鉴这么多,为何还是这么多人前继后踊,蝉联往复。
说道底,人总是连自己都看不透,还喜欢去参透别人,对于别人的错误大放阙词,批判与指责,对于本身却坚定不移大言不惭的说着决心和毅力,绝不做那鄙视之人。
可又曾想过,此事及自身时?
又会如何?
如若诸类事降临自身,又该做何感想,别人的指责与诽议,你是否又该承受?
芸芸众生,人生百态,个几千秋,所以,对于别人的过错,不必太执着,应该警惕自己,勿犯,勿再犯。
那姑娘又道:“以前你做错事,错的理直气壮,阿娘怎么劝你都死不悔改,如今你知道错了,来寻求原谅,大家觉得你老无所依,腿脚不便,怪可怜的,见我还不闻不问铁石心肠,便不分青红皂白指责辱骂我。
我到底有什么错?
是你做错事了,为什么觉得你现在来找我,我就必须原谅你?
可那时幼小的我,做错了什么?我什么都不懂。
为什么你就可以什么都不顾抛弃我,你那时为什么没有想过那个没有错的我。”她环顾四周,眼光流转,对着那些小声议论的人,嘶吼道:“为什么?为什么?那时为什么没有人来谴责他的不是,反倒对着我,说可怜我的话语,目光除了可怜我,便是嘲笑,有的更甚觉得我是活该,不为别的,就因我身为女子。
我是女子便错了吗?
我为何要原谅他,为何?”
“我是你爹!”那老人扯着脖子吼了一嗓子,还想说什么,却在雪樱冷眼捏得嘎嘣脆的手掌中噤了声。
那书生见姑娘哭的伤心,慌了手脚,上前便想安慰,可憋了眼一旁冷着脸一言不发的雪樱,不敢再有动作,开口小声劝慰:“姑……姑娘莫要气了,为这样的人不……不值当。”
“竟然是家事,为何闹成这样,也不怕丢了脸面?散了散了,污耳,污眼!”
“就是就是,家仇不可外扬,姑娘,你还是给你爹些颜面,不要让人看了笑话!”
“你这姑娘就是不孝,当爹的哪有什么不对的,当爹的就是天,就是理,当爹的话你就的听!”
“姑娘,唉,还是随你爹回去吧,别在丢人现眼了。”
那姑娘惊愕于旁人的冷言冷语,不明是非,眼珠悬挂在眼眶睫毛上,都忘了要掉下来,只是一瞬,她又勾起嘴角,满脸苦笑:“罢了,罢了,我还挣扎什么,这世间哪还有什么是非正义?哪还有什么道理可言?哪还有什么人心?是我太傻太可笑,哈哈哈,太可笑!”
“姑娘?你……”那书生一脸担忧,怕姑娘行短见般。
周边人,冷漠的走开,对于她的叹惜感慨,没人想知道,没人在意!
她瘫坐在地上,埋着头生无可恋的模样,让人好气又心软。
气她这般便妥协,心软她小小年纪便遭遇不幸,遭受诽议!
雪樱瞧着我,我盯着地上的姑娘,不发一语。
那老人摩挲着走过来,眼睛警惕的瞧着我们,伸手却牵扯姑娘的手臂,想把她从地上拽起来,那姑娘虽未反抗,却如稳坐如石,一动不动。
老人扒拉不动,反被牵扯,瘫软在地上‘啊呀’一声。
他哀疼,见他女儿也不理会,我等还冷眼盯着他,便扯下脸皮哭喊道:“我这是造了什么孽,我又做错了什么,我只是想为你好,女儿呀,爹爹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好不好,难道你真要看着我死不瞑目,横尸街头才肯解气?”
那姑娘抬起头,冷漠道:“可以吗?”
那老头愣了愣,她又道:“如若可以,我真希望你那时便死了,死不瞑目,横尸街头!”
老人气的说不出话:“你……”气不过,便伸手向姑娘身上招呼去,一下一下,没轻没重。
雪樱双手环抱,冷眼旁观,嘴角嗜笑,似轻视,似不屑,似怒忍不发,那模样我未见过。
那俊美书生急忙上前阻止,哪知慌乱间脸上也受了几爪,留下了红红的印记。
“住手!”我厉声呵斥道。
那老人讪讪收了手,可嘴里不得闲:“你们厉害,我惹不起,可这是我的家事,与你们何干,你们这样多管闲事,破坏人家庭,可是要遭天谴的。”
“天谴?你可知自己这般自私可恶,无耻卑鄙,也是要遭天谴的。”
他听我这话愣了眼,张口无言!
