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在我心里,您永远是我父亲
我又不由得想起了两年前榭昀娶苏叶宛时的场景。那时我还想着,我是哪里对不住她了,她怎么忽然就变了?和我说话的时候,是那般高傲,恨不得要捏碎我。
那份表露出来的恨意,可丝毫不比娄绮梦和慕容翎少。
榭昀说的对,我知道了一切,心里反而会更加难受,更加不如意。
不过,那只是曾经的苏缱儿应有的反应,不是司徒若怜。
那个苏缱儿,应该在两年前跳下忘情湖之后,就彻底死了,如今活下来的,是北凉的司徒若怜。
我总以为,她只是心里有那么几分嫉妒我、或是觉得,榭昀挺好的,没想到,她会为了让我难受、作出那样不可饶恕的事。
苏叶宛...母亲一手将她带大,从小到大,父亲母亲最疼的也是她,我八岁之前都在桃花村和慕景一起,会和她争什么抢什么?
就算是我回了京城,又可曾和她争抢过什么?什么时候对她有过半分不好?
果真...养不熟的白眼狼。
兴仪当真是从小就眼睛雪亮。那个时候的苏缱儿,是瞎了眼吗?怎么就分不清好坏,把她当做最亲近的人。苏敏央都比她要好几分,至少人家是光明正大地对我不喜。
榭昀一直紧紧抱着我,生怕我听后会情绪不稳,然而直到他说完,我都没有太大反应。
为了苏叶宛,不值得的。
榭昀倒是觉得奇了,捏了几下我的脸,还以为我睡着了。
我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我想睡会儿,你给我讲故事听。”
他失笑,“我说了这么一大堆,你倒是说说你的想法啊。”
“有什么好说的?我又不在乎她,她要怎么样要恨谁是她的事,那双眼就算是报了仇了,这两年她也没作恶。”
我说的心里话。离墨已经生生剜了她的双眼,她也算是遭报应了,到底和苏家血浓于水,没有什么好计较的了,随她以后怎么办,和我都没有半分关系,只要不再招惹我。
榭昀在耳边柔声说了几句,没多久我就睡着了。
最近几日睡眠都特别沉,一睡就直接睡到了傍晚,醒来的时候,榭昀已经不在旁边了。
......我自言自语嘀咕道,“怎么最近这么恹,动不动就睡这么久。”
刚穿好衣裳,榭昀就推门走了进来,我才看到外面下了点小雨。
“醒了?”
我坐在床榻上,揉了揉眼睛,总觉得还没有困意,喉咙也干涩的厉害,榭昀见状,倒了一杯水给我。
他伸手揉了一下我的碎发,笑着道,“你睡着的时候做噩梦了,一直说梦话,还掉眼泪,吓死我了。”
做噩梦?怎么没印象我做过梦啊。
“我说什么了?”
“含糊不清的,我没听懂。一直抓着我。”
...罢了,十有**又是在框我来着。
我喝完了一杯水,把空杯子递给他,他起身将杯子放到桌上,在桌边站了一会儿,忽的又侧头看向我,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小颜,你说,你会不会怀上我的孩子?”
我斜了他一眼,对他的这些话已经习以为常,没多大反应,冷声道,“再怀个你,要不要?”
他莞尔一笑,“我求之不得。”
紧接着又问道,“要去见见你父亲母亲吗?”
丞相府...父亲母亲...两年前的事和身世的事都弄清楚了,说起来、是应该去见见他们了。
就算不是亲生的,可是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也胜似亲生了。
这些东西,本来就不是一句两句血缘可以说得清的。
还有兴仪...那丫头,这两年来一定不少哭。
我想着又问了一句,“他们知道是我了吗?”
榭昀点了点头,“我昨天,让离墨去丞相府,告诉了他们。”
“当初收养你的,是苏丞相,你母亲不知道。不过我猜,你父亲应该在你死后已经告诉过她了。”
我忍不住呵斥了一声,“我没死!”
他又是一笑,话语间还是不忘贫嘴几句,“是,没死,死了怎么给我生孩子。”
“还有,你四哥来找过我了。现在在外面,等着和你一起去丞相府。”
“...他去做什么?”四哥是闲得慌了吧,想方设法到处晃悠,三哥就没他那么多事。
榭昀回道:“说是要谢谢苏家。”
.......倒是个不错的很正当的理由。
说实话,阳跟我说,阿爹哥哥他们都知道的时候,心里是止不住暖暖的,谁知道上天怎么这么喜欢同人开玩笑,十多年前丢了一个孩子,两年前又回来了,可是一直养在身边的却又无故死掉了。
偏生我醒后,他们都要在我面前装的像没事人一样。
还要整日担心着,我什么时候会想起在南越的一切,想起来之后我会怎么样,恐怕在四哥他们眼里,我是个动不动就要寻死的。
二哥和四哥,一直都在操心着我和榭昀的事,又要防着我再次受伤。从前在南越受过的苦,如今都要甜回来了。
我上辈子是做了多大的好事,可以...生于司徒家,可以有这么几个好兄长,还有疼我的阿爹和娘亲。
若怜当真是命苦啊...我虽有她的所有记忆,可是终究不是她。
若是她还在...我们姐妹重逢,多好!
双生姐妹...这是多么神奇的一件事,我们可以穿一样的衣裳,可以梳一样的发髻,可以买一样的首饰,可以每天一起。
可是她已经不在了。
榭昀带着我走了出去,在宅子正厅就看到了坐着正在看书的四哥。
“四哥。”
我轻轻叫了一声。这一声“四哥”,当真是恍若隔世,来南越之前,我还觉得,或许以后都回不去北凉了,也没有机会再见到他们,也做不了他的妹妹了。
四哥放下书,起身走到了我面前,拿着笛子在手里转着,笑道,“我跟你说什么你都不信,阳说什么你都信。”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拉着榭昀的袖子往后退了一小步,四哥又道:“我不是早就说了,不要想那么多,你就是我妹妹。”
我又拉了拉榭昀,喃喃道,“行了行了,嗦。”
反正这件事我们彼此都心照不宣,还有什么好说的,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不可以么?
就非要嘲笑我几句不可。
上次来南越,都没有机会去一趟丞相府。
如今...终于是再次踏入这个地方了。
榭昀和四哥,这一次来南越,好像是什么都没有顾忌,去侯府是,去慕容府找阳的时候是,现在去丞相府也是。
府里的下人好像都换了一批,领我们进去的那个小丫鬟,是个眼生的,我第一次见。
一路走到正厅,里头愕然只坐了一人,连一个其他人都没有,看到我的时候,他也是刹那间呆愣了。
小丫鬟送我们进去,就直接退下了。
两年不见,他似乎...比印象中,要苍老了不少,还生了好些白发,是这两年来,不好过吗?
眼眶忍不住一酸,一滴滴的泪水夺眶而出。
榭昀和四哥都一同看向我,对我的反应...似是有些错愕。
我缓缓朝前,就像两年前离开京城之时,跪倒在他面前,强挤出一丝笑,哽咽着叫了一声,“父亲。”
他拿着茶杯的手隐隐发颤,眼也不眨地盯着我看,一句话都说不出。
我伸手抹了抹眼泪,“女儿不孝,让父亲担心了。”
他放下手里的茶杯,起身将我扶起,好半天,才说出了一句话,“你...你不是什么都知道了吗?”
我点了点头,微微咬了下唇,轻声道,“在我心里,您永远是我父亲。”
我话音刚落,站在一旁的四哥走近,打破了这煽情的气氛,他轻轻咳了一声,笑道,“这才是我们司徒家有情有义的典范,这一点还是随了我。”
“...”
“...”
“...”
我忍不住瞪了他一眼,鬼才随了你,我是随了娘亲和阿爹!
父亲甩了甩下袖子,示意我们都先坐下,又吩咐人去沏茶。
我现在才知道,我对他的感情有多深,对这丞相府的感情有多深,哦、苏叶宛肯定除外,我宁愿喜欢苏敏央也不会再对她有任何感情的。
我呆呆地站在父亲身后,他和四哥说着话,榭昀在一旁喝茶,一声不吭,也没在意我什么。
我默默听着,索性就给父亲轻轻捏着肩。在记忆中,若怜...会经常给阿爹捏肩捶背,可是我对父亲,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这样...脑子里忽的闪现出几个字:父慈子孝。
我忍不住一笑。
三道目光都同时朝我看了过来,我尴尬的撇撇嘴,低下了头。
“苏丞相,当年若不是您,若怜恐怕早就没命了。晚辈先在此替我们司徒家谢过了。”
...司徒夜尘还会说这套话,从前不是最讨厌这些的吗?
父亲摇头,“我也要谢谢她。”
四哥意味不明地又扫了我一眼,继续和父亲说,“不知前辈可否方便,说一下当年的情况。我爹娘一直挂念着这件事。”
他话音刚落,榭昀就应道,“我也想知道。”
我干咳了一声,也说了一句,“那我也想知道。”
第136章 颜儿,该和我回去了
父亲不由得笑了起来,重重叹了一口气,思虑良久后,缓缓道来:“我的亲生女儿,两岁不到,就死了。茵云那个时候是早产,孩子生下来身子就不好,小景跟我说,可能挨不过三岁,他用了很多法子,都...无济于事。但是我们都不敢告诉茵云,她生下孩子后身子也孱弱,整日整日的昏睡。”
我愣了一下,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父亲口中的小景就是慕景,从前只听母亲这样叫他,倒是第一次听父亲这样说。
“后来孩子终于不行了,我骗她说,小景找到了一味良药,可以调节孩子的体质,但是要先去一趟桃花村,茵云没有怀疑,我和小景救直接抱着孩子就去了桃花村,当时顾着茵云身子太弱,怕她承受不住,想着能瞒一阵是一阵吧。”
“只是...刚到桃花村,孩子就没了,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我难受了一个晚上,后来我和小景在桃花林,将孩子埋了,第二天一起去喝酒,恰好...在巷子里一个乞丐堆里,看到了一个没人要的孩子,听那群乞丐说,是晚上的时候,被人放到那里的,应该是被人遗弃了不要的。”
父亲说到这儿,四哥忍不住打断了一下,“那个...颜儿,我们没有丢弃过你,应该是个意外。”
父亲笑道,“自然不是你们丢弃的。不过那个时候,我和小景都不知道,那个孩子一直啼哭,我一抱起,她就不哭了,还对着我笑。我和小景先是将孩子捡了回去,还让人去附近打听,有没有哪个人家丢了女儿的,想着能做一件善事也是好,别让这孩子孤苦无依,但是半个月下来,没有结果。”
“我是怎么也不会想到,孩子会是北凉的。”
“所以我和小景都认定,那确实是被丢弃的,于是...索性就将那孩子抚养了,那孩子身上,还有一个玉佩,上面刻着一个颜字,我以为那是她的名字,就还给她取了一个小字,沐颜。”
父亲说完,从身上掏出来一枚碧色玉佩,我还没看清,四哥就走过来,一把拿过,嘴中念叨,“是,这是阿娘放在她身上的,我小时候还见过。这玉佩,我和三位兄长,还有从前的若怜,身上都有,都刻着自己的名字。”
原来,我本就是叫玉颜的。只是那时候我丢了,娘亲他们也就那样唤着若怜了。
明明是我的东西,长这么大却从来没见过,现在父亲难得拿出来了,却又被四哥抢去了。
四哥再次坐下,父亲还在继续说,“只是那孩子、身子抱恙,而且她身体里,还用过不少丹药,这种情况,小景很熟悉,说她用过水玉山庄的药,只需要用玉灵珠,就可以彻底调解。”
“小景就去告诉茵云,玉灵珠可以保孩子的命,说来也真是太巧了,东方阳前辈生前,就将他手里的那一枚玉灵珠,给在了茵云手里,茵云将他拿给小景,封印在了孩子体内。”
“但是那孩子体质特殊,体内有玉灵珠,导致多年来,一直病痛不断。我和小景那时候又怕娄家和慕容家会知道玉灵珠的消息,我对外宣称,缱儿身子不好,送去了乡下抚养,也和小景一起骗了茵云,说缱儿已经没事了,只是身子还很弱,需要慢慢调养。”
父亲说着,看了我一眼,捏了一下我的手,继续道:“若怜比缱儿小了差不多一岁,我和小景怕茵云发现,也没让她有机会看到孩子,等到四五岁的时候,才让她去桃花村见到,那个时候,也分不清到底是多大。”
“直到八岁那年...”父亲瞥了一眼榭昀,“我怕慕容家注意到,将若怜接回了京城。”
他说着又看向我,“茵云疼你胜过一切,偏生你越长大,越和蓁儿相像,她也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也算得上很巧了。”
“我担心着,你体内的玉灵珠,所以这么多年...恨不得不让你见外人,生怕会有人因为玉灵珠对你不利。”
我打断道,“父亲,您不用解释,我都明白的。”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我知道,我对你,实在是算不得好。”
我没有再说什么,脑中却闪过无数的疑惑,我怎么会流落在南越的?南越和北凉隔得这么远,又怎么会被丢弃在乞丐堆里?
我不由得看向四哥,他抬眸,也注意到了我的眼神,慢慢抿了一口茶,淡淡道:“颜儿,我们真的没有丢弃你,阿爹告诉过我,你听我给你解释吧。”
我点头,“好啊,你说啊,我们都听着。”
四哥开始一一道来。
如阳所言,当年阿娘生下我和若怜,没有对外称有两个孩子,阿爹见我身子越来越虚脱,抱着我去了水玉山庄,请求若萱前辈想办法。
阿爹将我放在那里一个多月,若萱前辈想了很多办法,给我用了几味药,但是都没办法保命。
阿爹来接回我的那晚,水玉山庄出现了乱子,有好几伙贼人同时攻了进来,抢夺东西,其中就有人冲进了屋子,将我给抱走了,阿爹追了一路,到最后追丢了,那伙人恐怕也不知道自己抱走的是俨亲王府的孩子,是有些怕了,直接就连夜逃去了南越。
亏得阿爹在北凉搜查了半月,结果当然是连我的头发丝儿都没有找着。
但是最后那伙人不知道是怎么的,就直接将我丢到了京郊一处乞丐堆里。
幸好,那个时候被父亲给捡着了,不然到现在我肯定是连根骨头都不剩了。
说了好大一堆,什么都说清楚了,我也都知道了一切,又觉得困了起来。
榭昀一眼看出了我的倦意,起身柔声说道,“时间不早了,咱们该回去了。”
四哥也起身,“颜儿,该和我回去了。”
“...”
“...”
“...”
我当真是恨不得当众锤死他!这是在说什么?...
榭昀忍不住一笑,对我轻轻挑了一下眉。
...这两个人,今儿就是一起过来特意让我难堪的吗?
父亲像是刚反应过来四哥话的意思,伸手捂了下嘴,轻轻咳了一声。
“那个...”我忍不住出了声,“父亲,兴仪在府里吗?”
父亲点头应道,“在啊。”
“我想去看看她。”
四哥连忙应和,“那成啊,我和凌公子,在这儿等你。”
...
我一点不想理会这两个人,应了父亲一声,抬步就走。
府里这个时候很安静,我直接去了兴仪的院子,刚到门口,就撞见了往外走的她。
她见到我,惊了一下,嘴唇微微颤抖,像是要说什么,但是又止住了。
我笑着叫了一声,“兴仪。”
她微微低下了头,“郡主?你怎么来了?”
...怕是方才情不自禁想要叫姐姐的,但是又反应过来苏缱儿已经不在了,这丫头,真是让人心疼。
我忍不住伸手抱住了她,眼眶一热,又是几滴泪水落了下来,轻声道,“兴仪,我好想你。”
她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整个都呆住了,好半天才从嘴里吐出几个字,“那个...郡主...”
她轻轻推开了我,“郡主,你怎么了?”
我摇了摇头,“我有话跟你说,方便带我进屋去吗?”
她不知所然的点了点头,瞥了一眼里面,应道,“嗯..好...可以,走吧。”
我琢磨着应该怎么跟她说,应该说多少,要不要全盘托出...
她推开门走近屋子,让我坐下,给我倒了一杯水,随即慢慢坐在了我旁边,问道:“郡主,你是特意来看我的吗?”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该怎么跟她说,我就是她姐姐...
“郡主,你怎么了?”
我将杯中的水一饮而下,看向她,木然道,“兴仪,你不是一直都很想我吗?我也很想你。”
“...”
意料之中的沉默。
她一脸愕然地看着我,心里恐怕以为我今天是哪根筋搭错了,一时间又说不出话了。
...我又皱眉道,“那个,兴仪...其实,我刚恢复记忆...”
