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你方才 是在心疼我吗
我还沉浸在那句话的震惊中,心里乱成了一锅粥。
他轻轻握住了我放在桌上的手,“你二哥跟你说过吧,北凉南越,和玉冥教牵扯不清的,远不止你们司徒家。那位过世的冷教主,就是如今南越丞相夫人的生母。”
没等我缓过神来,他又接着说:“四位圣使,沐枫、锦墨、晗月、怜心,其中前三位就是慕景、你娘亲、还有你北凉的姑姑,我都跟你说过了。”
我心知他说的是阿爹的那个妹妹,娘亲所说的小雪,可是他这话和之前说的不一样,嘴里喃喃道:“什么叫...北凉的姑姑。”
他解释道:“因为...最后一位圣使怜心,就是苏虞矜,她也是你姑姑。”
苏虞矜...那便是贵妃了。
“苏虞矜本名叫苏蓁,她兄长,就是苏琛。她小时候和家里人走散,流落到北凉,被东方阳收养,并且拜他为师,她和慕景...从小一起长大,所以你知道了吗?为什么我以前会说她和慕景是青梅竹马。后来慕景和妹妹一起去玉冥教,她也跟着一起去了。”
我一下全懂了,记得那时候还想过这个可能,但是想到父亲从小就生在南越,也从未提过他有什么妹妹,打消了这个想法。
“苏蓁,在那个时候,因为水玉山庄有事找东方阳相帮,她为了师父自请去往了清楼,做了一名艺伎。她生的好看,会跳舞,会弹琴,那时候但凡见过她的男人,十个有九个都会被她迷得神魂颠倒的。好多人花了大价钱想要为她赎身,带她回去,她从未理会过。”
“除了一位。”
我问道:“谁?”
“欧阳晋。”
欧阳?晋?我诧异道:“是...欧阳骏羽的叔父?对吗?”
他点点头,笑道:“对,就是他。他爱苏蓁入骨,以至于这么多年了,都不曾娶妻。慕景在南越一战成名,也是因为他,陈年旧事了,不提了,让慕景知道我给你说这个,他怕不会一剑砍了我。”
......
他又说起了自己的事,“我的生母,就是东方婉璃。”
“所以你知道了吗?为什么皇后娘娘,会对我这般亲厚,因为她和我一样都是水玉山庄的后人,她母亲和我外祖母,是亲生姐妹。玉冥教和水玉山庄的关系,真的是千丝万缕。”
“后来发生了很多事,冷前辈死了,东方寒雨受了重伤,去了月翎岛。我外祖父带着我娘,重回了玉冥教。”
“直到...直到遇见娄郁旬...”
我心里一阵惊慌,猛然抓住了他的手臂,叫道:“榭昀,别说了。”
他怔了一下,握着我的那只手力道重了些,随即问道:“你不想听了?”
我点头,没有说话。
不是不想听了,是感觉到了他情绪越来越激动,感受到了他语气中都带着恨意。
我虽不知当年南越皇上是如何利用阿璃前辈,如何剿了玉冥教,如何和慕容家一起做到的。
可是...就算再恨,那也是他的亲生父亲。
他恨了那么多年的人,他最恨的人,是他的父亲。
这是多么可笑的一件事,也是多么可悲的一件事...我承认,我又一次心疼他了。
那种从小生母早亡,生父不疼不爱,对自己不管不顾,尤其后来知道,他那父亲曾经害死了他母亲一家,剿了他母家百年基业...或许他曾还会幻想,那个九五之尊,只是子女很多,没有办法顾忌所有的人,心里对他或多或少是存着几分喜欢的。
在知道那件事的时候,他心里会有多疼,多难受。
逼疯一个人,有时候真的就只需要几句话就够了。
我总是骂他是疯子,确实是他做的一些事说的一些话,在我眼里简直就是个实打实的疯子。
或许他真的疯了吧。
承受那么多的东西,经历了那些痛楚,怎么能不疯呢?
尤其是在贵妃死了之后...
他大概觉得他唯一的光都失去了,没掉了,就像他说的,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活下去...
娄家、慕容家,还有白家,就这样、一步一步地,将他逼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谁又有资格,怨他心狠。
他也确实没做过什么真的十恶不赦的事,明明可以杀了娄翊这个能令娄家和慕容家都可以陷入痛苦的人,可是他没有动手,原封不动的将人又送回了南越。
其实说到底,我对他,还是爱更多一些。
这样平静地再和他说几次话,兴许我心底的那点点恨和怒火,就会完全消除了。
“小颜,你还信我吗?”
“小颜,我爱的人,自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我不予理会,头瞥向一边,东看西看。
“嫁给我,好吗?我会对你好,我会护着你,我这辈子只爱你一个。”
不想再听他说下去了,我挣脱开了手,站起来远离了他,开口道:“时间不早了。”
他点了点头,倒是没再说什么了,将手里剩的一点点茶水一饮而尽,随后起身就往门外走去。
看到他没有迟疑的去开门,就要走出去了,我心里深松了口气,心道可以好好歇息了。
然而他却在开了门之后就止住了脚步,停在原地半响,不声不吭,也没有动,随后嘴里不知说了一句什么含糊不清的话,猛然又转头看向我。
我轻轻咬了一下舌头,还站着未动,下意识的问了句:“怎么了?”
他飞快扫了我一眼,“砰”的一下又将门给关上,大步走到了我面前,我还没回过神来,就感觉到他伸手搂住了我的腰,用力将我往他身上一带。
...
他呼吸粗重,熟悉的气息一直环绕着。我抬眼看着他,不知所然。
他也一直盯着我,半响没有说话,两人都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对方。
我自觉气氛不对,推了一下他,他像是如梦初醒般,含糊不清的问了一句:“你方才,你方才是在心疼我吗?”
...这、说的时候在想些什么?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脑子比我还不灵光。我没回答,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心道这样应该算是默认了吧。
他却由不得我不说话,又问了一句:“你不让我说下去,你是不是在心疼我?”
我不想开口回答他这个问题,再一次推了下他。
手一下不受控制,这一次不知不觉推到了他肩上。
我才反应过来碰到了伤口,他疼得一下叫出了声,手也立马松开了。
我急了,心头一紧,连忙问道:“怎么了?伤口很疼吗?”
这话问出口,我马上就后悔了,他疼不疼管我什么事?有什么好担心的呢?早上刺的时候一句都没哼,不是挺能耐吗?
他轻笑了一声,看着我道:“我没事,过几天就会好了。”
我想要催促他赶紧走,可他还是不放过方才那个话题,非要刨根问底,“你是不是在心疼我?”
我不予理会,“你该走了。”
“你先回答我这个问题。”
...
我竟一时忘了他还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习惯。
“小颜,回答我一个问题,很难吗?”
我拗不过他,也实在是不擅长说谎,在心里纠结了片刻,最后还是微微点了点头,“是,心疼你了,好了吧,你可以走了么?”
他又笑了一声,“好,那你早点歇息。”
终于走了。
如今情境下,竟还问的出我这样的话,我竟也回答了他。
真是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他一下告诉我这么多,好多都是我已经猜到的,可是有些...真的让我觉得心惊胆战。
东方寒雨,那般心狠的一个人,后来...是怎么受了伤,又怎么愿意去到月翎岛,过起了隐居的日子。大概,是因为凌前辈吧。情爱,总是会误人的。
还有娘亲,榭昀说的那个不惜下毒给心爱之人的义父...说的就是阿爹的那位养父吗?
先帝后妃无数,可生下来的子女却不多,如今在世的,就只有两位长公主,再加上一个阿爹。
阿爹在很小的时候就不知因为什么原因离开了皇宫,被当时的一位什么将军所收养,大概像二哥那般大的时候,才认祖归宗,重回皇宫。
陛下对待唯一的弟弟,很是宽宥,相认后就立马封为亲王,再加上中间有个娘亲,他们多年来都一直很好。
娘亲的事...我不是特别清楚。
我思来想去,玉冥教和那么多人都有瓜葛,当年就算冷苻椹离世,东方寒雨也离了教,但也还有那么多人在,怎么就被南越给剿了。
还有娄郁旬...他到底是怎么利用了榭昀的娘亲,他又是怎么狠得下心,为什么一定要剿灭玉冥教?按理说玉冥教在北凉,和他们南越也没有什么旧怨,是什么理由...让娄郁旬非这么做不可。
娄郁旬,他是真的...只是利用了一个深爱自己的女人,他对榭昀,真的是一点情感都没有吗?
晚上左思右想,总觉得心里有一块大石头压着,才睡了一小会儿就自然醒了。
第121章 再见离墨
昨天好像说好的今天出去的,四哥早早在院子里等我,我却一下不想去了。
看我反常,他倒像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一下看出了我心中所想,问我是不是昨天榭昀来找我了,是不是跟我说了什么话。
我没有隐瞒,说他把玉冥教的一些事都告诉了我。
四哥转着笛子嗤笑,“你什么都知道了,还需要想什么?”
我说出了想了一个晚上的疑虑:“我在想,娄郁旬当年为什么一定要除掉玉冥教?还有他对榭昀...”
四哥打断道:“你想的点和我一样。这南越陛下,看起来,不是很喜欢稷王和陵王。”
???
我诧异,“他不是最疼爱他们两个了吗?”
四哥摇摇头,“我早就觉得,他不是表面那样。”
他说着,又看向我,“你想想,上回你进宫,白淑妃的那件事,他是什么态度?”我想了一下,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四哥替我答道:“他没怎么说话,也没有说疑虑谁,将所有说话的时间都给了你,随你怎么说怎么做,你要什么也会应允。那日安阳长公主为什么那么会在后宫?”
我摇了摇头,“不知。”
“后妃出什么事,有必要让一个长公主特意来后宫?当然没必要。可是只有安阳长公主在,你才会心安理得,也只有她,和丽妃有不可分割的关系,她非帮丽妃不可。”
“你想想,若是那个时候安阳长公主不在那里,你要做什么说什么,会一点都不害怕吗?”
我下意识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你为何会偏帮丽妃,既然帮了,也是要帮到底的。南越人人皆知,你到南越那么久,只去过一个地方,只拜会过一个人,所以以常人的想法来看,相比其他人,你和安阳长公主算得上是关系匪浅。”
“你和安阳长公主都恰巧出现在那里,而你和她话说的最多,你要什么她就二话不说给你什么,全程一直陪着你。若是你,你会怎么想?”
我点点头,“我会觉得,是安阳长公主特意找来人和她一起帮丽妃洗脱嫌疑的。”
四哥轻轻锤了锤自己的额头,又道:“可是后来,墨延香也没用上,你也没说几句话了,那个小丫鬟就忽然冒了出来,将白淑妃的罪行说的一干二净,还说出了她藏药的地方,你那时是不是觉得,你做了那么多说了那么多,都是多余的。”
我连连点头,这句话真是说到我心坎儿里去了。
四哥扣了几下桌子,轻轻吐了几口气,继续道:“即使那天没有你,没有安阳长公主,白淑妃也会是那个下场。她被定罪的时候,没几个人到场,到场的都是不会随意说出去的人。”
我疑惑,“所以,是为什么?”
“他是为了帮你。”四哥解释道:“你连白淑妃都可以轻易扳倒,试问还有谁敢再惹你?”
我摇头不解,“我和娄郁旬没有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帮我?”
“你和他没有关系,你和凌榭昀有关系。”四哥说着叹了口气,“他是想利用你告诉凌榭昀,他在帮他护着你,他也在帮着他复仇,白淑妃是一个,稷王也是一个。”
我无法被四哥这样的理解说服,摆手道:“你怕是想的太多太复杂。”
四哥笑道:“好吧,算是我多想了,你当我没说。”他说完又问我,“你今天真的不想出去了?”
我瞧着他那副失落的样子,心道明明是我要出去,需要他带着,怎么我不去,反倒他不高兴了。
我起了身,“还是出去吧,走吧。”
每次我犹豫着要不要出门,真的决定出去之后,都会遇到一些不好的事,偏生我每次都不信邪。
然而这次是真的没有遇到不好的事,只是...遇到了无法面对的人。
四哥说他好几天都没喝酒了,要去买一些酒去,先拉着我在酒楼坐了一会儿,就静看着他喝酒。
...
说得好听,陪我出来,让我好好缓解一下,结果出来了,却是什么都要顺着他的意思来。
我才坐了一小会儿,就坐不住了,觉得这纯粹是在浪费时间。
人这一生,就只有这么些年,这么些可以活的时日,干嘛要让自己呆坐着。
他没有强留我陪他喝酒,也没有要和我一起,嘱咐我一个人小心些,等会儿走累了就来找他,他一直在这等着我。
我笑着点点头,就走了出去。
...刚踏出大门,就后悔了。
可巧不巧,和离墨撞了个正着,就差脸贴脸了。
我只要一想到榭昀跟我说的话,就觉得尴尬,如今见着他,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儿。况且我这几次见他,他都变了很多,和两年前相比,大不一样了。
两人同时止步,他盯着我看,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最后还是忍不住,说了声,“那个,好巧啊。”
我这话说的极其不自然,任谁听了都会觉得奇怪,他面上倒是很淡然,轻轻笑了一声,问道:“你、想起来了?”
我点了点头。
“一起走走?”
我又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心里还暗暗斥责自己,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又不是见着了老情人,人家就算是喜欢你,也没什么关系啊。谁规定喜欢了就不可以做朋友了的,和离墨不是一直都是朋友吗?
“榭昀是不是...跟你说了苏叶宛和白水宁的事?”
我如实回道:“是,什么都说了。”
“谢谢你。”
“对不起。”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
我竟不知他这声对不起是从何而来,不过我的这声谢谢,是发自内心的。至少那个时候,他信我,他懂我,伤了人也是为了我。
而且就如榭昀所言,苏叶宛和白水宁咎由自取。虽然手段的确残忍了些。
“你有什么好谢的?”他语气轻柔,“我以为,你会怪我,会觉得我心狠手辣。”
...我倒是真的觉得有些心狠,可他现在这个语气和态度,我如何说得出口?况且,我又没有什么资格可以怪他,他要做什么都是他自己的事,和旁人无关,我没有资格指手画脚。
说起来,我之前...好像真的对他指手画脚过,所以他那个时候讨厌我,也是情理之中,是我自找的。
“你和榭昀,怎么样了?”
我摇了摇头,“没怎么样,能怎么样,就那样吧。”
他笑道:“你们,明明都爱的死去活来的,从前一直在相互折腾。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可以在一起了,不用顾虑什么了,倒还不知道珍惜了。”
...这个人,还真的是,很实诚啊,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的。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他看向我,我又觉尴尬,敛了敛笑意,就着他方才的话问了一句:“他那时候,为什么会娶苏叶宛?”
离墨双目一愣,显然是惊愕了,疑惑道:“榭昀没有告诉你吗?”
我摇了摇头,不以为然,“没有啊,他好像要跟我说来着,我不想听。”
其实我是真的不想从他口中听到,我既会害怕,也会恼火。我畏惧着他,也畏惧自己的心。
我害怕他那个逼不得已是因为我,也害怕是因为别人。害怕我知道后会忍不住心疼他,忍不住要往他身上扑。
可是不管是因为什么,我都和二哥一样觉得,伤害了就是伤害了,没有什么逼不得已,没什么可以辩解的。
我一点不想从他口中听到他为自己辩解什么,就现在这样也挺好的,只要他不再闹腾,我就心平气和地对他。什么时候那个心结解开了,大概也不需要什么理由不理由的了。
那个时候我等他八年他没来找我,重逢在一起后,我不是一样没有追问他为什么吗。
我觉得我对这个不是特别在意。
离墨半响没有吭声,我又说了一句:“我只是随口问问,其实知不知道对我来说都无所谓。”
他又笑道:“那就等你什么时候真的想知道了,自己找他说去,他现在不会对你再有什么隐瞒的。”
我心里暗笑,你倒是了解他。
也对,两人算得上从小一起长大,自两年前开始怕是每天都朝夕相处吧,不了解才怪了。
我时不时瞄他几眼,他就没有别的话要跟我说了吗?才说了这么几句话,似乎句句都离不开榭昀。
怎么不说说自己,比如他怎么最近一直都待在北凉,南越不会有人察觉的吗?比如什么时候再回南越。
这些,都是我想问的吧。
其实想想,也蛮心疼离墨的。
静妃为了复仇,不惜和仇人同床共枕,还和他生下了一个孩子,离墨明明是和普通皇子一样的,可是却被静妃...当做了一个杀人工具,打小就要练武功,长大后就要杀这个杀那个,为玉冥教鞍前马后的。
他心里,真的很如意么?
