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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青梅涩     语落仙山txt下载     语落仙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1章:偷师

    第61章:偷师

    阿华也不理会她,直直瞧着我,等我回答。

    这孩子,有好得让人羡慕的模样与家世,不知为何这般心不安,总觉得别人会厌烦他,会不喜欢他,他也许不知道,他有多招人喜欢。

    “怎会这般说?”

    “因为我今日来,你不是很开心。”他双手捧着小~脸,手肘撑在桌面上瞧我,眼睛亮晶晶的,似明快,却又夹丝忧郁。

    我抬手摸~摸脸,我有吗?我觉得我今日心情挺好的,心里也欢喜他能来,也许只是我性子使然,瞧不出多少欢喜。

    那份喜,都被我压在了心底。

    我勾勾嘴角,无奈道:“我觉得你现在的功法挺好的,我没有什么可教你的了。再则,我怎会厌烦你,喜欢你还来不及。”

    那日瞧他,确实厉害了许多,他许多法术招式我也不曾见过,想着他应该是在别处学的。

    只是有这么厉害的人在,为何还要寻我来教?

    想着许是他好学,觉得多多益善。

    “真的吗?漂亮姐姐,那你可不可以继续教我,我还有好多都没有学。”

    好多没学?

    我一身微弱的本事他都学了个全,可还有什么能教?

    “那你还想学什么,你说只要我会,我尽力!”

    “嗯,好,我想着,等你身子好了,再说。以后我天天都来瞧你,让你身子好快些。”

    我身子,倒也没什么大碍了,只是本没有什么可教,他如此这般说,我也不再纠结:“好!”

    “那我在边上练练,你帮我瞧瞧,是不是忘了许多。”

    “好!”

    手肘撑着桌面寻了个舒适的姿势,一眨不眨的瞧他身姿飘逸地舞剑,看来伤是真得好全了,身手敏捷,行云流水,无可挑剔,我自是无话可说。

    “秋语,他这些好像不是与你学的,我怎么没见你教过他?”雪樱俯趴在桌面上,在我耳边轻声道。

    确实不是我所教,那些轻逸的招式,我也是第一次见,若说有相似的,便与那柏夷山柏夷上神的出手招式有点相似的影子。

    见我不说话,雪樱又向前俯了俯身,轻言细语道:“他难道寻了别的师父?”

    “也许吧!”

    瞧我很淡然的模样,雪樱不乐意道,一副为我抱不平的模样:“那你还一副无关紧要的表情,你不生气?你背着你寻师傅诶,你就一点都不气恼?”

    “为何要气恼?”听她这话,我有些惊讶,转首瞧她,她眼中清澈干净,面上满是担忧。

    这事不值的气恼,再者我也不是他师傅,他寻何人作师傅,皆也随他自由。

    我当初教他,不是要他只学我一家之长,而是他想与我学,我也乐意教他,只是如此。

    如今他有了别的师傅,也还愿意与我学,我也是愿意教的。

    “你真坦然,如果以后他在世间有了功名,被人称赞,都不知谁是他师傅?”

    他得功名美誉,这与谁是他师傅有何干系?若他以后腾龙蛟飞,功成名就,那也是他自身的造化,与旁人都没有太大的关系。

    “若他成就了,皆是他自身努力付出的结果,为何牵扯与他人的关系。”我伸指点了点她额间,淡笑道:“就如你这般,不管师傅为谁,皆不上道,都是枉然。”

    她撅噘嘴:“那倒是!”

    见我俩闲聊,阿华练着练着又分了心,眼神时不时向我们这处瞟来,最后更是收了剑,抬袖擦着额间的汗走了过来,瞪了一眼雪樱道:“漂亮姐姐,你又背着我与她在说什么?”

    阿华用了“背着他”“又”等字词,一下子就把我的思绪拉回到了那一夜。

    他不开心我与雪樱背着他有秘密。

    此刻他如小孩般的撒气话语,再说这种场合下,实属好笑。

    我情难自禁的弯了弯眼眉,眼睛似噙了泪珠般湿~润,不知是无来由的心酸想哭,还是因他小孩子气的话想笑。

    “说你呢,跟哪个师傅学的,不错嘛,厉害了。”雪樱从桌上直起身,双手抱胸,谑眼瞧他。

    听了雪樱的话,他却愣愣的瞧着我,蹲下~身,话语结巴:“漂亮姐姐,我......我没有,没有寻其他师傅教我,我只跟你学过,这些招式术法,我也不知道怎会就会了,真的,我没骗你。

    漂亮姐姐,你要相信我。”他怕我不信他之言,情急之下一把抓~住我的手,着急解释着。

    “你这话,你自己信吗,不是秋语教的,别人也没有教,自己就会了,哎哟,真是神了。”雪樱明显不信,对阿华的话嗤之以鼻。

    可他从来对雪樱的话,都不理会,更是不会回应,我有时候会想,他是不是听不见雪樱说的话,可若是听不见,他却着急我听了雪樱的话信了她,而解释着。

    我撩眼帘瞧他,一下子撞进了那漩涡,头脑晕眩,神不知鬼不觉的竟点了点头。

    我是信他的,那双眼睛,由不得我不信。

    “秋语!”雪樱一旁觉得我不争气的语气,让我觉得好笑。

    我知道她是为我不平,可这些我又何曾在意过,就算阿华真的欺骗我,对我来说,也无关紧要。

    瞧我点头,阿华瞬间开心起来,眉眼雀跃地直往上~翘,如吃了蜜一般欢喜:“我就知道漂亮姐姐不会不信我。”

    他这话让我心中愧疚,自己在心中也想着他是否寻了个师傅。

    可再想,他没有必要欺骗我,他有没有其他师傅,与我教他,都没有影响。

    他一欢喜,偏头枕在我腿上,那手一下一下的轻抚摸~我的腿面,倒像似在安慰我一般。

    我低眼瞧他,伸手拿下他嘴角边的桃花瓣,捏在手中,嘴角的弧度不自觉的勾起,眼睛酸涩,又沁了泪雾。

    自从那日与离苦上神大战后,醒来心中一直困绕的事却一下子有了清明。

    凡人与否,一直不是问题症结之处。

    我知道自己心里想什么,可我又不知自己到底想要怎样,虽说如今我还不是非常确定他是谁,可我心中有了疑虑、质疑,便有了执意。

    我瞧着他,心中欢喜又庆幸,可看到他,我又不自觉想起过往,心酸眼涩,那些对不起与亏欠,总是让我觉得很难过。

    闭闭眼,不让眼泪流出来,睁开眼,欣慰的笑,长长叹了口气。

    反观他倒是享受,闭着眼,眉眼噙笑,一脸惬意。

    雪樱在一旁气恼的不行,鼓着腮帮子,不悦的瞧着枕在我腿上的阿华,微怒道:“秋语......”

    她还说什么,却被门边传来的甜美的声音打断了。

    “玉哥哥!”

    声音刚传来,便瞧她推门进来的翠绿身影,身后还跟着那三个小孩,语气轻快,一片欢悦。

    自从阿华受伤后没再来我院子,那川凤、子澍几人便不曾再来过,可今日阿华才来,他们便不知从何处得了音讯前来。

    有时我在想,她们是不是学了什么通天之法,对我院落的情况了如指掌,或是在我院中安插了什么眼线。

    可仔细想来也不太可能,我院里的人少之又少,皆是我信任之人,不存在能让他们掌控了去。

    想想又觉得自己挺好笑,这问题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

    定是阿华本身的缘由,他这身形容貌,行至何处,不是显眼,若他进山来,有人瞧见,一传十,十传百,便传了去,还需什么眼线来探。

    他们来寻,阿华便随他们一块出院去玩了,阿华还一直劝说让我同他一起出去透透气,散散心,都让我以身子不适,不想动弹回绝了。

    他一走,院落安静了许多,雪樱有些生我的气,从川凤们来了又走,也没说一句话。

    哄了她几句,也不太爱理会我,我便心生困意,回房睡去。

    睡梦中是被稀奇怪异的噩梦惊醒的,醒来时,大汗淋漓,全身酸~软无力。

    透过窗瞧远处微弱的晚霞在天尽头悬挂着,似落非落,原来天也渐黑了。

    我动动有些发软的身子,全身汗淋淋黏糊糊,很是难受,我无奈撑着起身,换了身干净的衣裳与被褥,把换下的脏物扔在了一旁竹篓里。

    我瞧了瞧,此刻真不想动,罢了,等明日来力再洗干净晾晒。

    推开门寻了一圈,院子里,没有阿华的身影,也没有雪樱的身影。

    这阿华,我想着他是回家去了,可这雪樱怎么也不见了踪影,难不成回屋睡去了?

    以往这般早,她都在院子里玩乐,不是在树杈上吃果赏月,便是拿着我的小话本偷瞧。

    她这毛病,是从阿夏与她念过一本小话书后开始的,听一回她便兴致勃勃,法术修行她不要,倒是缠着我教她识字读书。

    我当她是想做个文仙,心中欣慰倒也痛快地教她,她学得也快,一点都不像刚入世那会儿笨拙。

    知她上进,我很是开兴,谁知后来才明白,她只是想看小话书,可又不识字,又嫌弃阿夏读书的语速,所以这才想学的。

    刚开始我还叨叨她几句,后来见她开心,又不会如阿华那般来问我,便由了她。

第62章:堪比

    第62章:堪比

    只是今日怎么不瞧了?是转了性子?

    难道还在生我的气?

    我悄悄推开她的房门,过了屏风便瞧见四仰八叉躺在床~上,闭眼睡着正香的她,鞋也不曾褪去。

    头两侧,一手捂着吃了一半的果子,一手拽着小话书,可嘴里却无意识的嚼着果子,这孩子。

    我动作轻巧地靠近她,本想拽起被她腿压着的薄被予她盖上,哪知刚扯起来,她便蓦然睁开双眼,死死的盯着我。

    我愣了愣,无视她刚醒来懵然的模样,扯着被子给她盖上,怕吓到她,我柔声道:“盖着睡,半夜风吹露重,容易着凉。”

    我这般说,她却突然鼓起腮帮子,用眼睛对我控诉不满:“哼,我还在生气!”

    我轻叹口气道:“我知道,那你睡觉,睡醒了就不气了。”

    “睡了好一会了,也不解气。”

    我试探道:“那......那我陪你睡?”

    她不言语,我便合衣在她身旁躺下。

    “秋语,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她收回手把小话本放好在一侧,双~腿交叠摆动,抬手咬了口果子,嘴里嚼着脆生,话语随着咀嚼声而出。

    用漫不经心的语气问出炙热人心的话。

    她问的很突然,很是随意。可我知道,她心里是在乎的。

    只是这个问题,怎么都喜欢问?我要如何回答才算圆满?

    “怎会这般想?我可是做了什么让你这般以为了?”我屏住呼吸,问的小心翼翼。

    “没有,我感觉你没有喜欢阿华那般喜欢我。”她一手折叠枕在头下,瞧我一眼又咬了口仅剩一点的果子,回的漫不经心。

    “怎么可能,我对你们都是一样的,我从未偏袒过谁。”我侧起身,眼睛望向她的侧脸,认真道。

    她知我在瞧她,她犹豫片刻,转过身与我对望:“我知道,可我就是觉得你比较喜欢阿华,易风上仙你都没有这般喜欢。”

    易风?怎会与易风又扯上了关系。

    “这喜欢不是这般分明的,易风与我只是朋友,而你与阿华却像我的孩子般,我喜欢你们,疼爱你们,自是比喜欢易风的多。”我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所以,你真的是把阿华当孩子看吗?”

    “他不就是个孩子吗,你也一样。”

    “我和他可不一样,我比他大,我和你一般高。”

    “你倒是不服气,阿华还说他比你大呢?”

    “他?那小屁孩,明眼人一瞧便知谁大,还敢说比我大。”

    我垂下眼帘,叹气道:“哎,其实我很伤心。”

    “怎么了?”

    “阿华也像你这般说过,说我喜欢你多一些,不喜欢他些。”

    “那......是真的吗?”雪樱话语中有丝期待与雀跃。

    我扶额,转过头去,我刚说的都白说了。

    她瞧我这样,大笑出声,伸手来扯我:“我知道,你对我们都一样。”她顿了顿,低沉了语气又道:“可我们都想要得更多,恨不得你只对我们一个人好,是我们太贪心了。

    秋语,这辈子能遇到你,便是我的福分,有你陪我欢,陪我笑,陪我闹,我很开心,就算真的有一天,你......你不再喜欢我了,我依然会喜欢你,想着你,念着你,我会盼你好,祈祷你好。”

    怎么说着说着,突然这般感伤,我转头,她也是两眼微红,眼泪直流。

    抬手擦掉她眼角的泪水,她倔强的笑着,我却瞧着心疼,我伸手把她搂在怀中,轻抚她的背脊。

    “傻丫头,有你陪着,何尝不是我的福分,以后不管怎样,只要不是你嫌弃我了要离开,我是不会让你走的。”

    “嗯,我不会嫌弃你的。”

    她往我怀中钻了钻,娇嗔道:“那便好!”

    我俩正在温情,阿华的声音却突然传来。

    “漂亮姐姐,我回来了。”

    我俩对望愣了一下,便起了身,刚开门便瞧阿华走来,可他面向得是我的房间,瞧我与雪樱一同出来,他微眯眼睛,厉声道:“你们俩为何会从一个房间出来?”

    “怎么,不行呀,我天天都与秋语睡在一起,一同出来怎么了?”雪樱双手叉腰,傲气道。

    “你怎么这会才回来,我还以为天色也黑,你回紫枫山了?”

    我问他话,他又勾起唇道:“我今日不回去了。”

    “不回去?”雪樱惊讶道。

    “为何?”这天色也不是很晚。以往他也不是没有在这儿留过宿,可木青一直在他身旁,今日却只他一人,虽没什么,但总觉得哪儿不同了。

    “我想多陪陪你,况且我和阿娘也说过了,她同意了。”他自己欢快的小跑去亭桌旁坐下,为自己倒了杯茶水自饮,眼睛却望着我缓步走向他。

    陪陪我?也没见他多陪陪我,都随川凤她门玩去了。

    “秋语有我陪着,不需要你!”

    对于雪樱的话,他理也不理。

    今日出去游玩,应该是心情不错,对于雪樱的话也不在意,脸上挂着笑,一直瞧着我。

    我在他对边坐下,回望他:“你真同阿娘讲了?”

    “嗯!”他眼神真挚的点了点头。

    “那好吧!”

    “秋语!”

    “无妨,我把房间让出来,我同你一起睡便好了。”雪樱依着我身子靠着,我伸手捧着雪樱的小~脸,拍了拍她气鼓鼓的腮帮子。

    “不用漂亮姐姐,我可以同你睡一间的。”阿华扯下我的手,拉过我的身子面对他,他盯着我的眼睛,说的一脸真诚。

    可他不似询问我的意思,而是理所当然应该如此。

    我便愣住了!

    “无耻!”雪樱毫不留情的讽刺他。

    “不可!”

    我与雪樱一同出声,雪樱怨怒的声音有些大,险些盖住了我的声音,想来她真的是很气恼。

    阿华却不理会雪樱难听的语言,反倒问我:“为何,我以前也与你一起同床共枕过,为何今日不行?”

    他说这话,我脸一红,眼神对着他俩闪烁,有些尴尬。

    那时他多小,如今想想,其实也没过多久,只是他长大了。

    哎!当初就不应该答应他,就应该心再坚定些!

    我用余光瞧他,他是真的这样认为,还是故意为之?我怎么觉得我越来越猜不透他了。

    可他眼中的真挚,与孩子般懵懂的模样,让我又觉得自己多想了。

    “呵,那时瞧你小,如今你多大了,你站起身都快赶上秋语了,还想着与秋语同眠共枕,你说你是不是无耻是什么?”雪樱这些话说出来,让人觉得好笑。

    “漂亮姐姐?”阿华还是不理她,扯着我的袖子,对着我撒娇道。

    我掂量再三,缓缓道:“雪樱说的对,你也说你如今也是个大人了,更应该时时知道男女有别,不可轻易说出与女子同房而眠的言语,这般让人觉得你轻浮。”

    “漂亮姐姐也是这样觉得的,我无耻,轻浮?”他眼睛在笑,我却觉得后背一冷,质问?还带着笑,这是什么意思。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转头咬了咬唇~瓣,我这突来的结巴又是何意?

    我懵了!

    我怎么觉得自己有些怕他。

    莫不是知道他功法厉害了?

    原来自己也是个欺软怕硬的贱骨头。

    我转过头,见他虚眯着笑,固执的还瞧着我,我斟酌万分,小心谨慎道:“宝宝,我,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好,我知道了!”他微扬嘴角,笑了笑,我却感觉出一丝冷意。

    知道了?知道了什么?真的知道了?

    瞧他踏步向我房间走去的背影,我有些摸不到头脑。

    我望向雪樱,雪樱一副与我无关的神情。

    想来他不是很生气,只是稍稍有些不悦,不然他不会留下,依着他的性子,直接闷气便走。

    好不容易才把雪樱哄好的,又不知我哪里又惹到她了,她怒瞪了我一眼,也转身向屋里走去。

    这才刚起身,难道她又去睡觉了,这性子越发懒散了?