我又道:“你如今这番模样,你不觉得便是天谴吗?”
“自私,有错吗?”他抬起头瞧向我,眼神空洞迷离,混浊不堪,嘴唇微微颤抖,心酸道:“我只是努力让自己过的更好,有错吗?我为自己,不为旁人便是自私吗?我可是啃人骨,食人肉了?
我再自私,我可没害过一人,没有害过一人。
我只是没有善心,难道没有善心便是错吗?我不明白!我没有错,我不自私!”
“她可是你女儿!”那书生鄙夷道。
“我女儿?我先前寻到她,只是想知道她过的好不好,可她却对我百般羞辱,如瘟神般逐赶,那时,她可当我是他爹爹,对于她,我没有愧疚,我没有哪处对不起她!”
我忍着怒气,平静说道:“你还要怎般对不起她?抛妻弃女,不闻不顾,如今又想着用她抵债,你还说你没有对不起她,对她没有亏欠?”
他还真是如他自己说的那般,没有善心!
听了我这话,他艰难地爬起身,佝偻着身子向我靠近,雪樱见此,挡在我身前,那书生又怕又好强,硬撑着挡在雪樱身前。
那老人眼睛突然犀利了许多,混浊之气消散了不少,虚眯着眼睛盯着我们,轻蔑道:“仙人倒是会说话,你们仙门哪个不是站在高处睥睨众生?人间疾苦百态,你们哪又真正了解?对我们只有痛责,苛刻,还有事后的惋惜。
你们是不是觉得我们凡人命贱,如同那地上慢慢爬行的蝼蚁,微不足道,不值一提?”
我说他的话,与他说的有何关系?
真是莫名其妙!
那女子抬头,眼光流转间透着惊愕!
书生扯着嗓子道:“你……你不要过来!”
那老人轻声笑道:“我不过来?我不过来,怎么让仙人你说教打骂?你们桑家在百山仙门中也算排的上号的,为何这般窝囊气,柔弱不堪!你们桑家迟早会因为你而灭亡!”
说完这话,他诡异瞧了眼我们,不等那书生张口,便转身离去。
可他只走了几步,便浑身抽~搐,摔倒在地,抽~搐间,眼皮大翻,眼里泛白,不过一瞬间,便断了气!
猝死而亡,报应来的也太快!
那女子,冷漠着一张脸,错他而过,对地上的尸体瞧也不瞧。
真应了他自己那句话,死不瞑目,横尸街头!
第118章:桑湛
第118章:桑湛
那女子无情,比他阿爹更甚!她也许早已被生活磨平了耐性,失了善心,也许是对她阿爹失望至极!
人生都不易,我又有何资格责训他人!
我转身离去,心中越发郁闷!
雪樱自刚才起,便一言不发跟在我身侧,难得见到的冷漠脸。
我不知道她为何这样,唯一的缘由便是那百年,那百年间,她又经历了什么?
她从未提及,我却想当然的认为她的爽朗性子会让她过的很好。
“姑……姑娘,请留步!”那书生慌忙地跑到我们跟前,拦住了去路,长吸一口气,泛红着脸皮道:“在下空桑山,桑湛,敢问姑娘芳名?”
空桑山?万蚕空桑山,好久没听到这名字了。听说七墨台战后,他们仙门便弃剑废修行,改养桑蚕了,也不知是真是假。
雪樱瘪瘪嘴角,嗤笑道:“敢问?你还有胆子敢问,你没听那老头说……”雪樱顿了顿气,杵近他跟前,挥舞着小拳头,小声道:“灭门!”
桑湛咽了咽喉,红着脸浅笑道:“姑娘真会说笑!”
雪樱眼角含笑,却冷着一张脸:“你瞧我的样子是在说笑吗?”
我瞧她越来越过,开口轻唤了唤她:“雪樱!”
“原来姑娘唤雪樱,好名,好名!”桑湛得知雪樱芳名,心中欢喜,眼中泛光,如闪烁着星星。
雪樱紧~咬牙:“与你何干?”
我把她扯到身后,不再让她吓唬人。
我对着桑湛浅笑礼貌问道:“桑公子可还有事?”
他弯腰作揖道:“哦,还问请教姑娘芳名?”