那日在皇宫见静妃的时候,她对离墨...很是冷淡,都不如对我。
真是佩服静妃,也佩服离墨。
玉冥教...到底是有怎么样的魔力,让这么多人,都为之赴汤蹈火,不惜一切代价要恢复它,要为之复仇。
第122章 他受伤了
一直到他最后离开京城,都没再说别的话,临走时也只是跟我说了一句好好照顾自己,过段时间一起去南越。
我没多想,只是淡淡应了他一声。
离墨走后,我觉得心烦得很,直接去找四哥,他喝了好多酒,可还是一点醉意都没有,让我坐了一小会儿,就带着我回府了。
我和四哥刚回府不久,阿爹和娘亲就回来了,还有许久不见的三哥。
不知为何,我心里慌张的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只得躲回了屋子。
晚上二哥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的菜,我一听四哥说是二哥做的,就迫不及待跑了出去。二哥做的菜最合我胃口了。
然而只想好好吃一顿饭的我,这次像被上天捉弄一样,整个桌上的人都一直找我说话,被轮番拷问一样,连个好好吃饭的机会都不给我。
娘亲首先问我:“怜儿,你在南越的时候,见过静妃没有?”
我答道:“见过了。”
“她最近可好?”
我点点头,“看着挺好的。”
娘亲笑了笑,给我夹了几块我平时最爱吃的菜。
刚吃又不到三口,阿爹又问我:“慕容家的那个慕容翎,是不是欺负你了?”
我这没来得及回答,四哥就替我说了,“哪能啊,要欺负也是她欺负人家啊,还打了慕容翎一巴掌。”
我没反驳,说的的确是事实,没什么可为自己辩解的。
阿爹点点头,表示赞同,“那便好,我们司徒家的女儿,就应该这样。”
“...”
阿爹说完,三哥又开始说:“在北凉的时候不见你这么凶悍,怎的到了别人的地盘,倒是胆子大了些啊。”
三哥语气生冷,听得我心里发毛。
“认识了很多朋友吧?怎么没听你说。”
我偷偷瞄了四哥几眼,然而他一直在吃着饭,只盯着桌上的菜盯着自己的碗,没有往我这边看一下。
我实在不知三哥知不知道榭昀的事,也不知他是真的在问我还是在旁敲侧击,硬着头皮答道:“是认识了几个,那个四公主,就挺好的,和她挺谈得来的。”
我话音刚落,就听阿爹诧异道:“四公主?就是要嫁过来的那位公主吗?”
我点了点头,“对,就是她。”
阿爹没再说什么,我心里深松了口气,有点搞不懂今天是什么情况。
然而松气是松的早了,阿爹说完大嫂也开始说:“听你大哥说,我回相府的那几天,你一个朋友常给苑儿买好吃的,苑儿还挺喜欢他的。”
我一口水差点吐出来。
大哥那几天每天都早出晚归忙着朝廷的事儿,哪里知道这个,就算知道也是不理会这些事的,十有**就是司徒夜尘说的。
这顿饭真的是我有生以来吃的最煎熬的一顿饭了,明明都是最爱吃的菜,含在嘴里却觉得没什么味道了。
许是白天受惊过度,晚上早早就来了困意,一躺在床上就睡着了。
我以为询问我问题的这件事算是结束了,没想到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第二日吃饭的时候,他们仍是一个个问我这问我那。
我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说多了也不是,说少了也不是。
一连几天,都是如此。对我来说,吃饭就成了跳火坑,吃一口饭就是一阵煎熬。
好在...阿爹和娘亲只在府里待了五六天,说是还要去月翎岛一趟,但是最多三四天也就回来了。
我倒是没有不舍得,还在心里深深松了口气,终于不用每天过的心惊胆战,不用煎熬的吃饭了。
这五六天,榭昀倒是没有再来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知道我阿爹和娘亲回来了的缘故。其实我觉得,娘亲肯定会比二哥还要喜欢他,娘亲那么在意玉冥教,在意从前那些故人,故人之子,可不是要别样对待。
阿爹和娘亲离开京城的第二天,四哥午后匆匆跑来找我,跟我说,榭昀出了点事,受了点伤。
四哥特意来告诉我,想必是伤的有些重。
我心里多多少少有点担心,面上却是满不在乎的样子,“关我什么事?我对他的事不感兴趣。”
四哥捂嘴轻笑,“罢了,本来也就和你没关系,我只是跟你说一声。”
他说完,就走了。
我望着四哥渐渐远去的背影,呆愣在了原地。他怎么会出事?他怎么会受伤的?这几天他没来找我,是去做什么了吗?
他是去哪里吗?怎么会受伤的,他武功那么厉害,谁能伤的了他的。这么大个人了,都不会照顾自己,把自己弄受伤的。
也对,江湖中人,怎么可能不挨刀剑不受伤。
这两年来,他一直都是这样的吧。
不,不只是这两年,他从小就是这样的。
我出府门的时候,刚好撞见三哥从外面回来,他问我一个人做什么去。
我含糊道:“就出去走走,一会儿就回来了。”
幸好三哥也没说什么,嘱咐我早些回来,就进屋去了。
出了门,我才发现,我这是要去做什么?去看望伤员吗?他在玉冥教,我怎么去?
再说我为什么要去看他...
真是痛恨自己的心软,一遇到和他有关的事,就变得不想自己 。
在外面转了一圈儿,心里纠结着,犹豫着,还是决定去问问四哥他的具体情况 。我就算是想去看,也没那个机会,去不了。
前脚刚决定先回府,对面就迎来了一个人。
“见过郡主。”
一个看着二十来岁的男子,长相一般,整个一身都是黑,还戴着一个斗笠。
我疑惑道:“你是哪位?”
那人朝我头上指了指,向我微微揖了揖手,轻声道:“郡主,属下是玉冥教的人,沐枫圣使昨天就吩咐了,若是在京城见到郡主,就上前问一下郡主是否要去教中看一下教主。”
我反应过来,原是看到了我这头上的簪子。
他没有骗我。
慕景也是真了解我。
我问了他一句:“你们教主,他怎么样了?”
那人摇了摇头,“教主从昨晚就开始昏迷,现在还没醒。”
我急了,心里惊慌失措,整个人都不安起来。
他看出了我的不安,又连忙补了一句:“郡主先不用担心,大夫说了,暂无性命之忧。”
我这才深松了口气,想了想,还是问了一句:“是否我想去,你就可以带我去?”
他连忙应道:“郡主若要移步过去,属下马上就去安排。”
我点点头,“那你带我去吧。”
这一路,我想了很多事。
我明明知道他当年是逼不得已才娶了苏叶宛,我明明是信他的,若非没有办法,他又怎么会选择那一条路。
他从前在南越,自己都过得小心翼翼,步步惊心,每天担心着会被谁暗算。
虽是皇子,可那个身份,着实是没有给他带来什么好处。
慕容家和白家,都在想方设法的除掉他,这世上唯一一个对他百般好的,只有贵妃。可贵妃在后宫,又能真的帮得了他什么。
他连自己都顾不了...他那个时候,如何护得了我呢?他有什么把握,觉得我和他在一起不会受到伤害。
所以那么多年,他没有来找我,没有和我相认。
他甚至,会在想着我的时候,偷偷跑去丞相府看我。
他明明,那么在乎我。
我既信他是真的喜欢我,又为何还要死死揪着那段过去不放。
他想要解释,我却和他说我不想听。我既真的不想和他再有关系,他让我说出不喜欢他的时候,我又犹豫了。
说着恨他,不想看到他,却又要去心疼他,让他察觉出来问我,我还承认了,这难道不是在一次次给他希望,告诉他我还喜欢他,我在乎他,我还想和他重新来过。
我为什么不肯再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
我究竟是在犹豫什么。
这么多年了,好不容易,可以好好在一起了,可以不受任何束缚,可以随心所欲,我却偏偏要在这儿矫情。
明知道他有多不易,明知道他受了那么多苦楚才有今天。他失去了一切...
就像他之前说的,他花了多少心思才走到这一步,怎么能轻易就不做数了。对他而言,玉冥教是,我也是。
贵妃走了,难道我还要离他而去吗?
我一直在折磨他,也在折磨自己。
真的是...想骂人。
好几天没看到他了,没想再次见到,会是在他受伤的时候。
我进屋看到他的时候,他已经醒了,看着起色不是很好,只着了一件薄薄的单衣,那天刺的那里还没好,又添了新的伤口,包裹着纱布。
离墨在喂他喝药...好温馨的画面。
他一眼就看到了我,很是诧异,问了一句:“小颜,你怎么来了?”
他声音很轻,还有几分沙哑,好像说话都很费力一样。
我楞在门口,只觉得自己打扰了他,却觉得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就着离墨的手,整碗药喝了下去,轻轻对离墨说了句什么,我隔得有些远,没听清。
离墨起身,就要往外走去,路过我身边的时候,对我淡淡笑了一下。
我看了他许久,慢慢一步一步挪了过去,站在床边,轻声问了一句:“你,好些了么?”
第123章 是有多喜欢他这双眼
他没有回答,再一次问我:“你怎么会来?”
我一遍遍来来回回捏着手指,方才来的路上想了那么多,想的那么多话,现在一见了他,倒是什么都说不出,最后没头没脑地说道:“你说呢?”
“小颜,我想了很久。”他面色变得凝重,全不似以往,没了半分笑意。之前那么口齿伶俐,说话那叫一个天花乱坠,如今这般沉默,我倒是觉得不习惯了。
若是换做在前几天,他怕是要将我给说的无地自容了。
他看向我,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该逼你什么。你不愿意嫁给我,不愿意再和我在一起了,我应该依你。”
...我就知道是这个意思。
...真是,想打人。
“你要怎么样,都随便你吧。从前,都是我对不起你,这么多年。一直都是我对不起你。”
我狠狠咬了一下嘴唇,心里一阵恼火,努力将语气放的平和,“你为什么,你为什么总是喜欢这样?一遇到什么事,你就这样?你就是想要我觉得欠你是不是?”
末了,他轻轻说了几个字:“小颜,对不起。”
我真是被他气得脑仁疼,心里那阵火只差把自己烧起来了,控诉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你从两年前开始,就一直跟我说对不起,就只会跟我说对不起,你除了对不起,就没有别的话可以说了吗?”
他被我这几句说愣了,凝视我良久,似是半天才缓过神来,轻轻闭了闭眼,又开口道:“除了对不起...”
“住口!”
“每次都是这句你烦不烦?你要是敢说下去,以后就真的不要和我说其他话了。”
他再次愣了,“我...”
半天又没说出后话来,我实在是想哭又想笑,忍不住跺了跺脚,死死咬牙不再作声,一脸愤恨地看着他。
许久后,他叹了口气,“罢了,我不说话了。我伤还没好,不能陪你,你自己到处走走吧。”
他说完,就躺了下去。
...
我真是一时间对他,只剩下咬牙切齿的愤恨,也只能无奈地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
他似乎是真的倦了,没有再说话,躺了一小会儿,眼睛就阖上了。
我慢慢趴在了桌子上,眼睛朝着他那个地方,静静地看着他,隔得不是很远,可以看得清他整张脸。
好几天不见了,最近这段时间,觉得每一次见他,都有不同的感觉。
他和四哥差不多大,可是却好像经历了很多...好几段不同的人生。
在南越皇宫吃苦的几年,被贵妃抚养得疼爱的几年,被人追杀身受重伤,又在桃花村待的那几个月。
回到皇宫后,他是怎么过的呢?他也许,像我那时候想他一样会时常想到我,后来长大了,可是因为种种的原因,他没有来找我,而是选择在一旁默默看着我。
后来苏缱儿终于知道了凌榭昀就是辰王娄靖,不知是哪个场景那句话再次触动了他,让他决意赌一把。
可是他赌输了。
因为那个迫不得已的理由,娶了苏叶宛,再一次辜负了心爱之人。
辰王娄靖,稳重沉静,他记着所有对他好过的人,因为小时候的事为了救娄翊航情愿自己受伤,他曾经只为苏缱儿一人而温柔,苏缱儿之外,再加上贵妃苏虞矜。
苏蓁,疼他爱他的母亲。
可是在一念之间,苏缱儿走了、苏蓁也离开了。
他什么都失去了。
两年后的东方影,冷酷残忍,心狠手辣,一条人命对他而言,不过一只蚂蚁一样。他的眼里仿佛只剩下复仇,他没有活下去的意义了,像是为了完成自己的使命。或许没有遇到司徒若怜,有朝一日他报了仇,玉冥教也恢复往昔,他就会随着那些逝者而去。
上天给了他一个重新为自己活下去的意义。
上天把那个他曾经没有办法护着的心爱之人以另一种方式重新安排在了他身边。
他费劲心力,才有今天,他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无数不能安息的亡魂,他早已死去的至亲。
床榻上的人睡的安稳,呼吸平缓。
岁月静好。
如果有一天,他不做玉冥教的教主了,我也不是什么郡主,更不是什么丞相府的小姐,我们就可以像慕景和东方寒雨一样,隐居在一个世外桃源,每天漫步在花花草草之中,与世无争。
那时候我每天都可以这样静静地看着他。
不用再担心他会受伤,不用再担心会有人对我们不利。
他这一觉睡得很沉,傍晚时分都还未醒来,我就一直在一旁看着他,若是他醒着,怕是也不能这样一直盯着他看。
离墨中途来找我,问我什么时候回王府。
我想了想,反正阿爹和娘亲也不在,干脆明天再走。离墨应我,说他找人去给二哥带话,让他放心。
两年不见,这些故人,一个个都已经变了。
每次和离墨说话,都给了我一种...曾经和白黎轩相处的感觉。他语气很温柔,态度不论什么时候都很平和,没有以前的那种不可一世,没有那种我欠他什么的感觉。
细想一下,欧阳骏羽也是。
那时候跋扈张扬的小公子,如今也沉稳了不少,至少在南越见到我的时候,没有发疯,若是两年前的他,应该会比娄翊航还要激动。
在侯府和他相处的时候,他给了我一种很强烈的安全感。他不是无所事事,不是什么都不懂,相反,他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懂。
这乍一想,脑子不由自主浮现出了他给我那个花草编制的头环的场景。
“你是不是,很喜欢她?”
“你对她如此深情,从前,有告诉过她吗?”
“似乎有吧。”
“那她,怎么说的?”
“她说,她心里不会有其他人了。”
他曾经...不止一次,说过喜欢我...那时他同我也没见过几面,怎么会那么轻易就喜欢我?
“你知不知道,我也等了你八年...想了你八年...”
“为什么你的心里,还是只有他?”
两年前他曾说过的那些话,一遍一遍回荡在耳边,头疼的要命...
我用力揉着额头,紧紧闭着双眼,忽然觉得...我好像又重新想起来了些什么。
我的天哪,我真是...这是要招惹多少人。
有时候的无意天真,还真是会给自己添麻烦。
我努力深深呼了几口气,又重新坐回到床榻边,看着这个熟睡的人。
他的眉毛真好看,这张脸真好看,虽然比不上欧阳骏羽,可这样的相貌,也足矣将人迷得神魂颠倒了。
这张嘴那么能说会道,难怪我会那么喜欢他。
他很会抓着我的软肋,我有时候觉得他比我自己还要了解我,有时候说的话,是每一字每一句都直戳进我心窝,把我压得喘不过气来,恨不得往他身上扑。
想想竟觉得好笑。
我不由得握住了他放在外面的手,微微低头看着,嘴里忍不住喃喃道:“会哄人,说难听点就是花言巧语,只会嘴上说说而已。”
话音刚落,本来一动不动地那只手忽的反过来将我给捏住,那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难道我行为上没有哄你?”
“...”