    我摸了摸鼻子,自知无趣,提剑向外院走去。

    可想到他俩耳朵这般灵光,我在院里练功怕惊扰到她俩,我便出了院门,到林中去。

    也不知练了多久,只见像雪樱笑起来时弯弯的月亮,也到了头顶上空,那皎洁的月光,让人心中亮堂清明。

    可瞧地上映出的影子,略显孤单。

    瞧瞧自己又汗淋淋的衣裳,被汗水打湿成一缕一缕的发丝,抬袖襟擦了擦额脸,收了剑,回屋洗净身子,换了身轻薄的衣裳,这才缓缓入睡。

    翌日,是被窗外的大雨声给惊醒的。

    推开房门,入眼院子的花草树木皆被雨水淋透。

    无根之水,绵绵长长,一直下着,好像没有尽头。

    绿叶被雨水滴打,无奈的低下头,瞬间又顽强的昂起头来。

    可叹花朵娇~嫩,被无情的风雨打落满地残红,毫无还击之力。

    屋檐滴水如线,溅起地上的小泥石四射。

    昨夜瞧着星辰似大海,月光皎洁清辉,想着今日应是个好天日的,怎会匆匆下起雨来?

    昨夜怕惊醒雪樱,我便另寻个了房间。

第63章:洗衣

    第63章:洗衣

    此刻从房间出来,在院里没瞧见他俩身影,想着应该还在熟睡中,可下一瞬,侧后边院子便传来细小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想法。

    这声音平日不会听见,细听,像是石滴水,再听又像是小孩玩耍戏水的声音。

    难道是雪樱?今日难得这般起早。

    我寻着声音,依着廊亭走去。

    远远便瞧雨中竹海随着轻风微动,叶尖上晃落的水滴洒落在被竹海包围的独立亭瓦上,那清脆的声音,配上这雨声,倒是悦耳动听。

    这竹海处风景甚美,景色怡人,若有风来,无湿无雾,至身于屋顶上,可瞧见竹海翻浪,一簇接一簇翻滚而来,像是绿色的海浪,一呼一吸,鼻翼间皆是翠竹迷人的清香,舒心沁脾。

    在此处可惬意乘凉,可避雨遮雪,不管春夏秋冬,骄阳雨雪,这竹海千姿百态却始终翠绿一片。

    想来应该是很受仙友喜爱之处,哪曾想却是大家避恐不及之处。

    先前我想着是我这院子本就不招人待见,再好也因为我这人,人家也不愿意呆。

    后来无意间才听那些个小孩说,大人们传的,说我竹海中的那口井里,被我残忍的杀人丢尸,夜晚也能听到那小孩子凄惨的哭叫声,还说我狠毒无敌,小孩子都不放过。

    原来,对他们来说,世间比我还可怕的东西,是那竹海,是那竹海包围的凉亭,是那凉亭中的一口井。

    听了这些话,我只笑笑而过,不曾放在心间。

    若大家都不来,不管因为什么原由,我都忙里偷闲,乐得自在。

    想到这些,觉得好笑,嘴角不自觉间勾起,无奈的摇了摇头,再瞧一眼,想着应该没事,是自己太过大惊小怪,草木皆兵了,许是这落雨声所致。

    思着便想转身离开,哪知刚转身,眼角便瞥见一缕蓝色的衣角,我又转正身子,向前走了几步,微躬身透过雨线,透过竹海缝隙,这才瞧见亭边蹲着的身影。

    先前离得远,亭子也被遮挡住了,自是没瞧见,此刻走进才瞧见他的身影。

    他安静的蹲着身子,不知在作甚?

    我两步并着一步向他靠近,脚步轻巧无力,本想吓他一下,哪知瞧清他手里的东西后,脸情不自禁的泛起红晕,一双老脸不知要往那儿搁。

    我忙弯下腰身,夺过他拿在手上正瞧得仔细的东西,藏在身后,后退一步站直身子。

    他先是瞧着手上突然空无一物,愣了一愣,随后转身,站直身子茫然瞧来,见是我,嘴角一勾,欢喜的唤了声:“漂亮姐姐!”这些神情转化不过瞬些间。

    我紧了紧身后藏着的手指,有些不自在道:“你,你怎会来这儿?”

    “我洗衣裳呀!我瞧竹篓子里有些脏衣裳,我便拿来洗一洗。”说着他还侧身,伸手为我指了指木盆里的衣物,下一刻我更是羞红了脸,越过他,一下子蹲在了木盆前,手里的衣物也往盆里埋了埋,想用自己的身子遮住他的视线。

    “漂亮姐姐?”我反常的行为他不解,在身后直唤我,感觉他躬身都要趴在我背上了,惹得我身子突然如火烧一般。

    “这些我来洗便好,你先去前院。”我动了动脚,再遮住些。

    “你身子没有好全,不易摸水,我来洗。”他在我身后蹲下~身,瞧又瞧不见木盆里的东西,又努力伸长身子,歪着脖子说道。

    “不用!”我轻轻往边上移了移,遮住他的视线。

    “为什么?我都快洗完了?”我不说话,他顿了顿又道:“我能洗干净的!”

    我不理他,埋头搓洗着被褥,努力遮挡住我的贴身衣物。哪知他突然变了个方向,绕过我到我对边蹲着。

    他伸手来又把我贴身衣物拿出来,便想搓洗。

    我见如此,自是心慌意乱,放下手中的被褥便想夺过来,哪知他一下子躲开,茫然的瞧我。

    他这般倒显得我有些掩耳盗铃了。

    “我......我自己洗便好了,不劳烦......!”我话还没有说完,他便打断我。

    “漂亮姐姐,你在怕什么?”

    怕?我这是在怕吗?我这是感觉自己被人扒光了衣裳般赤-裸~着身子,羞愧难当呀!

    “我哪有在怕什么,我……我不是也怕你身子没有好全,衣......衣裳给我。”我伸手向他,不敢直射他眼睛,眼睛错过他,望向他身后,

    他不给我,弯腰自顾自的洗着:“我身子全好了,这个小衣,我可以洗的。”

    他这般我也不好在固执要求什么,只能随着他,心悬一处,紧拽着被褥,僵硬着身子。

    瞧他把贴身衣物的细小绳子挽在一处,细心搓~揉,那乳白色小衣在他手中变幻着形状,衣上绣的红梅在他手中越发亮丽,瞧他一脸认真,慢慢的我也就放下了心。

    耳旁的雨声也渐渐停止,稀稀疏疏的毛毛细雨,没有声音,让人心也跟着静了下来。

    可刚喘一口气,他的一句话,却让我想跳进边上的那口井里,藏起来。

    我觉得我没脸见人了。

    我在心中自问自责,昨夜为何要偷懒?为何要把衣物随手丢在屋里?为何让他睡我的房间?

    “漂亮姐姐,为何我没有这样的小衣,真好看,这是穿在何处的?”他展开衣物,在身上比划,那衣上的水未弄干,滴落在他身上,他蓝色的衣衫湿~了一片。

    这便是好学的孩子,我的脸有些绷不住了,红了白,白了又红,思量再三,道:“这是女子的贴身衣物,你是男子,自是没有。”我边说,边把衣物从他手中轻轻拿过来,又裹在被褥里,藏起来。

    他听了我这话,眨了眨眼睛,眉宇跳了跳,沉沉的“哦”了一声,愣了瞬,扯过被褥搓洗,低垂头,不再出一声。

    可他一扯,我这埋藏的衣物又给露了出来,我伸手扯过他手中的被褥,他抬头懵然瞧我,我瞧见他的耳朵红得厉害。

    我端起木盆站起身,把木盆悬搁在井缘边上伸手稳着,背着他:“这些都不用你洗,你......你也不会。”

    身后半晌没有出声,我当他走了,转过身,他却还立在我身后,我吓一跳,木盆差一点从手中滑落进井里。

    我还未开口责备他在身后静悄悄吓我一跳,他倒是先开口道:“漂亮姐姐,你变了!”

    我变了?我哪有?怎么不让他给我洗衣便说我变了?是何道理?他这话说的,好像以前让他给我洗过一般,今日才是第一次嘛!

    “怎会?”

    “你最近有意无意在疏远我,是阿华做错了什么,还是......还是真的如外边所言,你觉得,是我耽搁了你。”他支支吾吾,欲言还休,那紧皱的眉头,像是什么为难的大问题。

    怎么又是这个问题?

    我也不知道他说的外边是谁?为什么老与他说这番让人匪夷所思的话?是何意思?

    我端好木盆,错过他,向廊亭走去:“你这小孩了,能耽搁我什么?”

    这后院这井凉风透心,有些冷,还是去前院池边那口井洗吧,避开他些。

    他紧跟在我身后,偏头瞧我,说的满是怨气:“耽搁你郎情妾意,嫡结良缘!”

    又是这话,他这话倒是提醒了我,怕不是他耽搁了我,而是我耽搁了他。

    可我也没有干涉除他教学之外的事情,他在我处,是自由之身,我与他而言,并未耽搁他什么。

    所以,他说的这些话到底什么意思?有何深意?我甚是不解。

    我停下~身,把木盆搁在廊亭的栏木上,转身瞧他,他如今的身高,我也不需要弯身附合他,我有时也会想,他会不会长得太快。

    我如他这般年岁时的模样,虽我也记不清,但模糊的记得,不似他这般身高。

    他与同他年岁的川凤,子澍她们几个相比,他也是高出了许多。

    我先前还觉得是他阿爹的原因,虽然我未见过颜尊主,但也听阿商与阿夏提起过。

    可后一再想,谢湘子也是身材修长之辈,与子澍的阿爹不相上下。

    所以,他这般爱长个与他阿爹无关。

    恍惚间,原来他已经这般大了,也快长成大人,以往他小时候所对他说的,如今好像唬不住他了。

    “阿华!”听我这般唤他,他惊讶的抬头看我,望着我的眼睛里似有星星闪闪,眉梢眼角渐渐翘了起来。

    这是我第一次当着他的面,没有唤他宝宝,而是阿华,瞧他的神色表情,原来他不喜欢‘宝宝’这个称谓。

    他愣在当场不语,我又道:“其实你如今的法术修为,我已不是你的对手,更没有教你的资格,你可以有更好的出路,更好的未来,我不希望你以后的眼境只有这小小一片的雨落仙山。”

    你可以寻师傅,教你更深的功法修为,不用每日来此浪费时日,也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不管是嫡结良缘,还是游历世间,或者接手颜尊主的肩上的责任,我都支持,不会拽着你,做你的绊脚石,你可明白?

第6~4章:怒气

    第6~4章:怒气

    想来他是不明白的,不然不会听了我这话,脸色顿时暗沉下来,眼神虚眯,好似要瞧穿我。

    他这性子,怎么越发让人琢磨不透,小小年纪,动不动就皱眉头,一双漂亮的眼睛微眯着。

    他这样子瞧着,比我还老成。

    “唉!”我长长的叹了口气。

    转身欲走,他却伸手拽住我的衣袖。

    我又转身对着他,瞧他说什么。

    “你是不是觉得,我说的话是在骗你?”他面无表情,瞧不出喜怒。

    这是他第一次没有唤我漂亮姐姐。

    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什么?”他这没头没尾的问我,我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他温~温道:“你信了雪樱之言?也认为我寻了别的师傅?”

    他说完,我便知他是何意了,立马反驳道:“我没有!”

    听我这话,他才松了松眉宇,扯着嘴角笑道:“那漂亮姐姐说的是何意?是觉得我耽搁了你?所以在赶我走,想与我断了关系,从此形同陌路?”

    他那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也不知是与谁学的,想来定是他阿娘口中,那不苟言笑的阿爹。

    “亦不是!”我瞧他一眼,低下眉,扯回他手中拽着的衣袖。

    “那是为何?”他不依不饶,寻着我的眼睛盯着,是要得到答案。

    我想了想道:“我是为你好,若说没有出山遇到那些上神以前,我自命不凡,功~法卓越,不知天高地厚,教你也是以为自己有这能力。

    我虽时时保持谦虚谨慎的态度,想着天外天山外山,人外更有人,但心中骄躁傲气冉冉,越演越烈。

    然出山后,接二连三的,我栽在那些个上神手中,我才明白,才真正静下浮躁的心来。

    先前是我夜郎自大,与人比,我还不如那沧海一粟,冰山一角。

    我什么也不是,我根本没有资~格,更不能误人子弟,误人前途。

    其实我应该明白,你阿爹便是美名在外,他身边能堪比上神之力的仙,大有所在,紫枫山在千百仙山中的名誉也不比我们雨落仙山低,紫枫山谦虚客气让我教学与你,我却不知天高地厚便答应教你功~法,想想也觉得好笑。”

    不知怎么的,一开了口,便想多说些:“如今你的修行功~法,我也没算埋没了你。”

    我第一次与他说这么多,他仔细听着,没有打断我,我也没有多大情绪起伏,语气平平稳稳,像说的不是我一般。

    阿华轻轻笑了声道:“你还真当我是小孩子,你性格怎般,与你这许久的日子,我又怎会不知,对,我也许不太清楚你修法的初衷是为了什么,你夜以继~日,孜孜不辍的模样,让人瞧着你是在乎什么,争~权夺~势?

    可我知道,你心里娴静淡泊,安心恬荡,对于他们认为的,你都不在乎。

    你今日说的这些话,诋毁自己,把自己说的这般不堪,就是为了我好?漂亮姐姐,我不需要你这样自以为的为我好,我不是个小孩子了,有些道理我都懂。

    若你真心不喜欢我,心悦别人,烦厌了我,无需太多理由,若觉得我耽搁了你,我可以解~除......放你自~由。”

    这些皆是肺腑之言的感受,自我评~判,怎么便成了讽刺奚落,对自己的不堪?

    确实,他说的对,这些话皆是前尊主神魂归天前与我所说自身的感受,我只是把自己换了进去。

    虽说自我评说不全真,但心中的自傲却是有的。

    我承认自己还没有修到寡情淡薄,六欲皆忘的境界。

    虽初衷不是为了与人攀比,但输了怎会没有半点丢脸的感觉。

    对于颜尊主,我说的是实话,颜家若没有能力地位,前尊主为何至死也不能忘怀,那生死不相往来的态度,不仅只有恩怨情仇那般简单,还有忌~惮。

    只是当初答应教学于阿华,与他身份,与他阿爹,与他紫枫山都无关系。

    只是因为他这个人。

    今日这般言语,也是违了心。

    只是阿华为何会说解~除?解~除什么?

    难不成他心急之下想说与我解~除师徒关系的话,可话开口才想起我俩没有师徒关系,便改口道放我自~由。

    何为自~由?我的自~由又何须他来放?小孩便是小孩,我喜欢他与心悦别人,有何关系?

    这世间我喜欢的人太多了!

    他这敏~感叛~逆的时期,不适合与他讲这些,我也不想与他谈不该谈的事。

    今日我也不想再与他解释什么,便敷衍道:“若你执意这般认为,那便这样吧!”说完我便端起木盆向前走去,他在身后气恼的说不出话:“你......”

    我想到什么,想再嘱咐他几句,转身便瞧他一手握拳垂于身侧,一手伸长手指,指着我,紧~咬嘴唇,眼中似有火星子,我抖了抖有些寒颤的身子,紧了紧身子,硬着头皮,轻启嘴唇。

    “你......你应该多与木青相处相处。”在他怒火中,说完这话我就奄了。

    这次受伤后,胆子是越来越小了!

    听了我这话,他更是气的颤抖,收回手扶额,闭眼长吸一口气。我本想上前安慰他的步子,却在他侧身,一脚踢在身旁的木柱上时,停下了脚。

    手中的木盆也被他突然的暴~力惊吓,翻落在地,衣物被褥落地粘上泥土,又被弄脏了。

    可我回神过来,不是先瞧地上散落的衣物,而是盯着他脚,他使那么大的劲,声音那般响亮,不知脚踢坏了没,洁白的靴子也被他踢出了印子。

    他听声音,立马转身瞧我,见我愣在那儿不动,呆呆的模样,以为我是被他吓到了,急忙跑到我跟前,捧过我的手,急切道:“漂亮姐姐,你怎么样?”

    随他的动作,我这才瞧见自己右手食指破了个小口,此刻正冒着血珠。

    我望着他,摇了摇头,许是木盆翻落时不小心割着手指了,也不疼。

    我只是惊讶于他愤怒的模样,第一次见他这般。

    他瞧我一眼,把我手指放进嘴里吸~吮着,他这般行为,我愣了下,忙用左手想抽~出自己的手指,哪知他却使劲抓着我的手腕不放。

    “阿华,我没事,这点伤无妨的。”

    他这才放开了我,愧疚道:“漂亮姐姐,我......”

    不等他说完,我打断道:“我知道,是我太过分了。”

    过分的自以为是,过分的便随意干~涉他的事,过分到对他指手画脚。

    是太过分了!

    我蹲下~身翻过木盆,他也急忙随我蹲下,帮我把衣物捡到木盆中:“不是,漂亮姐姐,我只是,只是太心急了,不是你的错,是我太过分了。”

    他伸手来想帮我端盆,我却错过他,站起身,他也随我站起身,此刻的模样像极了做错事的孩子。

    我有些心疼他这般,他没有做错什么:“阿华,你知道,我没有那个意思。”

    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我又道:“我们一直相处得挺好的,我也喜欢你,我不是真的无情无义,不管是你,还是雪樱,对我来说都很重要,不是亲人,甚是亲人。

    所以你说的形同陌路,我怕是做不到,可你也不能总困在这方小天地,我不是想赶你走,这雨落仙山,你想什么时候来便来,没人会阻止你,只是你慢慢长大了,有些事不得考虑进去。

    你阿爹阿娘希望你做怎样的一个人?你自己又是怎般想的?这些都是成长要经历的。

    都说仙神逍~遥自在,闲云野鹤,可哪有真正的做到闲人,世间万物各行其道,总有自该担的责~任,你可明白?”