她整个眼珠都瞪大了,万分震惊的看着我,“你说什么?”
我深深呼了口气,解慢慢释道,“两年前,我跳下忘情湖,被阳所救,失去了记忆,不记得从前在南越的事了,也不记得,我就是苏缱儿。我前段时间刚刚想起来,所以就来了南越,找阳问了清楚,今天也是特意来找看父亲母亲...还有你的。”
“...你说,你是我姐?”
我点了点头。
“那...你也和父亲相认了?”
我又点了点头,“是,刚刚和他说完话,迫不及待就来找你了。”
兴仪微微低头,什么都没说,只看到泪水一滴一滴的往下滑落,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觉得我在框她。
我连忙伸手抹了抹她脸上的泪,笑道:“傻丫头,哭什么呢?咱们姐妹重逢,你应该开心才对啊。”
她又重新看向我,“你...你说的第真的吗?你没有在骗我?你不是在逗我玩的吧?”
我没来得及说话,她又叫了起来,一把抱住我,“姐,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会死的,我就知道你还会来找我的。”
第137章 苏缱儿 好久不见啊
我同兴仪大致说了一些那些事,我说的含糊,她也是似懂非懂的,但也没多问,只说反正我回来就好了,她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高兴之余,兴仪又说起了玉音,她说我离开后,玉音就来了她院子,一年前的时候,不幸溺水身亡了。
...我恰听此事,说不难过,肯定是假的。
八岁那年从桃花村回来之后,一直都是玉音陪在我身边的,同她之间的感情,也都是真的,没想她这么命苦...
和兴仪说了好些话,都忘记了时辰,直到四哥过来催我,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可惜母亲白天去了桃花村,要过几天才会回来,父亲说,她是要看看已经过世多年的缱儿。
她还不知道我活着,若是知道,大概会很高兴的吧。
苏缱儿已死,不管是十多年前的、还是两年前的,就让她永远停留在那些人记忆当中吧,从今往后,我只是北凉俨亲王府的司徒若怜。
幸而四哥也和我一起来了,出了丞相府,硬是拉着我,和他一起走了,也顾不得榭昀还要说什么。
好像有好几天没见着三哥了,问了四哥一句,他说三哥有要紧事去办了,大概要明天晚上才会回来。
我深深松了一口气,说实话心里还是有几分怕三哥,怕他训我。
我想着兴仪叫我有空就要去看她的,第二天问了四哥,应是没有我什么事,就向四哥告假,说要去一趟丞相府。
四哥疑惑,“昨天不是刚去的吗?”
“我和兴仪说好今天去找她的。”
他点点头,准了,“那你去,我正好有点事。”
临走时,又问了我一句,“要不要让榭昀陪你去?”
我哭笑不得,“我和兴仪见面带着他做什么。再说了,我又不是小孩子,还会丢了不成?”
好歹我也是在南越长大的,如今恢复记忆了,是人熟地熟的,怎么着也不至于将自己给弄丢了。
不过事实证明人有时候,真的很需要未雨绸缪。
我那四位哥哥,都遗传了阿爹和娘亲的谨慎细致,偏生我就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非要刀架在脖子上了才知道自己已经处于危险之中了。
我去丞相府的时候,父亲不在府里,我一下忘记了,兴仪是让我得空就来看她,但是我昨天并没有告诉她,我今天就会来。但是我问了府里的人,都说兴仪这会儿在屋子里。
走到她院子里的时候,空无一人,寂静的可怕,心里的不安感油然而生,我察觉到不对劲,但是已经迟了,身后不知何时冒出来一个黑影,还未来得及回头去看,就觉一阵灼痛,双眼一沉,整个人昏倒在地。
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周边是一片黑暗,感受到阴冷的潮湿的空气冒着,只有头顶上一点点光亮进来。
我生平最怕黑和打雷了。
不管是作为苏缱儿还是作为司徒若怜。
想要起身,却发现手脚整个都被绳子绑的紧紧的,身子也是酸软酸软的,使不上力。
一片黑暗,那点光亮根本看不到东西,什么都看不到,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只有我还活着。
若是不还感觉得到疼痛,这般黑漆漆又阴森的地方,我恐怕还以为自己已经在阎罗殿接受审讯了。
!!!司徒夜尘,我真是后悔死没有听你的话,你倒是快来找我啊!
丞相府的人这么大胆了,明知道我是北凉郡主,还敢对我动手。
丞相府哪个胆子这么大?
还是是别人...府里有内鬼,里应外合,将我给抓起来了。
可是为什么要抓我...南越恨我到这个地步的人,左不过就那么几个,娄绮梦、慕容翎...好像没了。
可是慕容翎为什么要抓我...难道就是因为,我之前打过她一巴掌?她记仇是肯定的,但是也不至于到现在才发作吧。
就算是记仇,她也不会这么胆大,直接将我给抓了,除非...除非她知道我就是两年前的苏缱儿...
她为什么会知道,又为什么会在丞相府对我动手,那么清楚我的行踪.....
苏叶宛!!!
耳畔传来“吱呀”的开门声,眼睛被一束强烈的光刺得睁不开眼,“苏缱儿,好久不见啊!”
慕容翎独自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盏蜡烛,一走进来就将门又给关了,慢慢悠悠地点了几盏灯。
我才看到这是一间和牢房一样的屋子,不是很大,一旁的角落...放满了一般审讯犯人用的各种各样的刑具。
整个屋子都是封闭的,只有上方有一个很小的窗口,可以确认这里是通向外面的。
里面寂静的可怕,听不到外面的一点声响,必定...是个很单的地方。
这是哪里?
慕容府?
我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慕容翎,是想要对我滥用私刑?这么恨我?这么孤注一掷?这么不管不顾了?
我还以为,她和娄绮梦是不一样的。不过看样子,是我高估她了。
她点好了几盏灯,又重新走到了我面前,我跌坐在地,她站着,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灯火不是太明亮,我有些看不清她此时的神情,只是问了一句,“你方才叫我什么?”
她冷笑一声,“做了两年的北凉郡主,你真觉得自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苏叶宛!!!什么两清,什么够了,剜她一双眼我真是嫌太便宜她了!
我将苏叶宛恨得牙痒痒,又看向慕容翎,问道,“你想做什么?”
“你觉得,我想做什么呢?”
听到她说话,我真是忍不住,笑了一声。
我原以为娄绮梦是个色厉内荏的,现在觉着这慕容翎才是真正的草包,从前我怎么就那么看得起她!
除了会在众人面前哭,装可怜,其他真是一点都不中用!
“你笑什么?”她似是有几分怒了。
我一个没忍住,又是一声笑,“你敢动我,就不怕,我四哥来找你算账?”
她不以为然,“你还真把自己当北凉郡主了?司徒若怜这个身份,用的可好吗?”
“等你们北凉皇室的人,都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你觉得,还有谁会帮你?”
这话...倒是威胁的可以,这下我强忍着没有笑出声来,闷声道,“你可以试试。”
没等她说什么,我索性问了一句,“苏叶宛告诉你的?”
她没说话,我又问道,“那她没跟你说,我昨天去丞相府,是和我四哥一起去的?”
“你说什么?”
这诧异,倒是不像是假的。苏叶宛是怎么知道昨天晚上的事的?她如果知道四哥是和我一起的,就应该知道拿这个事情威胁我根本是无济于事,可她又怎么要告诉慕容翎?
难道是她是在我和兴仪说话的时候听到的?
所以她一心以为,我只是苏缱儿,和北凉司徒家没有关系。
慕容翎曾被我打过一巴掌,却没能还手,她不过是忌讳我的身份,倘若她知道我只是苏缱儿,是冒充的司徒若怜,她一定是会迫不及待就要对我动手。
先私底下整我一番,然后再找机会将我的身份公布于众。
司徒若怜她奈何不了,可是曾经那个苏缱儿可是个软柿子,任由她怎么揉捏都没有还手的余地的。
可若是苏叶宛故意没有告诉她呢?
以我对苏叶宛的了解,还是这个更有可能一点。
以利相聚,又有几分真心?不过是今天和你联手,明天又有可能和旁人联手害你罢了。
我轻轻吐了几口气,淡声道,“我以前是谁,不重要,我现在是谁,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原本应该是谁。”
“你什么意思?”
“你还不明白吗?我原本就是司徒家的女儿。”
她似是震惊了,一声没吭,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或是在心里掂量。
“要不你觉得,我这次为什么会回南越?”我自问自答,“我来南越,就是为了你们啊。”
“苏缱儿,奈何不了你们什么,司徒若怜可就不一样了。”
她又恼了,用力甩了下袖子,倒是没有碰我什么,只是说了句,“你少框我。”
我摇了摇头,看向她,“我说了,你可以试试!你可以现在就去告诉我四哥,我就是苏缱儿,你看他是觉得你在故意找茬,还是真心实意在为我们北凉着想。”
我知道,她已经信我的话了。
不管她今天打算对我做什么,至少,会顾忌到北凉,不会真的将我怎么样。
我心里虽不安,但也有一种强烈的直觉,四哥和榭昀...一定很快就可以找到我。
我这刚刚雨过天晴,上天可不能再让我受罪了。
这才刚来南越几天啊...
慕容翎站着未动,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我又继续道,“我阿爹和娘亲,都知道我从前在南越吃过什么苦,被什么人欺侮过,此次让我三哥和四哥陪我一起来南越,就是为了、为自己讨点公道。”
我咬了咬唇,仍旧眼也不眨的看着她,“你敢动我一下试试?”
她更加恼了,走近了两步,低头看着我,语气有些急促,“就算是如你所说,他们又能把我怎么样?还能杀了我不成?”
“不能把你怎么样,我四哥还不屑和你动手,但是、榭昀现在就在南越。”她很怕榭昀,她给我的感觉,一直都是...她很怕榭昀,“你今日胆敢伤我一根头发,明日等待你的,绝对就是他的剑!”
第138章 你说翛阳...喜欢我
她果然怔住了,呼吸声越来越粗重,好半天没有再说出一个字。
我继续火上浇油,“你觉得,榭昀也不敢对你怎么样?”
“苏叶宛的眼睛怎么没的,你知道吗?”
“还有你那表...”我顿了顿,一时没想起来白水宁是比她大还是小,“+表姐还是表妹来着,白水宁,她的脸是怎么毁的,你知道吗?”
听到白水宁,她不由得后退了一小步,又忽的再次开口了,语气有些惊慌,“你,你和离墨是什么关系?”
我笑着道,“离墨,是我好朋友啊!”
天地良心,我没说谎。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我,微弱的烛火衬的她那张好看的脸,此刻看着格外苍白憔悴。
“你说什么?”
“离墨,是玉冥教的杀手,榭昀最信赖的助手,和我很熟来着。”
我说的漫不经心,她却是更加震惊了,看着我目光满是狐疑,脸色一阵一阵的变着,看着我像是看到了什么怪物一般,
我又环顾了一下四周,“慕容小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里是你们慕容府的某个地方吧?”
她没说话,我继续试探道,“你将我打晕带走,藏在慕容府,你也真是够胆大的。”
“你为何不杀了我?”
她反问,“我为什么要杀了你?”
我自然知道她断断不会作出杀我这么傻的事,不管我是苏缱儿还是司徒若怜,她都不会这样做。
但是我却心里深深松了口气,那便真的是在慕容府了,想来这个千金之躯的小姐,也将我带不去其他的地方。
“你不杀我,等我四哥发现我不见了,等榭昀知道是你带走了我,再等你哥带他们来这里找到我?”
“还是你觉得,你兄长会和你一起同流合污?”
不知为何,她听到这句话,彻底恼了,双目狰狞地瞪着我,那模样像是要将我给吞进去一样,全然没有顾忌自己的形象,大声吼道,“苏缱儿,我就不明白了,你到底有什么好的?论样貌、门第、琴棋书画,我哪一点不比你好?为什么他们所有人都要围着你转?”
...这些话,不是和苏叶宛的想法如出一辙吗?我真是听得累,每天这样想我的人,就不觉得累吗?
我由衷的叹了口气,“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有多好,我也从来不希望,有人围着我转。”
“就是因为这样你才更可恨!”她猛然蹲下,伸出颤抖的手碰到我的脸,我见她失态,连忙将头缓缓移动,她见状更加恼怒,扬起手就是一巴掌,狠狠扇在我脸上,她着实是用了力,打得我疼死了!
慕容翎起身,背对着我,又冷笑道,“你明明一点也不在乎,你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你明明就不把别人当回事,可是他们一个个都还是要喜欢你!”
似乎是尘封在心底深处许久的恼火,她要一下全部发泄出来。
“娄靖!阿航!欧阳骏羽!白黎轩!还有我哥,为什么他们一个个,都要爱你爱的死去活来?你到底有什么好的?”
我不可置信地盯着她的背影,眉头紧皱,她说什么?我哥??
“你说什么?”
她转身,用无比憎恶的眼神看着我,像个疯子似的,“你说你凭什么?你凭什么让他们都对你死心塌地的?”
我没在意她其他的话,仍是在问,“你方才说什么?”
她恐怕也不知道我是在问什么,继续说着自己的话,“我真是恨透了你这副模样,我每次看到你这张脸,我真是恨不得,将它给撕碎!”
我竟被说的全然无感,心里还记挂着她方才的那两个字,嘴中喃喃道,“你说你哥...”
“你说阳...喜欢我?”
她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冷眼看着我,“呵,你难道还要在我面前装不知道?”
我...我不知道什么?或者说,我应该知道什么...
“你不是都知道两年前是他救了你吗?他为了救你不知道用了什么邪门歪道,一夜间生了满头白发...”
“你怎么知道是为了救我?”
“我昨天自己问他的,”她语气平缓了下来,一字一句地对我陈述她的记忆,“我只知道,两年前他出了一趟远门,回来之后不知怎的,身体虚弱的昏倒了,大夫说,他是流血过多,需要慢慢调养,好好补身子,我看到他手腕处,好几条深深的划痕,我还好奇,他无缘无故怎么会受伤,会失掉那么多血...”
她语气一阵一阵的变动,有几分怪异,但是说的很认真。
“他昏倒之后,就开始连着半月,没日没夜的心口剧痛,全身都布满了血丝,整个人...整个人都变了样,简直...简直太可怕了,我那几天,都不敢去见他。”
她好像重新陷入了那阵恐惧之中,不可思议的捂了捂自己的脸,一遍一遍摇着头。
我细细听着她的话,一个字都不想漏掉,心口剧痛...全身布满血丝......
“后来...后来他身上的血丝散了,眼睛又开始止不住的滴血,他疼得喘气都困难,父亲给他用了好多药,吃了三四天才见好。”
她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好像自己也变得喘气都喘不过来,说话很吃力,声音越来越轻,“眼睛刚好第二天,我去看他,就看见...看见他满头的黑发...都变白了...”
“我害怕极了,我也不敢问他,更不敢问父亲...父亲也说了,这件事情不可以对完宣扬。”
“我以为,我以为他是中了什么毒...”
她猛然间又看向我,咬着牙,死死瞪着我,整个人再次失态,“直到昨天...我才知道,都是那个时候为了救你!”
我已找不到什么可以形容我此时的心境,只得无力的问了她一句,“是他...是他亲口承认的吗?”
“他没有否认,他向来不会说谎,没有回应的事情,就是默认了。”
“他为了救你,受了那么多罪,把自己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她指着我,面含怒气,还带着冷笑,“你到现在居然跟我说,你不知道?”
“呵,也对,你心里就只有你的凌榭昀,哪里会容得下旁人?可怜我哥一番痴心,算是都喂了狗吃了!”
她当真是说的有理有据,我没有办法反驳,低声道,“我...我没有。”
“我不知道...我是真的不知道...他什么都没跟我说...”
我不是心里只有些榭昀,阳于我而言,一直都是与旁人不同的,我将他当做毕生知己,我什么都愿意和他说,他在我心里...一直都很重要...
可是这些...我不知道,我都不知道,也没人告诉我。
我可以在知道离墨喜欢我、知道他为了我伤了白水宁和苏叶宛之后,还可以好好和他说话,和他同以前一样相处,将他当做朋友。
可是阳于我而言太不一样了...他为我做的这些事,也是我万般承受不起的...我欠他、我愧对他、我如今...没有办法再面对他。
“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好讨厌你这副样子,你凭什么什么都不知道?他做这么多难道不都是为了你吗?你凭什么什么都不知道每天只会和你的凌榭昀卿卿我我?”