我努力挣了一下手,可他力气向来是大,只要稍稍用力我根本就没有办法挣开。
...气氛微妙。我强行抬眼朝他看去,方才还死气沉沉的那双眼现下睁地老大,他嘴角含着笑,一直看着我。
我强挤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解释道:“那个...我不是那个意思,没有说你什么。”
他竟一下松开了手,脸上的笑意也在顷刻间散去,问道:“你怎么还没走?”
...我怎么还没走?对呢,我为什么还没走为什么还待在这里?为什么要在他睡着的时候看着他还握他的手?
能问出这个问题的,十有**是脑袋被撞傻了。
我确认他伤的不是身体上的哪里,而是脑子。
他望了一眼窗外,“天都黑了,我让离墨送你回去。”
我冲他笑道:“怎么?我在这儿,耽误你和哪个美人儿相会了?”
“...”
死一般的沉寂。
他显然是愣了。我暗暗问自己,今天的我很不正常吗?怎么说句什么话他都像是被吓到了一样。
“怎么?我说的不对?是个什么绝世佳人,让我也瞧瞧?你...”
一句话没说完,他猛然抓着我的手,用力一拉,将我整个人都带了过去,倾身压在了他身上。
他伸手环住我的脖子,这场景,令我万分熟悉。
两人就差脸贴脸了,他温热的气息一直游荡着,我一时间什么都忘了,也没有挣扎,朝着他眼睛看呆了。
失忆的那段时间,做梦梦到他,每次看到的都是他的眼睛,第一次见到娄翊航的时候,注意到的也是他的眼睛,后来想起来了,每次看到娄翊航想的也是那双和榭昀像极了的双眼睛。
在南越重逢,他摘下面具的那一刻,最想看的也是他的眼睛。
我是有多喜欢他这双眼啊。
“夫人今日大老远跑来这里,就是为了来查查为夫我有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
第124章 夫人教训的是
......说不了三句话就恢复本性了。
不过扪心自问,比起那个沉默寡言说几句就给我下逐客令的凌榭昀,还是这样的比较...惹人喜欢。
我轻轻咳了一声,没再看他的眼,微微侧目,开口道:“那个,你猜对了。”
“什么?”他再次懵了。
“怎么?不能来看你了?”
他稍稍皱眉,没有说话,像是在思索我的话,一副感觉我在骗人的样子。
这样的姿势...这样的气氛...太过诡异。
我心里暗暗道,我的教主啊,你这个时候不说话,我很尴尬啊,我难得主动来找你,你除了要赶我走,就没其他的表示了么?
难道是火候不够?
我心下一狠,豁出去了,一只手掰起了他的脸,盯着他,眨巴眨巴眨了几下眼,“你不说话什么意思?”
我从未这样主动挨近他,主动碰过他,除了两年前在马车上咬过他一回。他一脸的茫然,半响,才呐呐道:“你...你对我...”
他声音都沙哑了,带着点点颤抖,有几分要试探什么的意味。只是还没说完,就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叫唤声给打断。
“教主!”
两人一同侧头看去,徐徐走来了三人,各个都穿着黑衣,他们许是没有注意,走到床边不远处的时候,一众愣在了原地。
“...”
“...”
“...”
不仅他们愣了,当事人的我更是愣了。
我连忙一把挣脱了手,乖乖坐好。
我大口大口的喘气,心道完了完了,我这名声就在这一夜之间给毁了,明天绝对是没脸见人了,忍不住伸手捂了捂此刻难堪紧张的脸。
榭昀不知何时坐了起来,伸出手再次握住了我的一只手,他对我淡淡一笑,什么都没说。
那三人仿佛才回过神来,在榭昀看向他们的时候,一同跪地,为首的那人轻声说了句:“教主恕罪。”
榭昀没在意这个,问道:“什么事?”
那人微微抬了一下头,欲言又止的样子,瞥了我一眼,像是开不了口。
分明没有什么声音,安静的很,我心里却觉得格外聒噪,明白了那人的顾虑,起身道:“我先出去。”
刚站起,就被榭昀一把又拉了回去,他语气稍变,“回来!有什么好避讳的?”
“...”
“...”
屋内四懵。
我茫然地看着他,不自然地皱眉眨眼,我的天哪,万一让我知道你们玉冥教的什么秘密,哪天你们教中的谁谁谁一个不高兴,将我给灭口了可怎么办?
他捂嘴轻轻笑了一声,也冲了眨了下眼,仿佛在说:你这是在杞人忧天了。
他嘴角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目光一直落在我身上,嘴里开口却是在对他们说话:“这是你们未来的教主夫人。你说吧。”
“...”
“...”
这般淡然的语气,真的就像只是在阐述一个简单的事实。
事实上他的什么决定什么事情又有什么必要跟其他人解释?
“是南越白府的那个侍女...
“丢了。”
明明很简单的几个字,那人却像是说的心惊胆战,拆了两句才说完,而且听得出来,声音一颤一颤的。
榭昀听后,明显脸色沉了下去,握着我的那只手也稍稍用了下力,这是下意识的。他目光漠然地转向那人,冷冷地问了一句:“丢了,什么意思?”
这般冰冷的声音,如寒风般刺骨,都能将身边的人给冻住。
“好像...好像是白家察觉到了,也派了人去,然后...然后和我们的人撞到了...”
他明显的震栗,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只剩几丝气音,我瞄了那人一眼,感觉他整个人都在发抖。
我心里暗暗发问,榭昀这么恐怖的吗?
又不由得想起了那日在南越,照顾我的那个姑娘,她好像也是如此,一提到榭昀就像老鼠见了猫一般。
余光瞥见榭昀好似朝我这边扫了一眼,他慢慢松开了我的手,掀开被子,下了床。
...我愣愣地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到桌边,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那茶都是冷的,离墨说了他不可喝冷的。
我来不及叫,他已凑到了嘴边,但是没有喝进口,只是微微嗅了一下,就坐了下来,将茶放到了桌上,手摊在桌上握着。
门还宽敞地开着,他身上只穿了一间薄薄的单衣,我不知他怎么忽然就下了床,又生怕他冷着牵扯到伤口,拿起一直挂在床边的披风,起身走过去,站在他背后轻轻给他披上。
他就着我手在他肩上,又一次握住了我的手,这一次只是轻轻捏了几下手指。
那几人该跪在床前,半响没听见有人吭声,不由得侧头朝这边看了几眼。
我极不自在,挣脱开了手,稍稍后退了几步。
榭昀转头看了我一眼,没有说什么。随即又盯着地上跪着的人,目光变得冷冽,语气却是极其轻柔:“所以,你是想告诉我,她现在落到了白家手里。”
轻柔中带着几丝怪异。
“教主...”
方才一直握着的茶杯被随后一扔,扔到了地上,太过用力,一下就摔得粉碎,茶水统统流到了地上。
“废物!”声音怒不可遏,“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要你们有什么用?”
“教主息怒,属下,属下已经在尽力去找了。”
“尽力?你的尽力值什么?”
榭昀猛然起身,一步一步朝着窗边走去,嘴里一直在发声:“白恒那么心狠手辣的一个人,落到他手里,你觉得还有活路?”
白恒?南越御史白恒?
“我之前交代的话,你们都当耳旁风是吧?”
我瞥见窗边架着的一把剑,心里一阵惊慌,下一刻,他果真毫不犹豫地抽出了那把剑,他一只手掐着没有缠身的披风,一只手握着剑,再次朝着床边走去。
“教主,属下不敢,教主...”
意料之中的,那把剑的剑口已经对准了一直说话之人的脖颈处,只差毫厘。
榭昀只需稍稍往前,那人就要一命呜呼了。
他一动不敢动,双目呆滞地从下往上凝视着榭昀,声音越来越颤,“教主饶命啊。”
榭昀面不改色,稍稍转动了一下手里的剑,冷冷地开口:“这点事情都给我搞砸了,我就算是一刀剐了你,也是情理之中。”
...然而我现在想的是,这是要当着我的面杀人?还来真的?脾气这么差。只是做错了一件事就要丧命,规矩这么严,滥杀无辜...比皇宫还狠。
我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他旁边,双手抓住他拿剑的那只手,用力往边上推,然而他虽伤着,可习武之人力气劲儿特别大,我根本奈何不了他。
比不过力气,那就和他讲道理呗。
“榭昀,他肯定也不是故意的,你...你有必要吗?”
他冲我挑眉一笑,语气轻柔而温和,“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这倒真是轻言细语,不是掺和着怪异的。
...我失语,干咳了几声,直接问道:“你说的白恒,是白黎轩的父亲吗?”
榭昀点点头,“对,就是他。”
我又问道:“他们抓了谁啊?”
他笑意渐渐淡去,然而语气还是没变,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等我有时间给你解释,眼下先...”
“是个人都会犯错误的,没必要动不动就打打杀杀。”我紧紧抓着他要动的手臂,实打实地在和他讲道理,“而且他肯定不是故意的,你就给他一个机会将功补过。你这样,无缘无故就要动剑,谁还会心甘情愿为你做事。”
他又看了我半天,两人都保持着这个难受的姿势半天,直到我忍不住笑了一下,他才终于吐出了一个字:“哦?”
这样都还不行?我在心里默默叹气,欲要启唇继续方才的话说下去,谁知他又开口了:“夫人教训的是。”
他说完,快速收回了剑,随手扔在了地上。
...我再次失语。地上的三人都用意味不明的目光,各自看了我几眼。
我也在心里意味不明地审视了自己几眼。
榭昀脸上增了些许笑意,整个人看起来充满了生机,直接无视了屋内的其他人,走了几小步更加靠近我,伸出一只手轻轻捏起我的下巴,微微低着头和我对视。
我没挣扎,也没说话。
他笑的更加厉害,松开手,头靠过来,慢慢凑在我耳边,他怕是用了他生平最温柔的语气,和我说了一句话,“那以后,教中的事,就劳烦夫人,替我好好费心了。”
“......”
声音虽然小,但是...屋里的人都听见了。
我脑子一片空白,心口发烫,一句话都说不出,觉得腿脚都软了,不仅是走不了,而且还动弹不得。
他们的声音却还在耳边响起着。
“听到了吗?将功补过,都出去吧,时间不早了,先休息,明天做事。”
“多谢教主。”
“出去的时候,帮我把门关紧。”
“是,教主。”
...真是再一次有想要大人的冲动。
不,不是打人。是打屋子里的这个人。
第125章 我当初、是怎么舍得那么伤你的
人都离去,门也被紧紧关上。
榭昀扔下了身上的披风,甩了甩散乱的头发,躺回到了床上。
然而他侧着身子一直盯着我看。
我好半天没有动,也没说话,他看了半响,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往里侧挪了好些,轻轻拍了拍床榻空出的地方,冲我叫道:“你过来,陪我躺会儿。”
我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坐在床边上,茫然地看着他。
他紧紧篡住我的手,“躺进来。”
我没动,他又叫道:“过来。鞋脱了。”
......我瞧着他那副我欠了他什么的样子,心里暗暗道,明明是为了你才替别人求情的,怎么反倒像是我求了你什么你答应了现在要我报答似的。
我仍旧呆着未动。
他像是躺不住了,起身一把拽来了鞋子,将我拖到了床上躺着。
...
两人平躺在一张床上,他伸出一只手从后面环过了我的脖子,手指穿过在另一边掐着我的头发,用沙哑的声音开口:“让我抱一会儿。”
“...”
我微微侧头看了他一眼,他竟已经闭上了双眼,就要这样睡着了似的。
我压在他手上,虽然只是稍微动了一下,但他一下就察觉的到,闭着眼睛问我:“睡不着么?”
...废话,睡得着就是有鬼了。
我又忍不住瞅了他一眼,想了一个绝佳的理由,回他道:“我晚上睡觉会乱动,怕碰着你伤口。”
他猛然睁开了双眼,都不顾忌身上的伤口,侧过了身子,彻底直勾勾地盯着我,“你晚上留下来,难道不是为了陪我睡觉的?”
???
我心里暗暗反驳,谁规定晚上留在这儿,就是为了给教主您老人家陪睡的?
他轻轻吐了一口气,像是我委屈了他似的,控诉道:“这会儿恐怕教中所有人都知道,我房中还有一个人,若是你去隔壁屋子睡,他们会怎么想?他们...会觉得...觉得他们教主居然是个有问题的。”
他越说我越糊涂,心里没怎么明白,在他话语刚落就下意识的问了句:“为什么啊?”
刚问出口可就后悔了,在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一下明白了。
他被我这问题给逗笑了,面上那抹笑,似乎在嘲笑我,问我是故意的还是在惹他。
片刻后,他敛了敛笑意,语重心长的要同我解释:“心爱之人就近在咫尺,我还要放你去别处...我不是脑子坏掉了,那就是...”
我听不下去,连忙打断:“闭嘴闭嘴闭嘴!”
他轻轻拍了几下我的肩,应道:“好好,我闭嘴,我不说。为夫错了,夫人别生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好。”
“....”
他又轻轻吐了一口气,平躺了下来,手微微用了下力,将我往怀里带去,我瞅了一眼伤口是在那边,直接轻轻靠在了他这边肩上。
他另一只手习惯性地握住我放在被褥外面的手,说了句话,“其实我也不困,白天睡了那么久。”
不困,所以也要扰乱我...我心里就认为他是这个意思。
我在心里闷闷笑了一声,索性说道:“那你给我说故事听吧。”
他没觉诧异,也没拒绝,反而是问下去:“你想听什么?”
不知为何,听到他这么问,我心里有些难受,有那么丝丝的灼烧感,又问道:“你...伤口还疼吗?”
他摇摇头,“算不得什么大伤。”
“你...你都昏迷了那么久,还说...还说不是大伤。”
他轻轻扯了一下手里抓着的头发,闭着眼睛柔声问道:“心疼了?”
我承认,“是啊,心疼的要死,一听说就巴巴跑来看你,结果...你还赶我走。”
“我真不是那个意思。”他苦笑,解释,“我还以为...还以为是慕景硬拉着你来的。”
慕景...我想起了过来的时候那个人跟我说过的话:“沐枫圣使昨天就吩咐了,若是在京城见到郡主,就上前问一下郡主是否要去教中看一下教主。”
他不是说是慕景交代的,怎么我来这里之后,只看到离墨,并未见到慕景。
抓着身旁之人问道:“对啊,我怎么没看到慕景?”
“他早上去南越了。”
他说完,又补了一句:“等我好些,也要过去一趟。”
...我下意识的脱口而出:“那我可以跟你一起吗?”
他再次睁开了眼睛,往我这儿略微扫了一眼,似乎有些出乎预料,喃喃道:“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去南越了。你也想去?”
我强烈地一个劲儿点头,“想见见父亲母亲和兴仪,更想想问问阳,两年前的事,是怎么回事。”
问阳这件事,真算得上是我目前最想知道的事了,其他什么都可以往后排。
也只有先弄清楚这件事,才能知道该怎么样去见父亲母亲,怎么面对北凉的家人。如果...我和司徒家真的没什么关系,只是苏缱儿,那我应该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不该享受着本该属于别人的东西。
榭昀微微点头,应道:“也好,你亲自问他,他也说的清楚些,免得我转给你又听不懂,有什么疑惑可以当面问他。”
说到这,他又顿了一下,不只是想到了什么,稍稍皱了皱眉。
“不过去了南越之后...你不能和娄翊航说话,不能见他。”
“还有骏羽也不行,他一肚子坏水,万一又借着长公主和丽妃要见你...”
“还有白黎轩,也不可以。”
“算了算了,你还是别去了,我让阳过来一趟和你说。”
“...”
我真是被他这一番自己同自己做斗争的话逗得想笑又热眼眶,这才是真的杞人忧天好吧。我摇头叹息,打趣道:“你有必要么?难不成你要将我锁在你身边一辈子不让我见外人了?”
他摇摇头,一副他有打算的样子,很是正经严肃的对我解释道:“北凉倒是无所谓。我的夫人,太好太惹人喜欢,在南越到处都是桃花,万一不小心,被人拐走了怎么办 ?”
...怎么变得这么...跟小女子一般了。我无奈地反驳他:“我不愿意,为何会被拐走?”
“万一哪天...”
我连忙打断,询问他:“你前几天不是都还信誓旦旦,认定我只爱你一个人吗?”
“信你是真的,烦那些人也是真的。”
“玉冥教现在事情那么多,我恐怕不会有很多的时间陪你,我怕你...”