    “我知道,我没想不承担,只是……”他欲言又止,很是为难。

    “只是什么?”

    “漂亮姐姐,你心里除了这些,便没有其他了吗?”他眼睛死死的盯着我,我用迷茫的眼神回望他,他又加重了语气开口道:“那郁与你算什么,易风与你又算了什么,嗯?”

    怎么会突然转了思绪问起这话?

    他这话让我陷入了沉思,想起一些事,眼神迷茫,淡淡的忧郁涌上心头,红唇开了又合,合了又开,犹豫不知该如何说起。

    见我这般犹豫不决,难开口的模样,他也不知怎么的,哀怨悲伤的望了望我,然后突然恼怒甩袖离去。

    我瞧着他大步离去的背影,欲言又止。

    他们与我算什么?朋友?仙友?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

    这些事,谁来问我都好,为何是他?

    我难道我~要与他说,就是因为你救我的恩情,让我难以忘怀,虽然我不想承认,也不明白这到底是怎样一种情愫,但我心心念念的,都是你。

    我可以吗?

    不可以!他不是他,这对他不公平。

    墙角边飘飞的衣袂,出卖了雪樱躲藏的身影,也不知她偷瞧了多久。

    抬头瞧天,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天渐渐放了晴。

    这事过了许久,我不提雪樱偷听,她更是出奇的懂事,没有好奇地捉着我问东问西。

    与往常一般,大大咧咧,古灵精怪,却又异常的心思细腻。

第65章:惨状

    第65章:惨状

    只是院里少了一人,总觉得安静了许多。

    我努力忙碌,让自己尽力忘掉这些感受,可有时还是觉得心里空唠唠的,无力又无助。

    院里的梨树,从嫩绿渐渐伸展,到开花凋谢,再到叶黄枯落,如今被雪覆盖,又裹上一层层厚厚的白衣。

    易风从出山去给他师傅庆生后便未回山过,也未传信回山。

    这种事在以往不是没有过,若他不想回山,在外十几年不回来也是有的。

    这次,我只当他是有自己的事要做,或许在外游历,散散心情,便没曾寻找,也不曾让人寻去。

    山中事物没有他的帮衬,倒是全都落在了我身上。

    最近山下又是妖魔横行,烧杀抢掠,欺压凡人之事又起,更有凡人无故被吸食成枯骨。

    我本欲让白河、白梨长老兄妹俩下山处理,这样的事他俩最是上手,最有经验,况且这寒冻的天日,我真的不想动弹越发散懒的身子。

    哪知他们又说此事定是那郁作乱,说他被废了功法,无计可施,走投无路间定是用那伤天害理的法术修行,而且这次的做法丧尽天良。

    那语气中满满对我的不满与责备,对郁的唾弃与鄙夷。

    也是,在他们心中,郁有了这作乱的本事,皆是我所赐。

    可这离他受伤才短短几年光景,他能又有了作乱的本事?

    我自是不信,所以才亲自下山来探个究竟。

    雪樱出奇的没有要同我下山,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也许在山里她也落得自在些,下山凶险,我也就随了她。

    许久不下山,山下实景变化倒是挺大。

    山上寒气露重,白雪皑皑,银装素裹,山下倒是如刚入秋一般,除了风吹的凛冽些,没有一点冬季的样子。

    郁承诺过的山村,倒也宁静安详,小孩嬉戏,大人叮嘱,欢声笑语,一片祥和,想来是从那次经历中恢复过来了。

    以往都是漫不经心的路过,没有在意,今日驻脚细瞧,这才瞧见入村口路边枯草杂丛深处,与人齐高的石碑上刻着‘慕秋’两字。

    这名字着实奇怪,可是这村的村名?

    心系着事,便没有多想,也没多耽搁,在村口瞧了瞧便转身离去。

    赶到鲤鱼镇时,天也渐黑,月隐而不出,四周之物为何,也渐渐瞧不清楚。

    入镇口处大门,无人看守,木门大开,抬眼望去,长街小巷,一片黑幽幽。

    我伸手到腰间处,从灵焉中拿出一颗一只手刚好能握住的夜明珠,周围瞬间亮堂了许多,见着光,嘴边不自主的勾起。

    黑夜漫漫,这样的日子也过了快万年,可我还是莫名的惧怕这黑暗。

    凡人怕黑夜是怕夜间妖魔出没,我堂堂一介上仙,却也怕了这黑夜。

    倒不是怕什么妖魔鬼怪,只是不喜欢这不受掌控的不安感。

    总觉得黑夜会限制与混乱我的思绪,偶尔出现的惊吓,一惊一乍,才是最吓人的。

    说起这颗珍贵的夜明珠,我倒是想起捡到它时的惊喜。

    在千指峰那高耸入云之地,没有多少人会去,而我却在那处捡到了这稀罕的东西。

    说它稀罕,不仅是因为它本身的价值,也因捡到它时的时机也很特别,不是我第一次到千指峰,而是来回了几次后。

    我也问过郁与易风,他们都说不是他们所丢,我在那处等了许久,也没见谁回来寻,至此,便被我收归囊中了。

    我也难得去想是谁故意丢的还是无意间落下。

    到今日,依然不知它从何而来,是谁所有。

    有这颗夜明珠我倒是安心了许多,只是这镇子太过诡异的安静,安静的听不见半点声音。

    这季节虽说寒冷的不见生物,但也不该死般的寂静,应该说没有一点生气。

    可街道两面没有一丝错乱,也对,凡人遇到这些魔道邪祟,哪还有反抗的余地,根本就来不及反抗。

    长而幽深的街道,越往里走越黑暗,手中夜明珠的光也快盖不住这黑夜。

    突然间,先还幽暗的天,此刻渐渐灰明起来,有东西落在身上,轻轻柔柔的,我伸出手接住,一股冰凉。

    原来是下雪了!

    我理了理衣裳,擦拭掉手中的雪迹,戴起帽檐,紧了紧身子,双手捂着夜明珠往胸前送了送,让光尽量能照清前边的路。

    总觉得,今夜注定不会安宁。

    我寻着魔祟作乱留下的气息,蜿蜒曲进,百折千转走到了镇子的最深处。越往里越是街道纵横,屋宇错落。

    气息飘进了一座宏伟大气的府邸里,丝丝魔气萦绕府邸,这气息像极了郁那招摇的劲,而且在此处越来越浓烈,我有些混乱了。

    也不知是这气息从府中溢漏出来的,还是从外飘进去的?

    抬眼瞧去,借着手中的夜明珠,瞧清门檐正中挂着的漆黑牌匾,书写着‘祈府’,用金烫色,字刚劲有力却带些许潇洒清逸。

    大门两侧有两座用桃木雕刻染漆的白~虎,那俩白~虎相对而立,一跃而起之形体,皆露凶狠暴烈之貌,眼露青光,尖尖的牙呲咧着,前爪向前提起,像似扑向什么,准备撕咬的形态。

    俩虎看似相斗,实则为相互助力。

    相传白~虎具有避邪、禳灾、祈丰及惩恶扬善、喜结良缘等多种神力。

    只是依照此地的摆设与雕设,想来是用来辟邪无疑了。

    若不了解的来此,这架势,怕是不敢入门去。

    一手紧握夜明珠,抬手推开门,咯吱咯吱的声音,在这空旷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让人心悸。

    踏入府内,映入眼帘的便是两旁满院的柳树、桃树,各成一林,瞧这些树枝壮大的样子,不似近日才栽,这府中之人看来不是很惧怕邪祟,便是被邪祟缠扰多时。

    外院没有异常,只时不时有股让人闻之昏闷的香味从内院传来,寻至内院,映入眼前的景象让我心中愤怒不已。

    万年的修身养性,告诉我要注意心态,遇事不惊,沉着冷静,可心中还是忍不住把作乱之人辱骂百回,蹂~躏千回。

    满院尸首横遍,枯骨成堆,老的、少的、男的,女的,甚至襁褓中的婴儿都没能逃过这毒手。

    怕是所有的人都被他们弄到了此次,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四处悬挂。

    任谁瞧见这情景,都会心颤,可始作俑者却看不见,被黑油蒙了心。

    死便死吧,可死也没有给个干脆痛快,有成白骨完整的遗骨,却没有一具完整的尸首。

    有的尸首被吸食一半,未断气,却被狠心斩下了头颅,滚落一旁,盆碗大的口子,流出的血染红了地面的枯草,双目惊悚大睁,死不瞑目,眼中流出的血迹凝聚成一条条血痕。

    有的断裂胳膊,有的只剩下半边身子,另一半被吸食后斩断在地,有的被横穿在树上悬挂,身体被树枝穿身,眼珠子却挂在了树枝端头。

    有的死于屋顶,半边身子陷于瓦内,或只露头,或只剩下~身子。

    更可气的是对孩子的折磨,多数被以手掏心,取了性命,孩子小小的身子,胸前血肉模糊的大窟窿,像极了罪恶的深渊,我不敢多瞧,两只脱落眼眶的眼珠子,无了生气,像在诉述着作恶者的罪孽。

    这些孩子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落得如此报应。

    可他们什么都还没有做,到底是谁丧尽天良,如此凶残狠辣?

    雪越来越浓,越来越密,眼前一切被雪花遮挡,瞧不真切。

    不消一会儿,满院便铺成了一片白,掩盖了满院触目惊心的景象。

    此刻心中没了对黑夜,对眼前之景该有的害怕,更多的是悲伤与愤怒。

    我抬袖,擦拭去眼角边滑落的泪水,深吸一口气,再吐出郁气,弯腰把四处散落的遗骸尸骨,拼凑在一处,给她们一个完整的尸首。

    那高悬在桃树上的尸首,很是显眼触目,我提气正想飞身取下来,耳旁却听到了细小的动静。

    难道还有幸存之人,我心下高兴,转身寻着,可下一刻,我的心沉了下来。

    这般光景,怎会还有幸存之人!

    他不现身,怕是以为我不知晓他,可他那气息怎么瞒得住我。

    “你还要闲站多久?”我盯着他藏身之处开口道。

    我在此处忙的,他倒是瞧得清闲。

    过了一会儿,他才细小的叹息一声,踏步出来,他一身黑衣,融进了这黑夜里,那张扬乱舞的发丝,用一根细长的红菱也束缚不住它的活跃。

    他双手束于身后,眼睛盯着我,大步向我走来,衣摆下凌厉的风,刮起地上的枯枝残叶,倒是有一股御风而来的感觉。

    身侧不见那名唤刀离的小丫头,倒是奇怪。

    他收起了以往张狂不羁的笑脸,眼角不见往日那般恣意的笑,难见的一脸认真,忧郁与无奈。

    “为何又是你来?”他离我一步之距停下~身,沉声道。

    他瘦了,许久不见他,变了清瘦了许多,棱骨分明,倒是俊逸不少。

    反观我,每次受伤,都被家里人养的胖了一圈。

第66章:渡魂

    第66章:渡魂

    我抬手拿下帽檐,这戴着遮住耳朵,听不真切他说的话:“为何不能是我?”

    他讪笑一声,点了点头道:“也对,郁那天杀的魔头屠了鲤鱼镇几百人,这般大事,怎会不让你出山,可我想,不是这事让你出了山,而是我让你不得不出山。

    哼!那几个老不死的行~事,我又怎会不知。怕摊事,却总让你一人出山。”

    听他说这话,我也心感到悲凉,想来仙门尊主中,怕是我最落魄,混的最差了。

    别的山门,不出门则已,一出门那定不会一人,身边哪不是有几人相伴,或护卫几人,哪像我每每都是一人。

    虽说我独来独往惯了,他们皆是顺承了我意,但他们是不是也太顺我意了,还是怕与我一起丢脸了,毕竟做尊主做成我这般没脾性,太丢脸了。

    想来定是这般,才每每背着我把我行踪告诉易风。

    许是他们觉得易风上仙脸皮厚,不怕丢人。

    许是这样!

    我不理会他泄愤却又不忘予我鸣不平的情绪,轻轻开口道:“你的伤如何了?可好些了?”

    说完我便在心头笑了,他这般中气十足,骂起人来一点都不虚弱,哪像不好的人,况且阿夏出手,又有那般多的珍贵药材护体修身,这许久了怎会还不好?

    他愣了愣,轻笑出声:“你不是来讨~伐我的?”那模样像极了得到好处的小孩子,眼睛里那应该是欢喜。

    我没有回他,有些话,我不说,他也应该知道!

    我转身望着满院的残骸遗骨,指着挂在树上与屋顶上的尸首道:“把他们弄下来吧!”

    他瞧了瞧我,没有言语,抬手便想用法术弄下来。

    我慌忙伸手握住他的手腕,制止道:“不可!”

    他知我意,飞身上树,小心翼翼的取回零碎的尸首。

    见他行动,我也收了夜明珠,腾出手,借着朦胧雪色,收捡地上满院的尸首。

    他来回几十次,收回了树上遗落的尸首,便也弯下~身,学着我的样子,把一具具尸首拼齐,摆放好。

    许久许久,才将满院的尸骨一具具拼完整,摆放在一处。

    满满一院,一大院子。

    我顾不及擦拭手上粘上的血迹,站直身,双手合十,闭上双眼,压下心中的积郁,嘴唇轻启闭合,念起了往生咒。

    咒毕,缓缓睁开眼,眼前尸首枯骨渐渐透明,随后变成细小如尘的黄色细沙,在雪中随风飘散不见,满院魂灵总算得以慰藉。

    只是心中的怨怒,满身的恨意,又该如何超脱?

    满天飘漱的雪花,像是诉说着他们不平的惨痛遭遇。

    转眼看向身旁,郁芊细修长得如同女子般的双手,合十放于下颌处,微低头,紧闭双眼,长而翘的睫毛微颤,满脸的虔诚。

    许是我的目光太过炙热,他有所感觉,蓦然睁开眼,偏头望向我。见我瞧他,嘴角勾笑,急急放下双手,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

    他是怕我笑话他,可他哪知,这样的他,才是最真实的他,我欣慰不及,何来笑话。

    雪突然急急簌簌扑下起来,那模样,又像极了要为作乱者掩盖证据,洗涮痕迹,可这满院的罪孽如何又能洗刷的清?

    我一挥手,扫了满院狼藉,不想这刺眼的血痕时刻都在。

    “走吧!”说完,我戴起帽檐遮挡风雪,拿出夜明珠照明,向外走去。

    郁难得的寡言,听话的跟在身侧。

    先前消息传出,说是镇上之人无一幸免。

    消息传到山里,长老们说,是一夜之间成了这般,本一城镇的人都遭了秧,邻城又相距甚远,因是无人知晓的,更不可能这么快便传出消息。

    可奇怪就奇怪在不知是谁,传了消息,后来一一相传,便成了郁那天杀的魔头灭了鲤鱼镇,那手段极其残忍,可见他心之歹毒,都哗然道他这是公然与仙门为敌呀。

    此事一出,闹得人心惶惶,讨~伐他自是百山仙门义不容辞,责无旁贷之事。

    可他们没有在意为何这事传得如闪电般迅速?究竟是何人为之?所谋为何?

    若说真是郁为之,依他的性子,大杀肆意,不会掖着藏着,但也不会为自己宣扬威名,迫不及待的撒出消息。

    这些百山仙门不是没有想,而是根本不在意。

    对他们来说,不管是谁传出,对要除魔卫道这件事,对郁的讨~伐,都是好事,保不齐心里还感激这让消息传出之人。

    说到底,只有这般这时,才能体现仙家存在的意义。

    我笑了!

    我不否认这是我们仙门存在的意义,责任体现所在,可我宁可不要这仙门的身份,更不愿利用这仙门的身份不知前因后果,不问青红皂白便打着除魔扶道,匡扶正义的口号,肆意诬陷,肆意妄杀。

    世间生灵,都有活下去的权利,更有追求道义的权利。

    而他,更是没有做错什么,若真要说他错了,那便是他的出生错了,身份错了。

    他不知在哪儿寻了把漆黑的油纸伞撑着,靠近我,高高的身影将我包围。

    伞在他手中偏了方向,大半都随了我。他一半的身子在外,黑衣铺满了如尘屑般轻小的雪花,肩侧的发丝发带,虽随风抖动,但也多多少少沾了些雪屑。

    我摘下帽檐,侧身瞧了眼乌漆黑黑的油纸伞,夹着一股闷人的香味与血腥味,我皱了皱鼻。

    瞧我嫌弃的神色,他急急说道:“刚出门的时候在外院地上捡的,虽沾了血迹,有些难闻的血腥味,但这雪下的急簌,弄~湿~了衣裳不好,我们先用着,寻个干净舒适的地方,再做打算?”

    这伞可不是沾了一点血迹,我瞧这伞的颜色,怕是被血染的。

    我点了点头,不多言语,身子向他身边靠了靠,我若伸手打伞,他定是不愿,可他撑着伞却不顾自己,我只能靠他近些,如此这般,他也能遮挡住些飞雪。

    “小语!”平地里他突然幽幽传来唤语。

    我下意识回了他。

    “嗯!”