我已没有办法为自己辩解什么。
她还要再说什么,那扇门再次被推开了,令我和慕容翎都万分的声音响起,“翎儿,别说了。”
我忽的想起了第一次和阳见面时的情景,在刚出宫的时候,他带着我去喝酒,他是见过的,第二好看的人。
我喜欢他那洒脱不羁的性子,也很佩服这样一个人。
见了几面,喝了几次酒,就熟识了。
我想起他每每来劝我,应该怎么去面对身边发生的一切,应该怎么去面对榭昀...面对自己的心...他总是最懂我的那个人。
我想起那日我和榭昀被追杀,掉落山崖时瞥见的那一抹白色身影。
我又想起了两年前,我要跳忘情湖时,他追了过来,满是担忧,想要拦着我不让我跳下去,一字一句地劝解我。
可是我没有听他的话,毅然决然跳了下去。
这一跳,竟是让我这辈子...都还不清他对我的情了。
可是他是什么时候、又是怎么样对我起了这样的心思呢?
我总觉得,别人喜欢我,那便喜欢吧,就算是我,也没有任何权利干涉什么,娄翊航、离墨、欧阳骏羽,我都可以以平常心对对待,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可偏生那个人,是慕容阳。
他的喜欢,是我最无法担得起的。
他的付出,是我最无法偿还得了了。
他从未向我表露过心意,他甚至...从来都只会为我着想,想着法子让我和榭昀好好的。
他让我回到了北凉,拥有了一个完美的身份活下去,两年来,从未来看过我一眼。
如果我没有来南越,如果我没有再遇到榭昀,如果我没有再恢复记忆,我会在北凉安安稳稳的度过余生,我连自己这条命是怎么捡来的都不会知晓。
真是傻。
我哪里值得了。
第139章 你得罪过白水宁?
不记得是怎么昏迷了,也不记得昏迷了多久,再次醒来之时,已经不是在那间小黑屋子里了,合衣躺在床榻上。
睁开眼看到亮堂堂的屋子,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还没天黑,那便是还没睡多久。
当时和阳一起进来的,还有欧阳骏羽。
我记不清阳还和慕容翎说什么了,在看到阳的那一瞬间,脑子就整个放空好像随即就不省人事了。
但我似乎依稀听到了有打斗声。
想要起身,却发现头疼的厉害,伸手用力揉了揉,身子倒是没有软了,还使得上劲。
躺了半天,都没有听见有什么动静,也不见有人来,我心里琢磨着,该不会是谁受伤了......
可是在慕容府...有阳在,怎么会受伤...
慕容翎哪里有哪个心思,还派的上人追么?她就算是有那个能力,也没那个胆子啊。
我深深吐了几口气,强行从床上爬了起来,穿好了鞋,一步步往外走去。
外头地面都是湿的,想来是刚刚下过雨了。
一路朝外走去,终于在一间屋子不远处听到了稀稀疏疏的吵闹声,声音很小,我走过去,看到门半掩着,一朝里看就瞥见了站在床边的榭昀。
我挪近了些,才看清,床上半躺着的人是欧阳骏羽。
真的有人受伤了???还是欧阳骏羽???
为什么和阳一起的会是他,四哥做什么去了?
屋内两人似乎都没有察觉到有人过来,榭昀从桌上倒了一杯水,递到欧阳骏羽手里,笑着说了一句,“怎么办?我又欠你一份恩情了。”
欧阳骏羽喝了一口水,又递给了他,也笑道,“少跟我说这些,我又不是为了救你!”
“你帮小颜,就是在帮我,这份情我记着,以后有机会还你。”
“得了吧,承不起你的感谢,你若是真有心,就好好护着她,别让那些居心叵测之人再动了歪脑筋。”
“那是自然,这回是我大意了。只是委屈欧阳公子跟着受累,要在我这儿待个十天半月了。”
榭昀说着,又不知所然地嗤笑了一声,摇头道,“你说你哪里受伤不好,偏生要伤到腿,我还要特意找几个人照顾你,知道我们玉冥教的人是多么珍贵吗?”
他说完最后一句,不知怎的朝门边看了一下...恰好一眼就看见了我,手里的杯子都差点要掉下地了,惊异道,“小颜,你怎么在这?”
我还在琢磨他们的话,想着欧阳骏羽腿是怎么伤了,为什么会伤着,伤的严不严重,榭昀这一惊叫,也将我吓了个半死。
他走过来将门彻底推开,皱着眉看着我。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碎步走进了屋,走到了床边呆呆的站着。
欧阳骏羽面上震惊,见我半天没说话,只是看着他,不由得笑了起来,问道,“你怎么了?”
我看了一眼身旁的榭昀,他也是面露狐疑,似乎也在等我说话。
我又看向欧阳骏羽,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问他。
他这下倒是真的被我逗笑了,“当着榭昀的面,你这样看着我,是要做什么?你不怕他不高兴,我还怕他半夜跑来将我一刀给抹了呢!”
“.....”
“.....”
这个时候,也只有他欧阳骏羽才开得出玩笑了。
我习惯性咬了下唇,直接问道,“你们方才说的,要在这儿待十天半月,是什么意思?你伤到哪里了?很严重吗?”
欧阳骏羽摇了摇头,漫不经心的样子,“无碍,中了毒,腿暂时动不了了。”
......腿都动不了了,这是无碍?
榭昀一眼看出我心中所想,轻轻拍了一下我的背,“不是什么大事,扎十天的针就好了。”
扎十天的针......
欧阳骏羽忍不住又是一笑,自嘲道,“怎么办呢,谁让我倒霉,人家的剑都对着我刺。”
他这样说,我心里升起一阵愧疚,轻声开口道,“可是你是为了救我。”
他摇摇头,“不是的,和你没有关系,你别多想。”
怎么可能和我没有关系?若不是因为我,你又怎么愿意去慕容府。
是他们上辈子都欠了我什么吗?还是他们上辈子都作恶多端,如今要遭报应...
我实在是忍不住要这样想。
“你别自责了,根本就不关你的事。”
“慕容远恨我们欧阳家入骨,他不是第一次想要杀我了。”
他说完,便听榭昀在一旁应和了一声。
不知他是故意对我这么说的还是怎么的,慕容远不是第一次想要杀他了?那么是慕容远要杀他的?
可是掳走我的不是慕容翎安排的吗?
难道不是慕容翎?
他冷笑了一声,“今天若是去的不是我,他恐怕不会插这一手,他会任着慕容翎胡来,他了解自己的孙女,知道慕容翎不敢真的对你做什么,也知晓阳一定会知道你在哪儿。”
“他知道,你们会顾念阳,不会对慕容翎怎么样。”
“他是没想到,来的人会是我。这么难得的机会,可以除掉我的机会,他怎么会放过?”
“幸好榭昀的人来的及时,慕容府的那些喽,倒不至于对抗得了玉冥教的人,可恨他阴了我一手。”
所以的确是慕容翎要报复我,但是她做的事,慕容远都知道,只是没有插手去管,想着什么都随慕容的意,反正最终我死不了慕容翎也死不了。
慕容家想到的会是四哥和阳一起找到我,但是没想到来的会是欧阳骏羽。
慕容府是慕容远自己的地盘,他可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一下来多少杀手就是多少。
但是他恐怕不知道,榭昀也早就知道了,及时安排了人过来。
他这些话,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当初我那样对待白水宁,整个欧阳家,慕容远最恨的就是我了。”
他这句话,倒是引起了我的好奇,“你,得罪过白水宁?”
他点点头,毫不犹豫,“得罪过。”
“她不是一直都很喜欢你吗?”
他怔了一下,随即轻轻咳了一声,目光移向别处,似是不想与我说下去了,我便闭了嘴,转身准备走,被榭昀一把拉住。
“以后不要单独出去了,多危险。”他语气有些急促,还带着几分责怪的意思,透露出丝丝怒意,“南越多的是人想要你的命!”
???
他看了一眼已经平躺下要休息的欧阳骏羽,又淡声道,“没什么大事,你先回屋去吧。”
我:“???”
他篡住我手腕,就要往外走,我略感不快,一把挣脱开,“回什么?我要去找四哥。”
他冷笑一声,皱眉道,“你现在身子这么弱,你要怎么去?”
“你们玉冥教腾不出来人送我去吗?”
“你就不想待在我这儿是吧?”
倒是很会想呢,是谁无故对我发火来着,“你觉得呢?”
“你确定要去你四哥那儿?”
我一个劲儿的点着头,“是啊。”
“那行,我让离墨送你。”
“不劳烦他,随便找个人就好了。”
“那你想怎么样?”
“我说了啊,随便找个人就好了。”
“......”
床上的病人终是忍不住了,打断道,“那个...你们如果要吵架,出去吵成吗?我现在想休息。”
我冷哼一声,推门就走了出去,他似乎还要跟欧阳骏羽说什么,没有立即出来。
外面不知何时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我一抬眸,望见前方不远处的树下站着一个人,不由得往前走了几步,因为被枝叶挡着了,看不清面容,心里却是觉得很熟悉。
我思索了一会儿,玉冥教我很熟悉的人,除了榭昀、就只有...
“你有毛病吗?外面在下雨你看不到吗?喜欢淋雨是吗?”
刚想着是不是慕景在这儿,就被榭昀一把给拽了回去,我才看到这往前走的几步走到了雨里。
刚好边上路过几个人,这几声斥责,引得他们都驻足愣在了原地,站在榭昀身后,三四个人呆呆地望着我们。
我认得其中有一个姑娘,就是上回被娄翊阳和娄绮梦害的时候,醒来照顾我的那个。
榭昀倒是没注意,我是不知他怎么就要发无名火,也没恼,淡淡的道,“你骂我。”
他愣了一下,随即抓住我的手,语气倒是平缓了不少,“走,先回屋去。”
我一把甩开,后退了两步,想要离他远些,“我说了我要去四哥那儿。”
“我还有很多事要去处理,你先别跟我闹行吗?”
...谁愿意跟你闹了,真的是,看你心烦所以离你远点,省的吵架。
我抬眼凝视着他,冷声道,“嫌我烦了?”
他轻轻吐了口气,柔声道,“好,我的错,我不好,先听话,好吗?”
方才还在呆愣的几人,脸色又瞬变,满脸不可置信的样子,像是在确认这个凌榭昀是不是冒充的。
我忍不住一笑,榭昀察觉到,转头往身后看去,斥道,“你们都看什么,都没事做是吗?”
他话音刚落,那让我无比熟悉的声音传来,“小颜啊,脾气愈发大了!”
第140章 他真的很像蓁儿
“慕景?”
之前在北凉的时候,慕景不在,刚到南越的时候,榭昀又说他有事去办了。
这下终是见着活的了。
没等他走到我面前,我就先走过去,直接越过榭昀,他一对我笑,泪水瞬间就夺眶而出。
他伸手抹了抹我的眼角处,“傻丫头,重逢是好事,哭什么?”
他往我身后看了一眼,没和榭昀说什么,又对我说道,“走,陪我喝酒去。”
我急不可耐的点点头,也回头看了一眼榭昀,他面无表情站在原地,没说什么,我对他笑了一下,就跟着慕景走了。
两年未见,慕景似乎...一点改变也没有,依旧是记忆中那个模样。
他拿了好些酒,倒了两杯,其中一杯递给我,嘴角一直含着笑。
饮了几口酒,他才开始说话,“嘱咐过你好多遍了,不要动不动就寻死,偏生不信我的。”
“......”怎么都喜欢这么说,天地良心,我当初真不是要故意寻死的,我只是想忘记啊。
他又轻笑道,“小颜啊,恢复记忆这么久了,你终于想起来,还有我这个老人家了。”
不等我说什么,他又感叹了一句,“你真是,越来越像她了。”
我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你是说,贵妃?”
他面上仍是挂着笑,似是不想说这个,转移了话题,“我记得小时候,你最是喜欢问我,你母亲从前的事。”
我苦笑道,“关于这个问题,我们两年前就说过了。”
“昀儿跟你说了,你母亲和父亲之间的事了吗?”
我摇摇头。
“他想说,恐怕也不是很清楚。”
长辈们的事,我确实是没什么非知道不可的理由。
他同我说了一些这两年来的事,当初我跳了忘情湖,慕景就去了京城,他去的当天恰好就是贵妃被杀的那天。
他只身前往皇宫,可是迟了,贵妃被娄翊阳一剑正中要害,当场就离世了。
但是慕景说,当时,娄郁旬没有为难他们,放走了他和榭昀。
娄郁旬还对他说了一句话:蓁儿她这一生,真的很苦。
贵妃离世前,其实早已将玉冥教安排的差不多了,这么多年,水玉山庄和我阿爹娘亲,一直都在尽力帮着贵妃。
榭昀和慕景,都只想着,要完成贵妃这一生的心愿,也是他们共同的心愿。
榭昀曾告诉慕景,等所有事情都了结了,他就会来地底下,来陪我和贵妃。
我听后忍不住大笑,幸好我这还是没死呢。
不过也是天意弄人,榭昀一直都同我们司徒家有联络,整整两年,却一直都没有和我遇到。
说完这些,他又开始说起了过去的事。
“云师姐,是我师父冷苻椹的孩子。可她性子和善温婉,一点没有师父的冷血毒辣。”
“在世人眼里,玉冥教是个怎样的存在?”他自问自答,“冷血、无情,杀人不眨眼,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是吗?”
他像是这两年闷坏了,很迫切的想要找个人倾诉,找个人听他说话,陪他说话,如今有机会,迫不及待开始滔滔不绝的说。
我一面慢慢抿酒,一面默默认真地听着他说。
冷血、无情、杀人不眨眼、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是世人眼里的玉冥教。
“这是世人眼里的玉冥教。”他说出了与我心中所想一般无二的话。
“世人皆称玉冥教是魔界,邪门歪道,从玉冥教立教就开始了,左不过是因为,我们有着两门别人没有的邪功。”
“可是我有时候会想,因为练了邪功,所以我就必须是个坏人吗?还是在世人眼里,我做了什么或是不做什么,都是个坏人。”
他冷笑,“被人当做是坏人也挺好的,不会有人敢轻易招惹你,不会有族派敢来灭你的门。”
“不过也有不好的地方,今日这里死了个人,明日那里又死了个人,不管是谁杀的,都可以赖在你头上。”
“这世间每天都有那么多人会死去,谁又会关心这个人是该死还是不该死,是自杀还是他杀呢。”
嗯,说的倒是挺有道理。
我一言不发,就静静听着他说。
“我师父,当年因为被抛弃,一颗心渐渐冰冷,我娘死的那场和朝廷的斗争中,玉冥教死了很多人,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都没了,许多看着她长大的已经没有丝毫武力的前辈,都被一场火烧的连渣都不剩。”
“我爹离开了,玉冥教再不复往昔,她拼了命的锻造人才,自己也勤练武功。那时候,都说冷苻椹因爱生恨,变成了一个女魔头,其实那并不是真正的导火线。”
“玉冥教纵横江湖,眼线遍布各地,人人听而惧之,没有谁敢同玉冥教结仇,可是我们和朝廷,从未结过怨,先祖定下的规矩,不可与朝廷有任何瓜葛。”
“可是子桑一族,就是看不得玉冥教的名声,就是要来绞杀。那时我师父,第一次产生了要将朝廷也得紧紧篡在手里的想法。”
“当年卷进去的人很多,我师父,花了十多年,才得以报仇。”
他长叹了口气,随即又倒满一杯酒,一饮而尽。
“寒雨八岁那年,知道了我娘的死因,跟着师父去了玉冥教,我和小雨,也一起去了。”
“我们报仇的第一个对象,就是当时的一位将军。寒雨屠了他整个府邸,就像他当年烧了玉冥教,寒雨也烧了他的宅子。两百多个人,没留下一个个活口。”
这件事,和榭昀同我说的一样。
“那位将军,她拿着剑,生生挖出了他的眼珠,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切掉,在他身上一剑一剑划着,然后把他扔到火堆里烤着,他是活活疼死的。”
我手忍不住颤了一下,这点榭昀倒是没跟我说,不知是他不清楚还是怕说出来会吓到我。
我眼中的东方寒雨...着实是不是这样的人。
那么她后来,是经历过什么?亦或是...这段往事的背后,还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
我仍旧一声不吭,听着慕景继续说。
“那是寒雨第一次杀人,倒是杀了一次就成名了。”
“她就是那么心狠。如果现在在这里的不是我,而是寒雨,什么娄郁旬,什么慕容家,恐怕早就被杀的连骨头都不剩了。”
他摇了摇头,又是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是惋惜还是什么。
“我和阿璃,都随了我娘。只有寒雨随了我爹。”
他伸手捂了捂脸,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随即又笑道,“我时常在想,榭昀这孩子,又是随了谁呢?”