“榭昀。”我轻轻唤了他一声,一字一句言辞恳求的道:“自始至终,我心里爱的人都是你,不管是小时候的苏沐颜,还是丞相府的苏缱儿,或是北凉郡主司徒若怜,我爱的人都是你,一直都是你。 ”
这便是我对他的承诺,也是对自己的承诺,他一直跟我说这些话,也该我说说给他听了。
自始至终,我这颗心,都只为你而跳动。
这句太肉麻,我说不出口...
那些什么的对不起,什么辜负,什么抱怨,都见鬼去吧。
我早说了我爱了就是爱了,不会管别人怎么样,不会顾及世人怎么看,如今加一句,更不管从前。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整天还揪着不放,那我这辈子都别想要好好过日子了。
四哥说得对,明明那么喜欢彼此,何苦要缠着些有的没的给自己找没趣,相互折磨。
人活一世本来就是不容易,何苦折腾自己?也要折腾自己所爱之人,何况那个所爱之人也同样深爱着自己。
两情相悦,是这世间多么难得、多么美好的一件事。
好半天没听他吭声,我以为是睡着了还是怎么的,心下一惊,这么重要的场景,他竟然敢睡着???白白我说了这么一番,没脸见人了...
然而我还未来得及抬头看看他,就感觉到额头一热,没什么别的解释,是他落下的眼泪。
热泪一滴一滴,落了四五滴砸下来。
我天哪,这不过就是说了几句话,怎么就感动成这样了?我抬起头,伸手在他眼边抹了抹,把眼泪都抹干了。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倒是没再落泪了,微微闭上了眼睛。
我咬了咬嘴唇,柔声问道:“怎么...怎么哭了?”
他仍旧闭着眼睛,像是不敢面对我一般,含糊不清的喃喃道:“你...我当初,是怎么舍得那么伤你的...我怎么舍得...真感觉自己真是个混蛋!”
...是,还算有几分自知之明。你那时候就是混蛋,不管你那时候是什么原因,你至少可以先跟我说出来,我们一起面对,一起想办法,一起承担。就算最后结果也是你非娶苏叶宛不可,那也没关系,你的不得已,也是我的不得已。
我既爱你,就深知你的苦楚,知晓你的心思,愿意和你一起承担一切。
可是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我还等着你对我的承诺,我还痴傻的念着你,结果一转头看见你娶了旁人,这换做谁谁受得了。
我干咳了几声,硬生生将这些抱怨和控诉都埋回了心里,在原本的想法中,应该是他反过来哄我,怎的现下他倒哭了...
我将原本应该的质问和不快的话语换做了柔和的宽慰询问,“你不是说,你也是逼不得已的吗?”
第126章 夫人 良宵苦短
我天,明明应该是他来宽慰我,现在掉眼泪的不应该是我吗?怎的就反过来了?
难道之前受伤的不是我吗?难道另娶他人的不是他吗?这么煽情的场景,应该是我哭的啊! 怪我眼泪掉不出来了...
我天,是因为他今天受了伤、还未好全,所以我一直让着他的吗?
方才扔杯子拿剑要刺人的那股子凛冽傲气呢?怎的一躺回到床上,就变得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被我几句话说的哭了,这要是让旁人知晓...他这玉冥教教主还做不做了?
我脑中思绪万千,也没明白他忽然掉眼泪是在哪个点上,就因为我说了几句一直爱他?
两人各怀心思,沉寂良久,他终是再次开了口。
“小颜,我们成亲吧。”
这句话,就像是一块大石头,狠狠砸在了我心上。我再次听到他这样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恍若隔世。
他一只手紧紧搂着我,另一只手紧紧篡着我的手指。
“成了亲,你就是名正言顺的玉冥教教主夫人。从前在南越,我人微言轻,不足以护你周全,如今玉冥教已在渐渐强盛,我身居教主之位,江湖之中能打得过我的,也没有几个,放眼南越北凉木兰, 再无人能令我畏惧,我东方影的妻子,也当无人敢欺。从前的仇,我们要一点一点,在他们身上讨回来。”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最后几个字,他说的咬牙切齿。
他又忽的笑了一声,继续道:“这一次,没有人可以阻碍我们,那些想要阻碍我们的人,我会一一铲除掉。”
他这一笑,我就再也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倒是莫名其妙,以为我怎么了,连忙问道:“怎么了?笑什么?”
笑什么...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是在笑什么,就是莫名想笑,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想到方才哭包的样子,就想笑。
我干咳了两声,一本正经地回他的话:“我在想,如果我今天没有来找你,你是不是也不会来找我了?”
“我不知道。”
...不知道???
这要是换做我平时,就该摔东西走人了,怎么哭了之后,都不会说好话哄人了呢。
他全然没有在意自己的回答,转头又问了我一句:“我还没问你,你怎么过来的?”
我如实道来:“我在京城,遇到了一个人,他看到我头上的簪子,就问我是不是要来看你,然后我就让他带我过来了。”
“那还真得谢谢我自己了。”
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方才一直在说别的都给忘了,此刻刚想起,迫不及待开了口,“对了,有件事想跟你说。”
“什么?”
“你父皇...”刚开口,剩下的话就卡在了喉咙。这两个字,于他而言太过沉重,是给予了他生命的人,也是害了他半生的人。
不过他听到好像并没有什么异样,静静地等着我说下去。
“嗯?”
他轻轻咬了一下我的手指。
我改了口,“不是,娄郁旬...这么多年,有害过你吗?”
他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不曾。”
“他有特意帮着慕容家对付你吗?”
“不曾。”
“那他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不一样的话?”
“不曾。”
每一个问题,他都回答的毫不犹豫,回答的干脆。
我又问道:“他...他当初...他是没想要害你的对不对?”
这下他犹豫了片刻,稍稍想了一下,最后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一个模凌两可的回答:“或许吧。”
我脑子里记着当初四哥说的那些话,其实当时我并不是不信四哥,也不是没有想到那里去,从南越回来的时候就粗粗想了一下。
可我毕竟对那个人,不是很了解,对南越皇宫的事也不是很清楚,甚至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当初他是如何欺骗阿璃前辈,如何剿灭的玉冥教。
我也不敢和谁讨论关于榭昀的事,那个人是四哥我也不愿意。
不管是想到了什么,都不敢宣之于口,也没有把握真的确定什么。
“你有没有想过,他或许对你...”
“或许他不是你想象中那样,他会不会...”
“他会不会是想保护你的,毕竟,你是他的孩子。”
...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想着要注意着用辞,注意着语气,生怕会戳到他痛处去。
没想到他根本不甚在意,没有一丝异样,连面色都没稍稍该一下,就好像我说到的那个人是个对他来说无关紧要的人。
“他子女遍地,我算是什么。”
“一个玉冥教的余孽。”
我也顺着捏了捏他的手指,试探性的又问了句:“或许不是呢?”
他轻轻咳了一声,随即直接问我:“你想说什么?”
“我只是觉得,他或许不是表面那样,或许...”
“你不要为他说话,他不配。”
他轻轻拍了一下我的头,带着命令似的说:“我们睡觉吧。”
“可是...”
“别说了。”
...可是我还没说完呢!不过听几句就听不下去,以前在南越的时候,还天天见面呢,那怎么搞?那个时候是怎么控制自己的?
“夫人,良宵苦短。我们睡觉。”
...
...
被子搭在身上,重的很。我转了几下脑袋,心里变得很不是滋味儿。
动了几下,他一把按住了我,不让我再动。
我忍不住,咬了一下他搭在我脸上的手,不敢太用力,只是轻轻咬了一下,他还是闷不做声,像是无视了我。
...
“烛火晃的我眼睛疼,睡不着。”
“你闭着眼睛,怎么晃的到你?”
“你去把烛火熄了。”
“习惯。”
“什么?”
“我习惯屋里有灯火。”
“可是我不习惯。”
“所以你要慢慢习惯。”
“....”
凭什么要我顺着你的习惯?
“我眼睛疼,睡不了了。”
“你非要闹是不是?”
“我要去别处睡。”
“可以。我抱你过去。外面会有轮值守夜的人,只要你不怕别人看见你衣衫不整的被我抱着,我是没有意见。”
“...”
“我最后再问一句,你明天可以下床了么?”
“你再说一句话,我敢保证,明天我们两个都下不来床了。”
“...”
看起来、还是那个哭包更合我心意。
我慢慢闭上了眼睛,没多久就来了困意,迷迷糊糊听到他回答了我的问题:“明天吃点药 就好了,不是什么大伤,吃过饭我送你回王府。”
一个晚上做了好几场梦,睡的倒是挺安稳的,没有惊醒,第二天一早醒来,彻底记不清晚上梦到过什么了。
我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了人,整个屋子都是静悄悄的,听不到一点嘈杂的声音,这也太/安静了吧?这人待在这里还不寂寞死,半天没人说话,深山中,什么都做不了。
我刚坐起来,门就被推开,榭昀走了进来。
“醒了?”
他步子迈的轻快,说话声音也清脆了不少,看着一点不像是受过重伤的样子。
我一直盯着他看,他喝了杯茶后,坐了过来。
“你怎么起的这么早?”
他嘴角微微扬起,淡淡吐出了两个字:“早晨...”
我不明白,“什么?”
他轻轻哼了一声,脸上笑意增多,“喝点凉茶,消火。”
我嘀咕道:“大早上的消什么火?”
“就是大早上,才要消火啊!”
“...”
!!!想打人,可是打不过他。
他从边上拿来我的外衣,嘴中说道:“我让离墨给你做菜吃。”
我接过衣服,揉了揉眼睛,“随便吧。”
“昨天晚上...”他又坐了下来,朝我看着,深深吸了口气,才继续道:“昨天晚上我哭的事...你...你绝对不可告诉除你我以外的第三人。”
...我本来都把这事儿给忘了,他眼下这么一说,我忍不住当即就笑了出来。
他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表情极不自然,“你笑什么?”
我微微靠近他一下,轻声道:“我说不说,要不要说,什么时候说,要跟谁说,可都要取决于你自己。”
他轻轻挑眉,“你想威胁我什么?”
威胁...我强忍着没有笑出声来,把原本要谈的条件憋了回去,就着他的话继续说道:“谈不上威胁,让我不说出去,那就要看东方教主,要给我多少封口费了?”
他稍稍朝前,凑到了我耳边,轻轻吐了一口温热的气息,声音极其轻柔:“敢在我面前,谈封口费,不好意思了,我从未给过,我向来,都是直接灭口的。”
...灭口,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他说个什么话我都想笑。
此情此景,我笑了确实是不太尊重人家的一番口舌。
“你舍得吗?”
他伸手环住我脖子,笑着道:“自然舍不得,我的一切都是你的,你要什么就给你什么。”
两人都干看着彼此,感觉到他呼吸越来越粗重,那张脸慢慢凑了上来,我习惯性地微微闭了闭眼,每次和他靠近点,脑子都变得一片空白。
然而...
“教主!”
一样的地方,差不多的场景,差不多急促的脚步声和叫唤声。
我一把推开了他,就看到有两人已经匆匆走了进来,在不远处愣了一下,但是反应快,立马就跪地,低着头轻轻叫了一声,“教主...”
第127章 青梅竹马 朝夕相处 近水楼台
...我真是...真是来不及有什么态度。
此时有个人比我还要恼怒。
“早上不是刚吩咐过,以后来找我,不要这么毛毛躁躁的!”
我怕不是中了邪,听了他这话又想笑,但是顾虑有人在,再一次硬生生憋住了。
“教主恕罪。”
榭昀仿佛被气得不轻,眼珠转着飞速环顾了一下四周,最后落到了窗前,“我真是...”
我下意识就抓住了他的手臂,在他没说完就及时打断,“哎哎哎,大早上的,别恼啊,说不定是有什么要紧事呢?”
此情此景,我当真是想笑,太想笑了。
他甩了甩袖子,对那人说道:“什么事?说吧!”
那人急忙回话,语气稍快,生怕会耽搁什么似的,“是白家的那个侍女,刚得到消息,她无恙,是...是水玉山庄那边的人截走了人,现在人就在北凉。”
“...”
无恙...所以昨天恼火了半天大,最后却只是个乌龙。
万一昨天我不在这里,榭昀一个冲动将昨天那人给一剑剐了,岂不是就错杀人了。
“教主,是否...是否要将她给接过来?”
榭昀揉了揉额头,斥道:“接过来?我去接?接什么接?”
两个人都是一脸懵地看了榭昀一眼,随即那人又不知所然地轻轻叫了一声,“教主...”
榭昀又疾声问道:“你让我去接一个南越的姑娘?”
“你当着我未来夫人的面,问我要不要去接一个女人?”
“...”
“...”
“...”
我伸出双手捂了捂脸,心里一阵燥热,一时间只想变成老鼠,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什么时候教过你们,水玉山庄要像白家一样防着了?”
他一顿撒火,几声吼的人一声都不敢吭了。
大早上的火气就这么大,这一天才刚开始呢。
我拽了拽他的手臂,开口劝解道:“你怎么动不动就发火啊?大早上,别恼了。你...你让人先出去吧,我头疼,想再躺会儿,你去给我做饭。”
这话题也是转移的生硬无比,他侧眸看向我,面露诧异,皱眉道:“你要吃我做的饭?”
“你不想去?”
他看了一眼屋内的其他两人,又对我笑道:“不敢。夫人都开口了,我焉有不去的道理。”
“...”
“...”
就非要当着旁人的面这样和我说话吗??
饭快要做好的时候,离墨过来叫我了,我站在窗前,目光呆滞地看着那把架在窗前的剑。
榭昀跟我说玉冥教以前的事的时候,我没有太大的感觉,可能是那时候、脑子里不在意这些。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会有一种畏惧感油然而生。玉冥教曾经是多么可怕的存在......
“说好杀一人就是杀一人,说好屠一个府邸就是整个府邸,连府里的畜生都不会留活口。”
“你能想象吗?她那个时候,才十六岁。”
“还有锦墨,她当年可是出了名的最无情无义。”
“她杀起人来,可丝毫不比东方寒雨手软。”
娘亲曾经...真的是那般心狠之人吗?玉冥教...真的是十恶不赦只会滥杀无辜的吗?
他没有告诉我,东方寒雨屠府的时候,是因为什么,也没告诉我,娘亲当初又是为何害别人。
他跟我说地那些玉冥教的过往,仿佛每一字每一句都在告诉我,玉冥教是多么黑暗、多么可怕,玉冥教的人,都是那样无情、残忍,杀起人来都不眨眼。
他是想要告诉我,他现在已经完全变了吗?
可是如此...水玉山庄为何还愿意帮着他?陛下和皇后娘娘也愿意帮着他?
难道只是因为...他身上有那么几丝轩辕家的血脉。
仅仅只是因为这一点吗?
离墨叫了我几声,我才回过神来。
他见我一直盯着那把剑,开口就问了我一句,“你昨天...是不是当着几个人的面,和榭昀说什么了?”
我一下反应过来说的就是昨天晚上,应道,“是,说了几句。”
他没作声。
我看着那把剑,心里又不由得想起了昨晚的场景,跟离墨大致说了一下情况,说完到最后还念叨,“你说,他平日里就是这样对待为自己出生入死之人的么?”
离墨“噗嗤”笑出了声。
那笑声活活就是忍不住了笑出来的。我不知哪句话惹得他笑了,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他干咳两声,清了清嗓子,似乎是在感慨:“他这两天,和平时不太一样。”
“???”
“他脾气虽大,说话很不客气,冷冷的,但也不曾这样过,虽杀人,但是不会滥杀无辜,更不会伤自己人。换做平时,他最多也就申斥几句,让人面壁个半天之类的。”
“......”申斥几句?然后面壁?
“哎昨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发那么大火...”
“你别说了。”我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我都明白了。”
他又捂嘴笑了一声,示意我跟他出去吃饭。
!!!真是...想打人。可惜打不过那个人。
生气归生气,饭还是要吃的。
他不知这两年在哪儿学了做菜,厨艺都快要比上从前贵妃的了,虽然...我也只吃过贵妃做的菜一次,不过大概因为味道很入我的口,一直都还记着。
要是到了南越、是不是就可以吃到母亲做的菜了。
她知道我还活着,会很高兴吗?