    总觉得今日的他,有点感伤,不知是因为那满院罪孽的情景,有所感触,还是因为最近那些事,心中堆有郁结?

    可他却意味深长的询问起我来:“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失望?说不上,只是像极了孩子顽劣,恨他不成器的感觉,若说失望,倒不至于,虽与他也交过许多次手,但都谈不上失望。

    “怎会如此说?”

    他握住伞柄,把伞往上送了送,随便抖了抖伞上的积雪:“世人都在传我如何恶劣,更是在传我与你的关系,什么闲言碎语,污言秽语,与我,都无所谓,可对你便是不好的,这些不应该牵扯上你。”

    他说的,我下山一路走来,也听到了些,虽辱骂他的话语居多,但中间还是稍夹带着对我的言论。

    说我这般久了还没有将这魔头拿下,还说什么百山第一仙,话语里满满对我的鄙夷与不满。

    虽说也有人为我辩驳,道我与那魔头关系匪浅,不忍下手,夸我心慈人善。

    可这话在旁人耳中听着,便变了味,说我是不是与那魔头一个出气的孔,才处处放了他,更有甚者言郁如此胆大妄为,为非作歹,莫不是受了我意?

    说我予他撑了腰,他才该这般肆无忌惮的与仙家为敌,与正道为敌。

    我也不知该说他们想法活脱跳跃还是口才伶俐?

    我也很是无奈!

    “这世人,也不都是神,出错看走眼,偏信他人,被人利用也属正常,况且神也有出错的时候,你不也说了,都是闲言碎语,污言秽语,不可当真,扰乱自心。”

    我说完这话,明显感觉他放松了些,他讪笑两声,道:“你总是这般,不知该说你淡然理智呢,还是该祝贺你大道已成?”

    淡然理智?我只是自我安慰,别人的想法与嘴,我不能左右,能做的只是宽慰自己,让自己不受他人所左右。

    若说大道,何为大道,众生求之,却不知为何?

    “那你呢?我瞧你也是满不在意他们言语上随意对你的糟践。”

    “哎,难听的话,污耳,不提也罢,不添心堵。”

    “也好!”我指着前边出现的庙宇,道:“先到那地避避雪吧。”今夜的雪有些不正常的急速。

    这庙一瞧便知许久没人来了,庙门破坏横倒在门口,挡住了人进出。

    窗户纸污黄破烂也是兜不住风,屋内正中暗台上摆着一尊神像,也不知是哪个神官的雕像。

    庙宇破烂时间之久,都蒙尘了,四处起了蜘蛛网,虫蚁乱爬,许是我们声响惊动了正冬眠的蛇鼠,顷刻间,乱逃四窜,寻一安稳之处隐身。

    上方帷幔耷~拉下来,遮盖住了雕像的面相。

    供桌上一层厚厚的灰,也不知是香灰,还是日积月累的尘灰,桌上搁置一空钵,想来是盛放贡品的,还有一个古朴香炉,插了半只未燃尽的香,除此再无其他。

    没人祭拜,连跪地用的蒲团子也没有。

第67章:怨灵

    第67章:怨灵

    我抬袖扇扇眼前扑鼻的灰尘,还来不及动作,郁收了伞立于一旁,一挥手,屋里变了个模样。

    一张漆黑木桌,桌上燃着暖暖的油灯,两张同色椅子紧挨着两个方向放着,在神像的左侧方,安置了一张简易的床榻,面上铺着白绒绒的被褥。

    瞧门处,木门安好无坏,窗户纸也完好无损,先前狼藉一片,此刻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只是那帷幔,虽说清明了许多,但还是如先前般吊着,挡住那神像的脸。

    不知他作何想的?

    我褪~下羽衣,抖了抖雪,行至桌旁坐下,他也随意坐在了另一方。

    郁不知何时又幻化出了茶水,还冒着腾腾热气,取一杯与我:“给,暖暖身子!”

    我接过手道了声谢语。

    他端着茶杯,修长的手指倒是与那白瓷相印,环顾四周道:“此处倒是安静,无人打扰!”

    虽不是在深山老林里藏匿,但因周围荒僻,无人炊烟,许是有神像在此,妖灵鬼怪都避之不及,这才显得安静了些。

    我饮一口茶,放下茶杯:“好是好,倒是冷清了些!”没有一丝人气、暖气。

    他怪异瞧我,像是知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挑眉道:“哦?你何时怕冷清了?你不是最喜静的!”

    不讥笑倒是换调侃了,我白了他一眼:“说说吧,你都查到了什么?可知是谁?”

    他正了正身,收了谑意,正色道:“这些邪祟做事滴水不漏,搞得我都差点相信是我自己所为,要说查,倒是没有查到什么,但是心有了疑虑。”

    我挑了挑眉,示意他继续。

    “小语,你后来可有见过九江?”

    为何会突然提起他?

    自他阿爹阿娘离世,他便再也没来过雨落仙山。

    那时雨落仙山也不巧大事发生,大家顾及易风,都对囚魔山只字不提,更是不敢提九江的名字,都忘了他也失去了家人。

    想来那时他也正是需要人的时候,可大家却故意忽略了他,对他在囚魔山怎般,更是没人去在意。

    我想着,再不济囚魔山是他家,他阿爹阿娘不在了,但还有其他家人还在,爱他人还在,定是会照顾他,宽慰他。

    况且他是尊主,旁人自是不敢排遣他,欺负他。

    只是从后边看来,想来他那时过得也不好。

    他老是藏在囚魔山不出,我下山多回,也没见着他身影。

    听阿夏说我们被离苦上神所伤时,是他送我们回山的,只怪我那时意识不清,沉睡昏迷,自是没瞧见他面。

    阿夏她们更是不会提他,议论他。

    “难道这事与他有关?”为何在此时提起他?

    记忆中他那天真烂漫的模样,还会时不时想起,他追在身后唤秋语姐姐、易风哥哥时,软软萌萌的音色与害羞的脸庞,他的眼睛很大、很美、很干净,灿如星辰,闪如蓝星,眼眸纯洁的若说他做坏事,我定是不信的。

    他身上干净不染一尘的气质,我很难想象这事会与他有关系。

    “倒也说不清,我觉得如今的他,瞧着不再是那单纯明媚的样子,天真少年郎一去不回了。”

    “这也不能怪他,毕竟经历那样的事,多少都会有些变化。”心中难免不为他惋惜哀叹。

    “也许是你说的这般!只是我听闻他身边有个厉害的鬼谋士,好多匪夷怪异的事,便是那鬼谋士来了开始的,让我不得不怀疑。”

    鬼谋士?我倒是听过,但行~事如何却是没见过的。

    我知郁的担忧,他怕九江涉世未深,心思单纯被人所累,或者被人利用成为傀儡。

    说起这事,我还从未问过郁为何叛离囚魔山自立,想着便出了声:“你当初为何离开囚魔山?”

    他瞧我一眼,却不言语,眼里有很多说不出的情绪,无奈、嘲笑、忧伤,愁虑,瞧他这般,我又自言自语道:“我记得你与我说过,你要守护九江,这是你承诺过潇夫人的,怎么,是要食言?”

    他哑言半刻,却突兀的来了句没头没尾的话:“他们说我想当囚魔山尊主!”话语说的是吊儿郎当,语气轻飘兼一番自嘲。

    “你这性子,若想当尊主,来我山里,我把位置让你?”这让人烦恼费心费神,费力不讨好的位置,真不是谁都稀罕的。

    他缕缕头发甩至身后:“哈哈哈,你倒是知我性子,可他信了,不再信任我。

    虽说他比我小些,可再怎般,我们也算从小一起长大,可他对我却没了信任。

    有时我在想,他对于易风的信任怕是都比我多。”话语里几分心酸苦涩几分自嘲调侃。

    这话他倒不是妄自菲薄,自己瞧不上自己,确实是那九江行~事区别对待太过明显。

    以前来山里,要说他最喜欢和谁玩耍,那定是与易风无疑,他每每唤易风哥哥都带着欢喜,那俊俏的小~脸见着易风都是神采飞扬,如沐春风。

    虽然易风说九江对谁都一样,但旁人瞧着确实不一样的,若说他对待旁人也是笑脸,那对着易风必是笑开了花,瞧着自是与旁人不同。

    同为哥哥,对郁,他却有礼不亲近,更不愿与他多聊什么。

    按理说,郁与他同出一山,见的面铁定比易风多得多,关系自是比易风要好些,可偏偏翻了个转,他却瞧着易风如他亲~哥哥一般。

    哎!无奈后来事情怎都变了个样。

    郁沉默片刻,接着又道:“其实我是无所谓的,我护他与他信不信我没有关系,我只是陈一个承诺,可他唯一的条件却是让我离开囚魔山,不得再回。”

    “所以你食了言,顺了他?”

    “也不算食言,潇尊主也说了,九江的话,我不得违抗。”

    “那且不是,他说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我是那么古板拘礼的性子吗?从他说让我离开囚魔山,以后他的事情我无需再管我遵守后,往后怎般,与他已是无关,怎会再听他言语。”

    想来他也不是古板到墨守规矩认死理的性子。

    自他出山后,我们难得心平气和的说话,没有争斗,没有打骂,不伤大雅般相互调侃。

    这样的感觉,真好!

    只是我这倒霉的运气,何时才能转转,许是老天都瞧不得我得片刻安宁,要不就是我上辈子招了天恨。

    我拿过羽衣披好,细听着悄悄从四面八方围拢,难掩的气息,越来越浓,这动静,怕是免不了一场厮杀。

    我可不想冷着自己。

    郁倏然警惕,紧皱眉头:“有魔气。只是与那祈府的魔气,似乎不太一样。”

    “那你可熟悉这气息?”

    他摇摇头,猝然站起身,一脚踢开破窗飞扑而来的黑色影子,侧身把我护在身后:“这气息混杂,想来来着不善。”

    可这四处涌来的邪祟,怎能都被他挡住呢?

    我幻出剑劈散一片,很快,铺天盖地的又涌了上来,那争先恐后来送死的模样,让人不敢掉以轻心。

    寒冷的天,黑又沉,虽下着雪,却瞧不见亮色,可偏偏天空还被黑影层层叠叠包围,周围黑压压的一片,若不是桌上点着油灯,怕是自个都瞧不见自个。

    不消片刻,刚才被郁出手收拾的庙宇,此刻更是稀碎的厉害,那帷幔在风中摇曳,似掉非掉。

    油灯在四分五裂的桌板上几番摇摇滚滚终是落在了地上碎裂,渐渐熄灭了火光。

    一瞬间,伸手不见五指。

    与它纠缠这般久,怕不是简单有形体的魔,若说是魔祟,仙术自当可以消灭,可剑劈散,不消片刻它又聚拢于一起,杀不绝,灭不掉。

    我掏出夜明珠握在手中,密密麻麻缠绕在一起的黑影尽在眼前,细瞧还是能瞧出它们扭曲的脸庞,似惊悚,痛苦更有挣扎。

    一直萦绕在耳旁咯咯难听的嘶哑声,句不成句话不成话,像似咒语又像似唔哽的哭泣声,很是刺耳,听久了胸口发闷如压了大石一动不动,又如装满了东西,找不到口子卸掉胀痛附加,头晕不已。

    郁还在卖力的厮杀,他的不羁剑鸣鸣作响,闪动着嗜杀的兴奋,如他此刻疯魔一般。

    他眼角肃杀与戾气,周身突涨的暴烈气息,毫无章法的挥剑,让我瞧着心中大叫不好。

    虽说他格档无缝,杀意肆虐,周围的邪祟也进不了他身,可他这般下去怕是要迷了心性。

    若说平日里遇到这些无实体的怨气,倒也不怕,只是今日这东西,实在是不好对付,怕不是简单的怨灵。

    细细听,有曲子入耳,好像是用树叶吹成,明明曲调优美,悦耳动听,听到耳朵,却让人心烦不已,戾气躁动。

    手渐渐有些发软,握剑的手也力不从心,挥剑的速度也慢了下来,心下警惕,立马心里默念起清心咒,醒神清目。

    一眨眼,余光瞧见有细微的白光闪来,下意识抬剑挡住,剑口缺了一处,握剑的手,虎口一阵发麻。

    不羁剑!

    黑黝黝的剑身,只有刀刃处闪着白光,锋利无比。

第68章:噬魂

    第68章:噬魂

    郁此刻面目狠厉,呲牙咧嘴,那眼神凶残得似我才是那邪祟,恨不得把我拆骨入腹碾碎才肯罢休,我迅速抬手咬破食指将一滴血点在他眉宇间,他才神色恢复一些清明,握剑的手也收了些力气。

    “清心咒!”我开口提醒他道。

    就这分心的一瞬间,身体似被什么东西穿透,我低头瞧胸口处争先恐后涌~出的黑气,无奈勾起嘴角。

    背后偷袭,当真厉害得很。

    那架势是想再飞向与我相离甚近的郁,来个一箭双雕。

    瞧他傻愣的模样,怕是反应不及,我立马抬脚踢开了他。

    我踉跄着抬手捂住伤口,不让黑气冒出,可身体受了损,总归遮挡不住,就如一好生生的鸡蛋,被叮了个洞,那蚊子便接二连三,肆无忌惮钻进去。

    情急之下忘了手中握着的夜明珠,手捂上伤口,只觉得伤口一阵发凉,夜明珠顺着穿透胸前的窟窿从后掉了下去,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此刻也顾不得那夜明珠。

    我一时失利,一股黑烟得逞,接二连三,一股接一股的黑气穿透我身体,那种感觉像被百蛊啃噬,魂魄被活生生撕裂着,疼痒难忍,我恶生生抓~住伤口,不深不浅的指甲划进肉里,想借此缓解一下疼痛,哪知实在是忍不住惨叫出声。

    一瞬间,身体被黑气穿透十几个窟窿,除了双手与头,无一处好的。

    撑着剑也支撑不住身子,软跪在地,可总归没有了黑气在身子里钻来钻去。

    “小语!”郁惊恐的呼叫声尽在身旁,我却听着有些遥远。

    虚眯眼瞧他,原来他设立屏障阻挡,只是这般随它们在外冲撞,终究不是办法。

    我浑身失力,偏倒在他怀中,他眼中红丝缠绕,红的厉害,抱着我的双手轻柔无措,也不知是怕弄疼了我,还是我身上无一好处,让他不知该把手放哪儿。

    不用瞧他惊吓不已的模样,我也知自己此刻是何样子,脸上唰白,发衣凌~乱,狼狈不堪,周身疼出的冷汗,浸~湿~了衣裳,有些瑟瑟发冷。

    那黑气钻过的身体,疼痛不减,我咬紧牙唇忍痛,却越忍越痛,十几个窟窿黑气渐消却冒出~血来,血渐渐染湿~了白羽衣。

    郁施法与我疗伤,我却没有半丝要缓解的迹象。

    我努力勾起嘴角,本是想安慰他,哪知下一刻疼痛感传来,那笑便成了狰狞,脸部抽~搐,诡异无疑,让人瞧着惊悚。

    他突然泪眼婆娑,满面湿~润,如泉水般涌的泪水滴到我脸上,滴到我嘴里,一股咸~咸的味道,握紧我的手也颤抖不已,话语哽咽带着自责:“对……对不起,对不起!”

    他下颌撑着我额头,撑得我生疼,我想让他轻些,也没有力气开口。

    算了就这般吧,那点疼也不算什么,这噬肌削骨的疼才是最难忍的。

    我也佩服自己,竟然没有当即疼晕死过去,想来是这来回几次大伤,都把身体伤出免疫了。

    我生死迷离之际倒是琢磨出一个实情,自己功法修行确实不行,动不动便受伤,半死不活的,还连累旁人。

    糟心!

    也不知是不是清心咒念过头了,疼痛难忍,却神识清明,一点没有要晕厥的意思。

    身体一阵一阵的疼痛袭来,心口如密密麻麻的针刺般,伤口处却百爪挠痒,全身痛的萎~缩,抽~搐痉~挛,我恨不得在身上再挠上几个窟窿。

    “痛……痒!”

    我抬手想挠却被郁识破,瞬间紧抓~住手腕,让我不能动手。

    他轻言细语宽慰我,像似能缓解我痛苦一般:“小语,你忍忍,我带你出去,我带你......带你回山。”

    可他的声音,此刻听着如羽毛般划过抓痒,却让我更是痒不可耐,不能动手,只能有气无力的嚷嚷着疼,痒。

    隐约感觉那曲子猝然停了,天那边似有道亮光划过,很是耀眼。

    虽是一闪而过,却看见了天色,原来天已亮了。

    郁飞身想带着我顺着亮光出去,哪知刚到半空,设的屏障便被如影随形却毫无章法,没头没绪攻击的怨灵撞裂开,他支撑不住大口吐血,手一发软,我便在他怀中滑落出去。

    我此刻没死,也得被他摔死。

    罢了罢了!听他声音惊恐不安,就不与他计较了。

    感觉自己就如一片轻羽,飘浮无尘,此刻心中说不出是何种感受。

    怕死?没有,想死?也没有,更没有解脱般的舒心自得,心情无比复杂与茫然,复杂茫然到我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眼角泪水涌流,我才知自己心有些酸涩,无比郁闷胀痛。

    不知怎么了?