雪樱怒气盛然:“她的芳名也是给你知道的吗?”
桑湛愣了愣,磕巴道:“是,是在下失礼了!”
“无妨,秋语!”
他惊讶:“秋语?百山第一仙,秋尊主?”
我但笑不语!
“失礼失礼!”
“秋语,懒得与他嗦,真是烦人!”雪樱愣了他一眼,扯着我便离开!
这次桑湛却没有出言再拦!
见天色也晚,便随意寻了家客栈住宿。
雪樱进屋倒床便睡,让她梳洗一下,沐浴一番,她也不听,拿被子把头蒙的严严实实。
我无奈,便随她去,梳洗整理一番,这才掀被上床睡下。
我一躺好,她便紧挨过来搂着我的腰,我当她睡熟了,哪知在装睡!
如此,我开口问道:“心中可是有事呀?”
她动了动小脑袋,在我背上磨蹭,她嗯了一声本想开口,我却瞧见窗边轻纱浮动,隐隐有黑影映出,我急急爬起身,喝到:“谁?”
那黑影立着不动,我本想下床瞧瞧,哪知雪樱按住我的手,自己爬起身,那黑影见雪樱有动作,一瞬间消失不见,只留下轻纱飘浮。
“会是谁?”
“哪有谁,好像是只猫,睡了睡了,困死了!”雪樱打着哈欠躺下,背对着我,我唤了唤她,她没出声。
想来是太困了!
翌日早起,却在客栈门前瞧见桑湛,他好像故意等我。
他谦和有礼:“秋尊主!”
“桑公子!可有事?”
“秋尊主可赏脸坐下聊聊!”
我想了想顺势坐下,他抬壶为我倒了杯茶水,做了个请茶的手势。
“多谢,桑公子有事便说吧!”无需太多虚礼。
他愣了愣,浅笑道:“秋尊主可知最近百山仙门中事?”
“桑公子,道的是哪件,再者,这仙门中事,桑公子不是比我更清楚!”
“秋尊主可在气恼我?”
“桑公子严重了,我只是说着实情!”
如今仙门中是,随便逮一人来问问,都比我清楚,无非别的,就因大家都瞒着我。
可从九江那处,我便知道了许多,这囚魔山与诛仙殿为伍,本想借着约定,嫁祸郁,挑起百山仙门内乱,却不知何因,未能得逞。
后而囚禁我,想瓦解雨落,逐步吞灭仙门,哪知九江却没了,许多计谋还未来得及实施,如今囚魔山虽不能说群龙无首,但多数不认可剑霜为首,她趁乱而起,旁人更是可趁乱夺了她,她不仅得提防囚魔山,更得谨慎诛仙殿。
何况那鬼谋士怎可放过囚魔山这条大鱼,怎可放过她。
至于九江,在那诛仙殿眼中,根本不算什么,一颗铺路的石子没了,还有许多更好,更顺手的石子。
自从芜芨山灭门后,百山仙门相继遭到重创,圃尚百奇山因花小公子之事,被人构陷,如今外乱不息,内乱不停。
青渺落羽山也没好哪里去,牟情被人使诈,变成了残废,只能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他阿爹阿娘散尽了修为也只能保他苟延残喘。
缭云启烟山,一山仙门,只剩下柴瑟一人,如今流落街头,无人相识,与灭门之说相差无几。
雨落,好不了哪儿去,我与残废差不了多少,若不是长老们与易风撑着,还有阿华的威名,怕是早已乱了。
百山仙门,只有紫枫山还未触风雨,屹立不动。
我在想,若阿华没有去枫覃崖,这诛仙殿的魔鬼,哪敢这般猖狂。
他们的计谋,不得不说,算的很准!
如今仙门逃窜,群魔肆虐,世间早已不安定,这空桑山若不是早已不修仙,怕是也难逃一劫。
如今他在此与我说道,也不知是何意?
“秋尊主倒是好气魄,这世间都在传你功~法修行散尽,如同凡人,这魔道中人还不个个盯着你,你倒是不怕,自己送上门来,真是让人敬佩。”
“桑公子莫不是在谑耍我!”他说的这些,我不是没想过,可那日不知怎得就随雪樱下了山。
只是下山这几日,倒是平静安稳地很。
他笑道:“我也是说着实情!”