还有父亲,他...也会高兴吗?
“你爹,什么时候回来?”榭昀一直和我说话,我不是很想理会他,只是点头摇头,直到问了这句。
我摇了摇头,说了声话,“不知道。”
他完全没在意我的神情,顾自吃着菜,还一个劲儿往我碗里夹菜,见我说了话,又接着问了一句:“那我什么时候去提亲?”
“...”
“...”
我还没发作,一旁的离墨终于是忍不住了,把筷子往桌上一砸,看向榭昀,“教主,您老人家就不能让我们好好吃顿饭么?”
我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看来这两年,榭昀和离墨彼此陪伴着,都改变了不少。好像,都变得活泼有趣了不少。
我想到这里就只想笑。
“若怜,你该管管他,你看这两年,他都成什么鬼样子了!”
我没出声,只朝他微微点了点头,还是止不住的想笑。
榭昀却不高兴了,连连反驳他:“怎么说话呢?”
离墨不欲与他多言。
都安静了半响,榭昀喝了口茶,又忍不住开了口,嘀咕道:“难道这两年不是一直都和你一起?差不多睡觉...”
“闭嘴吧你。”
他接下来是想要说:差不多睡觉都是要在一起睡的?离墨这一打断,倒是显得...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我摇了摇头,叹了一声:“哎!”
这下两双眼睛都同时朝我看过来,我慢慢抿了一口水,边摇头边说道:“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朝夕相处,近水楼台...啧啧啧,让人羡慕。”
榭昀嗤笑,“这话说的,倒像是吃醋一般。”
我又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对他的话表示肯定,“幸好离墨不是个姑娘。”
他忽的脱口而出:“男的怎么了?你要是男的我也会喜欢你。”
“...”
“...”
我和离墨彼此相望着,都皱眉苦笑,觉得没心思吃饭了,而那个始作俑者还在一旁乐呵呵的吃的起劲。
...我真是不知道,他怎么一天一个样。
“我要是是个姑娘,就绝对不会喜欢他!”
离墨话音刚落,榭昀又接话道:“彼此彼此,我对你也没什么兴趣。”
...我斜了他一眼,咬牙切齿道:“你就不能不说话?”
他笑道:“不好意思,多嘴了。郡主,请见谅。”
这顿饭真是吃的煎熬...我的理性告诉我,榭昀就是个疯子。
一回到王府,四哥就急匆匆过来找我。
“颜儿,有件事想问问你。”
“过几天,我要再去南越一趟,你要一起吗?”
去南越?这么巧,昨儿还在和榭昀说这个,被他给忽过去了,说了一大堆歪理不让我去,这是大好机会啊。
我心里激动的不行,面上还是装着满不在意,淡淡地问道:“是有什么事要办吗?”
“确实有一点。”四哥点头解释,“依阿娘和月翎岛凌前辈所托,去南越...配合你家榭昀。”
什么叫配合榭昀?配合榭昀什么?娘亲他们一直和榭昀有联络,连他的行踪都这么清楚,还让四哥也过去。
四哥见我半天没吭声,戳了一下我的额头,诧异道:“你该不会不知道他也要去吧?”
我摇了摇头,“我知道他要去。”
“你没要求和他一起去?”
...这个问题,要怎么回答才好呢。
我点了点头,将声音放的轻快,“有啊。我还担心你们不答应。”
“那行,你准备准备,我去跟二哥说一声。”
我连忙拉住他,皱眉道:“二哥不会骂我吧?”
四哥连连摇头,轻轻推开了我,“不会,是他来让我问你的。”
“这么反常。”
四哥又说:“二哥说,上次稷王的仇都还没替你报呢,你要是去了,可要亲眼看看,恶人作恶都是怎么适得其反让恶果遭到自己头上的的。”
第128章 来,滴血验亲
稷王,不提起我都快忘了这个人和那件事了,对这个我心里倒是没有太在意,冷笑道:“得了吧,他都断了一直手了,也差不多了。”
“差不多了?”四哥又戳了一下我额头,“你知道吗?上回凌榭昀来找二哥,说:稷王动了他这一生最重要的两个人,就算将他挫骨扬灰,也消不了恨...”
四哥最后说的,我都没仔细听,心思只在他说最重要的两个人停了下来...最重要的两个人?
指的是贵妃吗?
...啊对,我忘记了,榭昀好像跟我说过来着,贵妃是被稷王给一剑刺死的。
当时我是想到什么了,他说的时候没有太在意,也没有问什么。
也对,那个时候我们还没有和好,我也不会问他什么。
苏虞矜,当年北凉清楼的苏蓁,娘亲一直挂在嘴边的那个蓁儿,抚养榭昀长大的人,她就是被稷王一剑给杀死的。
恐怕娘亲和榭昀都恨不得把那娄翊阳给一剑剐了。
我抬眼看向四哥,“你说榭昀因为这个,想杀娄翊阳?”
四哥点头。
我笑道:“我想,有一个人,会比榭昀还想要他的命。”
四哥这回真不是要框我,晚上我就被二哥叫去,跟我说了几句什么照顾好自己、别乱跑、要听四哥的话之类的。
二哥还特意告诉我,这次是真的会帮我搞定阿爹和娘亲,回来绝对不会挨罚。
我也是奇了怪了,怎么一个个都反常了。
主动让我去南越...
我惦记着二哥那句回来绝对不会挨罚。心道,我还会回来吗?如果我真的是苏缱儿,只是苏缱儿,和他们司徒家没有任何一点关系,恐怕...他们也不想再见到我了吧。
不应该属于我的东西,早晚都是要还回去的。
可是真正的若怜...已经不在了。
俨亲王府,都这么在意这个小郡主,若是知道她已经不在了,他们...该有多伤心。
一想到或许以后没机会再回来这里了,心里由衷的舍不得。
若怜的记忆,存在我脑子里是那么深刻,从记事开始,七岁、十岁、十五岁、十七岁,所有经历过的事情,都一清二楚。
我好像觉得自己就是司徒若怜,但是这副身子...又告诉我不是。
这身体就是苏缱儿。
肩上的那个字,是那时候叫玉音刻上去的。
我现在连自己到底是谁都搞不清楚,也不知道以后要怎么过,更加不知道问了阳知道以后要怎么办。
临行前一晚,三哥难得来找我,是从我屋子里拿书来的。
上回去南越,三哥怕我闷着拿了好些书给我让我带着,回来后一直没有给他,他倒是还惦记着。
我整个人都是蒙的,问他要书干什么。
他的回答差点让我吐血,“在南越的无趣的时候,可以看一下。”
“三哥...你,你怎么?”
我连说话都说不清了,眼睛瞪得老大,楞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见我吃惊成这样,倒是诧异了,“怎么?我不可以去?”
我一个劲儿的摇头摆手,“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可以可以。”
我哪敢有意见?哪敢发表看法?
三哥前脚刚走,我就跑着奔去了四哥院子里,他坐在屋内,摆弄着棋盘,自己和自己下棋。
...他无趣的时候总是喜欢这样,因为和二哥下比不过,三哥又不爱好这些,我就更不用说了。
见我急匆匆的冲进来,他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忙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一口气还没顺过来,走过去坐了下来,无奈道:“司徒夜尘,你做什么?三哥怎么也要去南越?”
他点了点头,低头看着棋局,淡淡道:“他说,怕你会受委屈,所以要保护你。”
...我天我今年贵庚了啊,委屈个鬼啊委屈,榭昀和四哥都要过去的,谁敢招我惹我啊?
四哥扫了我一眼,将手边的一杯茶推到我面前,示意我喝下。
我拿起往嘴里灌着,就听他在耳边嘀咕道:“你说三哥怎么就这么疼你,明明我也比他小啊,难道我不是阿娘亲生的?”
一口水刚抿到嘴里,他这话一出,我只觉连喝水都吃力,放下茶杯,艰难地将口中的水吞了下去。
我手放在桌上撑住下巴,整张脸面对他,两只眼睛都盯着他,轻笑道:“或许我不是吧。”
我瞧着他拿着棋子儿的那只手不自觉微微颤了一下,也没有看我,只是轻轻呵斥了一声,“瞎说什么呢?”
我仍旧看着他,半响,他抬眼看向我,笑着道:“你可是我亲妹妹。”
我轻轻动了一下桌上的棋子儿,“万一,万一不是呢?”
他摇头,语气有几分生冷但是说的斩钉截铁,“没有万一。”
...这司徒家的人都是这般自信的吗?
来日要是知道我不是若怜,知道我确实和他没有半分血缘关系,会怎么面对我?会恨我吗?
说完这句话,他又静心地摆弄他的棋子,我心里不痛快,希望可以得到他的一个答案,他动一下,我也就动一下。
换做以往,四哥早就要拿着剑追我了,不知是不是方才说了几句让他不舒服的话,他都还无动于衷。
他不和我说话,我着实是难受的紧。
索性手使劲往上一放,震得好多棋子儿都落到了地上。
四哥看了我一眼,没有恼,笑着将还在桌上的棋子儿往边上刨,中间空出来一块地方,随即起身往外走去。
...???
我真是如坐针毡,想走又不敢走,四哥什么都没说就这样走了,也不知道是真的离开了还是去拿什么东西。
我又给自己倒了几杯水,大口大口往嘴里灌下去。
片刻后,四哥又进来了。
他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碗,里头还盛着一碗清水。
???
他将碗放到桌上,又从身上掏出来一根细细的银针,笑着道:“来,滴血验亲,我们的血绝对能融在一起。”
“...”
我真是想问一句,司徒夜尘,你今天吃错药了吧?
他手静在半空中,等着我的回答,我摇了摇头,拒绝道:“我才不要,疼死了。”
他又是一笑,把手里的银针放到了桌上,“所以呢,你还瞎想什么?”他低下头,一个一个地捡着掉落在地上的棋子儿。
滴血验亲?
以前就听别人说过,要是将血脉相同的人的血同时滴在一处清水里,血就会融在一起。
如果...我和四哥的血滴在一起,是不会相融的吧?
这副身体确确实实就是苏缱儿的。
南越苏缱儿,会和北凉皇室有什么瓜葛?
和苏叶宛滴在一起倒是都会相融。为什么苏叶宛会是我的亲人?为什么四哥不是?
苏叶宛和司徒夜尘,差的不要太多。
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最后没头没脑的说了句:“要不试试吧。”
“什么?”
“滴血啊。”
四哥揉了揉手腕,“真的要试?”
我毫不犹豫的点点头,“没见到过,想看看。”
他应道:“那好啊。”
他没有一丝迟疑的拿起针,在自己手指狠狠刺了一下,血滴顺着落到了碗里。
我本以为他只是随口说说,我也随口说说,他还这么当真了。
心里是想着破罐子破摔了,试试就试试吧。缓缓将手伸过去,他问了一句:“怕疼吗?”
我摇头,“不怕!”
他笑着往我手指上也扎了一下,只有轻微的刺痛感,一滴血也落了下去。
我心里颤的厉害,都不敢正眼看他,轻声问了一句,“如果,如果结果不是会怎么样?”
“没有如果!”
我仔细盯着碗里的状况,眼睛一下也不敢眨。
...
四哥毫无兴趣的略微扫了碗里一眼,似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并没有多惊异,在我看完后就一面拿起碗起身要去将水倒掉,一面说道:“你看吧。”
“怎么...怎么会这样?”
我却是彻底呆了。
这是不准的吧?
我还惊魂未定,四哥很快倒了水走了进来,开始重新摆弄棋子儿,淡淡的开口,“你是我妹妹,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这...”我试探地开口,质疑道,“这是不灵的吧?”
四哥摇头,“不知道。”
他说着又看了我一眼,面露无奈,笑道:“你说你整天都在胡思乱想什么呢?你怎么可能不是阿娘亲生的呢?”
...我没说话。
他又指着我脚下,接着道:“你左脚脚腕处,有一条疤,是你两个月的时候,我不小心弄的。”
“你说什么?”
“那个时候,我还很小,阿娘生下你之后,府里所有人都围着你转,我不懂事,一个人跑到屋里,趁着阿娘睡着,抱起了你。”
“然后...不小心被刮到了,伤口有些深,大夫说可能一辈子都消除不了了。”
他说着又摇头无奈道:“因为那件事,我被阿爹罚着跪了一天的祠堂,整个府里的人都知道。”
我脚腕处是有一处伤口,自有记忆开始就有,但是那个时候从来没有问过谁问过什么。
这是苏缱儿的记忆。
可是在若怜的记忆里,打小好像真没注意过。
那为什么...是若怜的经历,怎么伤口倒在苏缱儿身上。
第129章 从翛阳的身世开始 从头说
我确认这副身子是苏缱儿的,只需要肩上的那个字就够了,那些伤口,倒还真没有想过。
可是...可是四哥这个样子,根本不像是在说谎,他也没有什么必要对我撒谎,没有必要骗我。
“怎么...怎么会这样?”
四哥又瞥了我一眼,“怎么,怨我啊?”
我连连摇头,“不,不会。”
那根针当真是扎在我心里去了,晚上睡觉的时候一直告诉自己,那不是完全灵验的吧?也有不准的时候吧?
可是四哥说的那个事,更是让我心里难受。
呼!
真是恨不得现在就飞去南越慕容府,见到阳问问他,把一切都问清楚。
苏缱儿的记忆是真的,司徒若怜的记忆也是真的。
如果我只是苏缱儿...生下来身子就不好,父亲母亲将我送到桃花村,说是利于病情好转,桃花村只有慕景照顾我,我记得小时候有个奶娘,慕景每天给我把脉,给我熬药,盯着我吃药。
后来奶娘走了,就只有我和慕景两个人,但是桃花村有很多邻居,都对我很好,很关心很照顾我,有什么新鲜的玩意儿都会给我捎上一份。
桃花村的人都知道我是丞相府的小姐,都知道父亲祖籍是在这里,没有什么人会欺负我。直到八岁那年,我在河边游玩,看到了一个受伤的小孩,他浑身都是血,脸上也沾满了血,那个时候我想的不是他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会在这里,而是脑子里强烈的酒想要救他。
我去找慕景,慕景救了他。慕景给他擦干了血,我才发现他长得很好看,但是眼角那里有一处被划伤,慕景说不好用药,要永远留疤了。
他话很少,像是很认生。我每天和他说话,给他摘各种各样的花,给他讲笑话,给他端药喝。
他渐渐也开始回应我,开始主动和我说话,开始关心我。
榭昀离开桃花村之前,告诉我,让我等他,等他长大后,他就会来娶我。
那八年多的等待,就像是一场梦一样,最后我得到的却是他已经死了的消息。
不过后来我们还是重逢了,在一起了。
之后...一起再次回到桃花村,一起许下誓言,一起回京,一起被追杀...再到后来,他娶了苏叶宛,苏叶宛和白水宁合伙诬陷我,我回了桃花村,想要忘记,跳了忘情湖...
苏缱儿的记忆,截止到两年前,最后嘴里吐出的最后几个字:昀哥哥,再见了。
苏缱儿,确确实实,是从小就生在南越的。
可是四哥说的脚上的那个伤,也确实是存在于苏缱儿身上的。
再如果,我是司徒若怜...从小锦衣玉食,娇生惯养,这十多年来,阿爹、娘亲、四位哥哥,大嫂,陛下,皇后娘娘,都对我万分疼爱,有求必应。
我没有受过什么委屈,没有受过什么伤害。有两次,一次是在水玉山庄,一次是在京城,二哥和三哥都为我出了气,而且下手都极重。
他们容不得我受一点伤害,容不得任何人欺侮我。
若怜唯一一次中断的记忆,就是两年前,四哥说要去南越办点事,他走得急,只带了府里的几个人,我趁着那段时间没人注意,就不知天高地厚地偷偷跟在他后面,后来...后来是到了南越境内,那是个什么地方...