榭昀是随了谁呢?反正不是他父亲,不是娄郁旬。
“他一点也不像阿璃。”慕景似是真的在很认真的思索,“可论起心狠,他都比不上离墨。”
他喝了一口又一口酒,沉默良久,又忽的道,“离墨这孩子,我有时候看着,竟觉得,他很像蓁儿。”
“尤其是在杀人的时候,真的是像极了她。”
“我恍惚觉得,我的蓁儿还活着...”
我忍不住打断了他,“你很喜欢离墨?”
他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是挺喜欢的,这孩子,可担当重任。我倒是想着,我如果有这么个徒弟,也挺不错的,可惜,他不肯。”
我一点不想在他面前提起贵妃,也不希望他自己说起。
我嘲了他一句,“也不是所有人都受得了你的。”
他深深呼了一口气,盯着我半响,应道,“是。如今,师姐算一个,你算是一个,榭昀算一个。没了。”
我不禁嗤笑。
好歹也有三个了。
他似是又想起了过去,话一下又全部冒了出来,开始跟我说父亲母亲的事。
“从前,我每次闯什么祸,都是师姐帮我瞒着,替我想办法解决。她从小就很疼我,大不了我几岁,却比我要成熟稳重的多。”
“那一年,她遇到了你父亲。其实并不是她先遇到的,当年苏琛在北凉的时候,救下了一个受伤的女子,那个女子就是方心濯,静妃。濯儿被追杀,苏琛为她挡了一剑,昏迷不醒,恰好,玉冥教的人及时赶到,将两人一同带回了教中。”
“苏琛伤的有些严重,濯儿这个人...虽心狠无情,但也是知道要知恩图报的,她怕苏琛会死,自己又带着伤,就去找师姐,希望她出手相救。”
“师姐对我们几人一向都是有求必应,二话没说,就亲自去医治他,这一救,就救出了岔子。”
“朝夕相处了半月,他们喜欢上了彼此。那时候我师父已经离世了,掌管玉冥教的是我爹,我爹也不是什么不通情达理的人,只是...寒雨去了月翎岛,阿璃又是个懵懂的性子,我爹是打算以后,将教主之位传给师姐的,可她若是要嫁去南越,那玉冥教就是后继无人了。”
“师姐来找我,希望我可以担起这个重任。我打小就是个潇洒不羁的性子,当初要不是为了寒雨,也不会到玉冥教。这样的事,我怎么做得来。”
他不禁嘲笑自己。
“这件事就暂且放下了。说来也可巧了,在那不久,苏琛就发现了蓁儿的身份,蓁儿当年走丢的时候,身上带有一枚他们苏家祖传的玉佩,加之她小时候被我爹捡回去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叫苏蓁,这北凉来一趟,遇到了两情相悦之人,也和自己失散多年的妹妹重逢了。”
“他说,只要师姐待在玉冥教,他日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愿意陪着她,他也愿意一直待在玉冥教。”
“可惜变故来的太快,让我们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第141章 嗯,对,就是你欠他的
慕景这一说,就停不下来,我在一旁默默听着,听他说完,便也梳理了个大概。
月翎岛的那位前辈,凌墨航,便是同阿爹从小一起长大的结拜兄弟,阿璃和东方寒雨两位前辈初出江湖的时候,都遇见了他。
阿璃是背着父亲离开月翎岛的,在外不敢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当年南越有使者前往北凉,其中一位就是南越太子娄郁旬,他和阿璃遇见的时候,阿璃正和凌墨航结伴而行,她假称是凌墨航的妹妹,叫凌婉璃。
这也是为什么,会有凌榭昀这个名字。
在南越后宫里,辰王娄靖的生母,是一位贵人凌氏,死于难产。
娄郁旬一直陪在阿璃身边,为她做了不少事情,阿璃终于被他所感动,答应会嫁给他。
那时候,玉冥教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其实南越就是即将要登基的新皇。
父亲和母亲,阿璃前辈和娄郁旬,在玉冥教,在同一天,成了婚。
榭昀出世的当晚,娄郁旬带着人里应外合,剿杀了玉冥教,那天晚上,只有母亲和父亲在,东方阳将玉灵珠交给了她,让她离开,一定要护好玉灵珠,交到水玉山庄,物归原主。
慕景和贵妃赶到的时候,东方阳已经是奄奄一息,他告诫慕景,带着那些活着的人,隐姓埋名,过属于自己的生活,不要寻仇,这本就是当年轩辕月翎死前的愿望,可惜冷苻椹不幸离世,他最终还是回到了玉冥教,害了阿璃和慕景。
慕景想着要先找到拿有玉灵珠的母亲,和贵妃兵分两路寻找,他非但没有找到母亲,也和贵妃走散了,到头来只有他一个人,谁都找不着了。
后来才知道,当时母亲和父亲逃出玉冥教,在外遇到了静妃,南越的人一路追杀他们,人太多了,他们敌不过,父亲还中了毒,生命垂危.....
静妃情急之下,用古方以血引毒,将毒素都引到了自己体内,敌军追来之时,苏琛带着他们逃跑,但是静妃停了下来,她求苏琛一定要照顾好冷茵云,她们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母亲那个时候才知道.....当时父亲来到玉冥教,坠入情网的又何止她一人。
父亲最终还是带着母亲走了,他们亲眼看着静妃被打下了悬崖,那时候以为她必死无疑。
也是天意弄人,静妃没有死,但也没有来找母亲。
父亲和母亲回到南越,安定了下来,而娄郁旬和慕容家,也没有缠上他们,其实这一点,不仅是慕景他们好奇,我也很诧异。
总之后来就是父亲母亲在南越再一次成了婚,贵妃和静妃都进了宫,慕景还曾和贵妃大吵过一架,那一吵,最后那么多年,一直都没有再见面。
母亲不久后生下缱儿,然后缱儿因病离世,父亲和慕景在外捡到了我,把我称作是真正的缱儿,放到桃花村抚养长大。
而在那之后,娄郁旬.....似乎,没有再对他们中的谁下过什么手,他像是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一般,阿璃死了,他专心做着南越的皇上,处理自己的朝政,没有斩草除根,没有追杀玉冥教那些存活下来的人,也没有再追寻玉灵珠下落。
榭昀知晓自己身份的时候,就是和我认识的那一年,静妃来找榭昀,接他回宫。
一下知道,自己的父亲,竟是害死自己外祖和母亲的人...那时候,他是怎么样的心境,那时候他才多大呢?
和慕景正说得起劲,门外传来脚步声,榭昀走了过来,但是没进屋子,倚靠在门边,整个人都慵懒慵懒的,他看着我,阴阳怪气的问道,“说好了吗?”
我斜了他一眼,看他那样子,像是满肚子怒火就要喷出来一样,我冷声道,“你有事吗?”
他笑着摇了摇头,“郡主,我舅舅,前天刚因为喝了太多酒,吐了一地的血,我实在是不放心。”
什么?
看他那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我瞅了一眼慕景,他像是做错了什么事一样,将手边的酒杯推远了些,摆手道,“得了。小颜,我还有件事要去办,改日有时间再和你喝酒。”
......
慕景走出去,榭昀倒是再一次笑了。
但他仍是站在原地,低着头一直捏着自己的手指,也不说话。
他好像真的就只是催促慕景离开别喝酒似的。慕景倒也是奇了,这么听榭昀的话,从前的慕景...哪里是这样的性子。
莫不是觉得,榭昀是他身边唯一的亲人了,所以愿意听他的话了。
我偏着头,一遍遍摩挲着手里的杯子,回想着方才慕景的样子,心里不由觉得好笑。
看来慕景这两年,也是不好过啊。
贵妃离世,打击最大的、受刺激最大的,恐怕不是榭昀是他吧.....
若是换做是我的话...若是榭昀...
我天,我这是在想什么呢?榭昀怎么可能会出什么事?
“小颜。”
门前之人忽的叫了我一声。
我侧头抬眼看向他,“嗯?”
他也正看着我,又沉默了半响,轻轻吐出了几个字,“对不起。”
...我最厌恶的三个字,到头来,还是要听他说对不起。
我刚启唇,准备回应他的这声对不起,又听他说了句,“不是,说错了。”
他说完,一步步走了过来,坐到了方才慕景坐的地方,拿起慕景还未喝完的酒,一口饮下。
我低着头,没有再吭声,一下一下的咬着唇,等着他的下一句话。
然而他像是和酒杠上了,喝完一杯,又接着倒,倒完一口口喝掉,然后又倒满。
“.....”
我轻轻咳了一声,他才抬眸看我一眼,断断续续吐出几个字,“那个...我...对不住啊。”
“.....有区别吗?”
他闻言一怔,喝了口酒后缓缓露出了笑意,“郡主,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计较呗。”
我就静静看着他。
“是我不好,不应该对你发火的。”
“我恨我自己,又一次没能护着你,让你受伤了。”
我摇头,“受伤的不是我。”
听到他这样在我面前自责,心里很不是滋味,本来也不关他的事,总不能他无时无刻都要在我身旁看护着我。
出门前,四哥还提醒了我一句,也是我自己不以为然,觉着会出什么事。
除了被慕容翎打了一巴掌,我当真是其他什么事都没有。
倒是连累欧阳骏羽受伤了。
想着榭昀还说,他没什么大碍,扎几天针就好了。
...这人,怎么待人这样不公平?
“正因为那个人是欧阳骏羽,我才更加恨自己,这次是我欠他的。”
“...那为什么他会和阳一起啊?”我对他将错都揽在自己身上,算是习惯下来了,心里应着,嗯,对就是你欠他的,和我没关系罢。
“是兴仪,兴仪在府里听人说你去找她了,但是却没见着你的影子,而且...她在她院子门口,捡到了一颗珠子,应该是你衣服上的。”他一字不落的解释,怕我不明白,“她察觉到可能是出了什么事了,就急忙来找我。”
“她怎么知道,你在哪里?”
“她不知道。”榭昀摇了摇头,“她要是知道的话,来的就不会是欧阳骏羽了,她就是不知道去哪里找我,刚好又碰到了阳,阳和骏羽在一块儿,把情况告诉了阳,阳一下就想到是慕容翎,想要去问慕容翎的,他告诉了兴仪我在哪里,让兴仪来找我,他和骏羽就先去慕容府。”
我微微点了点头,他似是还怕我会胡思乱想什么,又补了一句,“骏羽的伤真的不碍事,只是耽搁他半月的时日。他也说得对,慕容远的确是因为他去了,才会插这一手。”
他轻轻握住了我放在桌上的手,语气轻柔,“所以你别自责了,就算是要怪,也要怪我,是我欠了他的,这些都和你没关系。”
嗯,和我没什么关系,都是你欠他的,你以后要还他的。
我在心里默默应了。
我半天没吭声,他又不知是想起了什么事,忽的就哈哈笑了一声,看着我言道,“你三哥,好像知道了这件事,指不定会作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
...我惊得一下站了起来,“三哥知道了?”
他仍是在笑,看着不是在框我。
我还没搞懂提到三哥他就笑的这么开心,也没闲情问他这个,我轻轻吐了一口气,严肃认真的道,“那得让人拦着他啊。”
“随他意吧,他若是什么都不做,那才是让人奇怪了,不过他也是知道分寸的...”
“他知道个鬼的分寸啊!!”我忍不住打断,心里也是真的有些急,“他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乱子来呢!”
“你怕什么?”
“我倒是希望他能作出点事情来,否则他不做,让我出手,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了。”
等我再次坐下,榭昀朝这边凑近了些,双目死死盯着我,笑道,“我巴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玉冥教的教主夫人,是我东方影护在心头的宝,是在这南越没人可以招惹得了的。”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闲情说这种话。”
第142章 你的人、你的心 都只能是我的
他点点头,倒是舍得听我的话了,方才的话没再继续说下去,“我再去看看骏羽,然后就带你去你四哥那儿。”
他还未起身,我就忍不住叫住了他,“等等,我还有话要问你。”
“什么?”
心口剧痛、全身布满血丝、眼睛止不住流血、满头黑发都变白了.....
慕容翎跟我说过的那些话,都还深深刻刻、一字不落的回荡在耳边,甩不掉、也忘不了。
我想着这些,就好像看到了两年前的阳,看到了慕容翎所述的那个场景,心里的那阵酸涩疼痛,压得我真的就要喘不过气来。
我担不起这么大的恩情,更加担不起...阳不知何时燃起的同离墨一般无故的爱意。
自相识开始,我只知阳待我好,许是同旁人有些不一样,我引他为知己,为这世间最知我懂我的人,在我心里,他应亦是。
仅仅只是因为初识时我反问他的那一个问题,我觉得足以让他明白,我懂他。
也因他的态度,让我知道,他懂我。
我甚至想问问慕容翎,她是不是想多了...也想问问阳,当初,如果是其他人...是四哥、或是榭昀,他会不会...会不会也会这样不顾一切的去救人。
他说的那个轩辕家的禁术,成功了,便是我现现在一般,可以同时拥有着两段记忆,拥有两段截然不同的人生经历。
倘若当初败了呢?
我本就应该是一个死人,可他呢?
他应如何?
来到地底下,陪着我吗?
我不敢这样去想,更加是不敢再去问他什么。
榭昀看出我是想到了什么,轻轻叫了我一声。
我回过神来,看向他,直接问道,“两年前,阳为了救我,除了头发变白,还...还经历了什么?”
我看到他微微颤了一下,顷刻间就回避了我的眼神,再一次篡紧了酒杯,低头不再直视我。
“你都知道对不对?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他没吭声。
我没有要责谁怪谁的意思,也没什么资格抱怨什么,只是觉得这都是因为我,我应该知道事情的真相,压低了声音,又问道,“是阳不让你说?”
他没点头,也没摇头,仍是低着头,没有看我。
这便是默认了。
阳跟我说两年前的事的时候,每一字每一句话,从他口中说出来,都是那样风轻云淡。
我想,如果当时...不是因为我在跳湖前,看到的最后一个人是他,我也不会去猜是谁救得我怎么救的我,我猜不到他头上去。
他怕是也,永远不会告诉我。
就像这次,慕容翎不跟我说,我也不会知道他那时还受了别的罪。
阳和我在说那些的时候,榭昀倚靠在一旁树下,闭着眼睛同我一样静静听着,他一直都没有吭声。
他应该是什么都知道,心里怕是比我还要难受吧。
阳是多好的一个人啊。
不管是待在南越做那个慕容公子,还是回到北凉水玉山庄,他都是随心所欲,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没有牵挂,没有拘束。
可是他愣是让自己在玉冥教这件事上被卷了进来。
也在苏缱儿这里让自己卷了进来。
前者为了玉冥教和水玉山庄之间的情分,因为他和榭昀身体里,都流着轩辕一族的血。
可后者,又哪里值得了。
榭昀沉思良久,再次开口道,“他怕,他怕你会心里难受。”
我不知是在对他说,还是在对自己说,喃喃道,“难道让我从慕容翎口中听到,就不会难受了吗?”
榭昀没说话,我忍不住朝他翻了个白眼,控诉道,“你这么听他的话!”
“.....”
我喝了一口酒,又控诉自己,“我真是该死,害了一个又一个,这一次还害了欧阳骏羽!”
我算是彻底栽在欧阳骏羽这件事上了,榭昀听了都不禁苦笑,又一次苦口婆心的劝我,“这件事,真的不怪你。慕容远想要除掉他,不干你的事!就算没有你,只要骏羽一个人出现在了他视线中,他也会动手的。”
别人做了好事,都要留个好名,巴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怎么偏生我身边的这几个,就与众不同,巴不得我一辈子都不知道,知道了也要狡辩不关我的事。
我不再纠结这个,倒是想起了欧阳骏羽没有回应我的问题,直接便问榭昀,“我还想问问你,他什么时候怎么得罪过白水宁了,怎么就惹得慕容远恨他比恨欧阳家其他人还恨了?”
欧阳骏羽就算是纨绔狂傲,好像也没哪里得罪过白水宁和慕容府,慕容家和欧阳家不和,慕容远厌恶欧阳家,要恨头一个也应该是南明侯,或是欧阳骏羽上一辈的人,怎的就到了年纪轻轻的他。
榭昀轻轻开口,“两年前...”
他刚说出两年前,我就忍不住捂脸苦笑,觉得自己又是多嘴喜欢问些有的没的了,皱眉道,“又是两年前,不会又是因为我吧?”