    突然一大~片光又一次划破天际,周围的黑影瞬息间都退散了去,露出了本来的颜色。

    我没有死,也庆幸没有做被摔死的第一仙,飘落的身子落入一个瘦小的怀里,好像一片飘零的残叶找到了依靠。

    怀中清冷之气萦绕,波荡起伏,耳边发出的声音隐隐不稳:“漂亮......姐姐。”

    我当以为,他不会再见我了!

    我想抬过头瞧瞧他,下巴磕在他肩骨上有些搁人,瞧我狼狈模样,他却不多反应,一掌劈在我颈上,我终于昏厥过去。

    哎,想昏过去减轻些疼痛时,半晌不晕,这不是那么想晕了,倒是晕了,真是半点不由我。

    醒来时眼前白茫茫的一片,我想着是不是出现了幻觉,再闭上眼睛缓和下不适又睁开,眼前还是如先前一般,如此来回几下,我确定我眼睛是被什么东西蒙上了。

    想伸手,却发现身子动弹不得,身上的疼痛倒是缓解了不少。

    耳听四方之响,有微微的风声,有水滴石咚咚的声音,细听还有水滴石的回声,鼻尖闻着有股暗润潮~湿,混着青苔的气味。

    也不知自己身处何处?是否安全?

    难不成我被那操控怨灵之人带到了此处,难道我受伤之后的一切,皆是幻想?

    什么阿华?得救?都是脑子不清醒了幻想出来的?

    如若这般,且不是太过真实?

    周围安静的可怕,身下躺着为何物,我也没有感知。

    这种不知不明的状况,还不能动弹半分,实在是让人难不胡思乱想。

    我努力睁眼闭眼,想着能把覆在眼上的白绫弄掉,哪知越弄越松却还捆在眼上,眼珠子却碰不到了。

    我张嘴想出声,才发现喉咙沾黏着一般,张扯不开,发不出半点声响。

    我这到底是怎么了,可有没有人呀。

    愁死了!

    过了许久,我都怀疑我是不是死了,魂魄被人钉着了才动弹不得,灵识不明。

    这般想着,却听见急急走来的脚步声,这声音很是熟悉,四周无物,他的脚步声显得很突兀,传荡四周有回声传回。

    他走到我身旁坐下,感觉压到了我衣襟,手轻轻放在我的额头:“嗯,好些了,漂亮姐姐,你何时才能醒,是不是阿华下手太重了?”

    这声音,是阿华?先前见他欢喜,此刻才想他为何在此?

    可是我醒了,你拆开我的眼睛,你看我是醒了的,我心里叫嚣,他却是听不见的。

    我等着他给我拿下覆在眼上的白绫,眼睛睁的老大,等了许久他也没这想法。

    然后我听到瓷器相碰的声音,下一瞬,嘴唇似有什么东西靠近,原来是要喂我药汤,我本意配合,却张不开嘴,药汤不进嘴顺着脖颈滑下落入衣襟。

    他叹了口气,柔声道:“我忘了,你现在吞不下~药水,漂亮姐姐冒犯了。”

    什么冒犯了?想做什么?不会是想像小话本上说的嘴对嘴喂我药吧。

    不可!我就说那书便不该予他瞧的。

    我醒着的,我可以自己动,只要解了我身上的仙术,我自己会喝的。

    我睁大眼睛,让他尽量能瞧见我在动,知道我醒着,哪知他没有半点反应,怪只怪自己刚才胡乱一通把白绫弄松了,此刻他瞧不见,也是怪我。

    我听到瓷碗微微磕牙的声响,然后便感觉有什么东西靠近,眼前有黑影,我睁大眼,黑不得把这白绫盯出个洞来。

    他不会是来真的吧,不可!

    嘴上有柔柔软软,带着清冷之气的东西相碰,夹着湿~润,他舌头撬开我的牙关钻了进来,将口中的药水尽数渡到我口中,从喉咙滑落下肚,他轻轻柔柔,动作缓慢,嘴唇在我唇上碾磨,半晌才退出去。

    而我从身到心,说不出来的感觉。

    我想着他应该是第一次用这法子予人喂药,有些生疏,所以才这般磨磨蹭蹭。

    他起身,我当好了,刚松了一口气,哪知他又俯下~身,覆上嘴唇,如此又来回了几次。

    若我此刻能动,胸口定是起伏的厉害。

    他像是要解脱了般,叹口气道:“最后一次了!”

    最后一次?甚好甚好,再这般下去,我老脸真不知要往哪儿放了。

    他又磨蹭半晌,准备离开,却似不小心般咬到了我的嘴唇,一股刺疼传来。

第69章:不知

    第69章:不知

    若是我能张嘴说话,此刻定能听见我倒吸口气的声音。

    “漂亮姐姐,对......对不起!”他急忙抬开身子,伸手磨擦我唇上的伤口,一下一下。

    在他手指下,有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传来,我不知自己此刻是何反应。

    可我能说什么,能说什么?

    我很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永远不要出来了。

    许是我唇上不出~血了,他才放了手,起身离开,不一会听到身旁有类似火烧柴噼啪的声响,周围的温度也渐渐升了起来,原来他生了火。

    也不知他在想什么,不再说话,四周蹙然安静下来,我心却忐忑不安起来。

    我眼睛咕噜咕噜转得厉害,眼里白色映着暖黄,那火感觉有些灼眼。

    我真不知道,为何要蒙上我的眼,是何意,难不成我的眼先前瞎了,他为了治我,包了药草。

    可我没有感觉眼前除了白绫,有药草其他多余的东西,也没有闻道其他怪味。

    想着想着,我有了困意,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眼上白绫还在,身子却解了桎术,也能动弹了。

    我一把扯掉白绫,一骨碌坐起身,着急的想瞧瞧自己身处何处。

    哪知抬眼便瞧阿华光着上身,弯着腰伸手去拿折叠好放在石上的衣衫,许是我动作太快,他来不及反应惊扰了他,他转头偏向我,触碰衣衫的姿势一动不动愣在当场。

    我先回过神,慌忙低下头,不敢瞧去,眼睛直直盯着腿,都要瞧出洞来了。

    不知怎么的想起了白日里,他予我喂药的情景,耳朵猝然灼热起来,烧的厉害。

    耳听他慌慌张张的穿衣声,我不敢动作,不敢出大气,更是不敢出声。

    不一会儿,他轻轻道:“好……好了!”

    我这才缓缓抬起头看向他,一身白衣已穿戴整洁。

    火光映在他脸上,我瞧不清他脸上是何神色。

    我动了动脚,随后却闷~哼出声来。

    哪知睡的太久,腿都发麻了,一牵扯一阵针刺感,我扶着腿缓和疼痛。

    “漂亮姐姐,怎么了?”他大步向我走近,神色担心,伸出手不知该放哪儿。

    “没……腿麻了,我再躺会儿。”

    说着我又躺下~身去,抬袖遮住眼睛。

    真是丢脸死了,也不知我在想什么,害羞个什么劲。

    下一刻腿上却传来冰凉的感觉,我拿下手,偏头看向他,他站在一旁,微弯身正伸手给我揉~捏双~腿,火光映影,他周身都如渡上了一层柔和的光,头发滑落肩头,遮挡些脸庞,随着他轻微的动作晃荡。

    这人好看的,只瞧这一半的侧脸,也让人惊叹不已。

    每天见着,没什么变化,可他却是真真切切的长大了。

    不知是不是我错觉,这次瞧他,感觉他变了,不管是身上的气息气质还是容颜声音,越发的清冷精致,容貌丽。

    瞧我望他,他也不瞧我,细声问道:“这样可舒服些了?”

    我魔障般点了点头,点完头才发现,不对呀,我是觉得冷。

    我坐起身,牵扯过他的手指,握在手心,想予他取取暖:“你的手为何这般冰凉?”再瞧他,发丝也透着湿~润寒气:“你头发为何也湿寒气重?”

    “漂亮姐姐无妨,我刚在那潭中洗了洗身子,沾了水,还没来得及收拾。”

    都怪我醒的不是时候,想来他着急忙慌穿衣,怕是身子也湿~润着还没来得及擦拭,这寒气沁身了可不好。

    我起身借着他手上的力下地,拉他到火堆旁,让他坐着火旁的石墩子上,烤烤火摄取些热气暖暖身子。

    我顺势在一旁也坐下~身来。

    环顾四周,跟眼蒙住时幻想的一般,是在一个山洞里落脚,此处地方宽敞也足够亮堂,进口处还能瞧见,能容四五个人进出,此刻瞧去,天色夜黑,白毛绒雪正飘落着,风虐肆意。

    那风顺着入口处猛的吹进来,却在半路吹散了,原来设立了屏障,风吹不进来。

    瞧我躺过的那张宽大的石头倒是光滑无比,周边石壁虽铺满了翠黄翠黄的青苔,面上却铺了一层又一层白白软软的绒垫,难怪那般温暖。

    山洞上方,垂挂着一根根滕树,似缠绕又似争辉,这个季节还嫩绿葱葱,芳香四溢,石壁上有水细细湿流淌,断断继继的滴水声与空灵的回声。

    身后有一小~洞,可容一人进出,转进去,便是阿华说的那口潭。

    我站在入口处,便感寒气甚重,冰冷刺骨,里边雾气萦绕,寒气满溢,也瞧不见什么。

    我是想进去洗洗身子的,只是这水,想想我还是忍了吧。

    我揉揉渐渐发冷的身子,退了回来。

    摩擦间手指划过伤口处,猝然发现身子没有窟窿没有疙瘩,也没有疼痛抓痒的感觉了,我惊愕,背过身躲过阿华如影随形的目光,轻扯衣衫,瞧了瞧胸口处。

    那时如鬼噬魂般撕心裂肺的疼,怎会好的这般快?

    心口的伤口确实愈合了,结了痂,也不知身上其他地方是否一样,本想撩衣瞧瞧,可想想身后的人,我忍住了。

    拉紧衣裳,恍然想起,这不是我出山时穿的衣裳,我那羽衣也不在此,我猛然转身,扯着衣角,看向阿华,却突然不知该说什么。

    若是他换的,我又该怎样,也说不出什么好话,可不是他换的,这儿也没有旁人,我更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他像是知我意,脸色蓦然慌乱,急急解释道:“不......不是的,漂亮姐姐,是......是我给你换的,我是用白绫蒙住自己的眼,用你教的穿衣术,我......我没有碰到你的。”

    听他说完,我才放下悬着的心。

    瞧他松口气,我却骤然笑了。

    也不知他在怕什么?

    突然发现自己记性也不太好了,忘了正事,怕是脑子伤坏了!

    我盯着他眼,皱眉:“你为何会来?”

    可是又悄悄跟着我下山,想到此,我有些愠怒,为何总是这般不听话。

    再转瞬一想,也不对,他那时生气可是认真的,过后许久没来我处,若不是遇见我受伤,怕是不想见我的。

    他端坐火旁,身上湿气散发,瞧着朦朦雾雾,回首望向我,说的理直气壮,理所当然:“人间出这般大事,我自是要出来瞧瞧。”

    “你这小孩模样,你阿爹阿娘怎会放心让你下山来?”又怎会让他下山,这般大事更是不可能如他所言,让他来瞧瞧。

    “怎会不放心,再说我也不是小孩了,三百岁后都是以修行功法定身长,我都与你一般高了,再过一两年,我便会超过你了?”

    口气倒是不小,他说的也对,只是我从小看他长大,这些年虽他变化不少,但我心里,他却只是个孩子,还需要大人保护的孩子。

    我嘀咕:“你现在便已经超过我了。”功法修行好的让我发妒。

    “漂亮姐姐,你说什么?”

    “没......没说什么。”我不想待会又弄僵了关系,有些事不可再提:“哦,对了,郁呢?他不是随我一起的?”

    他望了望我,转过头去,闷声道:“不知道!”

    “怎会,你没瞧见他?”不对呀,若我没有出现幻症,我昏迷之际他是在我身旁的,阿华不可能没有瞧见他,更何况那时我意识清醒,不会记错,而且周围黑影都散了去,他更不可能被那邪祟夺了去。

    对于我的质问,他有些不悦,可我只是问问,没有别的意思。

    瞧他脸上愠色,我缓和了下语气:“他......应该是和我一起的?”你应该瞧得见得。

    他不愿的扯了扯嘴角:“有易风上仙救他,我哪去管他死活。”他这话听着好生薄情。

    “易风?你随他一起来的?”

    我怔了怔,又否定了这个想法,想来是这噬魂蚀骨的大事也传到了他耳朵里。

    也对,那些个平常怕事不惹事的仙门,都听到消息,下山追查。

    用他们自己的话说,能力有限,量力而行,哪还管得了别人闲事。

    可如今都说着俏语,打着脸庞。

    他更不可能聪耳不闻,他游历时便爱行侠仗义,降妖除魔,若遇非正道之事,手痒心~痒总是要管上一管的。

    阿华不予苟同:“是他随我来的。”

    “好吧,你俩怎会遇上?”

    “在鬼阵外遇到的。”

    “那你怎知他是随你来的,不是碰巧而已?”

    “我比他先到,虽......虽然只快他一步。”

    这小屁孩,这也要争。

    “那他们去了哪里?”

    “我又怎会知?”

    怎听他话中有怒气,甚是不耐烦。

    他这般,让我话都回不利索了:“那你们......那你是怎么破了那鬼阵的。”

    “他去会的那东西,我没去。”

    好吧,什么都不知!

    这孩子,与我说话越来越没耐性便算了,还越来越没礼数了,都不爱唤我漂亮姐姐了。

    “那我们为何要来这儿,不是应该回山的吗?”

第70章:火苗

    第70章:火苗

    听了我这话,他才缓和了些脸色:“你的伤,来不及回山,便寻了这处。”

    是有些理!

    “我身上的噬魂之伤,你是如何救治的?”他到底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习术,难不成还与阿夏学了医术?

    毕竟他也不是时刻在我身边给我看着。

    “就是运气好,寻了个药草,侥幸能治!”

    这......这般?

    我将信将疑。

    “那我躺了几天?”我伸手舒展下发软的身子随意问道。

    他的反应像是我这问题有多惊悚般,他蓦然偏头瞧我,紧皱眉宇:“这冬天都又来了,你说多久?”

    “什么!”

    不是吧,这般久,怎么我都没有感觉,我是冬眠了还是怎么着?

    我怎么感觉我最近几年都不是在过日子,是在混日子,一天天的躺着混,越活越不知日子了。

    先前还觉得瞧着他有些变化,原来我们竟然有一年多没有见了!

    “那……我……他们……我……”我此刻懵了,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喉咙间却含有好多话。

    想问为什么这么久了也没有回山?怎会没有人来寻我?山下的邪祟怎样了?如今是怎般光景?郁怎么样了?我这般久没有回信予山里的长老,告知山下之事如何?他们没有动作?没有来寻我?

    我在此处身躺一年之久,他是不是也在此陪了这般久?若是这样,他阿爹阿娘知道吗?

    若知道的话,阿商定是会与阿夏说的,可瞧阿华平静淡定的样子,她们定是没有来过的。

    那郁呢?那易风呢?我不见这么许久,他们就没有告知我家里人,没有告诉山里的长老们?

    不可思议,不可思议!

    总之,此事就不该这般安静,不仅对鲤鱼镇惨案,还是对我。

    倒不说非要天翻地覆,众人皆知,但至少有些许波浪呀!

    如此般安静祥和,倒像是我没有出过山,没有受过伤,那鲤鱼镇,那祁府的一切就是一场梦。

    可我却躺了一年,这不是假的!

    太匪夷所思,太奇怪了,太……!

    阿华似读出我满脸的疑问,叹了口气,缓缓道:“我予他们都传了信了,阿爹阿娘知我下山,知我在你身边,小阿娘也知,只是我没有予他们说你受伤之事。

    他们知你为何下山,自是没有多过问什么,况且鲤鱼镇事后,好多仙门都下了山。

    郁如何,我却是不知,想来他与易风上仙在外寻了你一年,或是还在养着伤,来不及顾暇其他。

    长老们为何没有来寻你,定是以为你下月满天去了,毕竟去那地方,费些时日不算什么。

    除了郁,易风,便只有我知道你受了伤,我不说,他俩不知实情,更是不会说。”

    我愣愣瞧着他,他怎知我想什么,莫不是修了读心术。

    “没有读心术,漂亮姐姐,跟了你这般久,我怎不知你性情想法。”

    我讪笑道:“是吗?那如今外边是怎么个情况?”

    他起身添了些柴火,又坐下:“还是毫无头绪,鲤鱼镇事后,那作祟的东西都突然消失不见,像似得了什么命令般不再出现,百门仙山下山寻查也是一无所获,只是听说半年前,在睛匣山郁在那处受了伤,具体如何,不可得知。”

    睛匣山?那地可是个凶险之地,传言那地乃是一上古凶兽盘踞之地,路过那儿的不管魑魅魍魉,妖魔鬼怪,都会丢下点东西,郁这才刚有些法术修为,怕是......?

    “那他......”我刚想问一下郁伤势如何,被何所伤,可瞧他冷眼甩过来,我猝然收了话语,咽下想说的话。

    他勾了勾嘴角,却不是笑,似抽了抽,眼神死盯着我,一阵冷气袭来。

    他加重语气,冷冷吐出一句话:“不可得知!”