说着这话,他前一瞬还含~着笑意,哪知下一刻便僵硬了笑,复而扯起更明媚的笑,耳朵慢慢爬上了红晕,又喜又羞。
我当怎么了,回头顺着他的视线瞧去,原来是雪樱双手抱胸痞流的站在我身后,一双眼睛邪魅的瞧着桑湛,嘴角嗜笑如修罗般。
雪樱对桑湛有很大的敌意呀,不知是为何?
我伸手扯她,示意她坐下,哪知她愤怒的甩开我的手,嗤嗔一声道:“你俩聊的挺开心的,我便不打扰你们了!”
说完临了还冷冷的瞧了眼桑湛,很有威胁的意思。
桑湛傻了眼木愣瞧着雪樱离开的背影,半晌才回过神了。
“桑公子认识雪樱!”
他摇摇头,眼波流转,含情脉脉:“好像上辈子见过!”
这口才,这情话,有多少姑娘禁得住撩~拨?
我哂笑:“桑公子真会说笑!”
我说这话他却急了,很肃穆很认真道:“我没有说笑,我真的很喜欢她。”
他真诚瞧我,怕我不信他,我讪笑:“你都与她不相识,怎就有了爱意?你可知她根底,知她脾性,知她好恶,怎就敢谈喜欢?”
“秋尊主此言差矣,情之意,由于心,心之所动,便是爱之所处,她便是我一眼就知要守护一生的人!”
情爱这东西,有这般闪瞬玄乎?
我将信将疑!
他一走,我便出了客栈,本想寻雪樱,哪知却瞧见他不知何时寻到雪樱,紧跟在身侧,他俩,一脸讨好对着一脸冷冰,他锲而不舍,死皮赖脸,雪樱却一脸寒冰,冷眼相待。
想来他是真的喜欢雪樱,只是雪樱这少见的反应,也不知她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我踏步,本想寻上去,却突然想到这般也挺好的。
如今风雨多霜,诸事不顺,我又这副窝囊模样,不能护她便算了,我不想因为我,因为雨落,反而连累她。
她若真与空桑山缔结良缘,是再好不过了,如此,她有了庇护之所,桑湛心悦她,必定不会亏待她,定会待她极好!
就算将来,我真的没了,她好,我也放心!
想着想着我便转身向相反的方向游荡。
雪樱很晚很晚才会客栈,我在二楼窗边见桑湛送她到客栈门前,目送她进门还依依不舍,瞧不见了身影,这才舍得转身离去。
雪樱一蹦一跳的脚步声,越行越近,听这欢快地步伐,便知她心情不错!
“秋语!”她欢悦的声音随她推门声一同传来,开门便见她一手大包小包地揽了许多东西,见我,欢快地跑来,把东西都散在桌上予我瞧:“这个送你,这个送你,这个也送你,嗯,都送你了!”
一桌上应有尽有,堆满了花式各样酸甜可口的小吃,轻柔漂亮的衣衫首饰,还有许多好玩的小东西。
我立在她身旁,浅笑瞧她忙乎,打趣道:“你这可有借花献佛的嫌疑!”
“都是我特意为你买的,怎会是借花献佛?”
我故作惊讶道:“难道你是偷来的?”
她鼓气道:“什么呀,我这是花钱买来的。”
我点点头,憋着笑意:“那你哪来的钱?”
我这一问,她顿时哑言,怔了怔又道:“你故意戏耍我!”
我不理会她眼里的不满,坐在一旁,手掌撑着脸庞仰视她,道:“雪樱觉得那桑湛如何?”
“挺好的呀,也不小气!”
我点点头:“嗯!好,那便好!”
第119章:爱意
第119章:爱意
我这般语气模样,她不乐意了,坐下~身与我平视,眼光肃穆,脸色突然冷了几分:“秋语何意?莫不是在撮合我与他?”
我眨眨眼,点了点头,聪慧!
她瞬间撇起嘴角,眉稍眼角都含~着笑,透着邪气,透着冷意,说话也阴沉了几分:“你就这般容不下我?”
我不解,这与容得下容不下有何干系:“不是,为何会这般说?”
“你如何想你心里清楚,你是不是觉得我碍了你的眼?阻挠了你与颜华,所以心里对我有气,恨不得远离我?”
“怎会,你怎会这么想,我只是想你有个好归宿,你……”
她打断我话,冷笑道:“何为好归宿?在秋语心中,颜华便是你的好归宿,对吗?”
为何又扯上颜华,他……他如今是谁的好归宿,也与我无关了!