他笑着点了点头,“算是吧。”
.....
还真是...我的天,我上辈子是做了什么事?
“只是在白水宁屋子放了一把火,算不得什么大事。”
放了一把火,我诧异,“在她脸被毁之后?”
“嗯。”
我捂嘴轻笑,这倒是真像两年前的欧阳骏羽会做得出来的荒唐事。
往人屋里放火,那个人还是喜欢他多年的女子,这也就只有他做的出来了。
幸好,这算不上是什么大事。
白水宁本也是活该的,反正脸被毁了,多一件事少一件事对她来说,也没什么多大的区别。
“你别多想了,你就当他们,是因为我,才对你好的。”
这回我是真没多想,不过每次听榭昀说这样的话,倒是挺喜欢听的。
“你倒是想的开!”
“不然呢?一直说他们有多好多好,劝你和他们中的谁谁谁在一起?”
他笑着甩了甩袖子,开始油嘴滑舌,“别逗了,我可不是那样的人。”
“你的人、你的心,都只能是我的!”
“别人想抢我都不会给。”
...我听不下去了,庆幸此处没有别人,“别跟我说这些,不想听!”
他皱眉,笑意也敛了,像是受了什么极大的委屈似的,“不是你先和我说的吗,倒是会倒打一耙了。”
...倒打一耙的到底是谁啊?
我又瞪了他一眼,“你说什么?”
他连忙摇头,“没说什么,我的错。”
如今认错倒是干脆,张口就来了。
“夫人大人有大量,就不要同我计较了。”
玩笑归玩笑,他又说起了正事儿, “还有一件事,要同你说。”
他顿了顿,“苏叶宛...”
“我知道,这次也是她捣鬼的吧。”
这根本是猜都不用猜,整个丞相府,除了她,还有谁这么恨我?
苏敏央就算是讨厌我,也没有到那个地步,她顶多和我耍耍嘴皮子,真要动手,她必是没那个胆子的。
何况现在只有父亲和兴仪知道我的身份。
苏叶宛居然学会偷听了...啧啧啧,全然不像是个世家小姐可以做得出来的。
不过...她之前已经,嫁过一次人了,那个还是辰王殿下,谁又能想得到,这成婚还没几个月,辰王就没了人影儿。
想到这个,心里真是乐得很,我强忍着,没有笑出声来,听着榭昀继续说,“她和慕容家,早就有瓜葛了。我猜想,她做的事,远不止两年前害你母亲这一件。”
我点头应道,“应该是。我本想着,她已经瞎了眼,好歹,也是苏家的女儿,我们也算是无瓜葛以后各过各的了,谁知道我前脚刚踏进丞相府,她就迫不及待去找慕容翎想要对付我了。”
“她当真,就这么恨我?恨不得我死?”
我着实是没有尝试过那种,真的恨一个人,恨到了想要他死的地步。
好比慕容翎,我虽恨她,但是也没有想过,一定要看着她死之类的。
她打我了,她还敢打我。
这一巴掌我是一定要还她的。
我又走神了。
“榭昀,你是对的。”
“什么?”
我呐呐道,“娘亲也是对的。有些人,根本犯不着对她通情达理,对她心慈手软。”
真是越想越想不过意,我又何曾要真的对苏叶宛做什么?母亲又何曾对不起过她?她怎的就这般心狠?
我摇头长叹了一口气,“我不害人,也要有人害我,我可真是冤枉的很啊。”
榭昀莞尔,“所以,你要学着,在别人对你下手之前,就将她的所有路都给断掉!”
“明天和我一起去见见她吧。”
“苏叶宛?”
“嗯。”
他轻轻笑了一声,倏地用力扣了几下桌子,冲我挑眉道,“需要我拿着剑吗?”
.....
我想说还是不劳烦教主您了。
听他又道,“骏羽受伤,归根结底,也有她的一份儿,我得替骏羽出出气,要不...将她的脸也给刮花掉?”
我想起那日他和欧阳骏羽谈论的那些,不由得想到了一点,“你觉得,她在意这个?”
榭昀一怔,似是没明白我什么意思。
“说实话,我到现在,竟不知道,她真正在意的是什么,两年前,她为什么会忽然...就对我起了那么深的恨意,我觉得不单单只是嫡女这个身份,一定还有其他的。”
第143章 你三哥 果真去了慕容府
我说了一大堆,榭昀就静静听着,也没说话。
但此刻他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就在告诉我,有鬼。
我不禁苦笑,那种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别人都知道只有我不知道的感觉,瞬间又涌上了心头,心里不由升起一阵烦躁,无奈,问他,“你知道因为什么是不是?”
他看着我,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否认,“我不知道。”
我冷笑一声,“还有你不知道的事?”
我这随口一说,他便就不多挣扎了,一点底线都没有,微微点了点头,“我大概知道一点点,你想听吗?”
他的一点点,那便是什么都知道了。
不过为什么要这样问我?
“...你别和我谈条件,我没什么可以给你的。”
他一笑,话语间还是要占占便宜,“你人都是我的了,确实是没什么可以给我的了。”
话音刚落,从门外徐徐走进来一人。
“教主。”
榭昀转头,那人叫了他一声,在他耳边轻声不知道说了几句什么,声音很小,我一个字都没听清,但榭昀一听,当时就不由得大笑了起来。
他看了我一眼,朝那人摆了摆手,“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让人仔细盯着慕容府。”
我一头雾水,迫不及待问他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他果真是乐呵的很,连眼中都带着笑,语气倒是很平淡,“你三哥,果真去了慕容府。”
我是不知,三哥做了什么,至于让他笑成这样,“...然后呢?”
他一边摇头,一边站了起身,“不知道,走吧,去问问你四哥。”
不过就是三哥去了一趟慕容翎,至于笑成这样吗。
他说希望三哥去慕容府闹一番,倒不像是在开玩笑,方才还说要去看看欧阳骏羽的,这消息一来,便一点也顾不上了,拉着我就要走。
外面还在下着蒙蒙细雨,刮着些许凉风,榭昀从屋内拿了一把伞,撑开整个都遮在我头上,他自己倒是一点不在意淋雨,刚走两步,又嘀嘀咕咕说了句什么,让身边人去拿什么东西。
两人在门外站了一会儿,人就出来了,手里拿着一件披风,其实他这宅子,离四哥那儿并不是很远,我心里暗叹,我哪儿就这么娇贵了,吹一会儿风都不行了?
不过他,重逢以来,对我很贴心倒也是真的。
榭昀将伞递给身旁之人,拿起披风为我披上,我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脑中猛然浮现出两年前我去辰王府给他还那个耳坠的情景。
那时我还不知他就是我的昀哥哥,那天风比今日要大,天气也要凉一些,加之是早上,他一见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天气这么凉,你怎么穿怎么少就出来了。
他说话的同时,将自己身上的披风给了我。
我还好奇着,辰王竟会关心我一个只见过两面的举足轻重的小女子。
恐怕当时,他自己心里也惊了,还没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有些事,有些人,是在心里早已生根了的,那便是他的习惯吧。
兜兜转转,一切还是又回到了原点,我们重逢了,我们又在一起了。
同样的场景,同样的两个人,他同样亲手为我披上披风,怕我冷着。
如他所说,只是这一次,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阻碍到我们了。
“你发什么呆?”
这一声,倒是吓了我好一跳,打了个激灵,眼神迷离的看向面前之人。
榭昀又被我给逗笑了,“你想什么呢?怎么入迷?”
我直言道,“在想,两年前的时候,你也是这样对待我的。”
他面上的笑意戛然而止,微微垂下了眼,低声道,“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吧。”
...我点了点头,“以后不说了,我们走吧。”
我走一步,就看他一眼。
从前,对他来说,是难以回首的吧。
可是在我心里,只要是有他的日子,不管是两年前还是两年后,都是值得我去用一生记得的。
我想着,当初如果,我没有跳忘情湖,如阳所言,他来找我,是打算带我去北凉和阿爹娘亲相认,倘若那个时候,我和阳一起去了北凉,回到了俨亲王府.....
我和榭昀之间,又会怎么样?
等到贵妃离世,他和慕景离开南越,一起重建玉冥教。
他会来看娘亲,不管怎么样,我们总有一天都是会再见的,只是不知最后会有什么结果。
明明和四哥分开还不到一天,倒是觉得许久未见了似的,看到他的时候忍不住扑了过去。
他倒是愣了,还笑我:“这丫头,是被吓傻了吗?找大夫看了没?”
我撇撇嘴,“你才傻了呢。”
环顾了一下四周,半天没看见三哥的影子,问了一声四哥,他说三哥去睡觉了。
“.....”
“.....”
榭昀像是特别在意也好奇三哥去慕容府干了什么说了什么,拉着四哥就直接问。
四哥也不含糊,将来龙去脉都说了出来。
四哥知晓三哥的性子,本来是打算瞒着他不让他知道的,毕竟他那性子,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只是这事儿说来也是巧,三哥本来应该是今天晚上才回得来的,出了点岔子,就先回来一趟了,他回来的时候,刚好撞到了兴仪,兴仪说要见四哥,问我怎么样了,慕容翎有没有对我做什么。
三哥这便知晓了。
他问了四哥几句,四哥都跟他说了,还千叮万嘱我已经没事儿了,慕容翎也不敢真的对我做什么。
可四哥一个没注意,三哥提着剑就出去了。
等四哥追出去赶到慕容府的时候,刚好看到三哥拿剑指着慕容翎,何止是他,整个慕容府包括慕容远都吓傻了。
四哥拦住了三哥,三哥便如榭昀当初一般,一剑挑断了慕容翎的头发,告诫她,以后再敢做出这样的事,这剑一定会抹在她脖子上。
对于在场的慕容远,三哥毫不畏惧,临走时,还跟他说,他们慕容家谁胆敢再做出什么伤害他妹妹司徒若怜的事,他一定会请求北凉陛下,出站南越,让双方打个痛快。
慕容远脸色都白了,但是却没说什么,就那样静静的看着三哥和四哥离开了慕容府。
我听后是忍不住一愣,心里默默捏了把汗,毕竟那可是傅国公慕容远,倒是四哥和榭昀乐得不可开交,笑声一直就没止过。
.....我是看不懂这两个人。
这种事不知道是有什么好乐呵的。
万一四哥没有及时赶到,依着三哥那个性子,真的将慕容翎伤到了哪里,伤的重了,这事儿还不知道要怎么收场。
四哥冲我笑道,“这事本来就是他们慕容家理亏,若是我们和欧阳家联合起来找南越陛下要个说法,慕容远是没话好说的。”
我是一点也笑不出来,我知三哥很疼我,容不得我受一点委屈,但是也不希望他为我得罪那么多人,引得人注意。
毕竟慕容家那般心狠,当初榭昀还是辰王的时候,说找人杀就可以杀,何况三哥了。
而且现下我和榭昀的关系弄得人尽皆知,当初娄翊航去北凉说要求娶的时候,陛下和皇后娘娘说的那番话,想必南越皇室的人都知道了,慕容家肯定也知道。
难道榭昀和四哥就不怕.....慕容家猜到我们司徒家和玉冥教有瓜葛吗?
还有娄郁旬...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他当年明明知道母亲的身份,后来那些追杀父亲母亲的人,又为何像是消失匿迹了一般,这么多年都没有再伤害过苏家。
而且...他还保存着父亲丞相之位...
最重要的是,他在玉冥教待了那么久,必然也是和贵妃静妃都相熟的.....
他又怎么会容许她们进宫?还册封为妃?
其中静妃还和他生下了一个孩子?
他难道不知道静妃和贵妃会有多恨他?
慕景没跟我说这些的时候,我倒是没有想这么多,如今知道了当年的那段事,我只觉得...真的太看不懂这南越陛下了。
他究竟是在想什么呢?容许贵妃和静妃在宫里多年,当初还是不顾群臣反对,册封了惠贤贵妃,后来又让她抚养榭昀.....
他不可能不认识这两个玉冥教的故人!
他当年既然是为了得到玉灵珠,才故意接近榭昀娘亲,接近玉冥教,那又为何在玉冥教被剿灭教主也死了之后,便没再继续追寻玉灵珠的下落呢?
他当年到底是为什么要那么做?为什么非要灭了玉冥教不可?
“颜儿,你在想什么?”
四哥戳了一下我的额头。
我看向这两个已经笑够了的家伙,心里没想通还是一团糟,也没打算和他们说什么,榭昀不喜欢提起他父亲,和四哥就更没什么可以说的了。
“没什么,我只是还在想,苏叶宛为什么会这么恨我?”
榭昀忍不住一笑,“还没想通啊?你不是说想去见见她吗?晚上带你去一趟丞相府,自己问她。顺带看看兴仪,她一直担心着你。”
他丝毫不顾忌屋内还有一个人,一把紧紧握住了我的手,面含笑意看着我。
“.....”
“.....”
我皱眉,瞪了他一眼,他仍旧是不松开。
第144章 这个人 到底是有多好啊
最后还是四哥打破了僵局,四哥对榭昀说,听我说他做菜挺好吃的,今日刚好聚在一起,不若叫来慕景,让榭昀做几道菜,大伙儿一起尝尝他的手艺。
榭昀有没有察觉我不知道,我是听出来了,四哥是有话要同我单独说,不过说想要吃榭昀做的菜应该也是真的。
眼看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榭昀没有婉拒,四哥既开口了,他便就去做,顺带让人去叫慕景过来。
榭昀出了屋子,我站在门边,一动不动的看着外面,四哥朝我走过来,轻声道,“心疼了?”
“心疼什么?”
“我让你家榭昀去做饭,你心疼了?”
“.....”我摇头否认,“没有,一点也不,他做菜好吃,我也想吃。”
好吃是真心话,想吃也是真心话。
四哥站在我旁边,也一动不动的,随着我的目光一同看向外面。
不知为何,看到四哥此时这个样子,我不由得想起了,我曾问他有无中意之人时的那个场景,他头一次在我面前承认的那么干脆利落,可是我一连问了好几个人,他都一一否认了。
可我想了许久,他这身边,似乎也就只有这么几个人哪。
实在是想不到还有什么是他相熟我却没见过的。
四哥来南越来的多,我还是更加觉得那个女子应该是南越的,可他不说,我也猜不着。
“你四哥,可有中意的女子了?”
“我之前问过他,他说有,但是没告诉我是哪家的,我也猜不着。”
“怎么,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随口问问。”
那天阳为什么...要问我这个?
明明一直都在说我的事,突然就问起了四哥,而且当时他在听我说完有了之后,沉思了很久。
莫非.....真的像我之前猜的那样,四哥喜欢慕容翎???
两人都在门口站了半响,四哥默不作声,我觉得腿脚有些麻木了,跺了几下脚,移步到旁边坐了下来。
我这一坐,四哥也跟着过来了。
我狐疑的看着他,直接问道,“四哥,你有事要跟我说?”
“嗯。”他点点头,“我就是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很讨厌慕容翎?”
.....???
将榭昀支走,就是问我这个?
综合我方才的猜想...我立马摇头否认,违心的道,“不是很讨厌,只是,不喜欢罢了。”
不讨厌才是有鬼了啊,她打我一巴掌我还没还她呢!还有两年前的一些事呢!
四哥抬眸,眼中似乎闪过一抹惊喜,惊异道,“真的吗?”
...这么高兴?司徒夜尘,你真的喜欢慕容翎?可是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你怎么对她动心的?
我再次违心的点了点头,面色沉重的道,“对,确实只是不喜欢。”
四哥似是松了一口气,呐呐了一句,但是声音太小,含糊不清的,我根本不知道是说的什么,也不敢多问。
沉寂片刻,他又问道,“如果慕容家和白家,真的都被端掉了,阳回水玉山庄,那你觉得,他可以将慕容翎也带去吗?”
!!!
我一时间以为自己听错了,内心激起一阵波澜,但面上还是淡定着,“嗯,这个嘛,要问阳啊,毕竟我又不是他们水玉山庄的人。”
四哥似笑非笑的点点头,“也对,只要阳愿意就好了。”
我忍不住干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想着他已经说完了,起身道,“那你得空去问问阳吧,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来不及等四哥说什么,我就小跑着远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四哥要是再听我多说几句慕容翎,我恐怕就要忍不住问出口,问他是不是喜欢慕容翎,之前说的那个中意之人是不是就是她!!