    “好好好,不可得知,不可得知,我不问了。”也不知这脾气像谁,越来越大。

    可心里有事,如千百只蚂蚁在爬挠,很是难安,瞧我张口闭口想说话却忍住不言的纠结模样,他许是瞧着比我更难受,无奈开口道:“算了,你问吧?”

    “真的!”我蹙眉,不会我问的话,他又不愿意?

    他确信的点点头。

    “阿华,我有很多问题要问的,为什么长老们会认为我要去月满天?我去没有去长老他们会不清楚?依着易风的性子,他不可能不予长老们言明,最重要的是你阿娘怎会放心让你下山?凡间不平稳不安宁,你要尽快回去才好。”

    “我回不回去,暂且先不说,为何他们会认为你去了月漫天,与你这次下山有关。

    漂亮姐姐可听说过月满天偏远之地有一个小村镇---灵栏镇。”

    “似有些耳熟!”

    “听言那灵栏镇便出现过鲤鱼镇相同的事,全镇的百姓,一夜之间,除了两个十岁左右的小孩子,都死了。

    死相极其凄惨,或冤屈,或惊悚,不似寻常的精怪吸食灵气所为。

    百山仙门都在猜想是否也为怨灵所为,便都前去察验。”

    这事我有所耳闻,当时是九重天下界处理的,想来当中涉及了什么不得了的人物。

    只是这事我若没记错,也过千年之久,

    再者,这事由九重天处理的,应该不会横生出其他枝节才对。

    况且这两件惨案的死法惨状都不一样。

    会有关联吗?

    “若是这般,倒也在理,那其他仙山去了,结果如何?”

    “不可得知!”

    怎们又是这话,不是说了会回我的?可瞧他神色,不像是骗我,也不像是在说怄话。

    许是又猜到了我心思一般,他又道:“我是真的不知,放你一人在这儿,我不敢走太远。”

    好吧,是我绊住他了。

    那既然如此,出山去瞧瞧一切不都明了。

    “那我们明日也出山去瞧瞧?”

    他突然抬眼,我吓一跳,他却勾起嘴角笑了,虽是浅浅一笑,却如旭日冬阳,春风化雨,很暖很治愈人心,带着我心情也好了好多,烦恼郁闷荡然不见,我不觉间跌落在他的笑里,浑然不知。

    “好!”他好听的声音传来,在脑中回旋。

    好?好什么?我脑子混乱,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他丽的脸庞突然靠近,眼里的映着火苗烧得正旺,呼出的气息近在眼前,眼里的担心,话语也不免急切了些:“漂亮姐姐,你怎么了?”

    我猛地回神,坐正身子,往后仰了仰头,避开些距离。

    “没……没怎么,我......我就是瞧你,瞧你好看呀。”说完我故作镇定,斜回身子,双手捧脸靠近他,莞尔一笑。

    我可不能退缩。

    我这般脸厚,他倒是退缩了,退回身端坐,不敢拿眼再瞧我,话也说的磕磕碰碰:“我......我......”

    瞧他脸红的厉害,也不知是羞的还是被火光照的,我突感自己怎么生了坏心眼,顺了顺嗓子,作长辈的口吻道:“瞧我们小阿华,越长越俊,越来越迷人,也不知以后要惹多少姻缘桃花的?”

    他强硬道:“不会!”

    不会什么?

    “这事很难说的,这姑娘家喜欢你,你也不是能控制的,再则,有很多姑娘喜欢你,那也是好事呀,毕竟这样说明你很好呀!”

    “是这样吗?所以你才对郁易风欲擒故纵、欲拒还迎?”

    说话怎如此难听,刚还好的心情,此刻一下跌入谷底,郁闷不已。

    我与他俩怎能与‘其他姑娘’相比!

    “阿华......我?”瞧他怒色,我说错什么了?

    可明明是他说话伤人,唉,怪我自己先口无遮拦!

    不与孩子计较。

    “阿华,我没有别的意思,若我说话惹你不快,我给你道歉。明日~你便先回山吧,外边不安全。”

    听了这话,他更是变了脸色,冷若冰霜,说话也如淬了寒冰,一字带一颗,冷:“每次一提到他俩,你便如刺猬,如乌龟,总是赶我走,何意?他们俩有什么是我不能说的?”

    我哑言了,让他回山我是一开始就这般打算的,为何这时提出,只是因为觉得我与他的关系有了裂痕,不想越演愈烈。

    对于郁易风,我没说过什么,更是没有阻止他说过什么,我不是刺猬乱伤人,我也不是乌龟爱退缩。

    我不知怎么了,他情绪就变了,是不是阿姐说的叛逆期?还是说,他觉得我老爱管他的事,他厌烦了?

    “为什么不说话?”

    “我要说什么?”我现在可不敢多说话,多说多错。

    阿夏说的对,修仙虽不太在乎年岁,但相差太多,也会话语不通,很难聊到一处,玩到一处。

    我以为我很懂他了,可突然发现,我又不懂了。

    他揪着不放:“回答我!”

    “回答什么?”

    他直盯着我的眼睛,一眨不眨:“我于你算什么?”

    为什么这么问?

    “阿华,你今日……怎么了?”

    “你不必逃避。”

    逃避什么?

    见我蹙眉,紧皱一张脸,他又换了个说意:“你心里,对我是怎样的感觉?”

第71章:郁闷

    第71章:郁闷

    “阿华,你为何这般在意别人的想法?”

    “别人怎样,我不在意,我问的是你!”

    好吧!

    感觉?若说我对他的感觉?该是什么样的感觉呢?如对小孩一般的喜爱?还是长久相处如亲人般的爱护?或者带着还不确信的惭愧与亏欠,想还恩报情?希望他什么都好的歉意?

    也许都有,也许更复杂,要论个清楚,我自己也讲不清。

    “感觉还是挺好的,就是……”

    我欲言又止,他着急问道:“就是什么?”

    我用自认为很轻柔,没有恶意,没有说教,没有讨嫌,更没有质疑的语气,小心再小心的提着看法:“就是你这脾气越来越……呵呵,越来越特别!特别!”在他又降几分冰凉的眉眼中,我没出息的换了口。

    这脸变得也太快了。

    前几年,那时时可爱萌萌的样子,温文尔雅,谈吐柔和的,虽也生气,但气鼓鼓的样子也可爱得不行,如今怕是难再见到。

    “你总是这般,我说的你都莞尔一笑,好脾气难得生气,宽宏大度,也不爱计较,更爱用长辈的口吻与我说笑。

    总是不把我的话当话,有意无意故意扯开话题,就因为我比你小许多,是不是我做什么,你都没感觉?

    是不是我做什么,你都觉得我是小孩子气?

    可我长大了,我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而且我一直都清楚。

    我也是会长大的,会有情绪会有爱~欲,会有很多你觉得我不该有的心思。

    你不是不知道,你是视而不见。”

    他今日这是怎么了?可是照顾我累坏了心中积了怨,与我发泄这许久来的怨意?

    可他这些话,听在心里头,心酸不已。

    为何对你笑盈盈,为什么你说什么,做什么我都很大度,不太计较,也不太苛责,而对别人却容不得说教,责备与说我不是。

    因为我不欠“别人”什么,我没有愧疚没有对不起,我身子硬板,挺得直立,别人说什么让我不悦,我自是不会脓包的承受。

    可你,我自认气短三分,提不起骨气也做不到忽略。

    听他的话语,是讨厌我把他当小孩子看待,也对,再小的孩子也想当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

    我自认没有很过分呀,我还很开明的和他谈到姻缘桃花什么的,也没有笑话他小小年纪不成熟的感情,更不是认为他小,便不会有感情的意思。

    我把他当大人说了,他却嫌我管得多,还用话堵我。

    他长高了许多,身姿修仪,翩然轻~盈,有眼睛的只要没瞎,都是能瞧见的,我没有视而不见,更难视而不见。

    我有时真不知他在怨怒什么,小小年纪便这般愁怨,若到我这般年纪,还不得每日愁苦着脸。

    “我知道,我没有,我没有笑话你的意思,也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更不是你说的只把你当小孩子。

    我只是关心太多,想法便不觉的多了些,总想保护你,虽然我知道,我也保护不了你了,但有时候身体是不受控制的,我不是有意的。

    若是你觉得我~干涉你的事太多,我......我努力放下。”我说的很真诚且有礼貌的征求他意,说这些苍白无力且幼稚无比的话语,不为别的,我只是想把我的想法让他知晓。

    “不可理喻,白费口舌,对牛弹琴。”说完这话,他起身至一旁干净的石壁处靠着,闭眼不语,留我在一旁茫无所知。

    “阿......华!”本想张口再说些什么,可瞧他那样,怕是不会理我,我便禁了声,静坐在火旁。

    我盯着他瞧了半晌,他冷着脸,紧闭双目,没有要睁眼的意思,我想他是睡着了。

    他倒好,说了一堆让人匪夷的话,自个睡去了,留我在这胡思乱想。

    我就想不明白,我又怎么惹到他了,一言不合便发脾气,用话怼我,说我不可理喻,白费口舌,对牛弹琴?

    我......我才白费这么多口舌呢,再者我是牛吗?也没见他会弹琴,真是不会说话。

    一股冷风不知从何处袭来,火光跳跃,火苗随风燃燃息息,突感身子有些发冷,用手搓了搓双臂,眼光瞄向那沉睡的人,起身走向石床,拿了一张羽垫,轻柔地给他披在身上,抵御风寒。

    在火旁,蜷缩着身子,双臂抱着腿,枕着脑袋,本心里郁闷,想着事,却不知何时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翌日醒来,却在石床~上躺着,身上盖着一张白羽垫子。

    在洞里寻了半晌,才在洞口处瞧见他的身影,他一身白衣似那周边的皑皑雪花,乌黑柔顺的长发用一根白~带子随意的扎起。

    那白~带子瞧着有些眼熟,不正是昨日之前蒙我眼睛的白绫,当初瞧着做工挺精致的,原来是做束发用的。

    他一动不动屹立在风雪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掀开白羽垫起身,理了理衣发,忍着身子多日不洗的不适,从灵焉中拿出今年阿娘新为我织的白羽衣。

    抖开崭新的衣裳,素净清雅,一朵朵淡蓝色的秋语花开在其中,连帽正好,毛茸茸又不显累赘,颜色大气兼容,配什么颜色的衣裳,都是极其好看的。

    纠结半晌,还是披在了身上,取暖御寒。

    哎!每年阿娘都会为我们织上一件,为何偏偏只带了这件换洗,新衣穿在不净的身上,有些暴殄天物的罪恶感,对不起阿娘的心灵手巧,糟蹋了阿娘的心血。

    在心中对着阿娘默念了几遍对不起,这才减轻了些罪恶感。

    洞中温度不似昨夜间那般暖和,小小的火堆只剩下星星寥寥的灰尘,我抬手引水灭了火星,收拾收拾,向山洞走去。

    听见我在他身后的动静,他也没有转过身来,不知是还在生我气,还是想什么入了神?

    我抬手,捡下他肩上的落叶枯草,我动作轻柔,他却有感觉,侧首瞧我,轻轻唤着,如呢喃声:“漂亮姐姐!”

    我勾着一张笑脸,努力示好。

    瞧来阿娘说的没错,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不再绷着一张无表情的俊脸,嘴角抑制不住的笑意:“你这般是作甚?”

    “天日好,心情也好些!”

    “这大雪连天的,何来好天日了?”

    “不生气了?”

    “气什么,还不是予自己添堵。”

    他这气来的莫名,去的也蹊跷!

    但不管怎般,不生气便好。

    “这倒也是,所以还是开心得好。”

    他弹了弹身上的雪尘,开口道:“走吧!”

    “去哪儿?”我一脸茫然。

    “昨夜说的,你今日就忘了?”

    “没忘,只是......”只是后边不是说让他先回去的吗,又想含糊不清,蒙混过关:“阿华,你先走吧,我便不与你一起了。”

    “为何?”他倒问得稀奇!

    为何?说了让你回山的,我若与你一起走,你还不得耐着我,但我肯定不能直言了去。

    想了想,道:“我们可能,不同路。”

    他眼眸里似有无奈:“漂亮姐姐,有时候你又聪明的厉害,有时却又......”

    这话是在夸我还是想贬我?

    “你觉得分开走,我便会听话回山了?你要去月满天,我也要去,正好同路,为何不可以一起?”

    “你为何要去,你没有必要去的,若真的......”

    他打断我的话道:“我可以帮你。”

    他这话,我无力反驳的。

    可我却是不愿的,那时他满身伤痕,满身血迹斑斑躺在血泊中,气若游丝的情景,我现在想起来还心惊胆战,肉跳不已,那种惊心动魄一次就好,不想再来一次,我老了,我的心经历不起。

    “阿华,我……”我本来开口还想劝阻他几句。他却踏步离开,幽幽向我飘来两个字:“走吧!”

    根本不想再与我商量。

    一路上,他总是有意无意与我离些距离,定是也知道我逮着他,会说劝他回去的话,他听烦了不想再听,便直接把我扔在身后,大步走在前头。

    怎么瞧,我的腿也不比他短,再不济那也应该是一样长短,为何他走一步,我却要小跑两步,气人的是,跑着还没跟上。

    一连几日都是这般!

    我身子刚好些,气血不足,他走的极快,我大步跟上,勉勉强强不至于落了太多。

    只是渐渐有些气喘吁吁,体力不支,慢下了步子。

    他听我停下步子,也止了步。

    我环抱着一棵光秃秃的树干,大口喘着气,走的太急,脑子出现昏厥的感觉,眼前一黑,顺着树干跌倒在地,手撑着雪地,冰凉刺骨,脑子一阵清明。

    我晃晃如被人闷棍的头,抬起沉重的眼皮,只见白影一闪而来,耳边便传来他急切的声音:“漂亮姐姐,你怎么了?”

    他跪地与我平齐,雪着他膝盖,不免冰凉。

    “没事,我只是有些头晕。”我本想衬着他扶我的力起身,哪知刚站直身,双~腿一软,又瘫软在他怀中,他顺势弯腰一手环住我腰处,一手伸向我双~腿。

第72章:荒栈

    第72章:荒栈

    我惊觉他的动作,忙弓起身挣脱他怀抱,踉跄几步身背靠着树干。

    我伸手阻止他想向前的身子,气虚道:“我可以自己走的,我……我休息一下,就……就可以!”

    “你到底在怕什么?”

    “我没……啊……阿华,放我下……咳咳咳……来,咳咳咳!”

    我这身子到底是怎么了?

    握紧刚捂住嘴咳嗽的衣襟,不敢松开半分,那处的血,很热很红,不敢给他瞧见。

    他也不顾我反抗,像抱只小动物般把我搂紧在怀里。

    “前边有家客栈,我们到那处息息脚。”

    挣扎不开,我便闭目虚弱地靠在他胸口处养神息气。

    他胸口的心跳声咚咚咚,跳的欢快,沉稳有力。

    脚下的积雪咯吱咯吱想个不停,他走的极快却尽量稳住身形,让我在他怀中不至于太过颠簸。

    瞧着清瘦俊逸,这力量倒是大的出奇。

    没多久便到了客栈跟前,门匾上署字‘雪中仙’。也不知隐喻这客栈中人是仙,还是赞美来往暂住的客人是仙。

    许是冬日来往商客稀少,又处于荒芜之山,客栈萧条,清冷至极,没有城镇里的客栈商铺热闹,也没有人唱卖吆喝,拉人迎门。

    雪掩朦胧中,只见褐色的大门紧闭,死气沉沉,像是无人居住般。

    阿华一脚踢开紧闭的大门,直直向里走去,许是他动作太大,惊扰到了屋里的人,大声喝道:“谁呀!这大雪天的。”

    冬日里冷,又没有客人住房,他们偷闲在火堆旁围着取暖,磕着瓜子,聊的正起劲,听见门外动静,都有些不悦的情绪,不情缘的你推我,我推你使唤着做事的嘀咕声传来,还有移动桌椅的声音。

    半晌也没见人出来,阿华等的不耐烦,邹紧眉头。

    “阿华......”我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放我下来。

    他却理也不理,踏步向里走去,那客栈掌柜的还没来得及起身,阿华便至他跟前,冷冷道:“一间上房。”

    掌柜的因门被砸了,心里不悦,起身还气鼓鼓的想骂人,哪知瞧见我们,一脸目瞪口呆,杵在当场,忘乎所以。

    旁边围坐在火旁的三个小伙计,年纪也小,虽也目不转睛的瞧着我们,但瞧阿华冷若寒霜的脸色,大气不敢出,半声也不敢言。

    阿华没好气的又道:“一间上房!”我扯了扯他衣袖,示意他态度好些,他转过眼睛不再盯着那掌柜的瞧。

    “哦,好好好。神仙这边请。”那掌柜的躬身,一脸谦卑在身侧引路,上了二楼。

    只是他这‘神仙’,让我哭笑不得。

    这客栈虽处偏僻之地,但用得都是上好的木材,这引楼的木梯,门窗桌椅,楼阁栏木雕花,屋内的大木床,山水屏风,铜镜框,都散发着紫檀木的微微清香,梳妆台上,铜镜旁还放了个精致极美的百宝嵌珠紫檀盒。

    掌柜的在门口处驻了脚,陪笑着脸,开口道:“两位神仙,这便是我们店里最好最大的一间房了,望......两位神仙不要嫌弃,好好享用,我便先下去了,那有事便叫我,随时都在。”

    他那好好享用,听着有些别扭,可是把我们当做吃贡品的死人了?