我小心再小心,好言相说:“雪樱,我们总会分开的,桑湛,他人不错,家世也不差,他以后会好好对你的。”
她冷着一张脸,忍着怒气:“你说过我们会永远在一起,不分开的,就算那颜华也有分开的时候,但我们不会,这话是你说的,对吧。”
说到最后,她红了眼眶,却倔强地盯着我。
我顿时短了气焰:“我……”
我话还没说完,她便急急抢了去:“如今你却要食言,你何时才会对我上心,才会不敷衍我,才会在乎我,才会记得与我说的话?”
她话音刚落,眼泪便顺着脸庞流淌下来,瞧我的眼睛里满是委屈,埋怨,与郁气。
我伸出手去,本想予她擦拭眼泪,她却抬手给我拂开,悲痛喝道:“若这般不在意,便不要假意对我好!”
假意?
我一时傻愣,她失望地瞧我一眼,便哭着跑了出去,我赶忙跟上去,却不见了她踪影。
如今的我,哪还追得上她!
我又伤她一次,不知这次她会气多久,又会多久不见我。
可我不知她为何这把气恼,瞧她样子,也不是讨厌桑湛的,若真不喜欢,也不至于这般反应?到底为何?
我想不通呀!
我寻了她几日未果,在此期间倒是收到许多阿华的信音,询问我在何处,那着急严厉的声音,听得我心头一紧。
为何总是这般让我心头酸涩不已?
他这忙碌之际还不忘关心我,我是不是应该荣幸,该开心?
想着还是回去吧,我不能一直这般躲避,雪樱气消了总会回雨落的,临出门了哪知桑湛却领着雪樱寻上门来。
雪樱还在气我,从进院便跟在桑湛身侧,不愿多瞧我一眼,一脸疏离冷漠,对我爱搭不理。
反观桑湛,无比欢喜,无比心悦,那嘴角都快扯到了耳根处,也不知有什么欢喜之事?
“秋尊主”他唤我,我立在他跟前等他下句,他却又羞又喜,手足无措,半晌开不了口,我也不急,耐心瞧着他。
他踌躇半晌,终是缓缓开了口,话音微颤,磕磕绊绊:“我……我,我,我想,向……向你提亲!”
提亲两字又轻又飘,要不是我耳朵还行,怕是要漏听。
听他这话,我望向他身侧的雪樱,她一脸阴沉,一语不发,倒像是与她无关。
可这小子也不会喜欢我,向我提亲呀?
我望着雪樱,浅笑道:“这我可做不了她主,你得问她!”
雪樱缓和些脸色,不太那么冷了,只是,还是不说话。
“她,她,她答应了,说要问你的意思。”桑湛一脸羞涩的瞧了瞧雪樱,低垂眼帘道。
我愕然,这雪樱变得莫不是太快了些,前些日子才说得愤然,怎么今日就变了?
什么让她妥协的?
唉,怎般都好,只要她喜欢:“若这般,她喜欢便好,我都随她意愿。”
雪樱本就阴沉的脸,此刻更是又沉了几分,周身之气,如那寒气,只钻人心底,她冷冽着一双眼睛瞧我,咧着嘴阴笑道:“那好,我便嫁!明日便嫁!”
说完便甩袖转身离去。
桑湛心喜,简单与我告别便跟了上去,那追赶的轻快步伐,感觉如踏着云彩要飞上天了。
我只当雪樱赌气,虽然不知她气些什么,但应该只是说说,哪知不稍片刻便传出空桑山小尊主明日便要成亲之事,我这才知道她不是说说而已。
这才知道,原来他是空桑山小尊主!
她若真不喜欢,没有必要委屈自己而遵循我的意思,我希望是她真心实意的,不是忍气吞声,内心不平。
我听到消息,紧赶慢赶,总算赶上她们的婚宴,空桑山一派正气,红妆复裹,这婚事虽急促,但不乏热闹,满庭宾客,无一空座,来往的人都道着贺语,洋溢着喜悦的脸庞。
明媚的阳光,像是为她们庆贺一般,普洒在这片天地。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随着我越走越近,那洪亮冗长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拜字刚落,他俩还未来得及行礼,我便立在了最前方,不远处的雪樱一身红妆嫁衣似火,灼灼耀人。
虽说她以往也爱着红衣,可今日,精致的婚衣量身定制,更衬出她娉婷的身姿,精美的头饰下,一张面若桃李的水嫩脸蛋,让她今日格外耀眼迷人,那没有遮盖的白发很是显眼,却也不违和。
这婚事虽急促,可该有的礼,该有的物,一样不少且精致。
瞧见我,她眼光流波,温柔如水,红唇微启,似有话说,却在我只见形不闻音的‘恭喜’中愣住,缓缓留下了眼泪。
桑湛扯了扯她的衣角,她闭上眼睛,转身相拜。
“礼成!”