一片山林里,我跟丢了四哥,还迷路了,晚上不小心落入了一片小山崖下...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府里了。他们说水玉山庄的人在南越,刚好看到了我,把我带了回来。
自那以后,连着半年,我一直连续不断的做噩梦,如今是记不起来做的什么梦了。
只记得那个时候,每天晚上都睡不好觉,醒来基本都是被噩梦惊醒的,整个人都恹恹的,吃吃不好睡睡不好,一直闷在屋子里没有出门,四哥他们还说我是摔了一跤转了性子。
差不多多了半年,我不再做噩梦了,也从那次受伤中走了出来,又变得和从前一样爱闹腾了。
这两段记忆,都是清清楚楚存在于脑海中的。
我从来没有这样迫切过,第二天早早就起来了,整理好了东西,拉着四哥快些走。
这次去南越,没有什么皇族之间的事情,只有我和三哥四哥,带了好些府里的人,阿娘怕有什么事,还在水玉山庄借了几个懂医术的人。
二哥叮嘱,到了南越谁问起,都只说是我和四哥要去游玩的,一路南下,恰好路过南越。
...我点头答应,暗暗道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难道没事去了南越他们还能赶我走不成。
.
抵达南越的当天,刚好是一个大晴天,四哥如上次一样,直接去了阳的那座宅子,然而我肯定是坐不住了,想要去找阳,可是不好向四哥开口。
我坐立难安,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好,心里急的要死。
等到晚上的时候,四哥终于说要带我出去走走,只是刚走出门,就和榭昀撞了个满怀。
...这么巧,他和我们一起到南越的?
四哥笑着看了我一眼,朝我摆摆手,什么都没说,就自己走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为什么就走了,一句话没说出口,榭昀一把拽住我,“不是跟你说了,不要来南越的吗?你怎么不听?”
我一把挣开,脑子还是木的,反问他,“你怎么知道我来了南越?”
“你刚到的时候我就知道了,白天一直在忙,现在有空了才过来找你。”
呼...看样子是没有恼什么啊。
我一把拉住了他,急切的道:“榭昀!我必须马上见到阳。”
他笑着,握住了我的手,轻轻揉捏着,淡淡道:“你先别急,阳出去了,要到明天才回来。”
我天...怎么出去的这么刚好。我皱眉摇头,无奈道:“我,我有很重要的话要问他。”
榭昀伸手轻轻拍了几下我的背,“我知道。是不是你四哥跟你说什么了?”
我点头,却是疑惑,“你怎么知道?你什么都知道是不是?”
他摇了摇头,“你先冷静。其实我也不清楚,你别急,等阳回来,我带你去找他。”
...那种有一件事谁都知道只有我不知道的感觉,再一次上来了。
就像两年前所有人都知道辰王就是凌榭昀,只有苏缱儿不知道。
两年后所有人都知道凌榭昀就是辰王娄靖,只有司徒若怜不知道。
!!!现在又是有什么事,是只有他们知道我不知道的?
真是...想打人。
榭昀又笑着揉了揉我的脑袋,“先陪我去一趟侯府。”
“侯府?”
他点头应了一声,“我有一些事情,没有弄清楚,和慕容家有关,要去问一下他。”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也没说什么,就被他拉着走了。
他一路也没再说什么,脚步迈的有些快,看着样子像是有什么急事。
不知为何,我现在心里有些慌。
知道他这次来南越,是铁了心要报从前的仇的,白家、慕容家,都曾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三番五次要至他于死地...上次白淑妃的事,仅仅只是个开始。
他似乎早已和欧阳骏羽说好,走到门口之时,就有一个小侍卫在等着,见到他之后急忙迎了上来,“凌教主,我们公子等候多时了,里面请。”
榭昀一直紧紧握着我的手,一刻也没放松过,生怕我会跑掉一样的。
以至于见到欧阳骏羽的时候,他一脸呆滞地盯着我看。
我意识到有些不妥,轻轻挣脱了一下,可榭昀仍是不松开。
欧阳骏羽忍不住笑了一声,也没说什么,更加没有好奇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他在桌上倒好了茶水,示意我和榭昀先坐下。
门关上,屋内只剩我们三个人。
我忍不住踹了榭昀一脚,恰好踹到了脚踝处的骨头,他吃痛的轻轻哼了一声,终于松开了手。
安静的要命。
他们两个都一口一口抿着茶。
我深深呼了几口气,皱眉道:“你们大晚上的见面,就是为了一起喝茶?”
欧阳骏羽低头看着手里的杯子,笑道:“哪能呢?是他说有事要问我,他不问,我说什么?”
我斜了榭昀一眼,他放下茶杯,看着欧阳骏羽淡淡道:“先从阳的身世开始,从头说。”
欧阳骏羽看了我一眼,面含笑意,开口:“从头说...”
他伸手捂了捂嘴,继续道:“我祖父在娶我祖母之前,还娶过一个妻子,水玉山庄的一位前辈,也就是...”他说到这儿的时候看向了我,顿了顿,“你们北凉皇后的生母。”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各自扫了两人一眼,下意识的问道:“是什么意思?”
榭昀默不作声,满脸的置身事外,仿佛只是让欧阳骏羽说给我听的。
欧阳骏羽轻轻咳了一声,说的更加直接,“你们北凉皇后,是我祖父的孩子,是和我父亲同父异母的兄妹,我的姑姑。”
皇后娘娘...水玉山庄...
我脑子慢慢转过弯来,又是一问,“那么若萱前辈?”
欧阳骏羽点头,“她自然也是。”
北凉水玉山庄的轩辕若萱、轩辕若琪,都是南越南明侯欧阳允的女儿?
第130章 你想...扶阿航上位?
...这当真是让我有些意外啊。
我还在消化这份不敢相信的事,欧阳骏羽又接着开口了。
“南越北凉木兰的人,都知道,轩辕家的血脉好,生出的孩子,不论男女,都是一副好样貌。尤其是女子,和常人相比,都是难得的天仙之姿。”
这点确实是,皇后娘娘真的是好看的过分,在我心里她一直都是最好看的。
“那时候我祖父喜欢极了那个好看的女子,和她在一起了,没多久就在南越生下了一个女儿,取名若萱。后来水玉山庄出了点岔子,她不得已回去了一趟,再次来南越的时候,我祖父已经因为先帝赐婚,娶了别人,娶了我祖母。”
他将声音压低了些,“我祖父那个时候也不知道,她怀孕了,加之南越的事情一大堆,每天都忙碌的要死,没有闲暇的时间去北凉找人。大女儿,从小在南越长大,在欧阳家长大,小女儿在北凉长大。”
我听他这么说着,加之之前猜想的东西,心里冒出来一个震撼的想法,问了出口,“可这和阳有什么关系?莫不是她生母...”
他一下就听明白了我的意思,点了点头,“常有人说,我和阳长得有几分相似,关系也好。或许是血缘的天性吧。他母亲,就是我那位姑姑,如今水玉山庄的庄主,轩辕若萱。”欧阳骏羽和阳有几分相似这一点,还是两年前慕景同我说过的,我那时候想了想,仔细看确实是会有几分相似。
而且我还曾疑惑过,欧阳家和慕容家是人尽皆知的不对盘,怎的欧阳骏羽和阳关系却那么好。
“她当年和慕容将军,青梅竹马,从小就互相喜欢,情投意合,后来自然是嫁给了他,生下了阳。可惜傅国公因为两家的关系,对她不喜,就连当初大婚,也没有摆酒,没有什么仪式,知道这件事的人都很少,慕容将军什么时候多了个孩子,大家都还好奇着。”
“我姑姑她,也不在意这些。直到...直到被那个最爱的人背叛了,她伤心了,心灰意冷了,丢下了一切,回去了北凉,在她母亲死后,接管了水玉山庄。”
“她曾来找过阳,想要接他回去,阳那个时候,应该对她是有一些恨意的吧,毕竟,那么小就没了母亲的照顾,他小时候是吃过不少苦的。”
我还记得阳跟我说过的,慕容夫人不是他的生母,他说他的生母在以另外一种方式,在护着他爱着他。
单看那慕容翎的性子,便知她是如何被宠着护着,阳那声“慕容夫人”叫的是那般发自内心,可见这么些年,那位继母对阳是不会有多好。
甚至是不喜。
欧阳骏羽又补了几句,“久而久之,她也不提要阳去北凉的事了,母子两个,只是偶尔见面。阳渐渐知道了从前的事,也理解他母亲,可是他从小就生在南越,大概是因为不想就此离开吧。”
他这句一说完,沉默良久的榭昀终于接了一句话,“不单单是这个原因。”
我和欧阳骏同时疑惑的看向他,不知道他的关注点怎么会在这里。欧阳骏羽问道:“还有什么?”
榭昀没有一丝迟疑的脱口而出,“因为我。”
“...”
“...”
这人...这一套是跟谁学的?
我干咳了几声,强忍着没有笑出声,握着茶杯抿了一小口茶。欧阳骏羽倒是没有忍住笑了,摇头道:“东方教主,你如今名声响亮了,人也变得琐碎起来了是吧?”
我没有说话。
榭昀面色淡然,一本正经的在对我们解释,“我母亲也是轩辕家的人,和阳的母亲,是表姐妹。阳和我,都知道这件事,水玉山庄对于玉冥教复起的事,一直都很关心。其实不单单只有水玉山庄,毕竟,北凉想要为我母亲报仇的人,太多了。”
“...”
“...”
没等我们再次说上什么,榭昀仿佛还沉浸在自己的陶醉中,又接着道:“阳留在南越,最重要的是为了我,或者直接说,为了玉冥教。傅国公的长孙,慕容将军的嫡子,皇后娘娘的侄子,这么贵重的身份,他可算得上是我在南越稳稳的一颗钉子了。”
他说完,忍不住笑了起来。
欧阳骏羽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我未曾问过你,玉冥教,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从我十一岁那年。”榭昀淡淡道,“我刚知道自己身世的时候。”
“当年活下来的人,其实还很多,都零零散散。”
“这么多年,我母亲为我打点好了一切,准备好了一切,到最后她却死了。当初...只差一点点,只差那么一点点,只要多给我半天的时间,我就可以...带着她,带着所有人,离开南越。”
他声音越来越低,贵妃...确确实实对他来说,是一生的痛。
她用自己的一生护着他,可他到现在都还没有为她报仇。
而且当初贵妃是怎么死的,为什么会被娄翊阳杀死,是为了...救他么?
榭昀声音有些哽咽,“可是当时还是迟了...”
“呵!”他自嘲的冷笑了一声,“其实我连自己最重要的人都守不住,这玉冥教重建了又有何用?”
“咳咳!”欧阳骏羽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摆手道,“别给我说这些啊,知道我没心的,煽情扇不动。”
榭昀莞尔,语气轻柔,“不好意思,多嘴了。”
随即又问道,“说正事儿,当初慕容霆是怎么背叛了你姑姑,你清楚吗?”
欧阳骏羽吸了一口气,略微点了点头,迟疑道:“是因为...慕容夫人,慕容远一直很喜欢她,奈何慕容将军不想娶,后来不知怎么的,发生了什么事...她怀上了慕容将军的孩子。”
榭昀惊异,皱眉道:“那个孩子,就是慕容翎?”
欧阳骏羽点头肯定,“是,就因为怀了孩子,我姑姑就离开了。这当中,是否有什么隐情...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毕竟是长辈们的往事。府里没有人会提起,我知道的,都是自己想方设法从我祖父母亲口中听到的。”
“只是在我印象中,慕容将军,应该不是那样的人。他还...还多次来府里看过我祖父,跟他说话的时候都是毕恭毕敬的,就算我祖父对他态度不好,他也没有说过什么,下次还是会来。”
苏缱儿对这位慕容霆将军没有什么印象,因为见都未曾见过。
可是在若怜的记忆里,那可是印象极深。
慕容霆,和阿爹很像。之前在水玉山庄见到他的时候,心里就是由衷的很敬服这个人,只是单看了几眼,可是在记忆中,他给我的感觉,就是那种...那种...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
但是我觉得,他应该不会无缘无故就背叛发妻,如果真的要娶别人什么的,那在慕容远说起的时候,就会答应了,又怎么会在出了事之后,才那么难堪的娶了现在的慕容夫人。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若怜唯一一次见到他,就是在水玉山庄。
他知道若萱前辈是水玉山庄的人,还从南越跑去看她。
想想上一回要来的南越之前,心里还想着,能不能有机会再见到这位将军,后来一到南越,杂七杂八的事情太多,都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榭昀仿佛也在想什么,思虑片刻后,才开口道,“这件事情,我会再派人去查一下。如果这个慕容夫人,能有什么把柄...我就可以先让他们自己乱一阵,到时候要端掉慕容家,就容易多了。”
我忍不住一笑。
欧阳骏羽也是没憋住笑了出来,伸手轻轻扣了几下桌子,抱怨道:“我知道你的目的,知道你想要复仇,可是你当着我的面,就这么直接说,也未免太不把我当回事了吧?”
我没忍住又是捂嘴一笑。
欧阳骏羽在和榭昀说话的时候,时不时会扫我一眼。
其实只要一想到那日在侯府,欧阳骏羽说的那些话,我这心里就很不是滋味儿,总觉得对不起人似的。
“除掉慕容家和白家,势在必行,我虽痛恨那个人,可说到底骨子里还是流着他的血,我做不出他那样的事。”榭昀握着杯子的手,渐渐篡紧,每次只要提起南越皇上,他都会情绪失控。
我今天真的只是来陪他的,只是个围观群众。
他们说什么我都插不上话,也没怎么在意他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倒是欧阳骏羽一下就听明白了,笑着问道:“稷王失了手臂,王心无大志,秦王双腿残疾,云王...自是不必多说,你觉得,这京中的皇子中,有谁可以,堪当大任?”
我才反应过来他们是在说什么,就听榭昀淡声说了几个字:“你说漏了一个。”
欧阳骏羽闻言,冷哼了一声,轻轻拍了一下桌子,猛然间站了起来,看着榭昀一字一句问道:“你想、除掉白家,拔掉慕容家,杀死陛下、为你母亲报仇,然后,扶、阿、航、上、位?”
第131章 怎么给她一个舒服的惨法
我不可置信地看向榭昀,震惊的说不出一句话来,他面不改色,像刚刚只是陈述了一个简单的事实而已。
他想要...为玉冥教复仇,除掉白家和慕容家,然后想办法让娄翊航......继承娄郁旬的皇位。
他不是...很恨娄翊航的吗?
而且娄翊航,和那王一样,根本志不在此...
榭昀注意到了我的吃惊,并没有在意,对着欧阳骏羽一笑,语气和缓,“有何不可?”
欧阳骏羽又扫了我一眼,随即慢慢坐了下来,轻轻吐了口气,“他到时候,想杀了你都未尝不会。”
榭昀摇头,不置可否,“他没那个能力。”
欧阳骏羽冷笑了一声,嘴上在和榭昀说,目光却移到了我这边,“这么自信。”
榭昀自是注意到了他的眼神,也侧头看了我一眼,说出的话要让我吐血:“在我夫人面前,自然要自信些。”
“...”
“...”
我还惊魂未定,沉浸在他刚才的话中,没有理会。
确认他不是在开玩笑,欧阳骏羽慢慢镇定了下来,半响后叹了口气,“也未尝不可,只是...太难了。”
“我不会动手杀慕容家的任何一个人,不会动慕容雪,我想要的,只是他们可以自食恶果,得到应有的报应。”
欧阳骏羽应道,“可以。后宫那边,我会让我姑姑盯着,白淑妃就算是要死,也应该死的有价值。”
白淑妃的事情还没有弄清楚吧...不,应该是只有我还不清楚,不管怎么说,她确确实实是陷害了丽妃,而且白淑妃那个性子,这些年是没少和丽妃明争暗斗,欧阳骏羽怎么会不讨厌她?
“她当然要死的有价值!白家...我差不多都安排好了,只等白淑妃死了。”
欧阳骏羽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盯着桌上的茶杯不自觉笑了起来,咬了咬唇,感慨道:“说来,她怎么还不舍得死?这样的日子,她是怎么受得了的?”
榭昀闻言也是一笑,看了我一眼,“想让她死还不简单,你让丽妃娘娘安排一下,只要小颜过去看看她,和她说说话,她绝对没有勇气和毅力活过第二天。”
.....被他点名的猝不及防,我暗暗踩了他一脚,哭笑不得,淡声道:“我可以不发表意见吗?”
欧阳骏羽一本正经的点头,“可以。”
榭昀又打断道:“不过我暂时还不想她死,我想先动一下慕容翎。”
欧阳骏羽疑惑,笑问道,“因为两年前的事?”