    我瞧他说的辛苦,不回一下,甚是无礼,便伸头道了句:“好!”

    哪知他自言自语一番,说走便走,走前还好心的帮我们把门掩上。

    我那句‘好’,许是扑打在门上,他都没听见。

    这房间确实如他说的一般很大,入门厅室宽敞,左右各有一内室,也够宽敞,入口无门,搁一把屏风挡着。

    屏风此刻收起,能瞧见两边的摆设,入房门右侧床~上雕着‘鸾凤和鸣’桃色帐幔,内设梳妆台,桌椅木架子。

    梳妆台上,百宝嵌珠紫檀盒大开,里边各种胭脂水粉和一把檀木梳子静放,铜镜印影,瞧得一清二楚,梳妆台前置一圆凳,不高不矮,与梳妆台相应正适合,圆凳是用实木而做,表面细瞧雕的是一幅琴瑟和鸣图。

    左侧便要简单些,木床雕刻则是‘鸳鸯戏水’,用蓝色账幔,梳妆台上只有一枚铜镜,一把梳子,要说它简单却只比右侧少了百宝嵌珠紫檀盒与那一盒的胭脂水粉,靠墙多了一个奇形怪状的书架,上边放着不少书籍,也不知会是什么?

    两边窗户未开,怕是怕雪飘飞进来湿~了屋子。

    阿华转至右侧,放我在床~上躺好。

    他抬手摸向我额头,见他手伸过来,我下意识往后怂了怂身子,他手愣在半空,瞧他又皱起那好看的眉毛,我又把头往前送,亲自把额头搁在他手背上。

    他松了眉宇,淡笑道:“漂亮姐姐,你究竟在怕什么,我可是会吃了你,让你避之不及的。”

    这小孩都学会调侃我了。

    “你这小孩,越来越会拿我打趣了,可是跟你小阿娘学的?”

    他淡笑不语,起身至门处,打开门,向着楼下道了句:“热水!”怕人听不明白,又添了一句:“洗澡!”

    原来他也想洗洗身子!

    不一会儿,两个伙计便抬着一口大木桶上来,搁置我房中,为何说它大,因为它一放下,宽敞的房间一下子狭小了许多,那桶大的能洗下三人之多。

    另外一个伙计提着大壶热水,等他们安置好木桶,便往里注入热水,他们轮流来回几次才将木桶装至一半。

    那几个伙计忙的汗流浃背,面红耳赤,阿华在一旁立着瞧着,不言语,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若要将木桶都装满,怕是几个伙计都快累死了,我于心不忍开口道:“好了!”

    听我话,他们先是一愣,然后反应过来,都急忙争先恐后的退出房间。

    我靠着床,不敢移动半分。

    半晌,阿华才回神,开口道:“漂亮姐姐可有换洗的衣物?”

    “有的!”

    “那好,我在旁侧,有事叫我!”

    原来是给我用的,他怎知我想洗洗身子?

    说完他便走出房间,顺手拉开屏风遮挡住。

    耳听他又拉开了屏风,想来是去了另一侧的房间。

    休息片刻,倒是有了些力气。

    从灵焉中找了套干净的衣裳放在床~上,褪去衣衫,踏入桶中。

    冷热适合,水位刚好漫过肩头,身上的寒气渐渐褪了去,一股暖流在身体里回旋,流动全身,全身的疲惫感因为热水的浸泡都消散了去,我忍不住舒适的轻吟出声。

    声出喉咙才觉不对声音有些暧昧不清,忙伸手捂住嘴,不敢出大气。

    半晌,没有什么动静,许是他们没听见,我这才慢慢淋水搓~揉身子,洗洗头发。

    身上的伤只剩下慢慢的红色结痂,有的浅有的深,许是在长肉,摸着有些疼又有些痒。

    洗着洗着,我又不想动了,便靠着木桶,闭目养神。

    转眼间,我回到了山里,推开木门便瞧见院中立着的雪樱,她木愣愣的如一根木头,稳着不动又如一尊石雕像。

    看见我,她没有向我扑来,也没有欢喜,也没有愤怒的唤我‘秋语’。

    走近才瞧清,她原来被冰雪包裹着,如冰雕人般,没有温度,没有气息。

    我心一下子慌了,小心翼翼的唤她,伸手触碰她,却挨不近半分。

    院里什么都没有变,我却觉得阴风阵阵,冷气刺骨。

    伸手刨冰,手指都挠破了,血肉模糊,指甲翻飞,双手冷的发颤麻木,那冰却未动半分。

    雪樱脸色越发苍白,像似要与雪相融一般,我想叫人帮忙,身旁却无一人,无助落寞。迷茫心焦,我疯狂的抓挠冰,心里着急,急的哭出声:“不……不要!不要!”

    渐渐地耳旁似有“漂亮姐姐”的声音传来,我惊喜,四处寻着,突然却脚一滑,身子一阵颤抖,猝醒过来。

    “阿华?”阿华的脸近在眼前,他眼里的着急,不安与担心,让我没来由的心一紧。

    “漂亮姐姐你怎么了?我唤你好久。”

    “我只是......做了个噩梦。”

    他抬手触摸~我的额头,我这才瞧见他衣襟湿透了,正滴着水。

    再瞧我在他怀中的姿势,一览无遗,我瞬间羞红了脸,急忙挣扎出他怀中,紧靠着木桶背对着他。

    可这木桶宽大,我背着他,身后不着片缕,木桶也遮挡不住,那满身的伤痕定是丑陋无比。

    我本想伸手扯过衣裳盖着,哪知却够不着,手臂磕在木桶边缘,疼的要命:“你......你先出去!”

    “嗯?哦......好!”

    话落便听他跌跌撞撞跑出去的声音,听他回了房,我才紧忙起身,擦干身子,穿好衣裳。

    边收拾边想抽死自己这张烂嘴,没事叫什么叫。

    这下我要怎么面对他?

    头好疼!

    本想下楼,让他们帮忙收拾一下屋子,哪知在楼道里便见他们围坐一起在议论什么?

    驻脚竖耳细听,原来是在谈鲤鱼镇之事,只是这事过了许久,离这雪中仙又偏远,怎么也传到了他们耳朵里,还在议论?

第73章:议论

    第73章:议论

    “这百门仙山都去往月满天,也不知有何用?听说这次百门仙山第一仙的雨落仙山竟然没有在一行之列,甚是好奇。”

    “这有何好奇,听说他们出山皆是为了鲤鱼镇一案,那雨落仙山神龙见首不见尾惯了,谁知他们又不是单独行动呢?

    再者听闻那秋尊主独来独往惯了,哪个又能知晓她的行踪?只是听闻易风上仙在枫覃崖,想来那秋尊主也不会太远。”

    “那倒也是,哎,这些仙门如何,咱们管不了,只是同为凡身之肉,血肉之躯,为鲤鱼镇不值呀。

    鲤鱼镇,鲤鱼鲤鱼,一跃龙门,多好的寓意,哪曾想跃了鬼门,作了死人。”

    “哎,可叹可叹!世事无常,人命微凉。”

    “最近也听说不太平,前段时日睛匣山又死了许多人,虽说鲤鱼镇事件也过了许久,但难免不叫人心惶惶。”

    “虽说不太平,但难得这些仙门一起下山,也算能保护一方安宁不再受害。”说这话的是那个小个子,身躯娇小如女子般的伙计,我记得他,提壶的那个。

    坐他对边的那人开口说话,高高瘦瘦,若病状力量却很大,那大桶他可使了不少力:“可是这仙门之人,真的能保我等凡人之躯?若能,何苦这么多的残垣断壁,尸骨横山?”

    “对呀,宣寒说的对,仙门若真能耐,怎会让那些无辜人送了性命?”说这话的人,寒眉怒目,一身正气却又矜傲不已。

    听他言,原来瘦高的人叫宣寒!

    “玄觞,你此话对仙门不满,怨念颇深呀,你呀你,可是想入那落羽山牟家仙门不成,怨恨起来?”

    “兰湘,你说的对,玄觞就是气不过别人不要他,哈哈哈。”

    “那小仙门,我不屑一顾,若要入,那也是雨落仙山与那紫枫山。”

    这......该说他狂妄还是有志气?

    这些少年倒是意气风发,扬洒肆意。

    我捂住偷笑,突感肩膀一沉,身上便多了一件羽衣,我下意识转首,原来是阿华。

    我捂着嘴脸,眼眉含媚,笑话别人的动作来不及收拾,撞进他眼里,躲闪不及。

    他换了身衣裳,红衣似火如枫,瞧着有些熟悉,再低首瞧自己,不是如自己穿着一般的颜色?

    只是红色在他身上,更显明亮好看,本就白滑滑脸庞被红装一衬,更显嫩白。

    瞧着让人心生嫉妒。

    “天冷,不可大意!”

    我出来本只是想唤一唤他们,便没有披上羽衣,哪知听到这般有趣的事情,自然是忘了回去。

    我转身继续闲情逸致的听他们说话,阿华立在我身后一言不发,也跟着我偷听。

    玄觞说完,边上两孩子便打趣道:“你倒是想得美!”

    “你几个无事可做了是不?也不去瞧瞧那俩神仙需要些什么,在此闲聊,信不信扣你们工钱呀?”听掌柜的声音,一个个立马禁了声,垂头耷耳,起身立在一旁受训。

    “掌柜的,不要不要嘛,下不为例,下不为例!”这兰湘长相如女孩子般清秀,性子也如女子般爱撒娇,撒娇的声音我一个女子听了都喜欢。

    听掌柜的话,我知他定是瞧见了我们,也不再藏着,下楼来:“可劳烦小哥收拾一下屋子?”

    听我话,三个小孩蓦然抬头,傻愣愣的盯着我,呆如木鸡,那模样像似被别人施了定身术。

    阿华突然挡在我身前,我看不见路,我只能努力偏着头。

    掌柜的满脸堆笑:“好好好!”

    几个孩子还未回神,掌柜的卒然提高声音咳嗽一声,瞬间都还了魂。

    那掌柜的耐着性子再说了一遍,几个孩子授意,急忙道:“这就去这就去。”

    不一会,都跑没影了。

    他们一走,火旁空出位来,我寻了处坐下,伸手指了指身旁,示意掌柜的坐下。

    哪知阿华拿开我的手,不管不顾的便坐下~身来。

    那掌柜的愁眉苦脸地瞧了瞧在我身旁坐下的阿华,连连摆手,苦笑道:“神仙,不必了,我有事要忙,你......你们随意。”

    他这般说完便要走,我摇了摇头。

    他无奈,心惊胆战的坐在离我们稍远一点的位子,谨慎瞧着我们。

    满脸笑意却不达心底,瞧着怪别扭。

    他满嘴神仙神仙的,叫的热情,这做事态度,却是不一,到底是敬重神仙,还是避之不及的惧怕神仙?

    瞧我笑意然然,他更是陪笑的呵呵几声,嘴角不明的抽~搐,像是被针扎一般,眼神在我与阿华之间来回轻飘闪躲。

    那模样真是好笑,我们又不会吃了他。

    想来,我们在他那处算不得平易近人,善解人意的好神仙。

    我伸手撑腮,笑眼瞧他,问的很是温柔:“他们所言,可是真的?”

    说话间不自觉身子向前倾去,我身子刚刚倾斜,阿华便把我板正坐直。

    这孩子,怎么越来越多要求,管我管的比我管他还多,我都不曾管他这些。

    也对,他时时端雅,坐姿端正,也不需人提点。

    “仙子所......所言哪句?”他伸手擦了擦汗,哭笑不得道:“热……热的!”

    我点头,同意他说热的话:“每一句!”

    “仙子不必放在心上,那几个孩子胡言乱语,皆不能信,红口白牙张嘴就来,也是图自己痛快,没有对你们仙门百家不敬的意思。”

    原来怕我,是为这几个小孩,看起来他对自己的伙计倒是挺好的。

    可他怎会就确定我们是仙门中人?

    先前那些孩子所说,看来他也是知道的。

    “掌柜的不必担忧,我只是想了解些情况,并无其他。”

    “哦,好好好,我尽力解仙子疑惑。”

    “掌柜的在此多久了?”

    “祖祖辈辈便在此,我也生长在此,若说我在此多久,快五十载了。”

    “掌柜的,此地就你一家独处?”走了几日,才见他这一家,方圆百里瞧去,也是荒凉一片,寒雪皑皑。

    “仙子见笑,听老辈言是逃债来此荒凉之地落身,便没有再出去过,此地荒凉,想来是没人愿意在此长居的。”

    “那为何掌柜的便愿在此长居?”

    “我……,我是没有办法,祖辈留下的东西,我可不敢乱扔。况且我辈落没了,没钱没势,也不敢出山去。”

    “倒也是,你这满屋的紫檀木,确是祖传之宝,但说没钱,就算最繁华地方,最有钱的人家,也没几个能比的过你吧?”

    “仙子,这......这算什么呀,这些木头也换不上一口饭吃,除了遮风避雨,也无用处。”

    他把宝不当宝,我倒是不惊讶,就如山里那万年之久的沉香树一般,我也没觉得稀罕,只是他说话的语气可不是不在意,显然是谦虚之语。

    “确实,只是这么多的紫檀木,得之不易吧?”

    “山里树木丛生,好木头倒是不缺的。”他说是先辈遗留之物,却又说是山里木头。莫不是他祖辈还留了信予他,告诉他这是紫檀木是山里的?

    荒唐无稽!

    没有一句真心实意的话,知晓我在套他话,显然是在与我打太极。

    我叹了口气,看了眼阿华,我不想再问了,伤脑筋。

    他理了理衣摆,漫~不~经~心道:“可是太好说话了些?”

    嗯?我茫然,这是在与我说话?可瞧他死死的盯着坐对边的掌柜的,看来是在与他说话。

    只是他这一开口,怪吓人的,脸冷就算了,语气也冰冰的。

    那几个孩子,寻个角落挤在一起,离得远远的,眼睛倒是一刻也没有离开我们,好奇又害怕的模样,倒是有趣。

    “上......上仙说话严重了,”那掌柜的紧张的两手紧拽着衣襟,怕是要拽出个两个洞来。

    “你知道我们是谁?”

    “不......不知!”他想了想又道:“你俩超凡脱俗,飘逸出尘,仙气袅袅,明眼人一瞧,都会知道你俩不是凡人。”

    阿华对他的吹捧充耳不闻:“刚才他们说的枫覃崖,又是何情况?”

    这阿华,不声不响偷听了个全。

    他问这话,我竖起耳朵听得仔细。

    “枫覃崖,说那易风上仙在那寻人,也不知寻谁。仙门中事,我确是不知,上仙莫怪,莫怪!”

    阿华皱眉,不知是在想什么还是对他的话不满意。

    我站起身,挡在他跟前,那掌柜的都快被他吓哭了:“掌柜的不必如此,我们只是问问,没有别的意思,那我们先回房了。”

    “好好,若有需要随时唤我。”

    我在心里打趣,可不敢再唤你,再唤我怕你急了骂人。

    阿华启唇还想说什么,我伸手扯过他衣袖,把他拉了上楼。

    进房门,他在身后便把门关了,我转身瞧他,正巧他也转身,两眼相对,我先败下阵来。

    他那与故人相似的眼睛,一直都是我的禁锢与牢笼。

    往下瞧,我咧嘴笑了。

    我一身红装,巧了,他也一身红装,两人往一处站,不知道的人以为是什么呢。

    “你不是不喜红色?”

第74章:偷跟

    第74章:偷跟

    以往他都不穿红色的衣衫,记得他说过,红红艳艳地是姑娘穿的,娇娇滴滴,柔柔~腻腻不适合他穿,今日是怎么回事?

    “见你穿着,我又喜欢了!”

    我穿着有什么可喜欢的?

    “真是不懂你了。”

    “这么明显,你还不懂!”

    他声音低沉,要不是我耳力还不错,怕是听不见。

    “你在嘀咕什么?”我该懂什么,懂你怎么就突然喜欢这娇滴滴,姑娘穿的红衣?

    我真不懂!

    他不回我,自顾自坐下。

    环境一下子安静下来,有些诡异,在屋里穿着羽衣,有些闷热,额间有细小的汗珠冒出,我伸手解了绳子,本想把它褪~下,可想到什么,又给系了回去。

    抬眼,才知我所有动作他都瞧在眼里。

    他面露红~润,有些不自在的低下头。

    “天色也不早了,早些休息,明日早些赶路。”我起身走进内室,他被屏风阻隔在外,声音随后飘进:“好!”

    迎着暖色的火光,他修长的身影印在屏风上,许久,他才转身离去。

    躺在陌生的床~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一股淡淡的香气围绕身旁,神识清明,我心却烦乱不已。

    那个梦,很真实,我心里放不下,可我昨日才与雪樱传过口信,她话语虽回得怨气冲天,但已确信她安好无疑。

    下山这么久了,我也给她传过几次口信,她每每都这般,我也习惯了。

    只是她没有问过我什么时候回去,也没有追着我,让我回山。

    是明事理知我有事要做,还是在气我?