一看到榭昀,心就渐渐平静了下来。
堂堂玉冥教教主,江湖中让人畏惧的东方影,如今竟在这灶台前挽着袖子亲自炒菜,这说出去,怕是都没人会信吧。
榭昀做菜确实是好吃,他炒菜的时候,手法娴熟,用着东西都是出神入化,他并没有因为四哥打发他来做菜就心生不满,做着事的同时,面上还挂着丝丝的笑意,我站在门口,一时间看愣了。
这个人,到底是有多好啊。
那么会照顾人,那么护着我,什么都会做,我爱了他那么多年,他同样也只是因为小时候的几句话,就同样爱了我那么多年。
榭昀从来都不会怀疑我什么,不会怀疑我对他的感情,哪怕我亲口否认,他也不信。
就像我头一次去玉冥教说我喜欢娄翊航,他一点不生气。
那日在屋里,他用刀刺自己的时候,也同样坚信我心里只有他。
一直以来,他都如此相信我。
明明我身边有那么多的人,明明我同那些人,多多少少都有些瓜葛,可是他从未怀疑过什么。
可是我却.....曾经竟会觉得他娶苏叶宛是因为他喜欢苏叶宛,还信了苏叶宛的那番话。
他身边,哪里有过什么别的女人呢?
当年那个南越第一美人的慕容翎,往他身上凑他尚且都看不上眼,又如何会喜欢苏叶宛?
我当真是傻。
偏生要不信他,我应该信他的。
不管是凌榭昀、还是娄靖、还是如今的东方影,他心里爱的那个人,始终都是我。
他的所作所为,他对我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早已证明了这一点。
“你站那干看了半天,好看吗?”
“.....”我心里暗暗道,那你怎么知道我在看还不做声呢。
他瞥了我一眼,不由得笑了一声,叫我过来帮他看着火。
这样子盯着别人看了半天,结果被他活捉叫去给他打下手的滋味儿,着实是不好受。
我似乎忘了,我本来过来这里,就是要看看他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我又盯着他看了起来,教主,只怪你长得太好看,我一看,就看呆了,都忘了自己身在何方要做何事。
“好夫人,你再这样盯着我看,我会吃不消的。”
...好像做正事的是他不是我,我不可以打扰到他。
他怎么长得这么好看,越看越好看...都说,我和贵妃长得像,我自己从前也这么觉得来着,可是时间久了,想起来,倒是觉得一点也不像了。
我还清楚的记得,玉音跟我说清楼苏蓁的那些话,当年北凉的第一美人,让人看一眼就忘不掉的,将北凉南越木兰众多世家公子江湖中人都迷得神魂颠倒。
她翩然一舞动天下,抚出的琴音让人陶醉沦陷。
我一点也不像她,哪里有她那么好看了。
“火太大了!”
...我尴尬的看了一眼榭昀,我才进来一会儿,就已将他之前面上一直含着的笑意都给消磨殆尽了。
早知道就不该过来的。
不过来...难道要听四哥一直说慕容翎吗?我哪里不讨厌慕容翎,明明是讨厌的不得了。
可是我怀疑四哥喜欢她,这些心里话怎么可以说出口呢?
如果我的猜测是真的,那四哥听到了该有多难受。
“榭昀,你说我四哥,会不会喜欢慕容翎?”
他倒是一点不惊讶我说出这样的话,淡淡问了一句,“怎么说?”
我将方才四哥和我说的话大概给榭昀复述了一遍,说完又喃喃道,“你说我四哥什么时候对别人的事这么在意了。”
榭昀听后一笑,看着我摇了摇头。
我倒是懵了,笑我?
“你四哥故意支开我,你现在跑过来什么都告诉我了。”
...那我已经说了,怎么办?要不教主辛苦你装作没听到?
“他不会喜欢慕容翎的,只是顾念阳,随口问了几句罢了,你别多想了。”
我撇撇嘴,“是吗?”
“自然,你也不想想想你四哥是什么样的人,慕容翎...”他摇头笑道,“他怎会看得上眼?”
我附和的点了点头,说的倒也是有理。同时又觉得自己太容易被说服了。
慕容翎是怎么样的人,榭昀是比我要了解很多。他大概也是讨厌慕容翎的吧,毕竟之前,就是因为他,榭昀才和娄翊航反目成仇。
可是我在想,这么久了,娄翊航也应该知道慕容翎的真面目了吧,他还不明白?
他还是很恨榭昀吗?
“或许,是我与陵王殿下的某个故人,有几分相似吧。”
“是我误会了,他的性子,从不似你这般。”
他们在北凉相遇的那天...娄翊航看着很不对劲儿。
可是他后来,又是怎么知道,榭昀就是东方影的,还是说...娄家和慕容家,都知道呢。
毕竟,他们本来就知道,榭昀是东方影的亲孙子,玉冥教重建,且江湖中人尽皆知,教主东方影就是当年东方阳的后人,慕容远他们...都知道也不足为奇。
结合娄翊航在北凉的时候,榭昀和他说过的话,大概在南越的时候,他们也是单独见过面的。
榭昀一定对他说过什么。
榭昀两年前,那么在意娄翊航,还为了救他受了伤。
如今每每面对娄翊航,看着都只有恨意了。
稷王亲手杀了贵妃,榭昀对稷王的恨,也不是一句两句可以说得清了,大概也会迁怒于娄翊航吧。
小时候那么亲厚的两个人,如今倒是一见就像是见了仇人似的,他讨厌他,他讨厌他。
第145章 差点忘了 你已经看不见了
若是眼光能杀死人,我都不知道自己死了多少回了。
吃饭间四哥动不动就狠狠瞪我一眼,三哥和慕景一直在说话儿,说的倒是很起劲,榭昀就在一旁应和,我也不敢问四哥为什么,只能尽量回避他的眼神,低头吃着饭。
我还真是纳闷了,不就是去厨房帮榭昀打了个下手,好像也没哪里惹着他啊,怎么就忽然这般了。
那样子,才真像是要将我生吞活剥一般。
慕景和三哥是头一次见面,但却像是一见如故,一直都有话说,难得三哥也有那么多话。我一面顾着四哥,一面又要注意榭昀,半天也没听出他们七七八八说了些什么。
一顿饭吃得我真是心惊肉跳的,离席后,四哥就跟着我走了过来。
...我看着他那张惆怅的脸,实在是想不明白,我是哪里做错了。
兄妹俩大眼瞪小眼的站着,最终还是我沉不住气,闷声问道,“我是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了?”
他也不含糊,“你是不是把我和你说的话告诉凌榭昀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
我愣是没觉得自己做错了,脸部红心不跳,将我之前的推测以及榭昀跟我说的也都和盘托出。
最后着重说了榭昀说的那句只是因为阳,不可能会喜欢慕容翎。
四哥面上倒是没什么变化,没有恼也没有怒,不知是不是要等和我说完话之后一块儿发作。
我被他那直勾勾的眼生看的心里发毛,试探性的问道,“四哥...你应该...是不会喜欢慕容翎的吧?”
他很自然的点了点头,“嗯,榭昀说的对,我是因为阳顺口问问的。”
我面上深松了口气,心里也松了口气,幸好幸好。
四哥看着我这模样,又不禁笑了笑,皱眉道,“你怎么会觉得我喜欢慕容翎呢?我眼光这么差?”
所以才叫瞎猜的啊。
我不敢将这话说出口,只是点了点头,“知道了,以后不会胡思乱想了。”
四哥淡淡一笑,看了我一小会儿,又表情宠溺的揉了揉我的头发,没再说什么,转身就往屋内走去。
他前脚刚走,榭昀就出来了。
我看了一眼屋内,慕景和三哥还在一边喝酒一边有说有笑,真是难得啊,三哥什么时候愿意和人说这么多话了,还说两句就笑。
“雨停了,我陪你去丞相府吧。”
我点了点头,他便轻轻握住了我的手。
到丞相府的时候,父亲正在书房处理事务,我只是想要见见苏叶宛,也没和父亲多说,他知道苏叶宛做的事,但终究也是他的血脉,只是嘱咐我,她眼睛已经瞎了,只要好好待在丞相府,以后也做不了什么恶了。
父亲面上倒是很淡定,我也没多想什么。
不过在去苏叶宛院子的路上,榭昀忽然跟我说,父亲对苏叶宛的态度,有点奇怪。
我不知他如何得出这样的想法,“有什么奇怪的?”
他还没来得及回答,便看到迎面徐徐走来一人。
熟悉的面容,正是苏敏央。只是两年不见,她似乎...没有了从前的那份孤傲,穿着打扮也很素净,不过仔细看看,竟觉得和兴仪有几分像了。
看着比从前要舒坦。
我不想和她说话的,念着她从小也只是和我说话的时候嘴巴毒,但是实在没做过什么恶事,等她走到面前的时候,微微对她笑了一笑。
她却叫了我一声,语气十分轻柔温婉,“郡主。”
方才我似乎是忘记了,我现在是司徒若怜,礼貌性的应了她一声,“苏小姐好。”
她看了一眼我身旁的榭昀,面上并无惊讶之状,“郡主是来找我家四妹的吗?”
我点了点头,胡说八道,“是啊,她好像不在。”
她愣了一下,我又道,“我到处走走。”
她微微点头,还带着丝丝笑意,“郡主随意。”
.....苏敏央吃错药了?原来她也会这样平和温婉的和人讲话啊。
等她走远,我站在原地,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她离去的背影,榭昀诧异,戳了一下我的头。
我深吸了一口气,笑道,“呵,这苏敏央,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乖巧了。当真是让我不熟悉呢。”
榭昀忍俊不禁,“难道你就喜欢人家对你出言不逊才好?”
我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一时间不习惯罢了,这样也挺好的。比起苏叶宛,我还是挺喜欢这苏敏央的。”
“你要喜欢这么多人,心里装得下么?”
“.....”我忍不住侧头瞪了他一眼,“这你也吃醋啊。”
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确实是和苏叶宛比起来,苏敏央更合我意了。
起了怪了,她院子外没有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屋子门敞开着。
我拉着榭昀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在门口就见着苏叶宛一个人站在窗前,她穿着一身白衣,双眼还是蒙着一条黑布,虽然是看不见,但头还是望向窗外,看起来身子单薄,面上也很憔悴。
她听到了脚步声,朝我这边望过来,温声问了一句:“是碧儿吗?”
榭昀停留在了门口,静静看着她,我又朝前走了几步,就快要到她面前,笑着道,“你猜猜。”
她微微怔了一下,站在原地未挪步,凭着声音瞧着我这边,又问了一句,“郡主,是吗?”
知道她看不见,但我还是习惯性的点了点头,很不诚心地赞道,“眼睛看不见,耳朵倒是挺灵光的。”
她没吭声。
不过她还是挺聪慧的,不用猜也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会来找她,还和我装什么呢,两年前和我说话的时候,倒是挺傲气的。
这副熟悉的面容,我好歹也看了这么些年,曾经也将她当做我最在意最亲近的姐姐。
我又走近了两步,靠近了他,凑到她耳边,轻声道,“你对我的声音,这么熟悉啊。只和我见过一面,就听出来了?”
她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咬了咬唇,仍是没有吭声。
我又移了两步,背靠着窗边,正面看向她,“苏叶宛,我不想和你演戏,你也知道我是谁,不用装了。”
她语气变了,“你想干什么?”
我目不转睛的盯着她这张脸,一字一句沉重的道,“宛姐姐,一直以来,我都是你最亲的妹妹,我们感情那么好,两年不见,难道你就没有什么特别的话要对我说吗?”
这些她曾经对我说过的话,我现在原封不动地一并还给她。
她从那天开始,开始对不起我。
“我们今天好好叙叙旧。”
她冷笑一声,有些恼了,“苏缱儿,你有毛病吗?”
一旁沉默许久的榭昀忍不住开了口,冷冷地道,“苏小姐,嘴巴放干净一些!”
苏叶宛似是才察觉到屋内还有一个人,顺着声音又朝门外看去,嘴中喃喃道,“娄靖...”
她不可置信地微微张了张嘴,后退了一小步,“你们又在一起了?”
只是片刻间,她又缓了过来,收起了那份惊异,“辰王殿下,你当初,是怎么对待她的,你忘记了吗?”
榭昀倚靠在门边,双手环抱着,还拿着一把剑,冷冷地看着苏叶宛,“苏叶宛,辰王娄靖,在两年前就已经死了。”
他微微笑了一下,“在下,玉冥教东方影。”
“东方影?”苏叶宛瞪目,“你真的是东方影...真的是你...”
看来她之前是真不知道啊。不过她那么会演,之前和我演了那么多年,就算是装的什么,我也看不出来啊。
“如今你们倒是好了,一个是玉冥教教主,一个是北凉俨亲王府的郡主。”
我就一直看着她,脑子还想着从前的事,有时候想想,竟觉得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是真的。
榭昀莞尔,平静地道,“没有什么好与不好的,如今的局面,只不过是,二十多年前错位的齿轮,都回归到了原有的位置罢了。”
“苏叶宛,你知道,我为什么到现在还要留你一条命吗?”
苏叶宛侧头,我这边可以清楚的看到她的每一个动作,瞥见她嘴唇微微颤抖了一下,但是好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两年前你给丞相夫人投毒,胁迫我娶你,伤了小颜。”
“只这一点,已经足以让我将你挫骨扬灰了!”
“可是我没有杀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榭昀冷笑一声,“你想要得到的东西,永远也得不到。”
“我留着你,是想要你一直这样苟且下去,看着我和小颜,潇洒自在,双宿双飞。”
.....这人真是,说什么都喜欢带上我不成。
苏叶宛和我都还来不及说什么,榭昀又平淡的补了一句,“哦,差点忘了,你现在已经看不见了。”
我“噗嗤”一下笑出了声,看着眼前这情景,又觉不好,捂嘴干咳了两声。
榭昀说了一大堆,苏叶宛倒是没有要理会他的意思,又问我,“苏缱儿,你今日特意来找我,就是为了让他跟我说这些?”
我看着榭昀无辜地眨了眨眼,回苏叶宛的话,“我说了啊,我是来找你叙旧的。方才这些话又不是我说的。”
“我和你之间有什么还有什么旧可叙的?”
她显然是被榭昀一番话给气着了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
第146章 我来见云师姐
我轻轻吐了一口气,不知道是在问谁,“苏叶宛,我一直不明白,我到底是哪里惹着你了,引得你巴不得我死!”
她脱口而出了几个字,“你心知肚明。”
“.....我倒还真的不知道。”
“那你也该问问你身边的人。”
我仍旧看着她,脑子有些木楞了,轻叹了口气,问她,“苏叶宛,你真的...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你觉得,我应该对你说什么?”
“你没有后悔过吗?”
她冷笑,微微皱了皱眉,像是听到了多大的笑话一样,反问道:“后悔什么?”
我望了一眼窗外,已经不想再看到这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也不想再和她多说一句话,抬步往门外走去,拉住了榭昀的手臂,淡声道,“榭昀,我们走吧。”
见了苏叶宛,又去看了看兴仪。
兴仪一见到我,就扑了过来,差点将我带的摔倒在地。
明明兴仪待我这般好,以前怎么就没觉得,在那个苏缱儿的心里,从前、苏叶宛的位置,一直都是要比苏兴仪要重的。
兴仪比我要小,好多时候,都只觉得她是个小孩子,不懂事,有什么心事,也未曾愿意同她说。反而是和苏叶宛说的更多一些。
苏叶宛一直都知道,我有多在意榭昀,有多喜欢他.....
“姐,慕容翎没怎么着你吧?”
“不曾,她也没那个胆子。”
兴仪捂嘴轻笑,“姐,现在你不用怕慕容翎了,她敢欺负你,你就回给她。”
一旁的榭昀忍不住也笑了起来,应和道,“如今谁敢欺负你姐?慕容翎都没那个胆子,就不用说其他人了。”
想着要早些回去,没有多待,和兴仪说了会儿话就走了,临走时她还问我,她是不是每天都可以来找我。
“随你,你得空就过来吧,反正我在南越没什么事。”
离开丞相府,榭昀看出了我心里不是很痛快,问了一句,“你在想什么?”
“我痴心妄想...觉得她可能有过后悔。”
和她相处了那么多年,若说我没有因为她的所作所为心怀伤感,那是假的。
两年前苏叶宛和榭昀成婚那天,她对我说的每一句话,面对我的那种神情,我至今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我一点不明白她怎么忽然就变了,怎么就忽然那么恨我了。
我当时还想着,我要去找她问个清楚,或许是我哪里做错了,才致使她如此。
今天来之前,我都还在想,她会不会是一时糊涂,因为我实在是找不到她非这样恨我不可的理由。
如今看来...我实在是太天真了。
我总以为,一直以来我每天见到的那个苏叶宛,仿佛是假的。或者如今的这个是假的。
那个会疼我哄我的宛姐姐,已经...彻彻底底、从这世间消失了。
“罢了,苏缱儿已经死了,我还惦记从前做什么?”