两年前的事...慕容翎两年前怎么了?对榭昀来说,她做的不可饶恕的事,左不过是让他和娄翊航的情分断裂了,不过依着榭昀现在的性子来看,娄翊航对他怎么样,他已经完全不在意了。
“我在想,怎么样可以给她一个舒服的惨法?”
“...”
“...”
教主您老人家真是心善慈悲,要害人还要想着怎么让人舒服...
我和欧阳骏羽相视一笑,都没有说话,榭昀又继续道:“光是毁容,和白水宁一样的路子,太没新意了。然而我也没觉得白水宁现在有多惨。”
......
欧阳骏羽笑道:“还可以和苏叶宛一样,把眼睛剜了。”
“还是一样的路子,有别的选择吗?”
“问问若怜。”
...
我抿了一口茶,看都没看他们两个,低头道,“我不擅长害人的,我不发表意见。”
榭昀轻笑,“行,那先不做这件事了,阳该回来了,我们走吧。”
...还是说走就走。
欧阳骏羽一路送着我们出府,我和榭昀走在后面,手还紧紧被他握着,真不知是怕我丢了还是故意给别人看的。
我自然认为是后者。
“两位,什么时候修成正果?记得请我喝杯喜酒。”
临走时,欧阳骏羽说了一句。
榭昀淡淡点头,“可以。”
他说着,忽的想起了什么,转头又道:“还有,纠正一下你方才那句话,我想除掉白家,拔掉慕容家,为我母亲报仇,扶娄翊航上位,但是、我不会杀掉娄郁旬。”
没再等欧阳骏羽的反应,就拉着我离开了侯府。
但是,我不会杀娄郁旬。
这句话我听的清清楚楚。他明明每次提到这个人,都会失态,会激动,那种咬牙切齿的恨,可不是装出来的。
那他为何...
我一直注意着他的神情,但是好像没什么变化。走了许久我终是忍不住,止住了脚步,现在原地不动了。
他也停下,疑惑的看着我。
“你,信我的话了吗?”
“什么?”
“你父亲...你为什么不会杀他?”
他皱眉道:“我为什么要杀他?我一早就没想过要杀他。”
我追问,“是因为什么?”
“你想听真话?”
仿佛这一句只是问着好玩儿的,没有给我任何说话的时间他就接着道,“我同意你的说法。我一早就知道,他在帮我。白淑妃出事那天,我让你进宫,只是为了确定一下这个猜想。”
他微微点了点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事实是,他真的在帮我。”
“可我恨他,那是另外一回事。”
我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低下了头,听见他轻轻笑了一声,随即又开始往前走去。
我跟着他一起走着。
原来他心里都明白,都清楚。
我早该知道的,依着他的性子,就算真的很恨那个人,可是都不会做出弑父的事情来。
他想要的,至始至终,只是让慕容家和白家为这么多年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慕容家和白家一直联合,多年来纵横朝野,做的恶事也不少,大家都心知肚明。将南越搅的像个大染缸一样,人人都以慕容远为尊,哪怕没有玉冥教的仇恨,为保南越江山,都是早晚要除掉的。
若非...在南越还有一个欧阳家可以制衡,现在的境况只会更加糟糕。
可是话说回来,南越朝廷如何,和榭昀又有什么关系?
才重新走没几步,榭昀又停顿了下来。
我跟着他一起停下,他双目无神地盯着前方看,面无表情,我准备说句话,却听他喃喃自语:“谁知道呢,或许是午夜梦回的时候,梦到一些冤魂来找他索命了,心里有几分不安,想要为赎一点自己的罪孽。”
我一愣,马上反应过来他还在想着方才说的,现在说的就是南越皇上。
“可是这么多年,他确实是没有害过你不是吗?”
我这话音刚落,他就侧头看向我,声音带着几分惶然又颤抖,但是语气像是在质问我什么,“你觉得,作为我的父亲,没有害我、没有找人把我杀死,我就应该对他感恩戴德了是吗?”
我满脸的莫名其妙,没有接话。
他说完,也才反应过来什么,愣了一下,慌乱地收回了目光,伸手捂了捂脸,转过身去背对着我。
每次说到这个人...真是,他都要失态的,我都习惯了,也可以理解,倒是没什么好在意的。
我有时候一想到他小时候可能会经历的事,可能遭受的罪,心里就极其心疼难受,可是却不知应该跟他说什么才好。
在他想到自己父亲母亲的时候,也不知道该怎么宽慰他。
我咬了咬唇,想要叫一声他,没想他猛然又转过了身,看了我一眼,微微低下了头,声音沙哑又轻细,“我...对不起。”
又是对不起...这是要对我说多少声对不起才罢休啊。
我应该说什么...就算是偶尔发发火也没关系啊,谁都会有个心情不好的时候,我也不会有怨言啊。
我半响没有接话,他又轻轻说了一声,“我不是故意的,”
这一句话,当真是听得我心都要化了,平时只会发木的脑子,此刻都软了起来。
然而我还是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他抬眼看向我,我深呼了口气,对他淡淡一笑,半天才憋出一句话:“以后不提他了。”
他恐以为我在恼他,仍旧站着未动,一双眼睛动也不动地凝视着我,嘴唇隐隐要动,但是又没有说出话来。
我伸手揉了揉额头,觉得整个人快要被他的目光给看化了,回避了一下他的眼神,闭着眼睛摇了摇头。
“那个...”
我才刚要开口,他就伸出手,一把将我按到了他怀里,用力地环住我的背,哑声道:“晚上陪着我,好吗?”
“...”
方才心里的那些心疼难受顷刻间飘走了。
这是在对我装可怜吗?
难怪欧阳骏羽说他什么煽情的,在他那儿行不通,就换做我了。
“那个...”我寻思了半天该怎么开口,“你伤还未好全。”
听见他笑了一声,伸手轻轻抚了抚我的头发,“我只是想和你说说话儿,你在想什么?”
“...”当事人的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他慢慢松开了我,一面轻轻握住我的手,一面笑着道:“你这么担心的我的伤?”
我没回话,他又接着问,“怕我的伤...会影响什么吗?”
...登徒子!!!
我一把甩开他的手,抬步就往前走去,他还在后面一个劲儿的叫唤:“夫人,我错了,别恼啊。”
第132章 你不是苏家的女儿
整个晚上睡得很沉,醒来之前做了一个很简短的噩梦,梦到娄翊航和榭昀一起掉落了山崖,而梦里的我,就静静地站在旁边看着,还来不及有什么反应,就醒了。
是被一阵什么东西的打碎声给吵醒的,这种不是自然醒的感觉太不舒适,眼睛酸。
睁眼的时候,就看到榭昀坐在桌边一个人不知道在捣鼓什么,地上还有已经打碎了的碗。
昨晚说有很多话要跟我说,被拉着到处走,走的我腿都酸了,榭昀好心好意地提议我走不动了就背我回去。
结果,还真是好心好意...
不过我得承认,晚上的确睡的挺不错的,除了刚醒来做的那个噩梦。
身体酸疼的厉害,我揉了揉眼睛,轻轻吐了口气,坐了起来。
动作有些大,榭昀一下就察觉了。
他放下了手边的东西,几步就走了过来,坐在床边,一面将地上的外衣捡起来扔给我,一面说着,“醒这么早?”
我伸手捂了捂脸,并不想和他说话。
某人偏生不让我沉默,“夫人,可还觉得,我的伤,会影响什么吗?”
“...”
我自动忽略他这句话,闷声道,“带我去见阳。”
他摇头,不莫名其妙的叹了口气,“这么急着起床,看样子确实是...”
“凌榭昀,你有完没完?”
他笑着凑到我耳边,轻声道,“没完,带你去。我们晚上继续。”
我伸手覆在他脸上,用力将他推远,忍不住皱了皱眉,“你有毛病吗?”
他站了起来,甩了甩袖子,“又骂我!我身子怎么样,夫人不清楚吗?”
“你打算今天一整天都这样和我说话是不是?”
“好,我错了。不逗你了,你先起来,我去找他,让他过来这里。”
我梳洗好出屋,榭昀已经出门了,院子里的人说他去慕容府了。
我笑笑没说话,倒是实诚,说去找就去找,明明是我有事要问,怎的还要阳反过来找我。
在院子里坐着,没多久榭昀就回来了,果真带着阳来的。
“阳!”
我起身叫了他一声。那满头的白发,看得我心里发颤,十有**,就是两年前因为救我弄的。
我到底何德何能,可以让那么多人对我这么好。
榭昀自觉地走远了些,一声不吭,倚在一旁的树下,半仰着头看天。
阳在石凳上坐下,轻声问了一句,“想起来了?”
我也坐了下来,好半天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也不知该从何问起,最后没头没脑的冒出了一句,“谢谢你。”
他笑着道,“你若是真要谢我...就好好活着。”
“...我没有要寻死。”说的好没志气。
“两年前,还是两年后?”
...我一时语塞。
怎么觉得欠了他什么似的,都有点怕和他说话。
“都记起什么了?”
我没想到他会这么问,点头应道,“什么都想起来了。”
阳手撑在桌子上,目光似乎是往榭昀那边移了一下,束着双眼的白绫被风吹得在发后轻轻飘着。
我也跟着阳看了一眼榭昀,他微微闭上了眼睛,在养神一样的。
...昨晚他似乎没睡好。
阳伸手轻轻扣了几下桌子,“那我现在,要跟你解释一切,该如何说起呢?”
我只剩呆呆地看着他,一声没吭。
他也没继续问,直接说下去,“先来解答你最大的疑惑吧。”
他说了一句差点让我晕倒在地上的话:“你并不是苏家的女儿。”
“什么?”
“你原本就是俨亲王的孩子。”他慢慢解释,“当年,王妃生下的,是一对双生胎,你和若怜。不然你以为,这世间哪有这么巧的事,偏生你和若怜长得一模一样。”
“这个毕竟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具体你怎么会到南越的,我不清楚。我也是后来在看到若怜样貌的时候,才开始猜想你的身世,我问了我母亲。”
这声母亲倒还是说的顺口,不过阳是怎么知道我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世。
怎么感觉我身边的这几个人,榭昀、阳、四哥,还有欧阳骏羽,什么事都知道,而且都知道的及时。
阳还在继续说,“她只是跟我大概提了几句,还嘱咐我,好好照看你,我那个时候去桃花村找你,就是准备带你去一趟北凉的,只是没想到...没想到还没来得及跟你说什么,你就跳忘情湖了。”
说完这一段,他又补了一句有几分控诉我的话,“你一句话都不听我说,直接就跳了。”
“...”这个,我没得解释,我当时万念俱灰,本来就求生意识薄弱,想着能忘记了也好啊。
我没有从我确实是俨亲王府的孩子这件事的震惊中走出来,阳又开始了说另外一件事。
我看了一眼榭昀,他仍旧倚靠在树边闭着眼睛,不知道是在听我们说话还是只是在陪我。
因为我不知道,他知不知道这些。
“关于记忆这一部分...”阳顿了顿,“我们轩辕家,有一种上古传下来的秘术。只要有玉灵珠护体,就可以将一个人所有的记忆和意识,都封存于另一个人身上。”
我诧异,“什么玉灵珠?”
“是我们轩辕家自古流传下来的,一种奇物。可以让人起死回生,可以让人武力大增,还有人传说,可以让人长生不老...江湖中,不少人都想得到它。”
“玉灵珠,一共有两颗。当年东方阳前辈手上就有一颗...那个时候,南越非要剿灭玉冥教,其实就是为了得到玉灵珠。东方阳死后,应当是将那珠子给了...静妃或是丞相夫人中的谁。”
静妃...丞相夫人、母亲?
我皱眉道,“和我有关?”
阳点头,淡声道,“王妃生下两个孩子,其中一个身体特别虚,都说可能活不了多久,就像北凉皇后当年一样,只有玉灵珠才能保命。玉冥教那个时候已经被剿灭,东方阳身亡,玉灵珠也不知所踪。所以那个时候,俨亲王府没有对外说出还有一个孩子,都以为王妃只生了一个孩子。”
皇后娘娘的事情,我知道一点点。
还是从娘亲口中无意中听见的,只知道她生下来不久后大病了一场,身子特别虚弱,后来不知道是怎么治好的。她在嫁给陛下之前,一直待在水玉山庄,未曾出过门,家里人不让她和外人接触。
这一点...怎么好像和我有点像。
“后来...后来的事我母亲没有跟我说。你应该直接去问丞相大人,他什么都清楚。”
“我说的那种秘术,几百年前就被禁了,从此没人再用过。”
“玉灵珠和忘情湖底下的霖花发生碰撞,致使你没有丝毫武力,也激发了它的灵力,可是你的求生意志太过薄弱,我只能,找一个强烈的求生意识,让玉灵珠保你不死。”
强烈的...求生意识...
我低声道,“那若怜她...”
阳看出了我在想什么,轻轻扯了一下我的袖子,对我淡淡一笑,“我救下她的时候,她已经完全没气了。我来不及想太多,既然可以用她来救你,又可以保存住她所有的记忆和意识,我为何不来试一下,两全其美。”
“就算失败了,不过是毁我一个人。”
他说得倒是风轻云淡,此刻听得我心里充满了酸怅。
“我成功了。”他又笑了起来,“她所有的意识,和寄托,都在你身上,司徒若怜和苏缱儿,已经融为一体了,你可以好好活着,也帮她好好活着。”
我听了半天没怎么懂,但好像是有点明白最终的意思了,问道:“所以,通俗点说,就是我的身体里,是有两个灵魂,是这个意思吗?”
阳点头,“是的。”
我又看了一眼榭昀,他仍旧是方才的样子,一动没动,至始至终也没说一句话,没有任何反应。
我干咳了几声,“那为何,我之前,会忘了从前的事,只有属于若怜的记忆?”
阳摇摇头,“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大概是因为你那时候不想活了,玉灵珠将那段记忆都给封印起来了。”
“那我,阿爹和娘亲他们,也都知道...”
“知道。”他点头,“我带你回北凉的时候,他们就说,以前让你吃了那么多苦,等你醒来,一定要好好补偿你。”
“还担心你一时接受不了。但是都没有想到,你醒来直接忘了苏缱儿的那段记忆,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吧,你可以踏踏实实的活着。”
他微微仰头,“你要是有空,我带你去丞相府,当年的事...”
没等他继续说下去,我便打断了,“那你,用了那个禁术。所以...”
他没说话,但是也没否认,应该就算是默认了。
若是我不问,他也不会提及一句。
这就是慕容阳,传说中...做好事不会留名的范例。
我篡紧了手指,轻声道,“谢谢你。”
“等榭昀这边的事都了结了,我就会回水玉山庄。”
他轻轻吐了口气,继续说,“我一点也不喜欢慕容府,不喜欢京城,不喜欢在这南越的日子。”
第133章 他比我更爱你
这一点,也不仅是阳这样想,换做是我,也不喜欢待在南越。
我又侧头看了一眼榭昀,他们东方家的人,到底都是有什么魔力,可以让这么多人,死心塌地的以真心相待。
从东方阳、到东方婉璃、再到如今的东方影。
我不由得笑了一声,嘴里自言自语道,“我大概知道了。”
“我还有一件事想要问问你。”
“你四哥,可有中意的女子了?”
这个问题问的莫名其妙。
余光瞥见一直闭着眼睛的榭昀都忽的睁开了眼,好像还朝这边看了一下。
四哥?
“四哥,你有喜欢过什么人吗?”
“有。”
上回问他,他是说有来着的,但是还没有告诉我是谁,我也猜不着。
我不想骗人,也不懂骗人,更不会骗阳,如实答道:“我之前问过他,他说有,但是没告诉我是哪家的,我也猜不着。”
阳又伸手轻轻扣了扣桌子,眉头微微皱了皱,但是半响都没有再说话,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脚步声响起,榭昀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站在我身后锤了一下我的肩,我转头看向他,他眼神示意了我一下。
我又重新看向阳,他仍是保持方才的动作,我轻声问了一句,“怎么,你问这个做什么?”