    转眼一想,又想到阿华,我这次醒来,觉得他变了,但又觉得没变,我说不上来是何种感觉,我有时会乱想是不是有人冒充他。

    可不管怎般,他跟着我,总不是办法,他还小,我不敢让他再冒险。

    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夜已深,四周静悄悄,细听阿华处也半晌没了动静。

    我悄悄起身,怕吵醒他们,施法瞬间到了客栈外。

    不知是不是我错觉,用个小小的法术,我也觉得费力得不行。

    再一想,应该是我身子没有好全的缘故。

    站在大门前,望着‘雪中仙’门匾,忍不禁感慨,也不知还有没有来这儿的缘分。

    若阿华醒来发现我丢下他一个人走了,定是气的火冒三丈,想着身体不禁一颤。

    我紧了紧羽衣,想来是冷的。

    我在桌上放了一大袋银子,应该是够用了,想来那掌柜的会好好招待他的。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凉冻地,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思量再三,觉有不妥,抬手唤出绿叶,我予阿商传了口信,给了准确的位置,若他醒来,他阿娘应该到了。

    我也没有什么可担忧的!

    至此不再犹豫纠结,转身离去。

    夜路走多了,也没见有什么免疫,突然的一只乌鸦叫,也吓得我差点破了胆,手中夜明珠也差点丢落。

    这颗可不能再丢了,先前那颗不知道是不是还在那庙宇中,如今怕是难在回去寻了,手中这颗小是小巧了些,但还能照些明,还是有用处的。

    伸手取下帽檐,雪下得小了些,我抬手擦拭耳旁的汗水,走路走的浑身都发热起来,汗水沾发,周身黏糊糊。

    天也快亮了!

    也不知是不是老了身子骨也不行了,身子越发娇柔脆弱得不行,酸~软不已,张嘴大口喘气,呼吸困难。

    以往与人大战几百回合,斗法几天几夜,不休不眠,身子也不似如今这般糟心。

    虽恨身子不争气,我却不敢与它较真,想着跨过眼前的坎,寻个平坦处休息休息。

    哪知分心脚下一滑,踩空了,心想着身子又要遭罪了,这滚下坡去,不知得多少树枝杈叶,尖锐石头划过,身上的伤口磕碰不得,怕是又要裂开了。

    我却要财不要命的紧握着夜明珠不放手,也难得去抓扯什么缓冲下,任命般要死不死吧。

    哪知腰上突然缠身什么热乎的东西,一眨眼,脚稳稳的落在了平地上。

    “阿华?”我有些惊讶与心虚道。

    他怎么会在这儿,难不成他知道我离开,一直跟着?我……!

    “为何总想着甩开我?就这般着急去找他?”他站稳便劈头盖脸的说我,话说的好不委屈。

    他话语沉沉浅浅,我却知他生气了。

    我挣开他怀抱故作姿态:“先前便让你回去的。”

    “我也说了我不回去!”

    “你……你这小孩,越来越不听话。”

    “那看你说什么话!”

    “我说什么话你都不听。”做人失败,做仙更失败,想想都觉得委屈。

    “你说让我与你一起,我听了!”

    我什么时候……!

    我还未开口说话,他又用话堵我:“在山洞里,你说了,明日我们一起出山去瞧瞧。”

    我……

    我无语了!

    我那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在洞里那么久,他也没出去过,况且他回山也得出去,我也要出去,一同出去,到了分开的地方,各行各的。

    怎么就叫我让他与我一起来这荒凉之地了?谁又让他跟着我,还让去那前景不知有何凶险的月满天?

    他都跟到眼前了,我也懒得赶路,就地席地而坐,息息心神,我要被他气死了。

    他任性跟来,我心疼我那辛苦才攒下来的银子,平日出山我都舍不得用的。

    瞧我生气,他还笑,我抬眼瞪他,他却伸手予我,掌心里正是我装银子的荷包,我赌气转了个身,不瞧他。

    “漂亮姐姐还缺银子?”

    取笑我,哼!

    我抬手一下子拿过荷包,揣进灵焉中:“我怎么就不缺银子了。”

    这东西,虽对仙门中人没多大用处,但凡间游历,却是不能少的,仙山都是努力修行修法,哪有用心去经营生钱之道。

    更何况我这人,我这些,还是我以前在凡间卖书耍艺攒的,虽说是窝囊了些嘛,但这般来钱直接不费事,也不用我费心。

    他挨着我身旁坐下:“修仙之人,想要钱财之物还不简单?”

    “是你说话简单。”站着说话不腰疼。

    “那为何阿爹阿娘便有许多钱?”

    他这话说的,是在与我炫耀?这孩子,真是越来越知道怎样能气死人。

    我没好气道:“我怎知?”

    “我知!”

    “阿华!”

    “嗯?”

    我咬牙切齿:“你故意的!”

    “漂亮姐姐,你真是越来越不稳重淡定了!”

    稳重?淡定?在别人面前没人敢这般戏耍我,还要我稳重淡定。

    不气不气,不值得不值得。

    我缓口气,不争气,厚着脸问道:“那他们为什么会有那么多钱?”

    阿华瞧我半晌,我以为他在想怎般开口,可瞧他努力憋笑却抑制不住眉眼嘴角慢慢扬起的弧度,然后大笑出声:“哈哈哈哈,我才发现,漂亮姐姐你是个小财迷。”

    至此我才知道,我成了他的笑料。

    我忍着脾气:“阿......华!”我一脸真诚请教,他却笑话我?

    “哈哈哈哈哈哈!”

    他的笑在寂静的凌晨,很刺耳,听到我耳里,更刺耳。

    我起身大步向前走去,不再理他。

    “诶?漂亮姐姐,等等我!”

    “漂亮姐姐?”

    “漂亮姐姐!”

    “漂亮姐姐!”

    “漂亮姐姐!”

    他起身跟上我,在我身旁,拉扯我衣裳,一声一个怪调的唤我,我理也不理,自顾自的往前走。

    要跟就跟吧,我懒得理他了。

    “漂亮姐姐,不要气了,我与你好好说。”

    “哼!”我嗤之以鼻,我信你,我再信你,就是我傻。

    “真的,不骗你!”

    “不信!”

    “真的!”

    “真的我也不信!”再也不信,刚还笑话我,真是越大越不把我放在眼里。

    “哎,我还想着把我的钱也给你。”

    我猛然停脚:“为什么要给我?”

    我这话问的他一愣一愣:“就......就是想给你。”

    “你是钱多的送不出去是不?”

    “不......是!”

    我没好气:“不是那你送我?”我还想着他是有多余,那样的话,我......我勉强是可以要的。

    “但是可以给你。”他说着还真从怀里掏出钱袋予我。

    我自然是没有伸手接过:“算了,你自己留着,若在山外行走,定是少不了要用它的,你得省着点,再有钱也得省着点。”

    他想了想,放回怀中:“好!那......漂亮姐姐是同意我与你一起了?”

    装模作样问我意思,我意思他可听了?

    “可我予你阿娘传了信,若她火急火燎赶来,你却不在,那可怎么办?”

    他淡笑不予,伸手摊开予我瞧,看清是何物,我心中小火苗,又噌噌噌往上涨了涨。

    这孩子怎就学会骗人,戏耍人,捉弄人了?

    我厉眼瞧他:“你偷听了?”

    “嗯!”他倒是实诚,随后又道:“为何传信让阿娘唤木青来接我?”

    为什么,我还不是怕别人劝不动你!

    “你都把它拦下来了,说这些作甚!”

    天边渐渐起了白色,一路耽搁了许久,我也不想再与他在此事上费口舌。

第75章:招魂

    第75章:招魂

    若他真的要去,我也拦不住,但搁在身旁时刻看着总比他一人更好些。

    让他随我一起,他一路上倒是开兴了,时时如沐春风,笑意盎然。

    而我却像打了霜的花,提不起精神,头晕嗜睡,动不动气虚身软,本来没几日的路程,生生让我拖成了十几日。

    身上的结痂,倒是慢慢褪~下了,也没有其他伤口,身子瞧着正常,不该如此,阿夏不在身侧,我也不知我自己到底怎么了。

    枕着树干休息了许久,醒来却在阿华腿上枕着,他的蓝色羽衣盖着我,自己却身着乳白单衣。

    虽然快入春了,也有些时日不下雪了,但还是冷的。

    我忙坐起身,拿下衣裳予他披上:“我有羽衣在身的,冷不着。”

    他系上羽衣,道:“可你说冷。”

    “我有说吗?”我不冷呀,我身上还出了汗。

    “在睡梦里!”

    有吗?我记得我迷迷糊糊,好像没有说梦话。

    “休息好了,我们走吧。”哪知起身才发现身子愈发软的厉害,如没了骨头般,要不是阿华手疾稳住我,怕是要摔个狗~爬。

    “漂亮姐姐,我背你!”

    “怎可?”

    “有何不可?”

    我不语,他嗤笑道:“男女授受不亲?”

    “我......”不是,我只是......。

    他把手伸到我跟前,正脸道:“让我牵着你,就像以前你牵着我一样!”他突然正经起来,我倒有些不适应了。

    我抬眼,望进他深沉如海的眼睛,干净的眸子,海面星星闪闪,我不知不觉间,把手放在他微凉的指尖。

    他紧紧回握,牵着我往前走,侧颜嘴角笑意明显,我没有拒绝他很开兴。

    他的手瞧着小巧,却比我大了许多,也长了许多,与他相比,我也要短一些,手指棱骨分明,嫩嫩~滑滑,摸起来像极了那活了的宝玉,羡煞旁人。

    此刻想想,自已许久没有牵过他的手了,没有予他渡过暖。

    “真好!”

    “什么?”

    “我说这样真好。”

    我不解道:“有何好的?”我如伤残要人照顾,他小却要费心尽力照顾我,有什么好的。

    “如小时候,你牵我手一般,你的手指还是这般暖和,很舒服。”原来是把我当取暖的火炉了。

    “你倒是也不爱生病,为何手指却十年如一的冰凉?”

    “这我不知,小阿娘说没事。”

    那便好!

    “漂亮姐姐,你可还记的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嗯!”怎会不记得,惊鸿一瞥不是这么容易忘的。

    “那时我在偷睡,突闻一股清香袭来,我睁眼迷糊间瞧见了你离去的背影,我便急急起身,跟着你身后,哪知阿娘却寻了来。”

    他在身后跟着我了吗?我那时没发觉,我当他是听到他阿娘的呼唤才醒的。

    我不言不语,专心听他说小时候的记忆。

    “我早早便想见你了,可每次与阿娘去山里,你都不在,不是下山去处理凡事,便是游历人间,漂亮姐姐,见你一面真的很难的。”

    有吗?整日与我一起,哪儿难了。

    “我还记得你第一次瞧见我的样子,傻愣愣的,很有趣!”

    我心中不满他说的话,紧握的手指作狠的捏了捏他的手指。

    他不闪不躲,任我揉~捏。

    我傻?也不知谁傻的脸红,那才有趣呢。

    再者,他长着了人神共愤的相貌,谁瞧了不傻愣痴~呆一阵?

    “所以我想着,你定也是喜欢我,如我喜欢你一般,可慢慢地才发现,不是这样的。”他这话说的好像是,自己付出了真心去讨好别人,却不得别人喜欢的可怜样。

    可我哪曾这样对他,这话不实,听着像是我不识趣般,我反问道:“难道我不喜欢你?”

    我对你不好?

    要怎样才算喜欢?

    他摇了摇头,淡笑道:“嗯,只是喜欢!”

    他说话只说一半,我不乐意了:“你话说的有些勉强。”

    “为什么不说话?”

    “为何开启头又不说了,阿华,你……?”

    “知不知道这儿是哪儿?”他这番答非所问,我一脸茫然,这是哪儿?

    我环首看了看,周围什么时候变了景?

    先前还有雪,此刻却黑压压雾蒙蒙一片。周围的一切都瞧不清楚,我怎知在哪?

    我轻蹙眉:“不知!”

    “穿过雾朦,跃上那断崖,便是枫覃崖。”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瞧去,果然,在雾中隐隐有一处断崖。

    只是他怎么就知道此处是枫覃崖,以前他来过?

    “你怎知?”

    他抿嘴笑道:“崖壁有字!”

    我再次瞧去,果真如此。他眼力倒是挺好的嘛!

    “为何枫覃崖是这般光景,阴森幽暗,还有死静。”听名字倒是别有一番意境,怎知与名并不相印。

    也不知易风为何会来此处?

    “漂亮姐姐可听说过传言,枫覃崖魂灵往生必经之地,在此招魂唤灵,可见到想见之人。

    此地阴气重,湿雾浓,终日灰涔~涔,阴森恐怖,与名相差万里。

    此处可寻魂魄,可招亡灵,可以见到想见到的人?”

    说道最后,他一副迷离样,倒是反问起自己来。

    我惊讶:“真有这般神奇?”

    “不过是旁人荒诞之言,又怎会有?虽说是亡灵往生必经之地,可又有多少亡灵不会消散?怎般都是痴心妄想。”

    我瘪瘪嘴,不再说话。

    也许阿华说的对,妄想为之,皆是痴心,可人若有希望,怎会行不行之路。

    也许知道是枉然妄想,可还是抱有希望,不想放下。

    突然间,迷雾中散射~出光芒,清冷之蓝,越来越浓,蕴蕴流荡,刹那间,天空变了个颜色。

    “这是?”我飞身前往,阿华紧跟身后。

    上了崖,我被眼前之景惊了心。

    “易风?”我不敢确信,试探的唤了唤眼前之人。以往清风朗月,端方谦雅的潇洒上仙,此刻污泥邋遢,狼狈不堪,一副从泥潭中打滚,又从死人堆中爬出来的一般。

    地上用血注以法术画满了召灵之符,红烈似火,他席地而坐,双眼紧闭,眉头紧锁,额上出了密密麻麻的细汗,浑身蓝光氤氲随他的呼吸,起伏流荡,四面八方随他召唤而来的魂魄亡灵在他身旁游荡,在氤氲的蓝光中游来游去。

    长发凌~乱披散,遮挡了眉眼,他却管也不管,以往皓齿红唇,此刻却如死灰,失了血色。

    嘴旁细细密密的胡须,也不知他是有多久没有打理了。

    一身白衣血迹斑斑,布满污痕,失去了往日耀眼的光芒。

    听我唤他,他先前枯坐如松的身形颤了颤,慢慢睁开眼睛,眼神涣散迷离。

    瞧清是我,他缓缓收了召灵术,周围蓝光亡灵都消失不见,他爬起身,战战巍巍向我走来,眉眼欢喜,却泪眼婆娑。

    他啼笑皆非,哭笑不得的模样,让人瞧着心疼。

    声音出口一阵沙哑,颤栗不已:“小......语,我终于把你招来了,我......终于......把你招来了。”

    他开始还轻轻搂着我,像似怕把我楼坏了,随后又紧紧搂着我,像我会化成沙被风吹走一般,嘴里一直喃呢,真好真好!

    失而复得的喜悦,让他分不清真假。

    他俯身,轻而易举地便把头搁在我肩上,我却被他勒着腰踮起脚尖,才勉强把颌挨上他的肩。

    他复杂的情绪带着我也有些忧郁,瞧他这般,我心沉甸甸的像是装满了石头,很是难受。

    我柔柔开声,怕惊着他一般,抬起手不知所措:“易风!”

    “小语,不要再离开我了,好吗?”这哀求的语气,凄凄惨惨,我不免有些心软,手指展开,想拍拍他的背,安慰安慰他。

    哪知还没动作,阿华一下子拦住我的手,手上一疼,我抬眼瞧他,他横眉冷对,怒气冲冲。

    他一扯,易风双手下意识搂的更紧,我被勒的快喘不过气,阿华挽手便想一掌向易风拍去,我急的忙用剩下的还能动的左手拍拍易风的手臂:“易风,你松开,松.......开。”

    闻言,他愣了愣,松开了手臂,阿华一使劲便把我拽进怀中,对着易风呵斥道:“她还活着,你招什么魂?”

    “阿华!”我开口劝他,哪知他却把我拦在身后,也不顾易风茫然之姿,对着易风继续道:“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让她不离开你?”

    易风瞧瞧还如环抱姿势的双手,难言道:“我......”随后,垂下眼,低声说道:“对不起!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阿华不等他说完便厉声打断道。

    想来在阿华的斥言厉声中,他恢复了神识。

    我出声阻拦:“阿华!”这小孩脾气何时这般大了?

    我挣开阿华紧握的手,堵在易风面前,他小心翼翼的模样,让我觉得自己罪大恶极,不可饶恕。

    他定是经历了绝望,才会这般落寞颓废,心中之痛,旁人又怎能感同身受,所有才会在黑暗中看见光的那一刹,这般失礼。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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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落仙山介绍: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我恨君生迟,君恨我生早。怨时不待君,怨时不佑我。怨相遇不是在我们对等的年华,怨我心中始终隔阂万千幸好,幸好!君不怨我,我不怨君。两心相互,何来悲春。 他出生时,她也是绝妙佳人,他从小得一宝贝,却不知是她的发丝幻成,他从未见过她,却对她喜欢不已。初见他时,只觉惊为天人,小小孩童便俊美得摄魂迷人,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儒雅可爱,知理识体,想着是哪个好人家的小孩,便有心多看了几眼,谁知便是这几眼,入了情。 以为养了只小狼狗,哪知引来的是大灰狼。语落仙山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语落仙山,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语落仙山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