瞧他们离去的红色背影,我心中犹如压了大石,郁闷无比,周边的欢愉贺喜声,在我耳旁嗡嗡作响,满桌山珍海味,却食之无味。
此刻我才知,我有多舍不得她,若以后她不在身边,那会是怎样,想想都很凄凉。
我悄悄避开人群,避开相识的桑尊主,朝不太热闹的后院寻去,还是想去再看看她,与她道个别也好,以后也不知还会不会见着。
这空桑山瞧着不大,房舍屋宇不多,走着却七拐八绕的错乱复杂,好不容易寻着她们的婚房,还来不及敲门,便听桑湛隐怒悲凉的质问声传来:“为何?”
我慌忙躲在一旁,屏住呼吸!这才刚成亲,为何发这般大的火,难不成这桑湛也不是什么好人,先前欺骗,如今到手便不隐藏,显露真~相?
半晌没有听到雪樱的声音,我担心她,抬手便想推门而入瞧个究竟,哪知桑湛突然大笑出声,自嘲悲凉:“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就说你怎会突然喜欢上我,我木讷得很,瞧着你欢喜却说不出话来,只知傻笑,你却问我愿不愿娶你,你知道吗,那一刻,我欢喜地如同得到了整个世间最珍贵的东西,我当然愿意,我求之不得呀,如今你却想要一方休书,你可知我们刚刚才成亲?”
为何?雪樱为何要这样,她这不是在欺骗桑湛的感情,如此伤害人,她是何意?
雪樱还是一语不发。
“雪樱,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残忍,若你不喜欢我,你为何要答应我?让我前一瞬欢喜不已,后一瞬坠入地狱。”
“你心中有喜欢的人对吗?他今日有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雪樱不说话,隔着窗户,我也瞧不见他们的动作神色。
桑湛又道:“不用这般惊讶,我也猜到了他是谁,雪樱,我只是太喜欢你,才短了心思,我不笨,若说先前我被欢喜冲昏了头脑,可拜堂时,我瞧得很清楚。”
他顿了顿,道:“你对她这般,她知道吗?”
雪樱厉声喝道:“住口!”
“你怕?你怕什么,怕她知道了瞧不起你,远离你?”
“我让你住嘴!”雪樱忍着怒气阴沉道。
“雪樱,你醒醒好不好,我们不谈她是女子如何,就凭她是凛然正气的雨落仙山尊主,她也不会回应你的心意,你们不是喻尊主与花小公子,她对你更没有那个心思!”
“你放屁,她心里有我,不然不会对我这般好,不会舍不得我,担心我!”
“那为何,她同意你嫁予我?你就没想过,她是知道了你的心思,才同意你嫁给我的?因为她根本回应不了你的情意,无法面对你的深情,和你心中扭曲的感情。你于她,只是亲人罢了!”
“扭曲?你是想说我心思龌龊?她怎般想与你没有关系。
我喜欢她怎么了?我喜欢她要经你的允许吗?我喜欢她碍何人事了?我喜欢她,有错吗?我只是喜欢她,正巧,她也同我一般身为女子而已。怎般就扭曲,怎般就龌龊了?
喻墨花花与我何干,你用他们与我作比,又是何意?
桑湛,虽说我利用你伤害了你,对不起你,但不说明你可以任意糟践我,侮辱我!
我若想走,你又奈我何?”
我一下子瘫软了身子,脚下无力,不知该如何,手足无措间,不小心弄出轻微的声响,我慌忙抬手捂住口鼻。
第120章:误会
第120章:误会
我听见他们拉扯间,有东西掉在地上发出砰咚的声音,随后桑湛哀求的声音便传来:“别,别,别走,雪樱,求你别走,我怎么舍得糟践你,我是心疼你呀,若你心里有她,便有,我可以随你一起慢慢忘记,若你忘不掉,我愿意陪你一起想她,好吗?求求你别走,别走!”