榭昀轻笑,一把握住了我的手,“是啊,惦记从前做什么?娄靖和苏缱儿都死了。”
娄靖和苏缱儿都已经死了...两年前一起死了...如今活着的,是司徒若怜和东方影,我要时刻记着自己的身份。
只要我们还在一起,只要我们可以好好的,就够了。
不知不觉又下起了小雨,出来的时候都没有拿伞,就近又去了榭昀那里。
他教中的人说慕景还没有回来,我心里一怔,慕景这是怎么了?怎么和三哥有这么多话说?
想来是这两年来真的闷坏了吧,和我说了还不够,还要同别人再多说一些。
榭昀说,有人陪着他说说话也好,贵妃离开后,慕景没日没夜的宿醉,比之前喝的可多了,从前他是不会喝醉的,可这两年来,动不动就死命死命喝酒,非要喝的烂醉才松手。
“我有点事要处理,你先一个人待一会儿。”
榭昀给我拿了好些点心在桌上,还嘱咐我累了就先歇息,别等他。
“.....”
不想和他说话。
好多时候,真是想打这个人,可惜我打不过他。
他离开时,说的倒是正经,我还以为是有什么要紧事,没想他出屋子不到半个时辰就回来了,手上拿着一封书信。
我瞅了他一眼,他面上淡然,关上了门,从进屋就没有注意我这边,直接走到烛火边,将那封信拆开来看。
我没问什么,可心里还是疑惑着,哪里来的书信?谁会给他写信?
他不动声色地站在一旁静静看着那信里的内容,眉间渐渐舒展开来,嘴角微微扬起,看完就朝我扫了一眼,随即将信给点燃了,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信一点一点燃成灰烬。
...烧什么呢?我又不会看。这是在防着我吗?
既然防着我,不想让我知道信里的内容,又为何要进这屋子了才看,还非要在我面前看。
我撇了撇嘴,拿起桌上的一小块糕点喂到嘴里,吃的太急,不小心呛到了,连连咳嗽。
榭昀见状,连忙走了过来,倒了一杯水喂给我喝,还笑话我跟小孩子一样的,吃个糕点都要呛到。
我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水,缓了过来,看着他那似笑非笑的样子,心里有些恼,一把推开了他还僵着的手。
他静静坐了下来,也没说话,就那样盯着我看。
“.....”
我被盯着浑身不舒服,欲要说话,恰好传来一阵敲门声,我和榭昀同时一惊,不由分说地看向那边。
又来了两声敲门声,倒是没听见有人说话,榭昀没出声,我想也没想就起了身,三步并作两步前去开门。
我那一起身,他似是想要叫住我,但没来得及。
我一边开了门,一边轻声念着,“谁啊大晚上的?”
来人整个穿着一身黑,披着一件黑色斗篷,头上也戴着斗篷上的帽子,单从背影看,三更半夜的,活像是阴曹地府走来的孤魂野鬼.....
听见开门声,她还是背对着我的,也不说话。
我往前走了一小步,走到了她身后,问道,“你找榭昀吗?”
话音刚落,就见她转过了身子,眼神冷冽地盯着我,也不说话。
“.....”
那张熟悉的脸映在眼前,在看清她样貌的那一瞬间,我不由得惊在了原地,浑身上下都僵住了,心都要跳到嗓子上了,腿脚也瞬间发软,半天才支支吾吾吐出两个字:“阿娘...”
说着的同时,下意识望了一眼屋内,榭昀听到我的声音,连忙就起了身,朝这边走来。
榭昀也是愣在了原地,半天没吭声。
娘亲斜了一眼屋内,又看向榭昀,带着丝丝的笑意,“你们这是,准备睡觉了?”
“那个...不是的...我们...”我心乱如麻,连忙解释,却是半天没吐出一句完整的话。
倒是榭昀很快缓了过来,淡声道,“我们刚从丞相府回来。”
他说着又问,“前辈,您一个人?”
娘亲冷冷的反问了一句,“不然你还希望有谁?”
随即又问我,“你四哥呢?”
我低下了头,不敢看她的脸,“四哥...今天没和我一起...”
“今天?没和你一起?”
我答不上话来了。
榭昀上前了一小步,“前辈,先进屋坐吧。”
娘亲摇了摇头,倒是没有什么要责我什么的意思,语气平和了下来,“不了,慕景呢?”
我深松了口气,原来是来找慕景的。
榭昀应道,“在别处,我马上去叫他。”
见娘亲点了点头,榭昀匆匆忙忙就往外走去,单留我在这儿,心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娘亲怎么会大半夜到这儿来?
不对,她是什么时候来南越的?
难道是刚到?要见慕景所以一到南越就直接来这里了?
她一个人吗?
这么大老远跑过来,就是为了见慕景?看着不像是吧。
别的倒也罢了,这大半夜的,竟被她看到我和榭昀在一个屋子里.....等会儿兴师问罪我应该怎么解释、这还解释的清楚吗?
我还惊魂未定,又是一声斥,“你在怕什么?我会吃了你不成?”
娘亲虽然从小疼我,疼若怜...但是和谁说话总是冷言冷语的,没个好脸色,也很少笑,动不动就会发怒。
我轻声问了一句,“娘亲你怎么跑到南越来了...”
“我就不能来吗?”她冷冷看着我,反问过后随即又转过了身子,背对着我,那一身黑衣,真是让我不寒而栗。
站了一会儿,她回了我的话,语气极其生冷,“我要见一个人,有点急事。”
看着应该不是慕景吧,我追问道,“谁啊?”
“云师姐。”
要见母亲做什么?
我闷声嘀咕道,“不早点来,我和榭昀刚从丞相府回来。”说完又才想起,母亲还未回京城呢,就算是现在去了丞相府也见不着啊。
她仍是没有转身,背对着我道,“你们去你们的,我去我的,和你有很大关系吗?”
“.....”我失语,闭上了嘴巴。
外头有些冷了,看着娘亲是丝毫没有要进屋的样子,她今天似乎情绪不是很好,我不敢再叫她,也不想吹风,一个人又走进了屋内,拿起方才没有吃完的东西继续吃。
第147章 絮儿,你失言了
我吃几口东西,就往外看一下,生怕哪里又要惹着娘亲了。
外面不知不觉又下起了小雨,冷风一阵一阵的吹到屋里,我都觉得有些冷,看人仍旧站在外面,又轻轻叫了一声,“娘亲,外面有些冷,你先进来吧。”
这下她倒是没有说什么,转身看了我一眼,摘下了帽子,随即就迈步走了进来。
我才看到,娘亲头上戴着一支很特别的簪子,像极了...像极了之前榭昀送我的那支,而且我思索了半天,记忆中未曾见过她之前戴过。
不过她这一坐在我旁边,弄得我连大气都不敢出了,拿起一块小糕点递到她手里,睁大眼睛看着她。
她没有理会我,似乎也很不想理会我,头别向一边,那模样看着确实是挺急的。
只是我有几分好奇,明明说来南越是要见母亲的,怎么要见慕景倒是这么急了。
正这样想着,榭昀孤身一人迈着步子走了进来。
我和娘亲同时朝他身后看了看,并未见有别人。
“慕景人呢?”
榭昀垂目,低声道,“他...喝了点酒,有些醉了。”
“醉了!”
“醉了?”
我和娘亲几乎同时开口,不由得都望了彼此一眼。我是震惊、不知道慕景和三哥是有什么好说的喝酒都喝醉了。
而娘亲却是不可置信的样子,满脸的狐疑。
看着娘亲那满面的怒气,我更加不敢出声,低头坐着,一遍遍捏着手指。
榭昀愣了片刻,又开口道,“我让人给他喝了点解酒汤,应当很快就好了。”
娘亲冷笑,“是真醉了还是不想见我?”
她这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慕景的说话声,“贵客远道而来,岂有不见之理?”
“.....”
“.....”
“.....”
我脑中似乎想到了一个画面,榭昀去找慕景但是他醉的不省人事,榭昀前脚刚走,然后有人告诉慕景是北凉的俨亲王妃要见他,他一个激灵就从醉酒中幡醒了过来,匆匆忙忙跟着榭昀身后跑了过来。
想到这个画面,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不小心咬到了舌头,疼得直叫。
三道目光同时瞥向我这边。
我又匆匆低下了头,不再出声,便听见娘亲说:“这解酒汤倒是效果好。”
慕景拉着榭昀一同坐下,笑道,“絮儿,多年未见,性子还是一点也改啊。”
娘亲同笑,“彼此彼此。”
刚才明明就很着急的样子,这下真的见了慕景,倒是一点也不急了,不往正事上说。
我吸了口气,心中存疑,便直接问了慕景,“你之前去北凉,没有和娘亲见面吗?”
慕景摇了摇头,看着眼神还是有些迷糊,回道,“玉冥教一大堆的事要处理,一直没得空,两年来,月翎岛都只去了两趟。”
我有些不信这样的说辞,轻声道,“有这么忙吗?”
慕景看了一眼娘亲,又冲我抬眼一笑,“下次你可以试试。”
“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娘亲似笑非笑的样子,说话的同时揉了一下我的头发,“你也要拐去玉冥教?”
今天怎么了,都要揉我头发。而且,什么叫将我拐去玉冥教?
慕景仍旧看着我,“她是什么人哪,也要拐得动才行啊。”
“你自然是拐不动。”
娘亲说完这话,偏头看向慕景身旁的榭昀,看了许久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一直笑而不语。
榭昀微微低下了头,余光似乎是扫了我一眼。
我连叫道,“阿娘!”
目光转移到了我身上,冲我斥道,“怎么?怕我吃了他不成?”
“我又没说.....”我想说也不敢说。
娘亲又扫了一眼榭昀,摇了摇头,“一点也不像阿璃!”说着还感叹了一句,“还是女儿好,女儿都是像娘亲的。”
...关我什么事?我和你明明一点都不像。
我才不敢将这话说出口,又问道,“娘亲之前,没有见过榭昀吗?”
“未曾。”说着又补了一句,“只和你二哥他们见过。”
我还以为,都见过好多次了呢。
难怪...榭昀那时候都是去找的皇后娘娘,娘亲这个性子,谁招架的住。也亏得是阿爹,可以忍得了,还处处顺着她依着她。
我早已忘了平时最护着我最疼我的是谁了,只注意到今日的娘亲,性子太冷傲,浑身上下都显示着旁人勿近,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喷火了。
“所以这不是大老远跑来见见,看看是个什么样的人,将我女儿给拐走了。”
我迫不及待的反驳,“什么拐走啊...我这不是好好的。”
娘亲再次冷笑。
榭昀沉默了半天,也是忍不住,抬头,“前辈...”
刚叫这一声,就被娘亲给打断了,“得了,我又没有怪你们什么。”她看向慕景,像是终于想起了正事,问道,“云师姐呢?”
“去了一趟京郊,还未回京城。”
娘亲伸手扣了扣桌子,面露难色,“那怎么办?我找她有急事。”
慕景惊异,皱了皱眉,“你老远从北凉过来,就是要见师姐的?”
“不然你以为呢,来见你?”
慕景并未深究这个问题,又飞速转移了话题,“你家王爷知道你过来吗?”
娘亲这下沉默不语了。
慕景一看她那样子,就明了,整个早就料到的模样,一直笑着。
我倒是忍不住说了一句,“原来是瞒着阿爹来的啊。”说话的同时看到慕景冲我眨了眨眼睛,像是在说我胆子真大,有什么说什么,我便随着慕景一起笑了起来。
这小动作娘亲恰好看见了,顿生恼火,拍了一下我身在桌上的手,又斥我,“你多嘴什么?”
...我又低头不言了,时不时看看榭昀,好几次瞥见他也在朝我看。
半响,娘亲闷声说了一句,“阿、他去了木兰。”
阿爹去了木兰,去木兰做什么?
没等到我开口,慕景就问了,“做什么?”
“找人。”
我紧紧闭着嘴巴,就和榭昀一眼,静静听着他们说。
慕景追问道,“谁?”
“一个江湖郎中。”
慕景像是忽的想起了什么,“是不是珊珊...”
不等他说完这句话娘亲就立马点了点头,淡淡道,“她恢复神智了。”
慕景一边笑着,一边连连吐气,“怎么说?”
娘亲叹了口气,“我想要知道,当年那件事的所有前因后果。”
“那你先等一个晚上,明天我陪你去找师姐。”
我听了半天没听出他们这是在说什么,还有,珊珊是谁?以前怎么从未听谁说起过?
阿爹的什么亲眷吗?
还有当年的什么事?
脑子一时木了,又听慕景缓缓道,“其实,这么多年了...你们已经成婚了,孩子都这么大了,孙儿也有了,阿沅...也好的差不多了。”
他说完,看向娘亲,仿佛在等她的态度。而娘亲脸上的怒意只增不减,双目都渐渐泛红了,厉声道,“在我心里,南宫雪、和娄郁旬是一样的!”
南宫雪?
慕景垂目,语气很平淡,“絮儿,你失言了。”
“她走了第一步,娄郁旬走了第二步。”娘亲更加恼火了。
我和榭昀都默默坐着,一声都不敢吭,我脑子又乱成了一锅粥,南宫雪是那个小雪吗?阿爹的妹妹,我的姑姑?
我知阿爹一直叫她小雪,也从榭昀口中听说她曾是玉冥教的晗月圣使。
而且...似乎陛下,从未提及过这个人,我一直想着大概因为她疯了,一个疯子,就算是皇家骨血,陛下也不好认回。
我准备又多嘴问一句,便听慕景再次开了口,“她毕竟...是小颜的亲姑姑。”
“其实她当年疯了,我没想过还要怎么样的,可是如今又好了。”娘亲越说越气的样子,“在司徒心里,终究还是他妹妹更重要的!”
这句话刚说完,娘亲又立马看向了我,冷笑道,“就算是怜儿,恐怕也及不上他的小雪。”
.....
怎么又扯上我了。
...娘亲的这些想法,也着实是幼稚,妹妹和女儿,不都是骨肉至亲吗?
一旁的慕景摇头苦笑,耐心地讲道理,“他对珊珊,就跟你皇兄对你是一样的,难道你觉得,在你皇兄心里,若琪和你那些侄儿们,也都不及你重要吗?”
娘亲不置可否,“他和皇兄,不一样。”
“是啊,你们青梅竹马,打小就认识,经历了众多的风风雨雨,可是好不容易才修成正果的。”
慕景看着娘亲,叹了口气,“你真是一根筋!明明就没什么事儿,自己非要胡思乱想找乱子。”
娘亲气得一下拍桌站起,下了我一跳,同时也吓得榭昀一愣。我和榭昀都望向了彼此,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娘亲从前发火,都有阿爹哄着。
“我忘不了师父是怎么死的,也忘不了寒雨是怎么受伤的...”
慕景打断,平平淡淡吐出了四个字,“陈年往事。”
“你还向着她,你就不嫌她脏了...”
“絮儿!”慕景也忽的站了起来,语气有些急躁,两人你瞪着我,我瞪着你。慕景吐了口气,一边朝外走一面说道,“出去说吧。”
第148章 教主,您这装睡不好吧
慕景和娘亲这一走,留下我和榭昀两人坐着面面相觑,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我脑子一团糟,趴在桌上闭了闭眼,榭昀似乎也是很惊讶,一直垂目没说话。
过了许久,我先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他们说的南宫雪,是我那个姑姑吗?”
榭昀点头,“应该是的。”
“哦。”
我又神游了。
可是娘亲口中为什么她叫南宫雪?而慕景却又是叫她那什么珊珊?
她难道...不是先皇的女儿?
不会这么巧吧。
这一点我真是不敢往下想了,又看向榭昀,“你说,我娘亲这么大的脾气,我阿爹是怎么忍受的住她这么多年的?”
榭昀笑道,“你没听你娘亲说,你很像她,你脾气也不是特别好。”
“.....那你别理我了。”
“我哪里舍得呢?”他轻轻握住了我的手,“不过你方才这样问我,我想着,以后我们生了个女儿,等她长大后,兴许也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你说,我娘亲这么大的脾气,我阿爹是怎么忍受的住她这么多年的?”他复述我的话,又问我,“你说,怎么忍受得住的?”
我低头不语。
现在没心思和他说这些,我还想着娘亲的那些话,冷教主离世,月翎岛的寒雨前辈受伤,是因为我姑姑吗?所以娘亲很恨她?