阳摇头,“没什么,随口问问。”
随口问问怎么会问我四哥的事,他和四哥关系不比我好?怎么不亲口问四哥?倒是来问我,亏得四哥什么都没告诉我,否则我倒真是不知道瞒着还是说出来了。
榭昀干脆就站在我身后了,没有说话,伸手在我肩上捏着,我环顾了一下四周,幸而没有旁人在,否则这看到了成什么样子。
都沉默了许久,阳甩了甩下袖子,缓缓站了起来,犹豫不决地又对我说了一句话:“其实丞相大人他,真的很疼你。”
我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其实,我大概知道了。
况且,我未曾怨过他,在我心里,他始终是我父亲。
榭昀送阳出去,又剩下我一个人。
我慢慢思索着阳今日说的那些话,心里在一句一句消化。
原来府里的人知道,二哥、四哥,还有阿爹和娘亲。所以,二哥和四哥为什么会那么肯定我和榭昀,就是因为知道我们的过去,恐怕也知道,我总有一天会想起来一切。
四哥那天劝我,如果真的喜欢,就不要在意过去。
他是知道我就是那个曾经和榭昀在一起过的苏缱儿。
不然依着四哥这个护短的性子,又怎么会劝我?恐怕在知道我只是个替身之后,拉着三哥拿着剑就找榭昀算账去了。
他知道我想起了一切,来南越之前,和我说的那些话,都只是为了让我宽心,让我心里舒坦些,他想方设法让我知道我就是他妹妹。
这世间,怎么就会有这么多这么巧的事。
怎么偏偏在南越的时候,我就遇到了阳,认识了他,偏偏他又和北凉司徒家有点关系。
榭昀没多久就走了进来,手上不知道在哪儿摘得一朵小花拿着的。
他一坐下,就将那花放到了我手边。
我拿起,将那花瓣一片片扯了下来,问他,“你当初,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是苏缱儿的。”
“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我没说话。
果真他只是习惯性问一句,又继续道,“第一次见你的时候。”
“就是感觉,感觉你就是我的小颜。”
我不禁嗤笑,“你的感觉,这么准?”
“我见到你之后,派人去打听了一下,司徒若怜在两年前,曾受过伤,我那时心里就很怀疑。在第二次见你之后,基本上是确定了。”
我回想着和他在北凉见面的两次。第一次是他被人讹钱,他刚看到我的时候是挺意外来着,后来四哥就提议一起喝一杯酒。
第二次见到他,是我在京城买东西,然后意外看到了他,他那时候...
“因为,那副耳环?”
他没点头也没摇头,解释道,“一半吧,你就算是失去记忆,喜好厌恶也不会轻易改变,那日你回王府之后,我就直接去了水玉山庄。我问了若萱前辈,她其实没打算告诉我的,是我框出来的。”
他看向我,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至于怎么框的,我就不和你细说了。”
“...”果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这两年来,学到了不少东西,都知道框人了,还知道和我卖关子了。
幸而我没有他那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
“那你怎么知道我确实是司徒家的孩子的?”
“是慕景跟我说的。”他又幼稚地开始捏我的手指,“得知你要来南越,我立即将玉冥教所有的事,都交给了慕景、”
他又顿了顿,纠正了一下称呼,“哦不对,我舅舅。我生怕有人会害你,也生怕娄翊航他们会纠缠你。”
我倒是不在意他怎么称呼慕景,也难以想象慕景被人叫舅舅的模样。
只是想着他最后一句话说了一句,“可是他们不知道。”
他点点头,“你说娄翊航不知道,我信,还有白黎轩,也可能不知道。”
他抬眸看着我,一字一句坚定道,“但是欧阳骏羽,绝对不会不知道!”
倒像是吃无名飞醋一般。
“那离墨是怎么知道的?”
“来南越的第一天,我自己告诉他的。所以他在皇宫见到你的时候,没怎么吃惊。”
这倒是说得通了。我从前一直以为只是因为性子的缘故,所以现在才知道,那些在南越见到我没有失态的人,离墨、阳、欧阳骏羽,是因为已经知道我就是两年前的苏缱儿。
搞了半天,就只有娄翊航不知道。
偏偏他还是缠我缠的最紧的那一个。
我从前就对他没有多深的恨意,如果他像欧阳骏羽那样,以平常心对待我,我恐怕是很有心和他相交的。
“只有离墨和欧阳骏羽知道,你还害怕什么?”
他忽的紧紧握住了我的两只手,低头看着桌子,轻声道,“你知道吗?其实在他们几个人中,我最害怕的不是白黎轩,更加不是娄翊航。”
“而是欧阳骏羽。”
难怪昨天去侯府,一直握着我的手,恨不得将我整个人都抱在怀里,我忍不住又是一笑,“为什么啊?我和他,能有什么?”
“他太好了。”
我以为是我听错了,“什么?”
他轻轻吐了一口气,“他太好了,样貌、家世、为人处世、还有对你的那颗真心...每次我将自己和他相比,都自惭形秽。”
“...”
“他也等了你八年,那个时候,我母亲对我说,他有能力护着你,他也可以给你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感情,你想要的,他都可以给你。可是我不能。”
“我母亲说的很对,我的确什么都给不了你,你和我一起,只会受伤。”
他说的认真,像是装了许久的话,要一下倾吐出来。
“他是这世间,唯一一个,没有任何目的的喜欢你,一心一意只对你好,愿意为你付出一切,义无反顾地要护着你的人。”
“他比我更爱你。”
“我放不下我的玉冥教,放不下我身边其他亲近之人。”
“我做不到的,他都可以,他也愿意去为你做。”
他声音有些哽咽了,我又想到那日在玉冥教,他那个落泪的样子,急忙打断道,“但是我...”
“但是你不爱他!”他抬眼笑看着我,“你爱的只有我,我知道。”
所以在北凉的时候,抓了娄翊航,真的只是为了让我去玉冥教找他。
所以那个时候,十有**就是他和二哥四哥联合起来,一起骗我的。
他扯着我的手,蹭到了他脸上,“所以我每次只要想,有一个这么好的这么爱你的人,你都不要,却偏偏要选择我这个满手鲜血又一次次伤你的无情之人,我到底要对你有多好,才能对得起你。”
“我要怎样,才不会辜负你对我的爱。”
好与不好,我爱的都只有你,两年前的时候是,现在仍是。
你这颗毒药,早已浸入了我的骨头里,如何拔得掉呢。
“小颜,我告诉你,两年前我为什么会娶苏叶宛。”
...最原本最需要解释的东西,但是说了这么久了解释一直都没有说。
“但是你要答应我,不管你听了之后怎么恼怒,都先冷静,不能冲动。”
“...”我失语,“那你先别说了。”
他愣了婴喜爱,似乎没想到我会这样说。
我挣开了手,“等到我听了之后可以直接去做什么的时候,你再告诉我。”
他摇了几下头,“你需要知道。”
我没说话,他又说了一遍,“你需要知道,我那时候,是真的不得已。”
末了,他又喃喃道,“可是我又怕你知道了之后,会更加难受。”
我真是哭笑不得,“所以,你到底是说还是不说。”
“那你说几句好话哄哄我,等我高兴些了,我就告诉你。”
...这人惯会倒打一耙的,又不是我先提起的,“是你自己说要告诉我的,不说我还不乐意听呢!”
他笑了起来,像是在故意惹我。
我起身就要走,他脚步倒是快,一下就走过来,一面伸手将我打横抱起,一面笑道,“回屋。”
“放我下来。”
“不能!”
第134章 凌榭昀番外 .接
“天气这么凉,你怎么穿成这样就出门了。”
她来辰王府找他的时候,他又一次在她面前失态了。
看到那单薄的身子,知道她身体有多虚弱,他真的好几次忍不住,想要保抱住她。
她不是苏家的女儿,而是在真正的苏缱儿病死之后,苏丞相在京郊城外几个乞丐堆里捡回来的一个孩子。
这件事情,只有苏琛和慕景知道,后来慕景告诉了他。慕景也告诉了他,她那时体弱,为保性命,体内封印了一枚玉灵珠。
他懦弱了那么多年,他从来不敢去找她,不敢让她知道,辰王娄靖、就是凌榭昀。
缱儿离开不久,他静静站在辰王府门前那棵树下,看着边上的花花草草发呆。
每次见她,心都是绞痛。
娄翊航又一次来找他了。
“你什么时候离开京城?”
他轻轻叹了口气,不明白娄翊航明明都知道了他和慕容翎的那件事的内情,却还是对他有那么深的敌意,冷冷的开口,“我为什么要离开?”
娄翊航冷笑,“你不离开,留在这里做什么?”
那是小时候愿意以性命护着他的弟弟,如今他们之间,好像就只剩下这些有的没的了。
他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我给不了她想要的,我也不敢奢望什么,我只是想,偶尔可以静静看她一眼,就足够了。凌榭昀...这个人在她生命中,早已经死了,已经过去了。”
不知道是在对自己说,还是在对娄翊航说。
他有时候也希望,她生命中从未有过凌榭昀这个人。
她跳下悬崖被慕景所救,玉冥教在体内发生颤动,导致她记忆紊乱,他总觉得那样也好,至少,她可以为了自己而活。
然而只是过去了半年,她就又什么都想起来了。
天知道她要跳忘情湖的时候,他都多害怕,生怕没有救住她,生怕她已经落入了那冰冷的湖中。
到时候等待他的,或许就只是她的一具尸体。
娄翊苦笑目,“她怎么可能忘得掉你?”
“所以,你来找我,希望我离开,就像两年前一样?”
“娄靖,你知道吗?我是真的很喜欢缱儿,我承认,我一开始...是目的不纯的接近她,可是渐渐的我发现,我是真的喜欢上她了,只是喜欢她这个人,无关其他。”
喜欢她...他也看出来了,娄翊航是真的很喜欢她,和慕容翎不一样的喜欢。
“这一次,算我求你,把她让给我,成吗?”
他微微低头,“她已经答应...和你在一起了。”
她不知道,娄翊航也不知道。
那晚飘荡在河里的那些花灯,都是他亲手一个一个做的。
他给不了她,假借他人之手,也算是圆了自己的一番美梦。
“可是只要有你在,她的心,就永远不可能属于我。”
“难道我不在了,她的心,就只有你一个人了吗?”
娄翊航摇头,“我不知道。但至少,她不会知道你就是凌榭昀,她会愿意一直和我在一起。”
他抬眼看向身旁之人,他觉得他已经不认识这个人了,“阿航,你有时间,和我说这些,为什么不多花花时间,陪陪小颜。你若真的对她好,不顾一切的疼她爱她,她哪里还有心思去想别人?去回忆一段没有意义的过往?”
“她已经做出选择了,你要好好待她。”
他说完,转身就要离去。
娄翊航在身后叫道,“你根本就不想瞒她!”
“你根本就舍不得她!”
他愣住了,浑身都在颤抖着,说不出一句话。
“你待在京城,指不定明天的某一刻她就知道了。”
娄翊航一语成谶。
第二天,她就意外见到了白黎轩,意外知道了白黎轩那把折扇的来源。
她知道了。
她知道了是他。
大概她心里早有这个猜想,只是因为...因为她不敢相信她等了这么多年的人,一直在她身边,却没有来找她。
他不敢去看她了。这么多年,他第一次那么害怕。
娄翊航的那句话,说的对、也不对。他是真的想要瞒她的,可是他也是真的舍不得她。
他曾多少次他偷偷的潜入丞相府去看她,看着她对自己的日益思念,他多想抱住她,告诉她自己一直都在,可是他知道,他斗不过慕容家,只能舍弃他们的感情。
慕景那时候前来找他,希望他不要再伤害她,慕景是从下看着她长大的,心疼她胜似亲生父母,慕景一直都希望他好好和她在一起,放下仇恨,去过属于自己的日子,他犹犹豫豫,不知该作何打算。
她没有勇气来询问他,他心里明白。她安静了十几日,一直等着阳回来,他也在府里喝了半月的闷酒。
他太了解她了,也太相信她的爱。
可是这么多年,心中一切想要说的、可以说的不能说的,到最后,他只说得出一声“对不起”。
慕景又来劝他了。
慕景从一开始就是赞同他们在一起的。
他终究还是不忍看她伤心,在娄翊航做了那样决绝的事情后,他选择了和她在一起,他只想好好护着她,苏虞矜是最疼爱他的,只要他作出的决定,她都会无条件支持他,她也再不提玉冥教的事。
那段时间,是他最幸福的一段时光,他已经尽力去想办法,一个可以让他们无所顾忌在一起的办法。
可是好日子根本就没多久,他从苏虞矜口中得知冷茵云中了毒,苏琛找上了静妃,冷茵云和方心濯是玉冥教顶尖的医师,只需切一切脉,就知道那是什么毒,该怎么解。
慕容家的人,终于是将手伸到了苏家。
可是静妃告诉他,南越没有这个解药。
最多半月,冷茵云最多能挨半月不毒发身亡。
先不说北凉来回半月能不能回得来,就算是时间来得及,那慕容家,也不会允许,恐怕没出南越京城,人就死了。
那段时间他东奔西走,处处打听,从离墨口中得知,下毒的人,就是缱儿最亲密的姐姐,丞相府的那位大小姐,苏叶宛。
“是你对丞相夫人下毒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多,她是你母亲。”
他气急败坏的去找她,想要为缱儿和冷茵云讨一个她害人的理由。
苏叶宛趾高气扬像个疯子一样的反驳了他:“母亲?我母亲早就死了,她不过就是喜欢做做样子,喜欢假装对我好,她背地里就是一个狠毒的贱妇,我的亲生母亲,就是被她害死的,我恨她,恨不得把她碎尸万段。”
苏叶宛就是个疯子!实打实的疯子!
他实在是不屑于和这样一个疯子交谈,准备离开,苏叶宛却拦住了他,“我有解药。这个世上,除了我父亲和苏缱儿,最想要的救冷茵云的人,大概就是你了吧。”
他表面淡定,内心已泛起一阵波澜,只要她能交出解药,他上刀山下火海都可以。
嘴中问她:“你要我答应你什么,才会交出解药。”
那人也不含糊,直接说出了条件,只有两个字,她说:“娶我。”
他轻蔑的一笑,不知这人什么时候对自己起了这样的心思,还是她只想要让缱儿伤心,吐出了几个字:“你死了这条心。”
苏叶宛不以为然,继续威胁他:“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整个南越,现在只有我有解药,也只有我主动交出解药,她才可以活下来。你们如果要去北凉取,也可以,但是来得及么?亦或者,慕容家会允许吗?”
她句句刺到了他心里。
仅仅只是为了让缱儿难过吗?她要害自家人,和慕容家勾结,疯子!
“辰王殿下,应当明白我的意思。”
“你只是丞相府一个庶女,就算我去请求父皇赐婚,你也只能做一个侧妃,难道你甘居侧妃之位吗?”
“有贵妃娘娘在,陛下一定会同意的。”
那人伶牙俐齿,似乎是早就做好了一切准备,句句都抓住了自己的痛处,让他不得不向她低头。
娶她?这世上,能做他妻子的,只有苏缱儿一人。
他只觉得和苏叶宛说一句话都无比恶心!
可他最终还是妥协了,苏虞矜在知道了这件事之后,狠狠泼了他几盆冷水。
“你真的觉得你可以护得了她吗?今日是云姐姐,明日可能就是缱儿了。”
“慕容家就算再心狠,也会顾忌娄翊航。欧阳家就算再和她没关系,也会顺着欧阳骏羽。可是你有什么?”
“昀儿,你就放过缱儿,也放过你自己。玉冥教还没有重建,你现在也没有能力护着她,你就不可以...再等等吗?等时机到了,等我们一切都准备好了,等你可以带她走了...”
“我会请陛下下旨,昀儿,这一次...算我求你,救救云姐姐。”
娄翊航、欧阳骏羽,他们都可以护着她,可以让她不受到伤害,可是他娄靖不能!
他再一次背弃她了。
可是这一次的背弃,却是让他真的失去了她。
两年之后,北凉街头,他看到了那张在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熟悉的脸,也听见了那最熟悉的声音。
她说她叫司徒若怜。
可是就是他心里的感觉告诉他,她就是他的小颜。
“是第一次在京城,遇到这么好看的姑娘。”
她变了,他也变了。
苏虞矜所说的时机,就在那一刻来临了。
这一次,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阻挡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