我慢慢找回意识,依着木栏寻着来时的路,仓皇逃出山里。
我落荒而逃,不敢面对!也不知要如何面对?
愕然之余便只剩下愧疚!
对不起,我不知她对我是这般可贵的心思,我一直把她当亲人当姐妹,从未想过她对我有别的心思。
对不起!
若当初不是我只图自己一时欢喜,幻她出来,若不是我带她回山,若不是......!
一切若不是,皆因我,我之罪责,深重难以推脱。
蹲在小溪边,瞧着水面映出自己苍白憔悴的脸庞,无限忧郁,好不容易让阿娘给养回来的圆润脸庞,连日下来又消瘦了许多,脸骨架很是突出,此刻一脸苦相。
甚是不讨喜!
眼中无声的泪一滴接一滴滑落水面,荡起一圈圈小小的波纹。
我一直以为,不会先对别人好,不会轻易对别人好,不会过分对别人好,便不会失了心,无了魂。
因为我怕对旁太过入心,旁人却对我不挂牵,心里会忿不平,所以对旁人好就犹如旁人对我的好一般,不多不少刚刚好,这样便不会在心里计较得失,也不会心有不甘而不快乐。
可却从未想过,别人对我太好了,我该怎般,我该怎般回她的情,回她的好?
什么才是对等的,怎样才是不多不少刚刚好?也许永远都不会对等。
回想起与她相识的一幕幕,我不知道是自己哪儿做错了,怎么就成了这样?
我恍惚的盯着水里的自己瞧,我想知道,自己到底哪儿不对。
恍然发觉,水中倒映出一袭白衣身影,也不知这身影是何时在身边的,瞧了我多久,可有瞧见我的窘态。
随着我眼泪落下的波纹荡漾曲折,我眨眼挤掉遮挡视线的泪珠,定眼仔细瞧了瞧。
阿华?
他怎会在此?
我急忙起身,伸手迅速地擦掉眼泪,故作无事般转身瞧他。
我扯着嘴角想说的话,在他双眉紧蹙,好似能瞧清人心思般深邃的双眸下,在喉间团了团,生生咽了下去。
我似哭似笑的样子,定是难看的不行,不然他怎么会更皱紧了眉头。
嘴角拉扯着僵疼,我也不再硬撑,低垂眉眼,不再瞧他。
他冷着一张脸,沉声道:“为何又一声不吭的跑出来?”
“我......”我抬头,动了动嘴唇,却不知该说什么。
他上前一步,离我甚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我身后便是哗啦啦流淌的溪水,哪知刚退一步便碰到水,我急忙又收回脚,立得端正。
担心吗?应该是忙的没有闲暇,哪还有多余的心思来担心我。可瞧他眼睛,我却相信他说的。
“为什么哭?”
我移开眼,不敢再瞧他仿佛会吃人的双眸:“我没有哭。”
“那你眼睛红的厉害是因为风吹进了沙子?”
真是的,为何要揭穿我。
我转过身去,背对着他,浅声道:“没有!”
水中他的影子在向我靠近,伸出的手不知要做什么,我若无其事,有意无意的走开,闪至一旁,向前走去。
他也不出声,亦步亦趋跟在身后,可我却想离他远些,如若他再这般,我怕我会忍不住扑进他怀里大哭一番。
可如今我不能!
我加快了脚步,哪知才走几步,他一个飞步上前,把我拽进怀中,不容我再闪躲,提起我的腰身,俯身便对着我的唇吻了下来。
我身子一下子浮空,无奈便踩在他双脚上,伸手推搡他,捶打他,挣扎着,他却一只手便把我的手控制在身后,让我动弹不得,由他摆布。
心头装着许多事,他这般不闻不问便强势的不容拒绝,他,怎么可以这般无赖。
胸口闷疼,酸涩不已,眼睛也涩涩的疼,眼泪便不受控制的往外流,如那不远处的溪流,涓~涓不息。
他突然停了动作,慌张无措地抬手擦拭我的眼睛、脸庞,声音暗哑道:“为何又哭?”
他这话,让我眼泪流的更是汹涌,我抬手打了下他的胸膛,哪知疼得我手掌发麻,我忍不住怒嗔道:“你混蛋呀,你!你没大没小,就仗着我拿你没办法欺负我是不是?”
说完再也忍不住委屈的抽泣出声!
他只是愣了一瞬,伸手把我搂紧怀中,无奈道:“我怎敢!”