我记得那时候榭昀跟我说过,娘亲和当年的晗月圣使,曾经因为一些事,闹翻了,可是具体是什么事,没有和我细说,不过我想,榭昀应该也不清楚。
方才娘亲在和慕景说那些话的时候,榭昀的疑惑并不比我少,而且他现在都是知道什么都会告诉我,不会瞒我什么。
“那你也该问问你身边的人。”
除了...苏叶宛说的那个。
罢了,这件事我知不知道也无所谓了,别到时候又是因为哪个谁,致使苏叶宛和慕容翎的心境是一样的,我自己倒是还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了。
话说白水宁恨我是因为欧阳骏羽,慕容翎...大概是因为娄翊航。
不,像慕容翎那样的人,是巴不得全天下男人都围着她转的,恐当年一直都是这样,她从小就是这样的性子。
所以两年前她回到京城,初次见我才会跟我说那样的话。
那娄绮梦是为什么那么讨厌我?因为慕容翎?
我又何曾,想过要真的对付谁和谁争抢什么,可在这诺大的南越,就是有许多人想要害我甚至是想要我的命。
所以榭昀说的对,要在别人对我下手之前,将她所有的路都给断掉。
我和榭昀一直坐着,想要等娘亲和慕景说完,可是不知等了多久,一直没有动静,榭昀说他去看看,我觉着有些累了,趴在桌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第二天再次睁眼的时候,天刚刚朦亮。
而且最要紧的是,身旁还躺着个人。
我只清楚的记得娘亲一个人夜深露重的过来了,一把推开了榭昀搭在我身上的手,从床上坐了起来,觉得都快要喘不过气了。
榭昀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眯眼看着我,“怎么了?”
“我娘亲呢?我昨晚怎么睡着的?”
他又疲倦地闭上了双眼,低声一字一句地回答我的两个问题,“昨天和慕景说了会儿话,他们就一起连夜去桃花村了。”
“你趴在桌上睡着了,我抱你去床上,你就一直抓着我的手不让我走。”
“.....”不,这不是真的。
娘亲真的就这么急吗?
她要见母亲,只是昨天说的需要知道那什么许多年前的一件旧事?那件事还和我姑姑有关?
我还以为,她是来帮榭昀找娄家和慕容家报仇的呢。
安静了片刻,我再次看向榭昀的时候,他似乎又睡着了,侧躺在床上一动未动,只有绵长的呼吸声。
我低头靠近了他点,静静地盯着他看,却见他睫毛微微颤动了几下,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
我顿觉不好,还未来得及远离,就被他伸手一把搂住,死死按在了他怀中。
“夫人大早上的,是想让我活动活动筋骨吗?”
.....“教主,您这装睡不好吧?”
“那么郡主你偷看别人装睡就很好吗?”
“.....”嗯,你总是有理,我打打不过你,说说不过你。
这又哪里来的以后会有人说你忍受我这么多年,反过来才对。
娘亲和慕景这一走,晚上才回来,榭昀早晨起来就将我送去了四哥那里。娘亲回来的时候,看见我和四哥在一起,不由得朝着我冷笑了几声。
四哥和我都深深望了彼此一眼,不敢吭声,默默退出了屋子,在外面嘀咕。
这一嘀咕,又被娘亲逮了个正着,“你们两个,是觉得我管不住你们了?说我什么坏话呢?”
四哥连忙笑道,“怎么敢,只是和颜儿说说,最近的天气不是很好。”
我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幸而娘亲也没有多问什么,又冷笑了一声,便走了进去。
娘亲听慕景说了我被慕容翎抓走的事,也知道了三哥去慕容府闹的事。
晚上吃饭的时候,还笑我,“我昨天还说怜儿像我,现在看来是一点都不像!我何曾受得住别人这般对我?”
三哥扫了我一眼,娘亲没有说他什么,他并未多言,只是笑了一声,又吃起了饭。
我沉默着,不知应该说什么,倒是四哥应了句,“可不是吗?这以后要是嫁了人,受了委屈可怎么好?”
...这司徒夜尘,瞎说些什么呢?
娘亲像是忽的想起了什么一样,方才了手里的碗筷,看着我问道,“你和榭昀,怎么回事?你想好了,真的要嫁给他?”
我愣了一下,看着四哥一脸看好戏的模样,三哥低头不语。
心下一紧,豁出去了,淡声道,“是,想好了,非他不嫁!”
三哥和四哥显然是被我的这句话给惊着了,一直在夹菜的动作戛然而止,半天没反应过来。
娘亲倒是没怎么样,又问了一句,“你真这么喜欢他?”
我点头,“是,很喜欢。”
“就算我不同意,你也要和他在一起。”
桌上其余三人皆是一愣。
三哥和四哥都还是不出声,我又是一点头,坚定道,“是。”
娘亲不知怎的,忽然叹了口气,目光柔和地看向我,轻声道:“我和你爹当年在一起的时候,所有人都反对。皇兄、师父、寒雨、蓁儿、濯儿,还有他义父。”
“我们身边所有人,都反对,都在想方设法地、拆散我们。他们是成功了,我们分开了。”
“后来好不容易,一路披荆斩棘,又重新走在了一起。”娘亲说着,不由得笑了起来,“可是那个时候,忽然有人告诉我,他其实也是先皇的孩子,他生母是一位贵妃,当年因子桑家的迫害,流落在外。”
“怜儿,你知道那种...一下从天堂,坠落到地狱的滋味儿吗?”
此刻我哪里敢说话。
“都说司徒,待我有多好、多顺着我、多宠着我,这么多年.....可是没有人知道,当年我都为他做过些什么,也没人知道,他曾经一而再再而三地,要动手杀了我!”
“阿娘!”三哥忍不住叫了一声。
这些话虽是不中听,但娘亲面上一直很平淡自然,仿佛只是在回首往事而已,语气也很平和。
四哥低声道,“那个,都是过去的事了,就别在怜儿面前说了吧。”
娘亲淡淡一笑,又看向我,”所以啊,你看,你如今多好,你想和自己心爱之人在一起,就可以好好在一起,没有人会反对,没有人会阻碍,也没有人敢阻碍。”
“你们不会有那么多的苦难,不会有那么多的破事需要去处理,等除掉慕容家和白家,你和榭昀,就可以安安心心地回到北凉,去过属于自己的日子。”
我还未反应过来。
所以娘亲这是,没有反对我们?
是会帮着我吗?是这个意思吗?
末了,娘亲又道,“不过,你三哥和四哥都还未成婚,你还不能这么快就嫁人。”
她看向四哥,对四哥说道,“你明日得空,就去见一见榭昀,告诉他,他和怜儿要在一起,我不会反对,但是在你和夜擎都未成婚之前,我是不会让怜儿嫁给他的。”
四哥启唇,欲要说话,娘亲又接着道,“还有,既然已经在一起了,就该好好护着怜儿,像慕容翎那样的事,不可再出第二次了。”
娘亲一直在说,丝毫不给四哥插话的机会。
“还有啊,告诉他,安排些人好好看着点丞相府,我不想云师姐出什么事。事情了结之前,我会一直待在南越,我要亲眼看着慕容远和白恒,自食恶果。”
这倒是奇了,娘亲都没有提娄郁旬了。
从前每次和阿爹说起,那个恨得牙痒痒啊,恨不得将屋子都给掀翻了,怎么这次像是把这个人已经忘了一般。
四哥丢下了碗筷,“阿娘,你一下给我说这么多,我怎么记得住?你自己得空去给他说。”
.....司徒夜尘,胆子真大啊,都敢公然违抗母亲大人的旨意了。
我侧头看向他,朝他竖了竖大拇指,还眨了眨眼睛。
第149章 榭昀是你兄长,你应该祝福我们
这小动作又刚好被娘亲看到了。
“.....”我不好意思地收回了手,干笑了一声,低下了头,不再动弹了。
听见四哥又道,“阿娘,你也知道,我这说不清啊,再说了,您这自己都大老远过来南越了,有什么事是比您女儿的终身幸福还要重要的呢?索性自己去见他,有什么话都一次性说清楚罢。”
...???
不就是说几句话,扯这么多?又不是明天就要嫁人了,至于扯这么多出来?
娘亲无奈,对他的想法予以赞同,也是今天心境不错,最后依着四哥的话,只说她得空自己去跟榭昀说。
我心里琢磨着,莫非是和慕景去桃花村见母亲,听到了什么开心的事?不然怎么忽然就变得这么好说话了,我和四哥偷偷嘀咕没骂我们,四哥不听话也没骂四哥.....
纵使心里再好奇,我也不敢真的问,只得闷在心里,想着哪日再见到慕景了,直接问慕景。
娘亲来南越的第三天,早上刚吃过饭,四哥就将我叫到一旁,让我陪着娘亲到处走走,就当做是消消食。
我也没多想什么,出去便就出去呗。
话说娘亲也挺大胆的,阿爹出发去木兰不到一个时辰,她便嘱咐二哥看着点府里,一个人拿把剑骑着马就赶着来了南越,大哥大嫂二哥轮番拦着都拦不住。
不过娘亲那个性子,她决定的事,要做的事,谁能阻挡的了。
最近几天确实是天气不怎么好,一阵阵的下着小雨,娘亲不想让人知晓她的身份,要出去就换了身平平淡淡不会引人注意的素色衣裳,发髻也很随意,还戴上了面纱。
四哥笑话,娘亲这副样子,同我走在一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的哪个姐妹呢。
“呵呵.....”我竟不知他这是在夸娘亲年轻还是在顺带损我老气,一点不想理会,拉着娘亲就往外走。
我才不承认自己老气,不过娘亲要比平常妇人年轻一些,是事实。
不过和皇后娘娘比起来,就差的远了。皇后娘娘,不知是不是因为玉灵珠的缘故,现在和我初有记忆时的样子,还是一样的,根本没有什么变化,和若依姐在一起,那才叫活像是一对姐妹。
我不知道要去哪儿,大街上人太多,娘亲也和我一样,不喜人多的地方,我便只有带着她走到了去过许多次的那条小河边,上一次来南越,在那里两次、一次遇到了兴仪,一次遇到了苏叶宛。
反正只是出来透透气,走不了多久就要回去了。
走到那棵树边的时候, 娘亲忽的顿足,问了我一句话,“怜儿,你觉得你爹,是个什么样的人?”
像是沉思良久才问出这么一句,她问完后深深吐了一口气。
我想着会不会是因为和慕景说的那件事...娘亲在生阿爹的气?
...突然想到,难怪四哥会让我带娘亲出来走走了,原来是他早就看出了有问题,要让我来受这个煎熬。
每次不都是这样,有什么事都要拉着我冲到前锋。
司徒夜尘,你真是能耐。
我瞅着娘亲那涣散的双目,轻声道,“阿爹很好啊,那么疼您。而且,这么多年,一直都顺着您,吵架了都是他哄您的。”
这话怎么我听着都觉得有些问题?像是在控诉娘亲脾气大。
娘亲听后冷笑,不知是在问我,还是在自问,“是吗?”
我没吭声,也实在是不敢吭声。才发现慕景说的真对,都在一起这么多年了,有了那么几个孩子,孙儿也有了,却每天都在那胡思乱想,明明就是没有什么事,却非要自己想出事儿来。
娘亲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就这么喜欢钻牛角尖儿,不过她和阿爹吵了这么多年,日子都过来了,吵吵我也习惯了。
我转过了身子,想要看看附近有无什么开了的花之类的,刚一转身,便见着了一个熟悉的面容,也是许久未见的面容。
“缱儿,好久不见。”
娄翊航愣愣地站在我面前,方才许是想事想的入迷,都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人走了过来,就连娘亲也没察觉,在听到娄翊航说话之后,猛然也转过身来。
我没有回他什么,只是注意到他旁边、还站着一个兴仪。
我首先想的不是娄翊航怎么知道了我是苏缱儿,什么时候知道的,而是兴仪为什么会和他在一起。
娘亲朝边上走了几步,侧靠着那棵树,背对住我们三人,仿佛还要继续思索自己没有思索出的问题,并没有要理会娄翊航的意思,权当做什么都没有看见。
我早知娘亲阿爹他们都知道,我曾经是苏缱儿。可是在娘亲面前,听到娄翊航这样唤我,心里还是有些不舒畅。
我一面喜欢自己是那个苏缱儿,一面又厌恶曾经的自己。
可娘亲似乎一点也不在意。我总是觉得,提起苏缱儿,就会想到若怜已经不在了的事实,虽然得阳和父亲说辞,我确实是娘亲所生的孩子,但是在俨亲王府长大的从小被疼爱的那个,并不是我,我只是拥有了那段记忆。
兴仪瞥了一眼娘亲那处,走过来站在了我旁边,轻声问道,“姐,那是谁啊?”
我想也没想,随口答道,“玉冥教的一位前辈。”
我没说谎,娘亲确实曾经是玉冥教的人,就算是现在也没有将自己从玉冥教摘出来。
娄翊航从说第一句话之后,就一直盯着我看,听见我那样平淡地说玉冥教,他倒是也不诧异了,面上仍是一片淡然。
我冲他笑道,“陵王殿下,好久不见啊。”
“你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就在北凉的时候啊。”
我回答的漫不经心,他似是不敢相信,摇头道,“你都记起来了,你还和他在一起?”
他对我就是苏缱儿这件事,这么平静,怎的倒是对我和榭昀在一起,有些失态了。
想也不用想,他是早就知道吧。
不过他是怎么知道的,我一点也不关心,心里只想苦笑,怎么每次有什么事,我这个当事人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这几个人,平时是你不想看见我我不想看见你,关键时刻,都还是挺一心的嘛。
我对着他点了点头,一点没有顾忌身边还有个可以听见我们说话的娘亲,淡声道,“怎么?我现在和谁在一起,还要经过殿下您的同意吗?“
“他曾经是怎么对待你的,你都不记得了?你为什么.....”
“娄翊航,榭昀是你兄长,你应该祝福我们。”
“兄长?”他冷笑,“是他自己说的,辰王娄靖,已经死了!两年前离开京城的时候,一句话都没有,一个字都没有留下,两年后和我第一次见救拿剑指着我,他自己说的,我和他早已经没有关系了。”
...他这番话,包含的事情太多。
我大概理了理,两年前贵妃是怎么死的、榭昀是怎么离开的,包括他和贵妃其实是玉冥教的人,那南越皇上没有对外说,宫里都是瞒着的,就连娄翊航也不知道。
他大概心里是有几分在意榭昀的,毕竟当时重逢他那个反应,不像是装出来的。榭昀可能也不知道娄翊航对这些事情其实是一无所知,贵妃死于稷王之手,就算是个圣人也做不到还像从前一般对待娄翊航。
我猜的果然没错,他们后来单独见过。应该就是榭昀送我回去之后,榭昀跟他说了自己其实就是东方影,说了自己和玉冥教的关系,说了他和娄家慕容家是对立的,可能一个不小心,对娄翊航拔了剑。
还有一种可能.....
综合上次榭昀和欧阳骏羽说的那些话,他说将来要扶娄翊航登上皇位,不是开玩笑的,榭昀已和慕容家水火不容,娄翊航其实一直都是夹在中间的那一个,就像小时候他曾为了榭昀不惜和自己母后作对。
榭昀兴许是为了...让他心无旁骛地直接站在慕容家那一边,不会陷入两难的境界,让他恨着自己怨着自己,有朝一日慕容家败落,稷王身亡,娄郁旬也出了什么事,娄翊航恨榭昀,绝对不会容忍榭昀还得到南越的皇位,只要陛下未曾废后,只有他是嫡子,他才是最有资格继承皇位的那个人。
纵使榭昀不出手,他也会为了他们娄家,去做那个皇帝。
我天,我会不会是想的太多了,榭昀怎么会为了娄翊航,做这么一连串的打算。
我还是更倾向于,榭昀只是因为稷王杀了贵妃,迁怒于娄翊航,而之前说的将来要扶他为皇,也只是因为没有其他合适的了,非他不可了。
南越的事情了结了,榭昀会回北凉,安安心心只做玉冥教的教主,同南越的所有事和人,都不会再有任何瓜葛了。
“姐。”兴仪叫了我一声。
我回过神来,看着娄翊航的目光也复杂了许多,又道,“陵王殿下,你和榭昀怎么样,是你们的事。我和他要怎么样,是我们的事,我管不了你,你也没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手画脚。”
又在心里嘀咕道,我娘亲这还在我身边,都没有说我什么,怎的就轮到你了。