我扭着身子,忍着委屈,恼道:“放开我!”
他这算什么?自己都要成亲了还来招惹我,当我是什么?
他禁锢双臂,暗沉道:“不放!”
我泪眼朦胧的仰头瞧他,眼前水雾氲氤地也瞧不清他神色,我气不过,伸手握拳一下一下捶向他坚硬的胸口,也顾得手上生疼,怒骂道:“你混蛋,无赖,你怎么可以这样?”
是觉得紫枫山离我太远了,还是我不入紫枫山,他要成亲的消息便不会传到我耳朵里,所以才这般放肆,这般肆无忌惮。
为何要这般戏耍我?
先前给我欢喜,如今却予我添堵!
可气!
他任由我捶打,就是不放手,还越搂越紧,无辜道:“我......我怎么了?”
我伸手擦掉眼泪,仰头幽怨的盯着他,手撑着他的胸膛,努力离他些距离,愠怒道:“你怎么了?你与谁学的德性,三心二意。
你竟然已经决定与木青成亲,便应该诚心对她,一心一意,为何还跑来招惹我,你对我这般是何意?”
他先是一愣,随后紧蹙双眉似有所思,张嘴便要说什么,可再瞧我,却抿嘴勾着嘴角笑了,笑的很是开兴,这下换我一脸懵顿,不知所措。
他这般,我更是气恼,鼓起腮帮子,鼻翼张合,胸口上下起伏:“你......你笑什么?”
他慢沉沉道:“阿语是在生我的气?”
我这不是很明显,就是在气他无耻混蛋!明明是个好孩子,怎么就变混了。
“你是在吃味,心里酸涩不开心?”
什么鬼?
我反驳:“我没有!”
“可我从始至终就只喜欢你一个,要想成亲的也只有你。”
我惊愕:“你......你......”
“我喜欢你,你早便知道,为何这般反应?”
我是知道,可我没想过他这般,这般随性。
“那......木青?”又是何意?
“木青?我不想阿语伤心,只能让她伤心了!”他这般是何意,是要抛弃木青?若如此,当初为何应承这婚事,如今只差临门一脚,却要妥协,他这般混账,让木青以后怎般面人示人?
我不许,绝不许这样的事发生!
我冷脸道:“你......你放开我!”
他扯着一张碍眼的笑脸,道:“不放!阿语与我成亲可好?”
不好!若没有这事,我想我心中定会因他这句话失了心乱了分寸,可如今,我却难欢喜。
“阿华,你,你便好好的,与木青在一起,我们,我们终究是不合适,你放了我!”话音已出,才知自己带着哭腔。
他的手掌覆在我腰间,用力往上提,脚尖从踩直接垫在他鞋背上,我下意识伸手攀住他的肩,他低垂眼凝视我,深邃的眼眸中映着我的模样,冷冽的眼光直射我,温热的气息直扑洒在我脸上:“阿语与谁合适,又觉得我与谁合适?嗯?”
我直盯着他吸人眼睛,失魂无主道:“我不知道!”
“那我告诉你,你只与我合适,旁人都不行。”
说完狠狠地吻了下来,像似知晓我会反抗一般,他一手紧握住我的腰按向自己,不留一丝缝隙,一手覆住我的后脑,不让我闪躲半分。
我两只手伸长却只能弯曲扯打他的后背,我紧~咬牙关,艰难地呜咽道:“明日,你便要,与,木青,成亲,你,不可以,这般。”
他轻啄我的唇~瓣,暗哑道:“她与我何干?她要成亲的从来都不是我。”
怎会?颜家,紫枫山独姓,况且木青心里的人,便是阿华。
我一时晃神,忘了反抗,他逮着机会又没大没小。
见我一脸懵顿,他又道:“言柯那小子要你气我这么久,我定要找他算账。”
“言柯?”
是言家,不是颜家,那为何?
我瞬间低垂眼不敢瞧他,真是丢死人了,原来一直是子在胡乱瞎想,还误会了他。
可他却不容我闪躲,抬起我的下颌,谑笑道:“阿语这般误会我,还骂我,该怎么补偿我呢?”
我磕磕碰碰,羞愧道:“对......对不起!”
“这般便完了?”他摇头:“不够!”
我眨眼,一阵茫然:“那......那要怎样?”我的错不太过分的,他为何这般不饶人?
在他深邃迷人的双眸中,我渐渐失了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